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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卓牧闲     老兵新警txt下载     老兵新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一十六章 排查(二)

    姜悦很好奇男友是不是真能一眼看出谁有没有吸过毒,崇港分局新任禁毒大队长姚伟对此更好奇。

    他从派出所副所长调任禁毒大队长的第一天,就听教导员说过禁毒支队有个很厉害的坑货。

    在韩坑眼皮底下搞禁毒压力很大,一不小心他就会给你来个惊喜。

    好在“任大傻”调到了支队,徐浩然也成了支队民警,有老大队长和在大队干过的民警帮衬,就算大队的禁毒工作真有点遗漏也不至于太难堪。

    尽管“支队有人”,但他还是尽可能放低姿态,表现出很尊重韩昕的意见。

    首先排查的是一个搞汽车美容兼洗车的业主,户籍资料显示他是徽省人,他老婆是来自西川省凉山地区的少数民族。

    两口子在滨江打拼了十几年,不但开了的店,还买了房子,户口全迁过来了,孩子在这边上学,一家三口可以说是新滨江人。

    相比名单上的其他业主,这一家最不可疑,但韩昕却提出先来排查这一家。

    徐浩然依然负责敲门,并提醒对方戴上口罩。

    没想到男业主嘴上说着马上,可等了三四分钟才打开门。

    姚伟意识到这一家可能真有问题,姜悦更是打开执法记录仪,拔出了别在腰间的警棍。

    “什么事……”

    “您好,我们是街道的,来排查下有没有外来人员。”

    “没有。”

    男业主眼神闪烁,看上去很紧张。

    女业主戴着口罩,站在他后面欲言又止。

    韩昕打开文件夹看了一眼,紧盯着他提醒:“顾国贵,请你想好了再说。疫情防控期间,如果隐瞒不报,导致疫情传播扩散,是要被追究法律的责任的!”

    “真没有……”

    顾国贵不但很紧张,而且言不由衷。

    让韩昕和徐浩然倍感意外的是,他老婆竟朝卧室方向,一个劲儿使眼色。

    难道他们真有什么苦衷?

    韩昕定定心神,不动声色问:“孩子呢,怎么没看见你儿子?”

    “在做作业。”

    “麻烦你让孩子出来一下,我要给你们量个体温。”

    “斌斌,赶紧过来,作业等会儿再说。”

    “好的。”

    随着一阵脚步声,一个开爱的小男孩跑到门边。

    韩昕一边从包里取体温枪,一边给带了真枪的姚大使了个眼色,随即举着体温枪,对着顾国贵的手腕测了测。

    确认他们两口子不发热,便笑看着他们的孩子说:“小朋友,过来一下,叔叔帮你量个体温。”

    “谢谢叔叔。”

    小家伙很懂事,走到门边主动伸出小手。

    韩昕俯身一把将他抱起,姚伟很默契地拔出枪,把顾国贵两口子往边上一一推,带着徐浩然冲了进去。

    客厅没人。

    厨房没人。

    主卧门开着,里面也没人。

    姚大跑过去打开次卧门,徐浩然则跑到卫生间门口。

    韩昕把孩子交给姜悦,顺手接过警棍,刚冲进客厅,就听见姚大举着枪呵斥道:“我们是公安局的,不许动!”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姜悦不知道顾国贵夫妇到底怎么回事,想跟进去又担心他们会跑,只能紧抱着小男孩守在门口。

    这时候,里面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紧接着,一个女的用西南方言不知道在嚷嚷什么。

    “说普通话,姓什么,叫什么名字,有没有身份证?”姚大发现虚惊一场,赶紧收起枪。

    矮矮瘦瘦的女子装作听不懂,抱着怀里的婴儿,一声不吭。

    姚大怒了,回头道:“顾国贵,进来!”

    “你们是警察,你们不是社区的?”

    “看清楚了,我是崇港分局民警姚伟,这几位是我同事。你不是说没外人吗,她到底是谁?”

    “她……她是我小姨子。”

    “她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不去跟物业和社区报备?”

    “腊月二十九来的,警察同志,她真是我小姨子,又不是外人,她也没去过汉武……”

    小家伙以为警察不相信他爸爸,竟挣扎着跳下了下来,怯生生地说:“警察叔叔,真是我小姨,那是我弟弟。”

    韩昕嗅了嗅次卧里的气味,走出来看了看抱着婴儿的年轻女子,又看了看顾国贵的老婆,大概猜出怎么回事了。

    徐浩然也看出顾国贵的小姨子是个吸毒人员,冷冷地问:“别装了,我知道你听得懂普通话,老实交代,毒品藏在哪儿!”

    矮矮瘦瘦的年轻女子抬头看了看,依然装傻充愣。

    顾国贵苦着脸道:“警察同志,什么毒品,你们肯定搞错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狡辩。你知不知道容留他人吸毒,一样要负刑事责任?”

    “什么容留,警察同志,她是我小姨子……”

    像他小姨子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吸毒人员,韩昕之前见多了,干脆从包里取出执法记录仪别在胸前,再次走进次卧,打开灯,仔仔细细的搜了起来。

    姜悦很想跟进去看看,可想到姚大和徐浩然都没执法记录仪,只能带上防盗门,站在边上帮着拍摄。

    年轻女子不但装作一脸茫然,甚至当着众人面撩起衣服,给真正啼哭的孩子喂奶。

    顾国贵愁眉苦脸。

    顾国贵的老婆面无表情,既不辩解,看上去也不是很害怕。

    小家伙吓坏了,躲在妈妈身后,露出半个脑袋偷看。

    姚大头一次遇到这样情况,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徐浩然也被搞得很头疼,正想提议把他们全带到派出所慢慢问,韩昕拿着一小袋褐色的粉末走了出来,举到正在给娃喂奶的年轻女子面前。

    “这是什么?”

    “……”

    韩昕冷哼了一声,又用不是很标准的西南方言问:“别装了,抬头看看,这是什么?”

    年轻女子没想到这个穿防护服的警察会说她们老家话,很直接地以为是从老家追过来的,抬头看了一眼,低声道:“青皮。”

    “从哪儿来的?”

    “买的。”

    “跟谁买的?”

    “我堂哥。”

    “你堂哥人呢?”

    “被你们抓了。”

    韩昕趁热打铁地问:“买来做什么?”

    年轻女子带着几分尴尬地看了看姐姐和姐夫,嘀咕道:“吸的。”

    “只是吸?想好再说!”

    “也卖了点。”

    “在哪卖的?”

    “在老家卖的。”

    “都卖给谁了?”

    年轻女子轻轻拍拍怀里的娃,像是没听见似的,没有回答。

    韩昕干脆拉来椅子,坐到她面前,凑上去看了看婴儿,跟拉家常般地问:“姐儿,这是你的第几个娃?”

    年轻女子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无所谓地说:“第三个。”

    “生这么多娃儿累不累哦?”韩昕知道她不怕警察,只能这么问。

    “不生……不生咋个办嘛?要生活的嘛,男人被枪毙了,只有靠自己。”

    “那你生这么多,以前生的两个去哪里了?”

    “送人了撒,留起干嘛,我又养不起!”

    “自己身上掉下的肉,说送人就送人,你咋舍得的,就不能做点正事?再说你贩毒又赚不到几个钱,大头都被上头的那些人拿了!”

    “做啥子嘛?日他妈到处看不起我,哪里工作要我们嘛?再说了,我没得文化,没得技术,不卖这个卖啥子。就是有些人经常欠钱不还,搞得我被骂,烦求的很!”

    西川话其实不难懂,而且韩昕说的很慢。

    姚大没想到居然有人贩毒贩的如此理直气壮,姜悦更是惊呆了。

    韩昕见怪不怪,追问道:“等这个娃儿过了哺乳期你咋办,再找个男人弄怀孕?”

    “看生不生得出来嘛,生的出来就生,生不出来也没得办法,只能让你们抓哦。”

    “你今年好大?”

    “二十一。”

    “才二十一就生了三个,不但贩毒,自个儿还吸,你知不知道对身体的伤害多大,你想不想活了?”

    “别问了,想抓就抓,问那么多做啥子,恼火的很……”

    “你以为我们不敢抓你,起来,把口罩戴上,跟我们走!”

    折腾了一天,竟抓了这么个嫌疑人。

    韩昕不想浪费时间,示意姜悦过来带她下楼。

    姚大缓过神,连忙同徐浩然一起把顾国贵也带了出去。

    韩昕抓紧时间,询问顾国贵的老婆。

    不出所料,一切都跟之前推测的一样,她们一家三口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

    乘电梯来到楼下,派出所的车已经到了。

    姚大把两个嫌疑人塞进警车,迎上来问:“韩队,刚才那个到底怎么回事?”

    韩昕环顾了下四周,苦笑道:“以贩养吸通过不断怀孕生娃逃避打击处理的那个叫曲比阿美,她男人因为贩毒被枪毙了。

    她老家对毒品的打击力度越来越大,现在不是精准扶贫嘛,上级又往她们老家派驻了许多驻村干部,天天盯着她,毒品卖不掉,生意不好做。

    她听说东海的毒品能卖上价,就几经辗转跑到了东海,想去东海贩卖。结果赶上了疫情,她又是违反社区矫正规定的在逃人员,实在没地方去,就过来投奔姐姐姐夫。”

    姚大下意识问:“她被打击处理过?”

    “被抓过好几次,被判过好几次刑。”

    韩昕顿了顿,接着道:“她姐姐,也就是顾国贵的爱人,现在姓曲,叫曲阿果,其实叫曲比阿果。比她争气,十几岁就来我们这边打工,是在我们滨江认识顾国贵的。

    可她们老家有个传统,女孩子不外嫁,她当年为了跟顾国贵结婚,请那会儿还是个孩子的曲比阿美,帮她从家里把户口簿偷出来,去民政局跟顾国贵领的结婚证。”

    姚大沉吟道:“这么说顾国贵夫妇没贩毒?”

    “应该没有,曲阿果不但痛恨吸毒贩毒,而且觉得老家的哥哥弟弟好吃懒做,出来之后再也没回去过。可她不回去,家里人会找,这些年被她爸和她的哥哥弟弟要走了十几万。

    曲比阿美不管怎么说,对他们两口子有恩,所以找过来之后不能拒之门外。但她不能容忍妹妹在她家里吸毒,更不能容忍当着她儿子面吸毒,因为这事两姐妹这几天总吵架,所以刚才她一个劲儿给我们使眼色。”

    姚大低声问:“她为什么不举报?”

    韩昕无奈地说:“曲比阿美是她的亲妹妹,并且这关系到整个家族对她的看法。”

    “家族?”

    “姚大,我这么说你可能很难理解,如果你去她们老家了解一下,就知道家族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

    韩昕想了想,接着道:“顾国贵帮着隐瞒,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考虑到曲阿果的家族。一是正常情况下曲阿果是不太可能嫁给他的,二是就算嫁,他也要几十万的彩礼,但他没怎么花钱。”

    姚大糊涂了:“她们老家不是很穷吗,女方要那么多彩礼男方怎么凑?”

