第五四一章 重建
咳咳咳...白蓉咳了几声,引的燕两仪问:“你怎么了?”
白蓉和姜霁同时转开视线。
听到燕两仪问,白蓉窘迫的垂下了脑袋:“...我喝的太急了。”
燕两仪笑她比自己还贪酒。
端着自己的酒杯与她碰了下:“来,我陪你。”说着一仰头喝尽了。
白蓉点头喝干了自己杯中的。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姜霁喝了口汤,点头赞道:“这汤真好喝,你们尝一尝。”
几人闻言都搁下了酒杯,端起了汤碗。
姜零染喝着汤,桌下的脚被人踩住,她一顿,疑惑的低头看去。
只见鞋尖上压着他的...她挑了挑眉,好笑的看向他。
他正偏着头,附着耳,在认真的听姜霁说话。
这厮,脚下作怪,面上装的一派正经!
姜零染看到他这正经模样,心尖就像是被羽毛拂了,痒的厉害。
抽出脚尖,回敬一脚。
瞧见对面的人皱起了眉头,手里的汤碗抖了抖,她差点憋不住的笑出声来。
不消看,燕柒也能想象的到她笑的有多么的恣意精彩了。
额角跳了跳,他端汤碗的手加了几分力气,强忍着没去看她。
姜霁看到他舒缓的神色骤然紧绷起来,精神一震道:“你也觉得不能再让她们喝了?”
燕柒甚至没听清楚姜霁说了什么,含糊的点了下头。
姜霁道:“那你劝劝她们。”
他能劝姜零染,但却不好去劝燕两仪。
只要燕两仪不喝,白蓉定也不会再喝了。
燕柒又是点了下头,点完了,才皱眉问道:“呃,兄长让我劝什么?”
姜霁:“...”
合着他没听到?
那耳朵支棱这么长干什么的?
一言难尽的看他片刻,摇头道:“...用膳吧。”
燕柒眨眨眼,“哦”了声,低头去喝汤。
晚膳结束,三人都喝下不少的果酿,脸颊红红的。
约好了要去泡温泉,姜霁却不放心。
燕柒也不放心,但又不好坏了她们的心情,便叮嘱阿芙厢竹寸步不离的守着。
到了温泉池,三人褪下衣衫,小心的走进去,水温正正好。
三人凑在一起便有说不完的话,又因喝了果酿,更是打开了话匣子。
厢竹准备了水果和花茶,搁在池子边的小几上。
燕两仪看了一眼,笑道:“有果酿吗?”
有是有,但厢竹早得了燕柒和姜霁的吩咐,并不敢给。
闻言蹙眉看向姜零染,征求她的意思。
姜零染好笑的看着燕两仪:“你还想喝啊?”
燕两仪笑着点头。
姜零染便道:“那就去准备些吧。”
厢竹只好去了。
一壶酒酿喝完,也泡了有两刻钟了,三人都觉有些头晕。
不知是泡的太久,还是酒酿喝的太多。
厢竹和阿芙忙扶着三人出来,凉风一吹,头脑清醒不少。
到了寝房,又是精神起来,都觉还能再说会话。
阿芙走进来,温声禀道:“姑娘,姜副统领找您有事。”
姜零染自然而然的就想到姜霁是为了黎锦的事情要见她。
忙站起身道:“在何处?”
“就在前面的院子。”阿芙抿笑答道:“轿子已经准备好。外面凉,您披件披风吧。”
厢竹忙取了披风。
姜零染对榻上正讨论着明早早起去山上转一转的二人道:“我去去就回。”
因着姜零染婚期将至,事情多,燕两仪和白蓉都是明白的。
闻言点头道:“去吧,我们等你回来再睡。”
姜零染笑着点头,要出门的时候想到什么,吩咐厢竹道:“你留下,我有阿芙跟着就行。”
燕两仪和白蓉身边没带人,需待有人照顾她们才行。
厢竹明白,颔首应是,目送着姜零染出了院子。
到了院外,姜零染看着轿子道:“不是说在前面的院子?无需坐轿子了吧?”
阿芙给姜零染打起轿帘,温声含笑道:“夫人,这庄子大,虽副统领就在最近的前院等您,但距离此处还是有一段路的。”
“且夜色深重,脚下不好走。”
姜零染闻言好笑。
这小丫头,离了人前,对她的称呼就从姑娘变成了夫人。
不过,她说的很对,这庄子,很大。
“就听你的。”姜零染说着,矮身进了轿子里。
轿子内四角各悬着一颗夜明珠,不至于黑漆漆的。
姜零染坐稳后,捏着距离最近的一颗看了看。
没钻孔,而是用金线打着络子裹着的。
她不禁猜想,兄长要见自己的事情燕柒定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让阿芙准备这样一顶轿子了。
不过,兄长是用什么理由骗了他?
晃晃悠悠的走了不知多久,姜零染觉得困意都漫上来了,轿子才停下。
阿芙在外低声道:“夫人,到了。”
姜零染应了声。
而后帘子从外打起,她矮身走了出去。
月色不好,借着灯笼的光亮,姜零染隐约看到,前面有个院墙很高的院子。
阿芙转身从侍卫手里接过琉璃灯笼的灯杆,小心的照亮姜零染脚下的路:“夫人请。”
很快走到院墙外,她仰头看了眼:“这是什么地方?院墙垒这么高?”
“属下也不知。”阿芙说着对上姜零染惊诧的视线,她笑了笑道:“这院子是公子的,素常不让人进。”
姜零染蹙了蹙眉,难道燕柒在这里还留了一处供自己住的院子?
他成亲后会时不时的来住几日?
这么想着,姜零染就没了继续问的心思了。
阿芙上前,在院门上扣了两下。
院中无人应答。
阿芙却自顾自的推开了院门,将灯笼递到姜零染手中,温声道:“属下在这里等着您。”
姜零染只以为她这是要回避,未作他想。
笑着把灯笼递还给她:“这里太黑,这个留给你用吧。”说完进了院子。
身后的院门从外面关上,姜零染无暇去管,眼睛看着眼前的院子,怔了。
这...这怎么可能呢?
她的温泉庄子早已经拆了,她所住的小院子更是不复存在,这...难道燕柒当初没拆?
不,不是的。
当初这附近的庄子都拆尽了。
这,这是重新建起来的!
燕柒建的!
“吱呀”
“吱呀”
静寂的夜色里,低浅的吱呀声让姜零染回了神。
她循声望去。
第五四二章 讲道理
燕柒头一次翻墙跳进来墙根下摆着两盏石灯。
借着石灯的光亮,她看到了一个秋千架。
而燕柒坐在上面,一荡一荡的。
姜零染这才明白,根本不是姜霁要见她。
而是燕柒。
这厮真是越发的大胆了!
“与母亲建给你的,是否一样?”燕柒不再使力气,秋千自己晃着,他笑看着她,轻声的问着。
姜零染闻言又看着院子,看了会儿,点点头:“一模一样。”
他竟把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记在了心里。
有了她的肯定,燕柒面上的笑有了些满足的味道。
跳下秋千,走到石板铺就的小路上,看着不远处的她。
伸出手,低声道:“过来,我带你去屋里看看。”
他左右都有石灯,夜色与朦胧的灯光勾勒着他的肩颈与腰线,但亮光不足以让姜零染看清楚他面上的神情。
可是,光听着他的声音,就能知道他此刻的神情有多么的温柔。
站了会儿,姜零染走过去,手掌避开他伸出的手,从腰两侧往后,圈住了他的腰背。
微仰着脸,仔细的看清楚了他的神情。
果然是温柔的。
她笑了笑:“为什么建这座院子?”
他在原址,建造出了这座一模一样的旧居,用高墙垒着,打算留做自居。
可当初皇上若不答应,而最后他们并不能在一起,他住在这样的地方,该是怎样的难熬?
只要想想,她都难过的想掉眼泪了。
燕柒伸出的手抱住了她,闻言轻笑了下:“这里除了你,我不想让其他人住。”
“柒公子,当初可是你把我赶出去的。”姜零染撇撇嘴:“过后又讨好,岂不晚了?”
“我错了。”燕柒说的极其诚恳。
若是可以,他绝对不会拆这座庄子的。
这可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念想。
姜零染哪里舍得让他自责懊恼,踮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原谅你了。”
燕柒笑了笑,掐着她的腰向上一举,在她圈住自己的脖颈后,双手托住了她的屁股。
姜零染有些惊慌,但想到阿芙在院外,她咽下了惊呼。
燕柒忍着笑,看着她的脸,一本正经的道:“我现在力气小,抱紧我,免得掉下去。”
“抱紧了。”姜零染紧了紧胳膊。
燕柒道:“腿。”
腿,怎么抱紧?姜零染觉得他语句有误。
但这个时候似乎也不是纠正的好时机。
“...哦。”想了片息,她的腿圈住了他的腰。
燕柒往房间里走。
姜零染看他走得稳,脸不红气不喘的,哪里有力弱的样子?
深知自己被他骗了,却也不觉得恼。
眼睛盯着他黑沉的眉眼看了会儿,觉得心痒。
她没忍住,俯首,鼻尖在他眉骨上擦了下:“我沉吗?”
燕柒脚下一顿,屏息片刻后喘了口气。
睨着她,似笑非笑的道:“小丫头,那道理,我可还记着呢。”
姜零染稍稍离开了他,一脸疑惑的问道:“什么道理?我已经不记得了。”
燕柒嗓子眼里溢出笑声来:“不记得?”
“走,公子帮你回忆回忆。”他说着,一脚踢开了房门。
进了房间,姜零染还没来及看清楚房间的陈设,就觉得他脚下一转,她的脊背顿时就贴在了门框上。
这一压,有些力道。
她的后脊感觉到了些的疼意,微蹙起了眉头。
“撞疼了?”燕柒腾出一只手护在了她后背上,嘴唇似贴似不贴的在她耳边低语着。
耳朵边边上的痒意与热意让姜零染头皮轰然一麻,颤栗感窜了起来。
“怎么不回答我?”燕柒的鼻尖擦着她的脸颊挪回来,对视着她的眼睛,笑着问道。
姜零染咽了咽口水:“...有点。”
像是长久的没开口,音调有些干哑。
姜零染听着自己的声音,脸颊红了个透。
忙偏头轻咳了声:“还好。”
燕柒嘴角的笑意加深,眸光暗了暗,贴过去道:“给你揉揉好吗?”
他说着,按在她后背上的手掌轻轻的揉动起来。
姜零染不自在的直起了脊背,压着他的手臂道:“...不用。”
燕柒的手掌不动了,低声道:“不疼了?”
姜零染点头:“不疼了。”
燕柒点头:“好,那就讲讲在林子里时没说完的道理吧。”说着手掌往上,拢住她的后颈,而他,迎了上去。
..........
姜零染回去的时候,燕两仪和白蓉已经睡熟。
二人睡得老实,给她留出了空位。
她脱了衣衫,蹑手蹑脚的躺下,刚舒一口气,一条胳膊横出来,搭在了她身上。
她微惊,侧目看去。
瞧见燕两仪舔舔嘴角,咂咂嘴,唔囔了句:“好吃。”
姜零染顿时哭笑不得。
没移开她的手臂,而是小心的给她盖了被子,闭眼睡了。
次日一早,三人最先睡醒的是白蓉,揉着眼坐起身。
看着依旧在睡的燕两仪和姜零染,她笑了笑,伸手在二人脸颊上戳了戳:“不是要去爬山的?还不起?”
燕两仪唔囔着翻了个身。
姜零染睁开了眼,瞧见白蓉,笑道:“爬山吗?”
白蓉又在燕两仪肩胛骨上戳了下:“她说的。”
“这会儿又懒着不起。”
姜零染掀被子坐起身,捞起帷幔看了眼更漏,惊道:“都快辰时了!”
白蓉闻言惊得瞪大了眼:“辰时?”
