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上门要货
不知不觉天色悄然暗了下来，就在苏峥准备上锁离开时，宋国峰蹬着三轮车回来了。
“苏峥，我今天跑了十二家商店……”
宋国峰有些忐忑，说话明显没有底气，今天跑了这么多家商店，竟然没有一家直接答应合作的。这让宋国峰很是怀疑，怀疑自己能力不行，也有点怀疑苏峥教的方法到底有没有用。
苏峥听完淡然笑道：“你做事的方式没有错，而且做的很好。他们没有直接答应也很正常，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个体户，你能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吗？”
说话的时候，又有人过来，是宋国峰的同乡。
每个人都把自己今天的经历说了一遍，心态跟宋国峰类似，看苏峥的眼神里带着怀疑。直到天色彻底黑下来，其他几人都回来了，也没见吴春生回来。
“行了，都别担心。”
看他们情绪低落，苏峥不得不出声安慰，“销售就是这样，只要有恒心有毅力，就不怕没有业绩。再说了，你们自己都说那些个体户没有直接拒绝你们，这就是好现象，等他们确认了你们今天说的话，相信第二次拜访时会有人选择合作的。”
“辛苦一天了，我请你们吃饭。走吧！”
……
“13号仓库……”
小胡子目光在仓库门牌上游走，看到13的数字后立刻加快脚步，即将走到仓库门口时又刻意慢下脚步。装作若无其事的从仓库门口经过，没有看到昨天那个姓宋的销售人员，但他看到了仓库里堆放的卫生巾。
来回走了两遍，一直没看到宋国峰，小胡子忍不住猜测姓宋的销售人员是不是出去找其他商店了。
想想昨天在好几家百货商场看到的情况，小胡子最终下定决心，大步朝着仓库走过来。
“大姐你好，请问这是京城造纸十一厂的仓库吗？”小胡子在林秀娥跟前停下。
林秀娥先是点头肯定，随后扭头冲着仓库喊道：“小二，有人来了。”
苏峥从仓库里面出来，看了一眼小胡子确认没有打过交道，微笑问道：“有事吗？”
小胡子习惯性的掏出香烟，没等递给苏峥就听到苏峥婉拒的话，将烟盒装入口袋，小胡子这才说明来意：“昨天宋国峰来过我的店里，我考虑好了，今天过来了解一下怎么合作。”
苏峥笑着点头，示意小胡子跟自己一起进入仓库，顺手从破旧的办公桌抽屉里拿出已经无用的提货单。
“厂里前天刚发过来两万包产品，不到两天时间就销售出去一万多包……”苏峥有意无意的将提货单展示给小胡子，尽管他知道小胡子不一定看得清楚。
一闪而过的提货单只能看到提货日期，具体有多少东西根本看不出来，但小胡子没敢质疑苏峥。目光在仓库游走，打量着卫生巾，看到‘沪市专供’的字样时，眼睛不由一亮。
这年头，但凡沾上专供这两个字，无形之中就会让人感觉非同一般。
地方企业谁敢乱用专供这俩字？首都的厂子就是厉害！
在仓库简单转一圈，苏峥将小胡子领到办公桌跟前坐下，随意问道：“你要多少？”
小胡子正襟危坐，笑着回道：“昨天有事没来得及跟宋销售员详细了解，你们的卫生巾进货价是多少啊？”
苏峥知道小胡子没说实话，什么叫没来得及，明明是你们不信。不过他不打算揭穿小胡子，点头回道：“进价是一包六毛七分钱，一次性购买二十五包可以赠送你一包，准确算下来一包的进货价还不到六毛五分钱。”
小胡子表情变得丰富，昨天他在百货商场打听过，最低卖价也没有低于九毛钱一包的。不自觉的前倾身体，笑着问道：“卖什么价呢？”
“我们建议卖七毛钱，一包五分钱的利润已经不低了。”苏峥一本正经的回答。
小胡子微微一怔，比百货商场一包便宜两毛？迟疑了几秒钟，小胡子又是笑着问道：“是必须卖七毛钱吗？能不能卖高一点？”
生意人逐利的天性啊！
苏峥似笑非笑地看着小胡子，直到小胡子不敢对视，这才缓缓说道：“对于普通百姓来讲，卫生巾本就属于高消费产品，但它拥有卫生纸和月经带无可比拟的优势，以后绝对会成为女同志生理期间的不二之选。”
“太过高昂的消费必然会吓退一部分想要尝试使用的女同志，如果你之前卖过此类产品的话，应该能理解我的意思。”
“百货商场最低零售价是九毛钱一包，我们的销售人员都是做过详细调查的。你可以不满足一包五分钱的利润，但你敢保证别人跟你一样不满足吗？”
“我们几个销售人员昨天一天就拜访了几十家商店，如果你卖八毛，跟百货商场比起来确实有一定的价格优势。但你想过没有，如果别人卖七毛，你还能卖的出去吗？”
小胡子尴尬一笑不再说话，苏峥这番话已经足够明白了。
我们知道市场同类产品的价格，我们给你们提供了足够的优势，你们不要为了一己私欲让自己丧失赚钱的机会。
“我这么跟你说，你不是第一个答应合作的老板，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但凡有点想法的老板都能看清楚这里面的机会，谁下手早谁就先赚钱，谁下手早谁笼络的客户就多。”
苏峥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紧跟着又是故作感慨道：“老祖宗留下的生意经，货卖堆山，薄利多销啊！”
货卖堆山，薄利多销这两组词汇都是针对销售经营者的。
所谓货卖堆山，无非就是能让客户看到的大库存，某一种产品摆在货架上的数量越多，就证明它的销量越大，要不然经营者没必要摆出来那么多。
这算是一种常规的心理暗示，说白了就是随大流的心态，大家都会盯着热销产品，无人问津的产品谁会多瞧一眼？
至于薄利多销嘛，不是傻子都懂！
小胡子心思一动，赶紧点头说道：“那就给我来二十五包。”
小胡子走后，苏峥陆续接待了十几个跟小胡子同样心思的个体户，在苏峥各种明示暗示下，全部选择合作。
这些人来自不同区域，提到的名字也都不尽相同。每一个人离开时，苏峥都会在本子上记录一个推销员的名字。
“小二，这东西真有这么好卖吗？”
苏明强目睹了上午发生的事情，他实在想不明白，一包卫生巾就要七毛钱，拿钱买肉不好吗？自己儿子在十一厂上班，如果不是免费发放的卫生巾，自己老婆肯定不会花这种冤枉钱。
“爸，社会在发展，生活在提高，有谁不想让自己舒舒服服的？”苏峥嘿嘿笑着，“再说了，工人工资越来越高，几毛钱的东西现在看起来或许挺贵，说不定再等几年就不值一提了。这些个体户一个比一个精明，真要卖不出去，拿刀架他们脖子上也割不出二两肥油。”
苏明强摇头失笑。
“等这一批货卖完，再让我大哥发过来一批，到时候你跟我妈就按照现在这种方式出货收钱就行了。”
……
“董姐，你听我的，先用一片试试，绝对比皱巴巴的卫生纸舒服，一点也不磨……”女店主附在另外一个女人耳边小声嘀咕着。
被称呼董姐的女人脸色红润，许久之后缓缓点头，“行，信你一次。”
……
“不用你说，我知道。我表姐就在棉纺厂上班，她用过。”
……
“宋国峰，五家合作商店，奖金五元。”
“张中华，三家合作商店，奖金三元。”
“孙秀梅，两家合作商店，奖金两元。”
“……”
宋国峰他们几个又是神色失落的回来，只不过这次没等他们汇报情况，苏峥主动告诉念出本子上记录的数据。
几个人当场愣住，随后一个个露出惊喜。奖金当场兑现，又让除了宋国峰之外的几个人欣喜若狂，接钱时不住对苏峥表示感谢。
“不用谢我，这些都是你们自己的劳动成果。”苏峥淡淡笑着，扫视一圈后又是说道，“只要按照我教给你们的方法，肯定会有收获，希望你们再接再厉，争取拿下更多的奖金。”
“老板放心吧，我现在感觉浑身充满力量。”
“我就是有点不自信，明天必须跟国峰学习一下怎么傲慢。”
苏峥看他们一个个提起精神，转身从仓库拿出海报和图册，“你们每个人拿一些回去，明天不要急着拜访新商店，先去把昨天拜访过的商店重新走一遍，给合作的商店留下海报和图册，顺便了解一下他们的销售情况。”
苏峥是故意的，那些商店老板来的时候苏峥故意没给他们发海报和图册，就是为了让宋国峰他们有理由二次拜访，既能体现对他们销售过程的支持，还能顺便了解他们的销售能力。
今天苏峥没打算请他们吃饭，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苏峥单独叫住宋国峰。
“国峰，拜访商店毕竟是一次性的收入，你得分清轻重。”
宋国峰嘿嘿一笑，“我知道，这两天跑完商店我就去其他学校走一遍。”
……
不到三天时间，跟苏峥达成合作的商店就超过了五十家，这些商店被苏峥在沪市地图上标注出来，基本上没有空白区域。不敢说这些商店能覆盖整个沪市，最少也能覆盖一半以上的区域。
为了快速帮合作的私营商店打开销路提升销量，苏峥不得不咬牙将海报和图册每样印刷一千份，海报在合作商店周围人流量较大的路口贴满，图册则是送给商店让他们推销时使用。
几所大学虽然有陆续补货，但数量都不是很多。李巧玲那边稍微好一些，棉纺厂女工关系网已经初显成效，越来越多的人让棉纺厂女工帮忙购买卫生巾。
两万包卫生巾此时只剩下不到一千包，苏峥知道这应该是目前已拥有渠道能做到的最好效果了。
无论什么产品，都要被使用后才能得到有效反馈，有了市场反馈之后才有可能带动更多的人消费。
这些，都需要时间。不用太久，一个月足够。
满心期待四月份快点到来的同时苏峥又想起国营百货商场，最近几天关于卫生巾的言论话题可不少，即便是再后知后觉的人也应该有了行动，百货商场怎么就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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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去找那个叫苏峥的男人
“齐经理，你让我打听的消息打听好了。”
早上刚上班，一个全身重蓝色衣着的男人匆匆来到沪市百货大楼经理齐国生的办公室。见齐国生抬头看向自己，男人又是快速说道：“那些私营商店确实都开始售卖卫生巾了，每包售价比咱们低两毛钱，就是之前找咱们打听卫生巾销售情况的京城造纸十一厂给他们供的货。”
齐国生直接皱起眉头，百货大楼卖出去一包卫生巾也赚不到两毛钱，私营商店的售价却直接便宜两毛，一斤猪肉不过一块钱而已，一包卫生巾就贵出二两猪肉钱！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私营商店的零售价比百货大楼进货价都要便宜。
“向阳，那些私营商店的销售情况怎么样？”
“我走访的那些私营商店老板看起来挺轻松的，应该卖着不错吧。”被称作向阳的蓝衣男人回了一句之后停顿几秒，“齐经理，现在满大街都是京城造纸十一厂的卫生巾广告，咱们不能在沉默了。”
齐国生沉思片刻，抬头看着李向阳：“采购工作一直都是你负责的，你觉得现在的情况，咱们该怎么做？”
“联系姓许的供货商让他重新给咱们报价，同时联系京城造纸十一厂的销售人员，试探他们的最低供货价。”李向阳想都没想直接回答，“谁给的报价低咱们就用谁的产品。”
齐国生不置可否点了点头，“你先去联系吧。”
等李向阳离开办公室，齐国生再次皱起眉头。
一直以来都是百货大楼某一样商品销售紧俏，私营商店才会跟着售卖。现在好了，商场专门给卫生巾增添了货架都没能销售出去多少，反而是那些私营商店没有感觉到压力。
价格差异肯定是不能忽视的因素，但齐国生的直觉告诉自己，这其中肯定还有自己没看出来的原因。
良久，齐国生突然起身走出办公室。十几分钟后，齐国生出现在百货大楼附近的一家私营商店。
不夸张地说，这是齐国生第一次进入私营商店。身为百货大楼主要负责人的他根本看不上这些小打小闹的商店，甚至在骨子里有种鄙夷。
往前数几年，齐国生经常会用到一个词形容个体户，那就是投机倒把。
“同志你好，需要点什么？”
齐国生正在审视商店内的陈列，柜台内的人就主动笑着询问，这让齐国生有些意外。在百货大楼，都是买东西的人好言好语跟柜台销售员说话，什么时候见过销售人员主动跟买东西的人笑脸相迎的？
忍住内心的不屑，齐国生淡淡回道：“我先看看。”
粗略扫视货架，齐国生心中不屑更浓。
果不其然，这些私营商店里卖的都是最基本的生活用品，偶尔有一些价值比较高的，也都是百货大楼最畅销热卖的产品。
这年头，但凡来商店的人都是有目标的。
普通老百姓要么直言了当购买，要么就是犹犹豫豫不舍得花钱，齐国生跟常见的百姓不同，无时无刻散发着来自骨子里的傲意。他扫视货架时，店主同样也在悄悄打量着齐国生。
发现齐国生的目光停留在货架最上面一层那个显眼位置，店主下意识地张嘴，却又快速闭上。
他这个小动作没有逃过齐国生的眼睛，当即疑惑问道：“你想说什么？”
店主干笑一声，“没什么。”
齐国生能感觉到店主语气中的牵强，加重语气道：“有什么话就直说，我最讨厌别人支支吾吾。”
店主没有计较齐国生语气中的不善，反而伸手指着货架上层的卫生巾回答道：“同志，这东西挺好的，百货商场也有卖，只不过价格比我这里贵了好多。不少顾客都是朋友介绍过来的，这几天我都卖出去将近一百包了。”
“不瞒你说，我老婆也在用，她说比卫生纸好多了。你如果想帮家人买的话，我可以免费赠送一本使用图册，里面有详细的使用方法和对女同志身体的好处。”
使用图册？
齐国生眼睛一亮，他今天出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想看看私营商店卖起卫生巾跟百货商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没想到这么轻松就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使用图册能先让我看看吗？”
