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又威胁我？
计划说的再好，都比不上真金白银来得实在。
既然是合作，那肯定要明确出资比例，毕竟亲兄弟也得明算账。对于这一点，苏峥早有准备，要不然他也不敢冒然给陈志高打电话。
“我给陈总提供两种合作模式参考，选择权交给陈总。”
苏峥笑呵呵地说道：“第一种，陈总占大头，我占小头。陈总出钱盘下店铺并且负责产品供应，运输和具体的销售操作由我负责。”
陈志高听后非但没有开心的感觉，反而心里一咯噔。
苏峥能这么好？主动把大头让给自己？想想还有第二种方式，陈志高小心问道：“第二种呢？”
“第二种嘛，每人出五万块钱，用于盘店和进货。你只需要提供商场所需的产品，经营方面我来操作，你不但能赚出货差价，还能在店里分润，我拿七成利润。”
看陈志高若有所思，苏峥嘴角一抿又是补充道：“这两种方式的不同之处在于咱们合作的期限长短，前者我随时可以撤出，后者的话，我可以保证在一定期限内不撤股。”
还没衡量好哪一种方式对自己更有利就听到苏峥最后这句话，陈志高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苏峥。上次威胁自己还知道含蓄点，这次直接变成明目张胆了。
怪不得！
怪不得还没敲定合作方式他就敢把想法说出来。
陈志高眯着眼睛盯着苏峥，他现在很怀疑苏峥并没有把完整的计划说出来，要不然他哪来的自信威胁自己？
想到这里，陈志高心里很不舒服。自己接到电话立刻飞了过来，可谓是诚意满满吧？本以为是一次合作双赢的机会，没想到竟是这样。
“苏总，你这是什么意思？合作还没开始你就想敲退堂鼓了？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所谓的合作其实并不像你说的那样好？”陈志高目光不善地瞪着苏峥。
“陈总误会了，我这不是敲退堂鼓。”
苏峥摇头否定陈志高的说法，“都说合伙生意不好做，丑话说在前头不为丑。我这么说不也是害怕以后万一出现不好的事情，影响到咱们之间的友情么。”
影响友情？
陈志高撇了撇嘴，你若是真把我当朋友，就不会小心翼翼地防备着我。可苏峥都解释了，如果自己再紧追不放，就会显得自己心胸狭窄。
“如果我选后者，苏总所谓的一定期限能维持多久？”
听他这么说，苏峥就知道陈志高已经做出了选择，当即笑道：“十年吧。”
十年是苏峥仔细回忆前世记忆后作出的选择，正好卡在港岛回归前，这样安全性更高。当然，或许用不了十年苏峥就有了更大的发展，主要还是为了让陈志高安心。
陈志高有些意外，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以证明一点，苏峥对这门生意很是看好。
再回头想想第二种合作方式，店铺分润看似有点少，可若加上自己赚取的差价，其实并不比苏峥少。
明明好商好量就能达成一致，非要让自己心里不舒服，要不是指望苏峥出谋划策搞销售，陈志高都想撇开苏峥自己搞电器商场了。
好在，苏峥的回答还是能让人满意的。
即便如此，陈志高却是故作不爽瞪着苏峥：“那就按第二种来吧，我明天把钱打给你，剩下的事情我可不管了。”
苏峥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其实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
威胁陈志高只是迫于无奈，毕竟跟陈志高打交道时间还不长，对他的人品还不甚了解。苏峥就怕陈志高动小心思撇开自己单干，那样的话自己还真拿他没办法。人家有钱有货，掌握的优势不惧怕跟任何人打擂台。
与其说是威胁，倒不如说苏峥给陈志高唱了一出空城计！
……
敲定合作意向的第二天，苏峥和陈志高一起去工商局办理营业执照。
填写商场名称时，陈志高贼笑道：“商场你说了算，名字你来起。”
“国民电器商场，老百姓自己的电器商场，这名字怎么样？”
没等陈志高说话，接待两人的工作人员就抢先说道：“这名字接地气儿。”
陈志高仔细想了想，快速点头：“行。”
资料填写完毕之后陈志高就坐飞机回去了，他要订购足够丰富的产品为电器商场开业做准备。
苏峥这边也没闲着，在最短的时间内联系上那间店铺的主人，最终以八百块钱一年签订租赁协议，一次性支付房主三年的房租。
“墙体刷白，地上要铺上白瓷砖，不要打柜台，打成半米高的展示台就行。对了，一定要多装一些灯……”
跟苏峰详细交代着装修要求，确认苏峰清楚记下后，苏峥忽然笑道：“哥，你现在可以辞工了，以后你就是这家店的负责人。”
苏峰哈哈一笑，“明天就去。”
说着，苏峰似乎想到了什么，笑意瞬间退去，略显担忧道：“小二，我不会卖东西啊。”
“谁生下来就会做生意？不都是一点点学的嘛。”苏峥笑着安慰苏峰，看他担忧之色不减，又是补充道，“你先把装修的事情搞好，陈志高那边准备货需要一点时间，等开业的时候我再回来，到时候你看我怎么做的。”
“行，听你的。”
……
辗转一圈终于在傍晚时找到能直接购买电视机的人，没等秦慕烟和李丽放松下来，就听对方说道：“我家里这几天有事，顾不上去拉货，你们是陈理事的朋友，我直接告诉你们提货的地方，你们过去之后报我名字就行了。”
眼看着天色昏暗下来，秦慕烟和李丽对视一眼，都是面带失望之色。
回学校的公交车上，李丽郁闷道：“明天还得找三轮车去拉，到时候肯定人尽皆知。唉，以后咱们宿舍安静不了咯。”
秦慕烟明白李丽的意思，如果找三轮车拉回去，肯定会引来注意，一旦被人知道肯定会有老师跑到自己宿舍里蹭电视看。
“你要是不想让人知道，就去找宋国峰。让他摸黑把电视机拉回来，肯定不会引人注意。”秦慕烟低声笑着出主意。
“对呀！”
李丽恍然，眼珠子一转对着秦慕烟说道：“你跟宋国峰接触过，你去找他说，他肯定不能够拒绝。”
回到学校，两人顾不上吃饭，直接来到宋国峰的宿舍楼下，让宿管员帮忙喊宋国峰。
几分钟后，宋国峰从宿舍楼走出来。
“秦师姐，李老师，你们找我？”
李丽是个急性子，没等秦慕烟开口就抢先说道：“宋同学，明天你有事吗？如果没事，能不能帮我们拉个东西回来？”
宋国峰略显疑惑看着李丽和秦慕烟，看到秦慕烟微笑点头，当即说道：“什么时候？去哪拉？”
“火车站货场13号仓库，明天咱们一起过去，你晚一点拉回来就行了。”李丽低声说着。
听到李丽报出来的地址，宋国峰当场愣住，这不是苏峥的仓库吗？
让自己晚一点拉回来？宋国峰本能地以为李丽和秦慕烟要去买卫生巾，可能是因为不好意思才这样要求的。可想到苏峥让自己转交给秦慕烟的那么多卫生巾，心中更是疑惑，就算是两个人用也不可能用这么快吧？
注意到宋国峰表情不对，秦慕烟狐疑问道：“你怎么了？”
宋国峰哪好意思说出自己的疑惑，干笑一声：“你们不用跟着跑一趟，我明天过去帮你们带回来就行了，你们要多少啊？”
要多少？
李丽翻了一个白眼，一台就把积蓄搜刮干净了，还要几台？
秦慕烟则是好奇看着宋国峰，听他的口气好像知道提货的地方，难道他也认识买电视机的人？
“宋同学，你知道提货的地方？”
“当然知道啊，苏峥的仓库嘛！”宋国峰不以为然地笑着。
第六十二章 苏峥不正直
“苏峥的仓库？”
秦慕烟和李丽面面相觑，随后李丽扭头盯着宋国峰，压着嗓子急促问道：“电视机是苏峥卖的？”
“电视机？”宋国峰不解看着李丽，“什么电视机？”
“火车站货场13号仓库，你确定是苏峥的仓库？”秦慕烟紧盯着宋国峰。
“确……确定。”宋国峰感受到秦慕烟眼神里的漠然，说话都有些不顺畅了。
“哼。”
秦慕烟冷哼一声，转头就走。
李丽愣了一下连忙去追，走出去两步后扭头对宋国峰说道：“明天等我消息再说。”
宋国峰有点莫名其妙，挠了挠脑袋，苏峥什么时候开始卖电视机了？
“慕烟，慕烟，你慢点。”
李丽快步追上秦慕烟，伸手环住秦慕烟的胳膊，往常这个时候李丽会故意蹭一蹭秦慕烟引来她的娇嗔，现在哪还顾得上这种小玩笑。“慕烟，你怎么回事啊？”
秦慕烟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你是不满意苏峥卖电视？”李丽思考之后试探问道。
“哼。”
这句话似乎戳到了秦慕烟，轻哼一声后不满说道：“我本以为他是一个正直的人，要不然肯定不能帮他联系鹏城的关系。”
“这跟正直不正直有什么关系啊？”李丽很是不解，秦慕烟平时脾气挺好的，怎么今天变样了？
听到这句话，秦慕烟突然停下脚步，挣脱开李丽的胳膊，认真盯着李丽一字一句问道：“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不要票的电视机来路。”
李丽左右看了一眼，低声说道：“知道啊，可又不是只有咱们在买。再说了，就算苏峥不卖，其他人能不卖？你有必要为这个生气嘛？”
“慕烟，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思想先进的人，怎么今天表现的这么刻板呢？”
“思想先进的提前是守法守规！”
秦慕烟冷哼一声，又闭嘴不言。
别人卖不卖电视机跟自己没关系，但苏峥就是不行。在秦慕烟看来，苏峥肯定是通过陈志高搞来的电视机，而陈志高又是楚东升介绍给他的。
说白了，如果不是自己帮忙，苏峥肯定接触不到这种生意。也正是有了这层关系，秦慕烟才会有自己间接帮助苏峥做这种冒险事情的感觉，她生自己的气，也生气苏峥原则性不强。
但这些东西她不能跟李丽说，这一刻，之前积累的好感开始消散。
迈步朝宿舍走去，李丽赶紧跟上，又是小声问道：“那咱们还要不要买电视机啊？不买的话只能天天晚上去钱教授家里蹭着看《上海滩》了。”
秦慕烟步伐一滞，倔强回道：“不看了。”
回到宿舍，秦慕烟躺在床上出神看着天花板，李丽在一旁看着秦慕烟，她总觉得秦慕烟今天有点无理取闹，却又不好指出。
过了好一会儿，李丽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冲秦慕烟说道：“时间马上就到了，你去不去钱教授家？”
秦慕烟不说话。
“唉，那我自己去了。”
李丽轻叹一声，起身拎着小板凳朝外走。
两个小时后，宿舍门被推开，李丽拎着小板凳回来。将板凳放在床下，李丽眉飞色舞地跟秦慕烟讲述着今天的剧情。
一开始秦慕烟还装作无所谓，当她听到许文强冒险与人谈判救出冯程程时，再也压制不住真实情绪，主动询问起细节。
两人讨论的很是热烈，突然李丽话锋一转：“慕烟，咱们明天还去不去买电视？”
秦慕烟脸上的笑容瞬间隐匿。
看她又不说话，李丽主动坐到秦慕烟身边，柔声劝道：“暂且不说现在不能认定苏峥在卖电视机，就算是事实，你若是真有不满，当面跟他说出来不比憋在心里好受吗？”
“咱们是老师，教书育人是本职工作。就算他真的做错了，总要给人家一个改正的机会不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嘛。”
……
回来之后苏峥在仓库内转了一圈，看到角落只剩下三台电视机时满意点头。把自己开店的事情跟父母简单说了说，顺便告诉他们大哥准备辞工的事情。
苏明强听后沉默，苏家从苏峥爷爷开始就是光荣的工人阶级成分，小二辞工属于无奈之举，仅凭他孝顺那份心自己就不能说什么。可现在日子已经好过了不少，仅剩的一个工人也要辞工，这让他心里有点不舒服。
林秀娥神色也变得复杂，轻叹道：“你们都是大人了，只要你们自己觉得可行，那就做吧。”
苏峥转头看向苏明强，“爸，我知道你心里别扭，以后你就知道辞工是正确的选择……”
“苏峥，苏峥。”
门外传来宋国峰的呼喊声，苏峥及时收声起身往外走。看到宋国峰三轮车上拉的人，苏峥愣了一下，她怎么来了？
秦慕烟和李丽从三轮车上跳下来，李丽盯着苏峥仔细打量，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真人，之前都是听秦慕烟说。
长得还挺清秀的嘛，特别是眼睛，有点好看。
“苏峥，你这里卖电视机吗？”来的路上李丽就交代过宋国峰，宋国峰下车之后直接问道。
“你问这个干嘛？”苏峥疑惑看着宋国峰，在他心里，宋国峰应该不知道自己买电视机的事情。
秦慕烟听到这句话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本就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一丝冷意。
“李老师的朋友告诉她这里有电视机，我帮她拉货。”宋国峰伸手指着秦慕烟身边的李丽。
苏峥转头看向李丽，点头示意：“进来说吧。”
苏明强夫妇主动把板凳让出来，然后走出仓库。
趁着苏峥和宋国峰去后面搬东西，李丽对秦慕烟小声嘀咕道：“秦老师，挽救误入邪路青年的机会来了。”
很快宋国峰抱着一只包装箱走出来，把箱子放在李丽跟前。苏峥随后过来，先是看了秦慕烟一眼，而后对李丽说道：“都是熟人，给一千四就行了。”
苏峥说的价格比百货商场还要便宜一百块钱，这让李丽有些欣喜，侧头看了一眼秦慕烟，见她不为所动又伸手拉了她一下，秦慕烟这才不情不愿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巧的钱包。
苏峥被秦慕烟掏钱的动作弄迷糊了，不由看向宋国峰。
“秦师姐跟李老师一个宿舍，电视是她们合伙买的。”
学生能跟老师一个宿舍？我虽然没上过大学，可你也不能这么糊弄我啊！
苏峥给宋国峰一个眼神，两人转身背着李丽和秦慕烟，苏峥低声问道：“你们学校学生能跟老师住在一间宿舍？”
“不能啊。”
“那她俩是怎么回事儿？”
“秦师姐也是老师啊。”
老师？
苏峥眼睛瞪得溜圆，看宋国峰一脸坦然，苏峥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老板，给你钱。”
背后传来李丽的声音，苏峥赶紧转身，尴尬瞄了秦慕烟一眼，摆手说道：“刚才不知道情况，不要一千四了，给九百块钱保个本就行。”
李丽惊喜异常，一下子就便宜五百块钱？
“不用。”秦慕烟冷冷回了一句。
秦慕烟的表现让苏峥愣住了，昂贵的化妆品你都收了，现在怎么了？
气氛骤然变得尴尬。
李丽眼睛一转，冲宋国峰喊道：“宋同学，别愣着了，赶紧装车吧。”
说着，把手里的钱塞到秦慕烟手中，“慕烟跟苏老板付账。”