姜零染点头,看了眼窗棂,蹙眉道:“好像是阴天。”
所以房间里有些暗沉,给人一种还很早的错觉。
白蓉又去摇晃燕两仪:“都辰时了,别睡了。”
燕两仪睁开眼,没什么重点的看了一眼,又闭上:“没关系,咱们在庄子上,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这倒也是。白蓉松了口气。
姜零染没了睡意,汲鞋下,轻声唤道:“厢竹。”
厢竹拨开珠帘,含笑走了进来:“姑娘醒了。”
姜零染道:“怎么不叫醒我们。”
阿芙也走了进来,闻言笑着接话道:“公子说让姑娘和公主郡主多睡会。”
“咱们傍晚回城就行。”
姜零染点点头,看着厢竹道:“可有什么事情?”
厢竹明白姜零染的意思,摇了摇头。
府里没传来消息,不知是怎么个情形,姜零染有些着急。
第五四三章 钓鱼
不过她又想,若是遇到紧急的情况,雷氓一定会传消息过来的。
所以,没消息,变相的也是一种好消息。
想到此,姜零染又安心了几分。
燕两仪一听傍晚才回城,顿时睁开了眼,喜道:“兄长可说早膳后要去哪里玩了吗?”
阿芙上前打起了帷幔,挂在金钩上。
闻言温声含笑道:“公子说先用早膳,再做商议。”
说着又问道:“公主是要再睡会,还是起了?”
燕两仪一咕噜的坐起了身:“起!”
白蓉被她这起身的速度惊了下,惊过后又好笑道:“起了?”
“起!”燕两仪点头:“不能浪费好时光。”
几人听了这话都是笑出了声。
三人收拾好已是辰时三刻,往前厅去。
另一边燕柒和姜霁得了消息,从棋桌前站起身,亦往前厅去。
几人迎面遇上,笑着招呼。
燕两仪蹦跳着到了燕柒身前,刚要说话,瞧见他下嘴唇像是破了一块,蹙眉道:“咦,兄长,你这嘴唇是怎么了?”
燕柒抬手摸着,扫一眼姜零染的方向,指腹仿佛还能触到细浅的牙印一般。
姜零染垂着眼,面色如常,可耳朵上的热度却在一点点的增加。
燕柒瞧见了,嘴角翘起些弧度,眼底温柔的不像话。
眉峰轻挑了下,他吸一口气,敛下多余的神情,从容镇定的道:“上火,起了火泡。”
燕两仪不疑有他,点点头,带着几分御医的口吻道:“秋燥,要多喝水!”
燕柒揉揉她的脑袋:“好。”
姜霁看着姜零染:“睡得怎么样?”
出府的突然,并未备下安神汤,也不知昨晚有没有梦魇?
姜零染抬起眼睫,飘飘忽忽的瞄了眼燕柒的方向,而后又看向姜霁:“睡得很好。”
姜霁轻点了下头,目光一转,定在了姜零染身旁的白蓉身上,看了两息,在她发现之前转开了眼。
早膳准备的很丰富,小菜汤羹主食,每一样都准备了五六种。
在府外,几人言行起卧都自在的多,用膳也开怀,吃的觉得撑才搁下了筷子。
燕两仪还惦念着出去玩的事情,一边擦着嘴,一边问燕柒。
燕柒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姜零染道:“你们想玩什么?”
姜零染一眼就瞧见了他破了皮儿的嘴唇,不自觉的就想到了昨晚被他逼急了,咬了他一口的事情。
再看他的目光逐渐的变得戏谑,一时脸颊发烫,嗫嚅着没应声。
燕两仪想了想,道:“我没来过这里,不知道什么地方好玩。”
白蓉坐着喝茶,被燕两仪撞了下胳膊肘,懵懂的抬头:“嗯?”
燕两仪道:“白芙和你说过哪里好玩吗?”
白蓉摇头:“没说过。”
燕柒顿时嗔瞪燕两仪一眼。
燕两仪明白了症结所在,笑嘻嘻的冲白蓉道:“我想念我最亲亲的嫂子了。”
白蓉瞧她这机灵样,顿时忍俊不禁。
燕两仪又问姜零染:“今雪,你一定知道哪里好玩!”
姜零染和姜霁对视了一眼,笑了笑道:“这山里有个野湖,鱼虾都挺多的,我和兄长前几年去钓过鱼虾。”
她说着看向燕两仪和白蓉:“你们想去钓鱼钓虾吗?”
燕两仪没钓过,欣喜点头:“听起来很好玩。”
白蓉也点头:“午膳可以喝鱼汤了。”
议定了,几人便收拾着进山。
骑马走了一段路,而后下马步行,走了一刻钟左右,便看到了一潭湖水。
燕两仪很开心,蹦跳着就往前跑了。
燕柒蹙眉道:“你慢点,当心摔了。”
不用吩咐,阿芙就已经跟了上去。
姜零染轻声问姜霁:“哥哥,你腿没事吧?”
姜霁摇头:“无碍。”
白蓉听到了,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姜霁的腿。
燕柒看姜零染只关心燕柒,不知关心他,便蹭到姜零染身边,吃味道:“我难受。”
姜零染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他身上的毒,皱眉道:“怎么个难受法?”
燕柒道:“上火,燥。”
姜零染提着一颗心,都想带他回城去看御医了。
听到这话,闷了好一会儿没理他。
燕两仪坐在湖边的大石上,看着涟漪波波的湖面,吹着秋风,很是舒爽。
瞧着走近的几人,笑问道:“这湖真的没名字吗?”
姜零染摇了摇头:“这里的人都叫它野湖,也没个正经的名字。”
“可惜了。”燕两仪咂咂嘴,看着湖面道:“应该有个好听的名字的。”
白蓉笑着接话:“不如你给取个?”
燕两仪张口想说,可想起什么,又摇可摇头:“你们的学问各个都比我做得好,我才不献丑。”
几人笑起来。
趁着阿芙等人摆放竹椅和鱼竿的空闲,几人在湖边转了一圈。
隔着湖水能看到底下游动的鱼。
燕两仪蹲在湖边,撑腮惊道:“嚯,有巴掌那么大呢。”
白蓉蹲在她身边,看着游来游去的鱼,自言自语的唔囔道:“不知道好吃不好吃。”
这话被她身后站着姜霁听到了,噗嗤的笑出了声儿:“挺好吃的,郡主应该会喜欢。”
白蓉意识到姜霁是在笑她,一时窘迫的涨红了脸。
扭头看到他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脸颊更红了,手足无措的道:“...嗯,好,多谢。”
燕柒和姜零染站在一处,燕柒只在湖里看到了鱼,问道:“真有虾吗?”
姜零染笑道:“有的。”
燕柒看着她的侧脸,笑了笑道:“你自己钓到过吗?”
“当然。”姜零染点头,有些骄傲的一扬下巴:“我钓过好几次呢。”
燕柒笑道:“只和兄长一起来过?”
姜零染想到什么,笑意敛下了些:“也和我娘一起来过。”
“你多大的时候?”燕柒的声音轻了些。
姜零染想了想,摇头道:“记不清了。”
“只隐约记得我娘捏着虾须,教我认虾。”她说着,轻笑了声,眼底带着怀念。
燕柒没说话,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乖。”
姜零染没了娘,他也一样。
学着他的动作,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了拍,俏皮道:“你也乖。”
燕柒笑出了声:“好。”
开始垂钓前,燕柒定了个玩法。
“钓上鱼虾最少的两个人,去那树上摘一布袋的毛栗子回来,咱们午膳炖肉吃。”
他的手指指着正对面半山腰一棵高大的栗子树。
路程距离他们这里并不远,又能增加趣味,几人都欣然应允。
第五四四章 愿赌服输
姜零染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是,他怎么就确定会有两个人钓的最少?
没有多余的话,几人各自甩钩,努力不做钓的最少的哪一个。
最先钓上来的是燕两仪,一条小臂长短的大鲫鱼。
她费力的收着鱼线,欢喜的直蹦脚:“好大的鱼,你们快看。”
阿芙唯恐收的晚,鲫鱼逃了,忙上前帮忙。
燕柒起身去看燕两仪鱼篓里的鲫鱼,笑着赞赏道:“不错。”
燕两仪仰着小脸道:“兄长,这条鱼能不吃吗?”
燕柒好笑道:“怎么?你要养着啊?”
“那倒不是。”燕两仪道:“这是我钓上来的第一条鱼,我想带回去给父皇母后吃。”
“当然可以。”燕柒闻言笑起来:“难得你有孝心。”
燕两仪笑着点头。
把鱼给阿芙,让她好好的照看着,务必保证呈给皇上皇后的时候还活着。
“是。”阿芙恭声应着,找出绳子系在鱼篓上,然后把鱼篓放进了湖里。
燕两仪这会儿觉得钓鱼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挂了饵,甩钩继续。
燕柒渡步走到姜零染身边,俯身道:“怎么样?”
姜零染偏头睨他一眼,轻声回道:“不会输就是了。”
燕柒瞧她明白,笑了声:“嗯。”
湖里的鱼虾不像是宫里府里的观赏鱼,湖里的鱼虾都很贪吃,咬饵非常快。
两刻钟不到,燕两仪,燕柒,姜零染,先后都钓上了鱼虾。
姜霁和白蓉的鱼篓里却空空如也。
二人有些着急,姜霁一边念叨着没道理,一边搬着竹椅挪到了另一处。
白蓉看着竹篓,再看看姜霁,也默默的挪了处地方。
挪了地方后,倒是有鱼虾咬钩。
但比起他们三人,她和姜霁钓上的速度和频率显然低的可怜。
最后,阿芙把一个干净的布袋双手奉给姜霁。
姜霁看一眼,认命的接过。
看着栗子树的方位,找了条平坦的山路,往上走。
走几步扭头,瞧着没动弹的白蓉,疑惑道:“郡主不去?”他问着看了一眼白蓉的鱼篓,里面蹦跶的活物比他的还要少。
燕两仪笑着拍拍白蓉的肩膀:“愿赌服输,快去快去。”
白蓉想说就她和姜霁两个上山,不合适。
但想到这棵栗子树就长在目所能及的地方,山路虽延绵,可只要拢手一吼,湖边的人一定能听到。
再者,这种情况下,她若说不合适,怕是会让他们以为是不放心姜霁的品性。
倒显得不好。
没什么危险性,况且又确实的输了,白蓉思忖着,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点头跟着去了。
目送着二人上了山道,姜零染看着挪到自己身边的燕柒,低声笑问道:“你怎么做到的?”
“鱼饵。”燕柒说着瞄一眼姜霁的背影,啧了声,有些惶恐的道:“就是不知舅兄回过神后会不会揍我。”
姜零染挑挑眉,很是护犊的道:“有我呢,他敢!”
燕柒顿时眼睛一亮,崇拜又感激的看着她,拱手赞道:“娘子威武!”
姜零染学着他,一拱手,矜持颔首道:“客气了。”
燕柒哈哈笑起来。
燕两仪听他俩嘟嘟囔囔,说笑不停,手指竖在嘴唇上:“嘘!”
二人忙都闭了嘴。
相比较其他山路,他们所走的山路已是平坦,但这条山路一直蜿蜒往上。
上坡路,最是累人。
走出一段,白蓉便觉得吃力起来,可看着前面走着的不疾不徐的背影,她抹了把汗,咬牙跟着。
姜霁听她呼吸加重,站住了脚,扭头看着她道:“歇一会儿吧。”
白蓉点头:“好啊。”
姜霁看她如释重负的样子,皱了下眉。
左右看了看,掏出怀里的匕首,砍了一根粗壮的树枝。
削去表面短小的枝杈和毛刺后,递给她道:“你用这个,会省些力气。”
白蓉点头,接在手里,道了谢。
姜霁“嗯”了一声。
沉默了会儿,他道:“不如你在这里等着,我上山去摘。”
白蓉闻言看了看那毛栗子树,微蹙了蹙眉。
那么高,他若是爬树,不知腿是否吃得消?
又想到自己脚程慢,耽误了他,心中不免有些难过起来。
姜霁看她不语,眉间略有些落寞之感。
心中不解,轻声又道:“怎,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吗?”
白蓉闷了会儿,没忍住,低声道:“你,你是觉得我...我慢吗?”
