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六章 疑问发了芽
夏恽吸了口气。
真是个冥顽不灵的!
在这件事情上夏恽已经得罪了姜家,现如今姜霁又把万家,苏家和秦家也牵扯进来了,夏恽更是要小心对待了。
不得不说,姜霁的这个不在场证明,实在是完美的无可挑剔!
且明知云喜的证词有漏洞,夏恽也不能再依照着证词去审问姜霁。
不多时,派出去的人带着证物回来。
一块青玉螭纹玉佩。
夏恽拿着玉佩想问姜霁,可想到刚刚万冗的一指,他又看向了万景东,询问道:“这是你的玉佩吗?”
万景东和姜霁交好多年,他的随身之物也是差不多都见过的,看着夏恽手中的玉佩,道:“不是。”
云喜能察觉到局势对自己不利,闻言出声道:“你怎么证据这玉佩不是你的?”
这堂上,夏恽管不住万冗三个,还管不住云喜吗?
“不经问便擅自开口,扰乱公堂秩序,信不信本官打你二十大棍!”
云喜被打怕了,闻言忙告罪。
万景东被问,笑了笑,反问道:“你又如何证明,这玉佩就是我的?”
“就是你的!”云喜道:“在杀侯爷的时候被侯爷给拽去了。”
空口白牙,一句无根的证词,自然是无人信的。
万景东无奈失笑,懒得理会。
派去丈量花墙到孟致沛被杀死之地距离的衙役回来,禀报说:“确有一面花墙。不过那花墙距离案发之地足有八丈之余。”
一听这距离,众人都是摇了摇头。
云喜见状忙道:“贱民识物清晰,八丈还是能看清楚的。”
万冗笑道:“你刚刚不是还说没看清楚?”
云喜一哽。
万冗笑着又道:“事发是酉时,天光早已经黯淡下来,八丈的距离,只能模糊的看到个人影吧?”
姜霁看着沉默不语的云喜,似是打趣的道:“我现在倒觉得,是你与那个姓王的小厮合谋,杀了孟致沛。”
云喜闻言烁然抬头,看着说话的人。
姜霁接着又道:“毕竟能把这案发细节说的这样清楚,非是凶手不能为了!”
“你...你胡说!”云喜彻底慌了:“我们侯爷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么会杀他!”
姜霁冷笑出声:“金银家产你都帮着王路偷了,还说什么恩重如山呢?”
说完看着夏恽道:“劝夏大人好好的查一查这案子吧。”
“说不定真的有更加有趣的线索被遗漏了呢!”
夏恽初闻此言,还当是姜霁在报复云喜的攀咬。
可等他看到云喜惶惧的几乎跪不住的样子,一个疑问便在心里发了芽。
.....
另一边,承乾宫里,太子妃和姜零染正在忙活黎锦成亲的事宜。
看到礼部送来的凤冠霞帔,太子妃想起了一事,好笑的看着姜零染道:“有桩事情不知子安告诉没告诉你?”
姜零染正捏着嫁衣的一角看,绣工略显粗糙,且绣纹也是极为简单的。
听到太子妃的话,疑惑的看着她道:“什么事情?”
太子妃托腮笑道:“你那时候出京,子安知道后也出京去了。”
“不过,他最开始去的却不是江南,而是庆州。”
姜零染惊诧莫名道:“他为什么要去庆州?”
太子妃掩唇笑起来:“你自己想。”
姜零染嗔她一眼:“打哑谜。”却还是思索起来,片刻想起一人来。
她震惊又难以置信的道:“不会吧?”
太子妃知她猜出了,笑着道:“怎么不会?”
“他不光去了,还把石阡娘子的花轿给劫了。”
“出了城才知道劫错了,又给还回去了。”
姜零染听得瞪大了眼,愕然道:“真...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太子妃想起燕柒这桩子囧事,笑的肚子疼。
她擦着眼角笑出的眼泪,接着道:“听说石阡当时都快吓死了。”
他劫了别人的花轿,还劫错了...姜零染想象不到他当时是何种心情。
看太子妃笑的直揉肚子,也跟着笑了笑,摇头道:“他并未告诉过我这件事情,想是觉得太过丢人了。”
太子妃笑着道:“我倒没觉得丢人。”
“这等感情,这种牵绊,这么感人的误会,在几十年后回想起,仍是令人动容的。”
说着话锋一转,认真道:“不过,你若要问他,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姜零染笑着点头。
晚膳后,姜零染和太子妃一起出宫。
马车上,太子妃道:“也不知今日京兆府审的怎么样?太子竟也没传个信儿来。”
姜零染丝毫不担心,闻言笑了笑:“有三司的三位大人和夏大人在,一定能还兄长清白的。”
太子妃也不担心,闻言含笑点头。
到了太子府门前,却见姜霁的马车在,知道姜霁一定在府里的,姜零染少不得跟着太子妃下了马车,进府去了。
书房里,太子好笑的看着喝茶的姜霁:“你这欲言又止一晚上,我看的都着急了。”
“有话就快说吧。”说着蹙了下眉:“怎么?京兆府的事情有麻烦?”
姜霁摇头,搁下茶盏道:“末将确实有话要与太子说,却并非京兆府的事情。”
“说吧。”太子点点头,语调轻松的道:“咱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姜霁斟酌的道:“那日末将把军师的口供送到勤政殿,皇上便未在让末将插手此事。”
“而信王殿下和清惠郡主的婚期也越来越近...皇上他...他一直未有动作,是否又动了善念了?”
迂回着问了这么多,太子听明白了,他要问的是燕柒生母的事情。
“父皇会有定夺的。”太子微敛了神色,正色道:“且依我看,父皇不会瞒着他。”
姜霁皱眉。
现下不说,还等到燕辜和黎锦成了亲再说不成?
太子知道他的顾虑,接着又道:“父皇与我也未作多谈。不过依我想,父皇应该是要先做个结果,在告诉子安。”
姜霁明白太子的意思,也从这番话中明白了皇上的苦心。
燕柒冲动,在杀母的这件事情上更是会按奈不住,若是冲动之下做了什么事情,固然是有情可原的,但口口相传,也不会有什么好听的话流传下去。
皇上是担心燕柒受伤害。
想明白这些,姜霁未在多问。
第六一七章 散步
燕柒晨间便出城去了,直到傍晚方归,这会儿被门房告知,隔壁的回府了,便搁下了手头的账册,起身往隔壁去。
燕辜刚坐下,一口茶还没喝,就看燕柒过来了。
想到今日自己和姜零染都不在府,便问他道:“可用了晚膳?”
燕柒闻言好笑起来。
这是唯恐他饿着。
真实的算下来,他比姜霁还要年长几岁。
可不得不说,姜霁很有个做兄长的模样。
窝心的笑着,他迈过门槛进了屋:“在商行用的。”
姜霁点点头,给他倒了杯茶。
手掌搭在膝盖上,抚了抚,道:“明日约莫要下雨。”
燕柒道:“你倒比钦天监还准。”
姜霁闻言笑起来,看他似乎也没什么话说,便问道:“怎么?你来找我下棋的?”
燕柒从文季口中听到了些今日京兆府公堂上的情况,这会儿看姜霁神色轻松,有些话也就不用多问了。
闻言摇头道:“来散散步。”
姜霁看了眼更漏:“这都快戌时了,还散什么步?”
燕柒也跟着看了眼更漏,想着姜零染应该快洗漱好了。
便起身道:“那我这就回了。”
姜霁眨了眨眼:“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燕柒头也不回:“说了散步。”
姜霁一脸莫名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子拐角,又低头看了眼他只喝了一口的茶,挑眉想,难道就为了一口茶?
从姜府离开,燕柒回到自己院中,而后翻墙又进了隔壁府里,躲过巡夜的人,到了姜零染的院子里。
姜零染还在净房里,燕柒在软塌上歪了,拿着她看了一半的书看起来。
翻了两页,蹙起眉来,这怎么又看起蜀中的地貌图了?莫非是想去蜀中走走?
姜零染擦着头发出来,瞧见软塌上的人,忙咬紧了下唇。
燕柒抬头看过去,勾唇笑道:“过来,我帮你擦。”
姜零染摇头,指着净房道:“给你留了水,要洗吗?”
燕柒不明白今日为何不让他擦了。
微挑了下眉,起身进了净房。
等到净房的房门关上,姜零染才掩面笑起来。
厢竹找了件藕荷色的外衫让姜零染穿上,而后压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梳妆台前:“姑娘快把头发擦擦干,如今可不比夏日了。”说着看姜零染笑个不停,疑惑道:“姑娘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了吗?”
姜零染笑着摇头:“这里不用你了,快去歇着吧。”
厢竹猜想约莫是为着燕柒,也不好多问,含笑颔首,退了出去。
燕柒很快洗漱好,顶着半干微湿的头发走出来,看她仍坐在梳妆台前擦头发,走过去,很从容自然的接过她手里的帕子。
姜零染托腮,从镜中看着他,终究是没忍住,笑了起来。
燕柒被她笑的莫名。
弯下腰,照着镜子仔细的看了看自己的脸,确定没什么异样,才直起身。
头发擦干,姜零染站起身,让出椅子给他:“换我帮你擦。”
燕柒坐在了她刚坐过的椅子上:“宫里怎么样?明日还要去吗?”
姜零染笑着摇头:“还剩下一些琐事,太子妃说不用我去帮忙了。”
“啧。”燕柒忍不住了,眯了眯眼:“小丫头,你究竟在笑什么?”
不问还好,这一问姜零染便彻底的绷不住了。
“噗嗤”的笑出了声,她低头伏在燕柒的肩膀上,咯咯的笑着。
燕柒看她笑成这样,虽是疑惑,但还是跟着笑起来:“究竟怎么了?”
姜零染笑够了,抬起脸,下巴搁在他肩头上,与镜中的他对视着,轻笑道:“公子,庆州好玩吗?”
燕柒一怔,旋即脸上爆红,一边躲闪着她的眼睛,一边道:“不知文靖侯在说什么!”说完就要撑手站起身。
姜零染压着他的肩膀道:“躲什么?”
燕柒被按着重新坐下来,无奈的吐了口气:“谁躲了?”
姜零染双手圈着他的脖颈,脸颊贴着他的脸颊,感受着灼人的热度,笑道:“羞成这样,真是少见,快让我好好的瞧瞧。”
燕柒错着后槽牙。
这小丫头真真是不知危险是什么!
姜零染的耳朵贴在他脸上,竟清晰的听到了他咬牙的声音,一时更是笑的止不住。
燕柒被她笑的浑身不自在,喘了口气,板着脸,故作威吓道:“再不撒手,小心我收拾你!”
姜零染才不怕他。
拨开他的头发,捏住了他红透了的耳垂,摩挲着道:“你劫花轿,新娘子骂你没?”
燕柒提起这事就来气。
单手辖住她圈在他颌下的手腕,另一只手反着向后扶住了她的腰,而后蹭的站起身,直接把人伏在了背上。
阔步走到榻边,把人丢在榻上,压着她的肩膀,恶狠狠的道:“真这么想知道?”
他俯着身,湿润的头发丝垂下来,扫在姜零染的脸上和颈侧,她又痒又凉的缩了缩脖子。
模样虽凶狠,可顶着一张红透的脸,也着实让人怕不起来。
姜零染忍笑道:“着实想要听一听,公子别吝啬。”
燕柒笑了下:“行!”
他跨坐着,直起腰身,伸手在挂帷幔的金钩上拨了下,霞粉色的帷幔就飘飘然的落下来了。
帷幔垂下,内里人影绰绰,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道:“既然文靖侯好奇,那本公子就好好的给您讲一讲!”
如姜霁所讲,次日果然是下了雨的。
百香倚在廊柱上看着檐下的雨。
隋风撑着伞来,问他道:“家主的风寒可好些了?”
百香道:“没什么风寒的症状,就是人犯懒,不愿意动弹,也不愿意出屋子。”
隋风点点头,搁下伞进了屋。
书桌后,燕柒裹着黑狐裘的披肩,一手毛笔,一手算盘的忙活着。
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的道:“怎么样?”