“可以。”
店主爽快答应，弯腰从柜台下面拿出一本使用图册放在台面上。
齐国生拿起使用手册，仔细翻看一遍之后将使用图册紧紧握在手中，嘴角带着一丝弧度，“老板，这图册是你自己印刷的吗？”
店主连忙摇头，自嘲笑道：“我哪舍得自己花钱印刷啊，这是厂家赠送的，每个商店也就给了几本。”
说着，真切看着齐国生继续道：“一般顾客我最多让她们看看，根本不会送出去。”
被店主不轻不重高抬了一手，齐国生心里有些愉悦，“那行，给我拿一包，多少钱？”
“七角钱。”
店主笑着回答，同时爬上凳子伸手去拿卫生巾。
将卫生巾递给齐国生，找好零钱，店主又是笑道：“同志，如果家人用着满意，劳烦帮忙介绍给其他人，我先谢谢你了。”
齐国生将卫生巾装入自己的手提包里，却没有离开的打算，似笑非笑看着店主，“老板，今天若是进来一个女同志，你也这样主动推销吗？”
“那怎么行！”
店主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随后贼笑道：“如果有女同志打量卫生巾，我会让我老婆出来，毕竟这东西男人在场不太方便。”
齐国生缓缓点头，在心里暗暗嘀咕私营商店做生意还挺灵活。紧接着又是问道：“如果顾客没有发现卫生巾呢？你还会主动给人介绍吗？”
店主犹豫了一下，过了好几秒种才回道：“一般情况下不会，如果发现客户有需要的话，就会主动推销。”
齐国生一愣，“什么叫发现客户有需要？”
店主左右环顾，用仅能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道：“女人来那事时身上有味道的，如果闻到味道，我就把我老婆叫出来，女人跟女人更好说话。”
想到每个月老婆身上也会出现那股子不太好闻的味道，齐国生这才恍然。看似上不得台面的小技巧，如果灵活运用，真能对销售起到一定的作用。
想到这里，齐国生不禁高看了店主一眼，好奇心驱使：“老板，你刚才说的这些小方法都是自己琢磨出来的？”
“我要有这脑子，还用得着辞工出来干个体吗？”店主笑着摇头，“这都是厂家销售人员教的，每次过去进货我都要缠着销售人员跟我多说几句，要不然哪里知道这些啊。”
齐国生心思一动，终于露出一抹笑容，“老板，我也是销售人员，听你这么一说，很想见见你说的那个厂家销售人员交流学习一下，你方便告诉我去哪找他吗？”
看店主迟疑，齐国生赶紧补充道：“你放心，我肯定让我老婆帮你介绍更多客户。”
“你去货场13号仓库，他叫苏峥。”
记下店主说的名字，齐国生立刻转身离开。
看到齐国生回来，李向阳快步跑了过来，跟着齐国生进入办公室。
“齐经理，我跟姓许的打过电话了，他说给咱们的报价已经是最低的了，没办法下降。京城造纸十一厂的销售人员暂时还没有联系上，不过我会继续联系的。”
齐国生抿嘴一笑，从手提包里掏出一包卫生巾放在桌子上，“我刚才去了私营商店一趟，跟店主闲聊时发现京城造纸十一厂的销售负责人挺有意思。我对这个人很感兴趣，你现在就去货场13号仓库找他，把他请过来。”
李向阳扫了一眼桌子上的卫生巾包装，点头转身出去。
第三十三章 四根手指敲定合作
“你好，请问你是苏峥吗？”
苏峥疑惑抬头看着李向阳，又看了看父母一眼，见父母也是疑惑，不由问道：“你是？”
李向阳笑容更浓：“我叫李向阳，沪市百货大楼的采购员。”
百货大楼的采购员？终于忍不住找来了！
成就感油然而生，苏峥示意李向阳坐下。
坐下之后李向阳直言了当，“我们经理想跟你聊聊，不知道你方便吗？”
方便，不方便也得方便！
这年头，不管私营商店有多少，百货大楼始终是这个年代客流量最大的地方！
百货大楼能主动找上门已经让苏峥很满足了，怎么可能拒绝？
……
“这是我们齐国生齐经理，经理，这就是苏峥！”
带着苏峥来到齐国生的办公室，李向阳主动给两人介绍身份，然后转身离开。
苏峥在齐国生对面坐下，两人互相打量着对方。苏峥还算正常，一直保持着礼貌微笑。
跟苏峥的坦然比起来，齐国生就显得有些刻意了，目光灼灼盯着苏峥，“你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太年轻了。”
苏峥能听出齐国生没有贬低自己的意思，顺势笑着问道：“齐经理觉得我该是什么样的人呢？”
“哈哈哈，私营商店老板对你可是盛赞有加，我本以为你是一个业务老手，看来还是我妄断了。”
齐国生哈哈一笑，起身给苏峥倒了一杯开水，递给苏峥时又是说道：“想必你已经猜到我约你的目的了，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如果我们这里同意让你供货，你能给我们什么样的报价？”
“六毛七分钱，二十五包赠送一包。”苏峥回答的很是干脆。
齐国生可不光是走访了一家私营商店，还通过别的渠道了解过京城十一厂给私营商店的供货价格，笑着摇头：“这是你给私营商店的价格。”
“对。”
苏峥诚然点头，紧跟着又是说道：“无论给谁都是一样的价格。”
齐国生轻蹙眉头，苏峥回答的速度太快了，几乎可以说是脱口而出。这让齐国生感觉不到任何应该属于百货大楼的优待，更感觉不到苏峥对百货大楼的尊重。
审视看着苏峥，齐国生脸上的笑容淡化些许，“苏峥，在你心中百货大楼跟那些个体户是同等级别的存在吗？”
苏峥快速摇头，“肯定不一样。”
既然不一样，那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自己太主动，让苏峥认为百货大楼是有求于他？
齐国生不说话，等着苏峥给出解释。
“齐经理，我不是故意奉承，百货大楼在零售方面的地位绝对不是私营商店能够相提并论的，最起码短时间内是这样的。”
苏峥直视齐国生，脸上笑容不改：“毫不夸张地说，如果不是私营商店比百货大楼的零售价格便宜一些，私营商店根本没有存活下去的可能。”
齐国生点头赞同苏峥的说法，心中更加好奇。“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拿出最诚恳的合作态度呢？”
苏峥摇头失笑，“齐经理误会了，我不是不诚恳，相反我刚才给出的报价才是最诚恳的。”
齐国生再次皱起眉头。
“齐经理，我刚才说了，如果百货大楼的零售价比私营商店低，私营商店肯定无法生存。如果我给百货大楼的报价低于私营商店，跟我合作的那些私营商店怎么办？他们会不会对我有意见？”
“有百货大楼帮你卖货，还用担心销量吗？”齐国生理所当然的反问一句。
“百货大楼能把整个沪市全部覆盖吗？”苏峥同样笑着反问。
齐国生语塞。
沉默了几秒钟，苏峥又是笑着开口：“齐经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去过私营商店了解过情况。冒昧问一句，你觉得我给私营商店提供的销售办法如何？”
齐国生缓缓点头：“挺好的，但这并不代表我们有求于你。”
“齐经理说笑了，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在我心里，任何合作不分大小，都得建立在互惠互利的基础上，合作是双向选择，不存在孰强孰弱。”
苏峥的回答让齐国生心里舒服不少。
“齐经理，我说句夸大的话你别在意。”苏峥忽然收起笑意，一本正经地看着齐国生。
齐国生意识到苏峥接下来的话可能是重点，当即也是换上认真态度。
“齐经理，在我看来，私营商店的销货能力虽然比不上百货大楼，但私营商店也有它们自己的优势。”
苏峥伸出手指，先蜷起一根手指：“首先，私营商店没有过多的条件限制，只要顾客有钱，就能买到店铺内所有东西。这也是为什么私营商店能够存活下去的根本，你觉得呢？”
齐国生默然点头，各种票的盛行对百姓消费确实起到了抑制作用。
“其次，私营商店散布在各个地方，对于某片区域的百姓来讲，消费方便了许多。当然，这不是主要因素，最重要的是私营商店服务态度好，不管是什么身份的顾客，都会笑脸相迎。”
齐国生想起自己去私营商店的画面，刚进门就被店主热情招呼，当时自己还觉得那些个体户为了赚钱不顾尊严，现在听苏峥这么一说，突然意识到不一样的地方。
跟百货大楼的倨傲柜员比起来，热情招呼确实能让人心情愉悦不少，想到这里，齐国生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再看向苏峥时，眼神里带着慎重。
“相比起热脸去贴冷屁股，我相信普通百姓更喜欢去私营商店购买产品，因为没有人不想要得到应有的尊重。”
苏峥毫不掩饰自己对百货大楼的成见，说到这里时，苏峥脑子里冒出一条前世看到的报道。
文章的标题是——百货商场的柜员终于笑了！
一个笑脸就能登上报纸，讽刺意味够不够大？可这就是当时的现状！
蜷起第三根手指，苏峥继续说道：“齐经理，相比起前面两点，第三点才是最重要的。”
齐国生满脸严肃看着苏峥。
“大部分百姓都知道百货商场价格贵，从个体经营得到国家政策鼓励开始，百货商场的客流量和销售额就在持续下降，这一点你不否认吧？”
齐国生不说话，但也没有反驳。
“随着改革开放的力度越来越大，各种民营工厂会变得越来越多，原本紧缺的物资也会慢慢敞开流通到千家万户，百货商场最大的优势也会变得越来越不明显。”
“没有了物资方面的优势，没有私营商店的服务态度，再没有价格优势。说实话，我挺替百货商场的前途担忧的。”
苏峥故作沉重的叹了一声，随后又是看向齐国生笑道：“当然，你身为管理者，即便是百货商场落寞了，对你个人的前程影响也不会太大……”
不大吗？
齐国生眼角快速跳动，百货商场经理在大部分人眼中都是肥的流油的职位，有多少人处心积虑想要专营这个位置，不就是收入高面子大？
如果百货商场真的落寞了，收入和前程确实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关键是面子。习惯了被人吹捧巴结，万一……
想想都觉得难受！
齐国生开始变得忐忑，苏峥这一席话彻底敲碎了他骨子里的那股傲意。
“齐经理，不是我自夸，我觉得咱们如果合作，百货商场才是收益最大的那个。”
“为什么？”齐国生脱口问道。
苏峥自信一笑，蜷起第四根手指：“齐经理，大部分家庭都是女同志掌管着财政大权，无论大小花销都要经过女同志的同意，这一点你不否认吧？”
齐国生点头赞同。
“在我眼中，女同志才是消费主力，如果她们愿意出入商场才有可能消费……”
“你不会觉得卫生巾能带动百货商场的客流量吧？”齐国生失笑打断苏峥，眼神里带着质疑。
“什么不能呢？”
苏峥笑着反问一句，前世好多商超都是用这种手段吸引客流的。每隔几天都会搞一次特价促销活动，几毛钱的便宜幅度在绝大多数男人眼中不值一提，却能吸引一大帮子妇女争相抢购，道理都是一样的。
不等齐国生说话，苏峥主动解释道：“齐经理，我说句不该说的，卫生巾毕竟是比较私密的产品。如果是你的家人想要使用这种产品，你愿意让她去熟人的商店购买吗？你就不担心有人背后议论？特别是男人们议论。”
齐国生本能地反感这种说法，想到那个私营商店老板跟自己说的方法，又忍不住笑着反驳苏峥：“私营商店老板让女人跟女人沟通的方法不是你教的吗？”
“是我教的没错儿！”
苏峥直接承认，也是跟着笑道：“齐经理，咱们都是做销售的，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不是最基本的技能吗？”
齐国生没想到苏峥这么坦然，摇头的同时也是笑出了声。
“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如果是我，我宁愿让家人去不认识的地方购买卫生巾，也不同意她去熟人的商店购买。要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被不着调的人‘增光添彩’传扬出去，很有可能引来闲言碎语的。”笑过之后苏峥接着说道。
齐国生总觉得苏峥的言辞前后矛盾，可又想不到反驳的点，无奈感慨道：“正的反的都被你一个人说完了，你小子这张嘴可真够厉害的。”
苏峥笑了笑没有说话，端起茶缸慢慢抿着。
“真不能便宜点？”齐国生最后试探问道。
苏峥轻轻摇头：“现在肯定不能便宜。”
现在？
齐国生眼睛一亮，赶紧追问：“你的意思是以后能便宜？”
“生产成本跟销量挂钩，销量大了生产成本肯定会适当降低，到时候不是没有可能。”苏峥淡淡回了一句，随后又补充道：“我三月初就在沪市几所大学里推广卫生巾，棉麻厂那批货也是我供应的。”
齐国生微微一愣，想到《工人日报》上的报道，看苏峥的眼神更显复杂。
“现在又有这么多商店在推广，加上使用过的人口口相传，四月份必然会爆发一波销售热潮。”苏峥眼睛愈发明亮，嘴角的笑意也更加浓郁。
四月份？
齐国生闻言一惊，再有不到一周就进入四月了。按照现在的形式来看，苏峥说的销售热潮还真有可能出现，如果不跟苏峥合作的话，很有可能被拉开更大的差距。
想到这里，齐国生不再犹豫，起身走出办公室，两分钟后带着李向阳一同回来，当着苏峥的面对李向阳说道：“从今天开始，清空其他厂家的卫生巾，全部从苏峥这里进购。”
说完，又是看向苏峥，笑道：“苏峥，我等着下个月有更合适的价格。”
第三十四章 赊给你八万包
“真的？”
郑森惊讶看着苏峰，指间的香烟差点抖掉。自己借了好多同事，总共凑出来五百块钱，按照苏峰当初说的，五百块钱能买一千包卫生巾，一包能给自己五分钱，这就是五十块钱，这才几天时间啊！
苏峰笑着点头：“等两天就能收到钱，到时候连本带利一起给你送来。”
“这么快？二哥到底是干个体去了，还是抢银行去了？”
宿舍内，马胜利一脸激动，其他几个出钱的人也都是一脸笑呵呵的模样。
“峰哥，十一厂都卖不出去，二哥是怎么卖出去的？你跟我们说道说道呗。”