“不是!”姜霁看她误会了,来不及细想,脱口就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我是怕你累。”
白蓉闻言一愕,脸上蹭的红了个透,忙垂下了头。
姜霁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极其不自在的咳了声。
养了许久,已经变白了些的脸上,腾起了若仔细看就能看到的红。
“走吧。”白蓉觉得这么相对站着,又什么都不说,太过尴尬。
倒不如闷头不语的往上走。
“好。”姜霁如释重负的应了声,二人继续往上走,很快到了栗子树下。
白蓉仰头看着被毛栗子压的微微下弯的树枝,感叹道:“好多栗子啊。”
姜霁笑了下:“你喜欢吃栗子吗?”
白蓉道:“小的时候,每年冬日,我都会在房间里的炭炉上烤栗子吃。”
姜霁听着又是笑了笑,卷起衣摆塞在腰带里:“等着。”说完抓着树干开始往上爬。
白蓉本打算着用树枝把毛栗子敲下来的。
看他爬树,皱眉小声道:“你的腿...。”
声音太小,姜霁没听到。
手脚灵活的上了树,他挑了一枝栗子结的多的树枝,用匕首开始砍。
想到什么,他往下看了眼。
瞧见了白蓉。
她仰着脸,紧蹙着眉,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怎么了?”姜霁下意识的问了句。
白蓉道:“你的腿可以爬树吗?”
姜霁笑了下:“可以的。”然后又道:“你站远点,免得栗子掉下来砸着你脑袋。”
白蓉听他语气轻松,松了口气。
应着声,脚下退了几步。
姜霁很快斩断了树枝,树枝哗啦啦的掉下来,白蓉笑着上前,伸手要揪栗子,听到姜霁急声道:“别动。”
她忙顿住了,疑惑的看着往下爬的人:“怎么?”
“扎手。”姜霁跳下了树干,朝她走过来:“你别弄,我来。”
第五四五章 吃栗子
白蓉吃过的栗子都是已经脱了壳的,红皮的栗子。
这种像刺猬一样的包着青黄的刺儿的栗子,她还是头一次见,心中很是好奇。
听姜霁这么说,有些遗憾的收回手,小心的问道:“那我,摸摸可以吗?”
姜霁被她这可怜巴巴的语气逗得笑起来:“有什么不可以的?”说完弯腰揪下一颗递给她:“小心。”
白蓉伸着手掌,用手心接了栗子。
姜霁看着她的手,好小。
顺着手去看她,人也好小一个。
个头连他的肩膀都没到。
圆圆的脸上带着新奇的笑,两个酒窝,浅浅的印在颊边。
他看着,勾唇笑了笑:“什么感觉?”
白蓉用手指头小心的戳了戳的毛栗子,笑着回他道:“毛刺刺的感觉。”
姜霁笑着点头,弯腰又从树枝上摘下一颗,用匕首剖开包裹着的青黄的刺儿。
完整的剥出一颗红皮儿的栗子来。
又除掉红皮儿,捏着黄橙橙的栗子仁递给她:“尝尝。”
白蓉眨眨眼:“生的?能吃吗?”
嘴上如此问着,已经接在了手里,咬了一小口。
不同于烤熟的,这个口感脆脆的,甜丝丝的,很不错。
她点点头:“好吃。”把剩下的吃在了嘴里。
姜霁看她这满足样儿,不觉笑了起来。
白蓉瞧他笑,有些羞赧的低下头,嘴里的栗子也不敢嚼了。
盯着她鼓起的腮帮子看了两息,姜霁沉默着走到了不远处的石头旁。
看了看石头四周,没发现蚂蚁虫子,又走回去,斩了一杈结的熟透了的栗子枝条,重新走到石头旁。
白蓉奇怪的看着他,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姜霁扭头道:“郡主,你到这边来。”
白蓉应了声,依言走过去。
姜霁低头剥着栗子,头也没抬:“你带了干净帕子吗?”
白蓉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递过去道:“你要用吗?”她问着,下意识的看了眼他的额头,并没有汗水。
姜霁闻言笑了笑:“我不用。”捏着剥好的栗子看着她。
白蓉立刻就明白了,展开帕子。
姜霁把栗子放在帕子上,低头继续去剥:“你就坐在这里吃栗子,我很快就能弄完。”
白蓉听着他的话,看了眼脚下的石头,蹙眉低声道:“我可以帮忙的。”
“我知道。”姜霁又剥出一颗,放在她手里,看着她的眼睛道:“我相信你能做的很好。”
“可是刺儿太扎手了,郡主没必在这种粗活上与自己较劲。”
白蓉讶然。
他,他竟然看透了她的心思。
姜霁看她不说话,也没了话。
三下五除二的剥出一捧栗子仁。
也不敢给她剥太多,生栗子吃着虽不错,但吃多了要积食的。
白蓉捧着小山一样的黄球球,看他用袖子擦干净了石头,嗫嚅着道:“你,你要吃一颗吗?”
姜霁直起身,看她一眼,笑了下:“好。”而后捏了一颗吃在嘴里:“多谢。”
说完拿起布袋,去处理毛栗子了。
白蓉坐在石头上,嘟囔道:“谢我干什么?明明是你自己剥的。”
原本是极小声的嘟囔,却没想到还是被姜霁听到了,他笑道:“剥给你的,就是你的了。”
“我吃了你的东西,自然要道谢。”
白蓉顺着他的话一想,好像还挺有道理?
不过...“可这栗子是你剥的,我都没道谢。”
姜霁嘴角的笑有些无奈。
拍拍手,站起了身,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白蓉被他看的极不自在又莫名茫然,如坐针毡的道:“怎,怎么了?”
姜霁眉头一挑,乐了:“你不是要谢我?”
“哦...啊,谢谢你。”白蓉被他这笑晃得花了眼,仓皇的撇开眼,闷了会儿,声若蚊蝇的说道。
姜家点点头:“不客气。”说完继续去处理栗子了。
“...”白蓉眨了眨眼。
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被他逗了?
姜霁手脚麻利,一个小布袋很快装满,站起身看着她。
白蓉会意的道:“要回了吗?”
姜霁没答,而是道:“郡主还要再休息会儿吗?”说着看了眼她手里没吃尽的栗子仁:“栗子够吃吗?”
白蓉早歇好了。
疲累的反而是他。
听他这意思是不做停留的下山去?可白蓉想让他休息一会儿。
有些话不好直接说,她便伸着手道:“我吃不完,你再吃点吧。”
姜霁点点头,朝她走了过去。
没了可坐的地方,他掀着衣摆直接在她身边的草地上坐下了。
连帕子带栗子一并接在手里,捏起一颗嚼在嘴里。
他这一落座,白蓉顿时觉得周遭都满了。
她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搁在膝头的手慢蹭蹭的蜷缩了起来。
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看了会儿,眼珠斜到眼角,瞄了眼他的腿。
她有意问问他这些日子治疗的怎么样了?可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就听他道:“想吃啊?”
“啊?”白蓉茫然的看着他,没明白他问的是吃什么,栗子吗?
姜霁下巴一指前方:“山楂?想吃吗?”
白蓉顺着他下巴所指的地方看过去。
这才发现她刚刚看着的地方长着一棵硕果累累的山楂树。
红红的圆果子映在绿翠的枝叶间,看起来很可口的样子。
“山楂啊。”看到山楂,白蓉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山楂的口感,有些不受控制的流口水:“不知道是酸的还是甜的。”
“尝尝不就知道了。”姜霁笑了笑:“等着。”说着站起身,走到山楂树下,猴子一般的窜上了树。
白蓉看的惊叹。
这么看他,完全看不出他腿上有伤。
姜霁很快折了一枝,跳下树,走回去,揪下一颗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山楂递给她。
白蓉接过擦了擦表皮,又递给了他。
姜霁看着递到眼前的红果,笑着道:“怎么?怕酸啊?”
“不是。”这一路上都是他在照顾自己,白蓉觉得她也该做点什么。
擦干净的山楂塞给他,自己又重新摘下一颗,擦干净后咬了口,顿时酸的五官都挤在一起。
姜霁瞧她如此,哈哈的笑起来。
白蓉嘴里的口水流的更多了,她吞咽了下。
收拾好了脸上的神情,一本正经的看着他道:“很好吃的,你也尝一口。”
白蓉不甘心自己出丑。
要出丑一起出丑!
第五四六章 甜的
姜霁闻言笑着递出手里的山楂:“好吃的话,这颗也给郡主吃吧。”
“...”白蓉垂眼看了会儿,眯眼笑起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说着抓起他手心里的山楂往他嘴里塞:“姜副统领尝一口,真的很好吃,不吃会终身抱憾的。”
姜霁听她为了哄自己吃,竟不惜说谎,一时笑的更是厉害了。
往后仰着避开她的手:“郡主是在骗人吗?”
白蓉摇头:“不骗不骗,真的好吃!”
姜霁闻言便不躲了。
他这一停下,白蓉的手指没收住,正正的抵在了他嘴唇上。
二人都是僵住。
诡异的安静中,白蓉的脑子渐渐清醒过来。
她这是在做什么?!
疯了不成?!
又惊又吓的心中猛跳,脸皮发烫,手指头都发着颤。
正要收回手,却见他垂下了眼皮,瞧了眼她的手指头,张嘴把山楂叼在嘴里了。
嘴唇在她指尖一沾即离,白蓉却觉得有零星的火点瞬息燃烧起来,包裹着她。
炙热的感觉烘烤的她刚清醒的脑子又混了,心跳也更快了。
姜霁嚼了几嚼,看着如泥雕石塑的她,点点头:“嗯,甜的,好吃。”说着撑膝站起身:“走了。”
“...哦。”白蓉失魂的应答着,呆坐着没动弹。
姜霁提起布袋,捡起她的“拐杖”,递给她道:“要下雨了,咱们需待尽快下山。”
白蓉看着递到眼前的棍子,总算是回了神。
连抬眼看他的勇气都没有,接过棍子便往山下走。
姜霁跟上去。
无言的走了一半的路程,姜霁道:“要歇一歇吗?”
白蓉站住了脚,扭身看他一眼,又极快的转开,低声道:“不是要下雨了吗?”
姜霁抬头看着天色,又问:“那你累吗?累的话歇一歇也是可以的。”
白蓉摇了摇头。
姜霁道:“那就继续走吧。”
白蓉点了下头,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便觉得有视线落在她后脑勺上。
她想到身后跟着的人,手指头像是又烫了起来,小心的蜷在掌心里。
忍了小一段路,她窘迫的连步子都快不会迈,没办法,只好站住了脚。
姜霁也跟着站住了脚:“怎么了?”
白蓉道:“你,你走前面。”
姜霁勾勾唇角,轻笑道:“你走前面,更安全。”
“...”白蓉想说,她现在已经不在乎安全不安全了。
可他的借口无懈可击,白蓉只好继续走。
眼看着野湖越来越近,湖边的人也越来越清晰,白蓉脸上的热度却没减少。
这个样子被他们看到,岂不糟糕。
她又站住脚,扭头看过去。
姜霁盯着她躲闪又发怯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笑着往前走了。
白蓉顿时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跟在他身后继续下山。
眼睛先是看着路,看着看着便移到了他脚后跟上,而后是腿,再接连往上,定在了后脑勺上。
姜霁没回头,笑着道:“郡主这是只允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白蓉意识到他这是发现了!
慌得转开了眼,脱口就道:“我才没看你!”
姜霁哈哈的笑出了声。
白蓉钻地缝的心都有了。
这真是...说的都是什么不打自招的话?
真不怪他笑话她!
再不敢胡乱看,盯着路,一路走到了山下,与几人汇合。
三人检查了布袋里的栗子,而后笑着冲二人说辛苦。
姜零染看了眼姜霁,又看了眼白蓉。
燕柒同样看二人,看了几眼,低声问姜零染:“我看不出什么,你呢?”
姜零染只冲他笑了下,什么都没说。
燕柒便明白了。
回去的路上,燕两仪看着白蓉道:“你是烧起来了吗?脸怎么这么红?”说着伸手去探她的额温。
白蓉听她这么问,窘的要抱住头,想着谁都看不到她才好。
瞟一眼姜霁的方向,不凑巧的看了个四目相对。
一时舌头都要打结了,磕磕绊绊的回答燕两仪道:“没,没有,就是走的太久,有点热。”
燕两仪又抹了把她的额头:“可你这没出汗啊?”