隋风走近他,仔细的瞧了瞧他:“真风寒了?”
燕柒“嗯”了声。
隋风一副怕被他过了病气的样子,躲远了些,在窗下的圈椅上坐下,道:“不得不说一句姜副统领的才思敏捷。”
“堂上无意的一句话,竟真真的给说准了。”
燕柒手上一顿,抬起头来:“怎么说?”
隋风道:“云喜有诬告的嫌疑是准的。”
第六一八章 判刑
“虽然都知道这背后有人指点,但就算是走走过场,也要调查一下云喜这般做的原因。加之姜副统领的那句话,调查一事自昨日午后便紧锣密鼓的开始了。”
“夏恽也聪明,明白皇上和太子厌弃了他,就铆足干劲的想把这案子结的漂亮。”
燕柒耐着性子的听到这儿,皱眉道:“说重点!”
隋风知道他心中焦急,也不打趣,笑着道:“重点就是,从云喜家中搜出了几大箱的金银珠宝。”
“经调查,全都是平肃侯府库房在册的。这监守自盗的罪名没跑了。”
“夏恽又找到了几个从前在平肃侯府做差的小厮和厨娘,得知云喜和王路的关系斐然。结合现有的证据线索,故而推断他们二人是图财害命。”
“案发那日王路被孟致沛反杀,云喜一介女流又身陷囹圄,为了避免祸及自身,所以构陷出了姜副统领和文靖侯谋杀一事,意图把众人的视线从她身上转移,继而减轻自身刑责。”
燕柒听到这儿,皱起了眉:“三司怎么说?”
隋风明白不把背后之人揪出来,燕柒是不会满意的。
“三司已经针对案情写了折子,呈到御前了。”
“而皇上也已准了。”
“这么匆忙?”燕柒眉头皱的更紧了,想到什么,眉目泛了冷。
隋风看他如此,轻叹一声道:“您和文靖侯的婚期没剩多久了,这个时候闹起来,皇上自然不悦。”
“他也是为您和文靖侯着想。”
燕柒默了会儿,沉声道:“怎么判的?”
隋风道:“构陷官员,诬告反坐,图财害命,条条桩桩都是斩首的大罪!”
“而她家中也有同谋的嫌疑,年满十三的同样判了斩首,未满十三的流放了。”
燕柒点点头,继续去核账了。
隋风坐了会儿,思忖着道:“用不用我去一趟牢里?”
燕柒冷笑道:“你什么时候打听的消息?”
隋风被他这一笑,笑的颇有些莫名:“从京兆府出来便往这儿来了。”
“已经迟了。”燕柒冷道:“云喜落得这般田地,自不会再为那人三缄其口。”
牵扯这么大的一桩案情,那背后之人必也是心惊的,怎敢含糊?
隋风闻言皱眉,懊恼道:“是我糊涂了!”
燕柒冷哼道:“雁过留痕。”扬声唤道:“百香!”
廊下应了一声,百香走了进来,揖手道:“公子。”
燕柒道:“你去查一查,看留有什么线索。”
百香颔首称是,退了出去。
隋风知道燕柒心情不虞,想着说些什么活泛活泛情绪。
“那个,听说云痴近来学习易容颇有成效。您问百香没,他们什么时候成亲?”
燕柒道:“云痴刚应了百香要成亲的话儿。具体日子还没定。”说着抬头看他一眼:“你怎么样了?”
隋风苦着脸摇摇头:“上次说错了话,气的这两日都不愿见我。”说着叹口气:“刚刚好说歹说的求了阿芙过府去帮我送些东西,也不知她看了会不会消气。”
燕柒笑道:“姜零染已把卖身契给了厢竹,加把劲。”
隋风点点头,想起一事又问道:“再过几日便是信王府的喜事了,您要去吗?”
“要去的。”燕柒道:“已经和太子约好了。”
不管如何,皇家在朝臣百姓眼中都不能是离心离德的一面。
隋风没敢多问,只道:“待会儿我准备一份礼单,来给您过目?”
燕柒应了声。
隔壁府里,姜零染穿了件滚白狐狸毛的夹衣,靠在软榻上看书。
姜霁听说她风寒,忙过来看她。
瞧她穿的这般厚实,皱眉忧心道:“若冷的厉害,就把炭炉烧上。”
说着搓热了掌心,压在她额头上试了试温度:“倒是不烧。”
姜零染缩着脖子,瓮声瓮气的道:“这才几月就烧炭炉?被人知道,还以为我多么娇弱呢。”
姜霁眉头一竖:“自家里,夏日烧火,冬日摆冰,那也是乐的开心,谁敢置喙?”
姜零染笑了起来,揪着薄毯子往上盖了盖:“哥哥放心,我没事。”
“下着雨,你就别乱跑了,小心膝盖受不住。”
姜霁拿着她的书翻看着:“无聊的紧,燕柒也不知在忙什么,找他下棋都不来。”
姜零染抿了抿唇,一时不知如何接话,便只做没听到。
姜霁坐了会儿,看她昏昏欲睡的,便悄步离开了。
到了廊下,吩咐厢竹道:“勤看着些,若起了热,立刻去通知我。”
厢竹应下了。
百香到了晚间才回府,纵是穿着蓑衣,但浑身还是湿透了。
他先去更了衣,而后往燕柒的书房去,将所探知到的线索告诉了燕柒。
燕柒面上没什么情绪,只轻轻的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过了会儿抬头看着他道:“你回去吧,这里没什么事情了。”
百香还以为燕柒会吩咐他些什么,但没想到竟这么平静。
听他如此说,百香滞了下,磕巴巴的点头道:“属下告退。”
隔了几日就是燕辜和黎锦的大婚。
不管素常里有何种恩怨,这种日子,太子,瑞湘王以及燕柒都是和和气气的携礼到了场。
收到帖子的朝臣打听到了太子等人都会来,便也没什么避讳的来了。
虽是宾客如云,红绸满府,但还是掩不住热闹下的冷清。
燕辜伤重,不能去宫中亲迎黎锦,只勉强拜了堂,便未在露脸。
前后院中也无人去闹洞房,众人吃了席,便都散了。
府门口,燕柒拦住了欢喜的有些找不着北的瑞王。
瑞王看着横在眼前的马鞭,眸光不善的斜着身旁的人,冷笑道:“子安这是何意?”
“若我没记错,上次瑞王殿下曾说要找个机会同我一起去骑马的?”燕柒笑着收回马鞭,眼睛在瑞王身上看了一遍,摇摇头道:“不过,看瑞王殿下喝了不少酒,今日约莫是不成了吧?”
“谁说不成?!”瑞王岂容别人说他不成?当即就道:“就今日,走!”
也没找马场,二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城。
过了城门,瑞王勒马道:“这么骑有什么意思?来个彩头吧。”
“行啊。”燕柒一副不管你怎样,我都奉陪的架势。笑着道:“瑞王殿下想要什么彩头?”
瑞王看着燕柒,眼睛里闪着狠厉之光。
思忖了会儿道:“谁输了,跪下来,当一次脚蹬,驮着对方上马。”
第六一九章 赌注
打从心底里,瑞王就没瞧的起燕柒过。
一个商贾罢了,也敢在京中飞扬跋扈。
等他以后坐上那个位子,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这个狗杂碎给驱逐出京!
但眼下,他能做的有限。
不过,既然有人找上门来要折辱,可就怪不得他了!
燕柒闻言笑起来,很是瞧不上瑞王这等稚童的玩法。
手里的马鞭缓慢的敲在另一只手掌心里,似笑非笑的道:“就只这样吗?”
瑞王从他话中听出了嘲讽,冷冷睨他一眼:“你还想怎样?”
燕柒没有立刻答话。
眼睛望着远处看了会儿,又偏头看回瑞王,目光垂着扫一眼他的膝盖,道:“输了,敲碎一条腿。”
“敢赌吗?”
瑞王眼底一震,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但当他看进燕柒隐隐带着嗜杀的眼睛里,他的脸色倏的变了,皱眉道:“你开什么玩笑!”
燕柒笑了起来,脸上的嘲弄愈发的明显:“你怕了?”
瑞王一听这话,怒恼的天灵盖都要掀起来。
他怕?!
他堂堂瑞亲王,会怕一个低贱商贾?!
但...但这个赌注,着实有点太过疯狂了!
燕柒等了会儿,有些不耐烦起来:“对瑞王殿下而言,若是太过勉强那就算了。”
“你现在跪下来,让我踩一次,此事就算过去了。”
瑞王气极反笑。
他这一辈子也不会跪在燕柒面前的!
冷哼道:“我是怕你输了哭,到时候再去找父皇告状!”
“怎么?要提前签个生死状?”燕柒也笑:“我可以啊!”
若这个时候燕柒给个台阶,那瑞王必然是立刻就下了,但燕柒这话,哪里有示弱的意思?
瑞王心中忿忿,狠狠的错着后槽牙,一边暗骂他是个疯子,一边开始打量他胯下的马。
纯黑色,很普通的样子。
而自己的这匹马可是从西北数十个马场里挑选出的最好的一匹。
真跑起来,那自己必然是赢的一个!
想到此,瑞王镇定下来,冷笑反问道:“真比?不后悔?”
燕柒没工夫和他废话。
目视前方道:“这条路往前有一棵枫树,谁先到那树下,就算谁赢!”
瑞王点头,刚欲甩马鞭,就听燕柒道:“你要跟着吗?”
他问的是温淮。
“万一瑞王殿下待会不方便骑马,你也好帮衬着点。”
温淮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二人的对话,也隐约觉得瑞王掉进了燕柒的陷阱里,有心阻止,可瑞王是个不禁挑唆的,才几句话就不管不顾的应了下来。
这...这若是真断一条腿,他还能有命活?瑞王妃指定要宰了他的!
思忖着,他打马上前,笑着道:“不若属下和百香代为比试?殿下和公子在此稍后片刻!”
燕柒冷笑出声,斜他一眼:“就凭你,也配代替瑞王殿下?”
温淮登时一哽。
百香也打马上前,却不是劝燕柒,而是道:“属下在此恭候公子胜利归来。”
百香这话无异于在瑞王着了火的心头浇了一碗油,怒火烈烈的烧着,瑞王甩手让温淮退下,粗声道:“就按照你说的办!”
“先到者赢!”
燕柒点点头。
百香道:“属下击掌,第三掌为令!”
温淮紧皱着眉,还要再说,就看百香双手一合。
“啪——”
第一掌。
瑞王偏头看着身旁的人。
燕柒察觉着眼神,扭头看回去:“输了可不许找皇上哭!”
瑞王咬牙冷哼:“此话该是我说给你!”
“啪——”
第二掌。
瑞王收起了与他打嘴仗的心思,深吸一口气,眼睛紧盯着远处的那棵枫树,手上捏紧了马鞭。
“啪——”
第三掌一响,两匹马如离弦的箭一般的冲了出去。
百香从容淡定的坐在马背上,看着两匹马跑远。
温淮盯了一会儿,皱起了眉。
马匹疯狂跑起来,激起黄土阵阵,两个人的身影变得模糊起来,一时分辨不清谁在前。
他皱眉看着身边的百香,瞧见他这幅欠揍的模样,顿时轻哼了声。
日头正盛,阳光刺眼,百香翻身下马,到一旁的树下纳凉去了。
温淮做不到他这般淡定,重新去盯着远处。
人影逐渐变小,最后消失不见。
四下安静,连虫鸣鸟叫都不闻,温淮心中焦灼起来,看着百香道:“你们公子的马是哪里得的?”
百香倚在树干上无聊的扣树皮,闻言抬头看着他道:“府里马棚里随便牵出来的。”
温淮听着这话,心中定了下来。
再好的马术也要有一匹好马来支撑!
等了两刻钟,远远瞧见远处有一人打马回来。
温淮伸长了脖子分辨着,分辨了会儿没辨出是谁,招呼百香道:“你快看看,那是谁?”
百香没理他,只是翻身上了马。
温淮明白他这意思是认定了回来的人一定是燕柒,不觉心头猛跳。
等了会儿,在还没瞧清楚五官的时候便看出了那人是一袭墨衫。
完了完了!