“就是啊，平时看二哥不怎么说话，没先到二哥是深藏不露啊！”
出钱的伙计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铁路子弟，好几个岁数都比苏峥还小，平时见面都是直呼其名，这一刻齐刷刷的变成了二哥。
苏峰发自内心的骄傲，有心跟他们好好说道一番，又害怕说错。“哈哈哈，具体怎么做的我也不清楚，等下次小二回来，让他请你们喝酒，到时候你们自己问。行了，我还得去十一厂一趟，走了。”
苏峰离开之后，宿舍内又是一番议论。
“唉，小五子他们要是信峰哥的，也不至于这般下场……”
这句话一出，屋内顿时沉默。
听说，小五子他们被当成典型了，要重判！
……
“卖完了？真的假的？”
郝厂长惊呼一声，身体站起来都恍然未知。
苏峰不苟言笑看着郝厂长，一字一句说道：“我弟弟不会拿正事儿开玩笑。”
看苏峰一脸认真，郝厂长这才重新坐下，莫名感慨道：“还真是因人而异啊！”
苏峥前脚提货，销售科的人后脚就奔赴了各个市场，苏峥都回来二次购货了，销售科那帮人还没传回来消息。
苏峰不知道郝厂长所谓的因人而异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自己这次过来的目的，继续说道：“郝厂长，小二说沪市那边急等着用货，让我来找你，看能不能先发走一万块钱的货。过两天钱到之后我立刻送过来。”
郝厂长面露犹豫，片刻之后起身对苏峰说道：“一万块钱不是小数，我得跟其他领导商量一下，你在这里等着我。”
一万块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却也不至于为了一万块钱专门开会。郝厂长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他另有目的。
“苏峥他大哥现在就在我办公室里坐着，我不认为他们兄弟俩是在撒谎演戏。”
林海涛的办公室内，郝厂长坐在沙发上，目光扫向其他几位领导，最后停留在杨东来身上，“东来，销售科的工作做一直都是你负责的，张建设他们还没消息吗？”
其他几个领导转头看着杨东来，眼中藏着不满，不是对杨东来不满，而是对销售科那帮人不满。
五个人居然还没一个人效率高，这么鲜明的对比，怎能让人不生气！
杨东来同样阴沉着脸，他不是没有警告过销售科那几个人，可结果还是不尽人意。有心训斥销售科那帮人，却又无可奈何。除非他们主动打电话回来，要不然真找不到他们在哪。
杨东来的沉默足以说明一切，郝厂长没有死缠不放，轻叹一声之后又是问道：“大家伙儿都说说吧，要不要给苏峥先发走一批货。”
“我也认为苏峥不会骗人，再说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算他撒谎骗人咱们也不怕。”
“发吧，销售科那帮人算是指望不上了，苏峥好歹能给厂里创造一些效益，最不济也能帮咱们把库存消化掉。”
“我同意。”
无人反对，郝厂长看向林海涛，“海涛，你看一下库存还有多少？”
郝厂长的话让屋内几人纳闷，好端端地怎么突然扯到库存上了？
林海涛闻言起身，打开靠墙的文件柜，翻找出一只牛皮纸档案袋，“还有八万三千六百包。”
前短时间销售科在京城几所大学卖出去一些，加上苏峥买走的那些，十一厂之前总共积压了十二万包卫生巾，就这还是在去年刻意压低生产任务的前提下积攒的。
郝厂长若有所思的点头，同时说道：“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
“什么？赊给我八万包？一个月之内付款就行？”
接到大哥发来的电报，苏峥立刻跑去邮局给十一厂回电话，听完郝厂长的一番话，苏峥心头巨震。
销售方法已经教给十一厂了，按理说只要销售人员照搬使用，就算达不到沪市这么好的效果，也不至于卖不出去。明明拥有快速换成现金的能力，却孤注一掷地把产品赊给自己。
难道……
苏峥想到一种可能，没等他询问验证，就听电话那头郝厂长继续说道：“对，一个月之内结清货款就行。你如果敢接受，厂子今天就安排工人开始贴标签，明天就可以陆续发货。”
苏峥笑了。
你都敢不要钱往外赊，我有什么不敢接受的？
“郝厂长，这么大一批货，价格方面……”
“小峥，厂里都决定赊账给你了，再往下压价是不是就显得不合适了？”郝厂长玩味笑着，紧跟着又补充道：“你放心，只要你能保持足够大的销量，四月份再进货时肯定给你算便宜点。”
……
“慕烟，真被你说中了，这个牌子的卫生巾真的在百货商场出现了！”
刚从外面回来的李丽在秦慕烟身边坐下，嬉笑挽住秦慕烟的胳膊，“慕烟，你怎么就知道这个牌子的卫生巾一定能取代安乐？”
同样带着笑容的秦慕烟放下手中钢笔，脑子里不禁闪过苏峥那张脸，还有他跟宋国峰之间的合作方式。
“最早出现在百货商场的品牌就是安乐，后来却消失不见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但中间几个月的空白期是真实存在的，这足以说明生产安乐卫生巾的厂家没有跟百货商场达成良好的合作协议。”
感觉到李丽眼睛里闪烁的亮光，秦慕烟不自觉的抬起下巴继续说道：“京城十一厂的那个销售人员从一开始就不拘一格，仅仅几天时间就把卫生巾卖进了几所大学，可见他是个聪明人。对聪明人来讲，什么样的结果都是可以合理接受的。”
“啧啧……还说跟那个销售人员没关系，提起人家眼睛都冒光了。”李丽松开秦慕烟的胳膊，盯着秦慕烟仔细打量，“老实交代，你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秦慕烟冲李丽翻了一个白眼，伸手去拿钢笔却被李丽抢先拿走，看她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姿态，只能无奈说道：“真没有关系，就是在火车上聊了几句。”
“聊几句人家能送你那么多卫生巾？都够用一年了吧？没关系你能接受人家的馈赠？这可不是我认识的秦慕烟。”李丽眼珠子快速转动。
秦慕烟一时语塞，仔细想想，宋国峰送卫生巾过来时，自己好像真的没有什么思想压力。
“我就说你最近不正常，以前很少见你关心没有关系的事情，你从京城回来后，好几件事都有些反常。”李丽一副‘真相只有一个’表情，一只手摸着下巴，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你是不是对人家有好感了？”
“没有，别瞎说。”秦慕烟脱口制止李丽，“你别忘了我学什么专业的，我只是单纯地对他如何销售好奇罢了。”
“好奇？让我看看好奇心有多大。”李丽不怀好意的伸手，“呀，真的变大了。”
秦慕烟连忙拍掉李丽的手，满脸通红嗔怒瞪着李丽：“为人师表！”
偷袭秦慕烟不是一次两次了，李丽自然知道怎么安抚秦慕烟，紧紧抱住秦慕烟的胳膊，娇声说道：“我这不是羡慕你身材好嘛！”
见秦慕烟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李丽又是笑着问道：“最近都没见那个宋国峰骑着三轮车出去了，他帮那个推销员卖卫生巾真赚到钱了吗？”
秦慕烟没有过多关注宋国峰，听李丽这么一说，仔细想想还真是这样，上次送完卫生巾就没再见过宋国峰。“不清楚，应该比蹬三轮好一些吧？”
第三十五章 前往鹏城
“国峰，你有没有关系比较不错的师兄在鹏城那边上班？”
苏峥满眼热切看着宋国峰，鹏城对于苏峥来讲是完全陌生的，纵然是前世苏峥也没有去过。
所以，他想到了宋国峰。
富单大学作为全国四大名校之一，每年的毕业生都是抢手存在。其中不乏志向高远之人，鹏城作为国内第一个经济特区，有眼光的人肯定不会错过。
宋国峰思考片刻，缓缓摇头：“去粤省的有，具体到鹏城就不太清楚了，要不我回去帮你打听一下？”
“好，那就麻烦你了。”苏峥赶紧点头。
“你又要走了吗？”
跟苏峥接触这些日子，宋国峰知道苏峥不会无的放矢，他既然找自己帮忙了，肯定是已经做好打算。
苏峥点头：“沪市这边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只需要按部就班发展就行了。我跟京城造纸十一厂签了两个城市的独家销售权，总不能放任不管浪费资源吧？”
前两天宋国峰给大学送货时留在苏峥这里吃了晚饭，吃饭的时候林秀娥不小心说漏了嘴，苏峥顺势把自己从十一厂辞职的事情讲了出来。
宋国峰听后非但没有担心之意，反而为苏峥主动放弃国企单位工作为母亲治病的行为表示佩服。似乎也被苏峥破釜沉舟的气魄感染，自那以后做事说话都发生了变化。
“行，我这就回去给你打听。”宋国峰说完直接起身。
回学校的路上宋国峰仔细搜索自己的人际关系，可惜的是并没有想出有认识的师兄去鹏城工作。距离学校越来越近，宋国峰愈发的焦急，要不去找教员？请他帮忙查询一下富单校友有没有在鹏城工作的。
可想到苏峥的目的，宋国峰又是一阵迟疑。
如果是自己还好说一些，一个学校的师兄弟，多少会给自己一些照顾。但办事的是人苏峥，中间隔着一层关系，如果不是关系特别好的师兄，真不一定用心帮苏峥。
跟自己关系好的没有，认识苏峥的更不……
嗯？
宋国峰神色一顿，随之浮现出笑意，认识苏峥的还真有一个，而且认识的师兄也比自己多得多。
有了希望，宋国峰双手紧握车把整个人都站了起来，卖力蹬着三轮，破旧的三轮直接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朝着教职工宿舍楼驶去。
“你找我有事？”
被人告知宋国峰找自己，秦慕烟先是在窗口往下看了一眼，发现宋国峰空着手站在楼下，这才疑惑下楼。
宋国峰快速点头，同时笑道：“师姐，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事？”
秦慕烟淡淡问了一句，自己跟宋国峰认识，但也只是认识，远远达不到让他主动上门寻求帮助的程度。
感觉到秦慕烟的淡漠态度，宋国峰赶紧说道：“师姐，你有没有认识的师兄弟在鹏城工作的？苏峥准备去鹏城开辟业务了，他问我有没有关系好的师兄弟，可我帮不了他。”
鹏城？
秦慕烟轻轻蹙眉审视宋国峰，“他们厂里派他去的？”
“不是，苏峥已经辞职出来干个体了，他跟京城造纸十一厂签了两个城市的独家销售权，沪市这边路子铺的差不多了，所以才打算去鹏城。”
宋国峰心急口快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倒了出来，又是急促问道：“师姐，你能帮上忙吗？”
……
两天后，宋国峰一脸喜色出现在苏峥面前。
“给。”
接过宋国峰递来的纸条，上面写着人名和地址，只是字体看起来有些秀气。苏峥先是对宋国峰表示感谢，而后殷切笑道：“这是你师兄吗？你先跟我说说他是个什么性格的人，我过去之后也好沟通不是。”
宋国峰笑着摇头：“是师兄不假，但不是我师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性格。”
苏峥闻言皱眉，你都不认识人家，人家能认识你？更不要说帮我了！
“这是秦师姐的同学，纸条也是秦师姐给的，说是找到人之后直接报秦师姐的名字就行。”
秦慕烟？
苏峥愣了一下，脑海里不禁浮现出那张漂亮的脸蛋，卫生巾总算没有白送！
……
“爸，我走之后你跟我妈按照现在的流程做事就行，不管是谁过来提货，必须先交钱后出货，其他的事情暂时不用管，真要遇到问题等我回来再处理。”
苏峥跟苏明强说话的时候，林秀娥在一旁认真检查苏峥的行李包，生怕苏峥少带什么东西。
“妈，那边比这里暖和，用不着带厚衣服。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能照顾好自己。”看到林秀娥又把毛衣塞进行李包，苏峥终于忍不住了。
林秀娥抬头瞥了苏峥一眼，“再暖和的地方也有变天的时候，有备无患。”
苏峥不说话了，等林秀娥起身出去的时候，赶紧把毛衣以及其他厚衣服掏出来，冲苏明强坏笑一声，把这些厚衣服藏到卫生巾后面瞧不见的地方。
苏明强会心一笑，没有制止苏峥。
吃完中午饭就没看见林秀娥的身影，直到苏峥准备拎着行李去火车站坐车时，林秀娥拎着一只保温盒出现。
“吃了饺子再走。”
上车饺子下车面，这是北方的传统习俗。出门吃饺子，寓意着外出交好运。
苏峥快速解决掉母亲特意包的饺子，然后拎着行李包前往火车站。
换乘一次后，明显感觉到火车上人数激增。
国内第一个经济特区，无数人的心血造就出来的繁华之都。想想前世听闻过的南下盛况，苏峥心头变得火热。
之所以挑选鹏城，苏峥有两个目的。
其一，他想亲眼看看让世人为之震惊的鹏城速度。如果有机会，他更想亲身参与进去。
再有就是，鹏城距离港岛很近。
现在这个年代，很多对于内地来讲所谓的新兴事物大部分都是通过港岛传播过来的，这里面蕴藏着无数机会。
重生前，苏峥的人生太过单调普通，很多东西经历过，却未必能有深刻的记忆，更不要说利用这些记忆谋取财富。
现在，有机会近距离接触风口，说不定就能唤醒苏峥记忆中的某些片段。
即便是没来过鹏城，苏峥也很清楚，鹏城跟沪市都属改革开放的前沿城市，却有着不同之处。
鹏城作为国内唯一一个经济特区，不管是政策方面还是社会风气都要比别的开放城市力度更大，包容性更广。
不夸张地说，现在的鹏城对于胆大有想法的人来讲就是遍地黄金。只要有不拘一格的想法和不俗的胆量，每个人都有可能挖掘到自己想要的财富。
而且，随着鹏城的发展，会有越来越多的聪明人和胆大包天的人涌向鹏城。
拥有几十年的超前见识，苏峥自然不害怕聪明人，但他不得不考虑那种敢于为了金钱以身犯险的人。