    “这就体现出家族的重要性了,亲朋好友帮着凑,这次我帮你凑,下次你帮我凑,那边就是这么婚嫁的。”

    “那边吸毒的很多,毒品问题很严重。”

    “现在好多了,以前很严重。”

    想到刚调到侦查队那会儿抓过的那些女人,韩昕轻叹道:“要说少数民族,南云一样很多,比如储雄自治州,有好多跟她们同一个民族的少数民族同胞。人家离金三角更近,走过去就能买到毒品,可储雄吸毒的人却很少,贩毒的也不多。”

    姚大顾不上感慨,苦着脸问:“韩队,那个什么阿美正在哺乳期,现在怎么办?”

    “通知她们老家公安局,不过现在通知也没什么用,遇上这种事我也没有好办法,还是向领导汇报吧。”

    “对了,你刚才搜出的青皮,究竟是什么毒品?”

    “粗制海洛因,也就是常说的一号海洛因。”

    “行,我先汇报。”

    这是崇港分局的案子。

    韩昕不想管太多,匆匆赶到郎山派出所,跟女友道别。

    姜悦刚帮着搜了下嫌疑人的身,协助所里的大姐给嫌疑人做完尿检,洗了下,走出来依依不舍地问:“你现在就回去?”

    “不回去难道住这儿?”

    韩昕反问了一句,无奈地说:“而且隔离点那边的压力很大,我不回去,师娘一个人扛不住。”

    “行,早点回去吧。”

    姜悦把他送上车,想想又嘟囔道:“以后再遇到女嫌疑人喂奶,不许再盯着人家看!”

第三百一十七章 慷慨激昂

    许琳琳整天忙着在网上开课,大韩璐帮不上忙,干脆一心一意辅导小韩露学习。毕竟江城的那套房子,是人家爸爸送的,必须做点什么回报一下。

    她本就是个学霸,上的又是师范大学,辅导的又是“自己家人”,极具耐心。

    小韩露在她的辅导下,发现好多之前觉得很难的题,并不是很难。不知不觉,竟认真刷了一上午的题,这在之前是不敢想象的。

    都说高三学生的时间堪比黄金珍贵,少刷一套题、少背几个单词,可能都会落后于几千人之外。

    但大韩璐却不想逼的太紧,担心影响她的学习热情,吃完姜妈送来的饭,陪着她一起玩手机,刷短视频。

    “哇,我们大江南真是散装的!”

    “什么散装?”

    小韩露捧着手机,吃吃笑道:“姐,你看看,人家的医疗队都是以省为单位,我们是一个县、一个市去的,支援汉武的物资也是各送各的。”

    大韩璐想到昨晚看到的新闻,噗嗤笑道:“还有乡镇支援北湖呢!”

    “有没有以村为单位的?”

    “好像有,哈哈哈。”

    “太搞笑了,话说你们是不是都鄙视我们江城?”

    大韩璐猛然想起她虽然在陵海上高中,但事实上是在江城出生、在江城长大的,是一个如假包换的江城人。

    再想到她不是第一个问这个的,不禁笑道:“我们熟州人不但鄙视江城,连姑州都鄙视。人家问我是哪里人,我只会说是熟州的,不会说是姑州的。”

    “我爸也是,人家问起来只说是陵海人,不会说是滨江人,他好像都没去过滨江。”

    正聊着,又刷到了医护人员的视频。

    看着医生和护士小姐姐短发,以及脸上因为长时间代口罩留下的痕迹,听着一个护士大姐哽咽地说哪有什么白衣天使,不过是一群孩子换了一身衣服,学着前辈的样子,治病救人、和死神抢人罢了……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妹俩感动的热泪盈眶。

    想到再过几个月就高考,就要报志愿,小韩露擦了擦泪,回头道:“璐璐姐,我想报考医学院,我想做医生,我要治病救人!”

    全国各地医护人员支援北湖让人震撼不已,对那些坚守在战疫第一线的白衣天使,大韩璐一样充满钦佩之情。

    可想到小韩露的成绩,她犹豫了一下,提醒道:“这个愿望是好的,但医学院录取分数线很高……”

    小韩露意识到理想很远大,但现实却很骨感,撅着嘴嘀咕道:“做不成医生,我可以做护士。”

    “护理专业的分数线好像也不低。”

    “没希望?”

    “如果你够努力,希望还是有的,实在不行我们可以上大专。”

    “大专出来能做护士吗?”

    现在医院很难进,尤其像她这样的,将来肯定要回江城就业,江城的大医院不可能招收大专毕业的护士。

    大韩璐不想打击她的积极性,笑道:“要不这样,我好好辅导,你认真学,争取考上本科。万一分不够,到时候就上大专,大专可以专升本。”

    “专升本,肯定不如直接考的本科……”

    “那就努力!”

    “行,我豁出去,我拼了!”

    小韩露越想越激动,立马点开家族群,发起群视频。

    韩总老两口呆在家里没什么事,一看到群里有动静,就果断加入群聊。

    “露露,什么事?”

    “爸,你等会儿,我哥和嫂子还没进来。”

    “他们正在忙,等他们做什么?”葛素兰不解地问。

    “妈,你别急,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宣布。”

    小韩露斗志昂扬、意气风发。

    葛素兰正觉得奇怪,韩昕和姜悦相继加入了进来。

    “爸、妈,怎么了?”

    “露露说有事要宣布,露露,赶紧说吧,你哥和小悦正在上班呢!”

    “好。”

    小韩露深吸口气,笑看着手机说:“我从今天开始努力学习,我要报考医学院,就算做不了医生,也要做护士!”

    毫无疑问,她这是被最美逆行者们给感动了。

    韩昕忍不住笑问道:“能考上吗?”

    不等小韩露开口,姜悦就连忙道:“只要有信心有决心,怎么就考不上,离高考还有好几个月呢,现在努力来得及!”

    “嫂子,你真好!”

    “露露,你真下定决心了?”

    女儿的学习怎么样,葛素兰最清楚不过,一脸将信将疑。

    小韩露挥舞着小拳头,眉飞色舞:“真下定决心了,我要悬壶济世,我要治病救人!爸,妈,你们将来生了什么病,我还可以帮你们看,可以照顾你们。”

    大过年的,说这些太不吉利了。

    韩昕被搞得啼笑皆非,韩总却很高兴,葛素兰也很欣慰,老两口竟争前恐后的顾虑起来。

    小韩露不想吹出去的牛实现不了,聊了几句就站起身:“不说了,我要刷题去。有璐璐姐这个超级学霸的教我,我就不信考不上!”

    原来她的底气来自大韩璐……

    韩昕不知道老爸,尤其小妈做何感想,现在也顾不上小妈会不会五味杂陈,因为市局新闻中心的宣传民警陪着电视台的记者过来采访了,作为隔离点的副主任,他必须全力配合。

    人家的防护措施很到位,全穿着很专业的防护服。

    尽管如此,韩昕还是背上喷雾器,先把一楼二楼的楼道消杀了一遍,陪着人家上去拍了几个镜头,才把人家请到一楼值班室对面的办公室,按照上级要求,请师娘先下来接受采访。

    作为陵海分局监管系统多年的明星,余文强不知道被采访过多少次,站在镜头前侃侃而谈,一点都不怯场。

    这也是本事,韩昕很佩服。

    第二个接受采访的是返岗的戒毒所老前辈。

    人家退休前既是戒毒民警也是医生,聊到强戒更是如数家珍。

    “一旦毒瘾发作,就像全身有万千蚂蚁钻咬,吸毒人员自己一般控制不住,很可能会发生极端行为。所以当毒瘾发作时,他们自己很痛苦。我们首先要确保安全,防止他们伤人或自伤……”

    “怎么防止?”记者举着话筒问。

    老前辈显然没怎么接受过采访,有些紧张,整理了下思路,用带着市区口音的普通话说:“如果吸毒人员情绪失控,我们先劝说、安抚,如果劝说、安抚都无效,就要采取保护性约束措施,这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老前辈对工作真的很负责,比如给嫌疑人打针,打完之后就立即将针头放进销毁器里销毁掉。

    治疗期间使用过的针具都需要即刻销毁,防止吸毒人员接触发生意外。

    并且把针头销毁掉之后,还要认真填写针具销毁登记表。

    表格里,使用数、销毁数、剩余数一目了然!

    也正是因为他们积极响应上级号召,及时赶来支援,隔离点的工作,尤其强戒工作,渐渐走上了正轨。

    “分局公敌”的压力一下子减轻了许多,韩昕也不用再像前几天那样,连睡觉都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等记者们采访完,他正准备送记者们走,女记者竟举着话筒问:“韩警官,您是什么时候来隔离点的?”

    “王记,这不在采访范围之内,采访计划里没有我。”

    “没事,我们随便聊聊。”

    穿着连体防护服,戴着口罩眼罩,不用担心暴露身份……

    韩昕想了想,干脆笑道:“我是腊月二十九晚上过来的。”

    “来之前您在做什么?”

    “警力下沉,来之前我在陵海分局禁毒大队协助戒吸人员管控。”

    “几号下沉到陵海分局的?”

    “腊月二十五。”

    “这么说您从腊月二十五,一直坚守到现在?”

    “也谈不上坚守,我们春节都没放假,我们支队政委都在派出所驻点。”

    不来采访不知道,警察真的太不容易了。

    许多党政机关干部是初二、初三开始下沉社区的,而且大多公安干警早在年前就取消了休假。

    尤其坚守在隔离点的,不但要加班,并且都不能回家。

    王记者深受感动,忍不住问:“韩警官,总是加班,不能与家人团聚,还有被病毒感染的风险,您觉得苦不苦?”

    “不苦。”

    “真不苦?”

    “真不苦。”

    韩昕想想又感慨道:“我们虽然回不了家,虽然总要加班,但至少有班上,至少工资有保证。好多人因为疫情上不了班,开的店关了门,没有收入来源,还要还房贷,甚至要为孩子的学费发愁。相比他们,我感觉我很幸福。”

    王记者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往下问了。

    今天要去采访好几个点,新闻中心的民警不想耽误时间,连忙邀请记者们上车。

    韩昕没想到自己会把天聊死了,目送走记者一行,回头问:“叶叔,我刚才说错了吗?”

    “没有,没说错,全是大实话。”

    老叶笑了笑,随即话锋一转:“记者要采访的是感人事迹,是能鼓舞人、激励人的事迹。你刚才说的有点沉闷,不够慷慨激昂,这方面你真应该跟余所学学。”

第三百一十八章 国事、家事

    一转眼十天过去了,汉武那边实现了“应收尽收”,确诊病例和疑似病例越来越少,疫情防控终于迎来了拐点。

    滨江七个区县收治的五十六个确诊病例,在医护人员的努力下,实现了零死亡,其中二十几个人已痊愈。

    党校隔离点也随之关闭,隔离区满的嫌疑人直接送看守所,依然有戒断症状的嫌疑人,则在市局监管支队的统一安排下,送到了戒毒所腾出来的新监区。

    几位退休的老前辈并没有回家,而是回老单位继续发挥余热。

    “分局公敌”本来可以休息两天,但考虑到所里的工作很多,隔离点一关闭就直接去城南派出所上任,跟杨彪悍调任刑警大队教导员前一样,分管治安防控。

    尽管迎来了拐点,但疫情防控依然是重中之重。

    警官培训中心严格遵守上级关于“非必要,不聚集”的要求,让姜悦等新警在各派出所继续帮忙,短时间内不会考虑恢复正常培训。

    支队依然要警力下沉,韩昕跟恽政委、江大姐、徐浩然和侯文他们驻点市区两个派出所一样,要驻点陵海分局禁毒大队。

    只是工作分工不太一样,领导和同事们主要协助派出所民警接处警,以及做社区的一些工作。

    而陵海分局禁毒大队,每天要安排一个民警和一个辅警,去高速出口和城东派出所、交警四中队的民警一起执勤。

    戒吸人员管控和禁毒宣传,全落在蓝豆豆一个人身上,她这些天真是忙的飞起。

    她给一个戒吸人员打完电话,回头道:“小韩,你在隔离点盯了那么多天,今天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过来。”

    “黎大正在外面忙,队里就你一个人,我走了你怎么办?”

