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你以为这样就完了？
《工人日报》的表扬并没有带来实质性的改变，最起码当天没有。
苏峥并不着急，在信息传播速度发达的后世，想要引导舆论仍需要发酵酝酿，更何况是信息传递缓慢的现在？
按照惯例，大报刊登过的消息，地方小报会紧随其后报道。不一样的报道，文字中间透露的意思会发生微妙的变化。
“《细微生活彰显改革之风》”
“《改革，人人有责》”
“……”
“《是学习？还是抄袭？》”
今天，苏峥特意把报亭所有报刊购买了一份，如他所想，大小报刊无一没有刊登关于《工人日报》报道的内容。
前面几个看标题都知道报社从《工人日报》中提取了一部分内容进行延伸论述，这些不用看也知道文风很正，以鼓励表扬为主。
当苏峥看到最后一份报纸时，手上动作一顿。
“改革是大势，是全国人民齐心奋斗的目标，《改革需要主观能动性》让人阅之精神振奋，读之热血沸腾。古有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今日何尝不是改革大潮人人可为？！”
“阅读时，为普通工人的积极主动欣慰，为带头表率的单位喝彩。细微处发现一件趣事，堵在心中不快，分于诸君同思。”
“……”
“明明是自己想出来的优秀方法，却成了外来者铺造声势的利器。回想京城造纸十一厂面临的困境和艰难，鼻头不觉发酸。”
“伟人曾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短短八个字蕴含着对祖国下一代的期望和鼓励，如果有一天，我们发现努力学习远远没有抄袭实用，这八个字岂不是丧失本真？”
“如果说抄袭是道德的不良，那么帮助抄袭的行为就等同于犯罪！”
卧槽，真敢说！
这篇文章文字内容不算很多，但言辞绝对犀利。
加上文中两张海报图案和发布时间点对比，足以让读者了然其中内情。
稳了！
放下报纸，苏峥心情大好。
一昧的鼓励表扬只会让人乏味，突如其来的争议才会引发民众热议。有了这篇文章，不难想象随后几天肯定会出现各式各样的声音。
只不过，苏峥多少有些好奇，这篇文章究竟是谁写的？
……
“这是典型的狭隘思想！”
孙宏满脸怒色，将报纸摔在地上，“正常的市场竞争怎么就成道德的不良了？合理的宣传手段为什么就是犯罪？”
没有人回答孙宏的问题。
孙宏瞥向赵国栋，想到昨天他的那番话，失控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赵经理，这就是你说的不同吗？嘴上喊着开放思想，却干着狭隘的事情。”
赵国栋沉默不言，发广告之前自己就提醒过孙宏这样做不好，可他一副自大模样独断专横。昨天自己再次提醒过他，他依旧不当回事儿。
“哼哼，落后的国家培养出……”
嗯？
赵国栋以及办公室内其他人齐齐怒视孙宏，大家是拿O.B的工资，但并不代表可以受辱，更何况是上升到国家民族的言论。
感觉到异样的目光，孙宏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及时收声却是不满道：“那些报社收了咱们的钱，我不相信他们连基本的契约精神都敢违背。如果他们真敢单方面撕毁合约，公司肯定会向大使馆投诉，将不公待遇公之于众。”
……
吵起来了！
最近几天的报纸刊登了各方人士的观点，有支持国产品牌的，也有顶着开放就要有大胸襟观点的人支持公平对待。
一开始还能维持据理力争，随着参与争论的人数越来越多，火药味也越来越浓，遣词造语也就变得奔放起来，战火也从地方小报蔓延到了全国性质的大报。
值得深思的是，官方一直没有喊停争吵，看似不干涉，何尝不是一种态度？
苏峥一直保持着关注，也只是关注。从争吵开始，京城造纸十一厂的卫生巾就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市场销量也是逐步回升，甚至有节节拔升的驱使。
时至四月中旬，苏峥的库存再次被清空，就连鹏城也发来电报要求苏峥抓紧时间发货，发货量从第一次的三万包飙升至十万包，并且提前把货款转给了苏峥。
第一次花了六千块钱从十一厂买了一万两千包卫生巾，纯利润两千。
第二次买了两万包，单包利润有所下降，两包万的毛利润也就三千块钱，除去后续的广告和人工开支，纯利润勉强达到两千两百块钱。
后来十一厂赊出来八万包，三万包发去鹏城，除去运费得到净利润两千六百块钱。剩余五万包在沪市销售，纯利润七千三百块钱。
总共卖出去十一万两千包卫生巾，纯利润一万四千一百元。苏峥个人的资金累计到了两万元。从六千到两万，总共不到五十天。
加上陈志高转过来货款，此时的苏峥手握八万巨资。
……
“销售科这边的订单量有十万包，苏峥那边报上来二十万包。”
与O.B的竞争让销售科趁机积极扩展业务，虽然成绩不如苏峥，却也让十一厂的领导松了一口气。杨东来对苏峥的成见也消失不见，笑呵呵地给其他人分享销售情况。
三十万包，够十一厂忙活一段时间了！
每个领导都是笑容满面，有人顺势提出把好消息分享给全厂职工，几乎是瞬间就得到了全部领导的认同。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账面资金不足，生产材料存在缺口。”
杨东来收起脸上的笑容，看向郝厂长，“销售科收取的订货款不到一万块钱，苏峥那边只是归还了欠款，资金缺口还有五万。如果不能一次性备足生产材料，就无法准确核算成本，更无法给苏峥制定新的供货价。”
“苏峥卖出去那么多货，肯定没少赚钱，能不能让他提前打过来一笔货款？”有人出谋划策。
“就是，他敢一次性下二十万包的订单，手里肯定有钱。苏峥又不是不通人情，跟他说明情况应该可以吧？”
提议的人齐齐看向郝厂长，随后目光瞥向杨东来。
第四十七章 实话难听
“嗯，好好……”
给苏峥发了电报，等了大半个小时才接到苏峥打来的电话。放下话筒，郝厂长笑着冲其他人点头，“苏峥坐今天晚上的火车回来，明天过来交钱。”
办公室内响起放松喘气的声音。
“我觉得咱们应该趁热打铁，趁着这股风让销售科开辟出更多的销路。比战斗力是比不上苏峥了，咱们必须得发挥人海战术。”
提起销售科，几个领导脸上的笑容淡化了几分。
“我同意，笨鸟先飞还是有一定效果的。”
“现在就让他们出去联系更多的销路，看见他们就烦。”
销售科是杨东来负责的部门，身边毫不客气的言辞杨东来只能装作没听到，心里却是暗暗发狠，必须得好好整治一下销售科。
生产车间内，林海涛把工人召集到一起，通报了十一厂三年以来最大的订单量。
“林主任，真有三十万包？我是妈呀，好日子终于来了！”
“唉，早知道就跟苏峥一起出去干个体了。”
“你现在辞工也不晚啊！”
“厂子活过来了，傻帽才辞工！”
订单情况刚公布出去，十一厂职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消失很久的活气再次出现，十一厂食堂更是下了血本，中午吃肉！
……
“叔，林姨。”
刚下火车，就被出站口以苏峰为首的几个年轻人热情围住，主动伸手接过苏明强和苏峥手中的行李包，“二哥回来了。”
都是看着长大的孩子，苏明强和林秀娥跟几个年轻人聊的很开心，话题都是围绕他们各自的父母和家里情况。
“二哥，你跟我们好好说说赚钱的事儿吧。”
刚才以为他们是想在父母面前表现的有礼貌一些，再次听到这个称呼让苏峥着实有些意外，注意到他们几个同样好奇的目光，苏峥笑了笑：“等我先去十一厂把事情办了，晚上我请你们喝酒，到时候再说。”
“二哥别着急，我们等你。”
……
再次来到十一厂，待遇明显不一样了。
十一厂领导看待苏峥的目光不再像以前那样带着审视，此时都是和颜悦色的面对苏峥，说话时甚至还开起了玩笑，如同多年老友一样。
发电报时一副急切口吻，现在苏峥回来了，十一厂的领导反倒不着急了。聊起尚未停止的报纸争论，苏峥很识趣地表示感谢。
“口头上的感谢就算了，小苏要是有心，晚上请咱们喝顿酒，那才叫真心实意。”有领导开玩笑说道。
“就是，小苏最近可没少赚钱，必须得请客喝酒。”
苏峥跟着点头笑道：“多亏领导们的支持，要不然哪能显着我呀。明天中午，领导们一定得给我机会让我好好表示一下谢意。”
场面寒暄结束，苏峥主动去财务室交钱，拿到收据准备离开时，又被十一厂的工人拦住。
“小峥，啥时候回来的？”
“小峥，听说你又下了二十万包的订单……”
“小峥，个体户好干吗？”
无论认识还是不认识的，无论关系近还是关系远，一个个都是熟络跟苏峥说话。
回答一些简单的问题之后，苏峥找借口离开。回到家里，进门就看到床上摆了好几盒点心盒子，明显不是准备自己吃的。
“等会儿我跟你妈一起去亲戚门上转转，晚上喝完酒抓紧时间回来，别在外面乱蹿。”
林秀娥住院治病时找亲戚借过钱，出院之后就跟苏峥一起去了沪市，这次回来正好去把钱还了，亲戚借钱救命，不给利息却少不了人情。
……
两世为人，苏峥第一次体会到主角的感觉。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很美妙，让人虚荣心得到无限满足。
无事都能臭贫半天，更何况苏峥有经历。在他添油加醋的讲述中，更让人觉得紧张刺激。
“二哥，医学院内妞儿你后来见过没有？”马胜利一脸坏笑看着苏峥。
酒精上头，苏峥本能地想要吹一下牛皮，可不知怎么地脑子里并没有刘香兰的画面，反而出现另外一张面孔。这让亢奋的大脑多了一丝冷静，摇头道：“没有。”
“唉，二哥就是太老实了，多好的机会啊，真要搞在一起，以后看病也能省钱。”佟红兵唉声叹气。
“就是，红兵说的对。不是说沪市比咱们这里还要开放么，拍婆子这事儿男人必须主动点。”
“我表哥家还放一件将校呢军大衣呢，赶明儿我借出来给二哥。”
“都什么年代了，哪还用得上军大衣啊！”
说起拍婆子，一群光棍儿瞬间爆发出无比高涨的热情，一个比一个说得都邪乎。
“行了，说点正事儿。”
眼看这几个人越说越没边儿，郑森及时出言打断。郑森在这群人中年纪最大，开口之后效果还是很明显的。安静下来之后，郑森先是扫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苏峰苏峥两兄弟身上。
“小峰，小峥，都说实话不好听，我说点实话你俩别往心里去。”
郑森主动端起酒杯，将杯子里剩下的一两多白酒一口闷了下去，抹了抹嘴直愣愣说道：“阿姨生病住院时，大家伙儿都知道你们兄弟犯愁，哥儿几个也都出钱了，只是不多罢了。”
“说实话，几百块钱大家狠着心凑一凑还是能凑出来的，可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一点你们得体谅。”
突然提及这个话题，围桌而坐的人都低下了头。
苏峰手握着酒杯双眼出神，不自觉地想起苏峥在医院说的那番话，紧接着想到小五子他们的下场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手背青筋不停跳动。
苏峥淡淡笑着，就像是在听一件跟自己没有关系的事情。
上一世，大哥出事之后苏峥也曾想过，大哥明明有那么多朋友和同事，而且每个人每月都领着工资，哪怕没有多，少借一点也能凑出手术费吧？为什么连五百块钱都借不到。
大哥出事后，心怀怨气的苏峥就主动断绝了与这些人的来往，直到看了一部电影。
“那时候你也困难吧？”
“不困难，我买一大哥大都要一万多。”
“那你不借？”
“我怕他还不上。”
多么直白扎心的回答，却又让人无从辩驳。
郑森他们何尝不是担心这一点，出于人情，他们确实在苏家困难时间给出了帮助，只是没有倾尽全力。
无论从哪个角度讲，他们都没有错。
苏峥在苏峰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转而笑道：“你瞅瞅你们，一个个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既然话说开了，那我也说一句。”
“你们能帮忙，我们全家人都得感谢。你们能力有限，我们也能理解。毕竟，不能因为我们家的事情，影响到各自的家庭生活。”
端起酒杯，苏峥冲着在座的人示意，“过去的事情就不要说了，来，喝酒。”
借钱的话题出现之后，苏峰明显心情低落，不等别人找他喝酒，就一杯杯的往嘴里倒。轻松的气氛也随之变得尴尬起来，很快就散了场。
感受到后背的压迫感，苏峥只能硬挺着腰板，生怕大哥歪下去。
“你知道吗？小五子他们扒火车被抓走了，听说要判死刑……”
听到这句话苏峥浑身一颤。上一世大哥也在其中，而且还是主犯。本以为自己成功阻止了这件事，万万没想到还是发生了。
“要是没有你，我肯定也是吃枪子儿的命……”
后背陡然一轻，自行车跟着摆动，苏峥赶紧手上用力控制好车把。
“小二，谢谢……呕……”
昏黄的路灯下，苏峰狼狈弯腰哇哇大吐，不知道是因为呕吐，还是因为其他，眼角有些晶莹。
吐完之后，两兄弟蹲坐在马路边，苏峰喘着粗气，肆意笑道：“舒服多了！”