要知道鹏城接受港岛传过来新潮食物的同时，难免会吸取到糟粕，甚至是流毒。
八十年代是港岛社团最为猖獗的年代，需要拿命换钱的人，自然少不了拿钱跑路的人。来来往往中，身为邻居的鹏城自然也就变得鱼龙混杂，各种为了钱不惜命的人混迹于此，等待一夜暴富的机会。
如果还按照沪市那套循序渐进的做事方法，就算不会落于下乘，也会浪费大量的时间。
对于鹏城，苏峥只是把它当做赚钱的平台，接收信息的平台。在没有拥有足够强大实力之前，低调行事就是唯一的准则。
所以，苏峥准备换一种套路。
鹏城，他不打算亲力亲为开辟市场，他要当一次彻彻底底的中间商。找宋国峰帮忙介绍关系，就是出于这种打算。
第三十六章 失误了
“二线关？我见过啊，那是一道将近三米高，全长近85公里的铁丝网……”
“那可不是简单的铁丝网，那是一道天堑。网内是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网外是穷困潦倒温饱难以为继。网内的空气都是彩色的，网外的天地只有黑白……”
“听说好多人都想翻越过去，只不过有人成功了，有人失败了。失败的人少不了一顿惩戒，成功的人……”
“有什么不能说的？成功进去的人要么咸鱼翻身赚大钱，要么彻底消失于人间。我有个亲戚，他们村好几个人一起南下，有两个都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根本没人管……”
“这都不算事儿！都说内地83年严打吓人，跟那边比起来简直就是毛毛雨。那边才是人命不当命……”
前世，每当聊到鹏城的话题，总会有人不自觉地扯出‘二线关’，然后就会展开关于二线关各种传闻的讨论。
让人按捺不住心生向往，更多的却是让人心生戚戚沉默不语。
苏峥没有去过鹏城，自然没见过大名鼎鼎的二线关，每当别人热烈讨论的时候，他只有听故事的份。今天，终于亲眼目睹了二线关的真容，尽管只是一角。
全副武装的军人紧紧盯着每一个等待过关的人员，锐利冰冷不带丝毫情感的目光让每个被审视的人不自觉地屏气凝神。
关防站两侧，铁丝编织而成的围网朝着远方蔓延出去看不到尽头，每隔不远都有一间塔楼，隐约能够看到持枪的士兵站岗。
透过铁丝网，能清晰看到远处耸立的高楼大厦，还有正在施工的高耸建筑物。现在的鹏城可能还不如后世稍微大点的二线城市繁华壮观，但跟身后落后破旧的村庄比起来依旧让人不禁唏嘘感慨。
入关之后，苏峥收起回忆和杂念，打量着道路两侧的景象。
路边林立着各式各样的广告牌，产品也是不尽相同，比起其他城市满墙都是宣传标语，少了些许火红的厚重，但是商业气息更加浓郁，这让苏峥暗中欢喜。
进入城区后，马路上穿梭的车辆明显多了不少，大多数都是红黄两色的出租车，中间夹杂着轿车、面包车和各种货运车辆。
下了公交车，苏峥第一时间去报亭买了一份鹏城地图，仔细看过之后发现跟目标地点还有一段距离。
为了节省时间，苏峥当即选择乘坐出租车，把纸条上的地址给司机看了一眼，司机嘴角一挑，默默启动车辆。
“靓仔，十元。”
尽管口音很重，却能让苏峥听懂意思。苏峥诧异看着司机，不用想都知道自己被宰了。有心质问对方，看到对方眼中的玩味，苏峥沉默了。
不是害怕胆怯，只是觉得不值当。
自己是来做生意的，没必要给自己招惹麻烦。
掏出一张大团结握在手中，拿下行李后才把钱递给对方。司机接过钱来回翻看两眼之后冲着苏峥轻笑一声，快速上车离开。
这算不算下马威？
苏峥自嘲笑了笑，然后问路。问过之后苏峥忍不住骂出声，自己下车的地方居然不是目的地。
在热心路人的指点下，苏峥再次乘坐公交车，几分钟以后成功到达目的地，当他看到大门口悬挂吊牌上的字样时当场愣住！
鹏城市政府！
反复对比门牌号确认自己没有找错地方后，苏峥的心跳开始加速。
拎着行李包靠近门前岗哨，苏峥的举动吸引了值守士兵的注意力，在苏峥距离岗哨还有几米时被站岗士兵伸手制止。
“您好，我找人。”
守卫士兵一言不发双手紧握钢枪，冷冷盯着苏峥。
“我是沪市过来的，找楚东升。”
说着，苏峥把纸条递向守卫士兵，守卫士兵只是侧目看了一眼，并没有伸手去接。反复打量苏峥之后转身对门卫室喊了一声。
片刻之后，一个文质彬彬的偏分头男人出现在大门口，男人相貌普通，唯独一双眼睛很是明亮，在苏峥面前停下，“你是苏峥？”
苏峥赶紧点头，将纸条递给他，“这是秦慕烟给的纸条。”
楚东升接过纸条看了一眼，将纸条递还给苏峥，伸手指着左侧街角说道：“现在是上班时间，不方便处理私事，你先去街角陈记茶餐厅休息一下，下班之后我过去找你。”
苏峥扭头看了一眼，隐约能看到硕大的招牌，点头拎着行李包走了过去。
简单要了一些茶水点心，注意到店内食客人手一份报纸，苏峥隐隐有些后悔。
来的太匆忙了，自己应该先去找秦慕烟了解一下楚东升的个人情况，如果早知道楚东升是在鹏城市政府上班，说什么也要带一份沪市的《工人日报》过来。
从政的人，对官方报刊一向比较看重。
懊恼过后，苏峥快速冷静下来，在脑子里开始分析楚东升。虽然只是短暂的见了一面，苏峥却牢牢记住了楚东升的相貌特征。
楚东升的年纪不大，又是秦慕烟的学长，如果不是频繁接触，不同年级的学生想要认识并且熟络，其实并不容易。
按照这个逻辑，楚东升应该刚毕业没多久。刚毕业就能进入主要行政单位，必然有过人之处。这样的人要么是在学校就有耀眼夺目的成绩，要么就是家里有背景。
想到这里，苏峥悄悄皱起眉头。
如果说楚东升成绩耀眼，那么在学校时必然会是风云人物，可宋国峰并不知道他。显然，第一种可能性不对。
再看第二种可能性，苏峥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如果楚东升真是有背景的人，见识和资源必然超出常人，他会被自己准备的‘蝇头小利’吸引吗？
揉了揉眉心，这一刻，苏峥宁愿秦慕烟介绍的是一个普通企业单位的职员，那样自己跟对方的差距就不会太大，不管是正常沟通，还是以利诱之，都不会有心理压力。
现在好了，还没开始沟通，自己就开始惴惴不安了。
望着窗外发呆了许久，苏峥长呼一口气。管他呢，先沟通试探一下，真要不行再用笨方法也不迟。
沪市的销售渠道都被自己一点点打通了，怕个毛线啊！
第三十七章 小孩子脾气
天色渐晚时，楚东升出现在茶餐厅，很是自来熟地在苏峥对面坐下，肆无忌惮打量着苏峥。
下午见面时的文质彬彬荡然无存，白衬衫也变成了格子花衬衣，明亮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冲苏峥轻笑问道：“你做什么生意的？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
不管楚东升是不是故意的，他都如此直接地开口了，苏峥自然不能拐弯抹角，“卫生巾，我这次过来是寻找合作伙伴的，想找一个合适的代理销售商。”
楚东升的表情明显一怔，似乎没想到苏峥做的生意是卫生巾，“二道贩子呗？这东西卖多少钱？利润有多大？”
“七毛钱一包，给代理商一包一毛钱的利润。”
两人就像是在快问快答，只不过苏峥给的答案是来之前就想好的。既然不准备亲自操作，那就得给下一级代理留有充足的利润空间。
楚东升摊靠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一副轻松写意的姿态，右手拇指食指呈八字状轻轻摩挲着下巴，“你现在单月最多能卖出去多少？”
楚东升的态度让苏峥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到底是感兴趣，还是不屑？
如果是不屑，他刚才这几句话已经把卫生巾生意中最关键的信息打听清楚了。如果是感兴趣，又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
这种年纪，应该没有太深的城府吧？
仔细打量楚东升脸上的表情变化，苏峥淡定回道：“目前来看，一周销售两万包以上是没有问题的，随着消费者对产品的认可和她们自身消费理念的提升，销量必然几何式增长。”
楚东升眼中带着笑意，却没有说话的想法。
“当然，我说的这些只是沪市的情况。”稍稍停顿一下，苏峥接着说道，“鹏城跟沪市情况不同，短时间内应该比沪市更具潜力，但也不是绝对。”
这句话似乎勾起了楚东升的兴趣，调整坐姿时笑着问道：“怎么说？”
楚东升过来之前苏峥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此时楚东升表现出来的态度更是让苏峥看不到希望。
所以，他不打算刻意控制情绪，与其小心翼翼揣摩楚东升的心思，还不如随心所欲让自己顺心。
“就目前来看，无论是政府给予的政策支持，还是其他方面因素影响，鹏城确实要比沪市强上一些。但这都是暂时的，试点毕竟只是试点。”
楚东升坐直身体，直视苏峥的眼睛：“你懂这些？你哪个学校毕业的？”
苏峥下意识地想借用后世那个贱嗖嗖相声演员的‘庞各庄中学’，想想还是算了，老实坦然地回答道：“初中没毕业就不说了，小学是京城造纸十一厂子弟小学。”
楚东升当场愣住，几秒种后嗤笑一声，再看苏峥时毫不掩饰轻视之意。
苏峥不以为然地跟着笑了笑，“还让我继续说吗？”
“说，说，我还真想听听你能有什么高见。”楚东升伸出右手虚抬两下示意苏峥继续。
“试点的意思咱们都清楚，如果失败自然不用多说，如果能成功，接下来肯定是复制经验在其他城市推广。地理位置是优势，政策倾斜更是如虎添翼，所以我觉得鹏城大概率会成功。”
看楚东升心不在焉的模样，苏峥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换上认真继续说道：“俗话说，凡事都有双面性。地理位置在现在看来确实是得天独厚的优势，但以后呢？”
楚东升眼神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思考几秒之后突然坐直身体，同样认真看着苏峥。
“我就是一个没学问的普通百姓，没接受过高深的教育，所以只能妄加猜测。国内比鹏城底子厚潜力大的城市还有不少，为什么单单选中鹏城作为特区？在我看来，不是没有跟港岛作比较的可能，万一当家人真有打擂台证明实力的想法呢？”
楚东升嘴角抽搐一下，苏峥没有公职，说话自然不受限制，但自己不行。
“可是，去年年底已经确定了港岛回归的时间。等回归之后，鹏城的地理优势会不会变得尴尬？你是做行政工作的，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苏峥说完之后端起茶盏，慢慢抿茶。
楚东升看着苏峥若有所思，一碗水不可能端的平，他是这个意思吧？
“相比起鹏城，沪市的历史底蕴可就厚实了许多，地理位置同样不差，如果政策方面给予一定的优待，我相信沪市肯定会超越前者。”
说到这里，苏峥不打算再继续说下去了，一是他肚子里的东西没有那么多，二就是没必要。
“我做的生意跟这些大事情没有关系，刚才这些话你就当我是屁民妄想。”
屁民妄想？
楚东升眼角跳动，真正的屁民可说不出这些。苏峥越是轻描淡写，楚东升反倒不敢听信苏峥的，把他当成啥也不懂的老百姓。
不知不觉地，楚东升收起了对苏峥的轻视之心。
再想想生意的事情，按照苏峥的说法，一周两万包，一个月就是八万包，一包一毛钱的利润……
“走吧，先带你找个地方住下，我明天抽空问问，有消息给你答复。”说完，楚东升径直往外走。
苏峥跟着起身，结过账之后跟着楚东升来到政府招待所。
“你先在这里住着，千万别乱跑，特别是夜里。”楚东升满脸严肃对苏峥交代着。
苏峥知道他什么意思，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能让行政工作人员慎重提醒，可想而知鹏城的治安问题并不乐观。
……
第二天中午，楚东升来到招待所，敲门无果后去前台询问苏峥的去向。
“早上就出门了，一直没回来。”
听到服务人员的回答，楚东升皱起眉头，然后转身离开。
下午下班楚东升再次来到招待所，正好遇到从外面回来的苏峥。
“不是跟你说了别乱跑么？”楚东升没好气的哼了一句。
苏峥能听出他没有恶意，淡淡笑道：“劳碌命，闲不住。”
两人进入苏峥的房间坐下，楚东升主动问道：“你去找合伙人了？找到没有？”
看苏峥摇头，楚东升嘿嘿一笑，从兜里掏出香烟问也不问直接丢给苏峥一支，“那就别找了，我帮你联系好了。”
嗯？
苏峥诧异看着楚东升。
“你什么眼神？不信？”
楚东升瞪着眼睛看着苏峥，似乎有点生气了，起身就要往外走，“我最讨厌别人不信我，要不是……明天别乱跑了，我让他过来找你，你自己跟他谈。”
话音落地时，楚东升走出了房间。
这人怎么一副小孩子脾气！苏峥无语看着门口。
PS：这本书现在的处境很尴尬，签的免费意味着起点这边不会有推荐曝光机会。免费端的推荐又要等一定字数。
所以想摆脱觉得这本书还行的朋友帮忙宣传一下，先加一更表示诚意。
第三十八章 画个大饼
“那个苏峥到底跟你什么关系啊？值得你三天打两通电话催？”
没好气地对着电话抱怨，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楚东升又是酸溜溜地说道：“真把我当小孩子骗了是吧？平时怎么不见你给我打一个电话。”
“我跟你说，苏峥可是初中都没毕业……”
“我怎么不上心了？人都帮他联系好了，估计这一会儿两人都坐到一起了。”
……
“重新认识一下，陈志高，鹏城达发进出口贸易有限公司经理。”
陈记茶餐厅，坐在苏峥对面的西装男人看起来有三十来岁，头发油光发亮一丝不苟，脸上带着自信微笑。
两人在招待所见面，然后一起来到陈记茶餐厅。
进出口贸易公司？