    “一个人怎么了,又不是第一天。”

    蓝豆豆收拾着桌上的上报材料,机关枪似的说:“赶紧回去吧,顺便去理个发。”

    韩昕笑问道:“师傅,理发店开门了吗?”

    “理发店现在好像没开门,但义工联的志愿者初三就出来帮着理了,我帮你给王会长打个电话,问问她们今天的服务点设在哪儿。”

    “行,帮我问问,这头发是有点长。”

    蓝豆豆一边翻找着王会长的电话,一边笑道:“差点忘了,今天局里举行火线入党仪式,李亦军运气好,才转正没几个月就可以入党了。”

    “疫情期间执行异地押解任务,把嫌疑人从新岛押回来之后在隔离点呆了几天,又忙着参与侦办诈骗案,他表现确实不错。”

    “这倒是,他现在越来越像刑警了。”

    ……

    驱车赶到宁海农忙市场门口的义工联志愿服务点,找义工联的志愿者帮着理了个发,回到家已是饭点。

    姜妈早就知道女婿要回来,张罗了一大桌子菜。

    大韩璐和小韩露也早早的过来了,一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边等他回来吃“团圆饭”。

    韩昕跟她们打了个招呼,拿上换洗衣服先去洗澡。

    小韩露跑到门边,兴高采烈地问:“哥,你下午要不要上班?”

    “下午休息,明天上班,你怎么想起问这个,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我就随便问问。”

    “你们老师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开学?”

    “没有,老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学,先让我们上网课。璐璐姐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学,一样要上网课。”

    韩昕仰头冲了冲洗发水的泡沫,抹了把脸,追问道:“这些天学的怎么样,能不能考上医学院?”

    小韩露心想你们就是瞧不起人,正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大韩璐就在外面笑道:“哥,你要对露露有信心,露露其实很聪明,学习也很认真。如果不聪明、学习不认真,哪考得上高中。”

    同母异父的妹妹这么一说,韩昕猛然想起同父异母的妹妹其实已经很优秀了。

    因为江南省是最响应国家号召的省份,中考分流执行的最严格。初中生有一半上不了高中,而是被分流去了职业中学或技校。

    大韩璐以为他不了解这些,又笑道:“露露之前考的不理想,主要是江城的高中教育跟陵海不太一样,陵海这边抓的太紧、教的内容太难了,她突然转过来不习惯,有点跟不上很正常。”

    韩昕将信将疑:“有那么难吗?”

    滨江的基础教育是全省最变态的,而陵海的基础教育又是滨江最变态的!

    大韩璐以前只是听说,现在是真正领教到了,苦笑着说:“是真难,别的不说,就说英语。我感觉陵海的尖子生直接可以去考六级,露露现在去考四级估计都能一次过。”

    “四六级不是大学才考的吗?”

    “是啊,可你们陵海高中就教差不多了。”

    “这也太夸张了。”

    小韩露的老爸老妈不在这儿,有些事必须要先征求下他这个哥哥的意见。

    大韩璐顿了顿,满是期待的说:“哥,我觉得露露没必要上网课,老师教的太难了,她是从江城转过来的,本来就不习惯,本来就跟不上,上网课又听不懂,不但浪费时间,还会影响心情。”

    韩昕下意识问:“网课一样是课,上学不上课怎么行?”

    小韩露急切地说:“谁说我不上课的,璐璐姐给我上,璐璐教的比我们老师都好!”

    “你璐璐姐是文科,你学的是理科。”

    “哥,你连高中都没上过,你知道文科和理科有什么区别吗?”

    “不知道……”

    “不知道你说什么说,再说我不但有璐璐姐教,还有姐夫教。”

    韩昕穿上衣服,拉开门问:“你哪来的姐夫?”

    小韩露得意地说:“璐璐姐的男朋友,人家成绩比璐璐还好。”

    在这方面,天天给她们俩做饭的姜妈有发言权。

    她端上刚炖好的猪蹄汤,一边招呼孩子们吃饭,一边解释道:“昕昕,我问过楼下的陈老师,陈老师说大韩璐的话有道理。学校总共就那几个老师,要教那么多学生,而且要考虑到高考成绩。

    她们当然要往难的教,出题也往难的出,只有这样才能考出高分。我们小韩露又没想上清华北大,我们只想上医学院,用不着学那么难。时间又不多了,不如赶紧把简单的先学会。”

    “因材施教?”

    “什么因材施教,哥,我如果也在陵海上的小学、初中,我一样能跟上。”小韩露嘀咕道。

    疫情防控是国家大事,小韩露即将高考是韩家的大事。

    在隔离点,韩昕请教过几位以高分考进省警官学院的学霸,很清楚医学院的录取分数线并不低,忍不住提醒:

    “露露,医学院本来就很难考,而且今年跟往年不一样,听说老师问过学生想上什么学校,好多学生都会被正在进行的这场荡气回肠的病毒阻击战感动,都立志学医,竞争太激烈了。”

    “我们班也有好多。”小韩露嘟哝道。

    韩昕微微点点头,循循善诱地说:“何况学医是很难的,其它专业的本科只要上四年,医学的本科要上五年!就算能考上,就算顺利毕业了,好多医院的进入门槛也很高。

    我问过医疗纠纷调解中心的关主任,他说好多三甲医院都要求‘3985’,就是说本科、硕士、博士都是985院校毕业的才可以进,不但最低门槛是博士,还要一路985才行。”

    小韩露铁了心学医,举着筷子说:“我做不成医生,可以做护士啊。再说这个世界上不全是三甲医院,也有好多普通医院,普通医院一样要人。”

    一向贪玩的妹妹能下这个决心不容易,韩昕不想打击她的积极性,只能笑道:“我只是提醒,反正不管做什么都要从自身实际出发,不能只凭一腔热血。”

    “哥,你不喜欢我学医?”

    “如果换作以前,我可能会反对,毕竟‘劝人学医、天打雷劈’。但现在不会,医生护士真的很伟大。”

    “那就是了,我肯定能考上的。”

    大韩璐则小心翼翼地问:“哥,那上网课的事……”

    “我没什么意见,既然上网课听不懂那就别上了。”

    “那老师那边怎么办?”

    韩昕转身问:“露露,你有没有跟你妈说?”

    小韩露可怜兮兮的摇摇头。

    韩昕与其说相信她,不如说相信大韩璐,权衡了一番,笑道:“行,我等会儿给你妈打电话,我帮你跟她说。”

    “不但要跟我妈说,还要让我妈给我们老师打电话!”

    “知道了。”

    ……

    吃完饭,给小妈打了个电话,帮着做通了小妈的思想工作。

    韩昕把大韩璐拉到一边,笑看着她问:“璐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大韩璐回头看了一眼,重重的点点头:“知道,哥,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保证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倒没什么失不失望的,只是觉得你没必要承担这么大责任。”

    “哥,你妹妹就是我妹妹。”

    “好吧,接下来就辛苦你了。”

    韩昕意识到她觉得那套房子受之有愧,所以才下决心让小韩露不上网课,决定像全职家教一样耐心辅导。

    再想到她只是个大学生,没工作没收入来源,虽然吃住不用担心,但女孩子手里不能没钱,干脆掏出手机,给她转了三千。

    大韩璐急了:“哥,你这是做什么?”

    “零花钱,想买什么自己去买。”

    “我有钱。”

    “我知道你有钱,但这是我给的,赶紧点一下,不点哥不高兴。”

第三百一十九章 连我都坑!

    姜悦执了一天的勤,累的精疲力尽,回到所里吃完晚饭,正准备去宿舍躺会儿,好久没联系的闺蜜突然发来视频邀请。

    于小雨出现在手机里,看着她问:“老三,你这是怎么了?”

    “不去医院,不知道生病的人多,我现在不光要做维持秩序、调解医患矛盾的治安民警,还要像交警一样疏导交通,指导病人或送病人就业的家属停车。”

    姜悦把手机架在书桌上,想想又有气无力地说:“一有时间,还要代表所里去住院部看看一个取保候审的嫌疑人。跑了一天,我都快累死了。”

    于小雨同样要参与疫情防控,不过是坐在办公室里报数据、整材料。

    她不敢相信滨江市局会把女民警当男民警使,惊诧地问:“有没有搞错,让你一个女生去看嫌疑人?”

    “嫌疑人也是女的。”

    “嫌疑人在住院?”

    “嫌疑人没住院,嫌疑人的孩子在住院,嫌疑人在那边护理。”

    聊到这些,姜悦不禁感叹道:“小雨,我以前只知道毒品会毁掉一个人,乃至一个家庭,可直到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才真正意识到毒品的危害有多大!”

    跟她一比,于小雨感觉自己是个“假警察”,好奇地问:“怎么回事?”

    “我们前段时间抓了个吸毒的,她正在哺乳期,孩子才四个月大,不能收押,只能让她办取保候审。她之前吸食的海洛因已经被我们缴获了,现在想吸也没得吸。可能她以前因为没钱经常‘断粮’,她自己的戒断症状倒不是很严重,可四个月大的孩子却突然病了,不喝奶,总歇斯底里的啼哭。”

    “孩子病了去医院看呗,跟你有什么关系?”

    “听我说完嘛。”

    姜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解释道:“我是一直在妇幼医院执勤,所里一接到消息,就让我帮着安排嫌疑人的姐姐姐夫,带着嫌疑人和孩子去妇幼医院就诊。

    几个专家会诊了半天,发现孩子是个海洛因婴儿,在娘胎里就染上了毒瘾!现在大人没毒品吸了,奶水里也就没毒品成分,孩子毒瘾上来了,不喝奶、总啼哭,就是非常难受的毒品戒断反应!”

    于小雨大吃一惊,禁不住问:“那怎么办?”

    姜悦凝重地说:“毒瘾上来了,成年人都非常难受,何况孩子。如果不及时处理,就可能窒息、痉挛,甚至死亡,所以只能住院。”

    “那个孩子现在没事吧?”

    “现在暂时没事,但离开医院就会有生命危险,而且毒品对孩子大脑会造成多大伤害,现在谁也不知道。”

    想到顾国贵夫妇这几天愁眉苦脸的样子,姜悦又叹道:“孩子才住了十天院,就已经花了七八万,接下来还不知道要花多少。”

    “太可怕了!”

    “所以说碰什么都不能碰毒品。”

    “不说这些了,告诉你个消息。”

    “什么消息?”姜悦好奇地问。

    于小雨走进卧室,吃吃笑道:“蔡梅交个男朋友,也是同行,两个人是在防控点执勤时好上的!”

    “真的,有没有照片?”

    “等等,我给发过去。”

    “是个交警,哎呦,长得还行,咦,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于小雨噗嗤笑道:“什么眼神,这位也是我们校友,比我们高两届,他当年还追过你。”

    姜悦放大照片看了看,忍俊不禁地说:“原来是他呀,想起来了。”

    “老三,你说这个世界小不小,你说这件事搞不搞笑?”