宋国峰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儿，脑子里浮现出‘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句话，赶紧搬起包装箱除外走。
苏明强看到宋国峰抱着箱子出来，眼疾手快从仓库门口抽出一张油布，帮忙盖住电视机。
“咱们先回去。”
李丽对宋国峰说了一句，跳上三轮车后才对仓库里喊道：“慕烟，我们先回去了，你等会儿自己回去啊。”
苏明强夫妇纳闷看着三轮车上的两个人，他们认识宋国峰，但并不认识今天过来的两个女孩。一起过来的，单独留下一个是什么意思？三轮车又不是拉不下。
林秀娥不着痕迹地朝仓库里看了一眼，拉了拉苏明强。苏明强跟着林秀娥来到一旁，“干啥？”
“我怎么感觉留下那个女孩儿跟咱家小二认识呢？”
秦慕烟神色一慌，伸手就要把钱递给苏峥，眼角余光却是看到三轮车快速离去。这让她气得跺脚，但她也明白，李丽这是给自己说话的空间。
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秦慕烟转头看着苏峥，“你跟陈志高做生意了？”
苏峥坦然点头。
“你知不知道这是违法的？”秦慕烟紧皱眉头看着苏峥，声音虽然低了些许，但语气中透着浓浓的不满。
本就对秦慕烟今天的表现感到莫名，听完她的话苏峥心思一动，朝秦慕烟靠近两步，笑着问道：“你是担心我吗？”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二三十公分，苏峥说话时秦慕烟能感觉到气息波动，下意识后撤两步，冷冷看着苏峥。
苏峥不以为然嘿嘿笑道：“我说你今天怎么有点儿不对劲，原来是因为这个。”
“别转移话题，你怎么能做这种生意呢？好好卖你的卫生巾不好吗？”秦慕烟有些不耐烦。
“我怎么不能做这种生意呢？”苏峥笑着反问一句。
苏峥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让秦慕烟更加生气，狠狠剜了一眼苏峥不再说话，转身作势要走。
苏峥下意识地伸手拉住秦慕烟，不管秦慕烟承不承认，他感觉到了秦慕烟情绪中的担心，仅凭这一点，他就有必要跟秦慕烟解释一下。
“放开。”
秦慕烟甩手挣脱，“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第六十三章 悖论？狡辩？
听到仓库里传出来的声音，林秀娥赶紧走到门口伸头往里看，正好看到秦慕烟挣脱苏峥的画面，眼神变了又变。悄悄地往后撤，对不明所以的苏明强说道：“小二拉人家姑娘了。”
苏明强顿时皱眉，“这怎么能行。”
说着就要往前走，一副要制止苏峥的态度。
林秀娥赶紧拉住他，“你能不能听我说完，那姑娘好像并不是很生气。”
苏明强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他俩有事儿呗。”林秀娥白了苏明强一眼，随后又是露出笑容。
“你先坐下，坐下我好好跟你说。”
苏峥把板凳搬过来，两人相对而坐，“你觉得这生意不好吗？”
“好的话能被禁止吗？”秦慕烟反问道。
苏峥笑眯眯看着秦慕烟，秦慕烟不甘示弱，眼神中却是带着冷意，“早知道你是没原则的人，我肯定不会帮你。”
苏峥点头，这件事确实离不开秦慕烟的帮忙，但他没想到秦慕烟会因为这事儿生气，秦慕烟的反应让苏峥对她有了新的认识。
这姑娘有自己的标准底线！
“秦老师，除了不被允许，你还能说出这门生意其他不好的地方吗？”苏峥不疾不徐地问道。
秦慕烟微微一怔，没有说话。
“不被法律认可的行为肯定是不好的，这一点毋庸置疑。”苏峥先是承认，紧接着又是说道，“但我觉得评价一件事情究竟好不好，得用最终效果做依据，秦老师认可我这个观点吗？”
“什么效果？”秦慕烟下意识地追问。
“秦老师，你知道现在电视机的真实购买情况是什么样吗？”
苏峥语气平平，不等秦慕回答就主动说道：“如果说十个人想要购买电视机，可能只有一两个人能拿到电视机票，那么剩下的那些人怎么办？如果都循规蹈矩，这些人就得老老实实等待机会，等待很有可能是遥遥无期的。”
“我承认你说的是事实，但这并不是违规越线的理由。”秦慕烟冷静回答。
“对，这不是理由。”
苏峥淡淡一笑，“前几天我回京城，我一个朋友很高兴地跟我说，他领导的小舅子去年就到了谈婚论嫁阶段。因为女方要求结婚时有一台电视机，但又搞不到电视机票，婚姻大事推迟了一年多也没办。他帮忙解决了电视机的难题，那边立刻开始商讨婚事，并且强烈要求我朋友参加他们的婚礼，要当场表示感谢。”
秦慕烟有些意外，若有所思不说话。
“类似这样的事情肯定不止一例，如果按照正常情况，婚事是不是要无限期搁置？秦老师觉得这样好吗？”
看秦慕烟不接话，苏峥继续说道：“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趁机表功，而是实事求是的阐述利弊。比如说你和你的同事，我不知道你俩为什么想要买电视机，但我知道一点，如果你们能搞到电视机票，今天咱们不会见面。”
如果能搞到电视机票，自己或许就不会知道苏峥在做这种生意，也没理由生气了吧？秦慕烟如是想着。
“秦老师，随着改革开放的进程，国内经济条件肯定会大幅度提升，老百姓也会愈发注重生活品质，家用电器必然会普及到千家万户。现在有条件购买的百姓就是最好的例子，没有人甘心一直过枯涩乏味的日子。”
“但事实是什么？事实是大部分有条件购买的人却被拒之门外。”
苏峥眼底闪过一丝光彩，语气中多了自信，“想想前几年布票的改革，自从取消布票后，各地棉纺厂是不是迎来了新生？老百姓穿衣是不是更加方便自如了？”
秦慕烟点头，“你说的对，但这都是必经的过程。改革一直在进行，我相信早晚有一天电视机票也会被取消。”
“早晚有一天？那些准备结婚的人等得起吗？”
苏峥玩味看着秦慕烟，看她甩过来一记白眼，又是笑道：“再说一个事实，国内在电器方面的生产技术和配套元件落后于国外，如果不是能力不够，早就大批量生产了，购买限制也早就解除了。”
“自己生产能力不行，国民又有需求，如果没有人经营这种生意，国民生活质量怎么提高？”
“悖论！”秦慕烟找不出辩驳的理由，倔强哼了一声。
苏峥无所谓的笑了笑，“你说悖论也好，说我狡辩也罢，都不能否认我说的情况真实存在。”
看秦慕烟皱着眉头，苏峥又是低声说了一句：“秦老师，粤省是‘进口’电器最昌盛的地方，你觉得上面发觉不了吗？”
秦慕烟眼神一变，盯着苏峥看了许久，最终神色缓和下来，“就算你说的有道理，那也证明不了你做的事情是好的。”
“或许吧。”
感觉到秦慕烟抵触情绪淡了不少，苏峥也变得轻松起来，“昨天我跟陈志高合伙在京城成立了一家电器商场，等商场开业之后，我们会给京城的老百姓提供更多更便宜的电器。”
秦慕烟眼中露出好奇。
“按照我的规划，商场成立之后肯定会影响到其他销售‘进口’电器的人，我改变不了他们的行为，但我能通过实际行动影响到他们的思维。陈志高就是最好的例子，我相信我们的合作能改变一些事情。”
“你所谓的改变是什么意思？”秦慕烟来了兴趣。
“听陈志高说，倒卖‘进口’电器的人越来越多，而且进货量越来越大。这说明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这门生意，其中难免有做得好做得大的老板。竞争的人多了，利润必然受到影响，再加上竞争过程中暴露出来的市场潜力，肯定会有胆大的人投资建厂。”
苏峥嘴角笑意更浓，“到时候国产货就会取代一部分进口产品的量，有了自己的品牌，上级监管力度再大一些，国产品牌可以慢慢提升自己的生产技术，最终会进入良性发展的轨道。”
秦慕烟顺着苏峥的思路思考，“你说的这些能实现吗？”
说着，又是狐疑看着苏峥，“你不会是为自己找借口吧？”
苏峥傲然笑道：“只有付出实际行动才知道能不能走得通，至于是不是借口，欢迎正义感满满的秦老师监督。”
秦慕烟终于露出一抹笑容，审视苏峥许久之后缓缓点头：“你说的商场什么时候开业？”
第六十四章 敲定电器商场开业时间
“你要去参加开业典礼吗？”
“不是你邀请我监督的吗？”秦慕烟翘起下巴。
“现在还在装修，陈志高那边也要准备货物，等开业的时候我通知你。”
秦慕烟点头，这才发觉仓库内光线变得昏暗，转头朝外看了一眼，赶紧起身：“我该回去了。”
起身之后又看向苏峥，“九百块钱不会让你亏钱吧？”
“不亏。”
苏峥跟着起身客气笑道：“不给钱都行。”
秦慕烟嘴角一挑，瞥了苏睁一眼，数出九百块钱递给苏峥。
看到两人出来，蹲在门口左边的林秀娥率先起身，苏明强和送货回来的马胜利跟着起身，齐齐打量着秦慕烟。
三人的目光让秦慕烟有些不好意思，礼貌点头示意后加快脚步往外走。
“别傻站着了，去送送人家。”林秀娥推了苏峥一把。
马胜利送货回来就被林秀娥拦在外面，看着秦慕烟的背影，马胜利好奇问道：“阿姨，这女的是谁啊？”
“不知道。”林秀娥摇头。
马胜利转头看苏明强，苏明强也是摇头。
“刚才那些人……”
两人并肩朝公交车站走去，秦慕烟好奇看着苏峥。
“我爸妈，另外一个是我朋友，现在给我帮忙。”
苏峥的父母？
秦慕烟神色有些不自然。
“行了，你回去吧。”
到公交车站后秦慕烟示意苏峥回去，苏峥笑了笑，“等你坐上车我再回去。”
等公交车的时候苏峥脸上一直挂着笑容，秦慕烟疑惑问道：“你笑什么呢？”
“你怎么突然就成老师了呢？”
“什么叫突然成老师了，我一直都是老师，你以为我是什么身份？”
“宋国峰那小子喊你师姐，我以为你是大学生呢。”盯着秦慕烟的侧脸，苏峥心里生出一股冲动，想要伸手去摸一摸秦慕烟鼻尖那颗小黑点。
“我脸上有东西？”秦慕烟敏锐察觉到苏峥的目光，神色有些尴尬。
“有，我帮你擦掉。”
苏峥赶紧接了一句，在秦慕烟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伸手触碰到那颗小黑点。
感觉到指尖传来的温度，秦慕烟本能往后退了两步。
“不好意思看错了，不是脏东西。”苏峥很光棍儿的笑着。
看他这样，秦慕烟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狠狠瞪了苏峥一眼，不再搭理他。
公交车来了，秦慕烟看了苏峥一眼，“回去吧。”
刚回到仓库就被林秀娥拉住，“小二，那姑娘叫什么？家是哪的？”
苏明强和马胜利虽然没说话，但两人脸上的关切和好奇根本不加掩饰。
“秦慕烟，富单大学的老师，其他的不知道。”
富单大学的老师？
马胜利满脸兴奋道：“二哥牛皮啊，大学老师都能勾搭上。”
“啪。”
林秀娥在马胜利的胳膊上拍了一下，不满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马胜利满不在乎地揉了揉胳膊，又冲苏峥问道：“二哥，你跟我好好说说你俩咋认识的……”
……
三天后苏峥接到苏峰发来的电报，辞工手续已经办好，店铺装修完成，营业执照也批下来了。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万事俱备只等到货开业。
苏峥给陈志高打电话问询货品准备情况，陈志高只说快了，却没给准确日期。
时间悄然流逝，眼看到了五月下旬，之前进购过卫生巾的商店老板再次登门，甚至还有主动上门寻求合作的新商店，这让苏峥有些意外。
“我店里现在只卖你的产品，苏老板下次能不能多分我两台电视机？”小胡子一副邀功口吻。
“苏老板，我店里也是这样的。”
听他们这么说，苏峥恍然笑道：“行，只要好好卖货，赚钱的机会肯定越来越多。”
为了验证他们的说法，苏峥带着马胜利专门花了几天时间将沪市所有合作商店走了一遍。事实证明，情况要比小胡子他们说得还要好。
报纸上争论风波之后，沪市先后出现六七个卫生巾品牌，现在除了O.B和安乐，基本上看不到其他品牌的卫生巾了。即便如此，O.B和安乐的上架量也不如十一厂的卫生巾。
毫不夸张地说，苏峥一个人吃下了沪市将近一半的市场销量。苏峥对此并没有特别在意，只当是那些品牌竞争力不够主动退避了。
卫生巾的销售愈发轻松，清闲下来后苏峥对电器商场开业更加急切。终于在临近月底时等来陈志高的电报。
“货已备齐，明天装车。”
苏峥默默计算时间，运输需要两天时间，再加上开业前的宣传时间，想要开业最快也得等到六月一号了。
对，就选这天，儿童节当天出来逛街玩耍的人流更大。
给陈志高打电话通知开业时间，陈志高表示会提前一天赶到京城。挂断电话，苏峥前往富单大学把开业时间告诉秦慕烟。
“我今天晚上就回京城做开业前的准备工作，你去京城之前给我发个电报，到时候我去车站接你。”
当天晚上，苏峥独自一人乘坐火车返回京城。第二天下火车后苏峥没有选择回家，而是直奔京城印刷厂。
在苏峥的刻意提醒下，销售科大姐想起了苏峥的身份，得知苏峥又要印刷新的广告内容，直接让他去隔壁找小雅。
“一米五长一米高，要厚一点的纸板。红色打底，字体用金色，双面都要印刷，内容……”
“传单用16开的普通纸张就行，主要内容不变，在下面加一句话……麻烦您快一点。”
跟小雅交代好广告要求，苏峥重新回到销售科，“大姐，硬纸板要五十张，传单要一千张，您受累算算多少钱，我急着用。”
“硬纸板一张一块，16开普通纸张一毛钱两张，加上制版费总共是105元。”销售大姐快速计算，抬头看着苏峥，“愿意加钱的话明天下午就能做完。”
“加！”
“115元，明天下午下班之前过来提货。”
从印刷厂出来，苏峥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才朝家里赶。
回到家里把宣传计划跟苏峰说了一遍，明确分工后两兄弟再次出门，各自负责一项。一直忙碌到天黑，总算把需要做的事情安排妥当。
第六十五章 简单粗暴的宣传
五月二十九日早上，二十多辆平板三轮车聚集在珠市口东大街国民电器商场门口，三轮车旁边还有一群朝气蓬勃的年轻小伙儿小声议论着什么。
苏峥两兄弟赶到门店时正值早上上班时间，街上人流量明显开始增加。打开店铺门，苏峰把昨天下午提回来的宣传用品拿出来。
有人眼力见比较高，主动帮苏峰把屋里的东西搬运出来，仅仅几分钟店门口就摆满了广告架。每两张硬纸板斜着搭成三角形，下面用木棍固定支撑。
