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谁给你们的自信？
“就这？”
孙志强反应的情况在苏峥看来根本不算问题，挑起嘴角不屑道：“既然好言想劝行不通，那就给他们一个教训，你这样做……”
听着苏峥一字一句传授方法，孙志强脸上的愁色快速退去，喜色逐渐浮现：“好，我这就去办。”
董学文在一旁等得着急，好不容易看到孙志强放下电话，急切问道：“老板说什么了？”
孙志强得意笑道：“老板说……学文，咱俩分头行动，争取在最短时间内搞完。”
说着，眼里闪过一抹狠色，“我倒要看看吃了亏之后，他们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
“四楼？那你可得小心了，四楼那些厂家只要有人要货就给，根本不管一片区域内有几个人卖他们的产品。”
“四楼价格是便宜，但你要知道便宜可不是给你一个人的，你拿的便宜，别人同样拿的便宜，万一你们县城好几家都在卖，你觉得会不会有人宁愿少赚钱也要把货卖出去？”
“呵呵，你不便宜卖，别人也不便宜卖吗？我可不是吓唬你，老话都说人心隔肚皮！”
“不好说呀，咱们规规矩矩做生意，不好议论别人的行为，反正我是不敢跟这种厂家合作，说不定哪天货卖不出去就砸自己手里了，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
“我们？我们肯定不能像四楼那样做啊！顺发是面向全国的批发市场，就算一个县城只有一个客户，只要有十几个固定客户，我们就能养家糊口，全国有多少县城？”
“不信？那是你见得少，你去看看舒乐卫生巾，你们县城要是能找到两个批发商，我免费送你一千块钱的货！”
很多陌生面孔来到顺发，总会习惯性地现在一楼二楼转上一圈，询问一下批发商给的价格，然后默契前往四楼再次询问价格。
听着身边批发商跟某些同行进货商的聊天内容，不少人在心里泛起嘀咕。纵然心生担忧，但还是扛不住利益的驱使走上四楼。
有人是被低价的产品吸引，忽视了有可能出现的恶性竞争。有人则是抱着侥幸心理，暗暗祈祷自己老家县城没有人跟自己卖同样的产品。
但这其中难免会出现巧合！
当有人看到自己县城的竞争对手出现在四楼时，特别是跟自己同处一家铺面时，立刻变得警惕不安。
“老板果然厉害，就这么几句话把四楼的出货量压下去了！”
四楼总共也就入驻二十来家企业，孙志强和董学文不好近距离观察他们的情况，只能盯着这些厂家租赁的仓库。
上午还是忙碌不停地仓库，此时已然不如上午。
孙志强哼笑道：“老板是什么人，从卫生巾到健美裤，多少竞争对手想跟咱们抢饭吃，最终不还是被老板压了一头，对付这些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董学文认同点头，不忘补充道：“电器也是一样，京城另外一家电器商场只能跟着咱们的价格卖。”
“行了，别管他们了，用不了几天这些人就得老老实实的。”
……
仅仅两天时间，四楼入驻的企业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儿，每天进店询问的进货商没有减少，但成交率却在急速下降。碍于应付进店的顾客，这些厂家人员根本没机会查找原因。
“我仔细想了想，出货量下滑就是孙志强喊咱们说事那天开始的，你说会不会是孙志强动了手脚？”
“他能动什么手脚？”
“就是呀，生意人谁不想便宜进货，就算有人说坏话，也挡不住真金白银的诱惑啊！”
“那就奇了怪了，怎么就突然之间出货量不行了呢！”
“我也觉得不正常，你们发现没有，有些顾客进店之后表情就有些不对劲，像是在寻找什么，又像是在担心什么，以前可没有这种情况。”
“哎，你这么一说，还真有这种顾客！”
“我也遇到了……”
“难道真是孙志强动了手脚？要不下去看看一楼二楼的情况？”
“走，去看看。”
意见统一之后，几个厂家工作人员一同下楼。
很快，他们就在一楼听到了各种各样的声音，每一句话都在给顾客挖坑！
“奶奶个腿，这么多人一起说咱们的坏话，要说没人指使，我肯定不信！”
“万一是他们私底下商量好的呢？你们别这么看我，关键是找不到孙志强指使的证据啊！”
“屁的证据，咱们直接去找孙志强，就说一楼二楼的批发商故意造谣污蔑咱们，这样下去还有谁敢上四楼进货？”
“对，找孙志强。他要是不解决，咱们就让他退租金广告费。四楼五楼都是给厂家准备的铺面，我就不信他敢把咱们得罪死！”
“现在就去。”
看着推门而入的厂家人员，孙志强心里暗笑，却是故作惊讶问道：“诸位找我有事？”
“孙经理，这么搞就有点不厚道了吧？”
“大家都在顺发做生意，论租金我们可比一楼交的多，不要求孙经理给我们特殊优待，最起码得一碗水端平吧？”
“孙经理，一楼二楼那些批发商都在造谣污蔑我们，故意吓唬那些前来进货的顾客。这样下去，别说我们的生意会受到影响，整个顺发的生意也会跟着下滑的，你不打算管管吗？”
“孙经理，我可听到有人说了，说你出的主意真好用！”
“……”
听着他们的话，孙志强表情愈发淡定，这么快就忍不住了吗？
都这副状况了，说话还这么硬气？谁给你们的自信！
“刚才有人说了一句公道话，都是在顺发做生意的，不夸张地说，你们都是顺发的财神爷，我怎么可能干出这种自毁长城的事情？”
孙志强认真看着这些人，“肯定是有人污蔑我，就因为我没能劝动你们，致使他们的生意受到影响，连我一起记恨上了。真要说起来，我也是受害者啊！”
装，你就装吧！
“孙经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如果你不制止这种情况，我们的生意就没法做了。货卖不出去，我们继续留在顺发也就没有意义了！”
“对，四楼五楼都是大铺面，孙经理你可得考虑清楚啊！”
孙志强眯着眼睛看向威胁自己的两个人，“两位，有句老话说得好，谣言止于智者。敢出来做生意的人，我相信没有呆傻愚笨之人，我更相信顾客会做出正确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说着，转头扫视其他几个人，继续笑道：“我记得前两天有人说企业的第一目标就是打开销路赚钱，做生意本就是各凭本事的事情，你们让我怎么去管？总不能把那些批发商的嘴缝上吧？”
“更何况，前两天他们托我找诸位商量的时候，也没见诸位给出什么反应。这事儿，我管不了，你们自己都很清楚为什么出现这种情况，解决办法也在你们自己手里，只是看你们愿不愿意跟他们和平相处了。”
“孙经理，真就不怕我们搬出去吗？”有人不满意孙志强的态度，我们都是生产厂家，一楼那些都是散碎批发商，能相提并论吗？
“呵呵。”
孙志强被气笑了，这些人真得是盲目自信，“我们老板建商场时你们有没有建厂都不好说，你觉得我们老板故意把四楼五楼留下来是为了你们？”
这句话让好几个厂家工作人员脸色变得难看，却没有出声反驳孙志强。
“不怕告诉你们，四楼五楼之所以设计成这种格局，那是我们老板高瞻远瞩。一到三楼小铺面有两千多间，其中不乏经济实力比较不错的批发商，亦或者是勤奋好学的批发商，四楼五楼就是为他们准备的。”
孙志强冷冷扫了一眼面前的这些人，“改革还在持续中，以后肯定会有更多的同行企业出现，这些同行企业才是你们真正的竞争对手。有心思跟不如你们的批发商斤斤计较，还不如好好考虑一下如何应对即将出现的竞争。”
“行了，我还有事要忙，大伙儿散了吧！”
第二百二十八章 去国企挖人
办公室内安静的吓人，隐隐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声。
本打算逼孙志强妥协的厂家人员根本没想到孙志强会变得如此强势，面面相觑之后垂头叹气从办公室出来。
“姓孙的真不是东西，明明就是他教唆下面那些人诋毁咱们的。”
“孙志强这人太特么损了，前脚好声好气地跟咱们谈生意模式，后脚就开始耍阴招。”
“这是反过来将咱们的军啊，要逼着咱们按照孙志强前两天说的那种模式做生意。”
“虽然孙志强说话不太好听，但我觉得他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
最后这句话一出，这些厂家工作人员脸色再变，互相看待对方的眼神也多了一抹复杂神色。
“你们是不是忘记了，顺发的老板也是丽人服装的老板。”
丽人服装！
听到这四个字，好几个厂家人员忽然想起孙志强刚刚说过的话，危机感顿时浮上心头，丽人服装会不会已经把后来的这些服装企业当成了竞争对手？他们会怎么对付同行？
“说其他都是没用的，还是说说接下来怎么办吧！”
“还能怎么办？这两天的实际情况还用说吗？再这样持续下去，咱们都得去喝西北风。”
“现在回去找孙志强说软话？要去你们去，我可不去。”
“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真要跟顺发闹翻，咱们上哪找这个集中的服装批发商场？想想前几个月的销售情况吧！”
半个小时后，孙志强笑容满面地来到一楼，“老胡，跟他们说一声，事情办妥了！”
……
“鹏城跟港岛比起来，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今天两人过来还车，陈志高明显感觉到秦慕烟的情绪不是很好。“你要是没有逛过瘾，我可以找人送你们去港岛玩几天。”
秦慕烟明白陈志高所谓的找人是什么意思，想都没想直接摇头道：“不用麻烦了，过段时间厂里就能自己生产，钱都省了。”
陈志高瞥向苏峥，“你上辈子肯定没少烧香，这辈子才找到这么好的对象，现在还没结婚呢就知道替你省钱了。”
“勤俭节约是传统美德，这在秦老师身上只能算是最基本的素养，跟烧不烧香有什么关系？”
玩笑过后，陈志高拿出一页纸递给苏峥：“运输公司的全部家当都在这上面记录着，你看看。”
苏峥接过纸张，快速扫了一遍：“你打算添置多少辆卡车？”
“现在这八辆车都是以前从羊城运输公司淘汰下来的，其中有三辆经常出问题，我打算把它们淘汰掉之后再添置十辆卡车，凑够十五辆看着好歹能像回事，你觉得咋样？”
“挺好的！”
苏峥认可点头，看向陈志高笑着问道：“你打算让我入多少股？”
陈志高似乎早有打算，伸出三根手指：“三成怎么样？”
“行，三成就三成。”
运输公司的股份对苏峥来讲算是意外收获，不用操心负责日常工作，只需要拿出相应比例的钱就能获取三成股份，这已经是很划算的结果了。
“陈总，你名下的企业越来越多了，你一个人管得过来吗？”苏峥调侃问道。
“磁带工厂交给斌仔去管了，我老婆每个月过去查一查帐就行。”陈志高看起来很轻松，“录音机工厂的具体工作也都是下面的人在做，我每天过来转一圈意思一下。如果不是服装厂隔三差五给我找些事情做，喝茶就是最好的打发时间方式。”
说起来，陈志高的情况跟苏峥差不多，基本上都是甩手掌柜。
“你有没有人不够用的感觉？”
陈志高神色一怔，快速点头：“以前没把运输公司当回事，随便安排一个人负责，现在业务量上来了，我这几天就在为负责人选伤脑筋。怎么？你有好主意？”
以自己对苏峥的了解，他不会无的放矢，既然扯出这个话题，肯定是想说些什么。
秦慕烟知道苏峥去大学招人的事情，除了一同前来的周静文，再也没有招到一个人。失望肯定会有，但仔细想想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都过去这么多天了，苏峥重提这个话题，想必是有了新的想法，只是不知道他这次的想法能不能实现。
“想法确实有一个。”
苏峥展演笑道：“从国企挖人你觉得咋样？比如说运输公司缺人，就去国营运输公司挖人，用高工资挖管理人员。”
“管理人员？”陈志高下意识皱眉，“在国企做管理的人如果有捞钱的心思，人家随便伸伸手就能搞到钱，能看上咱们这点工资？”
苏峥摇头笑道：“挖不到只能说明筹码不够，只要舍得花钱，我不相信挖不到。像你说的那样，伸手确实能捞到钱，但也有可能被抓，冒风险捞钱跟光明正大赚钱可是两码事。”
“再说，现在从国企跳出来已经成了一种趋势，万一遇到志同道合的人呢，这种事情不尝试着搞一搞，永远不知道结果是什么样的。”
陈志高狐疑看着苏峥，“这是你临时想到的？”
“不是！”
苏峥摇头否认，“上次在大学招人失败之后我就想着换个方向，思来想去只有这一条路比较合适。愿意从国企出来的人最起码思想方面没问题，或许会沾染一些国企的不好习惯，但不能否认一点，这种人管人处事绝对有丰富的经验。”
陈志高配合点头，这一点苏峥没有说错，能在国企当管理的人，哪一个不是心思玲珑，斗争经验丰富？让这种人来民营企业当管理，简直就是虎入羊群。
“你有没有具体计划？”
“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说出来听听呀！”陈志高催促着。
苏峥眼神闪了两下：“我打算在报纸上打广告招人，全国这么多国营单位，绝对能找到合适的人选。”
秦慕烟轻皱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惊讶在陈志高脸上一闪而逝，伸手指着苏峥调侃道：“也就是现在大环境宽松了，往前数几年，你这就是典型的挖社会主义墙角，公然挑战国有企业。”
陈志高的话让秦慕烟眉头皱的更紧，别说前几年了，放在现在同样存在很大的风险。一旦出了这种风头，等待苏峥的绝对是铺天盖地的口诛笔伐。
“你答应我爸爸的事情忘了吗？”
当着陈志高的面，秦慕烟不好直接反对苏峥的想法，只能提醒苏峥。
陈志高疑惑看着苏峥，答应楚叔叔什么了？
苏峥装作没有听到秦慕烟的话，笑呵呵看着陈志高问道：“陈总觉得我这个想法如何？”
“有点大胆！”
陈志高一针见血给出评价，紧跟着笑道：“不过，就像你说的，真要做了，很有可能收益良多。”
“那这件事就拜托陈总了，先从运输公司开始登报吧！”
第二百二十九章 月工资三百
秦慕烟憋着笑悄悄打量陈志高，她看明白了，苏峥打算让陈志高出头。
陈志高同样不傻，瞬间就看穿了苏峥的心思，脸上的笑容瞬间隐匿，板起脸哼道：“你这是准备拿我当枪使？”
“这话说得多不好听，我是给你露脸机会，毕竟我在报纸上出现的次数太多了，不差这一次。”苏峥赶紧解释，“反倒是陈总你，以前不适合张扬就不说了，现在好歹也是几家企业的老板，难道你就不想在报纸上露露脸，让别人认识知晓一下？”
陈志高不屑撇嘴，“少给我灌迷魂汤，你给我挖坑不是一次两次了。你自己都说不差这一次，人家都说虱子多了不痒，这事儿还是你自己来吧，我在精神上全力支持你。”
转头看向秦慕烟：“慕烟，你刚才说苏峥答应楚叔叔什么了，不会是这家伙太爱出风头，被楚叔叔教训了吧？”
说着，又扭头看向苏峥，想从苏峥脸上验证自己的猜测。
秦慕烟绷着嘴不说话，眼角的笑意却藏不住。
苏峥强装淡定，“没有的事儿，楚叔叔对我都是以鼓励为主。”
陈志高虽然没说话，脸上却是透着明显的不信。
“好吧，确实警告我了！”
无声对峙过后，苏峥坦然承认陈志高的猜测，脸上泛起苦色：“陈总，我要是没有答应楚叔叔老老实实不冒头，这事儿根本不劳你大驾，我一个人就干了。可今时不同往日，你得理解我的苦衷。”
“况且，这对咱们来讲确实是一个简单有效的办法，你先以运输公司的名义尝试一下。算是试探反应，也能解了燃眉之急。”
陈志高表情有所缓和，自己又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好商好量地说话，只要有利可图就行。非要耍小聪明给自己挖坑，让自己往里跳，真把自己当傻子了。
“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想做什么？”
察觉到陈志高有所松动，苏峥赶紧回道：“各个厂子都要配备相应的管理人员。”
陈志高拧着眉心：“有必要吗？”
“有！”
苏峥肯定点头：“现在几个厂子的负责人跟我一样都是半路出家，要技术不懂技术，要管理经验没有管理经验，基本上都是按照个人喜好在做事。”
“厂子规模小时工人也少，管理起来相对轻松简单一些。可随着厂子规模扩大，工人肯定会越来越多，试想一下咱们做成几千人的大企业，大事小情都让一个人去做的话，就显得不够专业了，关键是一个人的精力有限，不一定能做好所有事情。”
“一旦有了疏忽遗漏，就会暴露问题。”
陈志高半信半疑看着苏峥，“现在搞民营企业的不都是这样做的吗？”
“那些从国企出来的人肯定比咱们考虑的更周全，即便现在跟咱们一样怎么简单怎么来，那也是受条件限制。只要以后有了条件，他们很快就能把经验用上。”
苏峥轻声感慨着，“老话都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我不知道你的工厂如何，我只知道卫生巾工厂到现在连个专业的会计都没有。虽然每一笔开支和收入都有记录，但还是不能没有专业会计。”
“说白了，就是缺少正规的管理制度，挖有经验的人过来就是为了建立完善的管理机制。管理机制只要建好，只需要按照框架设立各个部门，有目的性地增添人手就行了。”
苏峥的话让陈志高心生感触，单论账目这一块，自己跟苏峥有啥区别？
摸出一根烟点上，陈志高顺着苏峥的思路问道：“照你这样说，挖人的要求是不是很高？”
“对，最好是厂长级别的……”
“咳咳……”
陈志高用力拍打着胸口，等难受劲儿过去之后无语说道：“厂长级别？人家都在国企干到厂长了，能愿意出来给咱们打工？你跟我闹着玩呢？”
秦慕烟也是暗暗感慨苏峥的心思太大了，国营企业都是有一定行政级别待遇的，根据企业实际情况不同，对应的行政级别也有所不同。
可不管怎么说，人家能在国企混到厂长位置上，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被挖到民营企业？