苏峥心头一动，这年头能做进出口贸易的要么是手眼通天，要么就是背地里偷偷摸摸的搞，眼前这个人属于哪一种？
“我跟东升是朋友，他跟我说过你的情况，但只是只言片语。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苏总能详细说一下。咱们都是生意人，人情和利益还是分开比较好。”
楚东升的善变让苏峥心里没谱，生怕他介绍的人跟他一样。现在看来，这个陈志高更像是真正的商人。跟这种打交道反倒更容易一些，只要利益满足对方的胃口就行。
“不知道陈总想要了解什么？”苏峥没有急着说话，不慌不忙问询一句。
陈志高淡淡笑了一声，平视着苏峥：“我想先听听苏总为什么会选择卫生巾。”
我能说是没得选吗？
苏峥腹诽一声，脸上笑容不变：“回答陈总的问题之前，我能冒昧问一句陈总公司主要经营什么产品吗？”
“电器，机械工具……只要是国内有需要，我们就能想办法买进来。”
国内有需要，我就能买进来？听似平常的一句话，毫不遮掩强大的自信。
陈志高的回答让苏峥心生异样，脑子里不禁冒出一个猜测，但又不敢直接说出口。稳了稳情绪，苏峥继续说道：“陈总的生意比较高端，我不太懂，也没资格妄加评论。”
陈志高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至于我为什么选择卫生巾，说起来挺简单的。潜在消费群体基数大，卫生巾本身又是消耗品，两者相加市场潜力巨大。最关键的是，国内还没有一家真正做起来的同类企业。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中，谁能走在前面，谁就会占据主动。”
陈志高顺着苏峥的意思又是问道：“你很看好这东西吗？”
“对。”
苏峥狠狠点头。
“刚才那些话只是理论上的评估，能说一些实际的东西吗？”陈志高继续追问。
“陈总，我先给你分享一组数据吧，尽管有可能不是太准确。”
苏峥坐直身体，“82年第三次全国人口普查结果显示全国人口已经突破十亿大关了，男女比例各占一半或许有些失准，但对于整体基数来讲应该不算什么问题。”
“除去年龄太小和太大的，就算只有三亿女同志需要面对生理期的烦恼，哪怕只有一半人愿意尝试使用卫生巾，一个人一次生理期最少也要使用二十片卫生巾，这样算下来的话，全国潜在的市场销量单月就有三十亿片。”
“苏总，你这组数据包含的个人意愿太多了。”陈志高插话，明显不认同苏峥的话。
苏峥知道陈志高这句话已经算是比较客气了，其真实意思应该是想说自己在妄想。不过苏峥并不在意，陈志高可以怀疑自己，但自己心里清楚，九十年代末有过一次统计，全国全年卫生巾的销量已然突破了300亿片，全国一半女性都习惯了使用卫生巾。
“既然陈总这么说，那咱们不妨把目光放近一些，鹏城对入关人员的监管还是比较严格的，即便是做不到全员统计，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苏峥冲陈志高挑了挑眉毛，嘴角带着笑意：“我相信以陈总的能力，只要用心肯定能拿到鹏城现有成年女性的人口数据。鹏城紧挨港岛，受港岛影响颇重，就算只有三分之一的女同志愿意使用卫生巾，陈总不妨算一算单月销量有多大。”
见陈志高不以为然，苏峥又是笑了笑：“陈总，家电机械利润是大，可卖价也贵。能买得起的有多少？买得起又舍得花钱买的有多少？相比起动则几百块甚至更高的产品，陈总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售价低，利润可观的产品呢？”
……
“这么多？”
楚东升率先拿到人口统计数据，只是看了一眼就低呼出声，将数据递给陈志高，声音中透着一丝激动，“高哥，五十万啊，就算只有十分之一的女人使用……”
最新统计的数据，鹏城在住人口90万人，其中50万是户籍人口，40万是外来务工人员。务工人员又以女性居多，统计在册的女性人口就超过了五十万。
陈志高将数据折叠起来放入口袋，顺势掏出香烟递给楚东升。
“高哥，鹏城这个小地方不算什么，粤省大后方才是根本啊。这几年来粤省打工的人越来越多，苏峥说的比例如果能实现……”
陈志高慢悠悠地点燃香烟，狠狠抽了一口之后憋住气，让烟雾慢慢从鼻孔喷出，脑子里却是想起苏峥分享数据时的画面。
看陈志高不说话，楚东升又是压低声音笑道：“平哥，我觉得这事能干，反正试试又不吃亏。我投一半钱，你来管事，到时候少给我分一点就行。”
陈志高面露犹豫，“这不是利润多少的问题，电器机械好歹也是说得出口的生意，可卫生巾……我怕消息传出去让人笑话。”
听陈志高这么说，楚东升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笑容慢慢消失。
片刻之后，楚东升再次开口，声音中带着倔强：“管他们怎么说，现在国家都提倡发展经济，把钱赚到手里才是真本事，总比他们一天天游手好闲坐吃山空强。大不了先在鹏城卖，咱们不说谁能知道是咱们在卖？再说了，我姐都打两次电话了，总不能让她没面子。”
“东升，你姐到底跟苏峥什么关系啊？”陈志高扭头看着楚东升。
“不知道，她只说是普通朋友。”楚东升闷声回了一句，随后又是嘀咕道，“我觉得她没说实话。”
……
“我在沪市就是这样操作的，如果是在鹏城的话，策略要适当改变一下……”
苏峥沉吟一声，略显担忧问道：“陈总，我入关时看到不少显眼位置都有广告牌，那些醒目位置能不能搞到手？”
陈志高肯定点头，“没问题。”
这样的回答让苏峥轻松不少，“那就好，这样……”
等苏峥说完自己的想法，陈志高反倒犹豫了，不确定地看着苏峥，“苏总，这样不好吧？”
苏峥轻声笑着，‘进口’生意你都敢干，盗用一下明星肖像算什么？
“有什么不好的，真要有人追究，再撤换下来就行了。只要开局顺利，还用担心以后吗？再说了，现在也没有明确的规定，最多也就是打打嘴官司，以陈总的实力，应该不用担心吧？”
陈志高不是担心麻烦，只是觉得这样做好像是自己花不起钱打广告似的，一旦闹出纠纷有损自己的面子。
听苏峥这么一说，心中的犹豫减轻不少，又是反问道：“一包就一毛钱的利润，一万包的利润也不够买一个最显眼的位置，这笔费用怎么算？”
第三十九章 敢不敢跟我赌一把？
苏峥皱起眉头，在他的设计中，一包一毛的利润已经包含了广告开支，毕竟现在做广告基本上都是一次性投资。只要销量上去，广告开支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
他没想到的是，陈志高连这点钱都要计较。让人无奈的是，主动权在陈志高手中。
最显眼的广告牌位置需要多少钱苏峥不知道，但他清楚一点，如果陈志高出面肯定会比自己少花钱。
“陈总的意思是？”苏峥把问题重新丢给陈志高，想看看他的打算。
“我的意思很简单，要么你出广告费，我这边安排人手干活。要么我出广告费，利润方面咱们重新商量。”陈志高快速回答，“我大概预算了一下，一万块钱的广告费我能保证让鹏城80%的人都看到广告。”
一万块？
苏峥眯着眼看向陈志高，这是把自己当傻子忽悠了吗？只是一个广告牌而已，又不是报纸刊登和电视播出，怎么可能花这么多钱。
看陈志高轻松笑着，苏峥明白了，他应该不是想哄骗自己，他是要逼着自己让利。
“陈总，一毛钱的利润已经是我能给出最高的空间了。”苏峥认真看着陈志高，“不怕你笑话，一万块的广告费我真承受不起。”
陈志高玩味笑道：“一万块钱对我来讲虽然不算多，但也都是辛辛苦苦赚来的。一包一毛钱的利润，一万块钱就得卖出去十万包，这还没算人工成本和产品存放产生的成本。苏总是打算让我赔钱陪你玩吗？”
“陈总，如果真能实现你说的广告效果，十万包根本不是难事……”
陈志高笑着摇头打断苏峥，“苏总的自信我不想质疑，但苏总是不是也要替我考虑一下，如果换做是你，你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吗？”
苏峥沉默了，陈志高惬意品茶，同样不说话。
过了好大一会儿，苏峥脸上的纠结退去，抬头看着陈志高，“陈总直说吧，你到底想怎样？”
陈志高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一字一句说道：“五千块钱，你拿五千块钱出来充作广告费，我陪你玩一次。能赚自是皆大欢喜，如果不行，该给的面子我也给过了。”
苏峥笑了，合着我花五千块钱做广告，能行的话你跟着赚钱，不行还得承你的人情？
“我看出来了，陈总不是不舍得投资，而是不相信我。”
苏峥突然前倾身体，紧紧盯着陈志高，“要不，咱俩赌一把。”
陈志高脸上闪过诧异，紧接着浮现出笑意，同样前倾身体，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半米，“怎么赌？赌什么？”
“陈总负责实现你所谓的广告效果，暂时不用进货，咱们就赌看到广告后会不会有人主动找陈总要货，怎么样？”
陈志高面无表情，“要一包也是要。”
苏峥轻哼一声，竖起一根手指，“一万包，在没货的情况下，如果订货量没能达到一万包就算我输，到时候我赔付陈总的广告投入，摆酒致歉。”
陈志高知道苏峥自信，却没想到他如此自信。既然是赌，那肯定要有彩头。苏峥的代价已经表明了，自己需要付出什么呢？
“如果达到呢？”
“如果达到，我给陈总提供一万包成本价卫生巾，算是我对陈总火爆生意的提前祝贺。”
苏峥说完，重新靠在椅子上，等待陈志高的决定。
陈志高愣了一下，按照苏峥的说法，无论输赢吃亏的都是苏峥，他着实没想到苏峥会这样做。
仔细审视苏峥，苏峥跟楚东升说的那番话他听楚东升说过，当时只是觉得苏峥比普通人聪明一些。
今天两次跟苏峥聊天，苏峥上午表现的算是中规中矩，如果非要找出特别的地方，那就是这家伙太敢想了。
可现在，陈志高对苏峥的感觉不一样了。
有想法，胆子大，知取舍……
陈志高冲着苏峥坏笑：“你就不怕我不履行？”
苏峥反问：“你会吗？”
陈志高语塞，苏峥表现出来的信任让他有些憋屈，就像是自己被苏峥看透了一样，不服气继续说道：“那你怕不怕我从别人手里进货，把你甩到一边。”
“值得吗？”
苏峥笑出了声，“卫生巾跟你现在做的生意比起来，值得陈总做有损自己名声的事情吗？”
……
“老板，东西准备好了。”
鹏城达发进出口贸易有限公司总经理办公室内，短马尾男人站在陈志高办公桌前面，恭谨说道。
陈志高从老板椅中起身，跟着短马尾一同来到隔壁房间，随手从堆积的海报里抽出一张。
海报中，一个圆脸长发大眼睛女人甜甜笑着，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一只手自然虚托在腮边，手指的方向是一包卫生巾，卫生巾下方写满了使用卫生巾的益处。
“老板，我去印刷厂时，印刷厂的人都惊呆了，追着问我邓君什么时候拍广告了，还有人问我在哪能买到产品……”短马尾憋着笑，想笑又不敢笑。
邓君，当前最火的女明星！
陈志高放下海报，嘴角同样带着笑意，“广告牌什么时候能做好？”
“明天上午，中午肯定能装好。”
想到跟苏峥的赌约，陈志高沉声说道：“抓紧时间安排人手把海报散布出去，务必做到每一家商店门口都贴上咱们的海报。告诉商店老板，谁敢私自撕毁海报，以后就别想从咱们这里拿到任何货。”
……
时间进入四月，沪市的气温越来越高，偶尔能看到大街上走过身着时髦服饰的女人，甚至有些女人迫不及待换上了裙子。
从出站口出来，苏峥直接奔向公交车站。
鹏城之行还算满意，最起码陈志高答应先合作一段时间试试。苏峥有充足的自信，只要陈志高用心执行自己说的方法，即便是暂时达不到自己给他画的大饼，也能让他看到其中潜力。
想想两人的约定，苏峥恨不得时间过得快一点。
“富单大学到了。”
来到富单大学门口，苏峥找学生帮忙去喊秦慕烟。
如果没有秦慕烟帮忙介绍，不敢说自己一定空手而归，最起码也是不尽满意。所以，必须跟秦慕烟说声谢谢。
大概十几分钟，秦慕烟出现在苏峥视线内。
火红鲜艳的连衣裙成为周围最引人瞩目的焦点存在，长发看似随意束在脑后，却又多了一股随性而为的洒脱。
秦慕烟早已习惯了学生们投来的目光，但她却有点承受不住苏峥直接火热的目光，略显不自然地问道：“找我有事？”
苏峥收回目光，“谢谢你。”
“不用客气，就当是上次那些东西的回报。”秦慕烟满不在乎地回了一句，注意到苏峥脚边的行李包，“你刚下火车？”
苏峥点头，弯腰从拉开行李包拉链，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小皮包，带给秦慕烟：“空口白话不足以表示我的谢意，若论起回报，应该是我回报你才对。”
或许是感觉到苏峥坚决的态度，秦慕烟犹豫几秒后笑着问道：“是什么呀？”
“你打开看看，应该会喜欢。”
秦慕烟这才接过皮包，入手之后才发现有些微沉，一手托着皮包，另外一只手拉开拉链，只是看了一眼就猛地抬头看着苏峥，脸上笑容更浓：“谢谢……”
“苏峥，你啥时候回来的？”
旁边传来惊喜的声音，声音尚未落地就看到宋国峰快步跑了过来，“秦师姐，你也在啊。”
苏峥神色复杂地看着宋国峰，不由腹诽：小伙子，你这眼神儿，找对象堪忧啊！
宋国峰简单跟秦慕烟打了招呼，冲苏峥笑道：“鹏城之行顺利吗？”
“还行，等几天才知道结果。”
苏峥淡淡回了一句，看宋国峰又要张嘴，赶紧说道：“国峰啊，我这会儿有事，明天你来仓库咱们再聊。”
宋国峰这才意识到不对劲，看了一眼微笑不语的秦慕烟，似乎开了窍，干笑一声之后立刻离开。
等宋国峰彻底在视线内消失，苏峥再次开口：“你先用用看，如果好用跟我说，我下次去那边再帮你带，我先回去了。”