第四十八章 麻烦来了
京城造纸十一厂本身就有材料储备，全力开工之后立刻刷新了单日生产记录，仅仅两天就测算出了最新的成本价格。
“四毛五真是最低价格了，你总不能让厂里一分钱不赚吧？”
这么大的生产量，其他暂且不说，光是人工成本这一块就不可能只节省五分钱，况且苏峥在车间干过，即便不能精准估算出生产成本，但也差不了多少。
苏峥知道郝厂长没说实话，“领导，这次风头带起来可不止是外国品牌和咱们厂，其他地方还有同行，这么多品牌争抢有限的市场，往后肯定少不了打价格战。”
“你不给我最优惠的价格，我怎么跟他们竞争？再说了，随着销量的增加，生产成本只会越来越低，你就别骗我了。”
“四毛一包，我保证沪市那边不落下风。”
苏峥说的是实话，随着卫生巾市场被打开，肯定会有越来越多的企业涌入这一行。再加上大环境的进步，生产材料也只会越来越便宜。现在不给自己留够空间，万一遇到价格战岂不是要落后于人？
“好。”
嗯？
郝厂长干脆的回答让苏峥愣了一下，看到郝厂长嘴角的弧度，苏峥差点给自己的嘴来一巴掌。
“那啥……”
“男子汉大丈夫。”郝厂长笑呵呵看着苏峥。
……
“小二，你桂花阿姨给你介绍个对象，是她侄女，下午你去见见。”刚回到家，林秀娥就拉住苏峥，脸上尽是笑容。
苏峥下意识地看向苏明强，见苏明强也是一副乐呵模样，心里有种说不上的别扭。
重生前，妻子就是经人介绍认识结婚的，当时苏峥正处于人生低谷，没有想太多就领了证。婚后的生活说不上不如意，但也绝对没有称心的感觉。
说难听点，两人更像是搭伙过日子，有了孩子之后更是说不上的感觉，除了为柴米油盐和孩子的花销操心，几乎很少有交心的沟通。
苏峥能感觉到，妻子并不比自己强到哪里去，曾经多少次扪心自问，妻子是不是跟自己一样，对这段婚姻藏着不如意。
正因为这样，知道自己重生时，苏峥并没有太多的不舍。
重生过来之后，苏峥还没考虑过婚姻。
主要是时间紧迫，有限的精力都投入到如何赚钱了，再有就是他不想草草了事，有了经济基础，他觉得自己应该挑选一个称心如意的伴侣。
“爸，大哥都还没对象呢，我去见面不太好吧？”
看母亲的状态就知道不好劝说，苏峥在苏明强身边坐下，看父亲脸上笑容有了变化，又是赶紧补充道：“我说句不好听的，桂花阿姨认识咱们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真是好心想帮忙介绍对象，那也应该是大哥优先才对。”
“以前一直没听她提过这件事，咱家刚刚有了一点起色就帮忙介绍对象，而且还要给我介绍……”
苏明强和林秀娥对视一眼，两人都是露出深思之色。
按照传统思想，老大没结婚之前，老二肯定要等一等。被苏峥这么一说，苏明强夫妇也有点犹豫不定了。
“可我都答应人家了，你要是不去，以后还怎么见面说话啊！”林秀娥很是为难，不管人家是怎么想的，能主动提出帮忙介绍对象，就得心怀感激。这要是失信不去，以后见面能不尴尬？
“你妈说的也对，十几年的关系了，总不好失信于人。”苏明强跟着补充一句，“你去见见，能相中最好，真要相不中，也算给了桂花面子。”
苏峥点头应下，父母的感受还是要照顾的。“那咱可说好啊，就这一次，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儿，你们直接推到大哥头上。”
……
四月底，持续了大半个月的争论最终不了了之。
跟苏峥预想的一样，沪市市场上又多了几个卫生巾品牌，质量价格各有高低。好在京城造纸十一厂在这次争论中尽显风头，加上提前售卖打下的基础，销量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重新拟定进货价格后，苏峥的利润也是稳步提升，日子也变得轻松起来。
不过，好景不长。
“你是不是把产品卖到粤省了？”
看到十一厂发来的电报，苏峥下意识地皱眉。前天陈志高那边又报过来十万包的订单，苏峥还以为是鹏城市场爆发了。
现在看来，答案呼之欲出。
守规矩的人干不了陈志高那种生意，面对这样一个不守规矩且有实力的人，苏峥一时间犯了难。
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再去一趟鹏城。
跟陈志高好好沟通一番，顺便看看鹏城市场的销售情况究竟如何。
……
刚过检查站就看到站在路边的陈志高，在他身旁停放着一辆银白色七代丰田皇冠，苏峥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苏总，欢迎。”
两人握了握手，陈志高示意苏峥上车。
这是苏峥重生之后第一次坐轿车，而且是现在最高档的一款轿车。
“苏总这次过来有何指教？”陈志高笑眯眯地看着苏峥。
苏峥没有傻到直接说出目的，当即跟着笑道：“找陈总喝酒。”
陈志高脸上笑容更浓，扭头对前面开车的短马尾吩咐道：“听到了吗？”
“回去之后我就打电话定位置。”
短马尾点头应承，几秒种后又是轻声笑道：“不知道苏总喜欢哪一类？”
短马尾的普通话不是很标准，喝酒本就是苏峥临时找的理由，看短马尾如此认真，苏峥只能笑着表示客随主便。
“洋酒可以吗？”短马尾又是笑着问了一句。
“可以的。”
这一次，陈志高充分展示了东道主的热情，直接把苏峥送入鹏城最高档的酒店。
“苏总一路劳累先休息一下，等东升下班后我再过来接苏总。”
……
临近傍晚，服务员通知苏峥陈志高过来了。
从楼上下来，一眼就看到打扮得花里胡哨的楚东升，陈志高也是一身休闲服装，只是不像楚东升那样浮夸。
等苏峥走到两人跟前，楚东升冲着苏峥嘿嘿笑着，笑容里有种说不出的意味，“先找个地方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喝酒。”
苏峥疑惑看着楚东升，喝酒还需要力气？
陈志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引着苏峥一起出门。
吃饭的时候，楚东升又是冲苏峥笑着问道：“沪市和京城有没有洋酒？”
苏峥总觉得这家伙话里有话，却又想不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重生之后自己一直忙着买卫生巾，喝酒的次数本就不多，根本不知道有没有洋酒出售，但又不想在楚东升跟前露怯，淡淡点头道：“有。”
楚东升和陈志高两人齐齐一愣，陈志高不解看着楚东升，“你不是说没有吗？”
不对劲儿！
这两人的反应太不对劲儿了，这让苏峥心里有些发慌，难道自己说错话了？
楚东升扭头看着苏峥，眼神里同样疑惑。
苏峥只能强装作淡定，保持着平和笑容与之对视。
“我在沪市上学时确实没有啊！”
楚东升干笑着摸了摸脑袋，随后又补充道：“可能现在有了吧。”
吃完饭，短马尾驾驶汽车前往目的地，车子停稳后，苏峥跟着陈志高一起下车。看到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字体，苏峥瞬间恍然。
后世娱乐场所随处可见，现在这个年代，一般城市还真不一定有专门的娱乐场所。
楚东升看苏峥依旧是一副淡然模样，悄悄皱眉，难道自己真是错过了沪市的好玩地方？
进入之后，苏峥不禁有些失望。
跟后世的娱乐场所比起来，现在的娱乐场所难免有些落后。大厅中央虽然预留了舞池，但一看就知道是留给人们跳舞使用的，而这个年代，根本没有蹦迪一说，基本上都是交际舞。舞池周围散布着桌椅沙发，座位上的客人有的谈笑风生，有的则是面露新奇。
楚东升注意到苏峥不经意露出的失望，心中更是好奇，好几次想要张口询问苏峥沪市最好玩的娱乐场所是哪个，可他又明白，一旦这样问，只会显得自己没见过世面。
短马尾跟服务人员用粤语交流几句之后，服务人员带着四人来到一张圆桌位置。短马尾看向陈志高，陈志高又看向苏峥：“苏总想喝什么？”
“随便，我不挑剔。”
苏峥哪里是不挑剔，他是根本不知道这里有什么。
短马尾快速跟服务人员交代几句，服务人员快速离去，很快托着两瓶酒回来。
刚喝了两杯就，光线突然暗了下来，轻柔的音乐渐起，舞池中间的灯球开始工作，四周的地灯也开始时不时闪烁起来。
“这里有专业舞伴。”
楚东升说了一句，也不管苏峥有没有兴趣，直接起身走进舞池。或许是看到他一个人进入舞池，黑暗处立刻走出一个穿裙子的女孩。
看苏峥没有动作，陈志高冲短马尾试了一个眼神，短马尾立时起身离开。
“苏总这次过来是有事吧？”
舒缓的音乐中能听到周围桌位传来的窃窃私语，苏峥坦然点头：“前段时间报纸上闹的挺热闹，涌现出不少品牌的竞争者，这次过来想看看鹏城这边有没有影响，需不需要我为陈总做些什么。”
灯球转动带动光斑飘忽不定，陈志高看不清楚苏峥的表情，却是轻声笑道：“如果能便宜点就好了。”
“可以，陈总想便宜多少？”苏峥扭头直视陈志高。
陈志高似乎没想到苏峥会如此爽快的答应，微微一怔后试探问道：“便宜一毛？”
苏峥这次没有直接回答陈志高，但也没有拒绝，端起酒杯跟陈志高碰了一下，抿下一口酒在口腔内打转之后咽下，“陈总如果能答应我一个小要求的话，也不是不能便宜一毛。”
“什么要求？”
放下酒杯，苏峥一本正经的看着陈志高，“陈总是不是把卫生巾卖到粤省其他城市去了？”
面对陈志高，苏峥着实没有底气。
来的路上，苏峥反复思考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最终只想到忍痛让出一部分利润先满足陈志高，然后在寻求他的让步，要不然他也不会主动提出帮忙。
“嗯，卖了。”陈志高坦然点头，随后漫不经心地问道：“有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了！
苏峥在心里嘀咕一声，自己只拿下两个地方的独家销售权。如果擅自把货卖到不属于自己的地盘，很容易让十一厂不满，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甚至有可能解除协议。
但是，苏峥不能这么说。
一旦这么说，引发陈志高不满是必然的，接下来的谈话也会陷入被动。
“问题嘛，有，也没有。”
苏峥先是笑了笑，长出一口气缓缓靠在沙发背靠上，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些，“我想问一下，陈总在鹏城的销售渠道铺好了？你是不满意鹏城的销量才想着开辟更多市场，还是纯粹的不满足只在鹏城销售？”
“有区别吗？”陈志高玩味看着苏峥，他已经猜到苏峥这次过来的目的。同时，他的兴趣也被苏峥勾出来了，他想听听苏峥准备怎么说服自己。
“区别还是有一点的，如果是前者的话，我想问问陈总的销售渠道有没有发挥到极致？如果是后者的话，那我只能帮陈总争取更多城市的销售权了。”
不知不觉中音乐停了，光线也重新恢复。
看到苏峥脸上的无奈，陈志高兴趣更浓了，“前者怎么说？”
第四十九章 洋酒就是洋马？
楚东升回来了，额头上带着细汗，坐下之后直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见陈志高和苏峥都不说话，好奇打量着两人。
“我先跟陈总简单说一下我在沪市的销售渠道吧。”
舞池中的人散尽，周围人的目光却齐齐盯着舞池中央，每个人都露出期待眼神，似乎在等待什么。
苏峥不知道他们在等什么，也不关心他们在等什么，自顾自地说道：“我在沪市有七十家合作零售商店，两家国营百货商场也都有合作，沪市所有大学都有销售点。”
陈志高认真听着，心里却是默默做对比。
零售商店自己这边要比苏峥少了二十多个，百货商场自己这边暂时没有达成合作，主要是自己没有去谈。至于大学，现在的鹏城只有一个广播电视大学的分校，不提也罢。
楚东升默默看着苏峥，他不知道两人刚才谈了什么，怎么突然扯到销售渠道上面了。
“这些销售渠道在四月份累计销售出去十五万包卫生巾，但这并不是它的真正销售能力。”苏峥认真看着陈志高，继续说道：“不可否认的是，争论确实带动了沪市的销量，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沪市的销量也被压缩瓜分了不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沪市应该是内地竞争最激烈的一个市场，正因为各种品牌的竞争，每个品牌的销量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
“因为在繁杂的竞争中，消费者根本分不清楚究竟哪个品牌才是最具性价比的，这种情况就会让那些尚未开始使用卫生巾的消费者产生观望顾虑的想法。”
货比三家嘛！
陈志高缓缓点头认同苏峥的说法，楚东升似有疑惑，“性价比是什么意思？”
苏峥转头看向楚东升，笑着解释道：“准确来讲应该是性能价格比，也就是说产品性能和产品价格的比例。在我看来，产品性能包括产品质量和使用体验感。”