温淮脸上血色霎时褪尽,心都要停了,挥手甩着马鞭就往前赶。
到了晚膳前,宫里来人请燕柒进宫。
燕柒正在姜府里等饭,看到小福子顿时不乐意:“早不来晚不来。”
小福子笑意有些勉强,但也没敢多说什么,躬身道:“公子快随奴才进宫吧,皇上急召。”
燕柒心知肚明是为了何事,既不怂,也不迟疑。
撑手站起身道:“宫里不一定能吃饱,兄长这里给我留点宵夜。”
姜霁点点头,目送着人走远,心里却犯起了嘀咕,这小福子的脸怎么煞白煞白的?
莫不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儿?
晚膳时和姜零染说起了自己的担忧,姜零染这两日并未听燕柒说起什么,便不在意的道:“待会儿他回府,问问便知道了。”
直到亥时末燕柒才回府。
到姜零染院子的时候,姜零染睡了已有一会儿了,他蹑手蹑脚的在她身边躺下。
尽管他的动作足够的轻,但姜零染还是醒了,翻了个身滚在他怀里,唔囔道:“皇上找你干什么去了?”
燕柒小心的把被角给她掖好,轻声道:“请了个戏班子,喊我去听戏。”
姜零染虽然疑惑这不年不节的怎么请戏班子进宫,但听他语调正常,也未作多想。
加之困倦,很快就又睡了过去。
第六二零章 有诚意
......
成亲次日,燕辜和黎锦要进宫去向皇上和皇后请安。
但燕辜伤重,下不了床榻,故而便只有黎锦一人进了宫。
虽是对婚事以及昨日那场“补丁”似的婚礼感到极为不满,但黎锦丝毫未表露出来。
沿路听到请安道喜的,都是笑笑,让身边人给赏。
但等到了承乾宫后,上位只有皇后一人,不见皇上身影,黎锦便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了。
太子府的那件事情,以及昨日的那场婚礼,已经让她彻彻底底的成了京中的笑话。
眼下她头一次来请安,皇上竟然不出面?
竟敢如此轻贱她!!
黎锦袖中的手捏成了拳,怒的心口都发着颤。
却也明白,皇上这是彻底的厌弃了燕辜!
若要她这么窝囊的过一辈子,倒不如赐她一死来的痛快!
昨日掀下盖头后燕辜便支撑不住的倒下了,她与他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更没能告知他自己对以后的打算!
殿中两侧还坐着太子妃,燕两仪,湘王妃,以及良贵妃等人,看到人来,齐齐的侧目。
目光或好奇打量,或蔑视不屑,亦或者是嘲弄揶揄。
太子府的事情连京中百姓都满不住,何况是宫里的人!!黎锦心知肚明这些人是怎么看待她的,更是不愿露出丝毫的怯懦,深吸一口气,微扬起下巴,脚步稳当的行至殿中,恭恭敬敬的给皇后磕了头。
殿中本就安静,待黎锦话落,更是静寂了几分。
皇后目光和善的看着殿中的人,虚抬了抬手,温声细语的道:“快起来吧。”
立刻有宫人上前,小心的搀扶起了黎锦。
皇后赐了座,温声又道:“前朝政务繁忙,你父皇这一时半会儿抽不开身,千万莫怪。”
黎锦低垂着头,闻言恭声答道:“政务要紧,儿臣不敢心存怨怼。”
皇后满意笑着,看了眼一旁的宜妃,打趣儿道:“这么知礼懂事的人,怪不得信王喜欢。”
宜妃的目光从黎锦身上移开,笑着附和道:“可不是嘛。”
“皇后娘娘您前前后后寻了那么多矜贵姑娘的名帖给信王,他一个也没瞧上。”说着又看向黎锦:“到底是自己看上的才更合心意呢。”
皇后点点头,叮嘱道:“如此,以后便好好的过日子吧。”
黎锦面上带着些羞涩,恭声应下。
但皇后的下一句话便犹如一盆冰水泼了下来。
皇后道:“信王伤着未愈,这些日子就辛苦你照顾在侧了。”
“一些个无关紧要的宴会交际,便都先延一延。”
“府中缺少什么,便派人来告诉本宫。”
话虽委婉,但话意确实明明白白的!
要她安生的待在府里,不要与人接触!
这是要禁她的足!
自从事发后,黎锦便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故而听了这话,她只是胸膛剧烈的起伏了下,神色无半分的异样。
含笑称是:“母后放心,儿臣一定会好好的照顾殿下的。”
湘王妃看她如此沉得住气,不觉蹙起了眉头,和身旁的太子妃对了个视线。
太子妃却并不在意,对上湘王妃的视线,轻笑了笑,示意她安心。
另一边,太子从勤政殿离开便往承春坊去。
燕柒被皇上禁足了。
看到太子来,从满桌的账册中抬起头:“有好消息带来吗?”
太子呵笑了下:“你想要什么好消息?”
“成亲之前都让我禁足,是不是太狠了点?”燕柒道:“我好多事情等着做呢!”
“这也叫狠?”太子气笑了,在他对面坐下,道:“你昨日下手的时候就没想到这个结果?”
“赌约如此,我只好履行了!”燕柒挑挑眉,不在意道:“是他输不起!”
“你当我不知道你呢?”太子睨他一眼,毫不客气的拆穿:“就你那马能跑得赢瑞王的?”
“昨日殿上他说的话都是真的吧?是他赢了后,你反倒打了他?”
“他的话你也信?”燕柒靠在椅子里,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我骑术那么好,能输给他?”
太子看他一会儿,无奈的摇头,站起身道:“你继续禁足吧,这次我是救不了你了。”
说着转身离开,想起什么又站住脚道:“你尽快给个表示,让父皇在良贵妃面前也好有话说。”
表示??燕柒想了会儿,吩咐百香道:“让文季装两车补品送去瑞王府。”
百香眨眨眼道:“什么样的补品?”
“什么贵装什么!”燕柒重新低头去看账:“这样显得咱们有诚意。”
百香听到这么不要脸的话,脸上丝毫没有唾弃之意,淡然的点头称是,转身去找文季了。
瑞王府的人去请王瞎子过府诊治,姜霁这才知道了这件事情。
一时震惊又莫名,忙派人去打听。
晚间燕柒往姜零染那处去,姜零染见了他立刻道:“你真给砸断了?”
“哪能啊。”燕柒微瞪着眼,一脸的无辜:“我这么善良,怎么下的去手?”
姜零染眯眼看着他。
燕柒被她盯了会儿,摸了摸鼻子,重新答道:“那个,估摸着是裂了,没断。”
“真的?”姜零染一脸的怀疑。
燕柒想了想,重重点头道:“我觉得是!”
“...”姜零染深吸一口气,扶额道:“除了禁足,还罚了别的不曾?”说着摸摸他的胸膛又摸摸背:“打你没有?”
燕柒闻言登时叫苦,拉着她的手贴在脸上,撇嘴可怜道:“每日要跪一个时辰呢。”说着又引着她的手去揉膝盖:“跪完可疼了...。”
“...”姜零染简直不知如何答话。
做了这种事情,皇上没给他几十棍,已算是极其袒护了!
前些日子太子府发生了那件事情,皇上知道后,每日罚太子跪三四个时辰,他现在才一个时辰,该知足了!
不过,一个时辰也够久了。
她蹙蹙眉,看着他的膝盖道:“宫里来人监视了吗?换个软一点的蒲团行吗?”
燕柒听言心中满足,但嘴上却叫苦:“每日监视呢。”
“蒲团也是宫里带出来的,似乎比寻常的要硬。”
“我跪完这一个多月,腿会不会废了啊?”
姜零染听到这里,神色更是担忧了:“王老先生在府里留了不少药包,我明日让人给你送去,你跪完记得敷一敷。”
第六二一章 杀鸡儆猴
燕柒眉眼含笑,目光隽永的看着她为自己担忧的模样。
音调不自觉的都放的轻柔:“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姜零染抬眼看着他,疑惑道:“什么?”
燕柒笑道:“你都没问我为什么与瑞王起争执?”
“已经在外面打听到了。”姜零染道:“说是你和瑞王骑马,不小心跌了。”
燕柒笑着,手指勾住她的下巴,俯身道:“我在这儿,何必出去打听?”
姜零染闻言轻笑。
燕柒疑惑道:“笑什么?”
姜零染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眼底闪着狡黠明亮的光,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压着他往下,而后踮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我有你,而旁人没有。”说完赶在他拘住她之前,闪身进了净房。
燕柒怀里空空,懊恼的摸摸脸颊,低笑道:“狐狸。”
.......
次日一早,城门方开,一行数十人持着皇令从南城门出城去。
为首之人的马背上绑着一个黑漆方盒,行了两日半,一行人到了浙州界。
见了武德侯白昊,而后重新出发往汝州去了。
汝州,文安王府。
自从在京城的黎锦和军师失去了联系,以及军师的家人不知所踪后,文安王便日夜难安,深觉是出了大事。
紧锣密鼓的安排好了女眷退路,以及应对危机并且进行反击的准备!
这日,骄阳明媚,他站至院中。
正前方数十步,府门大开,身穿禁军黑甲的侍卫从府外走进来。
文安王想,他所忧终是应验了。
可等了会儿,也只等到十几人进府,他诧异莫名的皱了皱眉,和一旁的燕崇轩对了个视线。
状况不明,文安王不敢妄动,请着人到了前厅落座。
侍卫将所带来的黑漆方盒放在了桌角上,恭声道:“这是皇上给文安王的!”
文安王不傻,看这盒子的大小形状,便已猜到了这盒中盛着何物!
袖中的手悄然的紧握成拳。
侍卫等了会儿,看文安王没有打开盒子的意思,便帮忙掀开了盒盖。
盖子掀开,一阵腐臭血腥的味道蔓延在房间中。
文安王眉峰微动,眼底压着克制之意。
是谁?
装的是谁!
他稳着神色心绪,上前两步,朝盒子里看了一眼。
一颗将腐不腐的头颅。
是军师!
文安王神色微变。
竟不是黎锦?
如此的话...。
须臾之间,已经收拾出了一副震惊莫名的脸,盯着侍卫,急声道:“皇上这是何故!”
侍卫只负责送东西,并不负责答疑。
凛然的脸上半分的波澜都无,偏身从身后之人手中接过一个方盒,双手奉给了文安王。
文安王看着那方盒,袖中的拳头松了又紧,缓了几缓,抬手接过。
指尖不自觉的发着颤,未免被人瞧出,他狠狠的攥紧了盒子。
顿了下,方才有勇气打开。
盒中放着一卷黄绸。
文安王知道这黄绸不是普通裁衣所用的衣料。
这是一封皇上的手书。
已看到了军师的头颅,文安王再看这手书,脸色几乎是霎时就白了个透,发颤的指尖愈发的抑制不住。
花白的头发与斑老的容颜被明亮的日光衬出了晚暮的颓败。
但同时,在侍卫看不到的地方,那双稍显浑浊的眼中满是冷厉的杀意!
现在,他只要打翻手边的茶盏,外面的人便能把这些人射成筛子...。
文安王抬眼,目光在这十几人脸上转了一遍,确定没从他们脸上看出异色后,心中微定,展开了黄绸。
上面的内容出乎文安王的意料,同时也让他心情大震,眼底重新燃起了亮光,一时间眼角的细纹像是都鲜活了几分。
竟是燕辜和黎锦的婚书!
从军师的头颅,再到这婚书,京中发生的事情似乎在文安王眼前展开...他果然没看错黎锦!
侍卫带着文安王写下的御下不严、教女无方的请罪的折子离开。
这边,世子燕崇轩焦灼的等在院外,待看到京中的人离开,紧绷的脸上有一息的空白茫然。
回过神后忙疾步进了屋。
一眼便瞧见了军师的头颅,他心下一骇,胃中翻腾着五官拧起来:“这...。”话没说完他又看到了盖了大印的黄绸,拿起看后,惶恐中又多了几分的疑惑:“父王,皇上这是何意?”
“杀鸡儆猴,意在警告我们!”文安王看着黑漆方盒,目光冷然。
燕崇轩捏着黄绸道:“可这婚书,又是什么意思?”