路过的行人注意到这一幕，有人停下脚步打量广告牌上的醒目内容。
“每辆三轮车摆一个广告架，再配一个发放传单的人员。每五辆三轮车为一队，五支队伍分别走不同路线。现在就出发，中午回来结算工钱。”
现在的京城连二环路都没有修通，真正意义上的城区面积并不算很大，五支车队很容易把京城主要路段覆盖。
苏峥话音刚落，等待已久的人员立刻行动起来，仅仅几分钟就各自准备好，苏峰一一给领队三轮交代路线。
目送三轮车离开，苏峰苏峥两兄弟还没来得及进入店铺，就有围观的群众靠了过来，主动问询情况。
苏峥热情跟每一个问询的群众介绍店铺情况以及开业时间，大半个小时后人群散去。
回到店内坐下，苏峰咧嘴笑道：“连续宣传三天，肯定能让很多人知道咱们商场开业的消息，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买。”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该做的都做了，耐心等着吧！”苏峥笑着说了一句，心里却在琢磨，京城那些倒卖电器的人看到广告后会是什么反应。
……
“特大喜讯：只有你没见过，没有我卖不了！”
“全京城电器最齐全的国民电器商场六月一日隆重开业，开业当天所有电器一律优惠出售。”
鲜红的广告牌左右两侧都有金黄色的广告语，五辆三轮排成的队列瞬间就成了大街上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苏峰特意交代过，车速一定不能太快，必须让经过的行人看清楚广告内容。
道路两边的行人和住户看到这一幕，先是被好奇心驱使靠近，等他们看清楚广告内容后，表情变得丰富起来，不时有人主动追上三轮车询问。
坐在三轮车上发放传单的人都是苏峥特意从大学校园里找来的，半天时间每人一块钱的工资。
见有人上来，不等来人开口大学生就抽出一张传单递了过去。
传单内容跟广告牌上基本一致，唯一不同的是传单最下方多出一行字：开业当天，持传单到珠市口东大街国民电器商场购买电器，每张传单抵扣五十元现金，每台电器只能使用一张。
一张纸就能抵扣五十块钱？
接到传单的人惊喜不已，也不管身边的人认不认识，就开始讨论起来。
“这么一张纸就顶五十块钱？”
“口气真大啊，全京城电器最齐全？我倒要看看他们都有什么电器。”
“这算什么宣传啊？最重要的事情都不说一说。”
“哥们儿，什么是最重要的事情？”
“电视机票啊！”
“……”
“这是私营商场吧？私营商场不都不要票吗？”
“露怯了吧？你见过哪一家私营商店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吆喝？”
“管他呢，到时候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有私营商店老板被路过的三轮车队吸引，出来看到广告语后神色变得复杂。
“这谁呀？枪打出头鸟的道理都不懂吗？”
也有私营商店老板看到广告后主动联系自己的供货商，打探国民电器商场背后的老板。
仅仅一上午的功夫，国民电器商场就成了老百姓讨论最频繁的话题。
“明天准时过来啊！”
苏峰给三轮车师傅和大学生发完今天的工资，不忘提醒他们明天准时过来。等工人们散去之后，两人快速锁上房门，骑车赶往火车站。
陈志高发过来的货晚上九点钟到站！
昨天苏峰就跟郑森打过招呼，让车站提前准备了一间仓库，只等货物一到直接转移到仓库内。
“小二，这一批有多少货啊？”
“我当时光顾着操心开业的事情忘记问了，估摸着不能少吧。”
“都有什么电器你也不知道？”
苏峥干笑一声，“到了不就知道了么。”
……
“又晚点了？”
算上这一次，已经三次晚点通知了。
郑森习以为常地笑了笑，“现在南下的人多，南下的火车基本上都会出现晚点状况，它们一旦晚点，其他车辆就得跟着临时调整时间。”
说完，又是压低声音：“这不正好嘛，时间越晚人越少，更方便办事。”
苏峥无奈摇头：“话是这么说，可就是忍不住心烦。”
一直等到十一点半，从羊城发来的列车总算进了站。
苏峥跟郑森一起进站，等旅客全部下车之后，一列火车头开了过来，挂上行李车厢朝不远处的仓库驶去。
苏峥跟郑森快步跟上，等他俩到地方的时候，正好看到苏峰带人开始卸车。
避免人多嘴杂，干活的工人并不多只有五六个人，都是苏峰特意找来关系好的伙计。
在大功率电灯的照射下，能清晰看到包装箱上印刷的文字。率先搬运出来都是电视机，通过包装箱就能分辨出型号不同。
搬出来五六十台电视机，紧接着是稍微小点的扁平包装箱，包装箱写着‘录像机’的字样。
功放机、冰箱、洗衣机、空调……
一开始还有工人小声嬉笑惊叹，随着时间的流逝，除了脚步声和细微摩擦声，现场安静的有点吓人。
不是工人们得到交代不让说话，而是大家都被行李车厢内搬出来的东西惊到了，包括苏峥在内。
“咕噜……”
站在苏峥身边的郑森连续吞咽口水，颤音很是明显：“小二，这都是你搞回来的？”
苏峥虽然不像郑森那般失态，可他内心却异常亢奋，原本以为陈志高最多把常卖的电器弄回来一些，没想到他真的做到了齐全两个字。
特别是空调的出现，着实让苏峥惊讶，要知道这可是全国超过99%的人都不知道空调为何物的年代！
有了这些东西，苏峥敢当着所有人的面保证，国民电器商场绝对是国内第一家电器最齐全的商场。
行李车厢搬空之后，苏峰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锁具将仓库大门锁好，确认非暴力不可打开后，苏峰转身对帮忙的伙计说道：“谢谢大伙儿的帮忙，等会儿我请，酒肉管够。”
听到这句话，现场才恢复一丝活力。
“今天晚上的事情，希望大家伙儿不要往外说，你们几个如果谁想购买家电，一律比市场价低两百。”
看着苏峰带着工人离开，郑森笑着问道：“你不去喝酒？”
“都是我大哥的朋友，我过去反倒耽误事儿。”苏峥回了一句，这才彻底放松下来，“森哥，总共多少件你数了没？”
“用不着我数，有运输单，到时候按照运输单上面的数量就行。”郑森随意回了一句。
“那行，你受累传句话，后天晚上我过来拉货，到时候把所有费用一次结清。”
第六十六章 苏峥的脑子跟咱们不一样
连续三天的游街宣传让国民电器商场这个名字传遍京城，茶余饭后大街小巷都是对国民电器商场的引论。
五月三十一日中午，苏峥在火车站接到轻装简行的秦慕烟，连个拎包表现的机会都没捞到。
“不着急吃饭，你先带我去看看你的商场。”
“还是先吃饭吧，商场现在还是一个空壳子，今天晚上才会把电器摆进去，明天早上开业你再参观也不迟。”
“我现在不太饿，咱们还是先去商场吧。”秦慕烟坚持道。
看她态度坚决，苏峥只能带她回珠市口。
“连个柜台都没有？这些不高不低的东西是干嘛用的？”
大通间的铺面，一眼就能把屋内摆设收入眼底，秦慕烟疑惑看着苏峥。
苏峥点头，伸手指着说道：“柜台太高了，把卖家和买家隔开相处容易让人产生距离感。这是我自己弄的展示台，所有电器都会摆在这上面，让进来的每一个顾客都能近距离接触产品，从而分辨出哪一款更适合他们。”
距离感？
秦慕烟想到之前去商场买东西的经历，想多看几样东西都会让售货员不耐烦，总有种求着别人的感觉。再对比苏峥这里的设计，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侧头看了苏睁一眼，心还挺细！
“苏总，你可算是开门了。”
陈志高上午就带着潘斌赶到京城，下飞机后直奔珠市口的门店而来，可惜一直关着门。他又不知道苏峥家在哪里，根本联系不上苏峥。无奈之下只能忙中偷闲带着潘斌去故宫附近转悠，没想到这一圈转下来，竟听到不少人在谈论即将开业的电器商场。
好奇心一上来，再也没心思继续瞎转了，刚回来就看到店铺开了门。进入门店之后才发现苏峥身边站着一个女人，等女人转过身来，陈志高顿时愣住，“慕烟，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
前几天听完苏峥的诡辩，秦慕烟回去之后仔细想了想，苏峥固然有不好的地方，但是罪魁祸首肯定是陈志高。如果他不主动跟苏峥说这种生意，苏峥怎么可能知道？然后加入。
所以，看到陈志高这个罪魁祸首，秦慕烟一点好脸色都没给。
陈志高干笑一声，瞥了苏峥一眼，眼神莫名。
“苏总，产品怎么没摆上啊？”潘斌及时出声打破尴尬。
“晚上再弄也不迟。”
说着，苏峥伸手指向门外假装路过实则伸头往里看的行人，“你看，现在就有不少人对店里好奇，现在若是摆上产品，肯定少不了有人进来问东问西。与其疲于应付，还不如保持神秘感吊着他们的胃口，等着开业爆发。”
潘斌笑着冲苏峥比划大拇指，而后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沓票据递给苏峥，“苏总，每一台产品都有相应的正规票据。”
苏峥接过票据直接塞进口袋里，转头看向秦慕烟，“看也看过了，现在去吃饭？”
秦慕烟轻轻点头。
“陈总，一起去吃点儿？”
“不用了，我们吃过了。”陈志高感觉到了秦慕烟对自己的态度不善，“我们先去上次住的地方，晚上开始上货你通知我。”
……
晚上九点钟，苏峥、秦慕烟和陈志高潘斌四人站在店门口翘首以待。
不多时，一辆军绿色的解放卡车缓缓停靠在国民电器商场门前，苏峰从副驾驶位置跳下来，冲苏峥他们点头，随后扭头朝来时的方向看去。
苏峥赶紧打开店铺大门，将电灯全部打开，瞬间灯火通明，整个店铺没有一丝光线死角。
“怎么装这么多灯？”秦慕烟跟着苏峥进店，惊讶问道。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几分钟后，五辆二八大杠飞驰而来，距离卡车还有二十多米的时候，就看见驾驶人伸脚向前，短暂的摩擦声后自行车稳稳停在卡车跟前。
看到这一幕，苏峥没忍住笑出声。好多自行车其实并没有毛病，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流行用脚踩轮胎刹车的方式，可能感觉这个动作够有性格，有些人甚至故意把新自行车前面的泥瓦拆掉。
将自行车停放在不碍事的地方，这些年轻小伙子开始按照苏峰的指示有序搬运电器。
陈志高和潘斌两人给工人们让路，站在一旁看苏峥指挥工人拆箱。
“电视机摆在最里面的展示台上，录像机功放机这些不常用的往前摆，洗衣机冰箱靠两边。”
每拆开一只包装箱苏峥都会对帮忙干活的伙计交代着摆放位置，伙计们只管干活，苏峥让怎么做就怎么做，一句疑问都不带有的。
可一旁的陈志高和潘斌听得直皱眉头，就连不懂生意的秦慕烟都跟着露出质疑目光。
“苏总，开店跟批发不一样，好卖的东西不能藏着掖着。”陈志高按捺不住自己，主动走到苏峥身边，小声提醒道。
“对啊苏总，全指望好卖的产品招揽顾客呢。”潘斌适时补充一句。
苏峥听后莞尔一笑，“陈总，潘经理，你们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你都懂，为什么不这样做？陈志高暗暗腹诽。
“但你说的这种方式太老套了，我不想用！”
苏峥否定一句之后看向秦慕烟，“秦老师，你不算生意人，你来给陈总现身说法一次。”
秦慕烟配合向前走了两步，虽然她也觉得苏峥这样做不正常，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觉得苏峥有理由。
“咱们都知道电视机是最好卖的产品，秦老师作为顾客，第一目标大概率是电视机，这没错儿吧？”苏峥冲陈志高和潘斌问道。
两人不知道苏峥想说什么，却是配合点头。
“那好，如果按照你们说的方法把电视机摆在前面最显眼的地方，进来的顾客肯定会直奔电视机而去？不管最终成交与否，他们是不是会忽略店内其他的产品？”
苏峥自信笑着，回想后世的超市，有几个把蔬菜肉类摆在门口的？
“我把吸引力最大的电视机摆在后面，进门的顾客想要看电视机，是不是必须从这些商品跟前经过？”
说话的时候，苏峥轻轻推着秦慕烟的肩膀往前走，边走边说：“经过的时候谁敢保证这些商品吸引不了顾客？万一成功勾起顾客的购买欲望了呢？这都是细节，而细节往往决定成败。”
秦慕烟眼睛一亮，转头再看苏峥时点头认同他的说法。
陈志高和潘斌也不笨，弄清楚苏峥的意图后，两人先是尴尬一笑，随后毫不吝啬对苏峥的佩服之意。
“苏总，够细！”
“苏总，真细。”
说话的功夫，空荡的店铺内已经稀稀拉拉摆上了各种电器，在无死角灯光的辉映下，不同程度反射着光芒，给人无形中的满足感。
“多跟苏总学学，他的脑子跟咱们不一样。”陈志高感慨着对潘斌嘀咕道。
“小二，车上还有不少呢。”
展示台摆满之后苏峰走进店铺，先是扫视一圈，而后对苏峥说道。
“全部搬下来，不用拆箱直接堆在东北角的角落里。”
店铺东北角没有铺设展示台，提前预留了一个收钱付账的办公桌，办公桌后面特意空出了将近二十平米的空地，就是为堆放东西用的。
苏峰点头出去继续安排伙计干活，秦慕烟凑到苏峥身边，嬉笑问道：“你叫小二？”
“他是我大哥。”
秦慕烟愣了一下，朝外面看了一眼，“你俩长得一点都不像。”
汽车上的箱子全部搬下来后，帮忙干活的伙计迅速离开，只留下苏峥他们几个站在店里说话。
“明天早上几点开业？”陈志高一脸期待看着苏峥，聊天时他特意询问了前期准备工作都做了哪些，听完之后又暗暗做了对比，答案是如果换做他来做前期准备工作，肯定不会比苏峥强。
“九点五十八。”
“这么晚？”陈志高不解问道，别人开业都是巴不得早点开业早点赚钱。
“九五八，就我发！”苏峥嘿嘿笑了一声，“好饭不怕晚，不耽误卖货就行。”
“迷信思想。”
秦慕烟背着小手哼了一句，想到跟苏峥第一次在火车遇见，他也是说讨个好兆头，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六十七章 开业即火爆
说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事到临头苏峥却淡定不下去了。
天色未亮时醒来，闭上眼睛想让自己多睡一会儿，老是忍不住幻想开业火爆的场面，翻来覆去几次，苏峥猛地起身从床上下来，快速穿好衣服骑上自行车奔向珠市口。
这个时间点除了刚摆好摊位的早点商贩，大街上冷冷清清的。
“您来点儿什么？”
苏峥刚在早点摊停下商贩就热情打招呼，在摊位上扫视一眼，“来两根油条，四颗鸡蛋。”