白蓉答不上话了,脑子发懵,额角发紧,脸上更烫了。
怎么办?
该怎么圆过去?
正焦急,听身后有人说道:“这些鱼都是你钓的吗?有几条?”
“嗯。”姜零染点头,顺着姜霁的目光看了眼侍卫手里的鱼篓子,笑着道:“鱼虾混在一起了,没数。”说着又指了下另一个侍卫手里的鱼篓:“那个是两仪的,今日她的收获最多。”
燕两仪一听见这个话题,顿时加入了讨论。
白蓉悄悄的吁了口气,觉得半条命都没了。
吁口气的同时,不禁又想,她什么都没做,吓得这般是干什么?大大方方的回答不就成了?
结巴成这样,姜霁肯定又要笑话她!
走到路口,看到在此处守着马匹的侍卫。
几人殷切的招呼着,牵着马过来。
众人翻身上马,往庄子去,刚进庄子不久,就落了雨。
白蓉看着窗外的雨,暗暗纳罕,他是怎么预测到会下雨的?
阿芙拿着布袋和鱼篓要送去厨房,瞧见布袋里还混着红彤彤的东西,仔细一看发现是山楂,笑着道:“这山楂也是摘回来做菜用的吗?”
白蓉闻言顿时坐直了身子,急促的眨了两下眼睛,又紧张起来。
“山楂?”燕两仪道:“这山上还有山楂吗?拿出来我瞧瞧。”
阿芙拿出几颗。
姜零染抿着茶,不着痕迹的看一眼姜霁的神色,咽下茶水道:“待会儿可以泡茶喝,最是解腻消食。”
燕柒附和。
燕两仪捏了一颗,问白蓉道:“你们摘回来是泡茶喝的?”
白蓉点点头,鹦鹉学舌似的道:“是,摘回来泡茶喝的。”
语调僵硬,姿态紧绷。
厢竹疑惑的看了白蓉一眼,像是明白了什么,又看向姜零染。
瞧她神色平常,便又垂下了眼。
燕两仪向来神经大条,没注意到白蓉的异样,擦了擦山楂表皮,咬了一口,酸的她差点没吐出来:“这,这山楂怎么这么酸?”
她没忍住,呸呸两下,端着茶喝了一大口。
白蓉想到自己吃的那颗虽然酸,但姜霁吃到的确实甜的,便又道:“有酸有甜,你再尝一颗。”
燕两仪信了这话,捏起一颗又咬了口。
刚一入口就吐了出来,皱巴着脸道:“这颗更酸!”
第五四七章 奇酸无比
姜零染笑了起来:“那棵山楂树结的果子本就是奇酸无比的,附近的村民都不会摘来吃。”
“不过泡水喝或者做糕点还是可以的,只是要多放些蜂蜜和霜糖。”
奇酸无比?白蓉蹙眉看向姜霁。
他明明说甜的!
还是说,只有极少的山楂是甜的?他凑巧吃到了?
姜霁感觉到白蓉在看自己,抬眼看回去。
微挑了下眉,眼神询问,看什么?
白蓉没想到他这么警觉,脸上一红,忙垂下了眼,低头去喝茶。
燕两仪听到姜零染这么说,没了胆子再去试吃。
阿芙提着鱼篓和布袋去了厨房。
午膳很快上桌,几乎是一桌鱼虾宴。
唯一的异类就是栗子炖肉了。
燕柒、姜零染、燕两仪最先品尝的是他们自己钓上来的鱼虾。
而姜霁和白蓉则不约而同的把筷子伸到了板栗炖肉的盘子里。
好巧不巧,夹的是同一颗板栗。
筷头凑在一起,二人都是顿住,相互对视一眼,又齐齐的挪开了筷子。
燕柒瞧见了,和姜零染对了个视线,都是笑而不语。
燕两仪吃了一口鱼,被鲜嫩的口感惊艳了,喜道:“好吃。”说着又夹了一箸。
想到被阿芙照看着的那条大鲫鱼,她嚼着饭菜,含糊的道:“咱们午膳后是小憩一会儿,还是直接回城?”
“我都行的。”姜零染抿笑说着,看向白蓉:“你们若是不歇晌,咱们用过膳后便可回城了。”
出来这么久,是要赶快回去了!白蓉闻言摇了摇头:“我不困,不歇晌。”
燕两仪道:“我也不困。”
她要尽快回城,把鱼献给皇上皇后。
燕柒看着外面的雨幕,一时半会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雨天赶路,少不得要加些小心,也不宜过快。未免路上耽搁时间,不能赶在城门落锁前回到城中,咱们午膳后便回城吧。”
几人都没意见,饱餐一顿后,出发回城。
燕柒和姜霁没再骑马,而是坐了马车。
车厢里继续早上没下完的棋局。
前面的车厢里,燕两仪恹恹的歪在姜零染的肩头上,昏昏欲睡。
她本不困,但这雨声噼里啪啦的落在车厢顶上,越听,眼皮就越沉。
姜零染拿着团枕搁在膝头,笑着摸摸她的脸颊:“两仪,睡在我腿上吧,会舒服点。”
燕两仪和姜零染没什么客气的,睁开眼看了看,点头就躺下了。
姜零染又看着白蓉,笑着道:“宜和,你困吗?我这膝盖上还能再躺一个。”
白蓉笑着摇头:“我不困。”想了想又道:“姜姐姐以前经常来这里吗?”
“我以前在这里有个小庄子。”姜零染抿笑道:“所以每年都会来住几次。”
白蓉听说过燕柒买下了这宝山下的所有的温泉庄子,圈出了一大块地,盖了昨日他们住的那座庄子。
其中就有姜零染的温泉庄子。
了然的点点头:“那山楂,姜姐姐以前常去摘吗?”
姜零染眸中笑意更浓:“遇到季节合适,会去摘一些,晾晒好存起来,用来日常泡茶喝。”
白蓉追问道:“那山楂,真的全都是酸的吗?”
姜零染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如实答道:“我没有吃到过甜的。”
“...哦。”白蓉若有所思的出神。
姜零染看着她的神情,笑着道:“怎么了?”
“没。”白蓉回神,摇头道:“没怎么。”
姜零染猜到或许和姜霁有关,也不追问。
笑着岔开了话题:“我家里还存了些晒干的,你若是想要,回去后我便让人给你送去。”
白蓉并不喜欢喝山楂茶,但鬼使神差的没有拒绝,含笑道:“那就多谢姜姐姐了。”
姜零染笑道:“和我不必客气。”
阿芙打马走到马车旁,轻轻的敲了敲车壁。
厢竹打起车帘:“阿芙姑娘。”
阿芙颔首,提醒姜零染几人,前面的路况不好,会有颠簸感,让她们坐稳。
姜零染闻言圈住了燕两仪,唯恐她跌了。
车帘落下,隔绝了潮湿的水汽。
姜零染想到什么,看一眼白蓉,轻叹了口气。
白蓉疑惑她为什么叹气?转眼看到她神色忧忡,蹙眉道:“姜姐姐有什么烦心事吗?”
姜零染道:“这种天气,哥哥怕是要吃苦头了。”
白蓉一听这话,顿时急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零染将白蓉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中雀喜,面上却做忧愁样:“哥哥腿伤未愈,阴天冷天,他的膝盖都会疼很久的。”
原来如此!
怪不得他知道要下雨了!
白蓉还以为他会观天测雨,原来是腿伤的缘故。
想着他今日在山上攀高爬低的,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姜副统领的腿伤很严重吗?”
姜零染摇摇头,语调无奈道:“哥哥怕我担心,所以总瞒着我。”
“我也不知道他的腿伤究竟如何了!”
白蓉眉头皱的更深了。
依着他疼惜妹妹的性子,若非伤重,如何会隐瞒?
关心则乱,这个时候白蓉完全想不起姜零染话中的漏洞。
姜零染抿了抿唇,将嘴角的笑掩下去。
幸甚至哉!
他这棵铁树哥哥,终于是要开花了!
燕柒这边也是带着任务的。
下着棋,状若无意的聊起了太子夫妇,以及小皇孙。
聊着聊着又说起了来京城小住的白蓉。
姜霁愣了下,回过神后急声道:“你说她要走了?”
燕柒莫名的看他一眼:“你这么大声干什么?吓我一跳。”说着手指叩了叩棋盘,催着他落子。
“为,她为什么要走啊?”姜霁没了下棋的心思,扫一眼棋盘,随意落了一子。
燕柒也跟着落了一子,呵笑着道:“太子妃怀孕时思家,武德侯夫人让她来这儿陪太子妃的。”
“现在小皇孙都快会打酱油了,她还留京城干啥?”
姜霁恍惚着点了下头:“哦,也是。”
燕柒不费吹灰之力的赢下一局。
不忍再摧残这一株蔫头耷脑的花儿,撤了棋桌,沏了杯茶推给姜霁,情真意切的道:“兄长想什么呢?有什么费神的事情,说出来,我一定帮忙!”
姜霁喝着茶看他一眼,摇了摇头:“没事。”
燕柒并不追问,笑着喝茶。
第五四八章 目标
到了城中,先送着燕两仪回宫,再送白蓉回府,而后他们回了承春坊。
燕柒厚着脸皮的要蹭晚膳,被姜零染无情的拒绝了。
刚进院子,黎锦就找了过来,语调埋怨道:“你做什么去了,两日都不在府,我都快闷死了。”
姜零染讪讪笑着,抱歉道:“出城出的急,没来得及告诉你。”
黎锦故作不知的问:“你出城做什么去了?莫非又去庙里了?”
姜零染说了出城的因由。
“听起来很好玩啊。”黎锦听的满脸艳慕,拉着她的手央求道:“下次再有这么好玩的事情,能不能带上我啊?”
姜零染含笑点头:“好啊。”
孟氏找了过来,消瘦的脸上带着不悦,用古板无波的语调说道:“文靖侯这两日不在府中,药浴也没泡,这会儿无事,不如先泡一泡吧。”
姜零染一看到孟氏,就头疼的皱起了眉,闻言祭出了拖延之法:“要不,晚膳后再泡吧?”
孟氏微垂着头,态度很是恭谨,但说出的话却没有转圜的余地:“距离晚膳还有些时间,时间是足的。”
姜零染无奈的叹了口气:“那好吧。”
孟氏颔了颔首,退出去准备药浴了。
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黎锦发现姜零染也很讨厌孟氏。
眼下瞧见孟氏走出去,便撇了撇嘴,上起了眼药:“这样的人,留着作甚?早早的打发出去,心中方才能舒坦。”
姜零染又是叹了口气,幽幽道:“你懂什么?”
“那可是我姨母找来的,是她的一番心意,我若是把人赶走了,岂不让她伤心?”
黎锦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她才一直忍受着这个干瘪婆子。
不然,早怂恿着姜零染把人撵出去了!
孟氏是个手脚麻利的,很快就准备好了药浴的东西。
她整个人就像一株行走的药草,走到哪,哪里就遮天蔽日的全是令人作呕的药味,黎锦自来闻不得这些,一刻不愿多待,说着出去走走,晚膳时再过来。
姜零染忙拉住了她的手,挽留道:“不如一起泡吧?最是强身健体的!”
“也正好与我做个伴。”
黎锦心中嗤笑。
她这样强劲的身体,还用泡药浴?
住进后宅,真当她是后宅无用女子了?
拂开姜零染的手,无奈笑道:“可饶了我吧,我最怕这个味道了,实在不能奉陪。”说完在姜零染“不够义气”的叫喊声中走出了屋子。
做戏做全套。
姜零染确确实实的泡了个药浴。
不过药包是王瞎子配制的。
他的医术一向不同凡响,这配制出的药浴包也是如此。
每每姜零染泡药浴,站在院外都能闻得到呛鼻的药味儿。
不过闻久了,倒也没那么难闻了。
姜零染靠在桶壁上,听着雷氓向她禀说那日黎锦见了谁,说了什么话。
听到他们的目标是太子,姜零染心安不少。
前世太子因重伤而与皇位无缘,燕柒被皇上选中,成了新的储君人选。
那种情况之下,燕辜和黎锦才会设计陷害燕柒。
现如今太子地位稳固,故而,燕柒也是安全的!