这一刻，秦慕烟都觉得苏峥有些异想天开了。
“你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行？”
苏峥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我刚才说最好是厂长级别的，如果厂长不好挖，那就退而求其次挖办公室主任。”
“这还差不多！”
陈志高哈哈一笑，不管是企业还是机关单位，办公室主任看似不如副职领导级别高，可若说谁对企业单位了解更详细，办公室主任必然排在副职领导之上。
“要求这么高，你觉得多少钱的工资才能行？”
“鹏城这边国企工资有多少？对应级别的。”苏峥反问一句。
陈志高神色一怔，伸手去拿话筒，“我真不太清楚，等我打电话问问。”
电话接通，陈志高立刻换上笑脸：“表叔，我问你个事……”
两分钟后挂断电话，陈志高对苏峥伸出两根手指：“去年鹏城在岗职工平均月工资两百块钱。”【网上查的数据是204元，准与不准且勿较真。】
“这么高？”
没等苏峥说话，秦慕烟就惊讶开口，“我现在一个月工资也就一百块钱出头，虽然教师工资没有企业单位高，但也不能差距这么大吧？东升在市政府上班，一个月也没有这么高的工资啊！”
别说秦慕烟，苏峥都觉得陈志高给出的答案有些夸张，起身走到陈志高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拨通颜丙涛办公室的电话。
“喂……”
“颜大哥，我苏峥啊。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你在棉纺厂一个月工资有多少啊？”苏峥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工资？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电话里，颜丙涛有些诧异。
“我打算找几个懂管理的人，不知道该给人家开多少工资，就想参考一下你的工资标准。”
“我现在一个月一百六十块钱左右，没算奖金什么的。”
颜丙涛快速回了一句，紧接着又是主动说道：“棉纺厂效益不错，才比其他企业工资高一点。效益一般的企业，跟我差不多级别的一个月估计也就一百三十块钱左右。你的厂子跟我们性质不同，没必要开那么高的工资。”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颜大哥。”
放下电话，苏峥对秦慕烟说道：“沪市棉纺厂的办公室主任不算奖金的话，一个月一百六十块钱，其他企业办公室主任一个月一百三十块钱左右吧。”
秦慕烟身体放松靠在沙发上，“差几十块钱能够理解。”
看这两人一唱一和，陈志高不得不说道：“我表叔在统计局上班，他说的就是去年统计的工资收入水平。鹏城是经济特区，经济发展甩开内地城市一大截，工资高点过分吗？！”
听他这么一说，苏峥和秦慕烟都不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陈志高再次问道：“你打算给人家开多少钱工资啊？”
苏峥反复思考很久，最终伸出三根手指说道：“三百加奖金！”
沪市棉纺厂已经算是效益很好的企业了，颜丙涛一个月才一百六十块钱，三百块钱俨然算是翻倍了，加上奖金的话应该具备吸引力。
陈志高啧啧两声，不怀好意地笑道：“我问个不该问的问题，你大哥一个月多少钱？那个佟红兵一个月多少钱？”
听他这么一说，苏峥顿时愣住。
佟红兵每个月一百块钱的工资是跟着马胜利的工资走的，马胜利的工资是85年定下的。那时候看着挺不错，可现在已经是87年了，工人工资都在上涨，自己竟然忘记给他们涨工资了！
暗骂自己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又庆幸自己平时没有小气待人。
“你要不提醒我，我都把涨工资的事情忘记了，可见没有一个专业的管理人员是不行的！”苏峥坦然承认自己的疏忽，“等会儿回去就解决工资问题。”
从录音机厂出来，秦慕烟看苏峥心不在焉，小声问道：“你给大哥开的工资，还是给他股份？”
苏峥讪笑一声：“我没说过，大哥也没问过。”
秦慕烟失笑道：“人家都说亲兄弟明算账，你俩就算不分那么清楚，最起码你得让大哥知道他能赚多少钱吧？大哥都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你呀……”
秦慕烟的话让苏峥更加心虚，不由加快脚步返回服装厂。
第二百三十章 亲兄弟明算账
“啥事儿啊，搞得这么神秘！”
屋里只剩下兄弟两人，看苏峥关上房门，苏峰忍不住问了一句。
苏峥走到苏峰对面坐下，认真问道：“大哥，你现在一个月领多少钱工资？”
“一百啊，跟红兵他们一样，怎么了？”苏峰意外看着苏峥。
苏峥心虚不敢直视苏峰，低声道：“够花吗？”
“够啊！”
苏峰不以为然地笑道：“吃喝都在厂里，基本上不用花钱，也就你嫂子怀着小花儿时有些馋嘴，那也花不了多少钱。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大哥越是表现的不在乎，苏峥越是尴尬，“现在没有外人，咱俩好好说道说道工资的事情。”
苏峰疑惑看着苏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红兵、志国以及其他几个业务人员的工资都是一百块钱，这一百块钱是跟着胜利的工资发的，这都过去两年了，我居然忘记涨工资的事情了。”
苏峥主动承认自己的失误，“今天要不是陈志高聊起这件事，我真想不起这茬。现在既然发现了，那就得把工资涨上去，最起码不能比上班的人低。”
苏峰恍然点头，“是这个道理。”
“我想过了，胜利、红兵和志国他们三个每人每月按两百块钱算，董学文董学武和沪市的孙志强每人每月一百五十块钱，奖金福利都按统一标准。”
“涨这么多？”苏峰诧异开口。
“嗯，陈志高说鹏城在岗职工的平均工资都有两百块钱了，胜利他们三个都算是独当一面了，工资低了不好看。”苏峥稳稳点头，“董学文董学武他们三个上班时间比较晚，现在先按一百五算，等过完年也涨到两百块钱。”
看苏峥已然有了决定，苏峰不在说话。
“大哥你……”
迟疑一下，苏峥直视苏峰的眼睛，“表面上一个月也按两百块钱算，私下再加每样生意的一成利润，行吗？”
每样生意的一成利润？
苏峰当场愣住，卫生巾工厂和服装批发商场苏峰没有接触过，不清楚这两样生意的利润有多大，但电器商场和服装厂他清楚啊，光是这两样生意的一成利润，一年少说也得大几十万。
等回过劲儿来，苏峰赶紧摆手：“不行，不行，太多了。”
“不多，一点都不多！”
苏峥摆手示意苏峰先不要说话，“电器商场和服装厂都有陈志高的股份，要不是这样，肯定不能只给你一成利润。也正因为这样，只能从卫生巾工厂和服装批发商场那边找补回来。”
“你先听我说完。”
“大哥，咱俩肯定不用说外套话，但慕烟提醒了我，你现在是当爹的人了，有老婆孩子要养，这方面最好还是说清楚。”
苏峰张了张嘴，摇头笑道：“你嫂子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她计不计较我不管，该给的还是要给的，亲兄弟也得明算账！”苏峥坚持道，“你要是没有异议，以后就按我说的办。”
苏峰沉吟一声，忽然问道：“秦老师是什么态度？”
“我刚才不是说了嘛，就是慕烟提醒我的。”苏峥呵呵笑着，同时也知道大哥在担心什么，又是宽慰道：“别说她支持这样做，就算不支持又能怎样？我俩还没结婚，她说了不算！”
……
“咚……咚咚……”
拨浪鼓在秦慕烟手里转动，发出的声音逗得小花儿咧嘴，肥嘟嘟的小腿胡乱踢腾。
“既然喜欢小孩儿，就抓紧时间结婚自己生一个，以苏峥你俩的长相，生的孩子肯定好看。”
这几天秦慕烟只要回来，必定会来逗弄一会儿小花儿，胡桂枝能看出来秦慕烟是真的喜欢小孩儿。
秦慕烟手上动作不停，回头看向正在洗尿布的胡桂枝，“嫂子，我听苏峥说你跟大哥准备再要一个孩子？”
胡桂枝洗尿布的动作一滞，点头叹道：“总得生个男孩儿。”
挤出一抹笑容又是说道：“你跟苏峥快点结婚，到时候婆婆就不会盯着我一个人了。”
“阿姨总是催你吗？”秦慕烟好奇看着胡桂枝。
“何止是催啊，说让小花半岁就断奶，抓紧时间再怀一个。”
秦慕烟抿了抿嘴，半岁断奶再怀孕，岂不是明年又得生孩子？这是把人当成生育机器了吗？
“你同意了？”
胡桂枝将洗好的尿布拧干放入另外一个盆子，起身伸了一个懒腰，“这有啥同不同意的，生孩子本来就是女人该干的。”
擦干手上的水渍，胡桂枝来到床边坐下，看着小花儿头也不抬道：“我有一个朋友，结婚之后天天被她婆婆指使着干活儿，干不好就会惹来一顿骂。跟她比起来，我已经算是享福的了。”
“还有这种事？”秦慕烟很是诧异。
胡桂枝抬头冲秦慕烟笑了笑，“不是有，而是很多。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这句话可不是白说的，我妈生我之后，我奶奶还看她不顺眼呢，直到生了我弟弟才好转一些。现在提起这些事情，我妈都会忍不住掉眼泪。”
“叔叔不管吗？”胡桂枝说的这些超出了秦慕烟的认知。
“我记不太清了，听我妈说每次受委屈，我爸也会安慰她，但从没见我爸敢跟我奶奶顶嘴，还说我爸夹在中间其实也不好受。”胡桂枝轻声笑着，就像是在说稀疏平常的事情一样。
“啊……”
躺在床上的小花儿突然哭嚎起来，胡桂枝下意识伸手将她抱起来，一点都不避讳直接掀开衣服开始喂奶。
尽管胡桂枝不在意，秦慕烟还是本能侧身避开了视线。
“咋了？害羞了？”
胡桂枝调笑着，在秦慕烟胸口扫了一眼，低声说道：“等你有了孩子，孩子哭闹时，就算是旁边有男人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秦慕烟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暗暗嘀咕，不会的，自己一定不会这样！
看秦慕烟不接话，胡桂枝岔开话题：“对了，你们啥时候回去？”
“就这两天吧，怎么了？”
“我舅舅家的儿子想做批发衣服的生意，找上我妈了，我妈又给我打电话，想让苏峥给他在商场找个铺面。”胡桂枝观察着秦慕烟的表情，“我跟苏峰说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跟苏峥说，家里还等我回信儿呢。”
秦慕烟多聪明，哪能听不出胡桂枝的意思，当即笑道：“我跟苏峥说。”
……
“两百块钱？”
来送苏峥的佟红兵满眼都是惊喜，“谢谢二哥。”
“用不着跟我客气，把工作干好，以后工资只会越来越高。”苏峥摆了摆手，又对苏峰说道：“我们走了。”
“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乘坐陈志高的汽车来到羊城火车站，进站时陈志高忽然说道：“你说的事情已经开始搞了，这两天就能上报。”
第二百三十一章 陈志高的愤怒
返回沪市的火车上，秦慕烟把胡桂枝亲戚的事情说了一遍。
服装批发商场的铺面租赁工作一直都在持续进行，报纸上面有详细的联系方式，如果真想去商场干批发生意，根本用不着托人说话，直接拿钱过去签合同就行。
通过秦慕烟传递消息，明显是有想法，只是不知道这是大嫂的想法，还是大嫂亲戚的小心思。
可不管怎么说，大嫂既然开口了，就不能不给她面子。
“回去之后你给大嫂打电话，告诉她可以给她亲戚选一间位置好的铺面，租金方面也可以优惠。”
秦慕烟点头应下，似乎想到了什么，轻声问道：“大嫂舅舅家的孩子求大嫂帮忙，是不是不想出租金啊？”
苏峥笑了笑，看着秦慕烟说道：“别说是大嫂舅舅家的孩子，就算是林豪，该出的租金也得出。胜利红兵他们这些人跟咱关系都不错，如果他们家里亲戚也想做生意，怎么办？所以说，哪怕是象征性的收一点租金，免费的口子都不能开。”
提起林豪，秦慕烟立刻想那个很会说话的少年，嘴角带笑：“过年时听林豪说放暑假要来沪市，他跟你打电话没有？”
“没有。”
被秦慕烟提醒，苏峥又想起林豪不打算读高中的事情，想到中三年级应该放假更早一点，不由乐道：“估计是被舅妈镇压了。”
镇压两个字勾起秦慕烟儿时的回忆，跟着笑出声，“就该这样，好歹读完高中再说呀。以后读大学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初中文凭肯定不够用的。”
……
“高薪诚聘：鹏城路路通运输公司是成立于1986年的民营运输公司，经过一年的经营发展，现拥有运输卡车十五辆。因发展需要，现面向全国招聘运输公司经理。”
“招聘要求：在国营运输公司当过经理或办公室主任，具备管理经验，了解运输公司工作内容。”
“薪酬待遇：一经录用每月工资三百元，外加节日福利和年终奖金，年收入不低于五千元！联系方式……”
《新民晚报》第五版的《市场之窗》和《天下事》本就是对外传递新奇事物的专栏，一直以来备受读者关注。
看到这张出现在《天下事》版块中的照片，不少读者都来了兴趣，随之看向照片旁边的文章。
“昨日，鹏城路路通运输公司大门口挂出醒目招聘启事，招聘要求和薪酬待遇可谓是惊爆眼球。”
“与其说是招聘启事，不如说是轰向国营运输公司的糖衣炮弹。年收入不低于五千元，平均月工资近五百元，创全国同等企业收入之最，不知道有多少人能抵挡住这么大的诱惑。”
“《天下事》专栏会持续跟踪报道鹏城路路通运输公司招聘详情……”
放下报纸，无数人倒吸凉气。
别说年收入不低于五千元，光是明码标价的月工资三百元就足以让无数人为之瞠目。惊叹的同时不禁对比自己的工资收入，最后摇头唏嘘。
唏嘘之后有人出神，鹏城真得那么好吗？民营企业真有这么大的发展潜力吗？
有符合招聘要求的人看到这条消息，内心开始躁动。一年五千块钱，两年就是一万……
……
从鹏城回来时陈志高就提醒过苏峥最近两天就会登报，在苏峥想来，陈志高大概率会选择直白的广告方式刊登招聘信息，即便是有争议也是看过报纸之后才会出现。如果争议比较激烈，到时候装聋作哑就行了。
可苏峥万万没想到会是以这种形式出现在报纸上！
不得不说陈志高越来越聪明了！做事也越来越能发挥积极主动性了！
以这种方式主动制造争议话题，快速把招聘热度搞起来，无论最终结果如何，路路通运输公司算是彻底出名了！
即便是风口浪尖时招不到合适的人，以后保不齐会有人主动联系运输公司。
不管怎么说，陈志高这次干的确实漂亮！
有心问问陈志高这个主意是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拿起话筒苏峥又慢慢放下，这么问有种质疑陈志高能力的嫌疑，万一惹他不高兴就不好了。
话筒刚放下，就响起铃声。
“苏老板，我是海尔的赵山河啊！”
得知对方的身份，苏峥立刻换上笑脸：“赵科长有什么吩咐？”
“苏老板说笑了，我可不敢吩咐你。”赵山河哈哈笑着，“今天给苏老板打电话主要是通知一个消息，维修班再有一个礼拜就结束了。”
苏峥闻言一喜，学习两个多月总算是要看到结果了。
“如果各位经销商不着急让学员回去的话，厂里可以把他们留下一段时间，在此期间会尽可能多的给他们安排需要维修的产品，以此增加维修经验，回去之后就可以直接工作了。”
说着，赵山河声音降低：“当然，如果苏老板需要他们快点回去的话，学习结束就可以安排他们返回。”
苏峥会心一笑，什么积累维修经验，说白了不就是教维修时没有收学费，现在想让这批学员免费工作一段时间嘛。
“行啊，让他们留下积累维修经验也挺好的，一个礼拜够不够？”
电话里沉默几秒钟，传来赵山河的干笑声：“苏老板，厂里计划是一个月。”
“马上就到月中了，半个月吧，正好月底让他们回来。”
“那好吧。”
放下电话，苏峥喊了一声于秀兰，把她男人月底回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于秀兰立刻露出笑脸，注意到苏峥笑得不对劲儿，赶紧解释道：“孩子们两个月没见着人，早就想他了。”
“我懂！”苏峥嘿嘿笑着。
于秀兰脸色一红，转身走向别处。
……
“这是公然破坏国营企业经营，以金钱为诱导挖社会主义墙角的行为跟资本行经有什么区别？改革的目的是发展经济增强国力，不是为资本行经提供助力。姓资还是姓社？这是不容模糊的原则！”
“经济要发展，物资要流通，民营运输企业的加入能够增加物资流通速度，何尝不是为国家经济发展做贡献？”
“民营企业才经营发展多长时间？就敢胆大妄为地挑战国营企业？这是不自量力，还是蓄意挑起矛盾？”
“凡事都有双面性，不要用狭隘的目光去批判鹏城路路通运输公司的招聘内容。以包容理解之心去看，路路通运输公司的招聘内容清晰透露出经营者的自我定位，我自己不行，就找行的人来做。如此端正的经营态度，何愁企业发展不好？”
“每月三百元工资？试问鹏城乃至全国现在有多少人能达到如此高的收入？正常招聘没有问题，但这种故意抬高工资的行为断不可取。一旦开了口子，会有多少国企职工被高工资诱惑离开工作岗位？”
“国企才是国家建设的重要基石和支柱，为了一己私利挖掘国家建设基石，与犯罪有何区别？”
“民营企业相比起国企，基础不够牢靠，资源不够丰富，如果再不允许民营企业积极寻找出路，经济发展的新方向岂不是要被断绝？”
“当支柱仅剩一副空架子，谁来为建设出力？当基石已然腐朽，国家建设只会沦为一纸空谈！”
争论激烈程度远超苏峥的预想，仅仅三天时间，就从一开始针对运输公司的讨论迅速上升到国企和民企之争的高度。
参与争论的人拥有不同身份，每一种观点都有据有论，言辞也从柔和辩论发展到激进狂放，甚至有揭国企伤疤的趋势。