随着苏峥的要求商贩快速装好东西，又是问道：“别的还要吗？”
“不要了，多少钱。”
“四颗鸡蛋两毛钱，两根油条五分钱。”
苏峥麻溜掏出一元钱递给商贩，找完零钱快速离开，到达珠市口时天色刚刚放亮。
“大哥，开门！”苏峥边敲门边喊。
苏峰不放心这么多电器放在店里无人看管，死活要留在店内睡觉。听着里面传来开锁声音，很快苏峰睡眼惺忪拉开房门，看到苏峥后打了一个哈欠，“你怎么来这么早？”
“睡不着，还不如早点过来。”苏峥进入店内，顺手把房门卡上，“大哥，你抓紧时间洗刷，我买了早餐，咱俩一人一个100分。”
苏峰扭头看了一眼苏峥手里的早餐，哭笑不得：“这都啥时候了，你还有心开玩笑。”
一根油条加两颗鸡蛋就是一百分的寓意，少年上学时期不管家里条件多困难，每逢考试林秀娥都会给兄弟俩准备一份，可惜两兄弟没有一个是读书的料。
解决早餐时两人又重新捋了一遍，确定没有疏忽后，苏峥这才稍稍心安。
听着店外逐渐变得热闹，两兄弟对视一眼走到门口打开门。
嗯？
房门打开，苏峥当场愣住，店门口已经围了一群手拿传单的老百姓，目测不低于二十人。
看到开门，这些人就开始往前挤，有些积极的人已经扯着嗓门喊出了声：“总算开门了，老板，有彩色电视机没有？带遥控器的那种！”
“别挤，别挤，哎呀，踩到脚了。”
“挤什么挤？再挤告你耍流氓啊！”
“大娘，您都多大岁数了？谁跟您耍流氓啊！”
“别跟我臭贫，躲我远点儿。”
看着汹涌而至的人群，苏峥第一反应就是关上房门，苏峰也是一样。关上房门后两兄弟背靠在房门上，感受着房门传递过来的力道。
“开门啊！”
“关门干啥？我们要买东西。”
店里现在只有两个人，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人两人肯定招呼不过来，万一出现磕磕碰碰怎么办？甚至不排除有人顺手牵羊！
终究还是疏忽了啊！
两兄弟对视一眼，苏峥深呼吸两次，“大哥，开门后一定要拦住这些人。”
苏峰听后直接挽起袖子露出粗壮发亮的胳膊，狠狠点头。
“别拍了，都往后退，现在就开门。”
苏峥扯着嗓子冲外面喊了一声，等外面动静小了之后这才小心翼翼重新打开房门。看着一步之外的顾客，苏峰往前走了一步，几乎贴在最前面的人脸上，伸开胳膊将苏峥护在身后。
“老少爷们儿稍安勿躁，还没到开业时间呢，我们的工作人员也没到齐。大家伙儿先等一会儿，等我们的工作人员过来。”
苏峥伸着头冲着外面喊道，也不管他们听没听清，自顾自地说道：“我们准备了大量的电器，不用挤，也不用抢！”
或许是苏峥的话起到了作用，亦或者是苏峰凶狠的表情吓到了顾客，这些人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出去。”
苏峥小声说了一句，苏峰迈步往前，电光火石间苏峥把房门锁上，长出一口气后赶紧对苏峰说道：“我在这儿看着，大哥你去喊人过来帮忙。”
苏峰没有犹豫，直接挤出人群。几秒种后，苏峰扛着一辆二八大杠横在门口，再次挤出人群直接离开。
“哥们儿，你们这里都有什么牌子的电视机啊？多大尺寸的？”
“都是岛国进口牌子，多大尺寸都有，黑白彩色齐全的很。”苏峥笑着回答。
“小兄弟，洗衣机有吗？”
“有。”
“小伙子……”
苏峥回答顾客问题时，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这里，包围圈在快速扩大。
……
“怎么这么多人？”
陈志高、秦慕烟和潘斌三人还没走到跟前就被乌泱人群吸引目光，看到最外层的人已经挤到马路上，陈志高不由加快脚步，走近之后明显感觉到温度上升了不少。
潘斌用力想要往里面挤，前面的人不耐烦扭头：“挤什么挤？后边儿等着。”
不是自己的地盘，潘斌也不敢犯横，正为难时听到陈志高笑着说道：“朋友，这是我们的店铺。”
那人愣了一下，仔细打量陈志高和潘斌，随后扭头冲着人群里喊道：“前面的让个道儿，他们店里的人过来了。”
有人听到回头，有人则是无动于衷，又有人跟着喊出声，陈志高他们三个人才顺利挤进人群。眼看着店铺大门就在眼前，熟悉的声音出现。
“您别跟我抬，没两把刷子谁敢说全京城最齐全？我也不跟您辩，等会儿开业您老亲自进去看看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二八大杠支起大支架，苏峥稳稳当当坐在上面，悠然踩着脚蹬冲面前的老头儿说话。
经历了拥挤无序，后来的人也知道了店铺还没到开业时间，即便如此大家伙儿也不愿意散开，围着苏峥问东问西。
看到陈志高他们挤进来，苏峥冲陈志高眨了眨眼，又扭头冲围观的顾客说道：“这位就是我们商场的陈老板，专门从特区赶过来的。”
围观群众的目光齐刷刷转移到陈志高身上，陈志高还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却不得不挤出自认为最有亲和力的微笑冲围观群众点头。
秦慕烟悄悄挪动到苏峥跟前，低声问道：“什么情况呀？怎么这么多人？”
“多明显啊，都是来看产品的。”苏峥简单回了一句，“现在几点了？”
秦慕烟抬起手腕，还没等她看清楚就被苏峥握住手腕，赶紧挣脱开来，狠狠瞪了苏峥一眼，上手习惯了是吧？
都九点钟了，大哥怎么还没回来？
“让一让，让一让！”
人群中间再次传来声音，几个壮实男人蛮横挤进人群，带头的正是苏峰。
看着满头大汗的苏峰，苏峥这次彻底放下心来，赶紧从自行车上跳下来。“哥几儿个守住门口，我进去拿鞭炮。”
苏峥打开房门，被人当猴子看的陈志高赶紧跟着他进入店铺，潘斌和秦慕烟随后进来。
“苏总，这么多人等着进店，开业时间是不是可以提前一些啊？”
这样的场面让陈志高很是兴奋，他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
苏峥从后面抱出两挂鞭炮，顾不上回答陈志高，径直往外走。走到店门口，冲着围观的人喊道：“老少爷们儿让一让，放炮了！”
挤在最前面的人皱起眉头，脚步往后移动却发现根本动不了，腿部肌肉放松时反而被后面的人挤着往前走。
看着鞭炮在地上铺开，顿时有人慌了神，使劲儿蹬着地面往后缩，扯着嗓子对后面喊道：“往后退，快往后退，放炮了，别崩着!”
仅仅往后挪动几米，就花了几分钟的时间，看空间差不多了，苏峰从兜里掏出火柴。
“砰……砰……砰”
炸裂声裹挟烟雾蔓延开来，浓浓的火药味逼着人往后退。
“唉……唉，卧槽，崩着小爷了。”
“往后退啊，崩着人了。”
透过烟雾，能看到最前面那一排人抱着头背对着门口上蹿下跳，特别是刚才跟苏峥抬杠的那个老头儿，比小孩子跳皮筋儿都灵活。
鞭炮声戛然而止，烟雾还没完全散尽这些人重新围上来。
“等一下！”
苏峥大喊一声，“店内空间狭小，一下子容纳不了这么多人。现在开始排队，谁先排好队谁先进，一次进来十个人，不排队硬往前挤的概不接待。”
说完，苏峥也不管他们什么反应，直接往店内跑。
苏峰带回来的几个壮实小伙儿目光凶狠瞪着眼前这些人，人群中有骂骂咧咧声，也有互相转告排队的声音。
尽管不情愿，但还得老老实实地排队。
很快，第一批十个人进入店内。
陈志高他们站在苏峥身边，苏峥老神自在地看着进店的顾客，也不上前打招呼。不是他不热情主动，而是这些人被店内琳琅满目的电器镇住了。
大白天电灯全开，一尘不染的电器反射出耀眼光芒，让人不敢轻易伸手触碰。进店的这几人面面相觑，不得不承认，他们露怯了！
“老板，您倒是过来招呼一下啊！”一个跟苏峥年纪相仿的男人冲着陈志高喊道。
陈志高犹豫了一下，扯了扯苏峥的衣角。
苏峥不为所动，转头看向潘斌：“潘经理，你对电器比较了解，麻烦你去招待一下顾客。”
容不得潘斌拒绝，陈志高就替他答应下来。
潘斌只能硬着头皮走向顾客，操着不标准的普通话问道：“诸位老板想要了解什么电器？”
“电视机。”
“洗衣机。”
“电视机。”
稀稀拉拉的回答让潘斌心中大概有了数，伸手引着这些人朝后走，想到昨天苏峥说的那些话，灵机一动主动给这些人介绍身边经过的电器。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对苏峥来讲，潘斌比自己更懂电器，所以他就是专业的人。果不其然，潘斌的表现没让人失望。
没多时，潘斌突然走回来，低声问道：“苏总，价格怎么定的？”
苏峥早有准备，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潘斌，“这上面是京城零售商店销售价格，比照这上面的价格便宜五十块钱，有传单的可以抵扣五十，也就是便宜一百。这上面没有的产品，等会我再给你说价格。”
潘斌接过价格表，转身朝顾客走去。
不到一分钟就听到有人喊道：“我要一台14寸的彩色电视机，钱交给谁？”
潘斌伸手指向苏峥，看着买电视机的小伙儿走过来，苏峥轻轻撞了一下秦慕烟的肩膀，笑道：“秦老师，您受累充当一下会计呗？收钱开票。”
秦慕烟顺从跟着苏峥来到东北角的办公桌，苏峥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收据，这是提前定做的一式两联收据，台头印着商场名字。
看到是女人收钱，小伙儿干笑一声，冲苏峥使了一个眼色，苏峥疑惑来到小伙儿身边。
“哥们儿，你们这里有没有背人的地方？我的钱不好往外掏。”小伙儿说话的时候隐晦指了指自己的裤子。
苏峥瞬间就明白了，这年头人均收入都不高，大把带钱在身上的机会更是少的可怜。为了避免钱被偷，很多人都是选择在裤衩上缝一个口袋用来藏钱。
憋着笑，苏峥摇头：“你瞧，哪里有背人的地方啊。”
没等小伙说话，苏峥又是主动说道：“我帮你挡着行不行？”
小伙儿瞥了一眼秦慕烟，缓缓点头。
苏峥负责收钱，秦慕烟负责开票。
开完票，小伙儿将收据塞进口袋，喜滋滋的扛着崭新的包装箱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外面有人询问价格。
“苏总，你看那个人。”陈志高凑到苏峥跟前，压低声音指着一个在店内游逛的中年络腮胡男人，“这人从进店开始就一直转圈，也不问产品，也不问价格，甚至都没跟潘斌说过话，我怀疑他不是买东西的！”
第六十八章 咄咄逼人的顾客
苏峥顺着陈志高手指的方向看去，只是看了一会儿就点头笑道：“你说的对，有可能是同行。”
听到同行两字，陈志高眼底闪过一道冷光，“把他赶出去？”
“不用。”
苏峥摇头笑道，“前两天宣传太猛了，肯定有不少同行盯着咱们，这种情况肯定避免不了。看着吧，外面肯定还有这样的人。”
陈志高又是问道：“那就这样不管不顾？”
“对，让他们看清楚咱们的实力，聪明的话不但不会有歪心思，以后还有可能求上门合作。”苏峥淡淡笑着。
第一批进来的十个人最终只有两个人当场购买，其他人表现出不同的情绪。
送出去第一批，第二批十个人快速进来，潘斌有了经验，应对自如。
中途苏峥出去看了一眼，水泄不通的人群此时已经有模有样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让苏峥惊讶的是，排队的人好像越来越多了。
……
“老板，那家店确实挺厉害的，好多市面上没见过的电器他们那里都有。”
“老板，我问清楚了，他们的零售价比市场价便宜一百块钱。”
“老板，开商场的人是从特区过来的，姓陈。”
“……”
关于国民电器商场的各种信息被不同的人传递到不同的地方，然后就有了不同的反应。
“这是过江龙啊！”
“这不是砸咱们的饭碗吗？这么不守规矩，不怕引来众怒吗？”
“喂，黄老板，这次不是报货，我想跟你打听个人……”
……
“谁是负责人？”
临近中午时，两个身穿绿色制服的公务人员走进店内，目光在店内扫视。
苏峥把陈志高推出去，陈志高不满回头瞪他，而后笑着迎上公务人员，“我是。”
“我们是天桥派出所的，我叫卢国庆。”带头的中年公务人员先是自我介绍一句，随后语气严肃道，“哪有像你这样做生意的？这么大的铺面不让人进，外面队伍都排到街口了。再继续下去，马路都被排队的人占了去。”
陈志高陪着笑不说话。
卢国庆伸手指着外面，“大热的天儿，排队的还有不少老年人，万一有人中暑晕倒，你们负得起责任吗？”
“同志，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啊。”苏峥上前一步，笑着解释道，“您也看到了，我们今天刚开业人手不够用。店里又都是贵重电器，进来的人多了，万一磕磕碰碰或者有人顺手牵羊，这不是给你们添麻烦嘛。”
“那也不能这样啊！”卢国庆身边的年轻男人适时接了一句。
“我们可以调整进店人数，再多的话我们就无能为力了！”苏峥点头回了一句，说完就冲门口的苏峰喊道：“哥，下一批进二十个人。”
看苏峥积极做出改变，卢国庆也不好再说什么，“行，你们自己悠着点。”
说完，带着年轻公务人员离开。
等他们离开之后，陈志高颇为不满地看着苏峥，“你刚才推我出来干嘛？”
“我以为出什么事儿了。”苏峰嘿嘿一笑，“我就一平头百姓，你不一样啊，你是特区过来的老板，真要有事他们也得照顾一下你的身份。”
……
“哥们儿，您要是不买，能不能把传单给我？我给您出钱。”
排队的人已经从那些购买电器的人口中得知，传单确实能抵扣五十块钱。这让没有传单的人动了心思，一旦看到从店里出来还有传单的人就主动搭话。
“你出多少钱？”
“五毛钱能行不？反正对您来说也没用。”
“五毛？您跟我开玩笑呢？一张传单能抵扣五十块钱，你五毛钱就想买走？”
“那您说个价钱。”
“一块，少一分都不卖。”
“行，一块就一块。”
相同的画面每隔十几分钟就会上演一次，人群中不乏心思活络之人，眼珠子一转直接从队伍中走出来。
……
京城印刷厂。
“同志，照着这张传单给我印一百张。”
接待过苏峥两次的销售科大姐看了看传单，又疑惑看向来人，“这是别人的吧？”
“我帮朋友印的，您能快点吗？”
“加钱就能快点。”
……
六月的天气已经有了明显的炙烤感，苏峰跟几个伙计浑身冒汗，后背都被溻湿了一片。
店铺内也开始变得闷热起来，身上冒出的细汗让人感觉黏糊糊的，心情也变得烦躁起来。注意到秦慕烟好几次撩起头发，勃颈上已然有些湿润。苏峥盯着门口摆放的空调看了好大一会儿，最终狠着心说了一句：“把空调打开！”
陈志高微微一怔，神色变得复杂许多。