她微微舒了口气,低声道:“可查到人住在哪儿了?”
“查到了,住在东京郊的歪柳巷。”雷氓恭声说着,微微皱起了眉:“不过,身份还没去查。”
因着姜零染不许她告诉燕柒,所以遇到事情,她只能跟踪,无法去查什么。
虽然知道一定是汝州来的,但还是要查一下的!姜零染知道雷氓的意思,点头道:“这个我来查就行。”
雷氓点头。
泡足了半个时辰,姜零染擦洗干净,往前院去。
姜霁听完,要派松鼠去查。
姜零染却担心松鼠不够细心,若是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一定会打草惊蛇的。
便又提议让文叔陪同着。
姜霁想了想,应下了。
他心情很沉重。
起初只以为姜零染是多想多虑了,却又怕错漏了什么,故而顺着她的话去查。
现如今...真的被她说中了。
汝州的人就住在了他们这府里,暗中筹谋着如何除掉太子!
这件事情若不能好好处理,太子日后生了意外,他们也洗不干净嫌疑!
“现在只是知道她的目标,却不知道他们会用什么办法。”
姜零染想到前世,冷哼道:“方法千百种,但汝州那样下作,肯定不会有什么干净手段。”
“你的意思是?”姜霁明白了她的意思,皱着眉沉吟片刻,轻摇了下头:“若只是那样,还不足以动摇一国储君的地位。”
“你想想,真要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大不了娶做侧妃就是了,有什么?”
姜零染眸光一恍:“是啊!”
被前世的记忆所局限,她差点忘了,太子和燕柒在遭遇那种事情后,所面临的结果是不同的!
太子的品行是被百官万民看在眼中的,就算偶有行为不检点,也只会被他们当个艳色笑话说说。
谁会用这种事情来质疑太子的德行与治国的能力?
那么,黎锦会用什么方法来对付太子呢?
姜霁皱着眉,声音更低了:“他们若真想推举燕辜上位,太子的结局只能是或死或残。”
姜零染的心凉了半截。
像是落入了无底深渊,惶惧,不踏实一股脑的涌上来。
失魂喃喃:“他们会怎么做呢?”
“别担心。”姜霁看她神情晦涩,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人就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她做什么都瞒不过咱们的。”
“我一定会弄清楚他们的阴谋,并提前制止的。”
姜零染听着这些,神色和缓了些。
是啊,人就在府里,做了什么,都瞒不过他们的!
会没事的!
晚间,燕柒冒着雨过来。
姜零染看他衣服都淋湿了,皱眉怨道:“下雨了就别来了嘛,若着了风寒怎么办?”
燕柒听她唠叨着,心中竟觉得满足,故而笑的像只偷了腥的猫。
姜零染看他还笑,眉头皱的更紧了。
燕柒又擦了两下头发,搁下帕子道:“过来摸摸。”
姜零染走上前,一手探在他额头上,一手探在自己额头上。
燕柒抱着她的腰,懒懒的道:“如何?”
“算你走运。”姜零染在他额头上轻拍了下。
第五四九章 比如
拍过后又摸了把他的头发,还湿着。
拿起被他丢开的帕子,胡乱的按在他脑袋上,用力的揉搓起来。
燕柒被她揉的差点坐不稳,幸而抱着她,稳住了身体。
头发胡乱的糊在眼前,他也不揭开,闷笑着道:“娘子,温柔点。”
姜零染从发丝间看到他舒服的眯起眼,嘴角噙着笑,不觉给了个白眼,手上却是减缓了力道。
等到擦干了头发,厢竹也熬好了姜汤。
姜零染看着他喝干了一碗,才刚稍稍放心,就听他打了个极响亮的喷嚏。
厢竹抱湿衣服的手一抖,睃一眼姜零染的神色,急忙退了出去。
燕柒:“...”对上姜零染看来的视线,他咧嘴笑道:“我逗你玩呢。”
逗她玩?姜零染呵笑道:“我才知道,我竟喜欢和喷嚏玩?真是多谢公子提醒。”
燕柒:“...”
姜零染挑了本书到了内室,瞧见了榻上乖乖躺着,眼巴巴望着她的人。
嘴角一抽,转脚往窗下的椅子走去。
燕柒知道她现在不想理自己,找着话题道:“舅兄春心萌动了。”
姜零染看出来了,不用他来说。
而她也正想着怎么才能尽快的促成这件事情。
故而听言连头也没抬。
燕柒趴在榻沿上,看着她道:“不如过两日我做东,请白蓉过府做客?到时候你带着舅兄过去。”
姜零染翻书的手一顿。
自他进京,还从未主动与白家的人有过什么亲密的交集。
就是与太子妃的关系也是刚缓和不久,却也未曾宴请过她。
眼下为了姜霁,要办宴请白蓉?
她抬眼看着他。
燕柒眼巴巴的回望着,露出一个无比乖巧的笑。
姜零染淡淡垂下眼:“不用。”
燕柒泄气。
想了想又道:“还别说,这秋雨淋在身上,真是凉的沁骨。”说着十分应景的又打了个喷嚏。
姜零染捏书的手加了些力道,指骨泛着白。
燕柒瞧她一眼,嘴角带了些笑。
裹着被子在榻上打了个滚:“娘子,别看书了,快来帮我暖暖。”
姜零染怨他不爱惜自己,却也不忍他受冷,丢下书站起身,先从柜子里取了一床薄被,而后才往榻边走。
给他加了一床被子后,她钻进被窝里,暖烘烘的,根本没有冷意。
自知上当,姜零染在他身上拍了一巴掌。
燕柒把人骗上来,忙抱紧了。
脑袋枕在她胳膊上,在她耳边软软的说:“我错了,别生气了。”
湿热的气喷在耳朵边边上,姜零染禁不住,却又不好说。
只推着他的脑袋道:“起开,压着我不舒服。”
燕柒用力一翻,就换她趴在自己身上了,接着承认错误:“下次若再下雨,我一定穿上蓑衣,不叫你担心。”
这厮最是知道什么话能让她消气!姜零染气闷的看他一会儿,撑着他的胸膛就要起身,肩胛骨处却被他的手掌按住,她的脸摔回他的颈窝里。
听耳边他得逞的笑,姜零染气的拽开他的衣领,在他锁骨上咬了口。
他如今瘦,锁骨格外明显,像是被层皮包着一般,姜零染下嘴的气势足,却根本没舍得用劲。
燕柒吃痒,笑了起来。
“你,你也太敢笑了吧!”姜零染急忙拿着枕头盖在他脸上,捂住他肆无忌惮的笑声。
燕柒笑够了,揭开枕头看着她。
头发乱乱的,满是笑意的眼睛里沁着些笑出来的泪花,缱绻的盯着她。
对视片刻,姜零染便觉得有些撑不住。
暗骂一声妖孽,捡起枕头,重新盖上去。
燕柒任她盖,伸手扶住她的腰,把人压在怀里:“你想和我说什么吗?”
闷闷的声音从枕头后传出来。
姜零染手上一顿,揭开了枕头。
他闭着眼,嘴角带着点笑,感到枕头移开,睁开了眼。
清澈的眼睛看着她,姜零染讷讷道:“说什么?”
燕柒眼角往下弯,笑着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比如,说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我。”
折身翻起,撑手在她耳边,轻吻着往下,印在她唇上。
把她要说的话尽数都吞了下去。
...
被窝里的热气太蒸人,燕柒伸手,把加盖的一床被子掀开,而后把人捞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她的背:“睡吧。”
姜零染摸着锁骨上的牙印,瞪他一眼:“你属狗的?”
燕柒笑了起来:“昨儿我好像也被咬了?”
姜零染顿时不在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听说信王殿下想要求娶秦姑娘,这事儿你知道吗?”
“嗯。”燕柒道:“听说了。”
姜零染道:“你说,他是真的喜欢秦姑娘吗?”
“怎么可能。”燕柒轻笑了下:“依我看,他是想要秦家不痛快。”
姜零染闻言蹙眉。
秦家好像没得罪过燕辜吧?
他这么能忍的人,无缘无由的竟然要对秦家发难?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还是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燕柒瞧出了她的疑虑,拭了拭她额角的细汗,将一缕碎发抿在耳后,轻声道:“别想那么复杂。”
“秦家是太子党,与燕辜本就是敌对的关系。得罪与不得罪,从站位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也无谓后面做了什么。”
姜零染觉得有道理。
她对燕辜的了解不如燕柒多,或许是她高估了燕辜的忍耐力。
“经了这事,他再想用懵懂的模样糊弄朝臣,可就不容易了。”姜零染觉得这么挺好的,站在擂台上正经的打一架,痛快的分出胜负。
总好过于他藏在暗处做手脚、扮可怜,太子就算要反击,也有被人说打压兄弟的嫌疑。
可前世,燕辜和秦若丹明明无交集,想着府里住着的黎锦,姜零染皱眉道:“你觉得皇上会答应吗?”
燕柒笑道:“当然不会。”
最不想朝政动荡,民心惶惶的人就是皇上了。
姜零染蹙眉道:“那他岂会善罢甘休?”
燕柒闻言敛了笑,捏了下她的小脸:“他们的擂台,由他们去,你别总想这些!”
“你就是想得太多,晚间才睡不好的。”
姜零染拉着他的手攥在手心里,憨憨笑道:“有你在,我怎么会睡不好?”
太子和秦家给人的感觉都是安分忠厚的,但若说这安分忠厚的背后没有雷霆手段,怕是无人信!
燕辜就算有使手段,太子和秦家也不是站着挨打的主儿。
她确实白操心了。
“睡觉吧。”
“嗯。”燕柒熄了灯烛,等到眼睛慢慢的适应黑暗,瞧清楚了怀里的人,他盯着她睡觉的样子看了好一会儿,轻叹一声,拥紧睡了。
次日雨水不歇。
姜零染撑着伞往前院去,询问松鼠和文叔的动向。
姜霁道:“早间传了信回来,还没结果。”
第五五零章 喜欢宜和
姜零染点点头,看他自己摆弄棋盘,笑着道:“你棋友今日怎么没来?”
姜霁听她打趣自己,无奈笑了笑:“约莫是输怕了吧。”
姜零染闻言笑起来。
在棋盘对面坐下:“我来陪哥哥下棋。”
姜霁正求之不得,对姜零染这善解人意的举动大为称赞。
厢竹去泡了茶,姜零染喝了两口,恍然想起一事:“对了,你待会包些山楂,给宜和送去。”
姜霁低头琢磨棋局,闻言手上一抖,棋子掉在棋盘上,发出“咚”的一声脆响,他也顾不上捡,眨眨眼看向姜零染:“你说,我吗?”
姜零染笑起来:“哥哥想什么呢?我在吩咐厢竹啊。”
姜霁看一眼旁边候着的厢竹,“哦”了声,捡起棋子重新落定。
姜零染低头去看姜霁的脸:“怎么?哥哥想去送?”
姜霁吓住了般,高声道:“怎么可能?我为什么要去送!我才不去!”
姜零染被吼的往后避了避,撇嘴道:“不送就不送,哥哥这么凶干什么?宜和也没得罪你。”说着又去吩咐厢竹:“看有什么可以送去的,一并收拾着送去吧。”
厢竹颔首去了。
姜霁又想起了燕柒昨日的话,闷了会儿问姜零染道:“你和她还挺处的来?”
“谁?”姜零染故作不知。
姜霁低声道:“就,就是宜和郡主。”
姜零染几乎要忍不住的笑起来了。
她这兄长实在是闷,喜欢就喜欢了,做什么这么遮遮掩掩的?
心里发笑,面上却不显,淡然的点了下头:“哦,还行吧。”
姜霁闻言蹙眉,看她一眼:“什么叫还行吧?语气怎么这么牵强呢!”
“她马上要离开了,这一走,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面。”姜零染叹了口气:“现在处的再好又有什么用?”