“让我们安分守己的手段罢了。”文安王说着,嗤之以鼻的哼了哼:“斩草留根,后患无穷,这道理,他永远都不懂!”
以为囚他在汝州,他就会对他感恩戴德?!
妄想!
“真不知道父皇究竟看中他什么了!”
燕崇轩看着文安王眼底的一闪而过的癫狂与血腥,皱起眉头来。
若皇上只用杀鸡儆猴的方式警告他们,那足以证明,皇上并未杀他们之念。
以一个上位者的心思来看,此举并不易。
但上一辈人的恩怨,还是夺嫡的恩怨,燕崇轩并不敢多做置喙,更没有信心减少文安王心中哪怕是万分之一的杀意。
无奈的默了会儿,低声道:“军师家里的人一直没有消息,会不会是京中的人做的手脚?”
文安王闻言思忖了会:“应是不会。”他说着又看着盒中之物。
军师跟了他有半辈子了吧?
想到此,冷硬的心终是有了几分的波动,拿起掀开的盖子重新盖住了盒子:“若真从他嘴里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那今日抵达的便是白昊了!”
燕崇轩深觉有理,点了点头。
文安王道:“别站着了,立刻去准备一份嫁妆,给清惠送去。”
燕崇轩知道文安王看重黎锦。
加之黎锦现在留在了京中,怕是更得他的重视了!
闻言不敢怠慢迟疑,忙应是,转身出去了。
.....
十月二十这日是姜霁的生辰。
此前燕柒曾说要帮姜霁办个生辰宴,下些帖子,请着相熟的府邸来热闹热闹。但话提出来后被姜霁给拒绝了。
燕柒明白他们兄妹二人性子低调,自有一套做事准则,闻言也未作多劝。
生辰这日,只万家和姜三叔一家,团团围坐着用了个家宴。
第六二二章 生辰
燕柒禁着足,没口福去隔壁用膳。
但姜霁作为兄长,心中是记着燕柒的,午膳时让人送了一桌席去了隔壁。
燕柒守着八仙桌,看着满当当的碟碗,觉得索然无味。
没想到晚间到了姜零染的院子,竟有一桌风声的宵夜等着他。
不禁想,他如今真真是有人惦记,有人疼惜了。
一时乐的露出了一排大白牙,问桌边的姜零染道:“你吃了吗?”
姜零染道:“用了一点,没吃饱。”说着催着他去洗手。
燕柒洗了手在她身边坐下,捏着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姜零染晚膳时吃了些,并不饿。
但看他吃的这么畅快,不自觉的捏着筷子,夹着菜吃。
燕柒夹了一只盐水大虾,剥了壳放在她碗里:“送兄长的那套马具,兄长喜欢吗?”
姜零染夹着虾,却往他嘴里喂。
燕柒没避开,吃在嘴里。
而后又捏了一只,剥了喂她。
“兄长说太贵重了,舍不得用。”姜零染道:“让人收在库里了。”
燕柒笑起来:“物尽其用才是最佳,若放着不用,那才是糟践了。”
姜零染无奈道:“我也是这样说,可他不听。”
燕柒道:“我明日送他十套八套,他瞧着稀松平常,自也没什么舍不得的了。”
姜零染当他是玩笑,笑了笑,没接话。
燕柒想起一事,看着她道:“还有八日是你的生辰,你想要什么?”
“托公子的福,我现在瞧什么都稀松平常。”姜零染笑着道:“没什么想要的。”
燕柒闻言眉头轻挑,眼底笑意更浓。
没在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那日太子妃他们会来吗?”
“两仪也会来,还说要去你府里看你。”姜零染点点头:“你这一禁足,她心疼的不得了。”
在燕两仪眼中,最令人心疼的事情便是被禁足了。
这几日,她可没少在皇上皇后面前给燕柒求情。
燕柒脸上没有一点感动之色,忙追问道:“她要宿在你这里吗?”
姜零染一愕,旋即忍俊不禁的笑起来:“你是做兄长的吗?她担心你这么久,你却这么防着她。”
燕柒道:“你可不能留宿!”
说着想到燕两仪恨不能在宫外住一年的性子,自顾自的嘀咕道:“不行不行,敌人太过强大,你怕是抵抗不住!”
“在她开口之前,我先把人留下好了!”
“住我府里也是一样的。”
姜零染撑着桌子笑的肚子疼:“哪有你这样做兄长的?我要是两仪,都哭死了。”
燕柒并没有愧色,只笑着道:“特殊日子,特殊对待。”
“以后多带她出宫几次就是了。”
姜零染听言疑惑起来。
敛了笑道:“你那日要做什么不成?”
“秘密!”燕柒打起了哑谜。
姜零染睨他一眼,轻哼道:“你这秘密也只能藏八日。”
转眼八日。
一早燕两仪便出宫往姜零染这边来,说笑着用了早膳,她去了隔壁。
燕柒谨记着晚上的大事,不等燕两仪提及,便主动问起了午膳后是否回宫的话题。
燕两仪低头在攒盒里挑着核桃仁吃,闻言头也没抬:“不回。”
燕柒暗道了声果然。
追问道:“住哪?”
燕两仪奇怪看他一眼:“自然是今雪那里。”
燕柒扶额:“那个,你还没在我这里住过,不如今晚住在这里吧?”
燕两仪忽闪着眼睛,疑惑又不确定的道:“兄长让我住你这里?”
她没听错吧?
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听到这话。
莫非是关傻了?!
燕柒不知她心中所想,唯恐她不答应,可怜兮兮的叹了口气:“禁足的日子着实苦闷,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燕两仪对此事深有感触。
一听这话险些落泪,当即就答应了。
燕柒见她这般模样,轻咳了声,心里有了几分的愧疚感。
思忖着道:“那个,你最近在宫里可还好?有什么想吃想玩的没有?告诉我,我都给你寻来。”
说起这个话题,燕两仪就来了兴致。
姜零染生辰的事情虽然未曾告知外人,但还是有不少有心人都留意着,特特的送了贺礼来。
其中就有信王妃的。
厢竹要打开锦盒,被雷氓阻止了。
她用帕子裹着手指,小心的打开了锦盒。
盒中放着一尊上好的翡翠雕刻鹊笑鸠语的精致摆件。
太子妃看了一眼,淡淡笑道:“是个有心的,竟还记着你生辰的事情。”
就是不知,记在心里的还有什么?
燕两仪却蹙起了眉头,低哼道:“居心不良,蛇蝎心肠。”
姜零染知道众人心中黎锦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多余的话也未作多说,更加之,这些人是来给她做生辰的,也不好谈及黎锦。
看了看摆件,笑着让收起来。
雷氓合上锦盒,抱着下去了。
大同街,素芝斋里。
老夫人神色端凝的坐在临窗的炕上,单手撑在小几上,阴沉沉的道:“贺礼可送去了?”
木香点头:“奴婢亲自送去的。”
老夫人哼了哼:“她说了什么不曾?”
木香微微垂下了头,声音低了下来:“奴婢未曾见到四姑娘。”
“是四姑娘身边的厢竹来接的贺礼。”
老夫人神色更难色了几分。
沉默片刻,冷笑道:“真真是翅膀硬了!”
不!
早在她与孟致沛和离之时,她的翅膀就硬了!
再思及上次在承春坊,姜零染对她所说的那一番话,一时间老夫人心口又疼了起来,她捂着心口,咬牙切齿的道:“忤逆不孝,该是下地狱!”
自从上次病后,老夫人便落下了心口疼的毛病。
木香见状吓的变了脸色,忙去内室里给老夫人去了丸药,服侍着她用下。
一边帮她顺着气,一边低声道:“信王妃又派人来送东西了。”
“老夫人,这次,咱们收下吗?”
老夫人神色萎靡,压着心口难受的喘气,但眼底的狠厉之光却是丝毫未灭。
顿了会儿,她摇了摇头。
黎锦和姜零染之间的官司,就是信王府与太子府之间的官司!
若换做信王妃以外的人,老夫人或许就上船了。
但信王如今就是个泥佛,自身都难保了,他的船能牢固?!
信王妃就更不用说了!
第六二三章 为戒
如今的姜家大房像是轧在悬崖峭壁边一块滚石,稍稍吹一口气,都能坠入深渊之中。
老夫人迫切的想要改善这个现状,但却不代表谁的招揽都会接受。
姜冼木却不如老夫人这般冷静了。
放眼望去,朝中还有几个是愿意和他往来的?!
有姜霁在,太子根本不会正眼瞧他。
瑞王上次办宴,唯他未请,也摆明了是不屑他这颗棋的。
湘王根本没那个心思。
独剩信王了...信王如今虽然形势不利,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谁又能确保三五年以后的事情呢?!
而眼下正值信王孤立无援之时,急切的需要附庸者,所以屡次找他。
姜冼木非常享受这种被需求的感觉。
想着毫无出路的前程,他飘飘然的想,倒不如赌一把?
用过午膳,太子妃和万夫人便离开了,燕两仪懒洋洋的歪在竹摇椅里,昏昏欲睡。
姜零染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在她身上盖了张毯子,留了厢竹和雷氓守着,而后带着青玉去了前院。
姜霁正摆弄燕柒送来的弓箭。
姜零染拿起勾了下弦,蹙眉道:“怪沉的,哥哥拉得开吗?”
姜霁“唔”了声,尝试着拉了下,满弓。
他舒了口气道:“确实是挺沉的。”
姜零染拿着桌上的白玉扳指套在手指上,晃荡荡的过大了,她摘了递给姜霁。
姜霁套在手指上,大小正正好,暗道燕柒有心。
看姜霁拿着抹布擦弓箭,神情极其满意。姜零染笑道:“哥哥是要用,还是要收在库里?”
姜霁看她一眼,无奈道:“用。”
他可是怕了燕柒了。
不知怎么得知了他舍不得用那套生辰送的马具,收在库里的事情。
次日便又送来了十套来。
他现在若说舍不得用这弓箭,不知会不会再传到燕柒的耳朵里,隔日送个十张八张的来。
姜零染闻言笑起来:“明日咱们去京郊转转吧?正好试试这张弓。”
姜霁点头,想到什么又叹了声气:“燕柒必然也是想去的。”
姜零染回想着先前他们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时候,抿笑道:“哥哥如今倒是疼他。”
“疼他就是在疼你。”姜霁笑着取下扳指,放在木盒中,接着道:“他对你好,我就疼他。”
“他敢欺负你,我揍起人来也是不手软的。”
“哥哥放心。”姜零染道:“他不会欺负我的。”
再有一个半月,便是他们成亲的日子了。姜霁想到这件事情便心生惆怅,对她的话也懒得接。
......
京兆府,夏恽从刑部回来。
云喜的案子交到刑部复核,无误后方可定下行刑日期。
如今再没有比京兆府最想尽快结案的了。
故而自交上之日起,夏恽今日已经是第四次去问情况了。
贾六看夏恽神色不错,笑了笑道:“定下了?”
“刑部也是一样的心思,尽快。”夏恽点头,喝了口茶道:“三日后菜市口斩首。”
贾六点了点头,又道:“那大人是不是去姜家一趟?”
这件案子虽与姜家没有关联,但却是最该得个说法的。
提及此事,夏恽脸上的笑意就全敛消了。
揉了揉眉心,沉郁道:“自然是要去的。”
夏恽在接人待物上还是挑不出错的,贾六没再多问这件事情,转而道:“云喜整日在牢中嚎叫,说是姜零染害了孟致沛。”
“三日后,若她在刑场依旧这般言行,不知又要传出多少风言碎语了。”
此事上,夏恽已是将姜家给得罪死了。
就算朝夕之间不能缓和,却也不能继续加深隔阂了。
贾六思忖着道:“是不是喂一碗药?让她行刑那日安静一点?”
夏恽提到云喜就想到了瑞王做下的蠢事,一时恨得牙根做痒。
冷哼道:“若不是关注的人过多,本官宰了她的心都有!”
“多灌两碗,让她再也说不出疯言疯语来!”