很明显，歪楼了！
每天出现的观点苏峥都会认真看，看热闹的心态早就消失不见，现在已经变成提心吊胆，甚至会因为某种犀利言辞头皮发麻。
“你可算是把我害惨了！”
电话刚刚接通就听到陈志高愤恨的声音，苏峥心虚没敢接话。
“你知不知道这两天有多少单位领导找我谈话？以前见我称兄道弟的人现在看见我就跟看见瘟神一样。你知不知道运输公司这两天被多少部门审查？为了应付这些人我觉都睡不好了。你知不知道我家老爷子差点跑到鹏城来亲自拿人……”
陈志高越说越气，声音也是越来越大：“我真特娘的脑子有毛病，明知道这事儿有风险，可还是上了你的当。”
苏峥屏住呼吸不敢接话，心里暗暗嘀咕陈志高是不是故意夸大？
如果真想他说的那样，他家老爷子都生气了，自己准老丈人那边不可能没有动静啊！
“你怎么不说话？挖坑挖的自己心虚了？”
一直得不到苏峥的回应，陈志高语气更加不善。
“我不知道说啥。”苏峥脱口回了一句，说完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对，赶紧补救道：“陈总，你先别生气，事情可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
“我家老爷子都要打断我的腿了，这还不严重？那你告诉我，什么才叫严重？”陈志高咬牙切齿道。
“陈叔叔肯定是关心心切，有这种反应实属人之常情！”
苏峥强撑着笑脸安慰陈志高，“你是知道的，楚叔叔可是警告过我的，现在报纸上闹的这么凶，楚叔叔连个电话都没给我打，这就说明事情没有表面上那么严重。所以……”
“你闭嘴吧！”
陈志高低吼着，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愤怒，“运输公司是以我的名义开的，我还没来得及去更改公司股东信息，报纸上就闹起来了，谁特么知道这馊主意是你想出来的？”
不受控制的，苏峥笑了。
瞬间感觉轻松许多，怪不得没接到准老丈人的电话，原来是这样！
第二百三十二章 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
“你别跟我装聋作哑！”
没了心理负担的苏峥有种重新找回自信的感觉，无视陈志高的催促，不紧不慢道：“陈总，报纸上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显得无力？你让我怎么说。”
“卧槽！”
陈志高忍不住爆了一声粗口，“当初可是你怂恿我干的，我说我不干，你就跟我打苦情牌。现在出事了，你就这种态度？你是不是觉得没牵扯到你，你就可以安安稳稳的躲在后面了？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信不信晚上我就给楚叔叔打电话坦白交代，看咱俩谁比谁难受。”
苏峥眼皮快速跳动两下，赶紧换上笑脸：“陈总，陈大哥，你这么说可就有点不讲江湖道义了。人家都是为了兄弟两肋插刀，哪有主动出卖兄弟的呢？”
“呵呵！”
陈志高冷笑一声，“你拿我当兄弟了吗？我算是看明白了，自始至终你就是把我当成扛雷的人了。”
“别这样说！”
苏峥果断反驳，“陈总，真不是我装聋作哑！你好好想想看，现在报纸上闹的这么凶，不管咱们做什么，只会是越描越黑，做的越多错的越多。”
“与其主动出来让人挑毛病，还不如保持沉默。报纸上那帮人是什么尿性你又不是不清楚，他们巴不得天天有人跟他们吵架，以此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和聪明劲儿。”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听到陈志高幽幽说道：“我家老爷子让我晚上回去吃饭，到时候肯定少不了盘问训斥。你说我憋屈不？如果拿到实惠，挨顿骂也就算了，关键是一丁点儿好处都没有看见，还被报纸上那帮人扣了那么多的帽子。如果沉默不吭声，说不定等两天就把更大的罪名扣我头上了。”
“你也不要太悲观，毕竟报纸上还有一部分明辨是非的人存在，有他们帮忙发声，不至于像你说的那么严重。”
陈志高说的这种可能性非常大，但苏峥必须缓解他的压力。
这次跟苏峥经历过的报纸争议不一样，陈志高可是实打实地被领导约谈，被有关单位登门审查了。就像他说的那样，以前跟他称兄道弟的人骤然改变态度，这种落差才是最煎熬的。
“算了，我给你打电话也就是说一下鹏城这边的情况，现在心里舒服多了。”陈志高苦笑一声，“就这样吧，我得想想回家之后如何应付老爷子。”
电话被挂断，苏峥反倒变得有些不安了。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这是陈志高第一次提及他父亲。
上次被暗示进口电器要出事时，陈志高都没提起他父亲，这次反倒主动提起，足以说明他家老爷子对这件事很重视。
这种情况下，义气能起到作用吗？
陈志高的父亲跟自己准老丈人可是朋友关系，如果两人通了电话……
苏峥眼神急剧变幻，甚至在某一刻生出主动坦白交代的念头。可他又怕准老丈人生气，自己可是跟他保证过要老老实实的，前面刚做过保证，这才多长时间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思来想去，苏峥只能向秦慕烟求助。
“当时我可是提醒过你的，是你自己装作听不到。”秦慕烟轻哼一声，没等来苏峥的诡辩反驳，这才意识到苏峥是真的有点慌了。语气瞬间变得柔和：“你想让我怎么做？”
“这事儿还不好说呢！”
苏峥长出一口气，“如果陈志高能顶住压力别把我说出去，我的担心就是多余的……”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指望别人呢？”秦慕烟撇了撇嘴，很不满苏峥这种态度：“你知道当老师的人最讨厌什么吗？”
苏峥不解看着秦慕烟：“什么？”
“老师最讨厌学生撒谎，特别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那种。”秦慕烟审视盯着苏峥，“主动承认错误，大概率能获取老师的谅解。”
苏峥干笑一声，心虚道：“那我这种刚写完保证书转身就犯错儿的人，老师一般都是怎么处置的？”
这个比喻太形象了，以至于秦慕烟没忍住笑出了声，“要么请家长，要么写一份更严厉的保证书。”
……
“嗯，我知道。”
不知道电话里秦淑芬说了什么，秦慕烟脸色有些不自然，说话声音都低了不少。“你把电话给我爸爸，苏峥有事跟我爸爸说。”
而后，话筒就落到了苏峥手里，听到楚青山的声音，苏峥赶紧换上笑脸：“楚叔叔，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情。”
话筒不再传出声音，苏峥脸上的笑容开始变得僵硬，下意识地扭头看向秦慕烟，随时准备让秦慕烟接替自己。
“我就知道这里面有你的事！”
就在苏峥忐忑不安的时候，电话里终于传出的声音，“志高那小子我还是有些了解的，如果是他自己的想法，直接去运输公司挖人就行了，哪还用得着在报纸上搞事情。”
“啊？您知道了？”
楚青山的态度让苏峥大吃一惊，同时有种莫名的轻松感，就像是老师已经知道我犯错了，却没找我麻烦，说明老师大概率不会严惩我了。
秦慕烟意外看着苏峥，主动伸头过去让耳朵贴在话筒背面。
放松下来的苏峥伸手揽着秦慕烟，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两人一起听楚青山说话。
“猜到了，但没有证据。”楚青山淡淡回了一句。
苏峥发自内心地笑了，楚青山的态度证明把陈志高推到前面的做法是正确的。秦慕烟绷着嘴偷笑，父亲能这么说，态度很明显了。
“叔叔，今天上午陈志高给我打电话了，报纸上过度拔高了这件事的性质，他那边压力很大，还说他家老爷子要打断他的腿……”
“哼，要打前些年就打断了，嘴上说说罢了。”楚青山似乎有些不屑。
苏峥干笑一声，“叔叔，这事儿……”
“没有表面上那么严重，企业改革这么大的决定都做了，怎么可能因为这一点声音改变方向。”
楚青山不以为然地说了一句，停顿了几秒钟，继续说道：“这并不一定是件坏事，国企沉疴已久，大多数都沉浸在历史当中，守着那点老本过日子。如果能通过民营企业给他们带来危机感，反倒有可能刺激他们积极上进。”
听楚青山这么说，苏峥更加轻松了。
准老丈人的工作就是研究这些，他的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能体现出上面的态度。只要上面不反感这样做，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不过，你们也不要太过分了！”
楚青山轻叹一声，“能通过私下手段做成的事情，就没必要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让别人拿你们做文章。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支持大刀阔斧的改革。”
这句话让苏峥心头一跳，不禁回忆前世的经历。改革开放并不是一帆风顺，就像准老丈人说的那样，有一些顽固保守分子一直都不那么配合。
想到这里，苏峥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再想想报纸上争吵的态势和陈志高上午说过的情况，苏峥恍然大悟。
本来只是个人行为，却被某些人刻意拔高了事件性质，隐隐变成了改革与保守的对峙。
这种层面的争论，一般人谁敢参与进去？
那些人肯定是把陈志高当成某一派的人了，要不然不能骤然改变态度，甚至约谈和审查都有可能是走走过场，只为撇清关系。
再想想陈志高的家庭背景，他家老爷子生气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想明白这些之后，苏峥狠狠点头：“好，招聘到合适的人选之后，我肯定老老实实地，保证不再出风头。”
“嗯，低调一点没有坏处。”
楚青山笑了笑，又是说道：“慕烟是不打算回来过暑假了吗？”
苏峥侧头看向秦慕烟，秦慕烟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最近我们商量着在沪市买房子，正好趁着她放假有时间，可以多转转挑选合适的房子。”
“沪市买房子？”
楚青山嘀咕一声，紧跟着问道：“你们考虑好了，什么时候结婚？”
苏峥再次看向秦慕烟，秦慕烟却扭头看向别处，这是什么态度？
默认了？
苏峥暗暗欣喜，一边观察秦慕烟的表情，一边回道：“年底吧？”
看秦慕烟没有反对的意思，苏峥信心更大，“剩下几个月可以好好准备一下。”
听到这句话，秦慕烟扭头看着苏峥，不掩饰眼神里的好奇。
“行，确实不能再拖下去了。”楚青山爽朗笑着，“我听你淑芬阿姨说东升被你说动了，他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被我说动？
苏峥微微一怔，想起那天的事情，肯定是秦慕烟故意把事情推到自己身上的，会心笑道：“具体时间没有说，他的工作性质在这放着，估摸着回去也得过年了吧。”
“嗯，他能听你的劝就行，你没事儿的时候多跟他打电话交流一下。”
刚放下电话，就听秦慕烟说道：“谁答应你年底结婚了？”
苏峥知道秦慕烟时有时无的傲娇病又犯了，当即配合问道：“我看你不说话，还以为你默许了呢。”
“连个仪式都没有，凭什么默许？”
要仪式感？
这多简单啊！
作为重生者，随时都能把后世的仪式拿出来借用。想想现在的大环境，苏峥很快就想到了合适的方式。
“这事儿简单，你就等着瞧好吧！”
看苏峥如此自信，秦慕烟更加好奇了，“你先说说看，我帮你参谋参谋。”
苏峥果断摇头，求婚这种事情如果提前说出来，还能达到想象中的效果吗？“不行，说出来就没新鲜感了。”
秦慕烟微微有些失望，不过想想苏峥说的也有道理，强行把好奇心压制下去，依旧有些不甘心地追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总能说一说吧？大概时间也行啊！”
感觉到秦慕烟的情绪，苏峥迟疑之后回答道：“人多的时候。”
人多的时候？
秦慕烟脑子转得飞快，很快就有了猜测。
以两人的情况，人多的时候无非是在学校，也就是说等开学之后？
有了这种猜测，秦慕烟心里多了一股期待，想想上次在京城电器商场确定出对象时苏峥的做法，期待感变得越来越强，应该会比上次更好一些吧？
第二百三十三章 买辆桑塔纳
掐着早上上班的时间点拨通陈志高办公室的电话，苏峥开门见山把自己主动坦白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完之后才询问陈志高昨天回家的状况。
“还能怎么着？狠狠训斥我一顿，说我做事太莽撞。”陈志高情绪不是很高，语气中带着古怪意味：“警告我最近安分一些，还说我三十好几的人了，被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当枪使，丢人！”
苏峥尴尬笑着，“没事儿就好。”
说着，又是试探问道：“人还招不招了？”
“招，为什么不招？”
陈志高突然拔高语调，“总不能白白挨一顿训斥，一点好处都捞不到吧？我都想好了，要是没人主动打电话，我就回羊城去挖人。”
陈志高的态度让苏峥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才是自己最初认识的陈志高嘛！
……
“如果是前两年，我真不敢答应你。”
牛建国笑眯眯地说着，“现在就是小事一桩，去年国家就允许私人拥有小汽车了。我给沪市汽车公司打个电话说一下，你直接带着钱过去就行。”
随着入驻的批发商越来越多，服装批发商场越来越火热，外地过来的采买人员数量也在飞速上涨，这些人不但给沪市创造了税收收益，还给老百姓增加了收益，瞧瞧服装商场外面众多卖副食的小商贩就知道。
不单如此，之前的招商广告也起到了作用，最近来沪市洽谈投资建厂的商人明显比以往多了许多。
虽然暂时没有达到预期，却给招商工作人员带来极大的信心，毕竟顺发服装商场才营业不到两个月。日子还长着呢，做出成绩是早晚的事。
正因为这样，牛建国对苏峥抱有很大的好感。
当着苏峥的面给沪市汽车厂的熟人打电话，快速说明情况之后放下电话，“你过去之后直接报自己的名字就行，那边已经说好了。”
“谢谢牛大哥！”
“咱俩还用客气吗？”
牛建国佯装生气，随即笑道：“小苏，最近有不少商人想来沪市投资建服装厂，我这个不做生意的人都能看出来服装生意有多火爆，你就没打算在咱们沪市建个厂？”
又来了！
苏峥轻叹道：“不是我不想，是实际情况不允许啊！”
“什么意思？”牛建国狐疑看着苏峥。
“沪市中小学生九月份要统一着装校服的事情牛大哥应该知道吧？”
“知道，前些天跟那些有意向建厂的投资商洽谈时，我还跟他们说过这件事。”
牛建国笑着回答，八十多万套校服，如果不是为了保障国营服装厂改革速度，这么大的订单根本不可能外流到民营企业。主动告诉投资商这件事，别管以后能不能成，最起码给那些投资商一些盼头。
为自己小手段暗暗得意时，牛建国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儿，略显惊讶看着苏峥问道：“你做的？”
“嗯，教体局的李占峰主任找了我，为了保证九月份之前完成订单，鹏城服装厂又花了上百万扩大生产规模，现在正在如火如荼的加班生产。”
听苏峥这么一说，牛建国才明白苏峥说的实际情况不允许是什么意思，无奈笑道：“那就等等再说。”
从招商局出来，苏峥直奔沪市汽车公司。
“你买汽车？”
保卫人员质疑看着苏峥。
“嗯，我过来之前跟崔经理联系过了，你可以确认一下。”苏峥能感觉到保卫人员对自己的轻视，他能理解保卫人员的心理，无非是看自己年轻，质疑自己的经济实力罢了。
对于这种人，苏峥没打算在他面前显摆证明什么，没必要。
或许是因为苏峥笃定的态度，保卫人员没有再说什么，返回保卫室打了一通电话，而后对苏峥勾了勾手示意他进来。
“那栋楼是办公室，三楼楼梯左侧第二间就是崔经理的办公室。”
“谢谢。”
来到办公室，苏峥主动说明身份。
崔怀海知道苏峥，不是因为牛建国的电话，而是坊间流传过的小道消息。“苏老板，我先带你看看车子？”
在崔怀海的带领下来到组装车间，一辆辆组装进度不同的汽车映入眼帘。
苏峥眼底闪过一丝热切，八十年代的桑塔纳啊！
八十年代拥有一辆桑塔纳绝对是财富的象征，在全国人均月收入不足百元的年代，一辆桑塔纳就能卖二十多万，现在能买得起桑塔纳的人放到后世绝对是堪比亿万富翁的存在。
这种桑塔纳苏峥见过，而且不止一次见过。
重生之前的八十年代，京城私人拥有的桑塔纳数量都不多见，每次出现都会成为老百姓羡慕讨论的对象。一直等到九十年代，下海经商的人越来越多，桑塔纳的数量才逐渐多了起来，鼎盛时期大街上三分之一以上的轿车都是桑塔纳。
听完崔怀海对轿车配置的讲解，苏峥直接问道：“崔经理，多少钱？”
崔怀海一点都不怀疑苏峥的经济实力，坦然说道：“二十三万五千元。”
“今天交钱能把车开走吗？”
“能！”
崔怀海肯定点头，微笑看着苏峥：“冒昧问一句，苏老板你有驾驶证吗？”
“没有。”苏峥尴尬摇头，“但我会开，技术也还行。”
崔怀海没再多说什么，自己只是随口一问，以苏峥的能力，搞本驾驶证还是很轻松的。挑选一辆新车，先让技术人员上去试了试车，然后才让苏峥上车。
看着苏峥在厂区内转了一圈，确认苏峥驾驶技术确实不错，崔怀海这才叫上财务人员一同上车。