姜霁琢磨着她这话,低声辩道:“浙州距京也只有六百里。”
“是不远。”姜零染道:“但宜和今年已经及笄了,婚事还没定下,武德侯夫人自然着急,催她回去议亲呢。”
“等嫁了人,再想进京,那就要看夫家同意不同意了。”
姜霁脸色变了变,下棋的心思全都散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是。”
姜零染不费吹灰之力的赢下一局,拍拍屁股走了。
留了姜霁一个人坐在棋桌前发呆。
茶果送到太子府,太子妃接了后给白蓉送去。
小皇孙昨日有些吐奶,哭闹不休,太子妃还没来得及问白蓉去宝山的事情。
“你怎么想的?”
白蓉一边把书签夹在书册里,一边看着太子妃道:“什么怎么想的?”
没头没尾的一句,她没明白。
“傻子。”太子妃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姜霁啊,你怎么想的。”
白蓉吓了一跳,涨红着脸道:“我什么都没想,姐姐怎么这么问?”
太子妃溜一眼她的脸色,佯装正色的点点头:“这样啊。”话锋一转,紧接着又道:“今日秦家来人了。”
白蓉没明白:“怎么?”
太子妃含笑道:“秦家想让我从中间问一问姜霁和若丹的事情。”
“什么?!”白蓉瞪大了眼,难以置信的道:“若丹她?他们...他们...。”
太子妃接话道:“你是想说他们挺般配的吧?”
白蓉张开的嘴闭上了,空咽下一口气。
般配吗?
她想着姜霁和秦若丹的样子...确实挺般配的。
可...可姜霁他,他们...白蓉知道秦若丹的婚事或许会匆忙定下,但她没想到,原来秦家属意的是姜霁。
若知道...若知道的话...。
她心里酸酸的,乱乱的,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还以为你对姜霁有意思,就想着找个机会拒了秦家,没想到你看不上。”太子妃摇摇头道:“既如此也没什么好耽搁的了。”
“我明日就去姜家问问,你无事的话也一起吧?”
白蓉想着她去姜家是去议姜霁和秦若丹的事情的,哪里肯去。
拿起书胡乱的翻出一页,头也不抬道:“...不去。”
太子妃也不勉强,说了会话便起身离开了。
白蓉耐着性子坐了会儿,而后急惶惶的丢下书追了出去:“姐姐,姐姐。”
太子妃止步扭身,瞧着跑来的人,故作不知的问:“怎么?”
白蓉细细的喘着气,对上太子妃含笑的眼睛,一时语噎起来。
太子妃笑了笑,领着人往回走,身后盈彩等人聪明的没有凑上前。
到了屋子,重新落座,太子妃道:“到底怎么了?你说出来我才能知道啊。”
白蓉道:“...若丹她,她喜欢姜霁吗?”
声音低的可怜,面对面坐着的太子妃都险些没听清楚。
闻言疑惑道:“喜欢怎么?不喜欢又怎么?”
白蓉闷了会儿,道:“她婚事急,我...我不着急。”
太子妃明白她的意思了,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眨眼片刻才道:“你,你的意思是若丹着急嫁人,找到一个能嫁的不容易,所以只要若丹愿意,你就觉得这婚事可行?”
白蓉顿了会儿,轻点了下头。
太子妃一口气呛上来,差点背过气去。
这还真是个傻子!
喝了口茶,平复了心绪,太子妃又道:“若是若丹不喜欢呢?”
白蓉抬起了头,怯怯的看着太子妃:“那...那我,我就...。”
太子妃没想到自家妹妹在自己面前还能有这么吞吐不敢言的一日。
心累的扶了扶额。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中意姜霁,对吗?”
白蓉被这直白的话说的抬不起头来,闷了半晌,只轻点了下头。
太子妃笑了起来。
白蓉见她这么笑,羞的都要哭出来。
太子妃忙收敛了笑,给她吃一颗定心丸:“秦家没来人。”
白蓉一愕,眨眼恍惚片刻。
意识到太子妃刚刚是在骗她!
一时又气又羞,背过身啐道:“姐姐太可恨了!”
太子妃实在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来。
另一边,姜霁找到了后院。
姜零染正督促着姜颜乐写大字,看姜霁磨蹭蹭的找来,忍笑道:“哥哥来找我下棋吗?”
“不是,不下棋。”有些话不好在姜颜乐面前说,姜霁拉着人到了廊下:“我有话和你说。”
“什么话?”姜零染伸手捞了把檐下的雨水,不看他别扭的脸。
姜霁道:“那个...那个...。”
姜零染无奈看他一眼:“哥哥到底要说什么?”
姜霁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的道:“我喜欢宜和郡主,想娶她,你能去见太子妃一面吗?”
像是一口气耗尽,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弱的几乎不闻。
第五五一章 解除禁足(加更)
姜零染强忍着笑,面无表情的听完这句从心底挖出来的热切真言。
抿了抿唇,眼睛往旁边瞟去,他这张脸,她现在多看一眼都能笑出声来。
压着笑,她音调尽量正常的道:“嗯,宜和确实非常好,哥哥喜欢她实属正常,只是...。”
她这一转话锋,姜霁的心都提起来了,白着脸紧张道:“只是怎么?”
姜零染看他这样,那忍心逗他?缓和了声音道:“哥哥说的这么没底气,是认真的吗?”
姜霁猛点头:“当然!”
两个字,说的震耳欲聋!
“好!”姜零染实在忍不住了,掩唇笑起来:“那我午后便去见太子妃?保准把嫂子给你定下来!”
姜霁大松了口气,连连称好。
太子妃这边正琢磨着明日去了姜家该如何开口,姜零染就登门了,斟酌着道出了来意。
太子妃闻言心中一喜。
真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他们与姜霁、姜零染亲近,熟知兄妹二人的秉性,白蓉嫁过去,必然是顺心舒坦的。
而白蓉自己也中意。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婚事了!
故而姜零染言毕,太子妃立刻就应下了。
次日一早,太子妃进宫将此事告诉了皇后。
早膳时,皇后说给了皇上。
当日午膳前,赐婚的圣旨就送出了勤政殿。
姜霁和白蓉二人身处两府,手里捧着相同的圣旨,都是有些愣神。
怎么有种做梦的感觉?
这么快就赐婚了?
兄妹二人开了祠堂,姜霁把赐婚的圣旨供在了桌案上,与姜零染那卷放在了一处。
恭恭敬敬的给父母磕完了头,姜零染就放开了,往蒲团上一坐,看着牌位道:“爹,娘,哥哥订婚了,婚期是明年的五月十六。”
“嫂子的品貌极好,哥哥可喜欢了。”
姜霁被她说的满脸羞窘,犹似父母亲真的在跟前一般,急的去捂姜零染的嘴:“快别胡说八道。”
“怎么了嘛?”姜零染扒拉开姜霁的手:“明明就是,怎么还不许我说了?”
说着戳戳他的肩膀,盯着他紧绷的下颌,笑哼道:“难道哥哥不喜欢宜和?上次说的话都是诓我的?”
姜霁听不下去,瞪她一眼,落荒而逃了。
姜零染看着他的背影,笑的不行。
白蓉这边接下了圣旨,太子妃立刻就写了信,给浙州送了回去。
在白蓉来京的时候,武德侯夫人就曾写信叮嘱过太子妃,让她留心白蓉的婚事。
眼下白蓉定下这桩好亲事,太子妃急不可待的想告诉他们二老。
太子见状笑道:“怎么觉得你比自己成亲还要开心?”
太子妃嗔他一眼:“你见过我待嫁的样子吗?”
太子还真没见过,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来了兴致,闹着她说一说。
太子妃先哄着他说了待娶的心情,等他说完笑的肚子疼。
太子被她笑的难得的有几分羞窘,忙就去问她。
太子妃知道说了一定会被太子打趣,哪里肯说?
太子瞪眼道:“哪有你这样的?我都说完了。”
“我就这样!”太子妃把无赖的形象贯彻下去。
......
姜霁这般毫无征兆的与白蓉定下亲事,让朝野上下很是惊诧。
前些日子谣传出的,太子与姜霁闹掰了的话儿,也因这件事情而不攻自破了。
燕辜听到这赐婚的消息,还以为是听错了,仔细的询问了两遍。
雷简郑重的答了两遍。
“这不可能啊...。”燕辜茫然的盯着雷简,嘴里喃喃着。
燕柒那么恨武德侯一家,他怎么会容忍姜霁娶白蓉?!
太子他...他究竟给燕柒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又或者,灌汤的人是姜零染?
燕辜心头暗恨,这些年他费劲的与燕柒经营着关系,到头来,太子用个女人就把人争去了!
姜霁、姜零染,这二人真真是该死!
更让燕辜做梦都不敢想的是,燕柒竟甘愿被姜零染改变。
眼下连杀母之仇都全然不顾了!
他有些坐不住,想要去燕柒那里看看情况,他怎么都不能相信,这件事情燕柒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可这些日子,他与燕柒的关系已然冷了下来,去了也不能探得燕柒的真情实感,便又歇了心思。
雷简看出燕辜心情不顺畅,有心舒缓,思忖着道:“姜霁娶了白蓉也好。”
燕辜斜他一眼,冷道:“怎么个好法?”
雷简道:“姜霁他是太子的人,他的婚事必是由太子做主的。”
“属下之前还以为太子会用姜霁的婚事做联姻之策,眼下娶了白家人,自就少了帮太子笼络其他重臣世家的机会。”
“这婚事算起来,太子没赚!”
燕辜听言笑了起来,神色和缓了不少:“难为你能拐弯抹角的想出这话儿来宽慰本王。”
雷简垂首笑笑:“王爷,如今朝中只您与太子两个分庭抗争,不少人都巴望着要来您翼下效力呢。”
燕辜笑意更浓。
是啊,如今只剩他与太子。
斗掉太子虽不容易,但时间还长,万事皆有可能!
可次日的一桩事情却完全击碎了燕辜的好心情,他又变得惶惧起来。
瑞王妃怀孕了。
皇上得知后,竟解了瑞王的禁足。
虽暂时未让他参与朝政,但解了禁足,上朝还不是早晚的事情?
前些日子从瑞王身边退开的那群无头苍蝇,这会子又找到了头,全都围着瑞王那坨粪转悠去了。
可燕辜完全没闹明白皇上的心思,瑞王妃怀孕和瑞王有什么干系?为什么要解他的禁足?十月后,难道让他去生??
雷简道:“王爷,会不会是太子搞的鬼?”
燕辜眸光轻闪:“你的意思是,太子让皇上解了瑞王的禁足,用来掣肘我?”
雷简点了点头。
毕竟他放言要娶秦若丹的话还热乎着呢。
这件事情难保不是太子给他的警告和难题!
燕辜皱起了眉,沉吟了会儿,冷笑道:“倒也不无可能!”
“不过,这臭方法显然是伤敌又自损的。”
瑞王那疯狗似的性子,逮着人就咬,他虽在瑞王禁足期间,拿下瑞王多半的差事,但太子和湘王也没闲着。
眼下狗撒出来,太子真能保证不咬着他自己的手?
第五五二章 疯狗
雷简明白燕辜心焦,看他眸光中狠厉与隐忍交错,默默的端杯茶放在了他的手边,低声劝道:“王爷,眼下最是忌焦忌躁。”
燕辜抬眼瞥他一眼,而后端着茶抿了口。
雷简沉吟着又道:“况且,瑞王被放出来,也不全然是没好处的。”
太子如今地位稳固,而燕辜素来行事低调,很多朝臣对选择对他视而不见,而信王府如今的势力根本不足以与太子党抗衡。
瑞王被禁了这么久放出来,活似一个炮仗,踏出府门准炸。
炮仗炸开,自然是谁大,挂的彩就多。
再者,就算是炮仗火力不够,他们也能暗暗的加把火。
太子和瑞王且有一战呢!
他们在后面,收收渔翁之利,岂不安全又畅快?
燕辜明白雷简话中的意思。
若是未牵涉其中,燕辜真想找处好地方,泡壶茶,好好的看一看这场大戏!
可眼下的情况,瑞王是会对太子下手不假,但对他,也不会放过!
依着瑞王暴戾的性子,怕是先拿他开刀也说不定。
相比较起来,燕辜宁愿与太子对上,也不愿与瑞王对上。
这疯狗若急了,管他什么皇位政权,全然都不在意了!