这台空调是松下今年刚上市的最新款分体变频空调，现在还没大批量投产，一般人根本买不到这样的样品机。为了把它搞到手，自己可是费了很大的力气，甚至欠下了人情。也正是因为它，备货时间才被拉长。
毫不夸张地说，这台空调的价值根本没法用价格衡量。如果不是为了给电器商场撑门面，陈志高根本不会大费周章搞这么个玩意儿。
现在说用就用了？
心里有些不情愿，但陈志高并没有阻拦苏峥。
简单组装后空调开始运行，很快就感觉到出风口的丝丝凉意。
“啊~”
舒爽出声，苏峥冲着秦慕烟招手，随后又对门外的苏峰喊道：“大哥，进来凉快。”
店内的顾客被苏峥的话吸引，不自觉地朝空调这里走来，刚刚靠近就感觉到凉意，有人惊叹出声：“这是什么东西？”
“空调器。”随后赶来的陈志高适时解释一句。
“多少钱？”
“还用问？没看到店里就这一台吗？肯定很贵。”
“问问又不花钱。”
陈志高淡淡笑着并不答话。
有了空调散发的凉意，屋里稍稍好受一些，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些顾客竟然开始墨迹起来，迟迟不交钱买货。
苏峥知道他们的心思，后世条件好的时候都有人专门去商场蹭免费空调，更不要说现在了。
“同志们，不是我小气，大家伙儿体谅一下外面排队的同志，咱们快一点行不？”
听苏峥这么说，店内的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年头人的脸皮还是比较薄的。
或许是排队的煎熬让人想着早点回家，亦或者是店内舒爽的凉意让人心情愉悦，接下来的成交率和成交速度明显提升不少。
下午两点钟的时候，东北角堆放的电视机被清空，只剩下几台洗衣机。心急的顾客主动要求把展示台的电视机买走，却被苏峥拒绝。
苏峥伸头往外看了一眼，看着依旧很长的队伍纠结了几秒钟，冲他们大声喊道：“电视机卖完了，想买电视机的不用排队了！”
卖完了？！
忍受着高温烘烤排了这么长时间的队，你跟我说卖完了？
整齐的队伍瞬间变得散乱，再次拥挤到店门口将苏峥围了起来。
“怎么就卖完了？店里不是还有吗？”
“合着我们扛着高温排队白排了？”
“哥们儿，有货不卖可就是你们的不对了！”
“有货不卖？是不是想涨价？小心我去工商局举报你们哄抬物价！”
“就是，不给个说法别想打发我们。”
“……”
叽叽喳喳的抱怨声轰炸着苏峥的耳膜，苏峰喊来的几个壮实小伙儿装作凶狠，却不敢跟这些人动手，只能将苏峥护在身后。
店内的陈志高和潘斌看到这一幕，快步朝门口走来，陈志高跟潘斌使了一个眼色，潘斌直接开始撸袖子。
秦慕烟也是紧张走出来，担忧看着直面顾客的苏峥。
“你们这样闹能有什么结果？能不能听我说完？”
他们表现出来的急切和不甘对苏峥来讲是好事，苏峥耐着性子问了一句，身边声音小了不少，继续说道：“大家伙儿都看到了，店面就这么大，能放的货物有限。今天卖完并不代表以后没货，几天时间大家伙儿等不急吗？”
“朋友，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吧？”
距离苏峥只有两步之隔看起来挺斯文体面的一个男人不满哼道：“传单上可写着呢，开业当天能抵扣五十块钱。等几天你们要是说传单不能抵扣，我们岂不是亏了五十块钱？等几天不要紧，一个月工资可就没了。”
“就是，白纸黑字写着呢，你们不能不认账。”
“你们不会是不舍得给大伙儿便宜，故意说没货的吧？”
不满的声音越来越多，眼看着性质要变，苏峥赶紧挥手打断他们：“千万别误会，我们开门做生意，哪有把顾客往外推的道理呢？”
“这样，我给大家做个保证，只要有我们的传单，无论您什么时候过来，都给便宜五十块钱，这样总行了吧？”
质疑的声音少了一些，苏峥又是趁热打铁，抱拳冲人群致歉：“我们第一天开张，准备的不够充分，因为我们的失误让诸位受累了，我给大伙儿道个歉。下一次，我们一定准备更多的产品，尽量满足更多人的需要。”
沉默了几秒钟，人群中有人叹气。
“人家小伙子挺会来事儿，都道歉了，咱们也不能太小气，散了吧。”
就在人群准备退散的时候，又有人问道：“散了也行，下次有货是啥时候？大家都得上班呢，总不能天天跑过来问一遍吧？”
“对啊，谁没事儿天天往这儿跑啊！”
苏峥有些迟疑，刚想扭头去看陈志高，就听到背后传来陈志高的声音。
“三天，最迟三天，我保证有货。”
三天？也还行！
陈志高的保证让一部分神色一松，但也有人心存质疑。
“三天后能有多少货？我们这么多人，万一依旧不够分怎么办？不还是浪费大家时间嘛？”
这句话一出，刚刚放松下来的人再次变得紧张。
陈志高也犹豫了，他能保证到货时间，但他真保证不了到货数量。
陈志高的沉默似乎印证了猜测，场面再次又失控的迹象。
躲在最后面的秦慕烟不满瞪着咄咄逼人的顾客，在心里暗暗嘀咕，你们怎么不去跟百货商场闹？就会欺负老实人！
第六十九章 一天七万
苏峥感觉到了陈志高的犹豫，身为货源提供者都不敢保证，今天这事儿算是难办了。
早上出门时还担心达不到预期效果有可能丢人，谁能想到会发展成这样？深呼吸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飞速转动回忆前世的经验，片刻之后还真被苏峥想到一个办法。
抬头看向急躁的顾客，苏峥挺起胸膛，决然说道：“这样，我说个方法，大家伙儿如果觉得可行，咱们就这样做。如果大家伙儿觉得不行，那我们就无话可说了。”
“什么办法？”
所有人齐齐看向苏峥，等待他的回答。
“真心实意想要买货的人，给我们店里交个定金，不需要太多，一百块钱就行。我们给交定金的人开收据，下一批货到之后，优先给交定金的人供货。”苏峥淡然自若地说着。
交定金？
有人听后眼睛一亮，有人则是露出犹豫之色，也有人警惕看着苏峥。
“这么大的店铺摆在这里，店里还有这么多货，如果这都不能让你们打消疑虑，那我就真没办法了。”
苏峥轻笑一声，“不想交订金也行，三天后继续过来排队，能不能买到我保证不了。您要是真的等不急，或者担心三天后买不到货，我建议你们去别家看看，毕竟京城不止我们一家卖电器的。”
有人不满瞪向苏峥，我们不知道别家也有卖？要不是冲着便宜，傻帽才顶着大太阳排队！
可他们也很清楚，店家既然这么说了，再逼迫下去只会适得其反。不想交订金的人唉声叹气离开，围观的人群瞬间少了一大半。
陈志高暗暗松了一口气，很多做生意的都有交定金的习惯。苏峥的办法不算新奇，但绝对最适合这个时候使用，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我交！”
有人从人群中挤出来，站到苏峥面前。
苏峥拍了拍苏峰的肩膀，苏峰侧身让出位置让那人通过。
有人带头就有人响应，瞬间又有五六个人从人群中走进店铺。
散去的散去，交定金的排队交付定金。
二十分钟后，人群彻底散尽。
“呼……”
放松的声音响起，随后店内爆发出一阵哄笑。
虽然有波折，但结局是好的。
“快算算今天卖出去多少货！”苏峰一直在外面维持秩序，轻松下来之后率先忍不住询问。
“不用麻烦了。”看秦慕烟准备翻收据本，苏峥赶紧出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后笑道：“14寸彩色电视机三十三台，黑白电视机二十九台，洗衣机七台。”
苏峥每报出一个数据，屋内这些人脸上就多出一抹笑意，苏峥话落后，陈志高带头鼓掌。
“一台彩色电视机一千四百块钱，黑白电视机六百块钱，洗衣机五百块钱……”
秦慕烟的声音成功转移店内这些人的注意力，转头正好看到秦慕烟低头计算，屋内瞬间安静，毕竟真金白银更容易影响情绪。
过了好大一会儿，秦慕烟抬头笑道：“总共六万七千一百块钱，加上四十三份定金，应该是七万一千四百块钱。”
七万多？
苏峰瞪大眼睛看着秦慕烟，看秦慕烟肯定点头，握紧拳头狠狠晃了两下。被苏峰喊来的几个年轻伙计则是羡慕看着苏峥，一天的营业额就是普通人几十年的工资啊！
陈志高和潘斌笑着点头，开业第一天就有如此惊人的销量，以后肯定会更多！
“斌仔，你赶紧去打电话，让家里发货。”高兴之余陈志高想起发货的事情，赶紧对潘斌交代着，“如果火车不够用，就用咱们自己的车子，必须把家里所有电视机全部发过来。”
潘斌点头就往外走，走出两步又扭头看向苏峥，“苏总，邮电局在哪里？”
“红兵，你骑车带着潘经理跑一趟。”
没等苏峥说话，苏峰抢先开口，“我给你钱，回来带点酒菜。”
就在苏峰掏兜时，陈志高赶紧拦住他，“不要带酒菜，等会我请客，咱们去酒店。”
苏峰看向苏峥，苏峥点头。
“关门，数钱！”
苏峥走到办公桌跟前，拉开抽屉对着苏峰招呼道，秦慕烟识趣让出位置。
不知道什么原因，今天收的都是大面额的票子，最小的都是五元炼钢工人。
如果全部是十元大团结的话，七万一千四百块钱就是七千一百四十张，更何况里面还夹杂这五元炼钢工人。
尽管没有实现‘数钱数到手抽筋’，当两兄弟清点两遍后，都是揉着手腕。
看着桌子上摆放整齐的几十摞钱，苏峰起身往外走，“我去买皮筋儿。”
等苏峰回来，将钱捆好放入新买来的手提包里，佟红兵带着潘斌也回来了。锁上房门，一行人结伴前往银行存钱。
陈志高请客，格调必须拉满，直接选在京城饭店。
“你们点菜，随便点。”
陈志高大气挥手，又对服务人员说道：“先来一箱茅台。”
一箱茅台？
苏峰的几个朋友眼里闪烁着光芒看着陈志高，感觉到异样目光陈志高微微一怔，心里暗道不够喝吗？
“来……算了，每人一瓶不够再说。”
“不用，不用。”
陈志高的大气让苏峰的朋友变得不自然，正儿八经的力工累死累活干一天才赚多少钱？自己就帮个忙哪用得着这么破费啊。
人家主人够大气，自己却不能不识抬举。一瓶茅台要二十块钱呢，这要是传出去，别人怎么议论自己？
“峰哥，真用不着这么客气。”佟红兵转头看向苏峰，看苏峰不说话，又看向苏峥急道，“二哥，真用不着，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说着，就作势起身，其他几个人也是跟着站起来。
陈志高和潘斌诧异看着这些人，这是什么情况？在他们的认知中，老板请客时下面的人只会嫌弃老板不够大方，哪有帮老板省钱的道理！
“算了，一人一瓶也喝不完，上几瓶意思意思就行了。再说，天气热适合喝啤酒。”苏峥能明白他们的心情，对陈志高劝了一句。
“坐下，都坐下。”
苏峰这才开口，拉着佟红兵他们坐下。
安抚好这些人，苏峥转头看向秦慕烟：“秦老师会喝酒吗？”
“一瓶啤酒。”秦慕烟点头。
酒菜上齐，陈志高率先举杯冲着苏峰的朋友们说道：“今天辛苦几位了，这杯酒感谢你们。”
“陈老板客气了。”
“我们祝陈老板和二哥多多发财。”
“……”
或许是第一次在京城饭店吃饭，苏峰的几个朋友稍显拘谨，划拳拼酒的节目也没有了。苏峰察觉到这一点，便主动找他们喝酒，同时小声嘀咕着什么。
“苏总，我觉得咱们可以适当增加一下店铺面积。”
陈志高往苏峥身边凑了凑，笑呵呵地建议道：“开业第一天就这么多人，以后肯定会更加红火。”
苏峥听后摇头：“不一定。”
看陈志高露出疑惑，苏峥低声提醒道：“今天来的这些人大多数都是被宣传噱头吸引过来的，花钱购买电器的人数跟排队的人数比起来连三成都不到，足以说明问题了。好奇心一旦得到满足，你觉得他们还会像今天这么积极吗？”
“还有，你别忘了今天过来的那些个同行，打探清楚咱们的情况，你觉得他们会不会及时调整价格？”
陈志高轻哼一声，嘴角上翘不屑道：“顾客我管不了，可若说起价格，我还真不怕任何人。除非他们也能拿到一手货源，一分钱不赚跟咱们打。”
“是，我知道陈总有这种实力，但咱开门做生意就是图个赚钱，没必要一上来就跟同行拼个你死我活。再说了，现在是卖方市场，赚钱都嫌不够，傻子才会平白无故压缩自己的利润。”
陈志高也就是放放狠话，听苏峥这么说赶紧借坡下驴，“销售方面你看着办就行，需要我配合的地方尽管开口。”
酒足饭饱，各回各家。
“我明天回去。”
目送苏峰朋友们离开，秦慕烟适时说了一句。
苏峥点头笑道：“要不要我帮你买下铺？”
说到下铺，秦慕烟想起火车上跟苏峥谈论过的话题，一点都不客气：“行啊。”
“小二，我先回店里了。”
在包厢时不觉得，出来之后被风一吹，苏峰顿时觉得有点头重脚轻，趁着还能控制住身体，跟苏峥交代一句直接骑车离开。
苏峰走后，陈志高和潘斌相视一笑，迈步朝着宾馆方向走去。
“我送你回宾馆。”
苏峥跨上自行车，示意秦慕烟上来。
秦慕烟也没扭捏，扶着苏峥的腰用力一跃坐在后座上，车子晃了晃稳步前行。
……
“爸，我要辞工！”
面红耳赤的佟红兵回到家一屁股坐在父亲面前。
“喝大了就赶紧去睡。”佟红兵父亲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继续低头看上午已经读过的报纸。
“小兵，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母亲关切问了一句，说话的时候已经走到暖壶旁边。
接过母亲递来的温开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伸手抹了抹嘴，拦住再次准备倒水的母亲，而后伸手抢过父亲手中的报纸。
就在父亲面露愠色时，佟红兵语气坚定道：“我是喝酒了，但您知道我跟谁一起喝的吗？”
“我跟苏峰苏峥，还有一个特区过来的老板一起喝的酒，在京城饭店喝的茅台。”佟红兵自顾自地说着，“前两天大伙儿议论的国民电器商场就是苏峥跟那个特区老板合伙开的，我今天被苏峰喊过去帮忙了。”
听到这句话，佟红兵父母神色有了变化。
“您知道今天开业场面多火爆吗？排队买东西的人都有几百米，派出所都惊动了。”佟红兵兴奋笑道，“开业第一天营业额七万，七万啊，爸！”
佟红兵父母都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佟红兵父亲嘴唇蠕动几下，“营业额多少跟你有关系？”
“是跟我没关系！”
佟红兵自嘲笑了笑，语气低落道：“上次我说辞工跟苏峰去沪市，您死活不同意。胜利跟苏峥一起去了，他去沪市就是帮苏峥卖电器的。苏峥给胜利一个月开一百块钱，管吃管住还有奖金。”
第七十章 录像带也分播放时段？
回到宾馆房间秦慕烟才感觉到疲累，闭着眼睛平躺在床上，脑子里开始重复今天的画面。
“评价一件事情究竟好不好，得用最终效果做依据……”