就在苏峥拎起行李包准备离开时，耳边传来秦慕烟的声音：“你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我请你吃饭吧。”
……
“哼，不识好歹……”
将小石子踢开，秦慕烟皱着鼻子哼了一声。
“说谁不识好歹呢？”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秦慕烟吓了一跳，看清来人后又是不满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李丽狐疑盯着秦慕烟，“你不对劲。”
被李丽这么一提醒，秦慕烟也察觉到自己情绪失控了，快速调整好情绪，笑道：“故意吓你呢。”
说着，主动轻推李丽，“走吧，回去。”
李丽这才放下心中疑惑，看到秦慕烟手里的黑色皮包，又是疑惑问道：“这是什么？”
秦慕烟嘴角一扬，眼中闪过一抹得意，“回去让你看。”
回到宿舍，李丽迫不及待打开黑色皮包，看到皮包内的瓶瓶罐罐后当场愣住，眼睛越瞪越大，最终换来一声尖叫：“秦慕烟！~”
秦慕烟捂着耳朵，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加明显。
“哪来的？哪来的？”李丽激动地摇晃着秦慕烟。
“买的。”
激动归激动，李丽的脑子却没丢，强行捧住秦慕烟的脸蛋，让秦慕烟跟自己的目光保持平行，“你半年工资都不够买这些的，赶紧老实交代！”
国内是比国外落后一些，但并不代表着国内接收不到新潮的东西。改革开放后，各类杂志读物陆续出现在内地，只要有心并不难接触。
这年头，内地潮流学港岛，港岛潮流学岛国是人尽周知的事情。
SK-II这个品牌内地虽然没有，在港岛却是早就开始流行使用，只不过高昂的价格让普通人望而却步。能用得起这个品牌的人，要么是富人，要么就是明星。
“真是买的。”
秦慕烟笑嘻嘻回了一句，趁机挣脱开李丽的魔爪。
第四十章 赌赢了
每一个入关出关的人都会被广告牌上的图画吸引，有些人甚至把身子伸出窗外，只为多看两眼广告牌。不知道是在看那个女明星，还是看广告牌上的产品信息。
“老板，好多商店主动询问什么时候有货。”短马尾一脸喜色看着陈志高，又是小声嘀咕道：“我马子说她好多姐妹都在讨论卫生巾的事情，不少人都想试试看。”
短马尾的话让陈志高表情复杂，他不知道自己跟苏峥的赌约，每天都带回来最新的消息，无一不是让人振奋。
仔细想想，跟苏峥的赌约就显得索然无味。
自己跟苏峥本就不是一个阶层的人，就算是赢了他也没太大的成就感。如果输了，自己还能得到一条赚钱路子，说到头反而要感谢苏峥。
这样一来，里外里都显得苏峥会来事，反倒自己落了下乘。
唉，草率了！
再想想苏峥赌约中的要求，陈志高有气无力的说道：“告诉商店老板，提前订货才有得卖。一次订货不能低于一百包，先交钱再给货。去吧，统计一下到底有多少人想要货。”
短马尾的效率很高，仅仅半天时间就带着统计好的数据回来了，将数据放在陈志高面前，同时说道：“老板，订货的有七十三家，其中有五家商场，剩余的都是零售商店。第一次订货总量一万一千八百包。”
陈志高拿起数据仔细看了一遍，又随意丢在一旁，仰靠在真皮老板椅上，闭着眼睛说道：“去给苏峥发电报……”
……
“你赢了，发货三万包。”
收到电报，苏峥笑了。自己确实在赌，也确实赌赢了。
但自己赌的并不是广告效果，自己真正要赌的是陈志高的身份。
楚东升的身份苏峥早有猜测，身为楚东升的朋友，如果没有强大的身份背景，根本没可能在鹏城那种地方经营着家电、机械这种暴利生意。
跟陈志高聊天时，他说过一句话：“只要国内需要的，我们都能买进来。”
要知道改革开放才刚开始没几年呢，好多东西都无法通过正常渠道进入内地。即便是有，价格也会高的吓人。
这种大环境下，通过不光明手段买进卖出就成了很多人争抢的生意，没点身份背景，怕不是早就消失于人世，要么就身陷囫囵。
陈志高的生意很有可能就带着这种色彩，但他安然无恙。
正因为这样，苏峥才敢赌。
赌陈志高看不上卫生巾的利润，赌他不屑于对自己耍手段，更是在赌秦慕烟。
秦慕烟身为富单大学的学生，确实有机会认识到高年级的学长，可若她没有跟对方对等的身份，楚东升根本没道理那么上心做事，因为苏峥能明显感觉到楚东升对自己其实并不感冒。
陈志高是楚东升的朋友，肯定知道楚东升对自己的态度，这样的话就更没道理自降身份跟自己打嘴官司消磨时间。
最重要的是，陈志高说过，“如果不行，该给的面子也给过了。”
楚东升对自己都不感冒，这个面子是给谁的？
苏峥跟秦慕烟只接触过两次，火车上是第一次接触，也是聊天比较多的一次，但两人都很聪明没有提及涉及个人隐私的话题。
第二次接触，话都没多说几句，更谈不上了解对方。
可就是这样，秦慕烟居然给自己提供了超乎想象的帮助。
正因为对秦慕烟身份的猜忌，苏峥回来之前专门去鹏城最大的商场购买了昂贵的护肤品，一是表达对秦慕烟的感谢，再有就是借机试探秦慕烟。
秦慕烟看到护肤品的第一反应很正常，但后面她说的话暴露了她知道这个护肤品品牌，甚至了解价格。
一般人家温饱都是问题，怎么可能接触到这类高档产品？
隐隐猜到秦慕烟身份不一般，苏峥很有自知之明，自己跟秦慕烟不是一个圈子的人，最起码现在不是。
所以，拒绝了秦慕烟吃饭的邀请。
没有实力就不要空存幻想，这样只会让自己畏手畏脚。与其这样，还不如专心致志壮大自己，等实力足够的一天，自己就能随心所欲。
“苏峥，苏峥，真被你说对了！”
宋国峰一脸激动从三轮车上跳下来，“学校里又开始大量报货了。”
已经进入四月份了，算算时间距离卖给学校的那批货差不多到了一个月，苏峥回来之后就跟宋国峰交代过，这几天仔细留意学校。
转头看了一眼刚刚发来货，苏峥大手一挥，“装车，发货！”
……
销售科的人回来了！
“杨厂长，刚开始确实不太熟练，耽误了不少时间，后来摸清门道后效率就提高了。”张建设主动跟杨东来汇报工作，脸上带着笑容，“接下来我们的工作效率肯定还会提升，新的目标城市我们已经挑选好了，休息两天就出发。”
几个销售人员跟着点头，一副劳苦功高的模样，期待杨东来说出表扬慰问的话语。
五个销售人员出去大半个月，总共带回来三万包的订单，就这一个个还腆着脸笑呢。
杨东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张建设他们几个，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愤怒。
“噹……噹……噹”
敲门声响起，房门被推开，林海涛看了一眼销售科的人，又对杨东来说道：“厂长知道销售科的人回来了，让他们过去汇报工作，其他几位领导已经过去了。”
杨东来点了点头，起身迈步朝外走，张建设他们几个跟在身后。
进入郝厂长办公室，张建设诠释了什么叫积极主动，没等郝厂长开口问话就把出差过程更加详细的说了一遍。
或许是太过于沉醉自己营造的辛劳氛围，张建设没注意到领导们的脸色越来越冷，但其他几个销售人员看到了。
这一刻，终于有人醒悟过来，眼珠子快速转动，来回观察领导们的表情变化。
“就这？”
没等郝厂长说话，就有领导忍不住开口了，阴沉着目光盯着张建设，“五个人出去半个月就卖了三万包？”
张建设这才察觉到不对劲儿，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下意识地看向杨东来，见杨东来低头不看自己，顿时心里一毛，话都不敢接了。
“五个人吃住在外半个多月，加上你们的交通费用，总共花了多少钱？”身为办公室主任，林海涛更注重细节问题，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按照以往的习惯，你们五个加在一起最少也得几百块钱吧？”
几个销售人员低垂着脑袋，满心欢喜回来等待接受夸赞，怎么就跟自己想的不一样呢？
“真让苏峥说对了啊，因人……”
又有领导开口，只不过话没说完就被郝厂长办公桌上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
屋里所有人条件反射的看向电话机，郝厂长伸手拿起话筒，不到两秒钟，面无表情的郝厂长就变成热情洋溢，“小峥啊，你居然舍得打电话，是不是又有好消息了？啊？好，好，我马上安排，放心，绝对用最快速度。”
在一众好奇目光中，郝厂长挂断了电话，等他看到销售科这几个人时，脸上的笑容就如同没有出现过一样，瞬间消失不见。
“厂长，苏峥打电话说什么了？”有人忍不住好奇问出了声。
郝厂长挤出一抹笑容转头看向说话的人，随之扫视一圈：“苏峥打电话说把剩下的货全部发走，鹏城三万包，剩余的全部发到沪市。”
张建设以及销售科的几个人目瞪口呆看着郝厂长，一个个都是不敢相信的眼神，就差出声问询郝厂长是不是在开玩笑了。
他们还不知道，十一厂已经把仓库里的库存全部赊给了苏峥。
没等郝厂长继续说话，林海涛快速起身朝外走，边走边说：“我这就通知工人们干活儿。”
等林海涛走后，办公室内重归寂静。
“你们几个先回去吧。”
郝厂长看也不看张建设他们，像赶苍蝇一样摆了摆手，销售科几个人哭丧着脸离开。
给每个人派发香烟之后，郝厂长唏嘘长叹：“第一次六千块钱的货用了一周时间，第二次一万块钱的货，发走之后不到一周就卖光了。”
“同意赊账给他后发走了两万包，这才几天时间？不但鹏城被他打开了销路，沪市也像他说的那样开始销量暴涨。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月的时间，苏峥自己就拉走了十一万多包产品。”
郝厂长环视一圈，果断说道：“这绝对不是因人而异造成的。”
听到最后这句话，屋内几个领导齐齐一愣。
“老郝，你的意思是苏峥藏了技巧？”
“还用想嘛，肯定是这样的。”
“这小子太贼了！”
“要不要派人去沪市看看，销量这么大，仔细寻找肯定能发现他卖货的方法。”杨东来最后说话，紧紧盯着郝厂长。
其他几个人听到杨东来的提议眼神一亮，再看向郝厂长时都是跃跃欲试。
第四十一章 该来的总会来！
这一次，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包括郝厂长自己。不管嘴上说的多亲密多热情，苏峥毕竟不是十一厂的职工。
“下午我就过去。”
郝厂长拍板做决定，停顿一下又看向杨东来，“东来跟我一起过去，你们几个留在家里处理日常事务，让海涛抓紧时间组织工人干活。”
杨东来笑着点头，心情大好的他主动建议道：“既然苏峥已经把货卖出去了，咱们这次过去正好把货款收回来。只要拿到真正的销售方法，咱们就把货款全部进购成生产材料，到时候工人工资就有着落了。”
“东来说的对，这样办最好。”
“老郝，你这次可不能再心软了。苏峥确实能干，但他跟咱们可是有协议的。东来你俩打个配合，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不管怎么着也得让苏峥交出真正的销售方法。”
……
“抄袭？”
大厦中层的会议室内，墙上挂着醒目的两个英文字母——O.B。
一个白衬衣外面套着灰色格子马甲的男人不屑哼了一句，桀骜的目光扫视着办公室内所有人，直到他们一个个低头才继续说道：“国内现在有针对广告创意的法案吗？”
没有人回答男人的话。
“既然不违反法律，还用担心什么？”
男人自信转身，透过窗户看着街角老洋房屋顶的钟表，轻笑道：“从明天开始，沿海开放城市所有知名报刊都会刊登咱们O.B卫生巾的广告，海量的宣传会将所有同类企业淹没。”
“到那个时候，老百姓只会记得O.B品牌，如果真的闹起来，还不一定谁输谁赢呢。别忘了，我们是外资企业，拥有强大的先天优势。”
……
苏峥刚刚吃完早餐就看到颜丙涛骑着摩托车而来，还没来得及开口打招呼就听颜丙涛急促说道：“小苏，今天的报纸你看了吗？”
“什么报纸？”苏峥疑惑看向颜丙涛。
颜丙涛给苏明强发了一支烟，转身蹲在苏峥身边，“除了机关党报，几乎所有报纸都刊登了一家外国卫生巾企业的广告。”
“O.B卫生巾？”苏峥下意识说出名字。
“你看过了？”
颜丙涛先是一愣，随后又是急道：“我出来的时候厂里好多人都在讨论外国卫生巾，那么多报纸一起打广告，用不了几天绝对会引起轰动，咱们怎么办？”
苏峥沉默了。
自己弄的那些海报和使用图册散发出去不少，就连《工人日报》都出现过卫生巾的话题，按理说应该能引发一阵热议的，但实际情况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好，更不要说像前世O.B卫生巾广告引发的轰动热潮。
苏峥私底下也怀疑过是不是自己下手太早了，国民思想还没有开放到一定程度，所以才没有出现该有的效应。
现在看来，并不是苏峥猜测的那样。
量变引起质变啊！
跟O.B的广告投放量比起来，自己简直就是小儿科，再加上国民对待外来事物的态度，苏峥忍不住唏嘘。
原本以为抢先下手会改变一些事情的发展轨迹，现在看来，该来的终归会来。
“你别不说话啊，怎么应对啊？”
颜丙涛满脸焦急，刚把店铺开起来没多久就遇到这种事情，放谁身上谁不慌？
怎么应对？
如果事情发展轨迹没有改变的话，O.B卫生巾的广告一旦发挥作用，必将引发销售热潮。销量肯定会以O.B品牌为主，但也不是说其他品牌就一定卖不掉。
任何广告宣传都是双刃剑。
就拿上次《工人日报》的报道来讲，好处也没被苏峥一个人全部占去，闽省那个人不就悄悄拿下了百货商场的供货权吗？
真要爆发购买热潮，O.B卫生巾的广告反而会带动一部分国产品牌的销量，利弊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别的同行企业能这么想，他们亦可以坐享其成等待广告热潮带动自身销量，甚至是在自己经营范围内推波助澜，借势为自己谋取好处。