来到工商银行办理转账手续，手续办好之后崔怀海让财务人员坐公交车返回，自己主动陪着苏峥一起去挂牌。有崔怀海出面，很快就把牌照挂上。
按照崔怀海的说法，现在使用的是第五代汽车牌照，是从去年开始全面更换的，统称86式牌照。
车牌内容分为两行，上面一行小字由省市区名称+两位数字序号组成，下面一行大字为五位登记号码，车牌采用铝合金材质，小车为绿色牌照，大车为红色牌照，外籍车辆是黑色，教练车和试验车为蓝色。
“沪市-06-66666”
崔怀海注意到苏峥对着车牌发笑，再想想他刚才主动要求挑选数字的行为，疑惑问道：“苏老板很喜欢6这个数字吗？”
苏峥笑着点头：“做生意的都喜欢讨个彩头，六六大顺嘛。”
崔怀海不是很理解这种想法，却也没有反驳，简单想了想跟苏峥说道：“一般情况下驾驶员考试前会学习机械原理，主要是为了遇到突发状况时能够应对。我说句不该说的，以后苏老板如果遇到这种情况，只要是在沪市，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安排厂里的技术人员过去帮你维修。”
苏峥赶紧点头应下，投桃报李道：“谢谢崔经理，以后如果需要添置汽车，我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
苏峥主动提出送崔怀海回厂，却被崔怀海婉拒。等他离开之后，苏峥赶紧开车前往富单。
来到学校门口，苏峥还没下车保卫人员就主动靠了过来，当他看到是苏峥开车时脸上浮现出惊讶，“苏老板，这是你买的轿车？”
苏峥跟秦慕烟处对象的事情学校内很多人都知道，加上苏峥时不时会给保卫人员发派香烟，保卫人员跟苏峥早已混熟了。
“刚买的。”说话的时候，苏峥掏出一包香烟递了过去。
保卫没跟苏峥客气，伸手接过香烟，冲苏峥竖起大拇哥：“苏老板厉害！”
跟保卫闲聊几句之后苏峥开车进入校园，虽然是暑假，却有一部分学生没有回家。看到崭新的轿车经过，好几个学生久久侧目。
“开车的是苏老板吧？”
“没看清楚。”
“我看见了，就是苏老板。”
“厉害，咱们校长还坐着212吉普呢，苏老板就开上轿车了！”
“没有可比性好吧？老师才多少工资，苏老板一天赚的钱都比老师一个月工资高！”
“唉，早知道学经济了……”
在职工宿舍楼下面的树荫处停好车子，苏峥冲着秦慕烟的宿舍窗口呼喊。两分钟后秦慕烟出现在宿舍楼门口，看到苏峥身边的汽车眼睛陡然一亮，加快脚步走了过来。
“刚买的？”
“嗯，刚挂好牌照就过来了。”苏峥挑眉笑道，“上车，我带你出去转一圈。”
两人快速上车，启动车子朝学校门口驶去。
或许是启动车子的声音惊动了宿舍楼里的人，有人伸头看了过来。
第一个伸头探出窗外的人看到秦慕烟，惊讶道：“秦老师？苏老板买汽车了！”
“有钱就是不一样，桑塔纳轿车，听说要二十多万呢！”隔壁窗户的人酸溜溜地看着渐行渐远的轿车。
“有钱就有钱吧，这也太招摇了！”
“就是，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要的是纯净环境。如果让学生们看到，指不定怎么胡思乱想呢！”
“这种天气坐在铁皮盒子里面不嫌热吗？真是年轻人啊，换做是我，让我坐我都不坐，净遭罪了。”
“呵，你就酸吧，你想坐也得有人让你坐啊！”
“谁酸了？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啧啧，还说你没酸，难道你不知道这种高档轿车里面都有制冷器吗？别说是这种天气了，温度再高一点，只要打开制冷器，坐在里面比屋里都凉爽！”
“砰。”
窗户关上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故意刁难林豪
临近中午时苏峥来到卫生巾工厂，马胜利循着声音走出来，站在车尾右后方五六米的地方眯着眼睛猜测是谁这么骚包开着汽车闯进厂区？
见苏峥从车里下来时，马胜利先是一愣，随后露出惊喜之色，快步走上前：“二哥，这是你买的？”
没等苏峥回答，另外一侧车门打开，秦慕烟从车里出来。马胜利笑着打招呼，来到苏峥跟前新奇打量着轿车：“二哥，啥时候买的啊？”
“上午刚买的，去一趟学校就过来了。”
中午的太阳太过毒辣，刚从车里下来就感觉一层火落在皮肤上。快步进入办公室，皮肤上的火辣感觉才稍稍减轻。
“二哥，开汽车好学吗？”马胜利跃跃欲试地看着苏峥。
“还行吧，比摩托车稍微难一点。”
苏峥哪能猜不出马胜利的心思，又是笑道：“以后有空我教你开车。”
马胜利点头如捣蒜，笑得更加开心。
“最近各省代理商销售情况怎么样？”
说起正事，马胜利赶紧把学开车的想法压下去，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自己统计的数据本递给苏峥。同时说道：“现在销量最大的地方是陈志高那边，粤省加鹏城单月销售额已经超过了十万元。”
苏峥抬头看向马胜利，见他一副轻松笃定表情，直接把数据本递给了秦慕烟。
“排在第二的是苏省的王江河，六月份的销售额有七万三千多。第三的就是沪市的李巧玲，上个月销售额是五万五千多。”
稍稍停顿一下，马胜利似乎在回忆什么，而后说道：“其他省份的销售数据差距不大，都保持在三万块钱左右。六月份的总销售额是五十二万三千多，刨除全部成本，利润应该是十万零……”
“行了。”
苏峥打断马胜利，皱着眉头问道：“前面三个暂且不说，其他省份代理商一个月只有三万块钱的销售额？按照现在的出厂价，一个省一个月才卖出去十二万包卫生巾？”
“以前咱们自己在沪市销售时，一包可是十六片卫生巾，那时候咱们单月就能卖出去二十万包。换算成十片一包的话，相当于一个月卖出去三十多万包产品。”
“这都过去两年了，销量非但没有上涨，反而下降了？董学文和孙志强才从外面回来多长时间？难道他们走访那么长时间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马胜利张了张嘴，目光不自觉地瞟向秦慕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看她干啥？有啥话不能当面说的？”苏峥一直盯着马胜利，发现他的小动作，立马呵斥道。
马胜利苦着脸不说话。
“我出去转一圈。”秦慕烟脸色一冷，放下本质起身就往外走。
“二嫂，你千万别误会！”马胜利赶紧开口，“不是我要背着你，主要是不太好说出口，你多体谅一下。”
秦慕烟脚步一顿，嗯了一声继续往外走。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苏峥不耐催促。
马胜利走到苏峥旁边坐下，压低声音说道：“二哥，自从天气热起来，销量就一直在下降。我跟好几个代理商都打过电话，真不是他们不努力销售，而是真卖不动。”
“嗯？”苏峥疑惑看着马胜利。
“我问他们为什么卖不动，可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马胜利停顿一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到：“要不是春枝前几天跟我说了一个情况，我到现在都弄不明白为什么销量下降。”
许春枝？
“春枝说什么了？”
“春枝跟我说，这两月厂里好多女工都不用卫生巾了，又换成以前弄卫生纸叠的那种东西了。”马胜利低着头，声音更小了：“说是穿健美裤时用卫生巾不方便。”
听到最后这句话，苏峥瞬间就明白了其中意味，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现在的卫生巾太过肥大！
夏天本就适合穿着单薄轻便的衣服，工人干活穿着裙子不方便，穿其他裤子又不美观，健美裤无疑是夏季最适合女人的选择。
紧致美观是健美裤的最大优点，现在反倒成了阻碍卫生巾销售的最大弊病！
卫生巾无法私自改动，但卫生纸可以，无非是折叠成型时多用几张少用几张的问题。相比起尴尬难看，舒适感稍稍降低一些也能被接受。
想想后世那些轻薄便携的卫生巾款式，苏峥暗暗犯愁。如果不能解决，那就只能硬着头皮把夏天这几个月扛过去了。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改良卫生巾的大小厚薄尺寸。自己虽然知道朝着哪个方向改良，但这并不是减少材料将产品尺寸缩小就能达成的，具体实际操作必须得专业人士来做。
……
原本对生意方面的事情并不是很关心，可马胜利刻意避开的行为勾起了秦慕烟的好奇心。从卫生巾工厂出来没多久，秦慕烟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主动询问马胜利说了什么。
苏峥把许春枝说的情况简单说了说，秦慕烟身为女人反应速度更快，表情顿时变得有些不自然，沉默片刻后侧头看着苏峥说道：“穿健美裤时确实不太方便，你打算怎么办？”
“继续招人呗，去大学里面找人，让他们来研究怎么改良产品。”苏峥快速说出自己的打断，又有些不自信道：“如果找不到人，那就只能把夏天熬过去了。”
苏峥最后这句话让秦慕烟皱眉，低着头若有所思。
……
报纸上的争论越来越激烈，国内各大报刊俨然成了改革派和保守派互相攻坚的前沿阵地，以至于很多人都忽略了引发争论的始作俑者。
“二哥，我今天晚上的车票，明天你来火车站接我啊！”
本以为林豪被舅妈镇压了，没想到他现在打来电话，苏峥好奇问道：“你不是早就放假了么，怎么到现在才打电话？”
“嗨，别提了，明天到地方我再跟你倒苦水！”
第二天下午，苏峥带着秦慕烟一同来到火车站，等了大概半个多小时，终于看见林豪从出站口出来。
“二哥，二嫂！”
林豪打完招呼便不客气地将干瘪的行李包递给苏峥，“饿死我了，先找个吃饭的地方让我垫垫肚子。”
苏峥领着林豪走出火车站广场，来到停放汽车的马路边，在林豪震惊的目光中拉开车门：“傻愣着干啥，还不上车！”
林豪钻进后排座，双手扒着驾驶位的靠背，几乎是贴着苏峥的耳朵激动问道：“二哥，这是你买的小汽车吗？”
“嗯。”
“这小汽车多少钱啊？”
“二十多万。”
林豪眼睛瞪得更大，“这么贵？二哥你到底赚了多少钱啊？”
苏峥无声笑着不说话。
林豪转头看向秦慕烟，瞬间换上笑脸：“二嫂，我发现你又变好看了！”
秦慕烟抿嘴笑着，“是吗？怎么发现的？”
林豪微微一怔，快速答道：“看一眼就发现了。”
“那你刚才下火车时怎么不说呢？”秦慕烟侧头看着林豪，“是不是有目的地夸我？想让我干啥？”
林豪干笑一声，眼神开始闪烁：“瞧您说的，我能有什么目的啊！”
来到电器商场附近经常吃的饭馆，苏峥点了几个招牌菜，等待上菜的时候开口问道：“说吧，怎么现在跑过来了。”
林豪脸色一垮，“刚放假我就想过来，我妈非要让我在家帮忙干活，说什么能吃得了家里的苦，才放我出来。为了早点儿跟你会师，我只能卧薪尝胆任劳任怨地跟着他俩起早贪黑干了大半个月。”
“你瞧，我是不是累瘦了！”
苏峥仔细打量林豪，确实比过年时瘦了一些。
“你能干什么活啊？”秦慕烟调笑问道，在她看来，林豪故意用那么多词汇形容，很有可能是夸大其词。
“搬货，送货……反正脏活累活几乎让我一个人干完了，他俩就跟使唤二小子似的使唤我，一点儿都不像亲爹亲妈。”林豪撇嘴抱怨着，摆出一副可怜模样看着秦慕烟，“二嫂，你们不能跟他俩一样吧？”
“这得问你二哥！”
“你要是来玩儿，我可以领着你好好玩几天。”
苏峥淡淡笑着，“如果你不打算读书了，想来跟我干活，那就先歇息两天，歇息过后立马上班。”
听他这么说，秦慕烟忽然想起林豪不打算读高中的事情，赶紧说道：“让你哥带你好好玩几天，玩好之后还得回去继续读书。”
“我不！”
林豪倔强摇头，语气坚定道：“我跟我妈说好不读了，我来沪市就是投奔二哥的。我爸都同意了，说让我跟着二哥好好学出息。”
桌子下面，秦慕烟轻轻踢了踢苏峥，示意苏峥再劝劝林豪。
苏峥盯着林豪，哼笑一声：“行啊，等两天我先给你找个事儿做，你要能坚持一个月不退缩，就让你留在这里。”
秦慕烟眼睛一瞪，狠狠踢了苏峥一下。
“那你就瞧好儿吧，哥们儿绝对不会半路退缩的！”
……
两天后，苏峥领着林豪来到服装批发商场。
看到苏峥走进办公室，孙志强立马起身，目光却在打量苏峥身边的林豪，“老板，都弄好了，我带你上去？”
跟着孙志强来到二楼，往左拐走进过道，这是一排还没有批发商入驻的铺面。整个过道空荡荡的，跟不远处的热闹相比，显得甚是萧索冷清。
林豪狐疑看着苏峥，偶尔也会瞟向孙志强，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孙志强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一间铺面房门，转身对苏峥说道：“按你的吩咐，都准备好了。”
不好的感觉越来越浓，林豪悄悄踮起脚尖朝里面看，只见屋内墙壁上摆挂着各式各样的裙子，足有十几条。地上还有两个大大的包裹，在家干了大半个月活的林豪一眼就认出来，这种包裹是装衣服的！
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二哥，你这是干什么啊？”
“你不是说在家干了半个月的活儿嘛，你刚从学校出来，现在给你安排其他事情你也干不了，干脆就干点儿熟悉的吧！”
苏峥轻声笑着，伸手指着屋内的衣服：“店里这些衣服是我给你准备的，全都是商场内好卖的款式。现在商场平均每间皮面每天最少也有一千块钱以上的营业额。我对你的要求不高，一个月内卖够三万块钱的服装，总利润最少也得两千块钱以上。”
林豪当场就急了，指着身边的铺面反驳道：“旁边一个营业的铺面都没有，能有人过来买东西？连个人毛都看不见，我把衣服卖给谁去？这对我不公平！”
孙志强玩味看着苏峥跟林豪，他还没弄清楚林豪跟苏峥啥关系，但从两人说话的语气上来看，关系应该不一般。
“要说不公平，那我可得跟你好好掰扯掰扯了。”
苏峥不急不缓地曲起手指：“按照其他批发商做生意的习惯，三万块钱的货他们最少也得赚三千块钱以上，我给你说两千是不是有点儿少了？”
林豪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嘴。
“其他商户每个月都要缴纳租金，我刚才没跟你提租金的事情吧？”再次曲回一根手指，苏峥继续说道：“进货的事儿也不用你去操心，这能给你节省不少时间吧？这样算下来，好像确实有点儿不公平……”
林豪闷哼一声，低着头不看苏峥。
苏峥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孙志强：“安排一个人在过道口盯着他，不要干涉他的任何行为，如果他能把货卖出去，你要记得及时给他补货。如果卖不出去，那就当他不存在，别管他。”
孙志强快速点头，不着痕迹地瞥了林豪一眼，“吃饭？”
“算他一份，该收多少钱收多少钱。”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走出去两步后，苏峥又忽然扭身对生闷气的林豪说道：“这是你唯一接触过的工作，如果连这都干不好，那你自己告诉我，你现在这种年纪能跟着我干什么？”
“总不能让我把你丢进工厂下苦力吧？”
第二百三十五章 仅此一间
看着苏峥离去的背影，林豪眼神变了又变，脑子里只剩下一道声音，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费尽心思来沪市就是为了逃离父母的管教监督，本以为来到沪市就能挣脱束缚天高任鸟飞，跟着二哥吃香的喝辣的。
现在看来，自己还是有点天真了！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苏峥可以表现的严苛，甚至是看似无情，可孙志强不敢冷漠对待眼前这个年轻人。
林豪转过头看着孙志强，闷闷不乐道：“林豪，双木林，豪气壮志的豪。你呢？”
苏峥跟林豪说话的时候孙志强一直在暗暗揣测两人之间的关系，从苏峥说话的语气中不难听出两人的关系很近。
得知眼前这个少年姓林，孙志强瞬间想起苏峥的母亲林秀娥，随之豁然开朗。
“我叫孙志强，是这里的负责人，你可以喊我强哥，也可以喊我孙经理。”孙志强赶紧换上和善语气，“我平时就在刚才那间办公室内，如果有事随时过来找我。”
林豪嗯了一声，目送孙志强离开之后有气无力地走进铺面，仔细打量着店内的商品。
墙上挂着的裙子比自己家卖的款式更加齐全，品牌也是五花八门，虽然只有半个多月的经验，但林豪能感觉出来，这些服装的款式都挺新颖，应该不会太难卖。
暗暗松了一口气，收回目光看向地上的两个大包裹，心中不禁泛起好奇，这里面装的也是裙子？
有心拆开看看，在店内扫视一圈儿却没有找到趁手的工具，本能地想出去借工具，刚走出来两步就看到一个身穿保安衣服，方脸平头的年轻男人搬着板凳坐在了过道口。
林豪知道这是孙志强按照二哥吩咐派过来盯梢自己的人，心中虽有不满，却又无可奈何。
“嗨，哥们儿！”
林豪冲着十几米开外的保安招手打招呼，那保安立刻起身走了过来，“什么事？”
“能不能帮我找把剪刀？”林豪笑呵呵地看着保安。
保安不知道林豪的身份，但却得到了孙志强的吩咐，“等着。”
几分钟后，保安送来一把剪刀。
“谢了，怎么称呼你？”
“我叫段明辉。”
林豪蹲在地上拆解包裹，头也不抬道：“辉哥，你来在这里上班多长时间了？”
“从营业第一天我就来了。”段明辉似乎不是很健谈，回答完林豪的问题便闭嘴不言。
“那你知道商场里面哪家生意做的最好吗？”
林豪用力扯开包裹，只是扫了一眼里面的衣服就将包裹踢到了一边，将剪刀递还给段明辉。