    “是挺小的,但一点都不搞笑。”

    “我觉得搞笑。”

    “不许笑,你要是笑,蔡梅肯定不会高兴。”

    “这有什么不高兴的,她又不是不知道这件事。下午我跟她俩视频了,他男朋友还问起你呢。”

    曾经的追求者,居然追上了闺蜜……

    姜悦觉得有点尴尬,赶紧换了个话题:“小雨,你们不是说过完年去学校参加新警培训吗,到底去不去了?”

    “现在培什么训,所有培训活动全部延后,想想还是你们市局好。”

    “我们有什么好的,培训到一半遇上疫情,剩下的一半学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培训完,害得我不敢留头发。”

    不能留长头发,确实是一件比较郁闷的事。

    于小雨劝慰道:“我们还算好,至少去年就入职了,至少拿了半年工资。听说东北有好多警校生,该考的全考了,可到现在都没公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上班,只能闲在家里啃老。”

    “这倒是,至少我们有钱拿。”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

    姜悦不敢再聊了,连忙结束视频,穿好警服打开门。

    钱警长正在楼道边接电话,一边招呼她下楼,一边举着手机说:“是,我和小姜马上过去。”

    “钱叔,是不是有警情?”

    “顾国贵打电话说曲比阿美跑了,蒋所让我们赶紧去找找。”

    “跑了,什么时候跑的,我下午看她还好好的。”

    “好像是孩子看病花了好多医药费,曲阿果心情不好,吃完饭时说了她几句,她一气之下跑了。”

    正常情况下,嫌疑人如果在取保候审期间潜逃,那就上网追逃。

    但现在是疫情防控期间,而且担保人第一时间打电话报警了,必须第一时间去抓去找。

    姜悦不敢不当回事,一口气跑下楼,钻进警车问:“钱叔,如果找到之后她再跑呢?”

    “她如果再跑,我们只能再抓,关又不能关,还能有什么办法。”

    “怎么就遇上这么个嫌疑人……”

    钱警长笑道:“人是你男朋友抓的,你可以打电话问问他,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

    姜悦岂能不知道前辈是在调侃,挠着头苦笑道:“别提他了,一提到他我就生气,走到哪儿坑到哪儿,居然坑到我们所里来了,竟然连我都坑!”

    “不然能叫韩坑,领教了,果然名不虚传。”

    ……

    所里的值班辅警正在调看监控,一时半会儿给不出追捕方向。

    二人只能开着警车,在妇幼医院附近转,留意路边的行人。

    一直转到深夜十一点,对讲机里才传来带班副所长的声音。

    “老钱老钱,抓到嫌疑人了,大生港防控点的兄弟帮我们抓到的,我把位置发给你,你和小姜赶紧过去把嫌疑人带回来。”

    “收到收到,我们这就过去。”

    “把嫌疑人带回来之后,好好做做顾国贵夫妇的思想工作,尤其要做好顾国贵爱人的工作……”

    老钱头大了,苦着脸举起对讲机:“陈所,顾国贵不但已经花了那么多钱,还因为涉嫌容留他人吸毒要被追究刑事责任,可以说被嫌疑人害惨了,有怨言很正常,这个工作你让我们怎么做。”

    陈所知道这个工作不好做,但还是不容置疑地说:“不好做也要做,办法总比困难多,不管怎么说他们终究是亲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肯定能做通的。”

    为了给孩子看病,人家已经花了七八万,接下来不知道要花多少,简直是个无底洞。

    并且连医保都没有,医院说多少就要掏出来,一分也没得报销。

    老钱不认为顾国贵两口子会管到底,愁眉苦脸地问:“陈所,能不能想想办法,帮着减免掉点医药费,毕竟说到底还是钱的问题。”

    “嫌疑人又不是我们滨江的,孩子甚至连出生证明都没有,你让我去哪儿想办法?”

    “可腿长在嫌疑人身上,带回来之后她再跑怎么办?”

    “到时候再说,你们先把人带回来,先做做他们的工作!”

第三百二十章 管泰荣很可能就是主犯!

    休息不好会影响工作,韩昕的休息就是睡觉。

    吃完午饭躺下就睡,整整睡了十五个小时,好好补了下之前缺少的睡眠。

    考虑到在防控点执勤的兄弟很辛苦,提前一个小时接班,人家就能多休息一个小时,他早早的赶到禁毒大队,换上警服,系上腰带,佩戴齐八大件,同辅警老陈一起驱车赶到防控点。

    没想到刚跟熬了一夜的城东派出所民警打了个招呼,人家就接到了撤销防控点的命令。

    起了个大早,兴冲冲赶过来却要打道回府。

    韩昕以为派出所的兄弟搞错了,赶紧给蓝豆豆打电话。

    蓝豆豆也是刚收到的通知,在电话里笑道:“没搞错,真是分局要求的。十八个防控站点全部撤销,从今天开始恢复正常交通秩序!”

    眼前这个防控点很重要,过去二十一天,交警四中队和城东派出所的执勤民警,盘查了几万人,劝返了六千多辆车,处理了十几个违反疫情防控规定的人。

    韩昕越想越奇怪,低声问:“师傅,我知道整个北湖都封了,但其他地方一样有疫情,防控点就这么撤销,那要不要搞疫情防控了。”

    “当然要。”

    蓝豆豆举着手机,掏出警务通,点开刚收到的通知,解释道:“撤销防控点不是放松疫情防控,而是对防控的要求更高。

    通知上说我们这些参勤的陵海公安民警辅警,要继续全力做好社会随访核查、助力复工复产各项工作,不获全胜绝不收兵。”

    “社会随访?”

    “撤销的只是点,但接下来要控制住面,明白吗?”

    韩昕正准备说明白,自己的警务通也响了。

    赶紧放下手机掏出警务通接听,原来是顶头上司任忠年打来的,让赶紧回支队,说徐浩然和侯文今天也回去。

    韩昕一刻不敢耽误,先回大队换上便服,再开自己的车马不停蹄回到单位。

    见到肖支和任支才知道,撤销防控点、恢复交通,是市局根据上级要求下达的命令。

    机关警力依然要下沉,但从今天开始,只有政委和江大姐留在派出所驻点,其他人恢复正常工作。

    第一项工作是研究分析各分局已办结和正在侦办的毒案。

    肖支要随局领导去开发区分局检查助力复工复产的工作,案情分析会由任支主持。

    挨个复盘下,集思广益,看看有没有其它涉及毒品的蛛丝马迹,非常有必要。

    作为情报中队长,韩昕第一个汇报2020.01.01案。

    徐浩然和侯文只知道他前段时间很忙,却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得知一个老毒贩竟带着枪和手雷,从缅甸偷渡入境,一路辗转,一直追到了陵海,听得暗暗心惊。

    任忠年带队去南云押解过嫌疑人,对案情比较熟悉,总结道:“吴守义死前一共交代了三条线索,西陕籍男子涉嫌贩毒的线索,因为疫情的原因,陵海分局已经移交给了西陕省厅禁毒总队。

    涉及境外的那一条,新康边境管理支队正在侦查中。考虑到人家熟悉情况,更有利于侦办,我们滨江禁毒系统就不掺和了。

    涉及朱万春的这一条,不但已经查实,而且已将朱万春抓捕归案,肖支和陵海分局的领导,已经与南云方面和检察院协调过,届时南云方面会把其涉案的卷宗移交过来,在我们滨江这边移讼……”

    这个案子唯一与滨江有关的是其中一个嫌疑人,千里迢迢追过来想对韩坑实施报复,并没有在滨江贩卖毒品,而且那个老混蛋已经死了,实在没什么好研究的。

    相比之下,侯文汇报的情况更有价值。

    “通过持续打击,各区县公安局在去年十月份之前查获的冰毒,其市场价达到了一千五百元每克以上。但调查发现兴东的那几个吸毒人员,是以八百元每克从管泰荣手里购买的。”

    侯文点点鼠标,指着投影说:“我们联合刑警支队整整盯了他两个多月,只监听到一段约二十秒钟的可疑通话,直到现在都没搞清楚上家的身份,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货,怎么交易的。”

    韩昕没想到这个案子到现在都没进展,下意识问:“你们没抓那几个富二代?”

    “没有。”

    “那几个富二代,后来有没有找他买毒品?”

    侯文偷看了任支一眼,带着几分尴尬地说:“当时想放长线钓大鱼,侦办工作又是以刑警支队为主的,所以在不惊动他们的前提下,先集中力量打击那些陪吸的冰妹。

    结果肖支亲自带队把那些冰妹从首都押解回来之后没几天,汉武就爆发了疫情。而那几个吸毒的富二代又都是浙省人,他们在我们市里采取防控措施之前,就已经相继回浙省老家过年了,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计划不如变化,何况谁能想到会爆发疫情。

    任忠年放下笔,低声问:“在此期间,他们有没有联系过管泰荣?”

    “没有,刑警支队怀疑他们有别的购毒渠道。”

    “管泰荣夫妇呢?”

    “一直在兴东,除了躲在店里吸毒之外,没其它可疑。”

    “毒品卖不掉,他们一点都不着急?”

    “看上去不太着急。”

    侯文想想又补充道:“他这段时间收的快递,我们全部检查过,里面没有夹带毒品。送酒水过去寄卖的供应商,我们也全部调查过,都没有问题。至于香烟,是烟草公司定期配送的,应该也不会有问题。”

    徐浩然沉吟道:“这么说他们有存货,至少不用担心自己断粮。”

    侯文苦笑道:“应该是。”

    这个案子与崇港分局辖区去年发生的一起命案,很可能存在间接关联。

    并且管泰荣这个以贩养吸的毒贩,是通过污水验毒这一黑科技发现的,韩昕印象深刻,转着笔问:“侯文,你刚才说他接过一个可疑电话,那个电话有没有查清楚?”

    “手机号是用他人身份证办理的,启用之后只有与管泰荣的通话记录,一共只有六条,并且早就弃用了。”

    “管泰荣的其它通话都没问题?”

    “有没有问题不敢保证,至少听上去不是很可疑。”

    任忠年紧锁着眉头问:“刑警支队还在盯吗?”

    侯文连忙道:“一直盯着呢。”

    任忠年追问道:“他们是怎么打算的?”

    “已经盯了两个多月,之前担心打草惊蛇没抓,现在采取行动有些不甘心,可总这么盯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他们想听听我们的意见。”

    “浩然,说说你的看法?”

    “该抓就抓,只要能搜出毒品,我就不相信管泰荣两口子不开口!”

    “小韩,你怎么看?”

    韩昕仔仔细细捋了下思路,抬头道:“任支,我觉得现在采取行动不合适。”

    任忠年紧盯着他问:“为什么?”

    “我们当时为什么对这个案子那么重视,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这个案子很可能与神秘消失的蒋正飞有关联。而且,管泰荣夫妇的举动很反常,不太像一般的那种以贩养吸的毒贩。”

    “接着说。”

    “我怀疑管泰荣与上家的关系不一般,他们之间应该不是单纯的买卖关系。”

    “你说上家很可能是熟人,是他的老乡,也可能是他的亲戚?”

    “可能性极大,这种情况我遇到过,当时为了人赃俱获,我的老战友整整盯了嫌疑人四个多月,结果发现嫌疑人既没有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也没有通过转账汇款,甚至都没有讨价还价。”

    徐浩然好奇地问:“那他们是怎么交易的?”