贾六点头称是。
夏恽喘了两口气,情绪渐渐平复,与贾六说道:“上次去姜家府门口闹事的那些个孟致沛的旁支全都以寻衅滋事罪,仗八十,徒刑一年。”
“此事倒是震慑了余下的人,一时全都做鸟兽散。”
“按照惯例,王侯家中无人继承,便要充公。平肃侯府的宅子已经由礼部收了回去,我思忖着是不是把从云喜家中搜出的那些金银充公,交到户部去。如此也能在皇上面前挽回些形象。”
贾六心中暗道,那所剩不多的东西,皇上能看得上眼?
交与不交实没什么差别。
但想到夏恽的心思,便未做言语上的打击:“就按照大人的意思办吧。”
另一边,礼部的人拆下平肃侯府的匾额。
刻花厚墨的匾额重重砸在地上,激起一阵浮尘。
礼部的人视若杂木的踩在上面,给府门贴了封条,而后离开了。
威威赫赫近百年的侯府一朝没了。
途经此处的人看到地上的匾额,无不唏嘘。
也深以为戒。
此后定然谨言慎行,规束自我,免得落到与孟致沛一样的结局!
到了傍晚,燕柒便让人去隔壁请燕两仪来,一起用过晚膳,说了会儿话便打发她去睡觉。
燕两仪看了眼更漏,蹙眉道:“兄长这就困了吗?”
燕柒遮嘴打了个哈欠,点头道:“困了。”
燕两仪点点头:“可时间尚早,我还不困。”
“我再去今雪那里玩会,兄长先休息吧。”
燕柒听言忙道:“她忙活一日了,必然是困倦的,你别去闹她。”
燕两仪屁股都抬起来了,闻言又坐了下去,噘嘴看着燕柒。
燕柒扶额道:“你今日乖乖的睡觉,明日我可以再留你住一日。”
“真的?”燕两仪惊喜的瞪大了眼:“兄长说的是真的?”
燕柒被她的大嗓门震得耳朵痛,无奈失笑道:“自然是真的。”
燕两仪抚掌笑道:“明日今雪要去京郊玩,这么说,我也能一起去了!”
“多谢兄长!”她笑着站起身,招呼着小光小乐道:“走走走,回去睡觉,养足精神,明日才能玩的爽快!”
燕柒不知道他们去京郊的事情。
若他未禁足,就能一起去了。
面对燕两仪的喜不自胜,他遗憾的叹了口气。
隔壁,姜零染刚洗漱完从净房里出来,看到燕柒坐在梳妆台前,顿时笑了起来:“什么时候来的?”
燕柒从镜子里看着她,笑道:“刚到。”
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手垂在身侧,袖子没遮掩住一抹金光。
姜零染看着他的手,疑惑道:“你手里拿了什么?”
燕柒把手背在身后,摇摇头:“没有啊!”
姜零染眯了眯眼。
没想到他会瞒她。
一时心中万分的好奇,走到他身前:“真没有?”
她这一追问,燕柒便不好继续否认了,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你头发都没擦干,我帮你擦头发吧?”
姜零染挑挑眉:“好吧。”说着坐在了椅子上。
她这般,倒有种看破了一切,却大度的不追问的味道在。
按着她的肩膀,燕柒俯身看着镜中的她。
姜零染一边把桌上的钗环放在首饰盒里,一边撩着眼皮看他一眼:“不是要擦头发?”
“你这些簪子做的太好看了。”燕柒道:“本不想给你的,没想到被你看到了。”
姜零染没听明白:“什么?”
藏在背后的手举在她眼前:“我自己做的,太粗糙了。”
他手里捏着一支镶宝玉花金钗。
白玉雕刻的花片,中间缀着一块圆形琉璃,而花片左右各有两颗红宝,一颗蓝宝。
姜零染眨眼看了会儿,拿在手里,不确定道:“你做的?”
燕柒点点头。
第六二四章 这娘子是亲的吗?
姜零染看了会儿,诧异道:“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手艺。”说着将花钗比在鬓间,看了几眼,又错着眼睛看着他,眼睛里柔和的笑意都快沁出来:“很衬我,对吗?”
“太粗糙了。”燕柒道:“配不上你。”说着就要从她手里抽走。
姜零染忙捂在怀里,嗔他道:“送人的,哪有再收回去的道理?”
燕柒看她这般,失笑道:“再给你做支好的。”
“我很喜欢这支。”姜零染说着把帕子递给他:“不过等你做了更好的,我也照收。”
燕柒听她说喜欢,只好由着她了。
一边给她擦头发,一边道:“月色皎洁,有心相邀文靖侯夜游,不知可否赏光?”
姜零染微微瞪大了眼:“现在?”想到什么,恍然道:“怪不得你不让两仪住在我这里,原来是早有打算了。”
燕柒也不瞒她,笑道:“已经准备多日了。”
姜零染好奇起来,也有些迫不及待。
等擦干了头发,她用花钗挽了发,问他道:“好看吗?”
燕柒靠在梳妆台上,很认真的看了看,片刻摇头,刚欲开口就听她道:“你就算说不好看,这花钗我也不会还给你的。”
“...”
安排了厢竹青玉后,姜零染裹着斗篷站在了院墙下,看看墙,又看着他:“你行吗?”
他身子骨还没恢复到最好,仍旧在用药,自己翻墙或许很轻松,但若带个她,不知会不会吃力?
燕柒闻言闷笑起来。
这个问题,他能回答不行吗?
姜零染疑惑莫名的看着他,不知哪个字戳到了他的笑点?
燕柒不好多做解释,轻咳一声,道:“放心。”
说完抱起她,翻上了墙头。
上一次被他这么带出府的经过还历历在目,但此时的心境与上次已是大不相同了。
姜零染抿笑,紧了紧圈住他脖子的手。
听到巡夜的脚步声,燕柒抱着她躲在了暗处,垂眸看她一眼,低声道:“一直看我做什么?”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交谈声。
姜零染不敢高声,凑在他耳边,压着声音道:“害羞了?”
燕柒笑起来,这小丫头如今戏弄起他来倒是游刃有余的。
俯首在她唇上啄了下:“羞的脸都红了,文靖侯快救命。”
原本是要戏弄他,可这话听在耳朵里,姜零染反倒羞的不行。
“...前儿巡夜时遇到了一只大耗子,差一点就抓住了。”
一声低语声突然的响起。
姜零染微一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如今这么冷,还能有耗子?你花眼了吧?”
“耗子我还能不认识?”
“遇到这种事情往内院报一声就是了,养只猫就能解决,喊打喊杀的怕是会惊了姑娘。”
一行人低声交谈着走过去。
灯笼的光消失,入目又是黯淡下来。
燕柒站了会儿,从暗处走出来,极快的翻过了院墙,跳入了他府里。
放她站稳,笑道:“刚刚想说什么?”
姜零染睨着他道:“不懂怎么救命,想讨教你来着。”
“不懂?”燕柒笑起来,捏捏她的脸,意有所指的道:“再没有比你更懂的了。”
看着越来靠的越近的人,姜零染忍着笑,伸手盖在他脸上:“再有一个多时辰今日可就过完了。”
燕柒恍然。
拿下她的手攥在手里,领着她往偏门走。
许是他早已经安排过,他们所行之处,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顺利的到了偏门,门外百香和阿芙驾着马车等候多时了。
姜零染新奇的看了会儿固定在小几上的琉璃灯盏,又看着他道:“咱们这么出去万一遇到巡防营巡夜怎么办?”
燕柒找出毯子盖在她腿上,道:“百香能应付。”
姜零染又道:“那咱们去哪里?”
燕柒道:“上次去月湖游船,你不是说想夜游来着。”
姜零染想了想,好像是说过这样的话。
不过...“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没想到他不仅记住了,还挑着这样的日子让她如愿以偿。
燕柒笑道:“你喜欢的东西,在我这里从来都不是随随便便被对待的。”
姜零染微微哽住。
片息伸着手抱住他,低声道:“燕柒,有你真好。”
燕柒轻笑起来。
他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
马车很快到了月湖,岸边停靠着一艘画舫,还不等姜零染多看,就被燕柒扶着上了船。
到了船舱里,燕柒道:“等我一会儿。”说完便出去了。
这一等便是两刻钟,姜零染几乎要睡着,搁下书站起身道:“出去走走吧。”
阿芙颔首称是,拿着斗篷跟上。
画舫已经停在了湖中央,岸边稀稀疏疏的灯火与天上的月亮遥遥相对。
姜零染看着,微微笑道:“我还从没这么看过月亮和烛光。”
阿芙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笑道:“夫人若喜欢,以后就多让公子带您来。”
姜零染点点头,忽的想起一事,扭头问她道:“对了,去庆州的时候你跟着了吗?”
阿芙道:“我们都跟着的。”
姜零染笑意加深,拉着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与我说说,你们都做什么了?”
上次她问燕柒,燕柒恼羞成怒的狠狠的收拾了她一顿,到头来,她什么都没能问出来。
眼下燕柒不在,正是好时机!
等到燕柒端着长寿面出来的时候,正听到阿芙说:“...那石阡的管家就发动石府里的人动手,我们以为轿子里是您,自然不能谦让,两方人当街就打起来了。”
“他们自然是胜不了咱们的。抢了花轿就奔城外走,公子听到轿子里的人哭,还以为是您,心疼的不行,就想着哄一哄,谁知道轿帘一掀开,竟不是您,当场脸都黑了。”
姜零染哈哈的笑。
燕柒端碗的手抖了抖。
听了这种事情竟然还能笑的出?
“然...然后呢?”姜零染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还不忘催着阿芙继续讲。
阿芙也是笑,笑罢学着燕柒的声音与神态:“公子对轿子里的人说,对不住,我水土不服,抢错了。”
燕柒听到这里,老脸血红,轻咳一声打断了阿芙的话。
阿芙看到正主来了,还颇为不自在的样子,忙闭紧了嘴巴,偷偷的溜了。
第六二五章 抵京
姜零染正笑的不可自抑,瞧见他顶着一张红透的脸走过来,更是瘫在椅子里,笑的眼泪直冒了。
燕柒被她笑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无奈叹一声,将长寿面的碗放在她面前的小几上,虎着脸道:“吃!”
听听这赌气的语气,姜零染简直要笑死了,捂着肚子道:“水...水土不...不服吗?”
“你你,你是怎么想到这句话的?”
燕柒额角嚯嚯的跳,一时觉得后脊都沁出汗意了,咬了咬牙,转身就要走。
姜零染忙拉住他的袖子,想说不笑了,却是没止住。
“...”燕柒生无可恋的看着挂在袖子上的人,扶额道:“你再笑,小心我收拾你!”
姜零染的笑哪里是他一句全没有威胁味道的话能止住的?
燕柒磨了磨牙,伸手掐着她腋下,把人从椅子上抱起来。
而后他坐在另一张椅子上,压着她坐在腿上。
两只手不轻不重的在她腰上拧了一把,看她吃痒却又躲不开,心里的气闷才缓和了些。
“还笑吗?”
姜零染做出凶样的掐住他的脖子,恶狠狠道:“你这是耍赖!”
燕柒被她推着靠在椅子里。
后脑勺枕在搭脑上,由下而上看着她,一边伸手拭去她眼角的眼泪,一边叹息道:“那时候我都难过死了,你这没良心的只是笑。”
姜零染一滞。
掐在他颈子上的手上移着捧着他的脸,俯首在他唇上亲了下。
微微分开,她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但你还是找到我了。”说着又在他唇上亲了下:“燕柒,谢谢你找到我了。”
燕柒看她一会儿:“那你还笑吗?”
姜零染一愕,嘴角抖动着,想笑,但看着他这张脸,又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抿着唇,她坚定的摇了摇头。
“...”燕柒无奈道:“勉强信你吧。”
说着指了指小几上的长寿面:“面都要坨了,你还吃吗?”
姜零染闻言侧目,看到一个白釉红彩五鱼纹碗,碗里满满的盛了一碗面。
“你刚刚走那么久,是去厨房了?”
燕柒点头。
姜零染起身坐在另一张椅子上,夹着面吃了一口,怔了下顿时笑了。
燕柒托腮看着她:“笑什么?”
姜零染道:“你学了多久?”