段明辉不知道林豪想要干啥，也没有回答林豪的问题，收起剪刀立刻转身离开。
等段明辉重新坐在过道口的板凳上，林豪笑嘻嘻地走了过去，打量着不远处的热闹地方，“辉哥，你先帮我看着店，我出去转一圈儿。”
没等段明辉同意，林豪就迈着大步走了出去，而且是朝商场外面走。
段明辉下意识地站起身子想要喊住他，又想到孙经理的交代，不管他做什么都不要干涉，犹豫了一下重新坐下去。
出了商场，林豪先是左右打量，然后朝着马路斜对面的零售商店走过去。
“老板，来一包大前门。”
掏钱付账，林豪将香烟拆开封口装进兜里，快速返回商场，一头扎进来往的人流中。
临近中午时，孙志强从办公室出来准备给媳妇帮忙卖饭。想到今天刚过来的林豪，孙志强慢步来到二楼门店。
“人呢？”
看着空无一人的铺面，孙志强脸色一沉转头看向段明辉。
“说是出去转一圈，一直没回来。”段明辉老实回答，感觉到孙志强情绪不好，赶紧补充道：“经理，你不是说不让管他做什么吗？”
孙志强狠狠瞪了段明辉一眼，“人都不见了，你不知道汇报一声啊？”
段明辉低着头不说话，目光扫向铺面，这么多衣服在这里，没人看着万一丢了怎么办？
孙志强惆怅看着铺面，老板把人交给自己不到半天时间人就丢了！这可怎么办？
“你在这守着，看见他回来第一时间跟我汇报，等会儿我让人把饭给你送过来。”
留下一句话，孙志强赶紧下楼，刚走到一楼楼梯口就看到快步往上跑的林豪，脱口问道：“你跑哪去了？”
听到声音林豪这才发现孙志强，嘿嘿一笑，“在一楼看人家怎么做生意呢。”
在孙志强诧异的目光中，林豪一溜烟儿地消失在视线内。或许是出于好奇，孙志强转身返回，刚来到铺面门前，就看见林豪蹲在地上把包裹里的健美裤掏了出来。
孙志强沉默看着林豪，看他脸上遮不住的喜色，暗暗猜测他要做什么。
将健美裤一条条捋顺，林豪起身时注意到身后的孙志强，又是嘿嘿笑道：“强哥，你帮我找个挂衣服的架子呗？最好弄个大一点儿的。”
“你想做什么？”孙志强不明所以问道。
“这还用问吗？挂衣服啊！”
林豪伸手指了指健美裤，翘着嘴角笑道：“我在一楼转了好几圈，愣是没发现一家卖健美裤的铺面，只要我把健美裤挂出去让买衣服的人看到，就是整个商场独一份儿的生意！咋样？哥们儿厉害不！”
看林豪得意的样子，孙志强心里很是矛盾。
说这小子聪明吧，脑子转的确实挺快，知道先打听行情再行动，而且这么快就发现了机会。
说他不够聪明吧，一楼二楼入驻的批发商已然超过了一千家，这么多批发商都不卖健美裤，他就不知道想想其中原因？
入驻商场的批发商都知道商场老板是苏峥，苏峥又是因为健美裤出的名，为了保证健美裤的市场份额，丽人健美裤将销售价格一压再压，让其他服装厂几乎没有利润可言。
去年多少仿造生产健美裤的服装厂在健美裤上吃了亏，因此停产或转向生产其他服装的比比皆是。
不知道是有意避开，还是大家嫌弃现在的健美裤利润不够大，一直没有人在商场搞健美裤批发生意。
有心跟林豪说明情况，话到嘴边时孙志强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健美裤是老板让给林豪准备的，这会不会是老板给林豪的考验？
有了这个猜测，孙志强瞬间打消告知林豪实情的想法，缓声说道：“马上就要吃饭了，等吃完饭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那感情好！”林豪闻言一喜，又是说道：“方便的话，再给我找一个大一点儿的纸壳子。对了，毛笔和墨水也得有。”
孙志强愈发好奇林豪到底想要干什么了，不过他没打算细问，点头答应之后转身下楼。
没一会儿功夫，另外一个身穿保安衣服的中年男人拎着两份饭菜来到过道口，将其中一份递给段明辉，而后来到铺面门口。
“你的午饭，八毛钱。”
林豪从兜里掏钱递过去，伸头瞄了一眼已经开始狼吞虎咽的段明辉，“辉哥的钱给了没有？”
辉哥？
中年保安微微一怔，这才半天时间俩人就混成哥们儿了？
“他吃的是员工餐，不用给钱。”
等中年保安离开之后，林豪端着饭菜来到段明辉跟前，很是自然地蹲在段明辉身边。“辉哥，等会儿吃完饭，你帮我个忙吧。”
“什么忙？”段明辉眼神里带着警惕，之前帮他看店就被孙经理训斥一顿。
“吃完再说，现在不着急。”
吃完饭，林豪从兜里掏出大前门，抽出一根递给段明辉。
段明辉迟疑之后接过香烟，“你才多大岁数就学会抽烟了？你家里不管你？”
“我不抽，这是上午出去买的，跟人打听事儿不得送一根嘛。”解释过后，林豪继续说道：“等会儿强哥把东西送过来，我弄好之后放在你这里，你帮我看着就行，这点小忙你不会不答应吧？”
听着确实没多大的事，再加上已经接了林豪的香烟，段明辉轻轻点头。
……
思来想去，孙志强还是决定给老板打个电话。
老板把林豪放到商场到底想干啥孙志强不知道，但孙志强知道，林豪如果在商场出了问题，自己肯定脱不开责任。
既然不让干涉林豪的行为，那就只能把林豪要干的事情告诉老板，好歹算是提前汇报了情况，到时候真要出了问题也好说话。
“只要不是特别出格的事情，别管他，随他自己去做，我倒要看看他能弄出什么幺蛾子。”
苏峥的态度让孙志强安心不少，很快就把林豪需要的东西准备好，让保安送了上去。
……
段明辉端坐在凳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蹲在铺面门口的林豪。
看着林豪把纸壳子平摊在地上，将吸饱墨水的毛笔从墨水瓶中拔出来，段明辉撇了撇嘴角。看他握笔的姿势就知道这小子上学时候没学好，还不如自己呢。
开始动笔了。
段明辉不自觉地挺胸伸头，想要看清楚林豪在纸壳子上写了什么，可惜距离稍稍有些远，视角也不够高。
自动忽略滴落在纸壳子上的墨点，林豪露出满意笑容。
虽然字不太好看，但胜在够大，够粗！
将毛笔重新插入墨水瓶，林豪附身鼓着腮帮子使劲吹气，两分钟揉着发酸的腮帮子起身，拎起纸壳子朝段明辉走去。
“辉哥，您受累扶好！”
段明辉下意识地伸手扶住纸壳，这才有机会看清楚上面写的什么，只是一眼就露出错愕之色，抬头看着林豪欲言又止。
“仅此一家！”
段明辉的反应让林豪甚是满意，略显得意的笑着：“怎么样？看到这几个字，有没有想过来一探究竟的冲动？”
段明辉配合点头，低头瞄了一眼纸壳上的内容，疑惑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字面意思！”
第二百三十六章 完成任务指日可待
“不行，还是不够清楚，辉哥你再往这边儿挪挪！”
林豪站在楼梯口冲段明辉招手，直到看清楚牌子上的内容，才迈步返回。
“辉哥，辛苦你了，要是有人过来问，你就让他们去我那里。”
今天之前，段明辉为自己身上这套醒目衣服骄傲，每当有人盯着自己看时段明辉都会下意识地挺胸抬头。
可现在……
段明辉扫了一眼距离自己仅剩十几米的热闹区域，脸色有些不自然，伸手指着上午坐的位置，为难说道：“经理给我的任务是坐在那里，这要是被他看到肯定会训斥我的。”
林豪嗤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强哥给你的任务是盯着我。你就安心在这儿坐着，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绝对让你顺利完成任务。”
被林豪说破，段明辉显得有些尴尬，“那你别乱跑了啊，上午你出去经理已经训过我了。”
“瞧你说的，我开门儿做生意，乱跑像什么话。”
……
“仅此一家？”
“难道卖的稀罕东西？过去瞅瞅。”
“……”
二楼只有紧挨着楼梯口的中间几排铺面被租赁出去，左右两侧的铺面暂时出于闲置状态，来二楼的顾客被竖起的牌子内容所吸引，再加有顺发的保安守着牌子，更是好奇‘仅此一家’是什么意思。
看到有人朝自己走过来，段明辉有种类似于羞臊的感觉，想要丢下牌子离开。
没等段明辉有动作，一个络腮胡大汉便主动开口询问：“小哥儿，你这牌子上写的是什么意思？”
段明辉哪里知道什么意思，想起林豪交代的话，赶紧伸手指向左侧：“写牌子的人在那边。”
这几个人顺着段明辉手指的方向走过去，掠过两排空无一人的铺面，随后才看到有一间开门的铺面。
“嚯，还真是仅此一家，这半边铺面只有一家开门做生意的！”
“我当有什么独门生意呢，原来是这。”
“别说，这老板挺有意思的，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招揽顾客，脑子里肯定有东西，先过去看看再说。”
坐在屋里无聊发呆的林豪听到声音立刻探头往外看，见有人走过来赶紧换上笑脸。
这几个顾客看到林豪齐齐一愣，有人率先问道：“小孩儿，这是你家的生意？”
“对！”林豪从兜里掏出香烟递向跟前这几个人，“大哥您抽烟。”
“呵，这小孩儿挺会来事嘛！”
“你才多大啊？喊什么大哥，得叫叔！”
率先说话的人接过香烟放在鼻尖闻了闻，脸上多出一抹笑容，顺势扫了一眼店内的摆挂的衣服，而后笑道：“你家大人呢？去把你家大人叫过来，就说有顾客上门谈生意了。”
说话的时候，几人点燃香烟齐齐观察着店内的衣服款式，站在最前面的络腮胡看到另外一个架子上挂着的健美裤，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林豪一点都不怯场，反而笑得更加真诚：“叔，我就是老板，您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成。”
“你是老板？”络腮胡质疑看着林豪，伸出大拇指朝身后方向指了指，“那牌子是你写的？”
“嗯，我写的。”
几个结伴而来的男人对视一眼，眼神里尽是惊讶，却都没有说话。
沉默了几秒钟，络腮胡再次问道：“那你说说牌子上写的那几个字是什么意思？不会是说这几排铺面只有你这一间开着门吧？”
林豪快速点头，“有这种意思，但也不全是。”
“还有啥？”
“这个！”
林豪转身拿起一条健美裤，“整个顺发商场，只有我这里卖健美裤，所以叫仅此一间。”
“人不大口气不小啊！”
“健美裤到处都在卖，怎么可能只有你……”
“他说的是真的。”
络腮胡突然出声打断同伴，在同伴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接着说道：“其他家确实没有健美裤。”
这几个人都是跟着络腮胡过来的，而且是第一次来顺发，其他人的话可以不相信，但络腮胡的话不得不信。
“为啥呀？健美裤卖的挺好的，其他铺面为什么不卖？”
“就是啊，顺发号称专业服装批发商场，怎么能不卖健美裤呢？”
听着他们追问络腮胡，林豪脸上的笑容瞬间收起，心里泛起嘀咕，进货的人都知道健美裤好卖，商场内这些批发商没道理不知道啊，为什么其他家都不卖健美裤呢？
发现机会的得意心理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疑惑。
算上这次，络腮胡是第三次来顺发进货。每次都会提前一天过来，宁可晚上花钱住店，也要养足精神为第二天奋战做准备。
每次络腮胡都会把顺发所有开门营业的铺面转一遍，只为挑选款式最好，价格最实惠的产品。为此，他不惜一整天都待在顺发商场里面。
络腮胡没有回答同伴的疑惑，而是仔细打量着林豪，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健美裤上面的标识，压低声音问道：“小兄弟，丽人健美裤在沪市有批发商吧？据我说知丽人服装厂一直都是一个地方只找一个批发商，你从哪弄到的货？”
络腮胡这么一问，他的几个同伴瞬间安静下来，齐刷刷地盯着林豪。
丽人健美裤是现存销量最大，老百姓最认可的健美裤品牌，款式从儿童到大年龄的妇女应有尽有，络腮胡就曾给丽人服装厂打过电话，却被以当地市区有批发商为由拒绝了。
在他看来，林豪店里摆放的这些丽人健美裤，要么是从其他批发商手里倒腾过来的，要么就是冒充丽人健美裤的假货。
如果是前者，从其他地区倒腾到沪市卖，价格肯定要比沪市当地批发商便宜，要不然傻子才会干这种吃力不落好的事情。
最关键的是，敢把其他地区的货倒腾到沪市，就说明倒腾货的人不在乎丽人的约束。也就是说自己有希望以低价格买回去销售，赚钱多少无所谓，主要是能拿丽人健美裤拉拢顾客。
如果是后者的话……
那就更简单了，直接掏钱买回去一批，最终效果是一样的。
林豪哪知道络腮胡在想什么，但他也没打算卖关子隐瞒，坦然笑道：“这是我哥生产的。”
听到这个回答，络腮胡眼睛陡然变亮，站在他身后的同伴似乎也反应过来了，都是热切看着林豪。
“你哥一天能生产多少？”
林豪迟疑道：“具体多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有很多。”
很多！
络腮胡扭头看向身后的同伴，眼神交流之后转过头看着林豪：“小兄弟，你说个实在价，我们几个都要，而且能要很多！”
这句话让林豪瞬间兴奋起来，“你们能要多少？”
林豪的表情变化让络腮胡暗暗满意，只要心动就是好现象，当即伸出一根手指：“只要价格合适，我们每个人都能要一千条。”
“对，一千条，以后有货还能继续合作。”
“小兄弟，你给我们算便宜一点，下次过来我们给你介绍更多的客户。”
“小兄弟，健美裤给个便宜价，你店里其他衣服我们也买一些，肯定不让你吃亏，你觉得这样？”
这几个人的积极反应让林豪变得更加亢奋，脑子里不停回荡一道声音：“完成三万块钱的销售任务指日可待……”
第二百三十七章 得理不饶人
自己家里就有批发健美裤，林豪很清楚健美裤的进价和卖价，只是简单的思考就给出答案：“四块钱一条。”
四块？
络腮胡眼神一闪，健美裤的零售价是五块钱一条，按理说零售店的拿货价应该是四块钱才对，批发商拿货应该更加便宜。
“小兄弟，我们可是搞批发的，这个价位给我们，我们可就没有利润了呀！”
“就是啊，小兄弟，咱们都是爽快人，别搞漫天要价坐地还钱那一套了，你直接说最低价吧！”
络腮胡冲林豪似笑非笑道：“小兄弟，据我所知丽人的批发商拿货价也没你这么高呀！
“那就一条便宜五毛钱！”林豪故作大气道，说完又是强调道：“最低价了，再低不能卖。”
另外几个人看向络腮胡，络腮胡笑容不变，不紧不慢道：“小兄弟，正牌丽人健美裤最多也就这个价位，你这……”
“你什么意思？我这不是正牌的？”林豪皱眉看着络腮胡。
络腮胡心中一喜，果然是自己猜测的那样，这小子就是从别处倒腾过来的货。“行吧，三块五就三块五，第一次合作就当是结交朋友了，以后再来你可得给我们算便宜一点。”
说着，又是问道：“小兄弟，现在能出货吗？”
“能！”
林豪内心狂喜，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是说道：“现在出货没问题，不过你们得交一部分定金，别等我把货拿过来，你们又反悔。”
这小子，还挺谨慎！
络腮胡跟几个同伴对视，所有人都点头之后，各自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沓钱，似乎是故意彰显实力，一点也不避讳林豪，裹在最外面的赫然是今年刚发行的一百元大票。
“每人先交五百，你把货拿过来，确定没问题后，剩余货款一并结清。”
……
“五千条健美裤？”
孙志强皱着眉头看着林豪，“你不知道老板做生意的习惯吗？”
“什么习惯？”林豪刚从京城过来哪里知道这些，茫然看着孙志强。
“每一种产品只在一个区域内找一个销售渠道，多一个都不行。”看林豪显露出来的疑惑不像是装的，孙志强简答解释一句，接着轻叹道：“我建议你先给老板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别到时候捅出篓子不好收场。”
察觉到林豪犹豫，孙志强又是说道：“马胜利你知道不？跟他打电话问问也行，他对服装厂的情况也有了解。”
“我太知道了啊，就给胜利哥打电话！”林豪闻言一喜，当即做出选择，“强哥，你帮我拨号码。”
孙志强拨好号码，然后把话筒递给林豪。
“胜利哥，我林豪啊！”林豪笑着打招呼，“二哥不是在商场给我弄了一间铺面嘛，还让我一个月内卖出去三万块钱的货，刚才有几个人想要健美裤……”
快速把情况说了一遍，说完之后等待马胜利的回答。
“以前我是知道一些情况，可现在很少管服装厂的事情，你得给峰哥打电话问问。对了，别忘记问清楚那几个人是哪儿的人，只要他们当地没有批发商就能卖。”
孙志强和马胜利相继表现出来的推托态度让林豪有些不耐，自己在家帮忙的时候就从来不讲究这些，卖给谁不是卖，只要能赚钱不就行了嘛。
可他心里同样清楚，这两人都不敢擅自答应，肯定是害怕做错事惹二哥生气。想到这里，林豪心里同样有些没底，对孙志强说道：“我先回去问问那几个人从哪儿来的。”
等林豪离开之后，孙志强赶紧拿起电话，“老板，林豪遇到几个要健美裤的人……”
不到十分钟，林浩再次来到办公室，脸色有些难看道：“强哥，这几个人都是同一个地方过来的。”
孙志强心里一咯噔，暗暗庆幸自己没有直接答应林豪的补货要求，“你先坐下休息一会儿，老板马上就过来了。”
“嗯？”
林豪眼睛一瞪，不满看着孙志强，给马胜利打电话就是不想麻烦二哥，孙志强竟然把自己出卖了！
“你给他打电话干啥？”
孙志强淡淡一笑没有解释。
等了大概十几分钟，苏峥走进办公室。林豪瞬间换上笑容主动起身：“二哥，你咋过来了！”
林豪的快速变脸让孙志强暗暗发笑，刚才还是一副不愿意见苏峥的纠结表情。
“这不是听说林老板马上要开大单了么，过来瞧瞧！”苏峥笑着调侃一句，坐下之后问道：“咋样？问清楚了吗？哪儿过来的人？”
林豪干笑一声说出地名，又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苏峥。