拼个玉石俱焚也不是不可能。
如今把瑞王的视线转到别处方为上策。
可怎么转呢?
燕辜沉吟半晌也没想出个好的对策来,转眸间,余光看到了书架上的一抹翠光。
他移目看过去,瞧见了文安王送的那尊翡翠摆件,眯了眯眼,道:“怎么一直没动静呢?”
自从互赠翡翠后,汝州便再没了消息。
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莫非是变了心意了?
雷简顺着燕辜的视线看过去,皱了皱眉道:“大约是不敢贸然动手吧,毕竟现在太子的地位很稳。”
汝州这些年在暗中小动作不断,但到底不敢摆到明面上去挑战皇权威严。
燕辜闻言冷笑了下。
确实。
能得皇上的信任,百官的赞扬,万民的崇敬。
太子这个储君,做的确实成功!
他面上笑着,心中却又酸又恨。
他除了出身,哪里不如太子了?!
只要想到他是输在这件事情上,他心里就沸油滚过一样。
切齿冷道:“两湖赈灾,没能把他留在那儿,实在是可惜了!”
雷简悄悄的渡了眼他的神色,聪明的说道:“还会有机会的。”
燕辜也这样想着,神色好了些。
次日,太子,太子妃和白蓉一起进宫去给皇后请安,顺带着帮白蓉辞行。
皇后留了太子说话,而太子妃和白蓉则往燕两仪的飞鸾殿去。
燕两仪这两日过的有些郁闷,姜零染定亲了,白蓉定亲了,秦若丹也在积极的议亲,故而她就被皇后催婚了。
了然无趣的趴在水榭的美人靠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往水里投着鱼食。
红锦鲤争先恐后的挤了过来,张着嘴吃的欢快。
自从在宝山钓过鱼后,燕两仪喜欢上了喂鱼,但这会子却也没了心思。
出神的想,嫁人是怎样的?
可怜见的,她活了这么久,还从没想过嫁人的事情呢。
太子妃和白蓉到了飞鸾殿,被告知燕两仪去后头的水榭喂鱼了,便又找了过去。
远远看到她趴在美人靠上,神色恹恹的,都是奇怪。
小光瞧见了走过来的人,俯身温声提醒道:“公主,太子妃和宜和郡主来了。”
燕两仪回神,扭头看到她们,手里的鱼食一撒,笑着站起了身:“你们怎么来了?”
音调扬的又高又欢快。
刚刚还担心的太子妃和白蓉听见这声音都是笑了起来。
小跑着来到她们身前,先伸着手指在白蓉下巴上勾了下:“还没恭喜宜和大喜。”
白蓉被她说的脸红,拍掉她的手,捂着脸羞的不知该说什么。
太子妃笑看她一眼,出声替她解围,问燕两仪道:“是去水榭坐,还是回你殿里?”
燕两仪出来的有一会儿了,便道:“回去吧,我给宜和准备了贺礼。”
三人并肩往飞鸾殿走。
太子妃一手握住一个:“你刚刚蔫头耷脑的是怎么回事?”说着看向小光小乐:“谁惹她不开心了?”
小光小乐闻言都是摇头:“没人敢。”
太子妃一想也是,她在宫里小霸王一样,谁敢给她气受?
笑着捏捏她的手心儿:“怎么?想出宫去了?”
燕两仪摇头,叹气道:“昨日母后和我说,我已经十六了。”
太子妃一时没转过弯来,点头道:“对啊,你十六了,然后呢?”
燕两仪隔着太子妃,看了白蓉一眼:“这话是在宜和赐婚的圣旨送出去后说的。”
太子妃便明白了,失笑道:“然后你就不开心了?”说着低了低声音,逗她道:“你想嫁人了?”
燕两仪被问起这个话题,难得的有了几分羞涩,支吾道:“才没有。”
“我就是...我还没想过嫁人的事情呢,母后猛不丁的提起来,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太子妃有些明白燕两仪的心情,轻笑道:“等你遇到喜欢的人,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燕两仪被点醒了一般,疑惑的问白蓉:“宜和,你喜欢姜霁吗?”
白蓉脸颊涨红,看她一眼,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燕两仪绕到白蓉身边,圈着她的胳膊,继续问道:“被赐婚后是什么感觉啊?”
白蓉被问的急了,啐她道:“你这疯丫头,若非不得不进宫,我肯定不来看你。”
燕两仪闻言疑惑道:“什么叫不得不来?”
白蓉道:“我过两日要出京了。”
燕两仪恍然明白了。
她赐了婚,便不可在京中久留,需待回浙州去待嫁了。
也明白,她这一走,到明年五月之前,她们是见不到面了。
一时心中有些难过,叹了口气道:“没关系,下次你再进京,就能长住了。”
倒来安慰她?白蓉听得好笑。
承乾宫内,皇后和太子分做左右的坐在了临窗的炕上。
“瑞王的禁足解除了,你可知道?”
太子猜到皇后留他是必是为了说这件事情,含笑点头:“自然是知道的。”
皇后皱了下眉:“到底怎么回事?你父皇怎么想的?”
太子摇了下头:“具体的我没细问。”
说着思忖了下,低声道:“我估摸着是父皇查出了当初那些事情与他无关,所以借着瑞王妃怀孕的事情给个恩典。”
皇后想起什么,叹息着道:“你父皇最不愿看到你们兄弟不合,也期盼着你们能后宅安宁。”
“瑞王自来瞧不上瑞王妃,日常矛盾摩擦也不少。”
“眼下你父皇借着瑞王妃怀孕的事情,解了瑞王的禁足,他总该知道知道怎么疼媳妇了吧?”
第五五三章 查出事
太子听了这话,才明白了皇上的一番苦心。
又想起了眼下的局势,不免叹了口气。
皇后闻声看他一眼,眉间含忧道:“朝堂上又不安稳了?”
太子苦笑了下:“何时安稳过呢?”
皇后默了片息,叹气道:“有时候我会想,让你做这个太子,究竟是对还是错。”
“母后宽心。”太子隔着小几握住皇后的手,温声安抚道:“儿臣能做好的。”
皇后自然信他。
可她更知道,这路,有多难走。
做为母亲,她心疼儿子,想让他活的舒心。
但做为皇后,她却只能推着儿子继续的往前走。
行墨轻步走进来,恭声道:“皇后娘娘,小福子来了。”
皇后收拾了脸上的神情,点了下头。
行墨转身去请了小福子。
小福子进殿后给二人请了安,而后冲太子道:“太子殿下,皇上召您去勤政殿。”
太子一边起身,一边问道:“何事?”
小福子摇了摇头:“具体的奴才不知,不过秦尚书和吕尚书来了。”
这两部?太子蹙了蹙眉。
这段时间户部和兵部正在协同核查军中物资的发放情况,莫非是查出事了?
这般一想,太子不敢耽搁,忙往勤政殿赶去。
勤政殿中气氛不怎么好。
秦明浩和吕淮平站在一侧,看着走进来的太子,都是揖手见礼。
太子给皇上请了安,又冲二人揖揖手。
皇上拿起一本折子递给太子道:“你看看这个。”
太子上前接过了。
翻开一看,发现这折子更像是一封信,内容似乎是丰州的营兵所写,告发张怀濮克扣军饷充作私用的种种恶行。
洋洋洒洒数百句,最后却没有署名。
太子看完皱了皱眉,转而看向吕淮平和秦明浩:“何处得来的?”
吕淮平揖手道:“今日一早有人送到了下官的府里,门房以为是寻常拜谒名帖,便没做紧急处理,后来还是管家看到了,才交给下官的。”
太子点了点头,又去看皇上:“父皇打算怎么处理?”
皇上反问道:“太子是怎么看的?”
太子听皇上这么问,忖度两息道:“这帖子上未有署名,但内容详尽,应该是熟知张将军的人所写。”
“若想知这内容的真伪也容易,查一查就是。”
张怀濮是瑞王妃的生父,便是铁铁的瑞王党,故而在太子看完这张帖子后,第一个想法是,有人要给瑞王挖坑?
而皇上会这么问,约莫也是这么想的。
毕竟瑞王前脚解了禁足,后脚这帖子就送了过来,时间上实在太过巧合了。
皇上闻言面上无甚表情,淡声又道:“太子觉得谁能胜任这件差事?”
秦明浩抬头看了眼皇上。
既认定了是有人挖坑,那除了瑞王之外,另几个皇子便都不可信,皇上这么问,要太子怎么回答?
想到什么,他微微皱眉,皇上莫不是怀疑太子吧?!
这话的意思就是要当件事情去查了!太子含笑道:“朝中尽是能臣干吏,不管父皇选谁,都是妥当的。”
皇上随口道:“那便你去吧。”
太子轻笑了下:“儿臣给父皇告个罪。”
皇上疑惑道:“告什么罪?”
“虽是过了汛期,但近几日大雨连绵,去岁的事情历历在目,母后心中便有些担忧,叮嘱儿臣去皇觉寺住些日子,抄抄经书,给大庸祈福。”太子笑着解释道:“儿臣已应下了。这差事,父皇选别人吧。”
皇上明白他这是要避嫌。
顿了下,也未反驳。
秦明浩听太子这么说,舒了口气。
眼下不知谁挖了这黑坑,约莫着正引着人往下跳呢。
不明不白的情况下,避过,再细观动向,才是最好的选择。
最后皇上与吕淮平商议着,定了一名户部的小吏秘密的去了丰州。
放出了话便要去做,当日出宫后,太子就让太子妃准备着去皇觉寺的事宜。
隔两日是白蓉出京的日子。
燕两仪早早的出宫去了太子府,没瞧见姜零染,暗暗的戳戳太子妃的胳膊,低声道:“宜和与姜副统领定了亲,今雪便不能来送行了吗?”
太子妃笑了笑,低声回道:“在城外等着呢。”
燕两仪惊讶的瞪大了眼:“谁啊?姜副统领吗?”
太子妃笑着点头。
昨日姜零染递了信儿来,说今日会在南城门外的长亭等着。
信上虽没说都有谁,但太子妃猜测,去的人里一定会有姜霁。
“哇——”燕两仪由心的发出一声感叹。
这姜霁看着闷,没想到还是个心思细腻的。
白蓉听到这声感叹,红着脸看她一眼,没敢打岔,唯恐被打趣。
霞飞走过来道:“太子妃,都准备好了。太子问何时出发?”
太子妃闻言道:“这就动身了。”
白蓉又抱了抱小皇孙,在他嘟嘟的脸颊上亲了两口,而后恋恋不舍的交给了乳母。
太子妃道:“雨天本是留客的,但看这雨势,约莫有几日停不下来,姐姐便不留你了。”
白蓉伸手抱住了太子妃,低声道:“姐姐保重。”
太子妃鼻头发酸:“一定要记得告诉爹娘,我很好,让他们保重身体。”
白蓉点头。
没有大张旗鼓,两辆马车低调的从太子府驶了出去。
车厢里,太子妃和燕两仪说着话,白蓉有一耳朵没一耳朵的听着,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姜霁真的会去送她吗?
姜零染信上根本没写,会不会是太子妃会错意了?
紧张、期盼与忐忑交汇,一时间白蓉不知该盼着马车快一点,还是慢一点。
太子妃看出她出神,好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想谁呢这是?”