说着，又转头看向陈志高，“恰好，卫生巾这种产品对这两方面的要求都比较高，但它本身又是周期性的消耗产品，想要真正辨别出哪一个品牌性价比更高，必须经历足够的时间才行。”
“苏总，我插句话。”陈志高打断苏峥，不解问道，“你说的这些跟咱们之前讨论的问题有关系吗？”
苏峥果断点头，斩钉截铁道：“有，而且有很大的关系。”
“怎么说？”看苏峥如此自信，陈志高也变得认真起来。
苏峥没有急于解释，伸手指向桌子上的四只酒杯，笑着说道：“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比如说桌子上有四种品牌的卫生巾，我是还没有用过卫生巾的消费者。”
“想从这几个品牌中挑选一个最适合自己的，要么一个一个轮流使用，要么就得听别人的评价，这种评价可以来自身边的亲朋好友，也可以来自销售渠道，这一点你不否认吧？”
苏峥张口闭口都是卫生巾，但在陈志高脑子里，总有一种苏峥说的这些东西能用到其他产品销售工作的感觉。“继续说下去。”
“两种不同的评价，亲朋好友的评价有优势，也有劣势。优势是更容易让消费者相信，劣势是评价比较单一片面，而且还会存在个人差异。”
“这个时候，后者的评价就会起到关键效果，如果销售商店能掌握有效的推销方式，成功率会大大提高，从而提升某个品牌的总体销量。”
“因为大部分消费者面对新生事物都是盲目的，如果没有看似专业的引导，很多消费者都会迷茫，继而犹豫，最终很有可能放弃消费。”
苏峥越说越自信，不自觉地在心里补充一句：后世的导购就是干这个的。
引导消费？！
陈志高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但也只是一闪而过。
他有强烈的预感，如果苏峥能够解释清楚，对他的生意会有很大的帮助。心情不由变得急切，“那……”
“雷德森……”
陈志高刚开口，震耳的声音陡然响起，下意识皱眉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面露不悦。等他转过头看向苏峥时，发现苏峥双眼紧盯着某个方向。
那个方向，站着一排穿着清凉的大洋马！
“泳装秀现在开始！”
舞池周围的座位有不少女人，此时一个个都是面色通红，不知道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还是被大洋马的穿着影响。
有人埋头不敢看，有人则是装作低头，时不时的抬头看向大洋马。
作为重生者，无论是现实中还是网络上，苏峥看到过无数勾人心魄的泳装。在他看来，此时的连体泳装真没什么好看的。
可架不住现在是八十年代，在保守思想依旧浓重的环境突然看到这幅场景，反差感瞬间爆发。
苏峥不得不承认，他心跳加速了。
陈志高注意到了苏峥的表情变化，嘴角闪过一抹笑意，转头冲着不远处的短马尾招了招手。短马尾快步走了过来，弯腰等待陈志高的吩咐。
几秒种后，短马尾不着痕迹看了苏峥一眼，笑着离开。
大洋马排着队从舞池中走了出来，在桌位之间穿梭着，放肆地冲每一桌的男客人抛洒媚眼，甚至还会故意加大动作幅度。
有人被大洋马的举止闹了大红脸，也有胆子大的，竟是毫不避讳的伸手。
来到苏峥他们这一桌时，两个黄发碧眼的大洋马故意挺了挺胸，楚东升嘿嘿笑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
陈志高伸手从身旁的皮包里摸出一沓钱，目测得有两三百块钱，在手中摇了摇。
两个大洋马眼睛一亮，距离陈志高最近的那个笑着伸手去拿。等她拿到钱后，陈志高伸手指向苏峥，大洋马毫不迟疑地迈动大长腿，在苏峥身边坐下。
楚东升和苏峥同时愣住。
楚东升眼中泛着热切，苏峥却是有些紧张，他隐约明白陈志高的意思。正因为这样，他才有点不知所措，脑子里甚至出现两道声音。
“两世为人都没开过洋荤，上啊！”
“无功不受禄，别被人抓了把柄，克制住！”
另外一个没拿到钱的大洋马脸上闪过失望，不过很快调整过来，朝着下一桌客人走去。
或许是察觉到苏峥的紧张，陈志高轻笑着：“没事的，玩得开心就好。”
说话的时候，短马尾回来了，看到苏峥身边的大洋马，从兜里掏出一张卡片递给苏峥，上面赫然写着酒店房间号。
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苏峥摇头苦笑：“陈总，你误会了，我并不需要。”
“装什么装，你自己说要喝洋酒的。”楚东直言升鄙视苏睁敢做不敢当。
陈志高不满瞥了楚东升，又对苏峥笑着保证：“苏总放心，我保证很安全的。”
喝洋酒就是骑大洋马？
“不是，我真没想法。”
苏峥连忙摇头，楚东升刚才表现的一点也不比自己矜持，他跟陈志高是朋友，陈志高都没帮他安排。显然，陈志高是别有用心。
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短马尾的目光在陈志高和苏峥之间转圈，竟是将房卡放到了大洋马的手中，并且对大洋马用英文说了两句。
大洋马点头，将房卡插在胸前，临走时还对苏峥抛了一个媚眼。
苏峥松了一口气，赶紧端起酒杯冲陈志高示意：“陈总，喝了这杯酒，咱们换个安静的地方说正事，怎么样？”
第五十章 别卖卫生巾了，跟我干吧！
“苏总，我对你刚才说的那个引导消费很感兴趣。”
楚东升对生意上的事情不感兴趣，选择跟短马尾继续留在里面玩耍。陈志高和苏峥两人从里面出来之后并没有走远，两人就近选了一个小餐馆坐下，随意点了两个小菜喝着啤酒。
陈志高表现出来的积极让苏峥暗暗高兴，面对陈志高苏峥并没有卖关子的想法，放下酒杯缓缓说道：“陈总，我跟你分享一个我亲身经历的事情。”
“在我老家，卖茶叶蛋的基本上都会兼顾卖早餐，即便是不卖早餐，也会选择跟卖早餐的摊位挨着，大部分经营者遇到顾客时一般都会询问顾客要不要茶叶蛋。”
陈志高很认真的听着，思路顺着苏峥的言语发散。他已经感觉到了，苏峥今天说出来的东西并不是单指某个行业，所以他不自觉地把苏峥说出来的东西套用到自己的生意上。
“主动询问虽然能让顾客感受到经营者的热情，但这种询问方式真的有效吗？”苏峥轻声笑着。
“应该有效吧？”陈志高不确定的接了一句。
苏峥点头之后又是摇头：“是有点效果，但却达不到最好的效果。试想一下，如果你是卖茶叶蛋的，我是顾客。你问我要不要茶叶蛋，如果我有购买茶叶蛋的想法倒还好说，如果我没有这个预算，大概率会说不要，你接下来还有话说吗？”
陈志高微微一怔，几秒种后开始摇头，眼神变得好奇。
“那咱们对换一下位置，我是卖茶叶蛋的，你来到我摊位。小陈，要一个茶叶蛋还是要两个？”一晚上都在小心翼翼引导着陈志高，虽然没有不高兴，但这种如履薄冰的心情总归不是很愉悦，现在过过嘴瘾还是挺不错的。
陈志高愣了一下，随后啧啧两声，端起酒杯冲苏峥示意。
“第一种询问方式跟第二种不一样，同样都是把选择权交给顾客，但提供的选项不同，最终的结果就大不相同。同样是两种选项，第一种问话方式的成功率只有一半，第二种是不是会提高不少？这就是有效引导带来的结果。”
陈志高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道：“苏总，我很好奇你脑袋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看苏峥不说话，陈志高轻叹一声，眼里闪烁着精光对苏峥说道：“以你的才华，卖卫生巾是不是有点委屈了？而且只有两个城市的代理权，根本不足以让你发挥自己的能力。”
“苏峥，跟我干吧！你过来帮我，我给你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分红，经营方面的事情全权交给你，保证给你足够大的舞台。”
这次轮到苏峥愣住了，他根本没想到陈志高会说出这样的话。再想想他干的生意性质，苏峥果断摇头：“感谢陈总的信任，不过我暂时没有换行业的想法，不好意思。”
陈志高并没有打算放弃，“苏总是不是对分红不满意，那你说个数。”
苏峥笑着摇头，拿起酒瓶给陈志高添满，放下酒杯时突然感慨道：“陈总，改革开放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大浪潮，相比起安安稳稳赚钱过日子，我更喜欢亲自下场，哪怕是失败了，人生也没有遗憾。”
连续被拒让陈志高有些不舒服，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苏总，你准备用什么好处让我放弃粤省的市场销量？”
没等苏峥回答，陈志高又开始摇头：“如果只是引导消费，不够啊。”
“我没想着让陈总放弃粤省市场啊！”
苏峥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古话说得好，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我怎么可能阻止陈总赚钱呢。”
陈志高笑着，却不说话。
自信的可不止是苏峥，陈志高同样拥有很强的自信。
“之前我就说过，我可以帮陈总争取粤省的销售权，算是感谢陈总这段时间对我的支持。”
苏峥平静看着陈志高，陈志高突然丢出的拉拢言语让苏峥明白，陈志高的心思很大。同时，苏峥隐隐察觉到了一些东西。
这让他有了新的想法，忍不住想要验证一番，“不过，这样的话就意味着咱们之间的合作关系即将走到头，下次见面咱们就是竞争对手的身份了。”
说着，苏峥突然自嘲笑道：“当然，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陈总家大业大，或许根本看不上这点儿小生意。”
苏峥知道自己阻止不了陈志高窜货，如果不能帮他拿下粤省的代理权，十一厂只会对自己心生不满，因为窜的货是从自己手里出去的。
如果把陈志高介绍给十一厂，不用想都知道十一厂那边会很高兴，绝对不会不同意。可一旦这样做，等十一厂看到陈志高的能量，不排除生出不好念头的可能性。
如果陈志高胃口再大一些，鹏城的代理权都有可能不保。不管怎么看，形势都对自己不利，无非是时间问题。
与其被动等待，还不如坦然积极面对。
况且，陈志高刚才拉拢的行为，让苏峥看到了一线生机。
陈志高冷冷打量着苏峥，说实话他真看不上卫生巾这点儿生意，忙活一个月赚的钱还没有卖一批‘进口’电器利润大。
如果不是楚东升在中间撮合并且入了股，陈志高还真没有耐心把精力投到这方面来。想想楚东升的身份，陈志高又有些无奈。
如果他跟自己一样选择经商，哪用得着跟苏峥这种无名小辈打交道。楚东升的身份带来太多的限制，不给他骑洋马就是害怕给他引来麻烦，影响到他的前程。
‘进口’生意存在很大的风险，不出事皆大欢喜，一旦出事必然会拖家带口跟着遭殃。
陈志高很清楚这一点，也就是鹏城现在管控力度相对宽松一些，可这只是暂时的。随着城市发展进程，管控力度必然会随之提升，到那个时候如果自己没有出事，唯一的选择就是换行业发展。
可现在，他从苏峥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这种东西对陈志高拥有很强的诱惑力。
苏峥不经意间丢出来的销售技巧让陈志高看到了新的出路，如果把苏峥拉拢过来，自己现在就可以铺设后路投资建厂。
自己有人脉关系、社会背景，还有吸金速度超快的‘进口’生意，加上苏峥让人耳目一新的销售技巧，陈志高有信心在正途上走出一条金光大道。
正因为这样，他才主动抛出橄榄枝。可惜的是，苏峥拒绝了。
想想粤省卫生巾的销售利润，再看看眼前这个人，本就看不上眼的利润跟时不时能学到东西的源头比起来，陈志高自然分得清哪个对自己更有利。
可他就是觉得不爽，总感觉苏峥是恃才威胁自己，尽管苏峥没有明确表现出来。
忍住内心的不爽，陈志高哈哈笑道：“我这个人是喜欢钱，但我更看重朋友感情。既然苏总不希望我把货卖到粤省，那我不卖就是了。”
说着，陈志高轻叹一声，怅然道：“我都这么照顾苏总了，苏总是不是也得替我考虑一下？粤省的市场销量可比鹏城大多了，这部分损失苏总是不是得帮我争取回来？”
苏峥沉默不接话，自己要是有钱还用得着考虑这么复杂？哥们儿自己建厂生产卫生巾，只要你敢张嘴，哥们儿就敢给你代理权。
陈志高自动把苏峥的沉默当做默认，嘴角一勾压低声音：“我有一个想法，不单能帮我找回粤省卫生巾的利润，还能让你跟着大赚一笔。”
苏峥巴不得在最短时间内多赚点钱购买设备建厂，听到这句话心思一动，下意识地问道：“什么想法？”
“电器。”
陈志高声音更低了，眼睛里闪烁着幽光，“用你的销售渠道帮我卖电器。”
你不是威胁我么？那就让你帮我赚钱，这么一想，陈志高心理平衡不少。
第五十一章 干了！
如果说刚才是好奇驱使苏峥开口询问，那么现在就是心头巨震！
陈志高嘴上说照顾自己不再窜货，实际上就是在交换。用他不窜货换自己帮他卖货，利润不但不会减少，还会增加很多。