燕柒想了想:“看厨房的人做了几次,我自己试着做了两次。”
“味道怎么样?”
姜零染笑道:“挺好。”说着夹了一箸面喂到他嘴边:“要长寿就一起长寿,不然我自己有什么趣儿。”
燕柒张嘴吃了。
咂摸着道:“盐放少了。”
品了品又道:“好像糊了。”
说着就去夺她手里的筷子:“吃两口,有那个意思就成了。”
姜零染避开他的手,吃下小半碗,喝了两口汤才放下了筷子:“好吃。”
燕柒道:“下次一定做的更好吃。”
这话的意思是每年都给她做长寿面不成?姜零染笑着点头。
燕柒站起身,搬走夹在他们中间的小几,挪着椅子坐在她身边。
甲板上,两张椅子并排放着。
二人亦同并肩。
“咻”的一声细响。
天空中绽放一片姹紫嫣红。
姜零染一愕,旋即笑起来:“烟花!”
燕柒侧目看她,瞧她眼睛里也似染了流光溢彩一般,一时眉目间满是隽永的温柔。
.......
进入十一月,礼部越发的忙了。
因着此前为着燕辜和黎锦的婚事忙活了几个日夜,所以耽搁了燕柒和姜零染的婚事。
这眼看着婚期愈近,礼部上下是忙的团团转。
燕柒听说了,让隋风在华盛楼定了酒席,午膳晚膳时送去礼部。
若是燕柒因着这事儿赏银子,大到尚书郭溯,小到衙中小吏,绝无一人敢收受。
但若是酒席,众人却可以放心笑纳了。
故而,虽是忙的不见天日,但上上下下都没有怨言。
初九这日,江南的船在沙陵河南码头靠了岸。
姜家和万家的人等在岸边,看着孟月佼和万千千先后的走上甲板,姜零染和万夫人忙招手。
万夫人看着自家远嫁的闺女,欢喜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万千千一眼就看到了万夫人,瞬间就红了眼,脱口就喊了声娘,也不管岸边的人能不能听得到。
梁修弘把斗篷搭在万千千的肩头,小心的扶着人下船。
吴存中和吴忧一左一右的扶着孟月佼。
姜零染喜道:“千千,姨母。”
万千千开心的差点蹦起来:“今雪。”
孟月佼“嗳”了一声,应着又埋怨道:“风大,你还来做什么?”
姜霁忙上前给孟月佼和吴家两兄弟见礼。
两府人抑制不住的在岸边抹着泪哭了一场,而后各自回府。
纵然是燕柒禁着足,但孟月佼到了,他少不得也是要去拜访的。
不过,没敢大摇大摆就是了。
孟月佼在江南是见过燕柒的,还误会他是骗子,这会儿见了便有些歉疚的笑道:“上次是我不对,冒犯了公子了。”
燕柒忙揖手道:“姨母言重了。”
说着又道:“您叫我子安就是,兄长也是这么唤我的。”
孟月佼知道燕柒的身份,哪里敢这么称呼?闻言局促的看向姜零染。
姜零染冲她眨了下眼。
孟月佼这才点了点头,和蔼的道:“那就多谢子安不怪罪。”
午膳一起热闹的用了膳。
与吴家兄弟虽是初见,却也是亲亲热热的。
姜零染看着,心里很满足。
不经意与燕柒的眼睛对上,二人都是一笑。
次日万千千来。
姜零染迎到府门外,看她火急火燎的下了马车,一时笑道:“你慢点。”
“怎么成了亲还是这么急性子?”
万千千跑着抱住她:“我都想死你了,还怎么能慢?”话到最后有点哽咽。
姜零染被她招的也要掉眼泪,却又不好在府门口闹笑话,一边请着人往府里去,一边道:“我正要出府去看你,你反倒比我还快。”
“怎么不多陪一陪伯娘?”
“婚期将至。”万千千道:“你现在不好出府,还是我来看你好了。”
说着又笑道:“今晚留我住一宿吧。”
“梁公子同意,我留你住一辈子都是成的。”姜零染笑起来:“可就怕有的人住两日便迫不及待的要回去呢。”
“你这丫头,见面就打趣我。”万千千羞的脸红,作势要撕她的脸。
二人笑闹过后,便有着说不完的话。
第六二六章 不详
万千千来的本意是帮忙的,可直到用了晚膳,也没动一根手指头,撑得歪在竹摇椅里。
歪头看着门外三三两两走过的丫鬟,再看着桌边摆弄珠钗的人,处处都透着安逸。
她艳慕道:“你这里也太舒服了,真不想走。”
姜零染闻言看她一眼,平和的眼底掠起了丝丝的锐利:“梁家对你不好?”
万千千笑意微顿,摇头叹道:“再好,也不如家里好。”
“怎么了?”姜零染搁下手上的东西,走到她身边坐下:“他们欺负你了?还是你此次进京,梁家不开心了?”
“哪能啊?”万千千叹了口气:“他们自然是愿意我进京走动的。”
姜零染快要被她给急死,皱眉道:“到底是怎么了?你快告诉我啊!”
万千千心中憋闷已久,除却姜零染,她确也没处倒苦水了。
坐直了身子,看着她道:“七月的时候婆母她病了一场。”
“相公伺候在病榻前,拖累的也病了。”
“我就想着自己多担待点,好让相公安心读书。便在上房住下了。”
“没几日,婆母就委婉的让我回去,说身边有丫鬟伺候就足够了。”
“我起初没多想,只当婆母是怜惜我,不忍我受累。”
“可后来便从上房传出话儿来,说婆母嫌我不详。一进门就招的他们接二连三的病。不敢叫我近身伺候。”她说着,神色黯然的摸了摸肚子,声音低了几分:“且肚子也没个动静。”
姜零染听完,惊诧的瞪大了眼。
完全没想到,梁家这样的书香世家,竟会这般的迂腐?
更没想到,看起来和蔼的梁母,背地里竟如此尖刻!
回过神便是怒血翻涌,气的一张脸红黑交错,急喘着气道:“这算是哪门子臭道理?”
“你三月初成亲,他们七月生病,这也怪你?”
“况且你们都还年轻,身子又都是极好的,孩子一事顺其自然便是。且这才几个月,也忒不讲理了!”
姜零染越说越气,恨不能狠狠的骂对方几句。
可话到嘴边又止住了,喘着气道:“梁修弘他怎么说?!也像他母亲那般不讲道理?!给你脸子看了?”
万千千摇头:“我没告诉他。他读书已经很辛苦了,且...。”她说着叹了口气:“且这些话我也不是亲耳听到的,或许是下面人故意挑唆。”
姜零染是嫁过人的,前世在平肃侯府受到的磋磨委屈她就算是重活一世,也难忘。
对万千千的这些话,十分的感同身受。
想着记忆里万千千恣意笑闹的样子,再瞧着这会子颓丧伤神的模样,她心疼不已,握住万千千的手:“这话你可曾告诉了伯娘?”
万千千苦笑:“哪敢告诉她知道?”
她如今远嫁在江南,不能膝前尽孝,能做的也只有报喜不报忧了。
姜零染不觉就红了眼。
因着前世所知,她在万千千面前可没少替梁修弘说好话。
现下看她不幸福,姜零染心中自责又难过。
“成亲后我要和燕柒一起回江南住些日子。”姜零染道:“到时候咱们同行。”
她倒要看看,这梁家是个什么心思!
万千千闻言笑起来。
知道她是怕自己受欺负,有意要去给自己撑腰了。
“只是一些小摩擦罢了,大面上还是很不错的。”
“况且只是听闻,做不得真。”万千千抽出手掌,压在她手背上,轻轻的拍了拍:“你啊就安心的待嫁,别为了我的事情分神。”
姜零染哪里能不去想?
按着前世来看,明年的春闱,梁修弘是落了榜的。
梁母现下生场病都能怪在万千千的头上,梁修弘一落榜怕更了不得了!
她满心的担忧,思索着道:“我觉得你不应该瞒着梁修弘。”
“你舍父弃母的远嫁去江南,全都是奔着他。”
“婚前说尽好听的话把人哄过去,婚后便不管不问了?没这道理!”
万千千看她气的这般,解释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是我,我担心会误了他的课业。”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姜零染道:“他连家都顾不住,还求什么功名?你别护着他!”
因着这件事情,姜零染对梁修弘存了几分的火气。
说的话也不好听。
万千千却并不生气。
谁对她好,她是清楚的。
揉了揉她的脸,笑道:“等这次回到江南,我会见机行事的。”
希望是她想多了吧。
姜零染见劝不住她,也不在多说。
暗暗打定了主意,来年随她一起回江南。
又想着这件事情需要知会燕柒,燕柒那里好商量,不知皇上会不会允?
隔壁燕柒用了晚膳,站在院中望着隔壁府。
叹一口气,心道:这万千千要住几日?
隋风过来,看到书桌后的燕柒,一时笑道:“最近少见家主这般勤勉。”说着把今日送进京的账册放在了案头上。
燕柒头也不抬,道:“我现在勤勉,等到婚后,便要多辛苦你们了。”
隋风挑挑眉:“您婚后是打算休息多久?”
燕柒道:“看心情,心情好就多休息些日子。”
“心情好?”隋风惊了,忍不住道:“您成亲后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吗??”
燕柒笑起来,抬头看他一眼:“所以啊,珍惜现在的我。”
隋风懒得理他这不要脸的言论。
次日,梁修弘来接万千千。
午间一起用了膳,姜零染旁敲侧击的问起了梁母。
在她看来,梁母若对万千千有不满,应是不会瞒着梁修弘的。
最怕,他是个揣着明白装糊涂,两头哄的。
万千千闻言小心的踢了踢姜零染的脚,意在让她不要问。
桌下,姜零染轻轻的在万千千膝盖上拍了拍。
梁修弘闻言搁下了筷子,正色答道:“家母的病已痊愈,多谢文靖侯垂询。”
姜零染点了点头,转而又道:“因何病了?”
“京中良医极多,就是请御医,伯娘也是能请来的。”
“不若让梁夫人进京来,好好的诊治诊治。”
知情的万千千明白姜零染这话的意思是说梁夫人病情严重,完全是江南的大夫医术不好,无关万千千。
但不知情的梁修弘却只当姜零染这是关心梁母。
第六二七章 添妆
“文靖侯有所不知,家母她极其惧怕暑热,每到夏日,便会心焦气躁,积攒月余,便要病上一场。”
“哦。”姜零染面上有些意外:“每年都会如此吗?”她问着,侧目看向万千千。
如此的话,何来不详一说?
摆明了是梁母作妖,有意的磋磨万千千!
万千千微微摇了摇头。
她在梁家这么久,并不知这个情况。
且梁修弘也未告诉过她。
梁修弘点头:“几乎每年都会如此。”
“请了无数大夫检查,都说身体是极好的。”
“故而,每到夏日,只能多逗她开怀,减少心中燥郁。”
姜零染听言笑了笑:“梁公子孝顺。”说着又问万千千:“今年你给梁夫人说什么笑话听了?”
万千千看了眼梁修弘,道:“我并不知此事。倒是没能对症尽孝。”
“不知道?”姜零染惊讶的瞪大了眼,看着梁修弘道:“莫非你们分家了?这样的事情,娇娇怎会不知道?”
梁修弘有些茫然的看着万千千:“你不知道吗?”
万千千与之对视:“夫君告诉我了吗?”
梁母生病期间,她忧心忧神,却无人告知她,梁母是常病。
“是我的疏忽。”梁修弘回忆了下,好像确实没告诉她。
“因每年都会如此,家中也习以为常,吃些降暑降燥的药膳便能好转,所以便忽略了。”
万千千神色淡淡的,闻言几不可见的点点头,低头用膳不提。
姜零染却不想这么放过梁修弘。
打趣的笑道:“梁公子的疏忽,反倒造成了娇娇为媳的不称职。”
“不知梁夫人有没有怪罪我们娇娇粗心啊。”
梁修弘坦然一笑,看了眼低头用膳的万千千,温声道:“母亲她极其喜欢娇娇,不会如此的。”
说着顿了下,又道:“况且有我在,不会让娇娇受委屈的。”
姜零染终于从梁修弘嘴里听到了一句人话,面上好看了些。
且观梁修弘言行,似是不知情的样子?