苏峥以为他是想跟自己讨价还价，也就没往心里去，转头看向孙志强，“给服装厂打电话问问他说的这个地方有没有批发商。”
孙志强点头拿起话筒，两分钟后对苏峥说道：“有。”
听到这个答案，林豪脸色更跨了。
“这就没办法了，不是我不支持你，而是规矩不能破。”苏峥摊手笑道。
林豪脸上浮现出急色，犹豫了一会儿，最终颓然说道：“我已经收了定金，刚才问他们从哪来的时候，他们就说不管怎么样，今天必须得给他们出货。”
听他这么说，苏峥当即板起脸，皱着眉头看着林豪，林豪低着头不敢看苏峥。
沉默了好一会儿，苏峥无奈叹气，转头对孙志强说道：“你跟他一起上去看看，那几个人肯定知道当地有批发商，要不然不会说出必须给货这种话。好好跟人家沟通，毕竟是咱们自己的失误造成的。”
“好。”孙志强应声起身。
两人从办公室出来，林豪垂头丧气落后孙志强两步。
“孙经理，是不是苏老板过来了？”
“孙经理，苏老板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喝酒啊！”
“孙经理……”
批发商主动跟孙志强打招呼，句句不离苏峥，言辞中对苏峥尽是吹捧示好。
原本兴致不高的林豪眼睛发亮，不自觉地挺起胸膛。虽然被抬举的人不是自己，但这一刻却有莫名的骄傲。
“经理！”
帮林豪看守店铺的段明辉看到孙志强赶紧起身。
跟随络腮胡过来的几个人好奇看着孙志强，络腮胡却是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在孙志强和林豪之间游走，暗暗猜测孙志强上来干什么。
孙志强仔细观察他们，发现另外几个人都有看向络腮胡的小动作，当即明白络腮胡是这几个人的领路人。
“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钱波。”络腮胡笑着回答，主动问道：“孙经理这是？”
认识自己？那就好办了！
孙志强从兜里掏出香烟给络腮胡他们递过去，“小兄弟第一天开门做生意，有些事情不太清楚，闹出了误会，希望几位大哥别跟他计较。”
听到这句话，络腮胡点烟的动作一滞，惊讶看着孙志强和林豪：“你们……”
孙志强知道他想问什么，并不打算解释，继续笑着说道：“我让他把几位大哥的定金退了，另外给几位道个歉，耽误你们选货的时间了。”
“那怎么能行？定金都交了，哪能说退就退啊！”络腮胡钱波还没说话，站在他身后的同伴就表示不同意。
“就是，交定金的时候可是说好的，今天肯定能给货，现在说不给就不给了？这不是玩我们呢吗？”
“这位经理，生意可不是这样做的啊！”
钱波眼神闪烁，如果今天只是自己一个人，顺发的经理出面调解，多少也得给他一个面子。
可现在自己有同伴，而且占着理。
林豪眼神愤恨看着络腮胡他们几个，刚才要货砍价时可不是这幅态度，这不是得理不饶人嘛！
可他又清楚，这件事儿确实是自己理亏。苦着脸看向孙志强，暗暗祈祷孙志强能顺利解决这个问题。
好商好量都不行？
孙志强收起笑容，眯着眼睛看着络腮胡：“钱大哥是什么意思？”
钱波装作为难看向同伴，而后说道：“孙经理，我们来一次不容易，小半天时间都浪费在这里了。”
孙志强听明白了钱波的意思，不就是趁机讨要好处吗？要不是林豪干出理亏的事情，自己都懒得搭理他们，哪有机会让他们讨价还价？
正因为错误出在林豪身上，更不好用强硬态度解决问题，万一传出去以势压人店大欺客，麻烦只会更多！老板不就是这样考虑的嘛！
“这件事确实是林豪做的不够妥当，耽误了几位的时间。”
孙志强耐着性子解释一句，思考之后接着说道，“耽误的时间已然无法弥补回来，这样吧，几位今天晚上住店的费用我们出了，算是小小补偿。另外，明天几位选好货后，我们免费把货送到火车站，行吗？”
这么好说话？
孙志强这番话让钱波的同伴误以为孙志强心虚，想要掩盖林豪的错误。暗暗窃喜的同时腰杆挺的更直了，一个个露出桀骜表情。
“这位经理，咱们都是做生意的，谁也不差住店这点钱。我们跑这么远来到顺发，就是为了进货的。”
“定金都交了，你们老老实实给货不就行了吗？哪来那么多废话！”
“时间不早了，抓紧时间备货吧，我们还得去其他家买货呢。”
给脸不要脸？！
孙志强胸口急剧起伏，脸色逐渐变得难看，“几位真不打算给面子？”
“来顺发进货就已经算是支持你们，给你们面子了，你们自己犯的错，凭什么要我们给面子？”
“我们掏钱买货，走到哪都不输理，顺发还能逼着我们取消交易？这算哪门子道理？”
他们的强硬态度让林豪面如死灰，他已经看到自己被二哥赶回京城的结果了。
孙志强气笑了，转头对段明辉说道：“喊几个兄弟上来看着他们。”
段明辉点头，小跑着离开。
“什么意思？要打架吗？”
站在钱波身边的男人脸色一变，瞪着眼睛看着孙志强，其他几个人也都是警惕看着孙志强，一个个露出不安神色，下意识地往一起聚拢。
这年头，一言不合打架斗殴本就是家常便饭。如果不是前几年严打过一次，操家伙都算是稀疏平常，打死打残也是常有的事情。
稍稍有点脾气的人，哪个不是身经百战？无非是主动挑事和被动应战的区别。
络腮胡他们几个年轻时候便是这种人，只是这几年岁数大了，很少主动挑事罢了。可积累的经验一直都在，深知在别人地盘上打架，大概率只有吃亏的份，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更是心知肚明。
钱波心里一急，往前一步就要说话。
只是没等他开口，就听孙志强冷笑道：“打架算是欺负你们，我们顺发不干这种事情。”
听到这句话，钱波和同伴暗暗松了一口气。
孙志强将他们的表情变化收入眼中，语气更加不屑：“既然你们铁了心不同意我说的解决办法，那咱们就换一种方式，希望你们别后悔。”
说完，再也不看他们一眼，在林豪肩膀上拍了拍，“别害怕，我去喊老板上来。”
刚刚放松下来的几人听到这句话顿时心头一紧，特别是钱波，盯着林豪看个不停，这小孩儿到底是什么来头，顺发的经理出面说话就算了，还能请动顺发的老板？
难道说，遇到铁板了？
“小兄弟，你跟顺发的老板认识？”
林豪斜眼瞅了一眼说话的人，只觉得他这声‘小兄弟’格外恶心，冷哼一声走进铺面坐下。
“这是我哥生产的……”
“我这不是正牌？”
正牌丽人健美裤，他哥生产的……
钱波暗暗回忆林豪之前说过的话，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眼神连续闪烁几次，换上笑脸往前走了两步，柔声问道：“小兄弟，你哥不会是苏峥苏老板吧？”
他哥是苏峥？
钱波的同伴脸色再变，一时间陷入沉默。
“就算他哥是苏峥又能怎样？咱们规规矩矩的做生意，错又不在咱们，他能拿咱们怎么着？”有人强装硬气，拿占理给自己打气。
第二百三十八章 拿钱砸人
很多批发商都看到苏峥来商场了，有些批发商甚至想着今天早点收工跟苏峥聊上几句，攀攀关系。
忽然看到苏峥跟孙志强快步经过，有批发商下意识地就想打招呼，话还没出口就看到顺发的保安匆忙跑了过来，一个个脸色严肃跟在苏峥和孙志强身后走向楼梯口。
“什么情况？”
“出什么事了？”
“二楼有人闹事？
这阵仗，很容易让人往不好的方面猜想。
不光是批发商如此猜想，来顺发进货的人更是好奇，不自觉地就有人跟着上楼，想要凑个热闹。
孙志强注意到身后跟着的人，有心劝退他们，看苏峥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便打消了念头。
一众人刚拐过弯就听到‘能拿咱们怎样’这句话。
“确实不能怎么着！”
钱波和他的同伴顺着声音看过去，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林豪哭丧着脸从店里走出来，看向苏峥时眼里闪过一丝希冀，而后站在苏峥身边低着头不敢说话。
苏峥在铺面门口站定，跟在他身后的人立刻停住脚步，主动散开朝络腮胡他们几个看过去，瞬间就把过道堵满。
“就他们几个人也要闹事？胆子也太大了吧？”
“那个络腮胡瞧着就不是善茬，说不定是过江龙呢！”
“过江龙？呵呵，过江龙能斗得过地头蛇？”
听着耳边传来的嘀咕声，苏峥快速扫了一眼络腮胡他们几人，大声说道：“今天这事儿确实错在我兄弟，收了几位的定金就得给几位出货。”
兄弟？
看热闹的人齐齐看向站在苏峥跟前的林豪，做好战斗准备的保安更是好奇打量林豪，段明辉表情最为丰富。
“到底什么情况啊？”
“听苏老板的意思，应该是他兄弟收了这几个人的定金，给不了货。不应该啊，以苏老板的实力，怎么可能给不了货呢？”
“谁知道呢，看样子应该是这几个人不愿意，要不然也不能这样。”
“既然是误会，把定金退了不就行了嘛！”
看热闹的人可没有刻意控制声音，络腮胡他们几个听到这些话，神色变得极其复杂。
“上来之前我已经安排好了，商场下班之前货就能送过来。”
苏峥笑呵呵看着络腮胡，“还有，服装厂已经跟你们当地的丽人服装批发商联系过了，你们大可放心地把货带回去售卖，我们的失误我们自己会负责到底。”
“苏老板大气！”
“废话，能把生意做这么大，没点心胸能行？”
“这几个人算是捡着漏了！就是苦了丽人服装的批发商，独门生意突然多了竞争对手。”
苏峥的态度让络腮胡他们暗暗松了一口气，同时他们也想明白了，这么多人看着，苏峥再厉害也得考虑影响，肯定不敢做出过分的事情。
“苏老板讲究！”络腮胡身后的男人拱手冲着苏峥。
苏峥看向说话的人，渐渐淡去笑容，“错儿不在你们，所以不让你们不满。可丽人服装的批发商也没有错儿，损失更不会让他们承担。”
稍稍停顿一下，苏峥继续说道：“你们每个人不是要一千条健美裤吗？丽人服装厂会以低于成本价的价格给丽人服装批发商提供同等数量的健美裤，算是我们对批发商的补偿！”
低于成本价？
络腮胡几人心头一紧，脸色陡然变得难看。
看热闹的人先是一愣，随后有人露出佩服神色，有人则是警惕看着苏峥，暗暗嘀咕苏峥这一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太狠了。
“苏老板还是那样睚眦必报啊！”
“谁让人家财大气粗呢，生产健美裤的服装厂都扛不住苏老板的降价攻势，这几个人要难受了，花钱买回去一批卖不动的健美裤，呵呵……”
“这不就是拿钱砸人嘛！”
孙志强冷笑看着络腮胡几人，敬酒不吃吃罚酒！自己都给台阶了，非要强撑着，现在好了吧，老板出手可不会像自己那样温和。
络腮胡纠结好一会儿，不得不开口问道：“苏老板，这样做不好吧？”
“你们的要求我做到了，我们批发商的利益我自己来维护，两全其美皆大欢喜的事情有什么不好的？”
苏峥淡淡笑着，侧目看向低着头的林豪，将林豪往前拉了一步，大声说道：“我弟弟初中刚毕业，让他开门做生意算是一种锻炼，防止他做法不当影响到商场其他批发商，专门在这里人少的地方给他弄了一间铺面。”
“他不明情况犯了错儿，我这个当哥的得替他扛着。耽误你们的时间，我们愿意补偿今晚的住店费用，并且承诺明天免费帮你们把货送到火车站，是你们得理不饶人不给机会呀！”
“既然这样，现在这种解决方案就是最合适不过的。五千条健美裤也就几万块钱，即便是免费赠送给批发商又能如何？花钱给我弟弟买一次经验教训，我觉得挺值的！”
说完，苏峥拉着林豪转身离开。
看热闹的人主动让开一条通道，等苏峥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看热闹的人冲着络腮胡他们几个坏笑几声，慢慢散去。
“孙经理，我们不要货了。”
络腮胡快步靠近孙志强，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孙经理，你跟苏老板说说，刚才是我们不识抬举了。”
孙志强挑着嘴角：“别呀，货已经在路上了，等会儿就到。”
……
“二哥，我……我明天回家吧。”
沉默过后，林豪抬起头，眼圈泛红看着苏峥。
二哥上楼之前，林豪并不觉得自己犯了多大的错，听完二哥的处理办法，脑子里只剩下‘几万块钱’这几个字。
自己家里的生意忙活半个月也就只能赚几千块钱，这可是几万块钱呀！因为自己让二哥赔了这么多钱，回家之后肯定少不了一顿毒打，只是想想林豪都觉得肉疼。
挨打倒是次要的，反正也习惯了，关键是内心的煎熬，越想越是难受，水珠顺着鼻翼滑落。
“哭什么哭！”
苏峥其实是想笑的，看到林豪流泪，不得不装作严厉呵斥道：“回个屁的家，亏了这么多钱，你不得替我赚回来？这就想撂挑子跑路了？”
“我没有……”林豪哽咽看着苏峥，想到不用回家挨打，心里稍稍好受一些，“二哥，你在工厂给我找个工作吧，我用工资还你。”
“工厂上班一个月才几十块钱工资，一年也就几百块钱，多少年才能把窟窿堵上？”苏峥哼了一声。
“那咋办呀！”又有水珠滑落。
孙志强刚进门就听到这句话，看林豪没了上午的得意劲儿，心里暗暗发笑，这才是孩子还有的样子嘛。
孙志强刚要开口，就收到苏峥的眼色，立刻闭嘴沉默坐到一旁。
苏峥转头看向林豪，“记住这次教训，把你那点儿小聪明给我收起来，踏踏实实地回去做生意，就像你在家帮忙时那样。啥时候我觉得窟窿堵上了，你就自由了，到那个时候你想干啥就能干啥。”
还做生意？
林豪面露难色，今天丢了那么大的人，人家不得笑话死自己嘛？
“行了，回去吧。”
苏峥摆了摆手示意林豪回二楼，等他离开之后再也憋不住笑意，对孙志强说道：“这小子其实挺聪明的。”
孙志强附和点头，“脑子确实挺好使，那些小动作一般生意人都不一定能想出来，特别是纸壳子上那几个字。”
苏峥笑了笑，健美裤是自己故意给他弄过去的，原本是想让他在商场零售，最起码能保持一定的销售额，不至于太打击他的自信心，谁能想到他能遇到这种事情。
仔细想想，如果不是自己给他定了三万块钱的销售任务，估计他也不至于那么着急卖货。
“老板，那几个人服软了，定金也不要了！”孙志强主动说了一句，看苏峥没有太大表情变化，又是说道：“定金我没给他们退，给他们弄了同等价值的裙子抵上了。”
……
返回二楼的途中，林豪能清晰感觉到身边传来的异样眼神，甚至有人毫不避讳地对自己指指点点，这让林豪很不舒服，不得不加快脚步上楼。
还没拐弯就听到有人说话，而且不止一道声音，加快脚步看到六七个人站在店门口对着屋内指指点点，段明辉一幅冷漠表情坐在店门口。
看到林豪回来，段明辉表情稍显柔和，搬起板凳回到过道口坐下，他的任务还没有结束。
“小兄弟，咋称呼你？”
“林豪，双木林，豪气的豪。”
“林兄弟，最上面左边第三条那种款式的裙子有多少种颜色？多少钱？”
“我要第二排中间那条半截裙……”
这几人的态度让林豪有些诧异，怎么丢人还丢出顾客了？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换上笑脸从兜里掏出香烟递了过去。
……
“哪有你这样当哥的，没赔钱就没赔钱，吓唬他干啥！”秦慕烟好气又好笑地数落着苏峥。
苏峥一只手扶着方向盘，轻声笑道：“不吓唬不行，这小子鬼点子可不少，不给他一点压力，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干出啥事儿。”
回想起林豪那张会说话的嘴，秦慕烟露出会心笑容，“等会儿吃饭时你别摆臭脸，小孩子也有自尊心的，我就当不知道这件事。”
回到商场时正赶上下班时间，苏峥生怕被批发商拉着说话，让秦慕烟亲自进去喊林豪下来。
坐在车里，看着林豪跟秦慕烟有说有笑的出门，苏峥抿嘴笑了笑。
“二哥，我卖出去两百条裙子，一千五百多块钱。”
林豪没有苏峥想象的那样看见自己心虚沉默，上车之后反倒一脸得意跟自己汇报销售情况。
这让苏峥有些意外，这小子是记吃不记打？还是真的乐观，这么快就调整好状态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挖到人了
苏峥心里很清楚，今天的事情很快就会在商场内传开，自己跟林豪的关系也会人尽周知。
这对林豪来讲非但不是坏事，反倒算是一件好事。兄弟关系不敢说给林豪提供多少助力，最起码能让他少遇到一些麻烦事儿。
提前隔绝了外在的麻烦，接下来林豪只要不自己犯傻作妖，顺利经营绝对没什么问题。
……
报纸上的争论依旧没有停歇，只是激烈程度不如以前。
“招到人了！”
电话里传来轻快笑声，没等苏峥说话又听陈志高说道：“羊城运输公司的二把手范定邦被我挖过来了，他还带了两个办公室人员和四名货车司机一起过来。”
陈志高挖到管理者苏峥一点都不觉得稀奇，但范定邦能带着下面的员工一起过来，就让苏峥对范定邦产生了好奇心。
羊城的经济发展情况很好，新增民营企业的数量也比较可观，企业发展离不开物资运输，但民营运输公司却少之又少，按理说羊城运输公司的经营状况应该不差。
范定邦身为国营运输公司二把手，工作方面应该没有太大的压力，他来民营运输公司当经理可以用高工资解释，但他带来的那些人却享受不到比国营运输公司翻倍的工资待遇。
如果仅仅只是比国营企业稍稍高一点的工资待遇，一般人真不一定能说动手下员工跟着自己一起辞职。毕竟民营企业究竟能走多远，谁也不敢保证，放弃效益不错的铁饭碗，转投前景不明的民营企业，没点说法肯定是不行的。
排除高薪的诱惑力，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范定邦拥有一定的人格魅力，员工有可能是因为信任范定邦才辞工过来的。
“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一趟，搞运输公司是你的主意，你在这方面肯定比我想法多。既然增加了投资和精力，那就得当成正事来干，你过来见一见范定邦，顺便聊一聊对运输公司的想法和规划。”
“我刚回来几天啊！”
苏峥笑着摇头，自己只知道运输能赚钱，哪懂怎么操作？“我们这两天正在看房子，一时半会儿走不开。”