只不过苏峥有点搞不懂陈志高怎么想的？这个要求怎么看都是自己得到的好处最大，对陈志高个人而言，算占便宜吗？
苏峥早就猜到陈志高所谓的进口产品是什么性质，虽然没有接触过，但他听说过这类产品暗藏着暴利。
有人处心积虑想要接触这类生意都不一定有机会，现在机会居然送到了自己跟前？
想想后世那些大佬，特别是干实业的大佬，有几个原始资金积累时没有走过钢丝？尤其是名噪一时的电器大佬黄老板，后世就有扒他靠倒卖‘进口’产品发家史的视频，而且类似黄老板这样的大佬还有不少。
黄大佬他们只是靠倒卖，也就是说‘进口’商人先把货运回来，集中销售到批发市场后，黄大佬和其他倒卖商人再把货物倒卖到北方城市。即便是经了两道手，依旧保有可观的利润，可见‘进口’产品利润有多肥厚。
如果自己答应跟陈志高合作，虽说也是倒卖性质，但却有机会省去中间环节，这意味着利润更大。
可想到这么做有可能给自己带来巨大的风险，苏峥又有些犹豫。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只要保持稳定的销量，明年还是有很大机会自己建厂当老板的，只是不太确定能不能赶在闽省那人在电视上打广告之前。
如果不能赶在他前面建厂打广告，结果显而易见，大部分市场份额会被他抢走，自己只能跟着喝口汤。
只是想想这种可能，苏峥就觉得不甘心。
自己重生而来，而且已经抢占了部分先机，要是干不过一个尚不如自己的人，还有什么脸面？
再者说，改革开放后经济发展速度飞速提升，不敢说日新月异，可变化也是很快的。有多少人在不声不响中完成了资本积累，摇身一变就成了某一行业的新贵大佬。
一旦慢一步，就有可能慢一辈子！
想到这里，苏峥眼神发狠。
那么多大大小小的老板都能干，自己为什么不能？
虽然暴利背后暗藏着风险，可若是连这点胆量都没有，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图谋更大的事业？
最重要的是，自己跟陈志高合作只是为了快速积累资金，只要资金达到一定数量，能支撑起自己创业，自己完全可以抽身而出，将风险降到最低。
对，就这样做，别贪心，赚够启动资金就撤！
做好决定，苏峥冲陈志高点头：“可以。”
见苏峥做出决定，陈志高暗暗松了一口气，刚才是不忿苏峥的威胁一时冲动，说出来之后就隐隐有些后悔。
虽然不怕别人猜到自己干的是什么生意，可该有的谨慎小心还是要有的，别人猜到自己可以不承认，主动说出去那可就不一样了。
好在，苏峥同意了。
“进口产品进货时间和到货量都不固定，你回去之后最好装一部电话方便联系。”陈志高小声说着，“还有一点，电器产品还是很紧俏的，我习惯先收钱后给货，你得提前把钱准备好。”
苏峥爽快点头，陈志高下单报货时都能主动把货款汇过来，自己何尝不敢？又想到什么，苏峥不禁疑惑询问：“你现在经营的产品以什么为主？既然是抢手货，肯定不愁卖，为什么还要分润给我呢？”
“电视机。”陈志高犹豫了一下，紧接着笑道：“若不是你今天晚上讲的这番话，我才不会跟你分润，我想试试自己做渠道会不会利润增加。”
陈志高只说了一半，其实他最想做的是试探一下北方市场，因为他知道很多电器最终都被倒卖到北方去了。从最南端倒卖到最北端，长途跋涉的运输费用并不低，依旧有那么多人热衷于此，可见北方市场的潜力
陈志高的回答让苏峥露出笑容，想想友谊商店卖的电视机价格和购买要求，苏峥竟有些迫不及待。
注意到苏峥的表情变化，陈志高灵机一动突然问道：“苏总，你跟秦慕烟是什么关系？”
果不其然，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苏峥脸上的笑容隐去，陈志高果然认识秦慕烟，可他既然认识秦慕烟，为什么还要这样问？难道……
苏峥多了一个心眼，坦然笑道：“跟陈总一样，只见过两三次面，如果非要定义一个关系的话，勉强能算上是普通朋友吧。”
陈志高闻言一怔，看到门外马路边汽车停下，冲苏峥玩味笑道：“钱都花了，真不去试试？”
苏峥注意到陈志高往外看的动作，扭头看到汽车，主动起身：“不去。”
陈志高付钱结账，上车之后对短马尾交代道：“斌仔，送苏总回酒店，明天早上你陪苏总去易发转一圈。”
短马尾闻言点头，楚东升则是扭过头看向苏峥，好在车厢内光线较暗，根本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
第二天早上，苏峥跟着短马尾一起出关。路上闲聊时得知短马尾叫潘斌，是陈志高公司的经理。
所谓的易发批发市场，是此时国内最大的电器批发市场。百分之八十的‘进口’电器都是从这里发散到内地各个城市的。
到达目的地时已近中午，饭都没顾上吃两人直接进入易发批发市场。
跟后世动则几十亩，甚至上百亩的批发市场不同，易发批发市场只是一条不算很长的街道。道路两旁全都是店铺，在北方稀缺昂贵的各种电器包装箱随意摆放堆积在街边，来往的车辆和工人嬉笑着装车卸货，竟是一点都不避人。
苏峥仔细打量着经过的铺面，在心里暗暗感慨这些人的明目张胆。“潘经理，他们就不怕吗？”
潘斌知道苏峥的意思，低声笑道：“怕什么？易发批发市场每家店铺都有正规的营业执照，每一台从这里出去的电器都有正规收据，为什么要怕？”
这样的回答让苏峥心生诧异，这么多电器，怎么可能不引起有关部门的注意，只需要查一查海关那边的记录，很容易就能查到真相。
还没等他开口，潘斌就主动解释道：“苏总，每年海关都会查处不少非法进口电器，这些电器被没收之后总不能销毁吧？那岂不是浪费资源。不能销毁就得物尽其用，要么卖给国营商场，要么卖给私营商店。”
苏峥不是死脑筋，听他这么说立刻明白其中手法。
罚没的电器肯定会卖给国营商场一批，这是做给大家看的。但绝大部分会转手流入到私营商店，因为私营商店不要电视机票。没有购买限制，出货速度更快，出货量也更大。
可这么大的出货量……
想到这里，苏峥心头一跳，难道说……
明白了。
在这一刻，苏峥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明知道‘进口’电器不合法，还愿意钻到这一行里来。
这其实是一个看似冒着极大风险，实际上却相对安全的行业，最起码在现在是这样的！
第五十二章 妥妥的暴利
苏峥有心乘坐飞机回京城，让他傻眼的是，这年头坐飞机并不是你有钱就能坐的。
“单位介绍信，乘机人县团级以上干部身份……”
第一点好办，第二点……最终苏峥只能老老实实乘坐火车返回京城。
之所以回京城，是因为苏峥临时有了想法。
知道倒卖‘进口’电器风险其实并不太大后，苏峥对这件事的担心随之消失不见。但又考虑到倒卖‘进口’电器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很有可能被人标记上污点。以后万一哪天暴露出来，说不定会对自己产生不好的影响。
在不放弃赚钱机会的前提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假借他人之手，哪怕只是自欺欺人也总比自己亲自上阵好一些。
两天后，苏峥在京城火车站下车，然后直奔十一厂而去。
“事情已经解决了。”
从十一厂出来，苏峥直接来到大哥的宿舍。
“二哥，你啥时候回来的？”马胜利看到突然出现的苏峥很是惊讶，跟着又是说道：“峰哥去厕所了。”
宿舍内只有马胜利一个人，苏峥跟他刚聊几句就看苏峰推门进来。
苏峰看到苏峥也是一愣，“你咋回来了？爸妈呢？”
“我前两天去鹏城办事了，直接从鹏城回来的，爸妈还在沪市，好着呢。”苏峥简单回了一句，而后冲两人说道，“走吧，找个馆子喝点。”
一瓶白酒下肚，就在苏峰准备再要一瓶时被苏峥拦住了。
“哥，今天就到这里吧，等会儿我跟你说件事儿。”
考虑到职工宿舍人多嘴杂，苏峥并没有选择跟马胜利一起返回宿舍。回到家里，两兄弟相对而坐，苏峥把自己准备跟陈志高合作的事情讲了一遍。
“你打算怎么干？”苏峰有些意外，声音中带着一丝躁动。
“陈志高说运输的事情不用咱们管，他那边负责送过来。”苏峥把跟陈志高的约定说了出来，“你帮我找两个靠谱的人，我带去沪市。”
苏峰听后皱眉，“我辞工不就行了吗？还用得着找外人？”
回来的路上苏峥就仔细回忆过，黄老板现在还没有在京城开设那个后世闻名的电器商场，这对苏峥来讲无疑是最大的好消息。
不可否认，黄老板他们那帮倒卖电器的人确实从中挖到了惊人的利润。但更重的是，他们倒卖电器的过程中，铺设了属于自己的销售渠道，要不然也不能自己的商场一开业就取得斐然成绩。
“你辞工了京城这边怎么办？”苏峥摇头否定大哥的说法，看大哥眉头皱得更紧，又是解释道：“相比起南方开放城市，京城这边更显得物资紧缺，这么重要的地方必须得咱们自家人看着，交给别人才叫不放心。”
看大哥表情舒缓一些，苏峥突然认真起来，语气凝重道：“大哥，京城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干这份买卖了，你多留心姓黄的两兄弟，我听说他俩是京城出货量最大的倒卖商人。”
苏峰认真点头，“你觉得胜利和红兵咋样？他俩都是跟咱光屁股一起长大的。上次……上次扒火车他俩就跟我站在一边的。”
说到最后，苏峰竟有些不好意思。
“能行，但他们家里能同意他们辞工吗？”
“问问呗，你辞工赚钱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了，不少人都羡慕你。”苏峰嘿嘿笑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是充苏峥眨眼，“对了，你上次见的那个姑娘咋样了？”
苏峥撇了撇嘴，“一般，我是没相中。”
说着，又是笑道：“现在咱家没啥大开销了，你的工资可以随意花销，拿钱找个对象不好吗？地方都给你腾出来了，火候到了直接领家来。”
被兄弟调侃，苏峰只觉得有损大哥威严，顿时笑骂道:“滚蛋，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
早上起来，苏峥先去火车站购买返回沪市的后车票，买完票后就开始有目的地溜达。
从国营友谊商店到大小不等的私营商店，大半天的时间让苏峥弄清楚了现在的电视机行情。
不管是黑白电视机还是彩色电视机的价格，都不是普通家庭能够买得起的。黑白电视机的价格比彩色电视机稍显便宜，就这样一台14寸的黑白电视机都得好几百块钱，进口彩色电视机更是贵的吓人，基本上维持在一千五百块钱左右。
在人均月工资几十块钱的年代，想要攒够一千五百块钱需要多长时间？这还没说最关键的一点，购买资格。
有钱没票别进来，在后世听着可笑，但在现在，妥妥的现实。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私营商店的好处了，只要你出得起钱，那就不存在限制。所以，此类紧俏商品，私营商店甚至能比国营商场卖的更贵一些，可想而知其中利润有多大。
“我也不清楚第一批货能给咱们分多少台，不管怎样我都会分出两三台发回来，你等我消息就行。”
临上车时，苏峥对苏峰小声叮嘱着，“保险起见，你可以先在熟人中间放出消息，咱们刚开始干千万别着急，一步一步慢慢来。”
“嗯，我记下了，赶紧上车吧，照顾好爸妈。”
苏峥点头，领着马胜利一起进入车厢。
佟红兵家里不同意他辞工，马胜利倒是有股子破釜沉舟的气势，根本没跟家里商量，直接跟单位签了买断工龄的协议。
……
“多少？”
沪市邮电局，话务大厅最角落的地方，苏峥按捺不住激动惊呼出声。惊呼声引来旁边打电话人的不满，就连话务大厅的工作人员也侧目看了过来。
苏峥快速深呼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这才压低声音，“你能给我多少？”
“这次有五条大飞上岸，你想要多少？”
“什么是大飞？”苏峥捂着话筒小声问着。
“船，快船，一条能装二十台。”
“我要十台，马上给你汇款。”
挂断电话，苏峥伸手在脸上狠狠搓了两把，这才起身离开。
在京城，一台14寸日立彩色电视机能卖到一千五百块钱，就这还不一定能买到。就在刚才，陈志高在电话中报出的价格居然只有八百块钱，一台的利润就达到惊人的七百块钱。
一台电视机的利润等同于几千包卫生巾的利润，苏峥怎么可能不激动？
汇完钱，苏峥又给陈志高打电话，告诉他钱已经汇走，顺便问询什么时候到货。
“你说个地方，三天就能送到。”
敲定好接货地点，苏峥连忙给大哥发电报，发完电报苏峥马不停蹄去找颜丙涛。
黑白电视机对普通百姓来讲都属于高消费，更何况彩色进口电视机，一般人家想都不敢想。
这是苏峥第一次做这种生意，本着谨小慎微的原则，加上他在沪市的人脉关系有限，最好的目标就是颜丙涛。颜丙涛是棉麻厂的办公室主任，认识的领导和有钱人肯定不少。
颜丙涛盯着苏峥看个不停，越看越觉得看不懂。
“你看我干啥，倒是给个话啊。”
“兄弟，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这么野的路子你都能走得通。”