与万千千对了个视线,各自用膳不提。
午膳后,万千千便随着梁修弘一起回去了。
晚间燕柒早早的便过来了,一见她就道:“你的小姐妹终于走了。”
姜零染正梳头发,看他过来便放下了梳子,伸手道:“咱们什么时候去江南啊?”
燕柒伸手握住她的手,觉着凉,便搓了搓给她焐热。
闻言答道:“等到来年春天,水路好走的时候吧。”
姜零染道:“咱们和娇娇一起走行吗?”
燕柒闻言有些吃味起来。
觉着姜零染这是舍不下万千千了。
撇嘴道:“自然是可以,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姜零染瞧他一脸的哀怨,忍俊不禁的拉着他的手,咬了口:“以后叫你醋公子得了。”
燕柒哈哈的笑:“倒也挺好听。”
姜零染无奈嗔他一眼,起身上了床榻,与他说起了万千千在梁家的事情。
燕柒听得惊讶:“竟有这种事情?”
说着哼了声:“若是被万景西那厮知道,定要打到梁家去!”
万千千在万家眼珠子似的宝贝,若在婆家被磋磨了,那整个万家必然要疯。
想着她刚刚说的话,捏了捏她的掌心道:“所以你才说和万千千一起去江南?”
姜零染点点头:“皇上那边能同意吗?”
“能。”燕柒拍拍她的肚子:“放心。”
姜零染听他这么说,便不担心了。
又过了几日,姜零染邀着万千千一起往太子府去。
恰好燕两仪也在,见着万千千笑道:“你何时回京的?”
许久没见,万千千没想到燕两仪一点也没生分,请了安答道:“回京没几日,还未能有机会给公主请安,实在该死。”
燕两仪摆摆手,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拉着她问起了江南的见闻。
姜零染留她们二人说话,拿着做好的百家衣给太子妃。
花花绿绿的粗布棉布、绫罗绸缎缝在一起,竟十分的好看。
太子妃道:“真好看。”说着就迫不及待的在小皇孙身上比了比:“昶儿,婶娘给你做的衣服好,给你求平安的,快歇歇婶娘。”
乳母闻言,当真捏着燕君昶的小拳头,朝着姜零染揖了揖手。
姜零染嗔了太子妃一眼:“总也没个正行。”
太子妃笑起来:“你难道不是他的婶娘?”
姜零染不理这话,岔开话题道:“头一次做,手生。”
“下次做的必然比这个好看。”
太子妃道:“若做也等成了亲再做,现在可不敢占用你的时间。”
燕两仪听着暂停了与万千千的交谈,接话道:“可都准备好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没有?”
她可是十分愿意帮忙的。
不光是喜欢姜零染的缘故,更因能出宫。
姜零染摇摇头:“兄长,三叔三婶以及姨母和表兄都在。”
“如今我每日都闲着无事做。”
太子妃笑道:“那你便好生歇着,等着做新娘子。”
说着想起一事:“听说父皇的意思是要子安从宫中出发,接了你,然后往双吉坊去。”
姜零染蹙了蹙眉:“还没这样的先例吧?”
不论是太子,还是几位亲王,都是从他们自己的府邸出发迎亲的。
太子妃笑道:“万事总要有先例的。”说着似是猜到她的担忧一般,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不会有事的。”
姜零染含笑点头。
进入腊月前,已接连下了几场大雪,滴水成冰。
姜零染畏冷,整日窝在屋子里不愿动弹。
到了腊八这日,宫里来口谕,请姜零染入宫。
燕柒听了便也想跟着去,派了人去询问,被皇上一口给回绝了。
临到成亲前,燕柒担心再出什么意外,让人去了请太子妃进宫帮忙照应着。
太子妃得了这话,几乎要笑倒,却还是进宫去了。
承乾宫一起用了腊八粥,提着些新蒸好的点心以及一盅腊八粥,无惊无险的回府去了。
自然知道这点心和腊八粥是给谁准备的。
姜零染回府后便派人送去了隔壁。
到了腊月十二,便陆续开始有人上门给姜零染添妆。
十四这日,太子妃,湘王妃来府添妆。
信王妃和瑞王妃派身边的人送来了添妆。
这日燕柒结束了禁足,被皇上叫进宫去了。
十五这日,宫中来赏。
皇后赏赐大小金玉珠钗共二十件,并着两千两黄金。
而皇上赏赐了两柄金镶玉如意,并着五千两黄金。
这一赏可是惊动了京城了。
皇后添妆也就罢了,皇上也来凑热闹?
之前还有不少人传言说皇室不喜这个和离过的儿媳,现下看来,分明是极其重视的。
故而十五日这日傍晚,又有不少未曾来添妆的府邸过府添妆。
姜三婶和孟月佼以及厢竹青玉几个,直忙碌到了戌时,才关门谢客,开始检查明日出嫁诸事。
第六二八章 大婚(一)
姜零染看着她们在自己身边团团转,神情是一丝不苟,忍不住道:“别这么紧张,都准备了这么久了,不会出错儿的。”
孟月佼像是才发现她还坐着似的,急的抽走她手里的书,推着她往内室走:“就别坐着了,快去睡觉,不然明日要没精神的。”
姜零染明白自己无甚话语权,乖乖应着,躺在了榻上。
孟月佼拉着被子给她盖,抓着被沿的手却没松开,压在她心口处。
姜零染明白她这是有话要说,要坐起身,又被她按了下去。
“姨母。”她抬手,覆在了孟月佼的手背上。
另一只手轻轻的抚着她的鬓角,孟月佼含笑温声道:“已经是大人了,有些话我不说,你也懂。”
“但若有什么要问的,可别羞着不问。”
姜零染立刻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红着脸道:“没有话。”说着顿了下又道:“姨母放心,这次会很好的。”
这几日孟月佼从姜霁口中听了无数的关于燕柒以往的言行。
对这桩婚事,她与他们一样的有信心。
但听她安慰自己,孟月佼还是忍不住的心中难过,眼睛微红,却是笑着点头:“姨母知道,姨母都知道。”说着手掌在她心口轻拍了拍,直起身放下了帷幔。
脚步声渐远,外间的语声也弱了不少。
帐中昏昏暗,姜零染有些出神的看着绣在帐顶的莲花,想着宫里的他。
先前她养狗也没能阻拦他翻墙,谁知几日前他过来说,成亲前都不要再见面了。
姜零染诧异这话竟是出自他的口,懵了会儿问他道:“为什么?”
燕柒煞有其事的说:“听人说婚前见了面,婚后便不相见。”说着摸摸她的脸:“你且忍几日,等成亲那日我早早的来接你。”
姜零染不知他哪里听来的话,一时好笑。
拂开他的手道:“你不来,我的日子不知多惬意。”
燕柒眯了眯眼,俯首在她唇上咬了下,无奈叹道:“真真是个没良心的小丫头。”
嘴上如是说,姜零染却觉得这几日总暖不热被窝,觉也不香甜。
每到晚间便觉少了什么,寂寥的厉害。
脚尖拨着汤婆子,她喃喃道:“明日就有人暖被窝了。”
翻烧饼似的好不容易才睡着,就听到内室里响起脚步声,紧接着有人点了灯。
帷幔被撩开,厢竹伏在榻边道:“姑娘,该起了。”
姜零染睁着满是迷糊的眼睛,道:“什么时辰了。”
厢竹一边把帷幔挂在金钩上,一边笑道:“刚过寅时。”
“公子在等您用早膳,早膳后还要去祠堂。”说着看姜零染躺着没动,眼皮要闭不闭,无奈失笑:“姑娘,您怎么还能睡得着?”
姜零染知道不能再睡了,揉了揉脸坐起身:“为什么睡不着?”
厢竹找着衣服给她穿:“您不紧张吗?”
姜零染打了个哈欠:“不紧张。”
厢竹当真没从她满是困意的脸上看出一丝的紧张忐忑来。
猜想定是因为新郎是燕柒的缘故。
笑着道:“姑娘快洗把脸,精神精神。”
等到姜零染走出屋子,除却皑皑白雪,入目皆是红。
细腻的红绸在北风中飘摇,尾端漾出浓烈的欢庆。
她看着,唇边不自觉的抿了笑。
还没从祠堂出来,全福人万伯娘便到了,姜霁催着她道:“有什么话回门再说,快去梳妆。”说着把她从蒲团上扶起来。
“哥哥别急。”姜零染还想再和父母多说会:“时间足够的。”
姜霁伸手在她额头上一点,颇为嫌弃的道:“怎么不急?整日看你看的都烦死了,赶快嫁出去,我也好清净清净。”
姜零染撇嘴道:“你是亲哥吗?”说完带着厢竹等人离开了。
回了院子,梳妆更衣自是不提。
因着准备充足,故而上下虽忙,但却不乱。
忙活了两个多时辰,姜零染才算是穿戴齐整,顶着沉重的凤冠,她连动一下脖子都不敢。
可越是不能动,她越是想动,又觉得后背痒痒。
“厢竹,帮我抓抓背。”
厢竹绕到她身后,看着金线绣凤的嫁衣,又看了看自己的爪子,有些不敢下手,最后只用手指尖在痒痒处点了点。
姜零染无奈道:“你用点劲儿。”
“奴婢担心把衣服抓出褶子了。”厢竹道:“姑娘忍忍,一会儿就不痒了。”
姜零染:“...”
眼看着吉时将至,万夫人催着人去府门前看情况,嘴里嘟囔道:“怎么还不来?”
“算算时辰,应是该到了。”秦若丹抿笑道:“别着急。”
万千千看着偷摸着溜来的燕两仪,打趣儿道:“你兄长还来吗?不来,我们可不嫁了。”
燕两仪眼一瞪:“不嫁可不成!”说着蹭的站起身:“我出门去迎迎,嫂嫂别急。”话音没落,人已是没了影。
今日人多,姜零染忙让雷氓跟着去了。
又过了半盏茶,便听得前院噼里啪啦的鞭炮响,一屋子的人原本坐着说笑,一听这动静,惧是站了起来,齐齐的道:“来了!”
姜零染本不觉有什么,可瞧见她们如此,不觉的心口发紧,心里扑通扑通的跳。
“来了来了。”屋外一阵欢天喜地的喊叫,紧接着燕两仪扑了进来:“兄长他来了!”
说着一指万千千:“被你大哥拦了,这会正对对子呢!”
一屋子人顿时哄的笑起来。
万夫人笑罢道:“可别太刁难人才好。”说着吩咐人去前院传话。
姜三婶和孟月佼也是这个心思,闻言都是点头。
前院不知喧哗热闹成了什么样子,隔了这么远,竟也能听到。
姜零染听着模糊的声音,心中越发的紧张了,小口小口的匀气变成了胸口剧烈的起伏。
孟月佼看到了,笑着握住她的手,安抚道:“别怕。”
姜零染反握住孟月佼的手,声音发着哽颤道:“姨母,我,我能喝口茶吗?”
打从早膳后,她就被禁止喝茶,这都几个时辰了。
原本还能忍忍,可这心里一紧张,她就更想喝茶了。
孟月佼看了眼她的妆容以及繁复厚重的嫁衣,蹙眉哄道:“别喝了吧?且忍忍。”
又是忍忍...姜零染泄气。
第六二九章 大婚(二)
约莫过了一刻钟,姜霁以及宫中的嬷嬷一起往后院来。
站在廊下唤道:“妹妹。”
听见里面应了,这才迈步进去。
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的人,他咧嘴笑起来,却是没说话。
万夫人明白这是来接人了。
一边道:“快把盖头拿来。”一边又扶着姜零染站起身,将她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确定无误后,将龙凤呈祥的红盖头盖在了姜零染的头上。
眼前被红色遮住,姜零染下意识的呼吸一窒,闷了会儿才缓缓的吸了口气,眼睛看着垂在盖头角上摇曳不停的珊瑚珠流苏。
紧接着,一人走到了她身前。
光是看鞋子,姜零染便知是姜霁。
“妹妹。”姜霁笑着弯下腰:“来,我背你。”
厢竹扶着姜零染往前走了一步。
姜零染伸手按在姜霁的背上,而后慢慢的覆上去。
姜霁托稳了,这才往外走。
越往外走,周遭的人声越是多,鞭炮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
姜零染圈着姜霁的脖子,伏在他耳边低声道:“哥哥怎么一直不说话?我今日好不好看?”