“看房子？你不是在京城买了房子嘛？”陈志高嘀咕一声，陡然拔高语调，惊讶问道：“打算结婚了？”
想想秦慕烟的态度，苏峥不由露出微笑，“差不多了。”
“恭喜，定好日子记得告诉我，我去喝喜酒。”陈志高哈哈笑着，“不来就不来吧，你把想法跟我说说，我再告诉范定邦，让他负责具体操作。”
……
“陈总。”
陈志高抬头看向西装打扮的范定邦，笑着起身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两人在会客区坐下。
“看过你的办公室了？”
“看过了，很满意，陈总费心了。”范定邦稳稳点头。
陈志高温和笑道：“公司刚刚起步，很多方面考虑的不是那么周全。好在范经理愿意过来帮我，我还是之前那句话，运输公司的经营全权交给范经理，我跟另外一个股东只负责收钱，赚多赚少就看范经理如何发挥了。”
范定邦笑了笑没有接话，多年的国企生存经验告诉自己，领导的话不能全信，没有确定领导意图之前，尽量不要说话。
“范经理，运输公司交给你负责，我是放心的。”陈志高微微前倾身子，脸上全是真诚，“所有有些事情我不想，也不能对你隐瞒。”
范定邦收齐笑容，认真看着陈志高：“陈总尽管直说。”
“运输公司是我跟一个朋友合作开的，他没有见过你，难免会有些担心……”
范定邦了然点头，等待陈志高说出关键点。
“前天我跟他通电话时，他问我一个问题，仔细想想，也算是给范经理的提问。”陈志高呵呵一笑，“他想问问范经理打算如何经营运输公司，直白一点讲吧，运输公司交到范经理手中，你准备往哪个方向发展，有没有计划和目标？”
考验？还是试探？
范定邦直视陈志高的眼睛，无论是考验还是试探，自己都必须展露出一些东西，这关乎自己的前途。
简单思考之后快速回道：“陈总，改革开放之前，运输一直都属于国家经营，而且都是有计划性的工作，这一点你是知道的。”
陈志高配合点头，国营运输公司不一定能创造多少利润，但它存在的意义远非一般国营企业能比的。
“改革开放后，民营企业开始冒头，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国营企业的发展，说严重点，民营企业是对国营企业造成了冲击。我个人觉得，国营企业改革就有这种因素存在。”
范定邦语速不快，语气铿锵有力，态度极为坚定：“国企改革的重心是改变经营思路，既是打破陈旧思想，也是顺应大潮流发展趋势。在这种大环境下，我认为运输公司必须秉承主动适应的原则，积极寻找适合自己的发展方向。”
“什么是适合自己的方向呢？”陈志高主动问了一句。
范定邦似乎早有想法，想都没想直接说道：“国营运输公司的主要业务对象是国营企业和机关单位，大多数时候都是有计划性的出车，无论是业务量还是利润空间都是有限的。”
“这也是国营运输公司走下坡路的主要原因，因为大部分国企都在走下坡路。所以，我认为民营运输公司的服务方向应该对准民营企业。”
陈志高不置可否地点头，“有没有具体想法？”
范定邦犹豫了一下，缓缓摇头：“陈总，我今天刚来报道，公司情况还没有了解清楚。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不能信口开河。”
范定邦的态度让陈志高暗暗满意，想想苏峥说的那些话，换上笑容看着范定邦：“范经理，你说的这个发展方向与公司另外一位股东的想法不谋而合。”
范定邦微微一怔，而后露出笑容，领导必须是高瞻远瞩的，这点道理他懂。
看他这幅表现，陈志高又是主动问道：“范经理，你想不想听听另外一位股东对公司经营的想法？”
范定邦脸上笑容一滞，心里暗暗嘀咕，难道那位不出面的股东真有好的想法？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还要找自己过来？
是不方便？还是说有其他目的？
感觉到压力，范定邦换上前所未有的认真，“洗耳恭听。”
“另外一个股东说，民营企业必将是未来经济发展的中坚力量，对口服务是运输公司必须坚持的经营原则。”
陈志高一边回忆一边说道：“但对口不代表包揽。”
对口不代表包揽？
这句话让范定邦似有所悟，却又皱眉思索。
“不是所有民营企业都能良性发展，民营企业需要的运输业务并非都能让运输公司利益最大化。”陈志高注意到范定邦的表情，心里生出异样念头，苏峥的想法能否说服范定邦呢？
“陈总，不是所有民营企业都能良性发展这句话我能理解，但后面这句话……”范定邦疑惑看着陈志高。
陈志高呵呵一笑，“范经理，老话说事有轻重缓急之分，运输的基础条件就是时间……”
陈志高的话还没说完，范定邦就明白了其中意味，脸上浮现出恍然之色，随后露出佩服表情：“陈总，有机会一定让我见一见这位股东。”
范定邦的反应在陈志高意料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
在陈志高看来，有本事的人都有自信，甚至是自负。一般情况下，很难被别人的想法说服。
苏峥是有本事的人，范定邦也算是有本事的人，只是他没想到范定邦这个专业人士能被苏峥这个外行人的理论说服，而且是这么轻易。
再想想苏峥跟自己说这番话时，自己需要刨根问底才弄清楚其中意思，陈志高面皮开始升温，“范经理听懂我的意思了？”
范定邦点头：“计划经济持续了这么多年，物资缺口不是一天两天能够添补的。我知道要货的人比出货的人更加着急，陈总的意思应该是针对民营企业的客户群体做服务，利用他们着急要货卖钱的心里，把运输利润最大化。”
陈志高心情复杂，却不得不点头承认范定邦确实弄懂了苏峥的意思。
不过，这还不够！
“还有呢？”
还有？
范定邦愣了一下，仔细思考却想不出更多，不得不虚心求问：“请陈总指教。”
陈志高心里舒服不少，自己问了苏峥两次才弄清楚，范定邦问了一次，他也就比自己强一点点。
“民营企业的客户群体确实是保障利润最大化的优质对象，但民营企业才是运输公司的服务主体……”
“我懂了！”
陈志高没说完，范定邦就惊喜开口，“陈总的意思我明白了。”
你又懂了？
陈志高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
范定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莫名笑容，过了好一会儿，低声笑着问道：“陈总，轻重缓急是不是可以人为操控一下？”
卧槽！
他真懂了！
第二百四十章 苏峥会点啥呢？
因为买房子的事情，苏峥跟秦慕烟两人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苏峥想买一栋老洋房，一是为了拥有绝对的私人空间，二是当作投资。毕竟这种房子跟京城四合院一样，几十年后会成为稀缺资源，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合适心仪的房子。
秦慕烟不同意买洋房，理由很简单，房子太大两个人住着太空旷，不如小门小户有家庭的温馨感觉。
苏峥能理解秦慕烟的想法，毕竟这时候大多数人对房子的要求仅限于够住就行，很少有人对房子抱有太高要求，或者是有投资想法的。
“房子大点有什么不好，等结婚之后可以把我爸妈接过来一起住，每天回家都能吃上喜欢吃的饭菜……”
“小院子同样可以。”
“大房子可以分开住，爸妈住一楼，咱们住二楼，互相不打扰，晚上睡觉也不用顾忌什么……”
“你正经点。”
看秦慕烟这般固执，苏峥只能换套路，苦着脸说道：“秦老师，我跟你说实话吧，我从小挤在小房子挤怕了，你能想象出我们一家四口挤在一起的画面吗？”
注意到秦慕烟的质疑目光，苏峥继续打苦情牌：“不怕你笑话，我无数次幻想过自己拥有一栋很多房间的房子，每天晚上轮着睡，最好是一个礼拜都不重复的那种。”
“京城已经有大院子了，你父母和我父母将来肯定都是在京城养老，那里才是家。”秦慕烟态度有所缓和，“沪市只是暂住而已，没必要铺张浪费。”
看苏峥又要开口，秦慕烟抢先说道：“要不是我现在不够分房子的条件，房子都不用买。”
住学校？
苏峥赶紧摇头，自己不大不小也算是一个小有名气的老板了，住女人的房子，而且还是分配的房子，这让别人怎么看自己？
“你摇头也没用！”
秦慕烟轻哼一声，“这两天不是没看大房子，不是被公家占用，就是住满了人。无论哪一种，都得费很大劲，还不一定能成功。与其浪费精力跟自己过不去，还不如简单省心一些。”
这句话让苏峥陷入沉默，历史遗留问题确实是件糟心事。
“你就听我一次吧，买个小院子够住就行。”
苏峥看了看秦慕烟，最终点头：“行，听你的。”
“啵……”
摸了摸脸，苏峥暗暗打定主意，背着秦慕烟也要买一幢洋房。
……
七月底，学习电冰箱维修技术的人返回。
许东生和雷大亮是第二次见到苏峥，第一次是两人出发学习时。
“出门这么长时间，先回去跟家人见见面吧，顺便好好休息一下，后天记得过来上班就行。”
这两人都是关系户，一个是马胜利的小舅子，一个是于秀兰的丈夫。苏峥对他们不甚了解，猛然之间也说不出太多的东西，反正学习之前该说的事情已经说过了，接下来正常上班就行了。
等两人离开之后，苏峥跟于秀兰说道：“把三楼收拾一下，腾出一块地方给他们搞维修用。另外写个告示，让人知道咱们这里可以维修电冰箱了。”
八月初，服装厂交付第一批校服，总共三十五万套。主要是前期准备工作耽误了时间，按照现在单日产能计算的话，加班加点生产，月底之前应该能顺利完成校服订单。
八月中旬，楚青山说过的事情出现，所有制企业改革试点大量增加，这一举动算是间接回应了报纸上保守与改革的争锋，争论戛然而止。
“上一批改革试点没捞到机会，这次有没有想法？”陈志高主动给苏峥打来电话。
“没有。”
楚青山的话在耳边回荡，苏峥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真没有？这不像是你的作风啊！”苏峥的态度让陈志高惊讶，沉默几秒后坏笑问道：“你是不是又被警告了？”
苏峥脸色一暗，重重叹了一声。
“什么情况啊？楚叔叔给你透露消息了？快跟我说说。”陈志高急声催促道。
“贪多嚼不烂。”
“……你说你自己呢，还是暗示我呢？”
陈志高语气变得古怪，“你才几桩生意？卫生巾、服装、电器和批发商场，哦，再加上运输公司。除了批发商场没我的份，剩下的生意哪一个跟我没关系？我还比你多了录音机工厂和磁带工厂。”
听他这么一说，苏峥自嘲笑道：“我跟你没法比啊，你是亲儿子，我现在连正式编制还没混上，总得表现得听话一些才行。”
“你就扯吧，东升可是亲儿子，还不如你这个没编制的人待遇高。”陈志高哼哼一声，紧跟着变得认真起来：“上次是僧多粥少，我才劝你别参与的。这次不一样，我听说这次试点企业有很多，涉及的行业也宽阔了不少，你真不打算试一试？”
“不试了，我最近这段时间的首要任务就是老老实实地，争取早日把自己转正。”
确认了苏峥的态度，陈志高无奈叹了一声，随后挂断电话。
……
“真的？”
距离开学还有几天的时候，李丽返回学校，听秦慕烟说起苏峥有可能要做的事情，立刻来了兴趣：“在学校表白我见过，在学校求婚还真是第一次听说，我都忍不住幻想求婚画面了。”
秦慕烟的内心并不像她表现出来那般平静，身为当事人，身为人民教师，当着同事和学生的面被求婚，光是想想都忍不住紧张，紧张中又暗藏着期待。
苏峥会怎样做呢？
李丽似乎比秦慕烟还要上心，“苏峥会唱歌吗？”
“不知道，没听他唱过。”秦慕烟仔细回忆，而后摇头。
“吹口琴呢？”
“没见过。”
李丽脸上的兴奋渐渐淡去，古怪看着秦慕烟：“诗歌朗诵呢？”
秦慕烟刚张嘴还没说出话，就看见李丽摇头叹气道：“差点忘记了，他初中都没毕业。”
这句话让秦慕烟胸口发闷，狠狠瞪着李丽，原本心藏期待，被她这么一说期待感瞬间没了。
仔细想想，李丽说的确实没毛病，秦慕烟下意识皱起眉头，苏峥会点啥呢？别到时候光秃秃的说一句嫁给我吧？那也太丢人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当众求婚
“喂……喂……”
临近下班时，商场广播突然响起，很多人下意识停住交谈和手上动作，侧耳等待后续广播内容。
“各位批发商老板好，有件事情需要大家帮忙，烦请大家下班之后暂时不要离开。”
大多数批发商听到广播后皱起眉头，孙志强的声音不是这样啊？只有少数批发商神色异样，他们听出来了，在广播中说话的人是苏峥，不禁暗暗猜测苏峥能让大家帮什么忙？
六点钟，广播再次响起，通知下班时间到了。
等顾客尽数离开之后，苏峥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孙志强董学文还有两个保安跟在苏峥身后，每个人手里都抱着好几卷红布，一个个脸上带笑朝着批发商走去。
……
八月三十日，剩余校服运抵沪市。
苏峥陪同李占峰和一众教育工作者前往去火车站接货，花费整整一天时间各个学校的工作人员才领走各自学校的校服。
天色渐暗时，董学文带着几个商场保安骑着三轮车赶到火车站货场，将几个大包裹装车拉走。
……
“苏老板来了。”
学校保卫看到苏峥开车过来，主动从保卫室出来打招呼，习惯性地接过苏峥递来的香烟。
“等会儿我带几个人送点东西进去，能行不？”
“别人不行，苏老板哪能不行呢。”保卫人员嘿嘿笑着。
十几分钟后，几辆装着大箱子的三轮板车来到学校门口，苏峥跟保卫人员低语两声，将汽车留在学校外面，跳上三轮车进入学校，直奔学生宿舍楼而去。
……
人心很奇怪，特别是提前知道某些事情要发生时会变得更加复杂。
自从李丽说出那番话之后，秦慕烟对苏峥求婚这件事的期待就变了味，更多的是忐忑不安，总是忍不住担心苏峥能不能制造出让人满意的场面。
有些时候还会在心里打起退堂鼓，安慰自己的理由都想好了，虽然自己会少一份惊喜，却也避免了苏峥在人前尴尬。
学校已经正式开学，这些天苏峥一直没有来学校，两人连电话都没有打过一次。秦慕烟能猜到苏峥是在做准备，甚至主动替他找理由，他不来学校是怕说漏嘴，降低自己的期待感。
很奇妙的，有了这种猜测后，打退堂鼓的想法竟然慢慢消失了，转而变成了坦然，不管苏峥做出什么举动，只要他用心准备就行了，形式已然不那么重要。
为此，秦慕烟只能控制自己不主动联系苏峥，尽量配合苏峥。端正心态后，秦慕烟重归正常生活，又值开学之初，需要忙的事情很多。
“好歹也是过节，就发这一点东西，唉……太让人失望了。”
从学校总务处出来，李丽失望抱怨教师节福利太少。
“不管怎么说，有总比没有强。”秦慕烟淡然笑着，明天就是教师节了，前两年教师节苏峥都会过来陪着，明天会来吗？
“你未来婆婆怎么回事？是不是不来沪市了？”
秦慕烟侧目看着李丽，“你问这些做什么？”
李丽机灵笑道：“有她在才有好吃的啊，特别是她做的酱肉，这么长时间没吃真有点想得慌。”
没等秦慕烟回话，李丽轻轻撞了撞秦慕烟的肩膀，小声嘀咕道：“明天苏峥还不来吗？”
“不知道。”
“这都半个月了，还没准备好呢？”李丽撇了撇嘴，小心翼翼观察着秦慕烟的表情，“他是不是想不出好主意，不敢过来了？”
看秦慕烟绷着脸不说话，李丽声音更低了，“要是一直想不出来，是不是就一直不露面了？”
秦慕烟猛地扭头瞪着李丽，李丽讪笑一声，赶紧闭嘴。
……
九月十日，星期四，教师节。
秦慕烟今天上午没课，按理说该去办公室坐班的，可早上起床后就有了莫名的焦虑，纠结几番之后，人生中第一次翘班发生了。
看书，两行文字都没有看完，便合上了书本。
打开电视机，反反复复地调换频道，却始终找不到自己想看的节目。
安静躺在床上发呆，脑子里却总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苏峥那张脸，他今天来不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从两人在火车上初遇开始，一幅幅画面轮番浮现，秦慕烟时而发笑时而双眼出神，焦虑不安竟是渐渐淡化消失。
“刘教授教师节快乐！”
“王老师教师节快乐！”
“冯老师教师节……”
宿舍楼下频频传来学生对老师的问候祝福声，把秦慕烟从发呆回忆状态中吵醒，这才感觉到宿舍内温度升高了许多。
抬手看表，发现最短指针即将指向最上方的位置，秦慕烟眉宇间难掩失望，美好喜人的画面瞬间沉溺，心里陡然变得空落落的。
“吱……”
宿舍门被推开，李丽满头大汗的走进来，一只手在脖颈处扇风，另外一只手去拿电风扇的插销，“外面太热了。”
“呼……舒服！”
电风扇开始转动，李丽畅快发出声音，扯开领口想让自己更舒服一些，“你一上午都没出去吗？”
“嗯。”
“等我凉快一会儿再去吃饭吧，真的太热了。”
久久没有得到秦慕烟的回应，李丽扭头看过来才察觉到秦慕烟情绪不高。不用想都知道她怎么回事，暗暗叹了一声，眼神纠结之后站起身叹气说道：“我去打饭，你想吃什么？”
“天气太热，没胃口。”秦慕烟摇了摇头。
“那也得吃一口啊……”李丽话说一半主动闭嘴，拿起两人饭盒走了出去。
十几分钟后，李丽回到宿舍，将秦慕烟的饭盒放在床头书桌上，把风扇拉进一些，边吃边说：“去食堂这么一点路就跟受罪一样，人家说不定是想等傍晚凉快了再过来。”
看着李丽脸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到下巴处滴落，低落的心情忽然开始好转。伸手打开饭盒，“谢谢。”
李丽抬头看了一眼秦慕烟，撇了撇嘴不再说话，继续埋头扒饭。
……
“好好检查一下，千万别漏了东西。”
“老板，都检查三遍了，绝对漏不了！”
孙志强无奈笑着，整个上午苏峥就跟唠叨大妈一样，一件事反复交代好多遍还不放心。孙志强是结了婚的人，他能理解苏峥的紧张情绪，但又觉得不至于这样。