颜丙涛不傻，这个时候能搞来电视机，而且一下子搞来这么多，不用想都知道是怎么来的。
苏峥淡淡一笑没有正面回答颜丙涛，又是催促道：“你能不能行？不行我就找别人了。”
“能行，能行！”
颜丙涛快速回复，有点本事的领导家里都有电视机不假，但领导们也是有亲戚朋友的，这是可送人情的大好机会，怎么可能不行？
“那你忙吧，我先走了，明天把钱送过来，三天后我通知你提货。”
从棉纺厂出来，苏峥长松一口气。
一台电视机进价才八百块钱，如果不是考虑到第一次干这生意求个稳妥，自己完全有能力一次性多进一些回来。
……
“三个，一周后到。”
接到苏峥发来的电报，苏峰脸上绽放出笑容，收起电报直接跨上自行车前往单位。
“三台，一周后到，谁先交钱给谁。”
苏峰只是一个普通的铁道养护工人，认识的领导有限，更谈不上关系熟络。思来想去还是找上了郑森，毕竟他有机会接触到更多的领导。
郑森很是惊喜，压低声音问道：“什么牌子的？多大的？黑白还是彩色？”
“小二没说。”苏峰愣了一下，坦然回答。
“发电报问啊，不问清楚我怎么跟人家说啊。”郑森急切说着，“你给小二发电报，让他给我们值班室打电话，这样比较快。”
一个小时后，郑森在值班室接到苏峥打来的电话，短短几句话问清楚情况，两人从值班室出来。
“嚓……嚓……”
或许是因为激动，划火柴的手有些不听使唤，连续几次才成功点燃香烟，深吸一口吐出烟雾，郑森这才回道：“我等会儿就去找领导，你先别走，在这等我消息。”
“小森，你确定？”
“叔，我能拿这事儿跟你开玩笑么？”郑森一脸正色，紧接着低声说道，“你要不要？”
“要，真要能弄来，我肯定要啊！”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秃顶男人快速回了一句，随后脸上浮现轻松的笑容，“你婶子家小兄弟年前就说结婚，可人家女方非要求买一台电视机。就因为没弄来电视机票，婚事都往后推了。为这事儿，你婶子跟我闹好长时间了。”
“咱们单位的电视机票自己都不够分，我们家又买过了。叔托了好几层关系都没弄来电视机票，你要能帮叔把这件事儿办了，叔可得好好感谢你。”
说着，又是打量着郑森，“小森，你从哪找的路子啊？”
郑森嘿嘿一笑没有回答，“明天我来拿钱，一周以后给你送东西，行不？”
不到一个小时，郑森回到苏峰跟前，“弄出去了，明天拿钱，我跟领导们保证的可是一周。你跟小二叮嘱好，别耽误时间。”
第五十三章 二哥，高明啊！
苏峥完全没想到大哥那边的效率如此之高，不到半天时间就找好了买家，这让他对颜丙涛更加期待的同时，不禁想告诉陈志高增加订单。
“苏老板，苏老板。”
就在苏峥想事情想的出神时，眼前多了一只晃动的手掌，回过神看到来人是合作商店老板小胡子，苏峥笑着打招呼。
小胡子神色不是很好，坐下之后面带难色说道：“苏老板，现在市面上好几个品牌的卫生巾都在调整价格……”
马胜利跟着苏峥来沪市已经几天了，这几天多多少少了解了苏峥如何卖卫生巾的，听到小胡子的话，本能扭头看向苏峥，想听他怎么解释。
小胡子说的情况苏峥知道，随着竞争越来越激烈，价格战是必然发生的。苏峥其实早就想好了对策，之所以没有主动出手就是想等这些合作商店的老板找上门。
多年的业务经验让他很清楚一个道理，主动降价不一定换来客户的支持，甚至有可能让客户趁机得寸进尺。
“胡老板，我的产品是价格最高的吗？”苏峥笑着问了一句。
小胡子缓缓摇头。
“那是卖不掉了？”
小胡子干笑一声继续摇头。
两个问题足以弄清楚小胡子的心态，不是价格最高，也不是卖不掉，可见只是小胡子自己有了想法。
他的心思不难猜测，无非是其他品牌的卫生巾厂家找过他，给他报出了更低的价格，这让他有了别样的心思。
“胡老板，卖咱们的产品，利润比其他品牌如何？”
小胡子仔细想了想，“有高有低吧。”
苏增不置可否地点头，忽然笑着问道：“比咱利润高的品牌是售价低的吗？”
小胡子迟疑回道：“不完全是。”
两人的问答在马胜利听来如同天书，他不知道苏峥为什么这么问，又很好奇苏峥到底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这就对了嘛！”
苏峥放松笑了笑，“零售价格低并不一定代表着你们赚取的利润高，我说句不好听的，那些厂家不可能单独给你一个人调价，既然是针对所有人的调价，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只要有一家店比既定销售价卖的便宜，就会影响到你们的销售？同样的品牌，别人卖的比你便宜，你还怎么卖？”
小胡子若有所思不说话。
“说白了，进价降低之后售价也会随之降低，因为总会有一部分人不守规矩，想要多卖一点货，多赚一点钱，我没说错吧？”
不等小胡子给出反应，苏峥继续说道：“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就是这个道理，一旦有人这样做，最终结果就是某个品牌会引起一部分商店老板的抵触情绪。要么不再销售这个品牌的产品，要么就是迫不得已跟着降价，到最后利润只会越来越低。”
“胡老板，咱们辛辛苦苦出来都是为了赚钱，你觉得这样一味的降价真是好事吗？”苏峥笑吟吟看着小胡子。
小胡子早就见识过苏峥的口才，听他这么一讲，根本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只能无奈干笑，“我说不过苏老板，但我就是觉得价格低一点会好卖一些。”
“真是这样吗？”
苏峥似笑非笑地反问一句，“胡老板，我也是做生意的，在我看来并不谁给的价格低，我就卖谁的货，因为生意人最看重的是利润。打个比方，我的产品你卖出去是一包七毛，一包能赚五分钱。别的品牌你六毛卖出去，只能赚到三分钱，那你愿意卖谁的？”
“当然，按照你的逻辑，六毛钱肯定要比七毛钱好卖，只要卖得数量够多，利润不但不会降低，还会增加不少，对吧？”
小胡子毫不迟疑地点头。
“那你再想想我刚才说的那些话。”
小胡子不说话了，许久之后长叹一声，一脸认真地盯着苏峥，“苏老板说这么多，是不打算调整价格吗？”
“调，谁说不调了！”
苏峥的回答让小胡子惊诧，既然要调整还拐弯抹角说那么多干嘛？
“我会调整你们卖货的利润，但不是调整进货价格。”看到小胡子面露不解，苏峥继续解释道，“只有保证进货价格不变，才能最大限度保证零售价格不变。只有保证零售价格不变，才能保护你们应得的利润。”
“什么意思？”听起来有点绕口，小胡子不愿费脑子想，直接向苏峥求解释。
“进货价格依旧是六毛七分钱一包，所有合作商店必须以七毛钱一包的价格出售，如果发现有人低于七毛钱一包出售，我会单方面终止合作关系。”
苏峥收起脸上的笑容，语气近似冷酷，“之前是一次性进购二十五包赠送一包，从今天开始赠送方法要改变一下。”
小胡子来了兴趣。
“以后按照每月进购总量给予赠送，单月进购超过一百五十包的，按照二十包赠送一包计算。单月进购超过三百包，按照十五包赠送一包计算。单月进购超过五百包的，直接按照十包赠送一包。”
说着，苏峥拿起纸和笔，当着小胡子的面计算最终单包进货价。
“单月进购一百五十包，折算下来每包最终进价是六毛三分八。单月进购三百包的折算价是六毛二分八，单月进购五百包以上的折算价还不到六毛一分钱。”
放下纸和笔，苏峥看着小胡子，“单月进购五百包，一包的利润将近一毛钱，满意吗？”
小胡子下意识地点头，脑子里却是闪过一个念头，不管卖不卖的完，一次性最少也得进五百包，先把利润吃下来再讲其他。
一包一毛钱的利润？
马胜利眼底闪过惊讶，卫生巾这么赚钱吗？
同时，脑子里也是蹦出跟小胡子相同的想法，说啥也得买五百包，哪怕一个月卖不完下个月接着卖也比前面两种赚得多。
想到这里，马胜利觉得苏峥应该是失误了，有心提醒苏峥，可当着小胡子的面，他又不好意思直说。
小胡子满意离开，走之前给苏峥留下一个五百包的订单。
“二哥，你这样说，那些商店老板肯定会选最后一个的。”
看小胡子走远之后，马胜利赶紧起身来到苏峥跟前，“我要是商店老板哪怕一个月卖不了五百包，也会一次性买回去五百包，大不了下个月继续卖。”
苏峥笑着看着马胜利点头。
“二哥，你糊涂啊！我是说……”苏峥的不以为然让马胜利更加着急，可他又表达不出来自己真实的想法，只能干巴巴的给了一句，“这样做对你不好。”
马胜利或许不太会说话，但他流露出来的担心让苏峥心中暖洋洋的。
“胜利，你先坐下。”
等马胜利坐下之后，苏峥笑呵呵地说道：“胜利，你这么想确实没错儿，但你想的还不够全面。”
“咱就拿小胡子来说，他为了多赚钱一次性买回去五百包卫生巾，且不说他能不能在一个月之内卖完，光是这五百包卫生巾堆在一起是不是就够他发愁的？”
马胜利点头，眼神依旧带着疑惑。
“这么多卫生巾压在手上，如果你是商店老板，你会先卖其他品牌的卫生巾，还是先卖我的？再加上利润不一样，你好好想想就明白了。”
马胜利拧着眉头思考，好一会儿后对着自己的大腿拍了一下，冲苏峥竖起大拇指，“二哥，还是你高！”
不得不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是有道理的。
苏峥傲然挺起胸膛，一包一毛的利润，市面上这么多卫生巾品牌，有几个能做到？又有几个能做到想自己这样玩套路的？
论促销手段，苏峥有着绝对的自信！
第五十四章 到货
“不用汇过来，钱你先留着，以后用得上。”
话务大厅内，苏峥跟大哥通着电话，“你跟郑森说，每卖出去一台给他三十块钱的提成。从现在开始可着劲儿往外放话，只要有人敢买咱们就敢卖。统计好数量跟我说，我这边好提前安排。”
仅仅两天时间十台电视机销售一空，货款全部收齐就等着到货了，不算转发到京城的三台电视机运费，利润就有七千。
这么大的利润，一台只给郑森三十块钱的提成并不是苏峥抠门不舍得，主要是因为他不清楚京城那些零售商店的利润。给少了好说，以后往上增加就行，万一给多了，以后可就不好办了。
五月八日晚上，一辆挂着粤省车牌照的卡车进入货场，在13号仓库门口停下。
副驾驶位置跳下来一个面相凶狠的壮实男人，跟苏峥确认好身份后，转身从驾驶室拿出一沓票据递给苏峥，易发批发商场某家店铺开具的收据。
马胜利和壮实男人一起爬上后面车厢，掀开青黑色的油布，十只方方正正的包装箱展示在两人面前。快速将包装箱搬进仓库，苏峥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递给壮实男人，“大哥，这是我的心意，路上买吃的。”
壮实男人笑着接过钱立即上车，冲苏峥挥了挥手。
等货车离开之后，苏峥和马胜利快速进入仓库，两人齐齐举着手电筒打量着包装箱。
“我还没看过彩色电视呢。”
“我也没看过。”
苏峥附和着，重生之后别说彩色电视了，他连黑白电视都没看过。此时看着眼前的箱子，竟有了拆开看看的冲动。
“明天你带三台坐火车回京城。”
第二天早上苏峥还没起床，就听到仓库大门被拍的哐哐响。马胜利主动起身拉开一道门缝，看到颜丙涛时愣了一下，冷声问道：“你找谁？”
颜丙涛和马胜利还没见过面，同样警惕看着马胜利：“你是谁？”
苏峥在马胜利后面出现，透过门缝看到来人是颜丙涛，对马胜利说道：“开门。”
颜丙涛进门之后马胜利重新关上仓库门，苏峥拿起手电筒领着颜丙涛来到卫生巾后面的角落，只是一眼颜丙涛就笑出了声。
“厉害。”
数了数数量，颜丙涛又是疑惑道：“明明有十台，你怎么跟我说只有七台，怕我搞不出去？”
“有三台得送回京城。”
苏峥懒得跟颜丙涛过多解释，“你啥时候找人拉走？”
颜丙涛伸手指着地上青黑色油布，“现在装车，用油布包上。”
三人一起动手，很快就装好车，马胜利跟着颜丙涛一起离开。
父母带着早餐过来，苏峥刚吃两口就看到小胡子骑着三轮车过来拉货，当即放下碗筷引着小胡子来到仓库角落。
“这……”
小胡子瞪大眼睛看着角落里三只包装箱，“苏老板，你能搞到这东西？”
苏峥就是故意让小胡子看到的，京城很多私营商店虽然没有摆放电视机，但却都敢往外卖，沪市没道理不行。
苏峥淡淡笑着，“胡老板有兴趣吗？”
小胡子点头如小鸡啄米，“这是多大的？黑白还是彩色？多少钱？”
想想自己在易发市场见到的场面，苏峥傲然道：“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小胡子神色更加激动，围着电视机包装箱转了两圈，蹲在地上仰头看着苏峥，“能打开看看吗？”
苏峥摇头，“这是人家定好的，今天就得送走。”
小胡子脸上闪过失望，又是低头打量包装箱，几秒种后惊呼一声：“这还有遥控器？”
他这么一说，苏峥突然想到一件事。这个时候很多彩色电视机都是没有遥控器的，想换个台都得走到电视机跟前手动按键。自己习惯了后世的电视机，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同。
可苏峥又不想在小胡子面前露怯，只能点头回道：“如你所见。”