想到近似疯狂的顾客，买到电视机的人一副开心模样，后面那些没卖到的则是不甘焦急，甚至有点气急败坏，秦慕烟突然想起苏峥之前说的话。
事实证明，苏峥帮很多人解决了购买电视机的问题，而且让老百姓得到了实惠。
“粤省是‘进口’电器最昌盛的地方，你觉得上面发觉不了吗？”
派出所来人，仅仅是劝说不要让人排太长的队，态度显而易见。想到这里，秦慕烟轻咬嘴唇，苏峥那天说出来的‘悖论’在今天一一印证。
脑中画面快速闪过，最终定格在苏峥劝说顾客那一幕，秦慕烟不自觉地开始出神。
……
一台彩色电视机进价八百五十元，卖一千四百元，利润五百五十元。
一台黑白电视机进价二百七十元，卖六百元，利润三百三十元。
一台洗衣机进价二百二十元，卖五百元，利润二百八十元。
回到家里，苏峥一一盘算利润，除去定金今天的真实营业额只有六万七千一百元。
火车站的正常运费不到五百块钱，但许诺出去的费用一台就有一百一十元，这次总共运过来九十七台电器，四舍五入折算到每台就是一百一十五块。
刨除费用一台彩色电视机自己能分到七成的利润，也就是三百零五块。今天总共卖出去三十三台彩色电视机，利润10065块。黑白电视机自己能分到6293元，洗衣机1169元。
开业第一天，自己分到手的利润就有一万七千多。
对这个结果，苏峥还是比较满意的，但他也有不满的地方。
除了电视机洗衣机，其他电器今天竟然没有卖出去一台，这在苏峥看来很不对劲儿。
电冰箱暂且不说，毕竟现在的老百姓也没有多少需要冷藏的物品，可录像机和功放机没卖出去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要知道，从去年开始私营录像厅已经逐渐风靡起来，苏峥自己也去看过，去过录像厅的人都会讨论这门生意能赚多少钱，这些人中不可能没有人动这门心思。
苏峥暂时想不出是什么原因导致今天没有卖出去录像机和功放机，但他已经有了想法。
……
“具体原因他们也不知道，只知道前段时间开始竞争突然变得激烈了。张建设打电话说其他品牌像是故意针对咱们似的，专挑咱们的合作伙伴挖墙脚。”
办公室内，杨东来和郝厂长相对而坐，郝厂长表情阴郁，一言不发抽着烟。
自打报纸上争论风波开始，十一厂的业务人员就一直在外奔波。随着各个城市销售渠道的建立，总体销量逐步提升，好不容易有了超越苏峥的迹象，又出现了这种情况。
“我让张建设他们暂停了开发新渠道的工作，全部回过头去找合作伙伴了解情况，估摸着还得几天才能传回消息。”看郝厂长不说话，杨东来又补充一句。
“嗯，你做的对。”
按灭烟头，郝厂长在脸上搓了搓，像是要把烦恼搓掉一样。
“要不你跟苏峥问问他那边有没有出现这种情况，我听说他回京城了。”杨东来建议道，“我总觉得不对劲儿，咱们没得罪过人，平白无故的被针对肯定有事。”
“苏峥回来了？”郝厂长有些意外。
“今天印刷厂那边过来结算上个月的费用，我听印刷厂销售科的人说到他了，对方不知道苏峥的身份，只是说咱们厂印广告那个小伙儿，不是苏峥还能有谁？”
杨东来轻笑着，又是挑动眉毛冲郝厂长说道，“你知道吗？这两天大肆宣传的那家电器商场很有可能跟苏峥有关系。”
听到这句话，郝厂长愣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跟着笑出了声：“这小子不但脑子好使，胆子也有点儿大啊。行，我去找他聊聊。”
或许是昨天真的累到了，亦或者是开业成绩让人满意放松了心情，苏峥睡醒时太阳已经挂得老高了。起床洗漱之后赶紧前往火车站，先找人买了一张下铺车票，然后前往宾馆。
“潘经理，再发货时能不能捎一些录像带过来？”吃午饭时，苏峥冲潘斌问道。
没等潘斌说话，陈志高疑惑抬头：“录像机在内地的销量都不高，你要录像带干嘛？”
“录像机现在的价格比电视机都高，普通人有几个买得起的？销量不高也属正常。”苏峥轻笑一声。
“那你还要录像带？自己留着看？”陈志高更加疑惑。
“老百姓买不起并不代表着卖不出去啊，私营录像厅越来越多，这不就是潜在的客户嘛。货都发回来了，总不能放在店里不管不问吧？”
陈志高很少接触这些不起眼的生意，但潘斌身为处理日常工作的负责人，平时接触的三教九流就比较多，自然知道私营录像厅看似不起眼，如果胆子大操作好的话，赚钱速度并不低。
可他又清楚，以苏峥此时的赚钱能力，肯定不会转头去开录像厅，顺势说道：“苏总想要什么类型的带子？”
苏峥早有准备，直接回道：“新颖一点的带子就行，适合录像厅使用的。”
“全时段的吗？”潘斌说话时有意无意地瞄了秦慕烟一下。
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苏峥摇头笑道：“适合白天播放的，对了，最好搞一些录像带的海报过来。”
“录像带不是随时都能看吗？怎么还分时段？”秦慕烟好奇看向苏峥。
当然分了！
苏峥暗暗嘀咕一句，一盘录像带也就播放一两个小时，交一场的门票最少也能看两盘带子。开录像厅的为了节约成本，不到万不得已根本不会主动更换新影片。久而久之，没了新鲜感的人还会花钱去看吗？
再说，现在的录像厅卫生环境很差，去看电影的基本上都是男人。
男人更懂男人，录像厅经营者为了拉拢迎合男顾客的心理，会在夜场人少时拿出一两盘比较刺激的录像带。渐渐地就成了录像厅不可言说的卖点之一，遇到新录像回来时，夜场甚至比白天人都要多。
当然，这都是男人之间心照不宣的乐趣，不足为女人道。
秦慕烟看苏峥避而不谈就意识到不对劲儿，埋头继续吃饭。
吃完饭，陈志高表示继续留下来已经没有意义，还不如早点返回鹏城，给电器商场提供更好的后期保障。
……
“这事儿我不当家，等小二过来你们自己跟他说吧。”
佟红兵和田志国主动找上门要求帮苏峥干活的行为让苏峰有些意外，上次小二找人帮忙时自己跟佟红兵说过，但他家里不同意。
这才多久？
苏峰多多少少猜到了他们的心思，正因为如此心里才会五味杂陈。
今天进店的顾客依旧不少，听语气大部分都是昨天排队没机会进店的人，虽然多数人都只是看看，但也成功卖出去一台洗衣机。
看到苏峥出现，佟红兵主动迎了上去，开门见山把自己的目的说了一遍。
“行啊！”
苏峥爽快点头，昨天的拥挤画面历历在目，即便他俩不主动上门，苏峥也准备招员工的，知根知底的熟人肯定比陌生人用起来更加放心。
“昨天的情况你们看到了，下批货到后即便没有昨天那么火爆，来的人也不会少。就咱们四个人肯定应付不过来，况且我还得回沪市。”
三人来到东北角的办公桌旁坐下，苏峥瞥了一眼陪着顾客看电器的苏峰，接着说道：“都不是外人有话我就直说了，胜利跟我背井离乡去沪市帮忙，吃住都是跟我和我爸妈一起，每月工资一百块钱，额外会给一点奖金，虽然不是很多，但也比在单位上班赚的多。”
“沪市那边暂时不缺人手，你俩留在这里帮我大哥，工资也按每月一百块钱，奖金的话等商场稳定下来之后咱们单独再说，怎么样？”
“行，听二哥的。”
佟红兵和田志国走后没多久，苏峰送顾客出门，转过身来跟苏峥说道：“你答应他们俩了？”
“用谁不是用，熟人用着最起码放心一些，你们相处起来也轻松一点。”
苏峰笑着点头，又是说道：“对了，十一厂的厂长上午过来没等到你，说是晚上下班让你等他一下，他请你吃饭。”
郝厂长？
苏峥愣了一下，“找我干啥？”
“不知道。”
第七十一章 偷学要付出代价
说是晚上下班，不到下班时间郝厂长就出现在电器超市，看苏峥忙着招呼顾客，郝厂长也不着急，独自坐在东北角等待。
他没想到的是，越临近下班时间，进店询问的顾客越多。苏峥一直跟进店顾客讲解着什么，苏峰虽然不像苏峥那么忙，却一直站在旁边，似乎在学习苏峥怎么招呼顾客。
一直等到天色暗下来，顾客们才全部离开。
“不好意思，让领导久等了。”
苏峥快步走过来低声打招呼，能听出来他的嗓子有些沙哑，端起桌上的凉白开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这才在郝厂长身边坐下：“我大哥去买吃的了，领导要是不嫌弃，咱们就在店里对付一口。”
“你看你，说好我请你吃饭的。”郝厂长佯装生气。
“下次，下次一定听领导安排。”
“小峥，这是你开的店？”郝厂长笑吟吟地看着苏峥。
“一个朋友开的，我帮忙招呼一下。领导有什么需要的？给你算个友情价。”
“那感情好，明天我让我爱人过来看看，她早就念叨着换彩色电视机了。”
郝厂长顺势点头，而后笑容淡去，把十一厂遇到的情况说了一遍，“小峥，沪市那边有没有遇到这种情况？”
针对十一厂挖客户？
苏峥听后心头一跳，脑子快速转动几圈后冒出一个猜测，表情顿时变得不自然。
回京城之前他跟马胜利专门花了几天时间走访一遍合作商店，看到的情况是竞争对手撤退，只留下O.B和安乐两个竞争对手。当时苏峥只是觉得那些竞争对手压力太大主动避让了，并没有多想。
现在看来，他们确实是避开了竞争激烈的沪市，转战到了其他城市。同时也把竞争中产生的仇恨转嫁到了十一厂身上，要不然为什么平白无故的针对十一厂？
要知道，苏峥那个‘月销五百包’的促销方案推出之前，沪市虽然竞争激烈，却不至于不给他们一点生存空间。就是在促销方案推出之后，商店反应太过强烈，他们才丧失了最后的生存空间。
别人或许不太清楚为什么出现这种情况，但苏峥这个始作俑者心里跟个明镜似的。在销量普遍不太高的现在，五百包足以让大部分私营商店感受到库存压力，有了这种压力，谁还愿意花钱继续囤货？
说白了，这种促销手段拼的就是抢占先机，谁先使用谁就占据主动，后来者若是想模仿，必须花费更大的代价才行，而且还得等商店库存消耗之后。
郝厂长一直留意着苏峥的表情，看他不自然的反应，又是追问道：“你知道这事儿？”
苏峥赶紧摇头道：“不知道，我都回来好几天了，这几天一直忙着开业的事情，沪市什么情况我都不太清楚。”
苏峥在撒谎！
郝厂长死死盯着苏峥，“小峥，十一厂刚从困境中走出来就遇到这种恶劣事件，若是不能妥善处理的话，很有可能重回困境。你要是知道什么的话，一定不能隐瞒啊。”
苏峥不可能告诉郝厂长这事儿很有可能是因为自己造成的，当即装作关心模样问道：“郝厂长，厂里给其他合作伙伴什么样的出厂价啊？”
郝厂长迟疑几秒，“六毛一包。”
看苏峥露出恍然表情，郝厂长心里一咯噔，又是说道：“你在沪市不是卖六毛七分钱一包吗？二十五包送一包折算下来一包就是六毛五分钱。零售商店五分钱一包的利润都能干，批发商五分钱一包不算少吧？”
郝厂长的话让苏峥表情变得复杂许多。
“哈哈，这不是看你在沪市卖的好嘛，就让销售科的人跟你学习学习，你别往心里去啊！”情急之下说错了话，郝厂长笑得有点尴尬。
被人悄悄打听了底细，而且还是刚刚合作一致对外的战友，怎么可能舒服？
苏峥漠然看着郝厂长，他虽然没有什么出类拔萃的才华，却也不像其他领导那样盛气凌人。而且好几次郝厂长都表现出一副为全厂职工谋福利的姿态，一直以来苏峥对郝厂长的印象还是挺不错的。
十一厂如果光明正大地向自己请教，态度好一点的话，苏峥还真不吝啬把促销方案告诉他们，毕竟双方暂时没有利益冲突，说不定还能借机从十一厂套出一些好处来。
现在嘛，十一厂是学到了，但他们也为偷学付出了代价。
竞争如此激烈，苏峥都被逼着让出更大的利润，十一厂居然还沿用苏峥的老方法。不知道他们是信息不够及时，还是他们太贪图高利润。
可不管是哪一样，你主动露出弱点，人家又是刚刚经历挫败心情正不爽时，不针对你针对谁？
苏峥突然有点想笑，笑那些竞争对手睚眦必报的做法，报仇之前你好歹打听一下是不是正主儿啊！也想笑十一厂，无缘无故替自己背了锅。
想到这里，被人打听底细的不爽淡化了不少。
“吃饭吧。”
苏峰拎着酒菜回来，从办公桌后面拿出一只重新粘好的纸箱充当饭桌。
分好酒杯，苏峥给三人添上酒，端起酒杯示意。一口酒下肚，苏峥这才开口：“郝厂长，你说的那个卖法已经过时了，闹风波时那么多竞争对手同时冒出来，大家都想趁机吃口肉，竞争中难免会有价格比拼。这些情况销售科的人没跟厂里说明吗？”
郝厂长微微一怔，仔细想过之后点头道：“之前好像提过一次，当时销量正处于上升阶段大家就没在意。”
说着，又是不好意思笑了笑，“沪市的销量一直稳步上升，厂里一心督促销售科追赶你的成绩，就忽略了其他问题。”
苏峥没心思听郝厂长解释，将一片肥多瘦少的猪头肉塞进嘴里，边嚼边说：“竞争无处不在，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出现，只要反应够快，不敢说立于不败之地，最起码得有招架之力。让销售科多了解一下竞争对手的手段，办法很容易想出来的。”
郝厂长不置可否地点头，冲苏峥笑道：“小峥，你现在怎么卖的？”
这算是习惯拿来就用吗？
想想十一厂背着自己做的事情，苏峥也看淡了，就算自己今天不说，十一厂那边也有可能再派人去沪市打听自己的卖法。与其藏着掖着，倒不如直接说出来，赶紧把郝厂长打发走。
“每月不低于五百包？十包赠送一包？”
郝厂长半信半疑看着苏峥，他很想问问苏峥说得是不是真的，又担心惹苏峥不高兴闭嘴不谈。
“郝厂长，你随时都能派人去沪市打听情况，你觉得我有必要撒谎骗你吗？”苏峥趁机表示自己的不满，说完之后专心吃饭。
……
早上来到厂里，郝厂长让人把杨东来叫了过来，把苏峥昨晚的话转述一遍。
杨东来听后沉吟道，“沪市的开放程度仅次于鹏城，就算苏峥说的是真的，沪市零售商店能一个月卖五百包，其他城市可不一定能行。”
郝厂长同意杨东来的看法，不同地区经济条件肯定不同。“我觉得咱们可以试一试苏峥说的方法，大不了更改一下月销量的要求，你觉得单月销售三百包怎么样？”
杨东来叹息一声，看着郝厂长：“老郝，你算过没有，不管是门槛定到多高，十包送一包最终的折合价都是六毛一包。这是苏峥给零售商店的价格，咱们面对的可是批发商，价格只会更低。”
“我知道啊！”昨天晚上回家之后郝厂长就仔细研究过苏峥说的促销方案，若是连这点东西都搞不清楚，他怎么可能一上班就把杨东来叫过来。
“零售商店卖一包的利润是一毛钱，如果给批发商预留的利润低了，他们能按照咱们说的方案如实执行吗？你别忘了，咱们给苏峥的价格是四毛钱一包，咱们总不能给其他批发商也四毛钱一包吧？”
杨东来先是反问一句，要知道这年头干个体生意的都是奔着多挣钱去的，不排除有人贪心不舍得给零售商店让利。