    韩昕苦笑道:“嫌疑人跟上家是亲戚,需要货的时候就给上家打电话、拉家常,在拉家常时用暗语让对方把货送到指定地方,他再不动声色过去取。至于货款,年底回老家时结算,并且是以还钱为名义把钱交给上家。”

    任忠年摸着嘴角,冷冷地说:“如果管泰荣与上家的关系不一般,那现在采取行动不合适,不但很容易打草惊蛇,而且他落网之后不一定会交代。”

    韩昕点点头,接着道:“其实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管泰荣不是我们以为的下家,他就是主犯,所谓的上家其实是同伙,是共犯!”

    任忠年觉得这个架设有点大胆,下意识问:“有什么依据?”

    韩昕笑道:“想买毒品,在我们滨江不容易,在浙省一样不容易。明明有可靠的购买渠道,有价廉物美的货,那几个回了老家的富二代,不太可能冒着被老家公安机关查处的风险,去寻找别的购买渠道。”

    徐浩然反应过来:“韩队,你是说管泰荣的上家,或者管泰荣的同伙,正在给他们供货?”

    韩昕点点头:“那个家伙有可能就在浙省。”

    任忠年敲敲桌子:“既然是同伙,他们之间不可能不联系,毕竟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任支,联系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非要打电话、发微信。”

    “你说管泰荣一直与那个神秘人保持联系,但到底是怎么联系的,刑警支队和小侯都没掌握。”

    “有这个可能,比如翻墙,通过境外的即时通讯软件联系。”

    “如果他们用这种方式联系,那为什么要打电话?”

    “可能对方不在线,有可能对方的网络信号不好,也可能情况紧急。”

    侯文猛地抬起头:“想起来了,那个电话是我们发布悬赏征集线索的公告之后打的!”

第三百二十一章 麻烦事

    相比其它毒案,任忠年更关心这起。

    因为这不只是毒案,而且很可能与崇港分局去年破获的杨琴遇害案有关联。

    想到杨琴生前不但与神秘消失的北湖籍男子蒋正飞姘居过,并且就是因为帮蒋正飞贩毒被穷凶极恶的吸毒人员孙宝平杀害的!

    而从大数据分析出的蒋正飞在滨江的活动规矩上看,他不止一次去过兴东,甚至在泰荣烟酒店附近消费过。

    这可是两个毒贩,不是两个普通人。

    任忠年敢断定这不是巧合。

    他沉默了片刻,阴沉着脸说:“疫情爆发以来,好多在逃人员落网了。我们早就把蒋正飞列为了在逃人员,可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个蒋正飞还真会躲!”

    禁毒支队只侦办毒案,不侦办命案。

    韩昕对案情不是很清楚,好奇地问:“任支,蒋正飞是在杨琴遇害前神秘消失的,还是在杨琴遇害之后消失的?”

    “之前一个半月。”

    “我记得您去过他老家。”

    “我是去过,他消失的很从容,像是要出远门,很可能再也回不去了似的,回家陪老母亲,探望哥哥嫂子,但给家里留的钱却不多。”

    “那有没有查到他之前的毒品来源的线索?”

    “没有。”

    侯文一直参与侦办这起毒案,也跟刑警支队的同事一起试图将这两起案件进行串并,对案情比较熟悉,连忙介绍道:

    “韩队,我们从崇港分局调查到的情况上看,蒋正飞在滨江期间过得很拮据,种种迹象表明他并没有靠贩毒赚到多少钱。”

    韩昕想了想,抽丝剥茧地分析起来:“他回老家的做派,以及之后的神秘失踪,表明像是要出去做大买卖,而且是风险非常高的那种。可他又没有本钱,没本钱凭什么做大买卖?”

    “韩队,你是说管泰荣给他提供了资金?”

    “有这个可能。”

    “管泰荣是有这个实力,就算一下子捧不出那么多钱,找那些富二代老乡帮帮忙肯定能借到。但我们查询过他和他老婆的银行流水,既没发现大笔支出,也没发现大笔收入。”

    侯文想了想,接着道:“有可能是管泰荣的那个同伙出的钱!”

    任忠年点上支烟,吞云吐雾地说:“光推测没用,当务之急是要验证,只要找到管泰荣的同伙,一切就能真相大白。”

    徐浩然脱口而出道:“就以韩队的思路查,盯那几个回了老家的富二代,他们全是瘾君子,不可能这么长时间不吸毒,只要盯住他们,就能顺藤摸瓜搞清楚是谁给他们供货的!”

    韩昕笑道:“如果通过这条线能打开突破口,那这场疫情对我们办案还是有帮助的。”

    已经查了两个多月,不能再拖泥带水!

    任忠年权衡了一番,啪一声拍了下桌子:“就这么查,小侯,你问问刑警支队,他们愿不愿安排人去浙省。如果他们走不开,抽不出人,那我就亲自过去。”

    “是,我这就打电话问。”

    “出去打,浩然,你继续,说说崇港分局的那几起。”

    ……

    一起接着一起,一直分析到快吃午饭,才“复盘”到前些天抓获的曲比阿美。

    “她交代毒品是从她堂哥那儿买的,但姚大联系她们老家公安局了解完发现,她堂哥早在去年三月份就落网了,并且之前并没有卖毒品给她,只是让她帮着卖。”

    “这么说她撒谎了,你和小韩缴获到的粗制海洛因,并不是她堂哥卖给她的?”

    “可以肯定她没说真话,但她死猪不怕开水烫,一口咬定是从堂哥那儿买的。”

    “好好审审!”

    “任支,您是没见过她,您要是见着就知道根本没法儿审。”

    “怎么就没法儿审?”

    任忠年话音刚落,韩昕的手机突然响了。

    “任支,不好意思……”

    “没事,先接。”

    徐浩然不像侯文那么怕“任大傻”,禁不住笑问道:“韩队,是不是女朋友打来的?”

    “嗯。”

    韩昕不无尴尬的笑了笑,起身接通了电话,正准备问问什么事,就听见姜悦在那头发牢骚:“韩队,你们到底是怎么办案的,把缴获到的毒品带走了,却把嫌疑人留给了我们,关又不能关,放了她就跑,她今天又跑了!”

    “先别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曲比阿美又跑了,扔下孩子说走就走,上午九点半左右跑的,到现在都没找着。”

    姜悦越想越郁闷,又气呼呼地说:“她跑也就罢了,可孩子怎么办?他姐姐姐夫不是不管,是实在没能力管了。人家的房子是贷款买的,汽车美容店又开不了门,现在是真没钱了!”

    韩昕早就知道曲比阿美的孩子是个毒品婴儿,也知道这些天在妇幼医院治疗花了不少钱,低声问:“你们所领导怎么说?”

    “所领导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向分局汇报呗,可分局一样没办法,说孩子又不是没亲属,不符合送福利院的条件,让我们做做顾国贵和曲阿果的工作。”

    “顾国贵怎么说?”

    “顾国贵点开手机银行让我和钱警长看了,前几天为了凑医药费,他不但把几万块钱存款都花完了,还在网上借了三万多。下个月的房贷、汽车美容店的房租和他儿子的学费都没着落。”

    “孩子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在医院没事,但出院谁也不敢保证,而且现在不光需要医药费,还要给孩子喂奶!”

    姜悦回头看了一眼蹲在走道里的顾国贵,补充道:“看孩子饿的哭成那样,我于心不忍,刚自己掏钱去买了两罐奶粉。”

    大人怎么样放一边,但孩子是无辜的。

    韩昕低声问:“孩子喝不喝奶粉?”

    姜悦嘀咕道:“饿急了什么都喝。”

    “这么说现在是医药费的问题?”

    “不只是医药费,还要抓曲比阿美,还有孩子在医院谁照看?”

    “曲阿果不管?”

    “好好的一个家,被曲比阿美折腾成债台高筑,她能高兴?我刚才给她打过电话,她不但不想再管,甚至都明确跟我说不会再来医院。”

    “可曲比阿美是她的亲妹妹,孩子是她的侄子!”

    “自己的日子都过不下去了,亲妹妹又怎么样。至于孩子,连孩子爸爸是谁,恐怕连曲比阿美自己都不知道,更别说她了,她才不愿意管呢。”

    “顾国贵什么态度?”韩昕追问道。

    姜悦再次看向正愁眉苦脸的顾国贵,无奈地说:“他对亲情看得还是比较重的,可他现在有心无力。”

    “他想给孩子办出院?”

    “就算能办出院,他把孩子带回去谁照应?”

    曲比阿美之所以跑,可以“理解”。

    一是不愿意看姐姐的脸色,二是担心长此以往,等过了哺乳期会被公安抓,会被追究刑事责任。

    曲阿果不愿意管也可以理解,毕竟她有自己的家庭,并且可以花了那么多钱,堪称仁至义尽,不能因为一个连爸爸是谁都不知道的孩子,搞得倾家荡产。

    至于顾国贵,现在可能是最难的。

    他首先要尽到做姐夫的义务,现在没钱了如果甩手不管,那就是遗弃!要是把孩子带回家之后,孩子死在家里,一样会受到指责。

    遇上这种事,韩昕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苦着脸道:“你先别急,我帮你们向任支汇报下,请领导帮着想想办法。”

    “赶紧汇报,如果想不出办法,顾国贵就要帮孩子办出院,然后把孩子塞给我了!”

    “他凭什么把孩子塞给你?”

    “他说有困难找警察,把孩子交给我就是交给政府,到时候我管还是不管,我是把孩子带回所里,还是把孩子扔了!”

    “你这会儿在医院,医院那边就你一个人?”

    “不然我能这么急!”

    “明白了,你先做做他的思想工作,我就帮你想办法。”

    电话是在会议室里接的,任忠年和徐浩然、侯文听得清清楚楚,都不用刻意汇报。

    韩昕本以为顶头上司会打太极拳,毕竟这是一件麻烦事,

    没想到任忠年竟拿起手机,一边翻找着号码,一边沉吟道:“如果顾国贵夫妇确实没能力,那我们就想办法托底。”

    “师傅,这个底怎么托?”徐浩然忍不住问。

    “孩子是无辜的,找民政部门,找慈善机构。”

    任忠年想想又说道:“肖支认识卫生部门的领导,再请肖支想想办法,看妇幼那边能不能减免点医药费。”

    顶头上司如此有魄力,韩昕觉得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连忙道:“陵海有禁毒基金会和禁毒协会,我给我师傅打个电话,请她也帮帮忙,看能不能想办法筹点善款。”

    “就这么办,赶紧联系,我们各联系各的。”

    “谢谢任支。”

    “这有什么好谢的,你一样是为了工作。”

    ……

    蓝豆豆接到电话,一口答应了,承诺立即联系禁毒基金会和禁毒协会的会长,准备发动会员募捐。

    考虑到医药费不是个小数字,韩昕又想到了老领导张宇航,抱着试试看的心理,看看老领导有没有办法。

    结果张宇航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竟沉吟道:“照你这么说,那个孩子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接下来的治疗主要是巩固,豆豆既然已经答应帮你想办法,那医药费的缺口应该不是很大。”

    韩昕以为他不想帮忙,事实上人家也没义务帮这个忙,苦笑道:“现在还不知道,毕竟孩子才四个月大,跟大人不一样。”

    “小韩,你误会了,我就是那么一说,不是不帮忙。”

    “张局,这本来就不关你的事,我是病急乱投医,不然也不会给你打电话。”

    老部下能想到自己,张宇航很高兴,轻拍着桌子笑道:“现在关我的事了,这是一个很好的禁毒宣传的机会。小悦不是在那边吗,我等会儿安排人跟她联系。”

    “联系什么?”