“多少钱？”小胡子起身，热切看着苏峥。
“一千五。”
“下次什么时候有货？”小胡子追问道。
谈合作的时候陈志高就说过，到货时间和到货量都不稳定，苏峥哪里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到货。迟疑了一下，“你可以提前找卖家，到时候等我通知。”
“行。”
给小胡子装好卫生巾，临走的时候小胡子又扭头冲着苏峥叮嘱道：“别忘了通知我啊。”
……
“向阳，你去找苏峥问问，他之前说四月份就能给优惠价格，现在都五月了也没见动静。”
价格竞争越来越明显，国营商场受到的冲击更大，齐国生想起苏峥之前答应过的事情，赶紧把采购员李向阳叫过来。
李向阳点头出门，来到13号仓库，一眼就看到靠在门口的硬纸壳牌子。
“单月进购一百五十包……”
“李大哥来了。”
苏峥看到站在门口的李向阳，笑着迎上去。
李向阳伸手指着牌子，佯装不满道：“优惠价格出来了，怎么不见你去通知我们。”
“刚才才写好牌子，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嘛。”苏峥赶紧解释一句，让李向阳坐下之后，又是说道，“一包将近一毛钱的利润，足以显示我的诚意了吧？”
李向阳不置可否地点头，盯着苏峥看了好一会儿，试探问道：“苏老板，还有没有更大的优惠？”
百货大楼的人流量不是那些私人商店能比的，自从按照苏峥教的方法同类产品多给顾客选择后，百货大楼的营业额直线飙升，隐隐有恢复往日荣光的迹象。
五百包对百货大楼来讲，根本不算事。
“李大哥，你看我值几个钱，干脆把我优惠给你们算了。”苏峥开了一句玩笑，紧接着叹气道，“兄弟我也得吃饭啊。”
身为采购员，李向阳打过交道的推销员可不少，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当下不甘示弱的笑道：“可以啊，我回去跟齐经理说一下，以你的本事最少也得给你个楼层班长的职务。”
玩笑过后，李向阳再次试探：“我觉得你应该在牌子上增加一个单月进购一千包的优惠方案，这样才能刺激更多人多卖你的产品嘛。”
第五十五章 胆子太大了
苏峥笑着摇头，前世他刚开始做业务时，负责带他的师傅经常挂在嘴边一句话：面对客户，永远不要让客户知道你口袋里有多少糖。
一开始苏峥并不能理解这句话的精髓，在他看来，想让客户在自己这里签单，必须拿出最大的诚意才行，直到他越来越熟悉业务后才明白师傅说的是真理！
业务员掏出百分百的诚意对待客户，在客户看来很有可能还有更多好处，因为讨价还价是生意人的天性。第一次就拿出百分百的诚意，一旦遇到贪心不足的客户，接下来如何应对？
拿不出更多的好处大概率会得罪客户，向领导上级讨要更多的优惠政策？置公司利益于何地？
到最后，很有可能两头不是人。
这个道理，苏峥铭刻于心，所以他不可能轻易给出更大的优惠力度。
万一那些零售商店没有全力以赴销售自己的产品，还想投机取巧吃五百包的优惠力度怎么办？
所以，更大的好处必须留着应对有可能发生的不好情况。
对此，苏峥其实已经有了计划。
他相信只要自己拿出后续的好处，没有人能拒绝。
快到中午时，马胜利骑着三轮车回来。
“叔，给。”
马胜利从兜里掏出一包未拆封的香烟递给苏明强，苏明强没有伸手去接，马胜利嘿嘿一笑又从兜里掏出一包，“我还有呢，这是人家送的，不要白不要。”
下午，苏峥骑着三轮带着马胜利和苏明强以及三台电视机前往火车站。
为了保险起见，苏峥特意给你马胜利买了两张卧铺车票，一床铺位休息，另外一床方便摆放电视机。
把电视机送上车后，苏峥从兜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马胜利，“你把东西送到地方后抓紧时间回来，接下来的时间会更加忙碌。”
马胜利把信封塞进衣服内兜，拍着胸膛说道：“放心吧二哥。”
……
胆子太大了！
看完苏峥给自己写的信，苏峰惊得头皮发麻，信纸在指缝之间轻轻颤抖。
最近这段时间苏峥变化很大，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虽然苏峰在积极接受这种改变，可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家兄弟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强压住内心的激动，苏峰低头再看信纸中的内容，反复看了几遍之后，将信封折叠起来，压住枕头下面。
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苏峰深吸一口气起身，眼神坚定走出家门。
“你说啥？”
京城火车站售票厅值班室内，苏峰和郑森相对而坐，郑森惊呼一声后意识到不对，先是朝着门口方向看了一眼，似乎不太放心又起身走到门口拉开房门伸头朝外左右扫视一眼。
重新关上房门，郑森将椅子拉到苏峰身边，两人靠得很近，压低声音说道：“小二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小二说只要能成功，一个月就能赚到一年的工资。”苏峰同样保持极低的声音。
“这不是钱的事儿！”
郑森反驳一句，双手伸入口袋，摸出香烟之后点燃，将香烟丢在桌子上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从不抽烟的苏峰竟然伸手拿起烟盒掏出一根，这让郑森明白，看似平静的苏峰其实并不平静。
“小峰，要是其他事儿，不用你多说我能帮肯定帮。关键是这事儿也太内什么了，弄不好就是蹲大牢的结果。”
苏峰不会抽烟，点燃之后也只是让烟雾在口腔内停留几秒，吐出一口烟雾，苏峰也是皱起眉头，他哪能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后果，可小二都写信回来了，怎么说也得试一试。
“我觉得小二不会出昏招，他既然说了，咱们好歹试一试呗，真要不行再想其他办法。”
郑森一脸为难地看着苏峰，苏峥说的方法太冒险了。
如果只是有丢工作的可能，他倒不怎么担心。真要丢了工作，大不了跟苏峥一起倒卖电器，反而赚得比上班都多。可关键是这事儿一旦败露，结果就是自己刚才说的那样，一辈子可就毁了。
“小峰，你让我好好考虑考虑行不？”
苏峰能感觉到郑森的不情愿，可他又不好多说什么，将刚刚燃烧一半的香烟丢在地上踩灭，起身说道：“那行，不管怎样你都得给我一个答复，我好跟小二回信儿。”
“行。”
……
“呼……”
爬伏在办公桌上睡觉的郑森猛地坐直身体，额头上铺满一层细汗，脸色很是难看。
他做梦了。
梦中他答应了苏峥的要求，一台台‘进口’电器从火车上搬运下来，还没分到钱就被一群身穿绿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扭了膀子……
天光已然大亮，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才七点钟。点燃一根香烟，郑森出神地看着窗外，心里渐渐有了决定。
“小郑。”
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边，郑森手一抖差点把香烟丢掉。扭头看过去，值班室房门已经被推开，说话的领导就在自己面前。
“刘站长，您怎么过来了。”
郑森刚要起身就被刘站长伸手按在肩膀上，笑容可掬道：“坐下说话，坐下说话。”
刘站长拉过椅子在郑森身边坐下，亲切打量着郑森，笑着说道：“小郑，没想到你的朋友挺有本事嘛。”
郑森愣了一下，苏峰又找其他人走关系了？
“小郑，事情我都听老王说了，我有个亲戚一直都想买一台电视机，你能不能帮帮忙？”
听到老王这两个字时郑森就明白刘站长说的是什么事情了，后面的话更是让郑森暗暗松了一口气。
站长找自己帮忙，这是多大的面子啊！
“您亲戚想要什么样的电视机，我去跟我朋友说。”郑森主动问道。
郑森说话的口气让刘站长表情更加亲切，“两台行不行？最好是松下的，如果搞不到松下的，日立的也行，就你帮老王买的那种带遥控器的就行。”
“没问题……”
郑森话音未落，值班室门口又出现一个人，依旧是熟悉的面孔。
“哟，老刘今儿个起得够早的啊！”
来人迈步进来，笑着跟刘站长打招呼。郑森赶紧让出座位，来人一点也不客气，直接在郑森的位置坐下，又是对刘站长笑道：“昨天晚上没比出胜负，今天继续啊。”
“继续就继续，谁怕谁啊！”
刘站长傲然说了一句，缓缓起身作势要走，走到门口时又扭头冲郑森叮嘱道：“小郑，有消息了记得及时通知我。”
郑森赶紧笑着点头，目送刘站长离开。
“行了，别看了，坐下说话。”
坐在郑森位置上的男人伸手指着刘站长空出来的椅子，大咧咧地跟郑森说道：“昨天晚上在俱乐部我跟老刘还有老王他们遇见了，听老王说你有朋友能搞来电视机，老刘过来也是跟你说这事儿的吧？”
面前这位可是真正意义的车站一把手，面对他郑森还是有很大压力的。老老实实地点头，郑森保持一副听训的姿态。
“我有个朋友要买一台电视，你帮忙跟你朋友说一声。”领导不咸不淡说了一句，最后竟是问道，“小郑，能不能跟你朋友说说，让他便宜点？”
买电视自然没问题，郑森巴不得帮领导解决问题，可便宜……
“领导，买肯定是能买来的……可我不敢保证能便宜多少钱。”
领导淡淡笑着，起身在郑森肩膀上怕了拍，“尽力而为就行，别有压力，我相信你的办事能力。”
第五十六章 借钱
看着离去的背影，郑森眉宇间尽是苦涩。
什么叫尽力而为？明明是让自己全力以赴。
看好自己的办事能力，意思更直接了，这件事必须办成，而且不能有一丝折扣。一旦有让领导不满意的地方，那就是自己能力有问题，能力一旦有问题，以后还想升职？
压力山大！
这一刻，郑森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苏峥答应卖出去一台给自己三十块钱，这三十块钱很大可能是拿不着了，甚至还有可能自己花钱贴补。
再想想刘站长的态度，郑森更不舒服了，同样是领导为啥区别就这么大呢。
不知不觉中到了换班时间，跟同事交接妥当，刚从值班室出来就听到有人喊自己。转头看去，又是一位领导。
……
“你好歹也是个老板，天天往话务大厅跑不嫌累么？装个电话机又花不了几个钱。”陈志高没好气的抱怨着，跟苏峥打电话的感觉太差劲了，每句话都刻意压低声音，不知道他这样说话累不累，反正自己听起来很是费劲。
“申请了，过段时间有指标才能装。”
苏峥也很无奈，这年头添置大件东西都讲究一个指标问题，“你先说说这次能有多少货吧。”
“十条，明天上岸，每台上涨五十块钱。”
陈志高的回答让苏峥愣了一下，“你好歹让我赚点钱之后再涨价吧？”
“你刚接触这一行不太懂，正常情况下每批货的价格都不一样，你多接触几次就知道了。况且，我给你的价格易发那边都给不了，你应该很清楚的。”
苏峥撇了撇嘴，自己唯一的进货渠道就是你这里，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五十就五十吧，我要两条，等会儿给你汇款，货到之后抓紧时间送过来。”
挂了电话，苏峥立刻给大哥发电报询问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
“苏老板回来了。”
“苏老板。”
回到仓库，坐在三轮车上等待装货的商店老板看到苏峥主动打招呼。促销牌子挂出去后，每天都会出现类似的情况。
事实证明，苏峥设置的促销方案效果还是很不错的，最起码现在还没听说有哪个品牌的卫生巾推出对等的促销方案。
一直合作的商店基本上都选择了五百包的进货档次，不但如此，这两天还看到几个新面孔，算是意外惊喜。
“二哥，剩下这些货坚持不了几天了，你抓紧时间通知十一厂发货吧。”送出去一辆装满货的三轮车，马胜利对外面三轮车招手时不忘跟苏峥说话。
因为十一厂生产速度有限，苏峥之前下的二十万包订单前两天才发完，看着仓库为数不多的库存，苏峥点头：“下午就打电话。”
……
“森哥，小二又发电报了，看着应该挺着急的。”
苏峰直接来到郑森家，略显尴尬地看着郑森，郑森昨天晚上还说要考虑一下，这才一夜的时间，也不知道他考虑好没有。
屋子里只有两人，郑森抽着烟把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纠结看着苏峰。
早上被梦惊醒时他就做好了放弃的决定，可后来发生的事情让郑森再次犹豫起来。领导主动找上自己帮忙的机会可不多，虽然个别领导的要求让自己感到为难，可一旦办成落下的都是人情。
这种人情，平时花钱都不一定得到。
这才几天？就有几个领导找自己。时间长了，站内的其他同事肯定会听到风声，不用想也知道结果。
从上到下都有人情，想想都觉得兴奋。