“别的厂家能从咱们手里挖走客户，足以说明他们给批发商提供的利润具有很强的吸引力。我相信咱们厂能给出相同，甚至更高的利润。可现在是他们主动挖咱们的客户，你觉得他们会不会防备咱们出招？先机已经被抢去了，如果不能一招制敌，接来下就会疲于应付。”
杨东来这番话让郝厂长无从反驳，就在他皱眉深思时，杨东来又丢出一句话：“我觉得苏峥没有说实话，最起码没有说详细，他是凭什么做到让零售商店接受五百包门槛的？这个才是关键！”
郝厂长脸色突然变差，“那你的意思呢？”
“派人去沪市，反正苏峥都知道了，也不怕再来一次。”杨东来果断回了一句，“先弄清楚零售商店为什么能接受苏峥指定的门槛，结合张建设他们反馈回来的真实情况，再做决定也不耽误。”
第七十二章 一如既往的畅销
“老板，你这里没有其他品牌的卫生巾吗？”
为了验证苏峥有没有撒谎，杨东来亲自来到沪市，下火车第一件事就是寻找最近的商店。看着货架上全部都是十一厂生产的产品，杨东来心情竟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商店老板没有急着回答，转身抬手从货架上取下一包卫生巾，将贴有‘沪市特供’标签的一面展示给杨东来，这才不紧不慢笑道：“这牌子挺好的，生产厂家可是《工人日报》点名表扬过的首都大厂子，以前都是生产外宾专用产品的，价格也不贵。”
身为十一厂的副厂长，杨东来怎么可能不清楚十一厂的底细，跟那些动则几千人的厂子比起来，十一厂连中等厂子都不一定算得上，唯一说得出口也就剩下部委直属了。
但从商店老板嘴里说出来后，又觉得跟自己知道的有些不同，本就复杂的心情变得更加不是滋味。
“老板，你为什么只卖这个牌子呢？据我所知，市面上还有好几种品牌。”杨东来好奇问道。
商店老板仔细打量杨东来，眼前这人越看越像之前遇到过的推销员，热情的笑容慢慢淡了下来，“你是推销员？也是卖卫生巾的？”
杨东来装作没察觉商店老板的态度，笑着点头。
看他这样，商店老板态度更加冷淡，“我这里暂时不考虑其他品牌的卫生巾。”
“老板，你还没听我们的产品价格呢。”商店老板的决然让杨东来心思一动，没等老板拒绝又是指着货架上的卫生巾说道：“这个牌子的卫生巾进价是六毛钱一包吧？我们比它便宜。”
“便宜也不要，我这里太多了，以后再说吧。”商店老板说完就转身擦拭货架。
他拒绝的干脆利落，杨东来心思越是活络。
“老板，这个牌子需要进购五百包才能给你折算到六毛钱一包，我们这里不要求你进购多少，而且价格便宜……”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都说了不要。”
……
“是明天吧？”
“对，就是明天。”
“到底是真有实力还是滥竽充数就看明天了，对了，老金，你跟黄老板联系时黄老板那边儿怎么说？”
“说易发那边姓陈的老板好几个，生意有大有小，确定不了是哪一个。不过，黄老板说明天要过来看看。”
……
六月五日，早上。
苏峥来到珠市口时店门口已经自觉排起了队，虽然只有十几个人。喊开房门，将早餐递给大哥，苏峥转身冲着排队的人喊道：“有没有交过定金的？有的话带着收据进来。”
话音刚落队伍中就走出三个手里握着收据的妇女，高挺着胸脯脸上洋溢着笑容，似乎不用排队让她们找到了优越感。
一一检查收据，确认无误后苏峥看着她们三个问道：“你们骑自行车还是三轮车？”
“自行车。”
三个女人同声回答。
“那你们怎么把电视机带回去呢？”苏峥皱了皱眉，如果跟前站的是男人，苏峥肯定不会瞎操心。
“我就是过来看看有没有电视机，如果有的话，等中午我男人下班再过来拉走。”其中一个女人笑着回了一句，说话的时候从苏峥手里抽走收据径直走出门。
另外两个女人则是异口同声说道：“我们先去雇三轮车，等会儿就拉走。”
这两女人还没走出去，又有人握着收据进店。
……
“哥们儿，要不要传单？一张传单能抵扣五十块钱。”
“你不要？”
“我要买得起电器肯定不能卖给你传单。”
“行，多少钱？”
“一块钱。”
十几分钟后，一只只包装箱被搬出商场，装在各自找来的三轮车上。排队的人看到这一幕，有人露出急切表情伸头往里面看，生怕再遇到开业那天的情况。也有人暗暗后悔没有交定金，要不然现在都带着电视机到家了。
忙碌了两个多小时，打发走二十六个交定金的顾客，佟红兵擦着额头的汗水，冲排队的人说道：“还是一次二十个人，进吧。”
跟开业那天差不多，进店的顾客直接被店内摆放的电器吸引目光，刚才还急不可耐的人瞬间变得有些拘谨。
只不过，也有人一副轻松模样，眼珠子一直盯着东北角堆积的包装箱。
“老板，今天的货够卖吗？”
一个中年络腮胡笑呵呵看着苏峥。
这男人进店后直奔最里面而来，一直打量着存货，不用想就知道他不是来买电器的。苏峥也没表现出异常，转身指着包装箱笑道：“摆在这里的还不到一半，还有大量的货在仓库放着，别担心。”
络腮胡脸上笑容一滞没再说话，在店内转了一圈之后悄然离开。
今天负责招呼顾客的是苏峰，虽然还有些生疏，却足以应付现在的顾客。佟红兵和田志国在一旁跟着，学习苏峰怎么跟顾客说话，有人交钱购买时两人积极搬运包装箱。
一上午的功夫，店里的库存就被消耗一空。
“别着急，容我们吃口饭，吃完饭就去仓库拉货。”
苏峥冲着排队的人喊了一声，骑上自行车去买饭。
……
“对，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我跑了不下二十家商店。现在沪市就剩下三个牌子，咱们的产品差不多能占一半。”
杨东来感慨说着，“怎么说呢，他们愿意接受五百包门槛的原因没找出来，但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卖咱们产品的人态度很坚决，根本不想再卖其他牌子的产品。不卖咱们产品的人更坚决，听到咱们厂的产品就跟仇人似的。”
迟疑了一下，杨东来很是郁闷的嘀咕着：“我现在怀疑那些挖咱们客户的厂家就是被逼无奈从沪市过去的，卖其他品牌卫生巾的商店老板都把咱们当敌人，那些被迫离开的厂家针对咱们也就说得过去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打不过苏峥才去其他城市找销路的？然后把气撒到咱们身上了？”
电话里，郝厂长先是惊疑不定问了一句，没等杨东来回答，又是忽然笑道：“东来，这样说的话，苏峥的法子不就得到验证了吗？苏峥能用这个办法打跑他们，咱们为什么不可以？”
杨东来无从反驳，语气低落问道：“销售科那边有消息吗？”
“暂时没有。”
郝厂长简单回了一句，又是接着笑道：“不过没关系，你抓紧时间回来吧，回来之后赶紧跟张建设他们安排工作，让他们用苏峥的方法赶紧解决掉问题。”
……
吃完中午饭，佟红兵田志国带着雇来的三轮车前往仓库，一个小时后满载而归。
“二哥，给。”
佟红兵带给苏峥一只不一样的纸箱，纸箱上面写着录像带字样。
快速拆开箱子，看到一盘盘黑色外壳录像带，将录像带一一掏出摆在桌子上，箱子最下面赫然铺着厚厚一沓电影海报。
将录像带重新装进箱子，苏峥对佟红兵笑道：“把插座扯过来。”
店里的顾客茫然看着苏峥来回搬运电器，很快录像机和功放机摆在一台彩色电视机旁边，接通电源之后苏峥快速把录像带塞进去，调好频道之后店内出现一道熟悉的开场音乐。
店内的顾客齐刷刷看向电视机，不自觉朝着电视移动，眼神各异。
“红兵，把牌子挂出去。”
苏峥拉着板凳在电视机旁边坐下，头也不回冲佟红兵说了一句。
佟红兵快速从办公桌旁边拿起一块电视机包装箱拆成的硬纸板往外走，在排队顾客疑惑的目光中将牌子竖在门口。
“即日起，凡在本店购买录像机的顾客，可以免费观看三十盘最新港岛电影录像带。”
放好牌子，佟红兵快步返回店内，搬着板凳坐在苏峥身边看电影。
“老板，录像带卖吗？”
“不卖。”
“我家有录像机了，您能不能行个方便？”
“不好意思，这些录像带都是给购买录像机的人准备的，真帮不了您。”
……
“黄老板，这就是国民电器商场。”
正对着店门的马路边站着三个男人，其中两个看起来很是年轻的男人就是络腮胡口中的黄老板。
“进去看看。”
面相最嫩的男人说着就要迈步朝店里走，被络腮胡轻轻拉了一下，“小黄老板，不排队不让进，我跟你说说店里都有什么电器吧……”
络腮胡男人不止一次进去过，加上他本身就是干这门生意的，很快就把国民电器商场里面的所有电器品类说了一遍。
“黄老板，他们店里好几种电器款型都是我没见过的，特别是摆在门口那台叫什么空调器的东西，打开之后往外冒凉气。”
“排队，进去看看才能心中有底。”
年纪稍大一些的黄老板点头说了一句，两兄弟径直走向队伍。不过，他们不是朝着最后面，而是直接走到最前面。
“朋友，我们比较赶时间，能不能花钱买你的位置？”
排在最前面的男人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道：“多少钱？”
“你说。”
“一……两块钱！”
“行，给你。”
真给？
排在最前面的男人露出惊喜神色，接过钱之后快速让出位置。
“花一份钱就想买两个位置？”排在第二的人不乐意了。
“给你。”
第七十三章 回沪市
半个小时后，两位黄老板从店里走出来，络腮胡赶紧迎上去。
“黄老板，怎么样？”
“挺厉害的。”
年纪稍大一些的黄老板面色凝重，倒卖电器自己虽然不敢说非常专业，好歹也干了不短时间，见识还是有的。
其他电器倒还好说，易发市场即便不常卖，却也有机会看到。关键是摆放在门口的那台空调，这里摆放的空调根本没再易发见过，这说明什么？
“阿烈，你怎么看？”
听到大哥问话，小黄老板先是思考片刻，过了好一会儿后才说道：“供货老板很有实力，不是易发那边普通老板能比的。”
络腮胡听到这句话脸色顿时变得不好看，黄老板兄弟俩是自己的供货商，如果他俩都觉得对方厉害，那自己还怎么跟对方竞争？
……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大家伙儿觉得怎么样？”
京城造纸十一厂厂长办公室内，杨东来把沪市看到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说完之后郝厂长接过话题主动征求其他几位的意见。
“既然有用，那还犹豫什么呢，赶紧通知销售科让他们做事啊。”
“还别说，小苏脑瓜子就是好使。同时也暴露了一些问题，咱们的消息有点闭塞了。我建议专门安排一个人，每个月去上一两次沪市，专门收集市场消息。”
“这个建议好……”
“叮铃铃……”
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打断了说话，郝厂长拿起话筒，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不见，最终变成凝重，“行，我知道了，你先别挂电话。”
仅仅捂着话筒，郝厂长深呼出一口气，脸色阴沉看向其他几人，“张建设打回来的电话，针对咱们的那些厂家使用的方法跟苏峥说的方法类似。”
听到这句话，轻松的氛围顿时变得压抑起来。
“苏峥能把他们逼走，咱们应该也能吧？不就是拼价格么，先抢回客户再说，以后再找机会涨价不就行了嘛。”
郝厂长看了一眼说话的人，又转头看向杨东来。
杨东来狠狠点头：“行，他们连苏峥都干不过，咱们没道理担心。”
“打仗肯定是不怕的，关键是怎么打更有利于保障厂里的利润。”
保障利润？
郝厂长迟疑了几秒，“四毛五分钱一包，东来，你来跟张建设说。”
……
整整一天，从早上开始一直持续到天色昏暗，国民电器商场时不时搬运出来一台电器装在不同的三轮车上离开。
“今天比开业卖出去的都多，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天咱们还得发一次货。”
苏峰脸上止不住的笑容，尽管还没来得及盘算具体销售额。
佟红兵和田志国下意识地扭头看向东北角，他们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搬运电器，一开始还能在心里默默计算卖了多少台，后来真正忙起来就没了计数的心思。
“要是每天都这样就好了。”田志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嘿嘿笑着。
“哪能啊！”
苏峥笑着摇头，想到今天那个主动跟自己搭话的络腮胡，幽幽道：“也就是刚开业咱们卖的比别人便宜，等别地儿价格调整下来之后，生意肯定不会这么火爆。再说了，能买得起电视机的人毕竟还是少数，这两天卖出去这么多台，接下来什么情况就不好说了。”
这一盆凉水泼下来，苏峰和佟红兵他们立刻收起了笑容。
“红兵，你俩去买点酒菜回来，明天我就回沪市了，咱们今天晚上好好喝一顿。”苏峥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十块钱递给佟红兵。
等两人出门之后，苏峥又对苏峰说道：“大哥，明天我回沪市，有几件事跟你交代一下。”
苏峥回来快十天了，也该回沪市看看了。
“嗯，你说。”
“第一件事，抓紧时间去申请安装电话，方便以后跟陈志高那边联系。”
说到电话，苏峥不由想到自己在沪市申请安装电话的事情，“找人托关系也得尽快装上，别怕花钱。”
“再有就是我刚才说的情况，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不会特别忙，但你们可不能闲着。”苏峥脸上多了些许认真，“你在店里招呼的时候，让红兵和志国他俩多出去溜达溜达，主要是打听同行的卖价，一旦发现他们开始降价立刻通知我。”
“行，我知道了。”苏峰稳稳点头。
伸手指向录像机，苏峥接着说道：“以后每天都像今天这样在店里播放录像带，如果有人购买录像机，录像带可不能一次性给他们。让他们先交一定的押金，以后拿录像带换录像带，不想看的时候再把押金退给他们。”
“让红兵和志国他们晚上没事的时候多去录像厅转悠转悠，把咱们这里有最新录像带的事情散播出去。”
……
“大佬，你觉得今天看过的电器商场如何？”
宾馆内，小黄老板若有所思看着大哥。
“老板挺厉害，电器商场完全不是那些零售商店能够抗衡的，时间越长电器商场的优势越明显。”大黄老板如实回答。
“咱们能不能也开一家电器商场？”小黄老板嘴角微扬，“这么大的城市，一家电器商场肯定不能覆盖全城，还有足够的空间。”