话落,隐约听到他笑了声。
过了会儿,才道:“好看。”
他看着站在红毯尽头,迫不及待要从他手中接走姜零染的燕柒,眼睛红了红,托了下背上的人,低声又道:“我已经警告过他了,绝不敢欺负你。”
“但以后若受了委屈欺负,万不可瞒着我。”
盖头下的人撇了撇嘴,刚刚还说厌烦她呢!
姜零染吸着鼻子道:“我花了两个时辰才涂抹好了,哥哥别招我掉眼泪。”
姜霁没在说话,走到花轿前,稳当当的把人放了进去。
燕柒冲着姜霁一揖到底:“多谢兄长。”
姜霁还礼,而后退至一侧,看着燕柒翻身上马,迎亲队伍往东行进。
燕两仪看着姜零染上轿,而后拉上万千千和秦若丹:“快快,咱们去双吉坊。”
队伍往东行,要绕城一圈。
这一路,道路两旁里三层外三层的站着看热闹的百姓。
但凡是听见贺喜声,随行在侧的隋风等人便会撒喜钱。
燕柒春风得意的端坐在马背上,笑的见牙不见眼。
轿子里姜零染听着哄抢喜钱的动静,暗暗扶额,真真是个败家的。
万景西几个跟在后头,对燕柒这种开心到不能自己的行为惧是好笑。
颠颠晃晃不知多久,轿子终于停了下来,稳稳落地。
喜嬷嬷在轿外说着吉祥话,打起了轿帘,刚要去扶里面的人,却横出一只手。
一看是燕柒,喜嬷嬷忙退至一侧。
“姜零染。”燕柒矮身,大手盖在了她放在膝盖上的手背上。
盖头下的人微微动了动,似是抬起了头。
他笑着,想说什么,一时却又不知说什么,只是牢牢的攥住了她的手,扶着她走了出来。
喜嬷嬷忙将喜绸手牵递过去。
燕柒看了眼,撇开眼后弯腰打横的抱起了姜零染,迈步往府里去。
四下霎时激起一阵起哄声。
喜嬷嬷忙将无用武之地的喜绸塞进一旁的丫鬟手里,紧步跟了上去。
姜零染哪想到他会这般?
但抱都抱起来了,自也没有让他放下的道理。
耳边此起彼伏的笑闹声不断,姜零染脸上滚烫,幸而盖着红盖头,别人瞧不见。
燕柒垂眼看着怀里的人。
红绸盖头贴在面上,将她的五官勾勒。
看了会儿,他低声道:“冷不冷?”
姜零染不敢说话,只摇了下头。
燕柒又道:“饿不饿?”
姜零染还是摇头。
燕柒迈过火盆,跨过马鞍,又道:“渴不渴?”
姜零染无语叹气。
这厮是故意的吧?
“不渴!”
闷了片息,又道:“你别总和我说话。”
这么多人,可不能闹笑话。
燕柒唇角勾着,“嗯”了声。
前厅拜堂。
礼成后燕两仪等人簇拥着姜零染往后院去。
太子妃和湘王妃也想去凑热闹,怎奈还要帮忙宴客,抽不开身。
看着她们走远,只有眼馋的份儿。
惧是打发了身边的人去看着,等忙完了,听一听热闹也是好的。
燕柒暂且安顿了宾客,而后叮嘱了太子,便往后院去了。
不少人起哄着都要去闹,皆被太子拦下了。
姜零染坐在榻边,听着房中女眷凑趣儿起哄,以及燕两仪护着不许。
紧张又期许的等着燕柒过来给她掀盖头。
忽而,房中静了下来。
听到有人小声嘀咕道:“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姜零染闻言便知是燕柒回来了。
她顿时挺直脖颈,垂眼看着盖头下那一小块的空地。
很快,那空地上便站了人。
喜嬷嬷说着吉祥话,燕柒从托盘中捏了秤杆,挑起了那勾着他心的红盖头。
盖头挑起的一瞬间,姜零染抬眼看过去。
视线对上,二人皆是一怔。
忽的听到有笑声,姜零染回神,仓促的垂下了眼。
扑了胭脂的脸颊上,越发的滚烫起来。
燕柒脸皮厚,目光坚定,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直到喜嬷嬷提醒他坐在姜零染身边,他才动了动。
交杯,结发...按着宫中的规矩,礼仪繁琐的进行。
礼成后燕柒依依不舍的离开去前院。
女眷们闹了会儿,太子妃来后,尽都给请了出去。
喜嬷嬷暂且退了出去,房中只剩厢竹几个后,姜零染才动了动坐僵的身子,扶着头上的凤冠道:“快,帮我取下来,压得我头疼。”
厢竹上前帮忙扶着,皱眉道:“还不能取呢。”
青玉捧着茶过来:“姑娘不是渴了?快喝口茶。”
姜零染确实是渴了,端着茶盏喝了两杯才舒了口气。
前院哄哄闹闹了一日,直到太阳下山才安静下来。
燕柒打发走了苏孜沽王荃几个要闹洞房的,摇摇晃晃的往后院去。
房中红珠摇曳,喜字成双,榻边的人保持着他离开时候的姿势,燕柒见了皱眉道:“怎么还坐着?不脱了衣服,下来松快松快?”
那凤冠看着就沉,这么顶一日,还得了?
喜嬷嬷早就听闻燕柒疼媳妇。
见状和善的笑起来,解释道:“柒公子莫要心疼夫人,这是坐福,顶好的呢。”
燕柒不懂这些,只心疼她不能动弹。
皱眉道:“要坐多久?”
第六三零章 去前院
喜嬷嬷笑道:“您回来,这就算是成了!”又说了几句早生贵子的话,便要退出去。
燕柒喊住她,从一旁的匣子里抓了一把金银混在一起的锞子,递过去道:“说的好,赏。”
喜嬷嬷这一日下来,接赏接到手软。
她也算是主持过几次,但从没人像燕柒这般。
喜笑颜开的双手接下,说完谢恩的话又是不重样的说着吉祥话。
燕柒心里念着姜零染,摆了摆手。
喜嬷嬷忙颔首退下了。
姜零染见喜嬷嬷退了出去,立刻挪动着早坐麻的腿,蹙眉道:“你可算是回来了,我以为今日要坐成石人呢。”
她极少抱怨他什么,这么说,可见是真的辛苦极了,燕柒心疼的不行,在她身边坐下,轻轻的给她揉腿:“听她的做什么,福不福哪里是坐一坐就能有的?”
“我想这么做。”姜零染忍着双腿麻痛的感觉,抿笑道:“虽然有些辛苦,但是我想这么做。”
燕柒手上一顿,抬头看着她。
明白如他,怎会不知她的心思?
须臾笑着凑过去,在她额头上轻磕了下,柔声道:“有了娘子今日这般,以后必然是福孙荫子的。”
姜零染听言眼睛里都沁着笑:“一定会的。”
厢竹和青玉想去帮姜零染除掉凤冠,但燕柒在跟前,她们便不敢近前。
等了会儿,才听到内室燕柒轻唤,忙应着往里走。
却见姜零染坐在梳妆台前,燕柒站在她身后,正小心细致的给她取凤冠,见她们进来,头也不抬的吩咐道:“厨房里备了膳,让阿芙去取来。”
二人一愕,磕巴了下忙应是,又退了出去。
姜零染微微偏着头,从镜子里看着他笨手笨脚的样子,好笑道:“让她们来做就是。”
燕柒一脸的认真:“我可以的,相信我。”
姜零染笑着不语了。
他的手很轻,没扯到头发,也没弄痛她,凤冠取下的一瞬间,姜零染浑身都轻松了。
左右扭了扭脖子:“多谢多谢,可算是舒服了。”
燕柒把凤冠搁在桌上,正要向她讨句夸赞,蓦的瞧见她鬓角处淤青了一块,登时皱起了眉,紧张道:“这是怎么了?”
姜零染不明就里,瞧他神情威严,歪头在镜子里照了照,猜测道:“许是凤冠压的。”
“这内务府,连个凤冠都做不好!”燕柒不悦的低斥。而后轻轻的拨开她的头发,心疼的皱眉道:“必然是疼的,青了好大一块。”
姜零染怨他夸张。
只指甲盖大小,哪里如他说的那般唬人?
听到外间厢竹等人的交谈声,她站起身。
对比她鬓角的淤青,她现在更想吃东西。
看他一副不罢休的啰嗦样,姜零染无奈的推着他往外走:“不疼,你不说,我都没察觉。”
外间青玉已经将晚膳摆上了桌。
姜零染洗了手便开始大快朵颐。
这一日,她又渴又饿。
成亲真的是件辛苦事。
燕柒一边帮她夹菜,一边叮嘱道:“你慢点吃,这些都是你的。”
晚膳未毕,厢竹已经准备好了热水,等着姜零染去沐浴。
姜零染听了厢竹的话,吃东西的手顿了下,抬眼看向对面。
燕柒瞧见了,一时笑起来。
姜零染红着脸垂下眼,嘀咕道:“有什么好笑的。”
燕柒知道她羞,想让她自在点,站起身道:“我去前院。”
姜零染眨眼看着他,不明白他现在去前院做什么。
一屋子的人闻言都是吓住了。
这是怎么了?
怎么这会子要走?
没听见拌嘴啊?
大喘气似的,等众人都吓够了,燕柒才把后半句话说了出来:“我回来的时候太子还没走,去瞧一眼。”
姜零染点点头,稀松平常的“哦”了一声,低头继续去用膳。
众人齐齐的舒了口气。
原来如此!
前院里,太子将最后一波客人送走,刚靠在椅子里喝两口茶,就看燕柒走了过来,吓得登时坐直了,瞪着眼道:“出什么事情了,你怎么来了!”
燕柒不明白太子为何吓得这般:“我来帮帮你,有什么问题吗?”
太子一愕,苦笑不得的摇摇头。
隋风等人看到燕柒过来,也都和太子一样,忙过来问情况。
百香道:“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可是有什么吩咐?”
隋风接话道:“是啊,打发个人过来就是了,您怎么还亲自来了?”
燕柒看着他们吓得发白的神色,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什么,好笑道:“这里既是用不着我,那我便回了。”
可不得不说一句,这些人真真是想多了。
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娶回来的娘子,哪舍得冷落半分?
等到燕柒离开,太子重新端起茶盏,回想着他刚刚的话,气笑了。
倒成了他来帮自己的忙??
他们这一票人又是在帮谁的忙?
燕柒极快的去而复返。净房里姜零染正从浴桶里走出来,听到外间的请安声,脚下一滑,差点又摔进桶里。
厢竹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低声道:“您小心点。”
到了内室,没看见姜零染,燕柒便知她在沐浴。
有些无聊的在榻边坐了,这一坐,被硌了一下。
他皱眉站起身,抖搂开被子,看着铺了满床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
明白这寓意是早生贵子。
他笑了笑,弯腰捏了颗大枣嚼在嘴里。
姜零染走出来,正看他剥桂圆吃。
燕柒听到声音,抬头看着她。
洗去脂粉,粉腮白里透红,似是羞,眸光总在躲着他。
燕柒笑着走过去。
姜零染微垂着眼,低声嘟囔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燕柒道:“没什么可忙的,我就回了。”说着将手里剥好的桂圆送到她嘴边。
姜零染看一眼,摇了摇头。
燕柒看着她,手又往前送了送,指腹几乎抵在了她唇边:“很甜。”
素日里也不是没这么相处过,可今日不知怎的,姜零染很是受不住他的目光。
面红耳赤的张口咬下了他指尖的桂圆。
燕柒看她嚼了几嚼,在她要说出那句嗔怪前,轻笑着错开她,走近了净房里。
姜零染自知是被戏弄了,心里暗骂他一句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