“小峰，要不等下一批货回来之后再找领导试探一下态度？”先帮领导办事，办完事有了人情关系再说事，成功几率有可能增加，郑森如是想着。
苏峰知道郑森有担心，听他这么说只能默认点头，“那行吧，我去给小二回个话。”
接到大哥的回复，苏峥也只能叹气。
主意是自己出的，苏峥很清楚其中难点。主要是牵扯的人比较多，但凡有一层关系不通顺，就隐藏着风险。
……
促销方案的第二种好处慢慢体现出来，促销方案没出来之前苏峥几乎每天都得守在仓库应对不同的商店老板。现在好了，大部分合作商店都有充足的库存，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再来仓库进货，这就让苏峥空闲下来了。
时间空闲并不是说苏峥彻底清闲，等待电视机到货的这两天，他跟马胜利两人每天骑着三轮车四处溜达，主要目标就是合作商店。
“二哥，真让你猜中了。”
马胜利嘴里叼着烟卷，脚下动作不紧不慢，“刚才我进商店，好几个商店货架上就摆着咱们的卫生巾，其他牌子的都看不到了。二哥，照这样下去，沪市的卫生巾是不是都得从咱手里进货啊？”
马胜利的话让苏峥心思一动，双手用力支撑着板车让身体往前靠了靠，一股淡淡的酸味瞬间涌入鼻腔，看着马胜利后背上的汗渍，苏峥揪起领口闻了闻，虽然味道不大，却也不算好闻。
“这才哪到哪啊，早晚有一天咱们会成为全沪市，乃至全国最大的供应商。”
说着，心中生出豪气，在马胜利后背上轻轻拍了拍，“以后那些老板再见着你都得喊一声马总，到时候二哥给你买辆轿车，到哪都牛皮哄哄的。”
“那感情好！”
马胜利扭头看着苏峥，没等苏峥说话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三轮车速度明显提升。
“胜利，下午不溜达了。你骑车带着我爸妈去附近找找房子，换个大点儿的，咱俩就不用挤在仓库睡觉了。”
“行。”
下午苏峥一个人留在仓库，只能用报纸打发时间。
“苏峥。”
抬头看向来人，苏峥诧异笑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最近学校有事么。”
宋国峰在苏峥旁边坐下，“弄得差不多了。”
之前宋国峰主动找上苏峥说有事要处理，最近这段时间可能没时间过来帮忙了，自己当时问他是什么事情，需不需要帮忙，宋国峰没有回答，要么是不好开口的事情，要么就是他觉得自己帮不上忙。
说实话，将近一个月没有见面，再看到宋国峰苏峥还是比较开心的。
“晚上留下来吃饭，咱们喝一点。”
宋国峰迟疑了几秒钟，突然说道：“苏峥，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第五十七章 赶早不赶晚
借钱？
苏峥微微一怔，这才发现宋国峰脑门上冒着一层细汗，呼吸也有些急促，可门口又没有看到他经常骑的三轮车，“借多少？”
“两……三百行吗？”
三百？
宋国峰最近这段时间没有过来，送货的事情交给了马胜利，听他说借钱，苏峥本打算如果他借得少，就把学校卖卫生巾的提成给他，这样就不存在借不借的说法了。
可听到这个数字，苏峥立刻明白，宋国峰遇到事情了。
“行，吃完晚饭我给你拿。”
“我不吃饭了。”见苏峥答应，宋国峰表情轻松了不少。
“那你在这儿等着我，我去给你取。”
半个小时后，苏峥回到仓库，从兜里掏出一沓钱递给宋国峰。
“我不问你遇到什么事情了，这五百块钱你拿着，以后从你的提成里慢慢扣。”
宋国峰犹豫了一下，借过钱撰在手心，“我先走了。”
临近傍晚时，马胜利带着苏明强夫妇回来，看三人有说有笑的样子，应该是找到合适的房子了。
果不其然，林秀娥从三轮车上下来，喜滋滋地说道：“小二，有两个比较合适，我跟你说说，你看选哪一个。”
“第一个在铁道职工楼，是一套小三居，还带着厨房，步行来仓库也用不了十分钟，一个月要二十块钱租金。第二个就在职工楼旁边不远，是私人院子。听说家里人出国了，带我们看房子的是房主亲戚。有四间房，最好的是院子里有一个属于自己家的厕所。”
看母亲说话时的神情就知道她更喜欢第二个，毕竟这年头挤公共厕所也是一件麻烦事儿。特别是早上起来，稍微晚一点都有可能排不上队。
“选第二个吧，咱们在这里也不认识人，住独家小院就挺好。”
听到苏峥的回答，林秀娥转头看向苏明强，“我就说吧，小二肯定喜欢院子。”
苏明强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
第二天，四人全员出动搬家。
这一次，需要添置的东西更多了，苏峥骑车带着林秀娥一起来到百货大楼，来这里主要图个方便，不用来回跑腿。
忙活了一上午，所有东西添置齐全，中午林秀娥特意多炒了几个菜，算是庆祝乔迁，虽然是租来的房子。
夜幕降临，苏峥和马胜利两人却没回去，今天是到货时间。
烟头的火光忽明忽暗，马胜利时不时挥手驱赶身边的蚊子，苏峥则是不停抓挠着小腿，他属于怕蚊子的体质，被咬上一口就奇痒难耐，抓挠几下就会起包。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道灯光出现在货场门口，苏峥和马胜利看到灯光同时起身，紧紧盯着慢慢靠近的车辆。
依旧是上次来过的那个面相凶狠的壮实汉子，从车上跳下来主动说道：“路上车子坏了。”
说话的时候，，司机也从驾驶位跳下来，苏峥在一旁打着手电，马胜利他们三个快速卸货。
确定数量无误，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苏老板，斌哥让我给你带句话。”
壮实男人站在苏峥身边，低沉着声音说道：“过段时间会查得比较严，可能会有影响，你最好多备一点货。”
嗯？
苏峥诧异扭头，却看不清楚壮实男人具体表情，“我知道了，明天我给他打电话。”
说着，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递给壮实男人，有了上次的经验，壮实男人直接接过钱，然后上车离开。
“二哥，你回去吧，我今天睡仓库看着。”马胜利主动提议。
苏峥想了想，“行，晚上留点意。”
……
苏峥来到仓库时天还没有亮，喊醒马胜利没多久，颜丙涛就骑着摩托车过来了。
四十只包装箱堆放在一起，看起来还是挺唬人的。
“小苏，能给我几台？”
第一次帮忙出货时，苏峥并没有给颜丙涛提成，因为苏峥知道颜丙涛第一次找的人肯定都是对他自己有帮助的，人情比利益更重要。让颜丙涛尝到甜头之后，苏峥才跟颜丙涛说正常销售的提成。
“这一批货涨价了，每台涨五十块钱，说好的提成不变，你能卖多少就卖多少。”
涨价了？
颜丙涛愣了一下，“我跟人家说好价格了啊。”
“我也没办法，那边通知我说过段时间很有可能没货。”
看苏峥一脸认真，颜丙涛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又是开口：“那行吧，先给我送过去三台。”
马胜利跟着颜丙涛离开之后，苏峥守在仓库等待父母过来。快速吃完早餐，苏峥骑上三轮车开始通知之前打过招呼的商店。
打招呼的商店都是卫生巾卖的比较不错的，数量不是很多，十几家的样子。之所以没有全部告知，苏峥另有打算。
得知有货，这些商店老板一个个喜出望外，好几个商店老板表示他们已经联系好想要购买电视机的人，就等这一天了。
临近中午时苏峥返回仓库，下午天色昏暗时几个商店老板先后而至，交钱提货快速离开。
“明天我跟你一起回去。”
吃晚饭的时候马胜利主动询问什么时候给京城送货，苏峥想了想大哥发回来的电报，“咱们明天带三台电视机回去。”
“三台？峰哥不是说交钱的都有六台了吗？”马胜利很是不解，明明有货为啥不卖呢？
苏明强夫妇同样疑惑看着苏峥，只不过他们很少参与生意上的讨论。
“就按我说的做。”
苏峥轻蹙眉头不想解释，之前想着让郑森帮忙出面搞定那件事，可昨天壮实男人带来的那个消息让苏峥明白，多等一天就有可能出现未知的变数。
做事，还是要赶早不赶晚！
“爸，我这次回去可能需要等几天才能过来，我不在的这几天您受累多操心。”
苏明强无声点头。
……
火车停稳，苏峥率先从车厢内出来，左右扫视看到苏峰之后大声喊他。
苏峰小跑着过来，二话不说就往车厢里面走，不过多时三人肩抗着电视机箱子从车厢出来。
“直接给郑森送过去吧？”苏峰小声提议。
“不送，让他来家里取。”
第五十八章 孤注一掷
“你说你，这不是舍近求远嘛。”
听到门外传来郑森的抱怨声，坐在屋内的苏峥抬头看向门口，几秒种后房门被推开，苏峰和郑森先后进门。
看到端坐在屋内的苏峥，郑森明显愣了一下，很快换上笑容冲苏峥打招呼：“小二回来了。”
打招呼的时候看到苏峥脚边放着的包装箱，郑森略显诧异道：“怎么只有三台？”
苏峰给郑森搬来板凳，等郑森坐下，苏峥这才装作无奈道：“人手有限，带不回来更多。”
听到这句话，郑森眼神闪了一下，表情有些复杂跟着叹了一声，“小二，你那个法子太冒险了，我真不敢轻易开口。”
说话的时候，房门再次被人推开，马胜利拎着两瓶白酒和一些熟食回来。苏峰找出碗筷和折叠饭桌把酒菜摆齐。
“森哥，你这话就见外了，我也没说什么啊。”
苏峥嘿嘿一笑，端起酒杯冲着三人举杯，“胜利晚上还要回沪市，等会儿让他跟森哥一起搭把手把东西送走，顺便让森哥给胜利安排一张车票。”
两瓶白酒很快下肚，中间聊了一些关于电视机的话题，苏峥很少插话，任由马胜利自由发挥。不得不说，马胜利居然讲的绘声绘色。
“森哥，我这次回来只有一个目的，尽快把那件事办好。”
苏峰起身收拾残局时，苏峥突然一本正经地看着郑森，见郑森又是面露难色，苏峥快速说道：“你带这三台回去，就跟要货的人说运输能力有限。”
“顺便把那件事提一提，告诉他们只要他们愿意帮忙，每台给他们一百块钱的好处费，该交的运输费一分不少。好处费他们怎么分我管不着，你这边我单独一台给十块钱。我只有一个要求，两列客车固定给我保留一节行李车厢。”
看郑森不说话，苏峥咬了咬牙，狠着心说道：“我保证每个月发回来不低于两百台。”
两万？
郑森瞪大眼睛看着苏峥，看苏峥一脸认真，心中更是惊讶。按照苏峥的说法，自己一个月就能跟着分到两千块钱，还真是比一年工资都要高出许多。
苏峥说完就保持沉默，他也很无奈。
现在还没有民营物流公司，想要长途运送货物，大多数都得选择国营运输企业。当然，真要财大气粗，也可以像陈志高那样自己车运输。
苏峥明显够不上财大气粗这四个字！
可现在具备货运能力的国营企业也是少之又少，要么选择火车运输，要么就是邮局。这两种方式的运输效率都很低，瘸子里面挑将军，唯一效率高点儿的只有客运列车。
尽管现在客运列车的时速也不高，但还是要比货运列车和邮局快上不少，而且客运列车比货运列车的安全系数高上不少。
“森哥，你就放心去说呗，成了皆大欢喜，不成他也不能拿咱们怎么着。”马胜利急切看着郑森。
“森哥，我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他们给你小鞋穿，你就别在车站干了。咱们出来挣的比上班都多，有什么好担心的。”苏峰收拾完残局，在郑森旁边坐下。
“我大哥说的没错儿，如果形势不对，你直接辞职出来。我给你找路子，赚得绝对比上班多。”
苏峥跟着保证，最后幽幽说道：“森哥，没有人不喜欢钱。”
……
回到车站，郑森对着自己的脑袋拍了一巴掌，只有三台电视，先给谁？
琢磨了好一会儿，郑森似乎有了决定，率先走到刘站长的办公室门口。
敲门听到允许进入的声音，郑森这才推门。
看到郑森，刘站长先是一愣，随后想到什么，起身笑道：“小郑，有消息了？”
“嗯，送回来了。”
“在哪呢？”刘站长脸上笑意更浓。
“放在车站不太方便，我找地方放起来了，下班后您跟我一起过去拿就行了。”
“好，好。”
刘站长走到郑森跟前，在郑森肩膀上轻轻拍打着：“我就知道小郑你是个靠谱的人，这件事谢谢你了。”
被领导表扬，郑森不但没有开心的表情，反而一脸为难地看着刘站长：“领导，您见识比我多，有个事情你得帮我出出主意。”
刚办完事就提要求？
刘站长脸上的笑容淡化了几分，不过还是点头。“说说看。”
“领导，我朋友那边人手有限只送回来三台电视机，可找我帮忙的人有很多，不算外面的人，单说咱们单位就有好几个领导开了口，现在根本不够分啊。”郑森哭丧着脸，“站长，你帮我出出主意，我该怎么办。”
刘站长有些意外，他还以为郑森要趁机讨要好处呢，没想到是这种情况。转念一想，郑森能跑过来找自己，自己小舅子要的电视机肯定没跑了，心中不禁对郑森满意。
“都有谁啊？”
“吴书记、白主任……”
郑森快速说出一串名字，说完之后可怜巴巴地看着刘站长。
刘站长听到这些名字，嘴角再次浮现出笑容，这里面有比自己排名靠前的，也有比自己排名靠后的，郑森却能第一个想到自己，刘站长对郑森更加满意。
“小郑啊，你说的这些都是觉悟比较高的同志，你好好跟他们解释一下，他们应该会理解的。这次不行，那等下一次呗，只要你朋友有能力，早几天晚几天没什么关系的。”刘站长淡淡笑着，郑森都知道这是得罪人的事情，他怎么可能蹚浑水呢。
“唉……”