但苏峥不能！
好不容易打开的销路，也是目前唯一的赚钱路子，苏峥决不允许被别人抢走。
微微眯起眼睛，苏峥很是冷静地对颜丙涛说道：“千万不能自乱阵脚，咱们才是沪市第一个打开卫生巾销路的人，最起码在广告效应爆发之前，咱们依旧是沪市卫生巾销量最大的。”
颜丙涛皱着眉头欲言又止，人家广告都打出来了，不用想都知道接下来肯定是大量铺货，这还不着急？
“苏峥……”
就在苏峥开动脑子寻找应对办法时，宋国峰的声音出现，只见他双手扶膝微低着头大口喘气，右手还握着一份皱巴巴的报纸。
他肯定是看到报纸后一路蹬着三轮过来的，要不然不会累成这样。
心中涌过一丝暖流，苏峥将自己的凳子递给宋国峰，“先歇歇脚，事情我都知道了。”
说着，又转头看向颜丙涛，“颜大哥，广告咱们肯定是挡不住的，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盯着百货商场和零售店，留意O.B卫生巾什么时候开始铺货，再就是看看他们的产品价格。”
既然挡不住，那就只能硬着头皮上。
十一厂的卫生巾一直都是按照外宾标准生产的，质量方面肯定没得挑，不用担心质量，那就只能在价格上做文章。
前世的销售经历给苏峥很大的信心，拼促销套路，他丝毫不惧！
但有一个前提，自己的进价必须能支撑自己去跟O.B对抗。
想到这里，苏峥看向宋国峰，“国峰，你回学校找些人去盯着商店，就按我刚才说的做。每人每天给一块钱工资，一旦发现O.B开始铺货，立刻让他们过来通知我。”
宋国峰没有多问，主要是他对做生意不懂，起身快速离去。
“颜大哥，事已至此，咱们只能先做好准备。”苏峥看着愁眉苦脸的颜丙涛，又是安慰道：“我马上联系厂里，看厂里是什么态度。”
颜丙涛长呼出一口气，在苏峥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沉默离开。
“小二，出什么事了？”
苏明强两口子一直站在旁边，虽然听了个大概，但却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等人离开之后，林秀娥率先忍不住问出口。
苏峥苦笑一声，这种事情跟父母说明也没什么用，反倒会让他们跟着担心，摇头道：“没事，我去趟邮电局。”
第四十二章 再次忽悠齐国生
“慕烟，你朋友遇到强劲对手喽。”
见秦慕烟盯着报纸一动不动，时不时的轻蹙眉头，李丽笑嘻嘻的调侃着。
“你有没有发现，O.B的海报风格和内容跟苏峥的很像？”秦慕烟抬头看着李丽，眉目之间尽显愁容。
“除了产品名字不一样，其他基本一致，但又能说明什么呢？”李丽坐在床上，心不在焉地哼哼着，“亏你一直标榜那个姓苏的多聪明呢，现在好了吧，被人抢先在报纸上刊登广告，现在大家都知道外国卫生巾，谁知道他？”
李丽自己不觉得自己的语气有问题，但在秦慕烟听来就感觉很不舒服，可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重新低头看报不再搭理李丽。
“等O.B的产品有卖，我得去买一包试试……”
听到李丽的话，秦慕烟下意识的朝书桌左侧的柜子看了一眼。
……
无奈挂断电话，苏峥脸上急色更浓。
连续拨打两遍都无人接听，苏峥在心里暗骂十一厂领导不务正业，上班时间不待在办公室乱跑什么。
“你还要打吗？”
“不用了，谢谢。”
返回仓库时，苏峥突然想到什么，扭头看向某个方向。
来到齐国生的办公室门口，刚抬起手准备敲门就听到屋里模糊不清的说话声音，屏气凝神仔细听了一会儿，能感觉到里面不是一个人。
往后退了几步路，靠在墙上等待里面的人出来，同时思考见了齐国生怎么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苏峥不耐烦时，齐国生办公室的房门终于打开了。一个身穿淡蓝色西装的男人率先走出来，迈出门口时转身对屋里笑道：“齐经理留步。”
齐国生从屋里出来，目送西装男人离开，准备进屋时瞥到旁边的苏峥，笑着冲苏峥招手示意他进入办公室。
“刚才离开的那个就是O.B卫生巾的销售经理。”
没等苏峥坐下，齐国生就丢出这样一句话。
苏峥心头一动，刚打完广告就开始着手铺货了吗？虽然心中惊讶O.B的效率，坐稳之后却是不疾不徐问道：“齐经理，百货大楼的意思呢？”
齐国生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苏峥，看到苏峥时就猜到他肯定是看到报纸过来的。见识过苏峥的口才，进入办公室时齐国生甚至在心里猜测苏峥会用什么说辞劝服自己留下他的产品。
想想上次被这个年轻人说的哑口无言，齐国生心里不禁生出恶趣味，主动抛出O.B卫生巾销售人眼的身份，就像看看苏峥会不会慌乱。可他万万没想到苏峥会如此直接地说话，只是一句话就把皮球踢了回来。
“百货大楼是营利单位，自然是以营利为主。”齐国生玩味看着苏峥，同样不紧不慢回道：“对我们来讲，肯定是什么产品好卖，什么产品有利润我们就会去卖。”
齐国生的说法中规中矩，苏峥轻轻点头表示赞同，“齐经理说的不错，不以赚钱为目的的盈利单位肯定无法长期存活下去。冒昧地问一句，百货大楼以后是不是只卖一个品牌的卫生巾？”
“什么意思？”齐国生微微一怔，自己说的不够清楚吗？谁的产品好卖就卖谁的，难不成还要留下一个不好卖的给自己添堵？
苏峥无声笑了笑，伸手将办公桌角的墨水瓶拿起摆在齐国生面前，“就拿墨水来讲，同样的产品，不同品牌肯定存在细微不同的差异。差异可能是质量方面，也有可能是价格方面，这一点齐经理不否认吧？”
齐国生下意识地想点头赞同苏峥的说法，可他心里又有一种感觉，苏峥怕不是又要展示他的口才了，这让齐国生本能地提高警惕。
“齐经理，如果商场只卖一种墨水，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只给顾客提供一种选择？这种做法是不是意味着剥夺了顾客应该拥有的选择权？”
苏峥能感觉到齐国生的警惕，没等齐国生说话又是继续说道：“如果我是顾客，想要购买某一种东西，首选肯定是百货商场，哪怕只是进来看看价格。因为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使然，再加上心里默认百货商场是一种标准。”
“如果这东西只有百货商场有卖，自然不用多说肯定会选择在百货商场购买。可若是别的地方也有呢？顾客会不会去别的地方看看，然后才会再两者之间做出选择。”
齐国生心中一凛，自从私营合法后，这种情况屡见不鲜。好多人来百货商场都是转上一圈，真正买东西的越来越少。
想想苏峥刚才的话，齐国生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试探问道：“你的意思是，同类产品多摆放不同的品牌，给顾客更多的选择？”
“对。”
苏峥毫不迟疑地点头，“只有增加顾客的选择性，才有可能全方位覆盖不同层次的消费者。如果有的选，顾客还会多跑一趟去其他地方做对比吗？”
齐国生若有所思，片刻之后突然醒悟，苏峥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让百货大楼把他的产品留下来嘛。
这小子，还是这么能说！
想明白之后，齐国生又是在心里感慨。
身为百货大楼的负责人，他接触过无数企业厂家的推销员，见识过各式各样的游说方式。大部分都是一上来就阐述自己的产品有多么的优秀，也有从利润方面着手的推销员，不管是哪一种，都是一副急匆匆达成合作的心思，这样的人见多了不自觉地就会厌烦。
但苏峥不一样！
加上今天，自己总共跟苏峥见了两次面，两次都从苏峥口中听到了不同的东西，不可否认的是，苏峥每次说出来的东西都能给自己带来启发，甚至是直接给百货大楼带来好处。
两相对比，孰高孰低了然于胸。
这小子的脑袋怎么长的？里面到底装了多少东西啊！
齐国生心情复杂，看着淡然自若的苏峥，忍不住问道：“苏峥，你就不好奇O.B卫生巾给我们的供货价吗？”
“不止是好奇，如果有机会，我都想在你身边安插个间谍了。”
齐国生的话让苏峥陡然轻松，故作开玩笑道：“但是好奇有用吗？齐经理能告诉我O.B的供货价吗？”
齐国生摇头失笑，在脸上搓了一把，“行，你的产品会继续保留，如果真像你说的互不影响，咱们就继续合作。如果事情跟你说的不一样……”
“我主动下货，绝对不让齐经理为难。”
从百货大楼出来，苏峥只觉得浑身轻松。只要百货大楼愿意这样做，那些私营商店就更好沟通了。
……
“郝厂长？你怎么来了？”
感觉到眼前光线变暗，苏峥抬头看向来人，看清楚来人身份后不由惊讶出声。再看到郝厂长身边的杨东来，苏峥也是笑着打招呼，赶紧起身给两人搬来椅子。
怪不得打电话没人接，居然偷偷摸摸跑过来了，苏峥先是腹诽一句，随后变得欣喜，打电话有些话表述的可能不太准确，正好让他们感受一下O.B卫生巾铺天盖地的广告。
第四十三章 干他
杨东来没有坐下，进入仓库之后就主动在仓库里面转悠起来，通过细微之处才能发现不同的东西，他很清楚自己过来的目的。
“嗯？”
仓库角落里，杨东来眼睛一亮。弯腰拾起一张海报，只是看了一眼心跳就忍不住加速，苏峥果然藏了一手。
“小峥啊，标签已经在贴了，估计几天就能弄好。”郝厂长先是笑着说明发货情况，然后看似随意的扫了一眼仓库仅剩不多的库存，“不会耽误你的事儿吧？”
“尽量快点就行。”
标签都是人工贴上去的，需要一点时间也属正常，苏峥不打算跟郝厂长讨论这个话题，他也顾不上关心郝厂长他们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直接将宋国峰带来的那份报纸拿出来，一脸严肃地看着郝厂长，“这是今天的报纸，你们先看看。”
郝厂长颇感意外地接过报纸，随后表情开始变幻。
“苏峥，这是你自己印刷的吧？”
杨东来拿着海报返回，似笑非笑地看着苏峥。郝厂长抬头看了一眼杨东来手里的海报，微微一怔快速低头看向报纸，反复几次抬头低头之后，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苏峥坦然点头，“咱们这东西毕竟有一定的特殊性，合作商店不好跟顾客详细介绍，就想到了这个。怎么了？”
杨东来见识过苏峥一言不合的样子，尽管心中有不满，也不敢语气太重，只是酸溜溜地嘀咕道：“这么好的办法你怎么不通知厂里呢，咱们可是有协议的。”
苏峥笑了笑，指着郝厂长手里的报纸摇头说道：“以前或许算是不错的办法，可现在……”
杨东来这才感觉到不对劲儿，刚才他还以为老郝是等自己回来打配合，听苏峥这么一说，赶紧伸头去看报纸上的内容。
只是一眼，杨东来就露出惊讶表情，转头看着苏峥：“什么时候的事？影响大不大？”
“唉……”
郝厂长哀叹一声，把报纸带给杨东来。
“报纸是今天的，肯定会有影响。”停顿一下，苏峥继续说道：“上午我去了一趟百货大楼，O.B卫生巾已经跟百货大楼达成了合作协议。随着后续广告效果的爆发，影响肯定会越来越大的。”
杨东来快速看了一遍广告，将报纸握着手中，皱着眉头看着苏峥：“那你打算怎么做？”
终于扯到正题了！
苏峥在心里给杨东来点赞，却是一副惆怅表情看着郝厂长和杨东来，苦兮兮道：“对方是外资企业，我这小身板儿哪里挡得住啊。”
说话的时候，苏峥突然想到一件事，眼神一闪看向杨东来，“杨厂长，O.B广告来势汹汹，首都会不会也有？”
听到这句话，杨东来和郝厂长齐齐色变，对视一眼之后杨东来主动问道：“小苏，邮电局在哪？我给厂里打个电话问问去。”
等杨东来出去之后，郝厂长忧心忡忡地看着苏峥，“小峥，你脑子聪明，有没有应对办法？说出来，咱们一起讨论一下。”
……
杨东来火急火燎来到邮电局话务大厅拨打销售科的电话，接电话的是张建设，张建设的回答让杨东来心里心情更加低落。
“有，除了党政大报，几乎所有报纸都有广告。”
“你跟林主任说一声，让工人们加快贴标签的速度，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把货发出来。”杨东来快速吩咐一声，交钱返回仓库。
“这能行吗？”
刚走到仓库门口就听到郝厂长底气不足的问话，这让杨东来心思一动，这两人趁自己不在说什么了？
脚步加快进入仓库，杨东来阴沉着脸把电话结果说了一遍，不等苏峥和郝厂长说话，又是主动问道：“你们刚才说什么呢？”
“小峥提供了一个解决办法……”郝厂长把苏峥的办法说了一遍。
杨东来听完之后面带犹豫，跟郝厂长一眼不自信地看着苏峥，“小苏，对方毕竟是外资企业，这样做会不会产生不好的影响？”
这年头，牵扯到外国人，不管是谁做事都要多加慎重，就连行政单位都不例外。
“什么不好影响？”
这两人基本相同的反应让苏峥很不舒服，撇嘴不满道：“咱们正正经经做生意，一不偷二不抢，三不干有损集体利益的事情，有什么好担心的？”
看郝厂长欲言又止，苏峥并不想给他说话的机会，又是快速说道：“况且，真要论起来，广告创意也是我率先想出来并且付之实际行动，走到哪里都是咱们有理。”
报纸上O.B的广告海报跟苏峥印刷的海报内容如出一辙，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两者的不同，这也是郝厂长跟杨东来刚才看到海报时惊讶的原因。
看他俩沉默不言，苏峥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都被人骑到脑袋上了还犹犹豫豫。“两位领导，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根本不怀疑O.B的广告不单单是在京城和沪市出现，甚至更多的城市都有。”