    “我打算安排人去采访下,拍个视频,回来好好宣传,顺便帮你们募捐。”

    事实证明,同样一件事,在不同人那里,解决的办法就是不一样。

    韩昕没想到老领导竟打算借这个机会搞禁毒宣传,让思岗市民通过这件事真正了解毒品的危害,佩服的五体投地。

    刚找完关系的任忠年却很尴尬,因为他也曾担任过区禁毒办副主任兼禁毒大队长,跟张宇航和蓝豆豆一比,他赫然发现自己很不称职。

    想到案子是在崇港分局辖区发生的,孩子正在崇港分局辖区,他实在不想让张宇航和蓝豆豆出这个风头,立马抬起头:

    “浩然,给姚大打电话,通报下我们这边的应对方案,让他想想他该做点什么!”

第三百二十二章 就会搞花样

    蓝豆豆的效率很高,跟姜悦要了几张照片,转发到禁毒基金会、禁毒协会和禁毒志愿者的群,简单介绍了下情况,两个小时不到就帮着筹集到四万多元善款。

    几位会长、副会长捐的多,普通会员有的捐五十、有的二十。

    谁捐了多少,一共收捐多少,她做了个表格发到群里公示。

    韩昕感觉很过意不去,赶紧也捐了两百。

    姜悦没想到老家如此给力,见有了钱终于松下口气,立即喊上顾国贵一起去收费处交钱。

    她交完钱拿到单据,正准备拍个照片发给蓝豆豆,李政就带着一个刚从思岗公安局新闻中心调到禁毒大队的辅警小姐姐到了。

    辅警小姐姐跟“陵海禁毒”的钱尚红一样,会拍摄剪接视频。

    姜悦连忙带着他们去拍孩子,然后请主治医师和护士小姐姐出镜,完了还以郎山派出所民警的身份接受采访。

    蓝豆豆听说老领导竟想借这个机会宣传,意识到这个视频发布出来肯定能引起轰动,立马给张宇航打电话,跟撒娇似的跟张宇航要视频,打算剪接出来之后一起发布。

    张宇航很难拒绝她这个要求,干脆一口答应了。

    等姜悦做好顾国贵的思想工作,让他安心在医院照看孩子,肖支也联系上了妇幼保健医院的领导。

    一位高高瘦瘦的副院长亲自过来了解情况,表示尽快研究研究,尽可能减免一点医药费。

    折腾了一下午,回到所里,值班的师兄说曲比阿美还没抓到。

    如果是昨天,嫌疑人肯定早落网了。

    但今天不是昨天,今天一早,全市的所有防控点都撤销了,嫌疑人如果找个角落躲起来,一时间真不好找。

    姜悦正感慨曲比阿美跑的不是时候,蒋所匆匆走进食堂。

    “小姜,曲比阿美身上到底有多少钱?”

    “顾国贵说不过超过一百。”

    “他能确定?”

    “能。”

    “没钱,她能往哪儿跑……”

    蒋所被这事搞得焦头烂额,想想又问道:“孩子怎么样,医院那边什么情况?”

    姜悦就等着他问,赶紧把下午的事汇报了一下。

    蒋所不但没想到最棘手的事就这么解决了,更没想到半路上竟杀出了两个程咬金,一时间竟愣住了。

    “蒋所,医院昨天就通知交钱了,我是实在没办法才向张局和蓝指求助的。”

    “没事,你赶紧吃饭吧,吃完饭早点休息。”

    不是自己所里的民警,蒋所不好说什么。

    何况小姑娘这么做实属无奈,而且也确实解决了问题。

    蒋所不动声色回到办公室,掏出手机拨通了禁毒大队长姚伟的电话,简单说了下情况,气呼呼地说:“老姚,问题是解决了,但这人也丢大了!我们分局的麻烦,竟然要陵海分局和思岗公安局帮着擦屁股,这事要是传出去,我无所谓,你这个大队长的脸往哪儿搁?”

    “我知道,徐浩然中午给我打过电话。”

    “你中午就知道了,那整整一下午做什么去了?”

    “我向局领导汇报了,局领导让我等消息。再说我也没闲着,上级要求助力复工复产,我东奔西跑了一下午!”

    “那你等到消息没有?”

    “暂时没有。”

    “任大傻”担任区禁毒办副主任兼禁毒大队长时,禁毒宣传教育工作开展的很一般,更不用说成立什么禁毒基金会和禁毒协会了。

    至于禁毒志愿者,就是社区的工作人员。

    每年国际禁毒日搞宣传教育活动的时候,请几个街道帮帮忙,安排点人过来套上红马甲,把声势搞出来,顺便拍几张照片。

    不像实体化的“陵海禁毒”,要什么有什么。

    姚伟也想跟张宇航一样干点事,可上级对这方面没陵海重视,要钱没钱,要人没人,遇上疫情甚至都没时间和精力搞那些。

    没遇上麻烦事没什么。

    现在遇上了麻烦事,立马抓瞎了。

    而领导可不会管那么多,一旦“陵海禁毒”和“思岗禁毒”帮“崇港禁毒”擦屁股的事传出去,只会认为新禁毒大队长没能力。

    姚伟越想越郁闷,但又不能什么都不做,只能苦笑道:“老蒋,要不这样,我赶紧发动大队民警辅警捐款。可我们大队人少,你们所里人多,能不能帮帮忙,一起动员动员?”

    遇到事就让组织民警辅警捐款……

    前几天刚组织过一次,蒋所实在开不了这个口,不快地说:“老姚,这是你们禁毒大队的案子,我们是被殃及的池鱼!”

    “可嫌疑人在你们派出所辖区。”

    “你要是这么说,那就有点不讲理了!”

    “我这不是没办法嘛。”

    “人家怎么有办法的,韩坑的女朋友小姜一个电话就解决了问题,你堂堂的大队长总不会连一个见习女警都不如吧。”

    什么一个电话解决问题,明明是张宇航和张宇航的老部下帮着解决的好不好?

    人的名,树的影。

    前几年不显山不露水的张宇航,现在真是如日中天。

    如果说蓝豆豆是滨江禁毒系统的明星,那么张宇航绝对是滨江禁毒系统最具发展潜力的领导干部。

    姚伟暗暗嘀咕别说我没法儿跟张宇航比,就是“任大傻”也比不过张宇航!

    不过这些话只能放在心里,他一连深吸了几口气,苦笑道:“既然你那边有困难那就算了,我先发动大队民警辅警捐款,动员完之后再向局领导汇报。”

    蒋所打心眼里不想管,可考虑到张宇航下午真派人来拍了视频,搞不好很快就开始宣传,如果所里什么都不做到时候会很被动,只能悻悻地说:“好吧,我也动员一下。”

    “谢谢,等疫情控制住,我请你吃饭。”

    “吃饭的事回头再说,现在谁有心情吃饭,老姚,我觉得你不但要向局领导汇报,最好跟新闻中心说一声,也让他们安排人来采访采访。”

    姚伟反应过来:“对对对,我这就给新闻中心打电话!”

    蒋所强调道:“还要捐款的事,一定要报道下。”

    “明白,不能让张宇航在我们的棋盘上下他的棋!”

    ……

    在陵海时,张宇航有兄弟科所队长没有的人脉。

    现在调到思岗,虽然没之前那样的人脉,但有权、有钱又有人!

    思岗禁毒办的经费预算是陵海禁毒的两倍,他兼任大队长的思岗禁毒大队,现在有三名正式民警和四名专职禁毒社工。

    思岗禁毒的微信公众号和微博搞起来了,视频号也在疫情刚爆发时搞起来了,还在蓝豆豆、曹娜和钱尚红等老部下帮助下,从“陵海禁毒”的新媒体矩阵引了流。

    下午拍的视频很快就后期制作好了。

    他点开李政发来的“小样”看了看,举着手机笑道:“拍的不错,赶紧让小许发布。对了,记得给新闻中心和蓝豆豆各发一份儿。”

    “是!”

    “募捐的事也要上点儿心,我们可不能光蹭热度不干实事。”

    “明白,我已经跟几个志愿者团体的负责人打过招呼了,他们会第一时间帮我们转发,也会在第一时间帮我们募捐。”

    新领导带来了新气象。

    李政原本以为能跟新领导大干一场,至少要好好开展下禁毒宣传教育,结果遇上突如其来的疫情,好不容易跟司法局和开发区商量好,一起出资建设禁毒科普教育馆的事只能搁置。

    线下的禁毒宣传活动现在一样不能搞,只能在网上宣传。

    但在网上宣传需要“爆点”,比如蓝豆豆和燕阳最帅警察的“千里邂逅”就非常吸引眼球。

    思岗没蓝豆豆那么漂亮的女禁毒民警,更没有那么帅的最帅警察。

    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李政激动不已,刚让辅警小姐姐把视频推送出去,就开始忙不迭转发。

    没想到等了五六分钟,就见平时极少刷短视频的王局,竟在视频下留言:孩子何其无辜,大人的错却让孩子承担,太心痛!

    王局是用微信号登陆的,局里的好多民警辅警一眼就看出是她的马甲,纷纷点赞、转发、留言。

    再点开朋友圈,赫然发现王局和张局都帮着转发了“思岗禁毒”的微信公众号,并在转发时注明已捐!

    两位局领导带头,募捐工作就不用担心了。

    特意留下加班的三个禁毒社工小姐姐忙得焦头烂额,一边感谢,一边登记。

    相比之下,“陵海禁毒”视频号更火,关注、转发和留言的网友更多!

    长了脚的鱼:好心疼孩子(流泪),祝福孩子快快正常,一生都不受影响!!!祝福孩子妈妈就此永远戒掉毒瘾,好好生活好好照顾孩子!

    1129351090网友不认同这个观点,艾特长了脚的鱼:孩子妈妈有什么好祝福的,不得好死的东西,为什么要生孩子,不是人更别谈为人母!

    你若安好网友表示认同:为什么生下折磨孩子,还这么小,枉为人母。

    啊婆担梯:好可怜,生出来就受罪,有的一生出来就含着金钥匙。

    陵海融媒又跑来引流:好心疼宝宝,从肚子到岀生到长大都带着病和毒(都是陵海的运营,为什么没人关注我)

    “滨江警方”早就关注了陵海禁毒,留言:宝宝是无辜的啊(心碎),她才刚来到这美丽的世界,就要受这样的痛(凋谢的表情)。然后是为我们滨江的善良警花小姐姐点赞。

    ……

    韩昕不是不喜欢刷短视频,而是不敢刷。

    因为一刷一两个小时就没了,有这个时间不如干点别的。

    刚吃完饭,正准备回自己家看看小韩露学习的怎么样,姜悦突然打来电话。

    “老公,我上镜了!你看看微信,我给你转发过去了。”

    “上什么镜?”

    “张局下午安排人来采访的,你忘了?”