大黄老板有些迟疑，“别个已经抢占了先机，咱们跟着做会不会有些困难？”
“困难肯定有，但我觉得机会更大。”
小黄老板笑着回答，“金老板不是说京城这些批发电器的老板已经商量过了么，等他们把价格调整下来看看，如果那家电器商场不再降价就说明他们没有断别人财路的想法，这样的话咱们就不用顾虑太多。”
大黄老板思考了一会儿，最终点头：“行，你留下来看着，我先回番鱼。不管结果如何，咱们都得抓紧时间联系更多的供货渠道。”
……
“二哥，你可算出来了。”
马胜利急忙迎上苏峥，早就听到广播说火车到站，别的旅客都出站了，迟迟不见苏峥出来。
苏峥无声笑了笑，火车确实早就到站了，但他得等货物卸完入库之后才能出来。
“你不在这几天好多商店老板都跑来要货，光是记录下来的就有三十多台了。”马胜利踩着三轮车，头也不回问道：“咱们直接去邮电局吗？”
苏峥知道马胜利是想让自己去邮电局打电话，“不用，货我带回来了，就在车站仓库，晚上拉出来就行了。”
“真的？那事儿办成了？”马胜利惊喜扭头。
“看路！”
第七十四章 给苏峥涨价
“周老板，您要是觉得三百包有难度的话，先弄两百包也行啊！”
“张经理，真不是我不给你面子！”
被称作周老板的商店老板无奈摊手，“你刚才看到了，库存实在太大了。不瞒你说，就这两百包都让我老婆埋怨了好几天，真不敢再进货了。”
张建设还想继续说话，被身边的合作批发商轻轻拉扯一下。批发商笑呵呵地跟周老板说道：“老周，你先忙，等货卖的差不多了我再过来，下次可一定要给兄弟机会啊。”
“放心，放心。”
从商店出来，批发商脸上笑容快速退散，淡淡说道：“张经理，现在你相信我说的了吧？咱们还用继续走访吗？”
一上午的功夫，批发商陪着张建设跑了七八家零售商店，只有两家比较好说话，答应过段时间继续卖十一厂的产品，其他老板都跟刚才这位周老板差不多推脱。
张建设无声叹气，他算是看明白了，合作批发商都兴致不高，再这样继续下去，说不准还会引起批发商的不满。
“冯老板，厂里给的新价格您是知道的，利润肯定是有的。”张建设挤出一抹笑容跟批发商说着，“我就不在这里打扰您了，接下来还得麻烦您多费心。”
“嗯，会的，赚钱的事情肯定不能马虎。”
……
从京城回来第二天就接到大哥的电报，说是零售商店已经调整了价格，价格跟自家一样，分毫不差。
苏峥看到电报时会心一笑，给苏峰回了一封电报：“再往下降三十块钱，看看他们是什么反应。”
隔了两天，苏峰的电报出现：“他们跟着降了，价格还是跟咱们一样。”
如果说开业优惠只是为了吸引老百姓的噱头，那么第二次主动调价，就是纯粹地试探同行态度。
好在京城的同行两次调整价格都跟国民电器商场保持一致，足以看出来京城倒卖电器的那些人没有主动开战的意向。
这对苏峥来讲是个好消息，保持一致大家都能赚钱，也省去很多精力。
……
一连几天时间，张建设陆续跑了几个被挖客户的市场，效果始终不好，这让他压力倍增。杨厂长打电话时可是明说了，竞争对手都是在沪市混不下去才去其他地方的，说白了就是被苏峥赶出沪市的。
现在倒好，苏峥的手下败将居然压着十一厂打，而且还是用苏峥的方法！
按照惯例，领导们肯定不会去想其他方面的原因，只会责问销售科。自己身为销售科长，这次铁定没好果子吃了。
思来想去，张建设还是决定主动跟杨东来打电话说明情况，卖卖惨换点同情也是好的。
……
“都说说吧。”郝厂长语气低沉，闷头抽烟。
办公室内鸦雀无声，杨东来刚才那番话虽然有包庇销售科的嫌疑，但在座的人心里都很清楚，先机被人抢走说再多都是无用的。
看他们都不说话，杨东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我有个想法，说出来大家伙儿听听如何。”
“从目前反馈回来的情况看，抢占先机无比重要。被抢的市场暂时没有抢回来的希望，只能等对手的产品消耗之后再做尝试。但这中间咱们不能傻等着，我觉得让销售科暂时放下被抢市场，集中精力去开辟更多的新市场，说白了就是跟对手拼效率。”
杨东来的话引来赞同点头，但也有人表现出担忧：“卫生巾基本上都是在沿海开放城市销售，市场本就不算多，竞争对手却不少，能有效果吗？”
“有没有效果不得试试么？”
“就是，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如果张建设提供的信息是真实的，你们有没有发现，那些竞争对手给客户设置的门槛并不高。”
一直没说话的林海涛突然开口，吸引大伙儿的目光后又是不轻不重地说道：“这说明他们很清楚别的市场跟沪市存在一定差距，要不然抢占先机的他们不可能主动降低门槛。”
林海涛的话让办公室再次陷入沉默，许久之后郝厂长按灭香烟，“继续说。”
“我仔细看了看之前销售科发回来的订单记录，单说销量的话，一个沪市就能顶上几个城市。其中肯定有人为因素，但我认为更重要的还是地区差异。”
“咱们给苏峥的价格是所有合作批发商中最低的，他要走的两个市场却是目前销量最好的，两相结合就等于把最优势的资源给了苏峥，而咱们并没有从苏峥这里得到多少实质性的好处。如果这种资源掌握在咱们自己手中……”
办公室内这些人表情各异，有人缓缓皱眉，有人则是露出惊喜之色。
郝厂长深深看了林海涛一眼，面无表情问道：“咱们跟苏峥签的有协议，无缘无故解除协议不太妥当吧？”
“老郝说的对，就算是想要拿回沪市和鹏城这两个地方的销售权，也得找个合适的理由，咱们不能干有损厂子名声的事情。”
这两人的质疑态度让其他人变得犹豫，杨东来先是瞥了林海涛一眼，这才开口说道：“贸然行动肯定不行，但也不是没有合适的理由。”
“苏峥已经知道咱们被竞争对手挖墙脚的事情了，我觉得咱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告诉他，咱们要跟竞争对手争抢其他市场，这是一场白刃战，厂里必须使出全力才行。”
“为了保证厂子拥有足够的战斗力，适当调整一下他的进货价，他应该能理解吧？毕竟，厂子在，他才能继续赚钱。若是厂子自身难保，他赚钱的路子也就断了。”
大家伙儿都能听出来，涨价只不过是借口。
如果苏峥同意涨价，厂子的利润就能随之增加，这一部分利润完全可以贴补到其他市场作为竞争资本，搞好的话十一厂自身的利润也不会受到影响。
如果苏峥不同意，那就更好办了。把事情扩大激发矛盾，顺理成章拿回沪市和鹏城的代理权。
“我同意东来的说法。”
“苏峥享受了三个月的优待，现在厂子遇到困难了，把他的优待取消也是无奈之举，顺便保持跟其他批发商一致的待遇，对咱们以后的工作也省去不少麻烦。”
郝厂长深吸一口气，又是看向林海涛，始作俑者的他此时竟是一副漠不关心的神色。郝厂长心里纳闷，林海涛跟苏峥有过节吗？
最早打听苏峥销路时，就是林海涛主动提供了方法，当时自己还没觉得不妥，只当他是为了厂里的工作操心。现在又是他，虽然他的立场无可挑剔，但郝厂长总觉得林海涛有点刻意。
“老郝，大家都等你拍板做决定呢。”杨东来笑着提醒。
眼看着众人的表现，郝厂长顾不上思考林海涛为什么要这样做，沉吟道：“大家都同意，那就试试吧。”
说着，目光直射林海涛，“既然是海涛提出来的建议，那就由海涛负责跟苏峥沟通吧。”
第七十五章 提前找退路
有了稳定的电器货源保证，合作商店的粘度越来越高，苏峥已经完全不用操心卫生巾和电器的销售，每天都有人主动上门要货。
“二哥，你就不打算在沪市开个电器商场吗？”
听苏峥说了京城电器商场的火爆场面后，马胜利时不时就会来上这么一句，怂恿鼓动的意味很是明显。
“不着急。”
苏峥嘴上说着不着急，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做生意都是赶早不赶晚，特别是现在这个抢占先机就占据主动的年代。
沪市是肯定要开电器商场的，但是以什么名义开苏峥还没想好。以国民电器商场连锁店的名义开，还是以个人名义偷偷开家店？
如果以个人名义开，肯定少不了引来陈志高的抱怨不满，甚至有可能影响到以后的供货，风险有点儿大。
最关键的是，苏峥不知道陈志高是怎么想的。
陈志高掌控者货源渠道，而且不缺资金。如果他有单干的想法，自己接下来怎么做他就不能抱怨。如果他没有单干的想法，自己万万不能主动破坏这层关系。
所以，这事儿必须得等陈志高的态度。
“苏老板，你的电报。”
门口传来声音，骑着二八大杠的邮递员一只脚支撑着地面，低头从横杠帆布口袋里翻找电报。
苏峥走出去接过电报，还没等他查看电报内容，就听邮递员乐呵说道：“苏老板，你的电话机马上就能装上了。”
“真的？”苏峥惊喜看着邮递员。
“我听他们说的，应该就是这几天吧。”邮递员说完直接离开。
苏峥这才低头看电报内容，看过之后跟马胜利说道：“我去打个电话。”
……
“涨价？涨多少？”
苏峥阴沉着脸，林海涛的话让他本能感觉到不对劲儿。
十一厂遇到的事情郝厂长已经说过了，在苏峥看来是一件很普通寻常的事情。以十一厂现在的利润空间来看，只要十一厂领导魄力大一点儿，根本用不着给自己涨价。现在找上自己，事情怕是没有看起来这么简单。
正因为猜不出十一厂的真实用意，苏峥才没有直接表现出抗拒之意，而是选择试探问上一句。
“跟其他批发商一样的价格就行，四毛五分钱一包。”
电话里，林海涛轻声笑着，“小苏，你千万别多想，厂里要不是遇到难关肯定不能这样做。再说，你现在也是当老板的人了，有些道理我不说你也明白，一视同仁才好管理嘛。”
好管理？！
听到最后这几个字，苏峥眼皮陡然跳动几下。
十一厂连基本的销售渠道都没健全，你跟我谈管理？
你管理谁？想怎么管？
苏峥脑子转得飞快，隐隐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行，既然是厂里的决定，那我肯定不能让厂里为难，四毛五就四毛五吧。”
电话里沉默了几秒，紧接着传来林海涛的声音，“小苏，涨价不会影响到你销售吧？”
我说影响你能不涨价？
苏峥无声冷笑，“舍小为大嘛，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林主任尽管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哇！小苏，困难只是暂时的，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肯定不会耽误销售工作的，沪市可是最优质的市场，你可不能让领导们失望。”
挂了电话，苏峥看着电话机出神。
想想刚才的通话内容，若是换作旁人听闻涨价肯定会有情绪，最直接的反应就是闹情绪。即便是无奈妥协，也会暂时降低销量表示无声抗议。
林海涛倒好，先是以通知的口吻跟自己说涨价，然后再借机强调不能影响销量，说白了就是逼自己。
他是想逼自己跟十一厂闹翻？！
脑子里闪过这样的念头，苏峥不自觉眯起眼睛，按照这个方向，很快就想明白了十一厂的目的。
“呼……”
长吐一口气，苏峥表情更加冷峻，十一厂还是没忍住眼红了。
苏峥很清楚，办公室主任林海涛能给自己打电话，肯定是领导们表决通过了。十一厂既然有了这样的想法，那就不可能不了了之。
贪心，会让他们另想它法的！
“同志，你还打吗？”
耳边传来催促声，苏峥思绪被打断，赶紧结账起身。
从话务大厅出来，苏峥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贪心这种东西真得无法猜测，确定不了十一厂下次动手是什么时间，见招拆招只会让自己更加被动，这种感觉苏峥不喜欢。
如果不想被动下去，那就只能提前给自己留好退路，想到这里苏峥立刻转身重新走进话务大厅。
……
自打电器商场开业以来，陈志高只觉得生意变得轻松许多。
以往每一次进货都要提前去易发摸排情况了解市场动向，货上岸后还要花费精力出货，稍不留神都有可能造成损失。现在根本不用担心这些，货回来之后直接甩给苏峥，然后安心等消息再进货就行。
轻松的同时，资金流动速度也加快了不少。要知道资金流动能力对于生意人来讲可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流动的速度越快产生的利润就越大。
这还只是一家电器商场，若是多开几家，效果可想而知。
潘斌不是没提自己开店的建议，陈志高确实有过心动，可仔细想过之后还是否决了潘斌的提议。
电器商场开业时的见闻足以证明苏峥跟普通人的想法不同，他这种不同于常人的想法创造了超乎预期的效果。正如苏峥自己说的那样，细节决定成败，陈志高不敢保证自己在这方面比苏峥做得好。
陈志高不知道苏峥脑袋里还有多少不同寻常的想法，但他知道如果自己背着他偷偷开店，很有可能引来苏峥的不满，甚至有可能因此分道扬镳。
分道扬镳不可怕，陈志高担心的是苏峥联系上易发其他老板，易发那边可都是聪明人，若是看到苏峥的潜力，肯定不会放弃合作的机会。
一边是未知的前景，一边是轻松惬意赚钱，陈志高不傻。
“叮铃铃……”
伸手拿起话筒，听到苏峥的声音陈志高下意识地笑出声，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就听苏峥急促说道：“陈总，帮我办件事。”
急促的声音让陈志高微微一怔，隐约感觉到苏峥语气不对劲，“你说。”
“帮我联系一条卫生巾生产线，不论新旧只要能正常生产就行，要快！”
听到这句话陈志高撇了撇嘴，电器这么赚钱的生意不见你操心，你居然还想着卫生巾。
“苏总，不是我多嘴，你要真有心赚钱，专心操作电器尽快多开几家店不比生产卫生巾来钱快？”
“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陈志高有些不快。
“卫生巾可以长久做。”
陈志高脸色微变，尽管苏峥只说了一半，但他听懂苏峥的意思了。这句话直击陈志高内心，让他无从反驳。
“麻烦陈总尽快帮我问问。”
苏峥相信陈志高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又是补充道：“生产线的事情办妥之后，我会立刻着手开办分店的事情。”
苏峥的本意是给陈志高一个念想，促使他尽快帮自己联系生产线。但在陈志高听来可就不是这个意思了，“姓苏的，威胁人是不是会上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