“就这种铺天盖地的广告投放量，谁能挡得住？咱们要是不作为，销售渠道肯定会被抢走，你们能眼睁睁地看着即将打开的局面重新陷入困境？忍心让给十一厂几百号工人继续过苦日子吗？”
“我说句不好听的，就算O.B抢走了大部分销售渠道，总会留下一些汤汤水水。我是干个体的，随便吃点都比上班强，要不是看不过外企的蛮横，我才不会跟你们说这些。”
郝厂长和杨东来对视一眼，郝厂长依旧是一副为难模样，反倒是杨东来面露不忿，转头看着苏峥：“你有把握吗？”
苏峥直接摇头：“要说阻止O.B的销售，那肯定是没把握的。”
杨东来听到这句话，顿显失望。
“可若是自保的话，我有百分百的信心！”
杨东来紧紧盯着苏峥，确定苏峥不是开玩笑后嘴角多出一抹笑容，再次跟郝厂长对视，这一次两人态度大变，狠狠点头齐声说道：“干他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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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注意看报
“这是京城印刷厂画图制版费用的收据，这是提货单，这是我在沪市……”
统一态度之后，苏峥把各项收据摆在桌子上，“领导，这些东西足以证明广告创意是咱们想出来的，有了这些东西不管去哪打官司，咱们都是有理的一方。”
杨东来一一查看证据，看完之后脸色复杂，看着苏峥语气莫名道：“小苏，咱们签协议时你可没说这些啊！”
苏峥略显不好意思，干笑道：“领导，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现在咱们可是一个战壕的兄弟，一致对外才是重点。”
郝厂长无奈笑着，伸手虚点苏峥，“你小子……”
杨东来就是想刺一下苏峥，并没打算深究。将收据一一收入手提包，又是问道：“小苏，我们今天回去就去找上级部门反应问题，你这边有什么新情况一定要及时通知厂里。”
苏峥点头，又想到什么，赶紧叮嘱道：“领导，光跟领导反映问题不一定有用。”
杨东来疑惑看着苏峥。
“你们一开始听到外企都犹犹豫豫的，领导估计也会有这样的顾虑。我说句不好听的，十一厂又不是什么重要企业，领导们很有可能为了大局……”
苏峥没有说完，但杨东来和郝厂长都听懂他的意思了。
“那你有什么好的建议？”郝厂长无奈追问。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苏峥早就想好了怎么做，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
……
“东来，我去部里找领导，你去找报社。”
从火车站出来，郝厂长语气坚定，“舍出这张老脸不要我也会缠着领导主持公道，你那边别怕花钱，一定要搞出……苏峥说的那个词是啥来着？”
“舆论风暴！”
杨东来补充一句，眼神里带着凶狠，拍着胸口保证道：“我亲自去办，你就放心吧。”
“嗯，去吧，晚上回去再碰头。”
说完，两人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开。
……
“领导，没有生产卫生巾之前，我们十一厂好歹也算是效益不错的厂子。每年都能保质保量的完成上级安排的任务，从未给领导找过麻烦。”
郝厂长一副受气小媳妇儿模样，可怜兮兮地看着坐在对面的领导，“自打接受卫生巾的生产任务，我们厂遭受多少不理解，对此我们从未向领导们抱怨过吧？全场四百多号职工，宁可勒紧裤腰带自己饿着，也没向领导们伸过一次手。”
“熬了三年啊，好不容易看到一点希望，现在又遇到这种事情。领导，您可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
……
“铁证如山的事情，我怎么可能骗你呢？”
杨东来佯装生气板着脸，“老秦，实话跟你说，我们厂老郝已经去部里找领导了，我们是铁了心要讨回公道。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不能丢了咱们中国人的骨气，就算赢不了，也让对方知道咱们国企不是受气包，想从咱们身上占便宜，姥姥……”
“你想怎么做？”被称作老秦的中年男人看着杨东来，脸色严肃。
看老秦态度松懈，杨东来赶紧换上笑脸，“老秦，我不会让你为难的，你只需要把两份广告海报的图片排在一起，然后再把我给你这些收据印刷上去，我相信同志们的眼睛是雪亮的。”
“文章标题我都替你想好了，就叫《资本来袭，落后就要被欺负吗？》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够吸引眼球？”
想到苏峥最后的交代，杨东来又补充一句，“独家爆料，肯定能让你们的销量提升一大截！”
原本犹豫不定的老秦听到杨东来最后一句话，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哦，忘了跟你说了，沪市的《工人日报》之前刊登过卫生巾的文章，文中的产品就是我们厂生产的。”
……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该做的，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广告创意是自己率先使用的不假，但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太小了，根本拧不过外企。把创意交给十一厂，以十一厂的名义去跟O.B打口水战，这是苏峥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一个是外企，一个是国企，就算实力不太对等，也比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强上很多。
况且，苏峥的最终目标并不是胜利，只要十一厂跟O.B闹起来，十一厂的产品就会被更多人悉知。
只要十一厂卖惨卖的好，舆论引导得当，肯定会激起一部分人的爱国情怀。
此消彼长，还怕东西卖不出去？
碰瓷？蹭热度？
对，就是碰瓷蹭热度，而且还是拿本属于O.B的广告创意去蹭。
至于为什么这么大方？
O.B的广告都发出去了，继续藏着掖着还有用吗？算是废物利用吧！
……
郝厂长他们回去两天了，苏峥收到了十一厂发来的货，鹏城那边也发来到货电报，这期间O.B卫生巾已经开始在沪市大量铺货。
幸好苏峥早有准备，让宋国峰他们按照自己跟齐国生的那套说辞跟私营商店沟通，成功保留下自己产品的货位。
即便是这样，已经能够明显感觉到销量下降。
两天了，苏峥密切关注着各类大报，可惜的是一直没看到关于十一厂的消息。他很想给十一厂打电话问问情况，又怕听到不好的消息，只能这样憋着。
终于，下午时候，苏峥等来了电报。
“明天看报！”
只有四个字，却让苏峥激动不已。
沪市和京城的报刊种类不尽相同，除了大报能保持相对的统一性，还能有什么报纸做到同步报道？
大报又是官方的口舌，想要做到统一报道，除非是上面明确了态度。
想明白其中关键，苏峥怎能不激动？
妈的，有钱了不起啊？外企了不起啊？
哥们儿也是有靠山的人！
好消息是需要分享的，自己一个人高兴可不够！
跟父母交代一声，苏峥从货场出来，直奔百货大楼。
“齐经理，明天注意看报哦！”
没等齐国生反应过来，苏峥就施施然离开，这让齐国生很是疑惑。
“颜大哥，明天注意看报！”
“国峰……”
一下午的时间，苏峥把能通知的人全部通知到位，心满意足的回到仓库。
第四十五章 各方反应
苏峥特意起了个大早，没等父母带着早餐过来就跑到货场旁边不远处的报亭。将摆在显眼位置的几种大报扫了一遍，看到《工人日报》时眼睛一亮。
交钱拿报走人，一路小跑回到仓库。
并不是苏峥给杨东来建议的标题，让苏峥眼前一亮的是头版中间那张熟悉的海报图案。
按照惯例，开头必然是近期改革开放取得的成绩，然后会挑选出一两例具体事情作为案例，这是官方的承认赞许，也是鼓励学习的对象。
果不其然，京城造纸十一厂的名字出现在第三段。
先是简单介绍了京城造纸十一厂的情况，而后开始详细描写京城造纸十一厂经历过的困难，紧跟着重点强调十一厂职工不怕艰难困苦，积极开阔思想、努力闯出困境的顽强拼搏精神。
“年轻的生产工人苏峥没有被动等待，而是积极主动地向领导建议……”
看到自己的名字，拿报纸的手忍不住轻微颤抖，心脏也是不争气的加快跳动。虽然报道的情况跟事实不符，最起码让自己露脸了，十一厂领导这次真给力！
“沪市棉麻厂同样不甘落后，顺应思想改革大潮……”
整篇文正确实是围绕京城造纸十一厂的卫生巾展开的，并没有提及外企卫生巾的事情，只不过文中详细标注了几个重要时间点，对于脑袋好使的人来讲，足以看出一些问题。
苏峥能理解，作为全国性质的大报不能出现明显的态度偏差，能把几个重要时间点和事情公开，足以说明上面对这件事的态度了。
最让苏峥高兴的是，全国范围内刊登，京城造纸十一厂想不出名都难。这样的广告效果，其他报刊能比吗？
“别看了，吃饭。”林秀娥将保温饭桶放在苏峥面前。
苏峥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爸妈，我上报了，《工人日报》。”
夫妻俩明显一愣，苏明强快步走到苏峥跟前，伸手抢走报纸。林秀娥没有动手，却是紧紧贴在苏明强身边，一脸认真看着报纸。
“真有小二的名字！”
看到苏峥的名字，林秀娥比苏峥本人都要激动，抓着苏明强的胳膊摇晃不停。
苏明强脸上带着笑意，眼里藏不住的骄傲。
……
颜丙涛看完报纸，只觉得浑身舒泰，挂在脸上多日的苦意瞬间消散。
办公室主任，说好听点算个领导，说直白点就是给厂领导服务的。既要让领导顺心如意，还得安抚管理生产工人。
所以，颜丙涛比一般人更喜欢看报，也更喜欢研究字里行间潜藏的意思，只有领会到上级的意思，才能不落后于人，显得思想觉悟高。
这篇文章虽然没有提及外企，但几个重要时间点足以说明京城造纸十一厂领先于外企，此等发行量的大报为京城造纸十一厂正名，比任何报纸打广告都要厉害。
当然，如果只是为京城造纸十一厂正名，颜丙涛最多是不再发愁。
让他兴奋的是，沪市棉麻厂也出现在了文中。
全国表彰，这是何等的荣耀！
“噹……噹……噹”
敲门声打断颜丙涛的思绪，颇为不满的冲着门口喊道：“进来。”
“颜主任，厂长让你过去一趟，应该是好事，厂长一直都在笑。”
……
“呼……”
放下报纸，齐国生眼里藏不住的震惊。
《工人日报》头版报道必然是全国范围内一起发行，这种影响力……
最让齐国生羡慕的是，苏峥的名字居然出现了！苏峥是怎么做到的？
想想苏峥前两天过来时说的那番话，幸亏信了苏峥，如果当时把京城造纸十一厂的产品下架，岂不是要闹出笑话？
得罪一个被官方表扬的先进企业不可怕，作为营利单位，百货商场拥有很强的自主选择权。可若是被人扣上一顶‘媚外’的帽子……齐国生想想都觉得后背发凉。
……
“啪。”
秦慕烟昂着下巴，脸上挂着不经意，手上动作幅度却是不小，将报纸重重拍在李丽的书桌上。
李丽被秦慕烟的举动吓了一跳，不满斜了秦慕烟一眼，这才低头看报。
片刻之后，李丽猛地抬头看向秦慕烟，“那个姓苏的到底是什么人啊？这种大报都能写上他的名字？”
秦慕烟下巴抬得更高了，再也藏不住笑意，想想前两天李丽的调侃，傲娇回道：“聪明人！”
“哼，再聪明跟你也没关系，吃饭都不跟你一起。”
李丽不想让秦慕烟继续傲娇下去，直接发出灵魂一击！
秦慕烟当场愣住，极其不满地瞪了李丽一眼，沉默不语。
……
“东升，这就是你所谓的初中没毕业？”
陈志高似笑非笑地看着楚东升，语气中颇为复杂。
楚东升一脸尴尬，却是硬着头皮说道：“那是他自己说的。”
陈志高没有继续调侃楚东升，出神看着窗外，喃喃道：“倾斜的天平重归平衡，接下来就看个人手段了。”
……
“这算什么？一通表扬就能阻挡咱们海量的广告？”O.B中华区负责人依旧一脸不屑地说道。
“艾伦，事情可能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这一次，参会的人没有保持沉默。说话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西装男人，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却挡不住他眼中的担忧。
被称作‘艾伦’的孙宏淡淡扫了一眼质疑自己的赵国栋，“为什么？”
赵国栋不慌不忙的扶了扶眼镜，看了身边的同事一眼，这才不疾不徐地说道：“这里跟国外不同，官方的认同和赞许会产生惊人的影响力。直白一点，官方表扬的行为，很有可能成为全民模仿的榜样。”
孙宏从小生活在国外，见惯了外国的自由竞争风气，根本不相信赵国栋的话。当他看到其他下属频频点头赞同赵国栋时，更是觉得自己的权威被挑衅，又是冷哼道：“商业竞争只看重实力，任何言论都不值一提。”
不再给赵国栋说话的机会，孙宏直接看向其他下属，冷冰冰地发号施令：“从明天开始，继续加大广告投放量。”
“这是一个潜力巨大且空白如新的市场，不要吝啬前期投入的资金，只要我们抢占了先机，一定能换回丰厚的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