“孙哥，你当初也这样吗？”董学文对搞对象一直抱有美好幻想，可今天苏峥的表现，让他也跟着紧张起来。
“我？”孙志强快速摇头，“我那时候基本上都是听爸妈安排，从见面到结婚总共也不到三个月时间，简单的很。”
悄悄看了苏峥一眼，孙志强憋着笑压低声音：“哪像老板花招这么多，这还没过去呢，就把自己搞得紧张兮兮。”
办公室里就三个人，纵然孙志强刻意压低声音，还是难免被苏峥听到。
苏峥斜眼看着孙志强，倔强反驳道：“我跟你能一样？你那是被动接受，我是自由恋爱，差着级别呢好吗？”
孙志强抿着嘴不说话，脸上笑意一点都不收敛。
“你笑什么笑！”
苏峥没好气地瞪着孙志强，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他明明知道自己紧张，非但不想办法安慰自己，还故意调侃自己。
“不笑了，不笑了！”
孙志强不情愿地收起笑容，看着苏峥幽幽说道：“老板，我说句不该说的，你跟秦老师是自由恋爱，互相明白对方的心意不就行了吗？现在搞得就跟国营厂走流程一样，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非要弄得麻烦。”
“谁说不是呢！”
苏峥暗暗嘀咕一声，却不能表露出认同，装作不屑看着孙志强：“你懂个屁，这叫仪式感！一辈子就一次，现在不好好对待，等老了以后给自己留遗憾吗？”
孙志强撇嘴不说话，显然不认同苏峥的说法。
“二哥，啥时候出发啊？”
林豪快步走进办公室，脸上尽是兴奋。
苏峥抬头看向墙上的钟表，“才两点钟，五点钟出发也不耽误。你这么早过来干啥？不做生意了？”
“生意跟二哥这事儿比起来不值一提。”林豪挺着胸膛义气满满，随后主动问道：“二哥，等会儿需要我干啥？”
“都安排好了，你听学文安排就行了。”孙志强主动回答，“你老实待着吧，你再问老板又该紧张了。”
“噗嗤……”董学文这次没忍住。
……
下午五点钟，精心打扮过的苏峥开车带着董学文和林豪一起来到学校，将车子开到学生宿舍楼下，三人快步走进学生宿舍。
仅仅几分钟时间，原本安静的宿舍楼就变得躁动起来，杂乱的脚步声出现，不时有学生从宿舍楼跑出来，有人钻进其他男生宿舍楼，有人则是朝着女生宿舍楼跑去。
宿舍管理阿姨听到动静，快速从屋里跑出来，警惕观察着楼道内的学生。暗暗做着准备，一旦出现不好情况，立刻给学校领导打电话汇报。
好在，躁动很快恢复平静，宿管阿姨转身进屋。
苏峥领着十几个男学生走出宿舍楼，每个学生脸上都是跃跃欲试的神色，把后备箱的东西分发给学生，苏峥满是认真道：“哥们儿的终身幸福在此一举，拜托诸位了！”
“苏老板放心，保证不出差池！”
“同学们已经统一好了！”
“苏老板，加油！”
“以后不能喊苏老板了，得喊师公了！”
学生们的反应让苏峥安心不少，看了一眼时间，“六点钟，大家千万别忘了时间。”
目送董学文林豪跟着学生们重新进入宿舍楼，苏峥转身朝着秦慕烟的宿舍楼走去。
白色半袖衬衣被束缚在笔直的西裤内，皮鞋擦的锃亮，本就不胖的身材在这一刻显得更加修长。或许是衣服带来的束缚感觉，苏峥走路的姿势也有了微妙变化，腰杆挺直每一步迈出去都显得无比正式。
“苏老板，找秦学姐约会吗？”
“苏老板今天真精神！”
“……”
从学生宿舍楼到教职工宿舍楼的路程不算远，苏峥却花费了十几分钟，路上遇到很多学生，无论男女看到苏峥都会多看两眼，认出苏峥身份后，有人嬉笑打招呼，有人则是好奇打量苏峥，猜测苏峥今天为什么穿的这么正式。
来到教职工宿舍楼下，苏峥在树荫下站定，无视别人的目光，深呼吸几次后抬头看向秦慕烟的宿舍窗口。
“秦慕烟！”
准备进宿舍楼的人诧异看着苏峥，以前苏峥都是喊秦老师的，今天怎么回事儿？
“秦慕烟！”
秦慕烟的窗口依旧紧闭，其他房间的窗户却推开了十几扇。男男女女伸头看向宿舍楼下的苏峥，有人惊讶出声：“苏峥这是要干啥？怎么这副打扮？”
“还别说，看着挺精神的。”
“苏老板，秦老师下午有课，估计还没……回来了！”
本是好心提醒苏峥的人停顿一下，伸手指向苏峥身后方向。
苏峥转头，看到抱着书本走来的秦慕烟，立刻换上微笑。
还有老远秦慕烟就注意到宿舍楼下站着的人，因为没看到汽车，又是背对着自己，刚才还暗暗猜测那人身份。
看到熟悉的脸，秦慕烟心跳速度不受控制的加快。再看向苏峥时不禁点头，今天的苏峥格外帅气。
“我来了。”
“嗯。”仅是三个字便让秦慕烟心中更慌，强作镇定点了点头，注意到楼上窗口那些人，秦慕烟有些不好意思，“你等一下，我先上去一趟。”
快步上楼，进入宿舍后，秦慕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脑子也变得混乱起来。
穿得这么正式，苏峥是准备好了吧？
他准备了什么呢？
被同事们盯着，好羞人啊……
“慕烟，慕烟，苏峥在楼下。”
声音出现之后，房门被推开，李丽笑着进门看到秦慕烟出神发呆的模样，忍不住催促道：“你傻愣着干啥呢，还不赶紧下去，苏峥今天可是精心打扮过的。”
被李丽打断胡思乱想，秦慕烟不掩饰自己的无措，“丽丽，我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李丽疑惑看着秦慕烟，笑着打趣道：“人没来的时候你失魂落魄，现在人来了，你反倒开始紧张了？没出息！”
“刚才我回来时，好多人都在看着，感觉很不自在。”
“有什么不自在的，把他们当做见证人不就行了？”李丽不以为然地回了一句，眼神一闪又是笑道：“实在不行，就把他们当做学生，面对学生你总不能紧张吧？”
听她这么一说，秦慕烟先是一愣，随后露出笑容。紧张情绪得到缓解，起身走向衣柜：“我穿什么衣服好看些？”
李丽盯着秦慕烟的背影摇头，平时多自信的人啊，现在连穿什么好看都需要向被人求证了。
“穿那件鸡心领连衣裙，能显露出凹凸有致的身材，保证苏峥挪不开眼睛。”李丽呵呵笑着给出建议。
秦慕烟以前总觉得鸡心领太那啥了，不适合在学校里穿。这一刻，竟是有些想穿给人看的冲动。
就在苏峥快要不耐时，楼洞口走出一道身影。
红色鸡心领连衣裙趁得秦慕烟肤色更白，半露的锁骨和若隐若现的雪白一改平日知性气质，由内至外散发出来的性感让人蠢蠢欲动。
秦慕烟能看出苏峥眼睛里的异色，难为情中夹带着些许欣喜，装作不经意侧头，宿舍楼窗口并没有人，这让秦慕烟暗暗松了一口气。
“真漂亮！”
秦慕烟脸色微红，主动问道：“去哪？”
被她这么一问，苏峥才想起今天是来办大事的，神秘笑道：“别问，跟我走就行了。”
如果是平时，秦慕烟肯定会追问。
但今天，她表现得很是乖巧顺从。
跟着苏峥走，路上遇到学生时秦慕烟下意识地就想低头装作没看到，听着学生的招呼声，又不得不抬头回应。
没从学生身上看出异样，秦慕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都不知道苏峥要做什么，其他人怎么可能知道？
没了心理负担，秦慕烟挺起胸脯恢复常色。
仅仅拐了两个弯秦慕烟就意识到了不对，富单校园自己多熟悉啊，苏峥这是打算去操场呀！
这个时候，操场肯定很多学生。
想到这里，秦慕烟又开始紧张，“操场现在肯定有很多人。”
苏峥扭头看着秦慕烟，“这不正好吗？我要的就是人多。”
秦慕烟心头一紧，伸手拉住苏峥的胳膊，先是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裙子，脸上带着哀求之色，“不合适。”
准备了这么长时间，就差临门一脚了，哪有退缩的道理。
苏峥不管秦慕烟的哀求，反手握着秦慕烟的手掌，微微用力拉着秦慕烟朝操场走去。
秦慕烟尝试挣脱，感觉手掌传来的力道加大，幽怨看着苏峥的侧脸，最终放弃挣扎。
真被李丽那张乌鸦嘴说中！
……
“六点钟了！”
宿舍区，某栋楼内传出一声嚎叫。
“目标操场，看热闹啊！”
大嗓门的吆喝声中，宿舍楼里奔涌而出一群群学生，每一个人都是脚步匆匆朝着同一方向前行。
有不明所以的学生好奇询问，得到的回答让人眼前一亮。
“苏老板要跟秦老师求婚了，就在操场！”
学生们的异常举动很快就惊动了老师，拦住学生询问情况，得知操场有热闹可看，不少老师也跟着并入人流。
操场出现在眼前，秦慕烟微微惊讶，窃喜今天出来活动的学生竟然这么少。
操场旁边不远处，看到苏峥和秦慕烟出现，董学文快速起身跳上三轮车，林豪速度也不慢，脚尖点地半拉屁股坐在板车上，一只脚用力蹬地给三轮车增加助力。
调整角度，苏峥正对着秦慕烟。
对视了几秒钟，秦慕烟眼神一闪想要躲开，却被苏峥捧住脸颊，不得不继续对视。
渐渐的，两人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熟悉的东西，目光变得柔和，脸上露出相同意味的微笑。
因为视角缘故，秦慕烟没有发现身后不远处的楼里走出一大群学生，所有人都是跟苏峥一样的打扮。
本就是活力十足，理想烂漫的大学生，又因为这么有意义的事情聚集到一起，每个人都暗暗憋着劲儿摆出最佳状态。
深情凝视，秦慕烟以为苏峥会说些什么。
某一刻，苏峥的视线开始抬高，就在秦慕烟心生疑惑时，身后忽然传来密集有序的脚步声，本能驱使秦慕烟扭头向后看。
“啊……这……”
秦慕烟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些学生，统一穿着下每个人都洋溢着真诚笑容，目测最少也有上百人。
秦慕烟侧头看向苏峥，苏峥坦然笑着点头。
这一瞬，秦慕烟明白，这都是苏峥的准备。
羞涩吗？
不，面对一张张真诚笑脸，秦慕烟心里更多的是欢喜，因为她知道这些学生比起其他人心思单纯，他们的祝福才是最真挚的！
秦慕烟含情脉脉看着苏峥，这么多见证祝福者已经到了，你是不是该说些什么？
苏峥看向这一群男学生，亦是看到了涌入操场渐渐靠近的学生们，郑重鞠了一躬。
这一动作像是信号枪一样，呈扇形站着的男学生们瞬间收起笑容，同时换上认真神色。
默默等待三秒钟后，整齐划一，情绪饱满的声音响彻耳旁。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越来越多的学生和老师走进操场，很有默契的在外围站定，围成一个圈注视着站在中间的苏峥和秦慕烟。
“这也太大胆了吧？在学校求爱？”
刚有人质疑，旁边就传来训斥声音，“看着就行，别说话。”
秦慕烟半掩着嘴看着学生，脸色快速变红，眼睛明亮似有晶莹。
她知道这首诗，这是《凤求凰》，相传司马相如就是凭借《凤求凰》博取了卓文君的芳心。诗文含义符不符合自己跟苏峥的情况暂且不说，最起码意境是契合的。
秦慕烟再次看向苏峥，柔声问道：“这都是你准备的吗？”
苏峥点头，“我不会朗诵诗歌，只能找他们求助。好在他们都很热心，你还满意吗？”
秦慕烟快速点头，转头看向朗诵诗歌的学生想要说声谢谢，不经意看到人群中的李丽，心念一动脱口喊道：“丽丽，你听到了吗？”
李丽神色一怔，感觉到身边投来的目光，只能笑着点头，不就说了一句苏峥初中没毕业不会朗诵诗歌嘛，至于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做？
太记仇了！
苏峥可不知道她俩之间的事情，只当秦慕烟在向朋友展示自己的高光时刻。看着越来越多的围观人群，苏峥赶紧说道：“秦慕烟，从见你第一面起我心里就有了你的影子……”
“苏老板说的啥？大声点！”
为了给主角充足的空间，围观的学生和教职工很识趣的没有往前挤，距离主角比较远，只能看到苏峥说话，声音却听不到。
不知道是哪个学生带头，很快就有人跟着响应，一句句都是要求苏峥大点声。在如潮的呼声要求中，一辆三轮板车出现在人们视线中，稳稳停在苏峥跟前。
在大家惊诧的时候，林豪快速跳上三轮车，手脚麻利地掀开箱子，露出话筒音箱功放机。
这一幕让整个操场陷入寂静，所有人脑子里同时浮现一句话：苏老板准备的可真充足啊！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
人群中传来声音，围观人群主动让开，董学文快步跑向音箱，快速铺好电线，将插板放在三轮板车上。
林豪接通电源，跳下三轮车将话筒递给苏峥。
“上车说！”
“秦老师也上去！”
“上车……上车……”
苏峥跟秦慕烟对视一眼，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两人也都彻底放开了。苏峥将秦慕烟抱上板车，等秦慕烟站稳之后自己跳上去。
环视一圈，苏峥微微躬身，“谢谢大家的包容，更要感谢大家的支持，让我有机会在这么多人的共同见证下向喜欢的人表明心意。”
“别废话，赶紧说重点！”
“对，说重点！”
被学生们怼，苏峥反而笑得更加开心，秦慕烟同样难掩笑意。
“有些话只能说给秦老师一个人听，你们这么一起哄，我肯定不能说了。”苏峥快速说着，不等看热闹的人再次起哄，又是说道：“用一句话总结我跟秦老师的经历，那就是始于颜值……”
“始于颜值？什么意思啊？”
“苏老板说清楚点。”
站在苏峥身边的秦慕烟也是疑惑看着苏峥，暗暗思索这是哪四个字。
苏峥很享受这种互动，大大方方地解释道：“简单点说，就是被对方的容颜吸引，故事由此开始……”
“一见钟情呗？”
“苏老板你脸皮也太厚了吧？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秦老师的漂亮是有目共睹的，你算哪门子好看？”
“哈哈哈……苏老板是见色起意！”
苏峥笑容一僵，大声道：“我说的就是我始于颜值，你们没听懂还怪起我了？”
秦慕烟轻声笑着，不插话也不阻拦。
“行了，都别打岔，时间紧任务重，让我赶紧把话说完。”
有了被怼经验，苏峥抢先强调一声，接着说道：“始于颜值，敬于才华……”
下意识停顿，没听到有人插话，苏峥隐隐有些失望，这么听话吗？不让打岔就不打岔？我还打算证明自己做生意的才能呢！
“合于性格。”
苏峥侧头看向秦慕烟，两人的目光相遇。
“秦慕烟，我喜欢你的漂亮，喜欢你的落落大方，也喜欢你偶尔表现出来的傲娇……”
人群中，李丽狠狠点头，苏峥说得没错，秦慕烟就是傲娇！
秦慕烟想掐苏峥让他注意言辞，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意思，只能丢过去一记白眼以示警告。
苏峥不为所动，继续说道：“喜欢你的宽容大度，也喜欢你时不时的固执刻板。”
学生中，秦慕烟的学生频频点头，苏老板说的太对了，秦老师好的时候让人感动，但她的原则性又让人不敢越线。
顶着秦慕烟不满的眼神，苏峥语气突然变得柔和：“秦慕烟，你能感觉到我对你的喜欢吗？”
“能。”秦慕烟缓声回答。
“那你喜欢我吗？”
秦慕烟白了苏睁一眼，不喜欢你能跟你处对象？不喜欢你能跟你站在这里？
“喜欢！”
“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愿意！”
秦慕烟猛地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苏峥也是被突如其来的打岔惊住。
喊话的女学生哈哈笑着，似乎受她感染，又有女学生大声喊道：“愿意。”
越来越多的愿意传出，秦慕烟嘴角一挑，傲娇再次上线：“没你们的份，有本事自己找去！”
“是不是有点过了？这是学校。”
“别说话。”
“……”
“毛主任，苏峥和秦老师又没有过激言辞和行为，你就别操心了。”
秦慕烟收回目光，看向苏峥：“愿意。”
音箱的作用在这一刻体现出来，清脆的愿意传出去很远。
就在人们以为苏峥要欢呼雀跃时，苏峥转头看向某个方向，似乎在等待什么。
率先出场的男学生在这一刻再次开口朗诵《凤求凰》。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
“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人群外面突然响起女声朗诵于中间的男声朗诵交相辉映，围观者纷纷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人群主动分开，让朗诵诗歌的女学生进入中间操场。
几十名身穿相同白色连衣裙的女生出现，脸上洋溢着笑容边走边朗诵。
“用《上邪》呼应《凤求凰》合适吗？”
文学功底比较深厚的老师刚提出疑问，身边就出现反驳，“管它内容合不合适，最起码应景，男求女应这就足够了！”
就在女学生们入场站定时，站在最前面的白衬衣男学生突然散开，后面的白衬衣学生顶上来，将握在手中的红布卷展开。
“全国人民发来贺电：恭贺苏峥求婚成功！”
粗壮的毛笔大字让所有人看个清楚，大家也都反映过来，苏峥对结果早有定论。
“苏省：……”
“浙省：……”
“鲁省：……”
一条条红布卷展开，以省份名称开头，后面的字体太小，一时间看不清楚内容。
两个白衬衣学生共同扯开一条红布卷，朝着围观人群移动。
“苏省：孙先贵，贺春安……”
省份后面赫然是一个个笔迹不同的名字，每个省份名称后面都有上百个人名。
“这……这也太厉害了吧！”
“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全国人民发来贺电啊！”
“苏老板太有心了，秦老师太幸福了！”
“我也想找个跟苏老板细心一样的对象！”
“学姐，其实我就挺细心的……”
头发花白的老师露出和蔼笑容，心里暗暗嘀咕，年轻真好！
众多女性教职工露出复杂神色，特别是结过婚的，小声嘀咕着让自家男人以苏峥为榜样，多一些浪漫。
“苏峥这小子不地道，有钱就算了，现在又用这方式打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