    “哦,我这就看。”

    “记得转发。”

    “收到。”

    韩昕挂断电话,点开微信。

    赫然发现她真上镜了,全副武装,英姿飒爽,可惜戴着执勤帽和口罩,只能看见两个眼睛。

    就在他觉得搞笑之时,任忠年也看到了李亚梅帮李政和蓝豆豆转发的视频链接。

    看着不断增加的留言和转发数量,想到视频里说的是在崇港分局辖区发生的事,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这个张宇航,就知道投机取巧!”

    “你是说从陵海调到我们思岗公安局的那个副局长?”

    “嗯。”

    他爱人接过手机一看,顿时被感动了,喃喃地说:“父母犯错,孩子遭罪……忠年,这又关张宇航什么事,这个视频很有教育意义。”

    任忠年酸溜溜地说:“你不懂。”

    “我怎么就不懂了。”

    “他别的不会,他就会搞这些花样!”

    “王姐可不是这么说的,上次吃饭时,王姐说他确实有能力。”

第三百二十三章 韩坑有多神

    回到自己家,大韩璐和小韩露正坐在许琳琳身边,看许琳琳玩手机。

    她们叽叽喳喳,不过议论的都是正能量。

    韩昕换上拖鞋,好奇地问:“聊谁呢,谁去支援汉武了?”

    “咱们楼下的高富帅啊。”

    “哪个高富帅?”

    “韩晓武,韩秘书长啊。哥,你不知道?”许琳琳抬头问。

    韩昕倍感意外,坐下问:“他又不是医生,他去汉武做什么?”

    “去做志愿者,你看看,这是统战部发的新闻。”

    “想起来了,他女朋友好像在汉武。”

    韩昕俯身拿起一个橙子,边剥边问道:“他什么时候去的,他是怎么去的,汉武不是封城了吗?”

    许琳琳放下手机,解释道:“听义工联的王会长说,他好像是搭给汉武送物资的顺风车去的。已经在汉武那边的社区干好几天了,送人去方舱,送人去医院,天天跟疑似患者打交道,一不小心就会被感染,想想真了不起。”

    “让我看看。”

    “哦。”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那个老白脸真去做志愿者了!

    韩昕看完新闻上的照片,又点开视频看了看,感叹道:“看走眼了,原来他真是个好人。”

    “什么叫真是个好人,人家本来就是好人。”

    许琳琳嗔怪了一句,想想又嘀咕道:“哥,你是看谁都像坏人,还是只要看见比较帅的小哥哥,就觉得人家不是好人?”

    大韩璐噗嗤笑道:“哥,你肯定患上了职业病。”

    韩昕不想聊这个话题,故作严肃地问:“露露,你不是立志学医,不是下定决心奋发图强了吗?怎么不去学习,还坐在这儿看手机。”

    “我都学一天了,让我歇会儿行不行!”小韩露撅着嘴嘀咕道。

    “真学了一天?”韩昕回头问。

    大韩璐连忙确认:“真的,露露学的很认真,都没怎么走神!”

    “既然学习了一天,那就可以休息一会儿。琳琳,你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晚上不用拍视频?”

    “拜托,我也要休息好不好。”

    “李亦军呢,他在忙什么?”

    “整天忙在破案,现在我才知道好的人有多好,坏的人有多坏。”

    “怎么了?”韩昕笑问道。

    许琳琳轻叹道:“前段时间口罩不是紧张吗,居然有人发国难财,在网上声称有口罩,卖的贵也就算了,还不发货,说白了就是诈骗!”

    韩昕想起“分局公敌”曾提过刑警大队这段时间正忙着侦办涉疫案件,轻叹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中国那么多人,难免有一些害群之马。”

    小韩露则挽着他胳膊问:“哥,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的,是不是明天不用上班?”

    晚上过来是真有事。

    韩昕轻轻拍拍她的手,轻描淡写地说:“我是过来跟你们道别的,明天一早要出差,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在家要乖,千万别让我担心,更不能让爸妈担心。”

    小韩露急切地问:“去哪儿?”

    “去浙省。”

    “疫情期间还要出差?”

    “谁让我吃这碗饭呢,只能服从命令听指挥。”

    他在隔离点呆了那么多天,好不容易回来了又要出差。

    大韩璐真有些舍不得,苦着脸问:“你一个人去?”

    “当然不是我一个人,还有好几个同事。”

    “姜悦知道吗?”

    12.26案说是禁毒支队与刑警支队、兴东公安局联合侦办的,但事实上前一阶段禁毒支队这边只有侯文一个人参与了,主要侦办工作是刑警支队负责的。

    现在禁毒支队的工作重心正在往情报上转移,原本不需要他参与侦办的,但刑警支队的年轻支队长点了名。

    肖支没办法,只能同意。

    三个妹妹在家,韩昕是真不想出差,但如刚才所说,干这一行就得服从命令听指挥,无奈地说:“知道,我中午就跟她说了。”

    当警察真辛苦,这个年都没过好。

    大韩璐很佩服哥哥嫂子,追问道:“那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韩昕笑道:“她运气不好,虽然是分局的民警,但现在归警官培训中心管,是新警培训班的学员。培训到一半遇上疫情,剩下的一半要等疫情控制住才能继续培训。也就是说在培训结束、在拿到结业证之前,她只能在郎山派出所帮忙。”

    “等疫情控制住,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我哪儿知道。”

    相比哥哥和姜悦,许琳琳觉得自己更苦,又双手合什祈祷起来:“菩萨保佑,让疫情早点过去吧,要是再控制不住,我真扛不住了!”

    韩昕能理解她的压力,安慰道:“别担心,我们这边控制得挺好的,今天把所有防控点都撤销了,从市里到区里都在研究怎么复工复产,我觉得你很快就能重新开业。”

    “哥,你别哄我了,高三到现在都没开学,更别说社会培训机构!”

    “估计快了,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沉得住气。”

    “算了,不想了,就算现在能开业,也招不到几个学员。上半年是彻底完蛋了,现在就看暑假怎么样。”

    ……

    与此同时,市局刑警支队小会议室里灯火通明。

    刚从几个驻点派出所匆匆赶回来的重案大队副大队长张梦程,二中队副中队长李振东,民警贾洛、王志涛和一中队内勤程言伟,正在听禁毒支队情报中队唯一的兵---侯文通报案情。

    2019.12.26案的侦办工作,虽然是以刑警支队为主,但他们几个之前并没有加入专案组。

    等侯文通报完,唐支就指着白黑板上的五张照片说:“你们过去之后的主要任务,就是死死盯住这五个吸毒人员!他们都是有钱的主儿,换作平时真不好盯,不过现在是疫情期间,他们能去的地方并不多,现在盯要比平时容易一些。”

    “唐支,您是说搞清楚他们的毒品来源?”

    “嗯。”

    “可小侯又不去,我们只有五个人!”

    “小侯是不去,但韩坑去。”

    唐支笑了笑,接着道:“我已经让陈晓升他们几个回家准备了,还想办法帮你们借了五台浙省牌照的车。何况肖支已经跟浙省方面协调过,当地同行到时候会协助你们。”

    张梦程下意识问:“包括我在内,去五个民警,五个辅警?”

    “把韩坑算上,一共六个正式民警。”

    “那到了地方之后怎么分工?”

    “你领队,韩坑是副领队,到底怎么分工,你俩明天见着之后好好商量。”

    “这么说他听我的?”

    “抛头露面的事你负责,如果运气够好,在监视的过程中发现毒贩,到底采不采取行动,你要听他的。因为在这方面,他比我们有经验。”

    韩坑的大名,张梦程听说过几次,但也只是听说。

    那小子究竟有多厉害,到底有多坑,张梦程从未领教过。觉得禁毒支队的人再厉害,也不见得能厉害到哪儿去。

    毕竟在所有办案单位中,刑警支队绝对是老大哥,而重案大队更是刑警支队的拳头单位。

    他下意识看向来自禁毒支队的侯文,正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唐支接着道:“口罩、消毒液等个人防护用品,政委已经想办法帮你们准备好了。还是那句话,办案重要,个人防护一样重要。平平安安的去,也要给我平平安安的回来!”

    “是!”

    “那就这样了,抓紧时间休息吧,要给家打电话的赶紧打电话。”

    侯文很想去,可惜没机会。

    唐支宣布散会,他收拾好案件材料,刚跟出会议室走到楼道口,就被张梦程给拉住了。

    “张大,什么事?”

    “小侯,你们那个韩队,真有唐支说的那么神?”

    侯文看了看围上来的刑警老大哥们,咧嘴一笑:“唐支只是说我们韩队经验丰富,没说我们韩队有多神。”

    张梦程追问道:“他缉毒经验有多丰富?”

    “这么说吧,在我们看来的大案,在韩队看来都是小儿科,他这些年缴获的毒品,就算没一吨也有七八百公斤,抓获的毒贩没一百个也有九十个。”

    “七八百公斤!”

    “张大,不好意思,韩队的事我不能乱说。”

    七八百公斤什么概念,估计全省公安系统一年查获的也没那么多。

    再想到这次去浙省,民警辅警加起来竟一下子去十几个人,张梦程笑问道:“小侯,我们搞这么大阵仗,是不是意味着那边有大鱼?”

    侯文苦笑道:“我们现在只是怀疑浙省有人给那五个富二代供货。”

    “只是怀疑?”

    “真不骗您,不过您放心,管泰荣这边我们会盯着,如果这边有情况,我们会及时跟您通报。”

    张梦程想想又问道:“那你们韩队明天是坐我们的车一起去,还是自己开车过去?”

    唐支也真是的,刚才开会时连这么重要的事都不交代。

    侯文腹诽了一句,硬着头皮道:“张大,韩队打算明天坐火车过去,他下午上网查询过,有去那边的火车。”

    “五个吸毒人员,住在五个不同的地方,到时候怎么汇合?”

    “他应该会给您打电话。”

    “他悄悄过去,不跟我们打照面?”

    韩坑情况特殊,整个一“隐形人”,连局里的会议和重大活动都不会参加,怎么可能跟你们见面。

    并且从毒品的价格上分析,这个案子有搞头,只要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深挖细查,说不定真能顺藤摸瓜捣毁掉藏在更深处的制毒工厂。

    支队领导之所以让韩坑去,不只是想让他帮着找出谁是毒贩,甚至打算在必要时让韩坑打入这个行事隐秘的贩毒团伙。

    侯文不能说太多,只能敷衍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他到时候肯定会给您打电话的。”

第三百二十四章 “正股级侦查员”

    疫情期间,别人忙得焦头烂额,程文明却闲得浑身难受,几次主动请缨去派出所驻点,几次被局领导驳回。

    不过那种无所事事的日子已经结束了,从今天开始,正式加入2019.12.26毒品案件专案组,负责与韩昕单线联系。

    在家里打电话不方便,更不用说登陆内网查询什么了,他干脆住在警官培训中心。

    准备了四部手机,八条非常紧俏的软包装红塔山,五盒茶叶……打定主意案子不告破绝不回家。

    他身体不太好,来单位加班,领导还要安排人伺候。

    林新霞不想给培训中心的领导添麻烦,也带着换洗衣服和铺盖来了,甚至在宿舍里用电磁炉和电饭锅开起小灶。

    培训中心的领导对此是见怪不怪,因为她这十几年的主要工作就是照应“程疯子”。

    活着的一级英模,全省也没几个。

    给他爱人发点工资,专门照应他的起居,既符合政策也非常有必要。

    而程文明却不喜欢享受这“国宝级”的待遇,一如既往的公私分明,把一大早匆匆赶来的韩昕叫进办公室,就带上门不许别人进来。

    让“白衬衫”做后援,韩昕真有点宠辱若惊,一边帮他把一个应用软件下载到笔记本电脑上,一边笑道:“程支,我都跟肖支说好了,让我师傅做我的后援,真没想过劳驾您!”