郑森垂头丧气，喃喃道：“只是相差几天的话我就不这么担心了。”
刘站长充耳不闻，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
眼看刘站长这幅表现，郑森就知道他这里是行不通了。从办公室出来，郑森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面带决然之色敲响吴书记的办公室门。
吴书记就是那个让郑森尽力而为，相信郑森办事能力的人。
有了前面诱导失败的经验，再加上吴书记正好是一个爱占便宜的人，郑森决定孤注一掷。
半个小时后，郑森惬意笑着从吴书记办公室内走出来。如果有熟悉郑森的人，肯定会发现此时郑森的步伐幅度要比平时大了不少，就像是急着去干什么一样。
第五十九章 成了
铁路工人俱乐部。
在娱乐项目缺乏的年代，效益好一点的单位都会成立自己单位的工人俱乐部，以便领导和职工有休闲娱乐的场所。
吃过晚饭，吴建军慢慢悠悠来到俱乐部，扫视一圈没发现老刘的身影，不由皱起眉头。平时老刘比自己都积极，今天怎么……
吴建军摇头失笑，他突然想起来，老刘应该是跟郑森一起去拿电视机了。想想老刘媳妇的脾气，估摸着老刘今天晚上是来不了了。
……
第二天早上上班，吴建军直接找到老刘办公室。
“吴书记，有何指示？”
刘站长主动给吴建军递上一支香烟，笑呵呵地问道。
吴建军点燃香烟，“没有指示，昨天晚上去俱乐部等了你好半天，连个人影儿都没见着。”
“昨天晚上陪我媳妇回娘家了。”刘站长脸上多了一抹灰败，电视机送到之后才知道小舅子根本没有那么多钱，又特么搭进去三百多块。
“料到了，咋样？新电视机看着舒服吗？”吴建军似笑非笑地看着老刘。
老刘苦笑一声，“嗨，别提了。”
说着，就开始往外倒苦水。
两人闲扯了一阵儿，吴建军突然岔开话题问道：“你觉得小郑怎么样？”
刘站长神色一怔，难不成因为小郑帮他办了事，就要调整小郑的工作？
人事关系一直都是吴建军这个一把手亲自负责，再加上小郑这次也帮了自己，如果真要给小郑调整岗位，自己也没话可说，轻轻点头道：“挺不错的，做事儿挺上心的，平时工作也比较负责。”
吴建军跟着点头，吐出一口烟雾：“小伙子昨天求到我这里了，说他朋友运输问题还没解决好，想走客运行李车，你觉得怎么样？”
刘站长眯了眯眼睛，不是调整工作？
想到昨天郑森在自己跟前的嘀咕，心中不由好笑，这小子居然找到老吴了。同时，他敏锐察觉到，郑森那个朋友心思可能有点儿大。
“不想走正常流程？”刘站长淡淡问了一句，人事关系是吴建军负责不假，但具体工作可是自己说了算。
“不是。”
吴建军坐直身体，将烟头按灭之后才接着说道：“该走的流程照常走，该交的运费一毛不少。他的要求是固定保留行李车厢，到羊城一列，到沪市一列。”
迟疑了一下，吴建军声音低了不少，“运到京城的，每台给一百块钱装卸费用。”
装卸费用？
刘站长心头一跳，盯着吴建军仔细看了一会儿，脸上逐渐浮现出笑容，“怎么还要去沪市的呢？”
“羊城没有直达沪市的车，估计是想在京城中转吧。”吴建军很是随意的回了一句，看老刘依旧表情淡淡，又是补充道：“小郑说，他朋友保证每个月不低于两百台。”
听吴建军这么一说，刘站长顿时露出笑容。
这年头治安风气可不算好，火车上的环境更是复杂多变。即便如此，一般乘客乘坐火车都会随身携带行李，哪怕是大包小包一大堆也不愿意选择花钱托运行李，大多数客运列车的行李车厢都是空荡荡的。
与其这样闲着浪费资源，还不如多创造一点收益，反正也不算违规操作。
“行，我来安排。”
……
“成了，两列都是直达快车，去羊城的三天一趟，去沪市的两天一趟。”
郑森得到回复后迫不及待跑来找苏峥，“你让那边算好时间，一定要看好是不是京城发过去的车子。”
呼……
总算解决了！
苏峥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跟郑森表示谢意：“麻烦森哥了，今天晚上咱们不醉不归。”
“我先回去了，下班再过来。”郑森点头笑了笑，起身离开。
送走郑森，苏峥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狂喜，躺在床上打了几个滚。看着发黄的天花板，苏峥脑子里出现火车运输的画面。
咦！
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差点忘记一件事，还没跟潘斌打电话。
想到这里，苏峥赶紧起身往外走。
来到邮电局话务大厅，拨通潘斌办公室的电话，等了十几秒钟才有人接听。
“潘经理，我跟你说件事……”
……
潘斌挂断电话时神色极为复杂，没敢多犹豫直接起身去找陈志高。
“老板，苏峥刚才打来电话，说以后再不让咱们派车送货了，直接从羊城火车站发货，走客运列车，让咱们把运输费用减去。”
陈志高抬头看着潘斌，眼神里藏不住的诧异：“客运列车？你没听错？”
“我跟他确认过，就是客运列车，每三天有一班，还叮嘱咱们必须认清是从京城发过来的车才行。”潘斌快速重复苏峥的言语，最后小声感慨道，“没看出来，苏峥还有这种资源。客运列车都能用。”
“京城？”陈志高呢喃一句，随后追问道：“沪市呢？”
“他没说。”
陈志高皱着眉头不说话了，过了好大一会儿，就在潘斌准备离开时，陈志高忽然开口：“斌仔，通知那边加大货量，要二十条大飞。”
潘斌点头直接退出办公室。
陈志高无意识转动着钢笔，脑子却是高速运转。
送货的事情从没让苏峥操过心，苏峥突然之间在运输方面投入这么大，明摆着是不满足之前的发货量了。
苏峥总共才经手两批货，加在一起也就五十台而已，跟北方那些专业倒卖电器的比起来，连入门都算不上，以他的聪明不可能不清楚自己的分量。
陈志高眼神逐渐变得明亮，他不知道苏峥哪来的自信，但他很肯定，苏峥肯定是有想法了，要不然他绝对不会这么干！
下意识地伸手去拿电话，即将碰触到话筒时，陈志高又是无奈摇头。
……
“慕烟，你快点啊，马上就要开始了。”
李丽抬头看了看时间，不满催促着还在换衣服的秦慕烟。
秦慕烟手忙脚乱地换好衣服，拎起一把小板凳快步往外走，锁好房门后两人朝着另外一栋教职工宿舍楼走去。
“浪奔……浪流……”
秦慕烟李丽两人敲开房门时正好听到片头曲响起，本就不算大的客厅已经围坐了十几个年纪不同的观众，显得拥挤异常。
看到秦慕烟和李丽进来，一个年轻男人主动让出座位，“秦老师，你坐这里吧。”
秦慕烟淡淡笑着：“不用了，先来后到，我们坐旁边看就行。”
四十分钟很快过去，当片尾曲开始播放时，安静许久的客厅突然响起议论声。能坐在这里看电视的都是富单的教职工，此时哪还有老师的风范，一个个不管年纪大小，热烈讨论着剧情和人物命运。
“钱教授，咱们学校又发电视机票了吗？”
第六十章 深度合作
因为今天来的较晚，李丽和秦慕烟只能躲在最后面，电视机屏幕本来就小，再加上一颗颗人头遮住了小半拉电视屏幕，最终导致观影体验极差。
两人低声嘀咕商量之后，李丽主动向主人提问。
钱教授是一个五十来岁头发花白的儒雅男人，听到李丽的问题缓缓摇头：“过年的时候刚发过一次，今年哪还有指望啊。”
看李丽面带不解，钱教授轻声笑了笑，“我有个学生在市工会工作，企业单位福利待遇比咱们事业单位好一些，我就找他帮了帮忙。”
“企业单位现在有电视机票？”秦慕烟同样疑惑。
钱教授侧目看了客厅内的一众同事，三人说话的声音不大，并没有引来其他人的注意，小声回道：“没有，这台电视机是他托关系买的，比友谊商店贵了一百块钱，但是不要票。”
“钱教授，你能不能帮我们问问，我跟慕烟也想买一台。”
“你俩工资不高，想看直接过来就行了，没必要浪费钱。”钱教授笑着劝了一句，在他看来秦慕烟和李丽两人都没结婚，完全没必要花一千多块钱买电视机。
“那怎么行？天天跑到您家里打扰您跟阿姨休息不好。”李丽略显不好意思，没等钱教授说话，又是哀求道：“您就帮帮忙吧。”
……
苏峥悠闲骑着自行车在大街上溜达，车速很慢比步行快不了多少，目光左右乱转扫视着街道两边的店铺。这都转悠两圈了，始终没找到那家大名鼎鼎的电器商场。
苏峥记不清那家电器商场具体是在哪一年开业的，但他记得最早的店铺就是在这里。这次过来就是想看看黄大佬开始弄了没有，找不到那就意味着黄大佬还没有迈出关键的一步。
这让苏峥隐隐激动！
既然黄大佬还没走向前台，那自己是不是能抢先一步？
跟那些专业倒卖电器的人比起来，不管是经验还是渠道资金，自己肯定不如他们。如果按部就班走他们的老路，无异于虎口夺食。
虽说自己比他们少了一道经手费用，但在运输方面的投入无异于消耗了本就不算很大的优势。
所以，自己干零售才是实现利益最大化唯一的办法。
“我想试试自己做渠道会不会增加利润……”
突然想到陈志高说过的一句话，苏峥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很快就有了决定，腿上发力使劲儿蹬着自行车朝着邮电局驶去。
“陈总，有没有兴趣深度合作一把？”
陈志高刚拿起话筒就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怎么个合作法？”
……
当天下午，陈志高就乘坐飞机来到京城。
在约好的地方汇合见面，陈志高对周围人来车往满意点头：“你说的店铺在哪？”
苏峥伸手指向身后不远处的一间店铺，“就那间。”
珠市口东大街，距离故宫不算很远，旧社会时就是繁华地带，此时更显地段优势，周围人来车往川流不息。
陈志高顺着苏峥手指的方向走过去，苏峥慢步跟上，边走边介绍：“我跟附近邻居打听过了，这件店铺有一百平米左右，是个大通间，简单装修布置一下就行。”
陈志高仔细打量着门店，侧头问道：“能进去看看吗？”
苏峥摇头：“暂时还没联系上房主。”
陈志高也不纠结，点头笑道：“我先找个酒店住下，正好你跟我详细说说合作的事情。”
电话里，苏峥只是大概说了说合作模式和经销理念，只是这些就让陈志高为之心动，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就是想要详细了解苏峥的合作计划。
宾馆房间内，两人相对而坐。
“要说计划，其实挺简单的。”
苏峥语速不快，边思考边说：“内地的情况你应该有所耳闻，妥妥的卖方市场，特别是这种国内生产技术比较落后的电子产品。”
“随着改革开放进程，内地的经济开始加速提升，老百姓的消费能力也在跟着工资提升。三大件会被逐渐取代更换，毫不客气地说，家用电器以后肯定会成为生活中的必需品。”
“不少人已经具备了购买能力，但却被购买条件限制。”停顿一下，苏峥冲陈志高笑道：“说起来，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些，要不然也不能选择这么暴利的生意。”
陈志高点上一支烟，笑而不语。
“卖方市场卖方占据主动是必然的，但有一点不知道陈总发现没有，大部分零售商店和国营商场都是我卖给你什么你就得要什么，根本不给老百姓挑选的机会，除非老百姓选择不买。”
苏峥盯着陈志高，“这种情况我不知道是倒卖电器那些人造成的，还是你们进货时就没有选择权。但我敢肯定一点，这样别无选择的销售方式就是阻碍老百姓购买的第二道门槛。要么是因为不中意某个型号的产品，要么就是接受不了价格。”
此时的陈志高没了笑意，“你不说我还真没意识到这一点，我可以告诉你，进货是有选择权的，只不过我们都习惯性地选择最赚钱最好卖的产品进购。”
苏峥似笑非笑地看着陈志高，“陈总，谁告诉你，你选择的那些产品就是最好卖最赚钱的？”
陈志高愣了一下，心里暗暗嘀咕，一直以来……
“啪！”
陈志高在自己大腿上拍了一下，恍然看着苏峥，“你的意思是我们之前都是自以为是，根本没有给自己验证辨别的机会？”
苏峥点头，陈志高的脑子还是很聪明的，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无论是百货商场还是私营商店，电器在他们那边只能算是众多产品中的一个。这种情况决定了他们无法就这一种产品提供更多的选择给老百姓，所以我才想着开一家专业销售电器的商场。”
说到这里，苏峥眼底闪过一丝亮光，语气傲然道：“我要做一家全京城电器最齐全的商场，老百姓想要的任何电器都能从我这里得到满足。以后只要有人想买电器，脑子里就会蹦出我这家店的名字。”
“在多种产品同时展出时，才会根据销量准确判断出哪一种产品最受老百姓喜爱，哪一种产品的真实利润最大。一旦有了判断，我们就能做出精准调整，全力引导老百姓选择利润最大的那种产品。”
“不管老百姓的最终选择是什么样，对我们来讲都是实现利润最大化的不二选择。陈总，你觉得我这个想法怎么样？”
陈志高脑子里浮现出苏峥描绘的画面，跟着露出笑意：“很好，必须得承认我心动了，甚至有点迫不及待。苏总，大概的思路我听明白了，接下来是不是该聊聊合作细节了？比如说，出资比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