白蓉脸一红,瞧见太子妃和燕两仪皆是一脸的笑,有些羞窘道:“我在想什么时候这雨才能停。”
二人也不拆穿她。
马车从南城门出了城,走不久便停了下来。
这一停,白蓉的心也跟着顿了下,紧接着高悬起来。
她紧张的攥着手,听到太子说话的声音,模模糊糊混在雨水中,听不真切。
太子的声音落下,隐约又听到一人的声音。
白蓉听出是姜霁的声音,一时唇边抿了些笑。
第五五四章 长亭送行
太子妃瞧了眼自家妹妹,撩开车帘,引着白蓉去看太子马车旁的人。
没看两眼,就见姜霁朝这边看了过来,吓得白蓉忙扒拉着太子妃的手道:“快放下,他都瞧见了。”
这羞急了的模样实在太可爱,太子妃和燕两仪两个顿时笑作一团。
车帘从外掀开,姜零染探头进来,笑道:“老远就听到你们的笑声了。”
太子妃起身下了马车,燕两仪和白蓉紧随其后,打过招呼,便往长亭走。
太子和姜霁已先一步到了长亭,看到姜零染身边的人,姜霁的目光定了下来。
白蓉抬头看了眼,瞧见姜霁后,忙又垂下了脑袋。
长亭内煮了茶,众人团团围坐下来。
无关紧要的说着热闹话,像是寻常聚在一起那般。
两盏茶后,太子道:“时辰不早了,雨天路难行,还是早早的上路吧。”
众人点头,三三两两的站起身。
亭外候着侍女小厮,见人走出来,忙都是撑着大油纸伞遮住他们。
太子妃偏头问着身旁的姜零染:“我们明日要去皇觉寺,你要一起吗?”
燕两仪跟着说一句:“今雪,一起去吧,我也会去的。”
姜零染上次已经答应了黎锦,若要出府,一定会带上她。
但想到她的计划,姜零染就不敢带着她往太子太子妃身边去。
可这么一直拖着不去制造机会时机,也是不行。
想了想,姜零染应下了。
亭子四周的人一下散了个干净,姜霁看着只迟了一步,便被太子妃等人落下的白蓉。
又看了看唯一一把立在亭柱旁的油纸伞,上前拿起,撑开道:“过来。”
白蓉看他片息,又看了眼越走越远的太子妃等人,踌躇着没动。
姜霁偏头一笑:“你不过来,我可就走了。”
雨势颇大,没伞的话定会淋湿的。
白蓉一边想着谁这么蠢,竟只留一把伞?
一边走到了伞下,低声嘟囔道:“我还以为你会把伞让给我。”
姜霁笑了:“一起撑伞不是更好?”
白蓉涨红着脸说不出话。
姜霁低头看着她泛红的耳垂,笑意加深。
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她道:“昨日去摘的,还算新鲜,你留着路上吃吧。”
白蓉接过,隔着油纸能摸到里面是一个个的圆珠子,她好像想到是什么了,一时哭笑不得。
“多谢。”
眼看着短短的一段石板路要走到头,太子妃等人已经等在了马车旁,她低声问他:“究竟是酸的,还是甜的?”
姜霁愣了下,恍惚着明白了她的意思,轻笑出声,又怕被他们瞧见,撑伞的手动了动,伞沿压了下来。
白蓉听见他笑,连头都不敢抬了。
又想着马上要分开,不问便没机会了,压着声音催道:“你快说啊。”
姜霁笑着,不答反问:“很好奇吗?”
白蓉点了下头。
姜霁笑道:“等你嫁来,我再告诉你。”
白蓉的脸更红了,强撑着羞意看他一眼。
姜霁也看着她:“这样,你就会每日都在想我了。”
白蓉心口砰砰的跳的剧烈。
她小时候怕狗,遇到狗就害怕的不行,那时候心口也是这么跳的。
可这会儿,她并不怕。
盯着他的眼,鬼使神差的,她道:“那你呢?”
问出口后她就急了,涨红着脸转开了眼:“你什么都没听见,别回答我。”
姜霁闷笑起来。
二人只剩两步就要走到了他们身前,多余的话他没办法说,只言简意赅的道:“会!”
白蓉重新上了马车。
姜霁看着马车四周随行的侍卫,一部分是太子的亲卫,另一部分约莫就是武德侯亲自点派的侍卫了。
粗略一算,约莫有百人,他心中安稳了几分。
众人站在路边目送着马车走远,才折返回城。
太子和姜霁面对面坐在车厢里,笑着道:“听说子安最近总去闹你?”
姜霁端起茶盏,笑回道:“没有的事。”
“是柒公子见末将出不得门,才去找末将下棋,给末将解闷的。”
太子笑了笑:“明日文靖侯去皇觉寺,你若无事,便也一起吧。”说着抿了口茶又道:“我叫上子安,咱们热热闹闹的出去住些日子。”
姜霁正疑惑太子为何要去皇觉寺,闻言道:“殿下可以长时间的离京吗?”
太子便与他说了疑似丰州张怀濮贪渎一事。
姜霁便明白了,蹙了蹙眉:“您去祈福,我们跟着,会不会显得不庄重?”
太子笑着摇头:“无妨。”
姜霁便点头应下了。
张怀濮贪渎?
丰州距京很近,张怀濮他敢吗?
约莫着真如太子猜测的那般,是有人在给瑞王使绊子。
沉吟着姜霁想到了在阳南关时,曾怀疑阳南关统帅夏知柯贪渎。
当时还没能详查,便接到了姜零染的家书,紧赶着回了京。
这么一想,他记起了,夏知柯与张怀濮好像是拜把子的好兄弟?
这贪渎...?
白蓉拆开油纸包,看到内里包着的红红的山楂,轻笑着捏了一颗嚼在嘴里,顿时眉头拧在了一起:“好酸!!”
丫鬟红枫、寒翠见状忙道:“郡主快吐出来。”
他拖着伤腿去山上给她摘的,白蓉哪里舍得浪费?
忍着酸,咽了下去。
而后看着纸包里的山楂犯了愁,若吃完这么多,牙还要不要了?
他还真是送了个能让她记忆深刻的东西。
.....
回到府中,姜霁给在阳南关的好友写了封信,询问俸禄和粮衣的发放情况。
另一边,燕辜得知了丰州的事情,派了雷简去暗查。
情况没查明白,倒截了一封丰州往阳南关的信。
又因户部的官员到了丰州,雷简唯恐逗留下去会被人发现,给燕辜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便悄悄的回京去了。
听完雷简的禀报,燕辜才拆开了信。
一边抖搂着信纸,一边笑赞道:“他们之间往来的信向来神秘,这次你竟能得手,不错!”
雷简被夸奖,却不敢居功,很是谦虚的回了两句。
燕辜笑笑没说话,定睛去看信上的内容。
这一看不当紧,即惊且喜。
愣神之余忙又仔细的看了一遍,唯恐是看错了。
等一字不漏的看了两遍,燕辜一巴掌把信拍在桌上,哈哈大笑了起来。
第五五五章 监视
笑罢看向了书架上的翡翠摆件,笑意一点点的收敛,到最后只剩眸子里还沁着满满的踌躇满志与雄心勃勃。
这封信在手,他还有什么可怕太子的?
雷简不知信中的内容,但看燕辜喜的这般,便知自己是立了功了。
耐心的等着赏赐!
燕辜收着信,问雷简道:“怎么处理的?”
“放了封假信,人灌了酒,扔进河里了。”雷简颔首答道:“那河水很湍急,人在里面翻滚几里,衣服都能冲碎,更别提一张纸了。”
燕辜满意点点头,看着手里的信纸,嘴角压下去的笑又忍不住的浮了出来:“狐狸呢?”
“这些日子没什么吩咐,他就没过来。”雷简道:“王爷要见他吗?”
燕辜道:“找他过来。”
雷简点头称是,转身要出去,又被燕辜叫住。
燕辜从抽屉里捏出一叠银票,也没数多少张,搁在桌角道:“差事办的不错,给你的赏。”
雷简忙上前拿起银票。
瞥一眼银票的面额,再捏着厚度,雷简心中狂跳起来,这信上究竟写了什么?燕辜竟给这么多赏赐?!
他压下兴奋,稳着声音谢恩。
狐狸很快过来。
燕辜示意他关门,并让雷简出去守着。
狐狸和雷简都意识到燕辜所要吩咐的事情不简单,忙都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各司其职。
门窗合上,燕辜看着狐狸,低声道:“我派给你十个人,你带着去丰州。”
“我要知道张怀濮身边的心腹副将都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
狐狸颔首应下。
“那种会诛九族的事情,估摸着会藏得很深...。”燕辜兀自思忖着低喃,转而又对狐狸道:“你一定要耐心,细心的去查。”
狐狸听得云里雾里,总觉得燕辜瞒着他大事。
但瞧样子是不打算说的,一时发愁这差事怎么做?
唯恐错过什么,他踌躇后还是问了出来。
燕辜道:“我若说了,你的注意力便只会放在这件事情上,对其他的细节就会选择性的忽视。”
“我要你做的事情是,竭尽你所能的把你查到的每一件事情汇报给我。”
“事无巨细!”
狐狸听燕辜吩咐到这个份上,便知道一定是大事中的大事了,不敢怠慢,忙点头称是。
..........
晚膳时,文叔回来了。
“...只有两个人,一个名唤军师,另一个换做阿木,他们对外宣称是父子关系。阿木会些武功,军师不会。”
“从汝州那边历年调查回来的名录查了,确定是文安王身边的。”
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姜霁听后神色未变,依旧是凝重的:“可查的到他们进京后都接触了谁?”
文叔摇了摇头:“经过这两日的观察,他们很小心,外出多是晚间,白日里与四邻极少有交流。我猜想,从四邻口中也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反而可能会打草惊蛇,便未去问。”
“这样很好。”姜零染道:“就算少打听一些,也要确保不能被发现。”
文叔点头记下了。
姜霁想着雷氓带回来的黎锦和军师的对话,道:“我和妹妹明日要去皇觉寺小住,您和松鼠仔细的监视着他们二人。他们的动向隔一日便送去皇觉寺一次。”
文叔颔首称是。
隔壁府里,隋风急哄哄的找到燕柒的书房里:“您明日要去皇觉寺?”
燕柒核着账本没抬头:“怎么了?”
隋风听他这么说,便知是要去。
紧接着又道:“文靖侯也去?”
燕柒抬起了头,皱眉看他一眼,莫名道:“怎么?”
隋风皱巴着脸,可怜兮兮道:“文靖侯若去,那厢竹肯定也要去。”
而他这家主出城,必然要留下他看家的。
想着燕柒和姜零染、百香和云痴他们整日蜜里调油一般,他就心里酸苦。
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燕柒明白了,笑了下,低头继续看账:“说吧,想让我怎么帮你?”
隋风面上一喜:“您能想办法把厢竹留下来吗?”
燕柒挑眉道:“那是姜零染的丫鬟,我如何能做主?”
隋风面上的喜意又散了,哀怨的看着燕柒的发顶,幽幽叹气道:“完了,完了,我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燕柒见不得他放悲声,瞥他一眼道:“要不,我去帮你问问?”
隋风面带感激,恭恭敬敬的一揖手:“家主,小的这辈子幸福与否,全仰仗您和夫人了。”
燕柒哪里见过他这般模样,一时哭笑不得,摆摆手道:“好说好说。”扫了眼更漏,又核了两本账,起身去翻墙了。
姜零染还未歇息,看着更漏,猜想他快到了。
把厢竹遣了出去,而后坐在外间的桌前等着他来。
燕柒推门走进来,看到她,眉眼顿时带了笑:“怎么在这里坐着?”
姜零染瞧见他也是笑了起来,推着手边的汤盅道:“给你留的,想看你吃了再睡。”
燕柒在她身边坐下,掀开汤盅看了眼,是酒酿圆子。
知道她爱吃这个,便分做两碗。
姜零染端起慢慢的喝着:“明日去皇觉寺,你可以吗?”
燕柒知道她说的是他身上的蛊毒,笑了笑道:“可以的。按时就药就行。”说着想起一事,献宝似的道:“我胸前的东西散干净了,待会给你看看。”
姜零染听到这话,简直不知该作何神情。
燕柒想着隋风的嘱托,便与她说起了隋风和厢竹的事情。
看她一眼道:“你身边的这两个丫头,厢竹像你。”
姜零染咽下嘴里的圆子,疑惑道:“怎么说?”
燕柒点评道:“面上亲和,实则心里防备着呢,对人和事都很冷静。”
“不过,冷静的过头便有些冷情了,想暖热,不太容易。”
他是深受其害过。
故而,以一个过来人的经验,隋风想娶得美人归,且要费些心力呢。
姜零染挑眉道:“这么听来,你对我颇有意见啊?”
“谁说的?我暖的挺开心的,万分的乐在其中。”燕柒仰头喝干了甜汤,拉着她往内室去:“走走走,给你看我的胸口,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