    “人家有人家的工作,就我闲着,我做你的后援最合适。”

    “可这没日没夜的,会影响您休息。”

    “前些天在防控点执勤的民警就不用休息?”

    程文明冷哼了一声,又点上香烟问:“你小子是不是觉得我连电脑都玩不转,胜任不了这个工作?”

    韩昕连忙道:“怎么可能,再说这又不难,我这个职中毕业的都会,您学历比我高,您一看就能上手。”

    “别东拉西扯,搞好了没有,这个到底怎么看。”

    “很简单,您点开应用,再点这儿,就能看到这个亮点,这就是我的位置。”

    “你手机要是没电了,能不能定位到?”

    “这是免费版的,上面说如果充值会员,就算手机没电也能定位到,我觉得有点不靠谱,所以不想花那个冤枉钱。不过您放心,我手机不会没电的。”

    “要是换卡呢?”

    “换卡一样能定位到。”

    “这就好。”

    程文明点点鼠标,关掉应有,再次打开,确认定位软件管用,好奇地问:“等到了地方,你打算怎么行动?”

    “这个我哪儿知道,只能先过去看看,然后随机应变。”

    韩昕把编好的暗语转发到他的笔记本电脑里,点点鼠标把几套暗语打印出来

    程文明拿起正热乎的暗语,又问道:“那你打算怎么过去?”

    “开车过去,肖支帮我找了辆浙省牌照的二手面包车,就是刚才开来的那辆,感觉车况还行。”

    “我以为你坐火车过去呢。”

    “我要的只是一张火车票,怎么可能真坐火车过去,万一车上有个疑似感染上病毒的旅客,全车人都要隔离,到时候多耽误事。”

    “要火车票做什么?”程文明抬头问。

    韩昕笑道:“我是过去打工的,开车过去不符合我的人设。至于面包车,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就能糊弄过去。比如老板回了老家,我只能住在老板的车上。”

    “一个人开几百公里,路上小心点。”

    “这您尽管放心,楼下那车开不快。”

    眼前这位曾经常去境外执行任务,在国内执行这种任务,程文明实在没什么不放心的,不禁笑道:“你们肖支也真是的,说是让你担任情报中队长,其实是把你当做正股级侦查员使!”

    韩昕把警察证、工作证、手铐和身份证一一掏出来放到办公桌上,由衷地说:“程支,其实做这个正股级侦查员挺好,不禁像我这种没文化的也只能做做侦查员。”

    “能不能有点志气?”

    “这不是有没有志气的事,而是有没有那个能力。”

    “你小子倒看得开!”

    “人贵在自知之明,说了您可能不信,我现在其实挺满足的。”

    对别人来说,穿上警服,做上中队长,可能只是起点,甚至踌躇满志,想干一番大事业。

    但对眼前这位而言,能穿上警服,成为一个国家公职人员,并找到一个漂亮的警花女友,堪称已经实现了人生价值。

    毕竟他的经历、他的学历摆在那儿,能有今天真的非常不容易。

    程文明知道他说的是肺腑之言,磕着烟灰笑问道:“知道你小子现在是有女朋友的人,出发之前要不要去看看小悦?”

    “不用了,我昨天就给她打过电话。”

    韩昕想想又苦笑道:“仔细想想,我这段时间有点得意忘形了,上次竟然跟徐浩然找到了郎山派出所。明明不需要抛头露面的,却因为去看她暴露了身份。好在肖支只是敲打了我几句,没让我写检查。”

    程文明低声问:“是不是因为吴守义已经死了,所以思想上松懈了?”

    “有点。”

    “既然知道,那以后就要注意。”

    “是!”

    “时间不早了,出发吧。”

    “谢谢程支,程支再见。”

    ……

    张梦程一行出发的早,此刻已经驱车赶到了姑州。

    本以为韩坑就算不露面也会打个电话,结果直到此时此刻依然没动静。

    他等到有些不耐烦,正准备再打电话问问侯文,结果已经一个多月没见的老领导竟打来了电话。

    “程支,您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的,是不是有什么指示?”

    “指示没有,只有一个情况要跟你通报。”

    张梦程下意识问:“什么情况?”

    程文明站在窗边,看着缓缓开出警官培训中心的二手面包车,举着手机道:“禁毒支队的韩昕已经出发了,从现在开始你们兵分两路,各忙各的,他那边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给你们通报。”

    “程支,您知道我们正在办的案子?”

    “不知道我能给你打这个电话?”

    “那我们这边要是有什么发现,要不要及时向您汇报?”

    “不用了,你们要是有什么发现,侯文会告诉我的。”

    搞的神神秘秘……

    一向讲究快侦快破的张梦程,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禁不住问:“程支,您刚才说各忙各的,他到底在忙什么?”

    “他忙什么你们就不用管了,你们干好自己的事就行。”

    “可要是撞车了怎么办?”

    同样是侦查员,但侦查与侦查是不一样的。

    程文明很清楚韩坑的本事,若无其事地说:“这你大可放心,你们不会撞车的。”

    浙省那边就五个吸毒人员,这次过去的五个小组各盯一个,韩坑过去之后想打开突破口,至少要盯其中一个。

    张梦程虽然从来没见过韩坑,但不认为韩坑能在自己眼皮底下搞出什么幺蛾子。跟老领导聊了几句,挂断电话,拿起对讲机:“各组注意,各组注意,我张梦程,收到请回答。”

    “二组收到,张大请讲。”

    “三组收到,三组收到。”

    “四组收到,完毕!”

    ……

    “刚接到程支通报,韩坑已经出发了。他不跟我们汇合,也不会跟我们发生横向联系。他只有一个人,我们十个人,要是让他抢在我们前面找到毒贩,那这个笑话就闹大了。”

    “张大,唐支到底怎么想的,既然安排我们去了,还让他去做什么?”

    “应该是觉得韩坑是专业的,韩坑经验丰富,担心我们搞不定,让韩坑过去加个双保险。”

    被不信任的感觉真不爽!

    二中队副中队长李振东悻悻地说:“我估计不只是双保险,可能唐支还想借这个机会,让韩坑给我们上一课。”

    “有这个可能,所以我们绝不能给韩坑这个机会。”

    “张大放心,等到了地方,我保证把目标盯得死死的。”

    韩昕不知道已经被唐支稀里糊涂树立成了重案大队的竞争对手,赶到火车站取出票,设置好电子导航,驱车直奔高速入口。

    昨天下午在支队研究过案情,仔仔细细看过五个吸毒人员的照片,以及专案组之前悄悄拍摄的监控视频。

    他是一个人去的,又不是三头六臂,更不会分身术,只能选择盯其中一个,最终选择了一个叫徐修远的家伙,导航设置的是徐修远老家的地址。

    之所以选择盯徐修远,是因为从照片和监控视频上看,他的吸毒史应该最长、毒瘾应该是最大的。

    另外四个回老家之后买不到毒品,或许可以忍住不吸,但徐修远肯定忍不住。

    不夸张地说,不让吸毒他真会死的!

    可相比另外四个,姓徐的最难盯。

    因为他老家在立水市的一个镇上,而那个镇位于偏僻的山区,平时外来人员就很少,疫情期间去那儿的外地人就更少了。

    他家在东海有房产,韩昕真希望那小子在老家呆不下去,早点去东海或回兴东。

    ……

    PS:各位亲爱的兄弟姐妹,《老兵新警》实体书(第一册)已经出版了。这两天我会按地址寄送。

    需要实体书收藏但没加VIP群的书友,赶紧加群私聊管理员“鱼家宝贝”,给有些快递方式,我好一并寄送。

第三百二十五章 我先到的!

    曲比阿美又落网了,这次是因为不戴口罩去开发区的一家超市买吃的,与超市的工作人员发生争执,被开发区分局民警逮着的。

    之前考虑到她正在哺乳期,本着宽严相济的原则,让她办理取保候审,已经体现出足够的人文关怀。

    可她竟连续两次违反取保候审的规定,并且严重违反疫情防控的相关规定,本就被她搞得焦头烂额的崇港分局领导火了,责令法制大队与检察院沟通协调。

    最终按照上级关于怀孕哺乳期妇女涉毒犯罪,采取监外执行可能会再次危害社会,要严格慎用的相关意见,以最快的速度批捕、收押!

    人终于被关起来了,孩子接下来的医药费不用再担心。连之前花掉的七八万,妇幼医院领导都承诺到时候会减免掉一部分。

    曲阿果的思想工作要比之前好做的多,经过一番劝说,再让她看了看几个视频号下面的网友评论,她也意识到孩子是无辜的。

    不但主动去医院换顾国贵照看,并且承诺会照顾到底。

    一件麻烦事,总算得到了解决。

    姜悦终于松下口气,回到所里视频感谢蓝豆豆。

    蓝豆豆感叹道:“说到底还是钱的事,如果她像你家那么有钱,之前也不会撒手不管。”

    “我家都快穷死了,哪有什么钱!”

    “你个拆迁户还跟我哭穷。”

    “豆豆姐,我真不是哭穷,我家是真没钱。我爸我妈本来是有点存款的,结果全砸进了许老师的舞蹈学校,这次真赔惨了,我们郁闷的连觉得都睡不着。”

    想到自己也跟人家一样把学费要回来了,蓝豆豆很尴尬,连忙回到原来的话题:“曲阿果不管也没关系,有的是好心人愿意管!”

    姜悦也意识到再聊舞蹈学校不合适,笑道:“我看到网友留言了,有好多热心网友问孩子有没有带,如果没人带给她们带。有人甚至想收养,还留了联系方式和地址。”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好心人是多,但现在只能让曲阿果带,因为收养是要走程序、办理相关手续,何况孩子不是没妈妈,就这么让别人收养不符合相关政策。”

    “我知道,我就是那么一说。”

    这次“陵海禁毒”的几个视频号又火了一把,连省厅禁毒总队的公众号都转发了。

    蓝豆豆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看着视频里的姜悦问:“差点忘了,局里前几天刚搞了火线入党仪式,明天打算再搞一个火线立功仪式,黎大、刘教和我老公都立功了,你家坑货能不能回来参加?”

    “估计回不去。”

    “他去哪儿了,怎么电话打了一天都没打通。”

    “出差了,说是去浙省执行任务。他的电话别说你打不通,连我都打不通。”

    “去执行什么任务,怎么连电话都不让打!”

    “我哪知道。”

    这段时间个个都忙,连李亦军都出差抓捕声称有口罩的诈骗犯。

    何况浙省治安很好,又不是治安混乱、环境恶劣的境外,姜悦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而是笑问道:“豆豆姐,知不知道余所这次是几等功?”

    蓝豆豆窃笑道:“好像是二等功。”

    “二等功,这么厉害!”

    “说心里话,这个二等功他有点受之有愧。黎大抓获那么危险的通缉犯,缴获了一把枪和一颗手雷,也只评了个二等功。”

    “刘大呢?”

    “刘大好像是三等功,不过他参加不了立功受奖仪式。”

    “为什么?”姜悦不解地问。

    蓝豆豆苦笑道:“汉武那边的疫情虽然控制住了,但韩国、日本的疫情越来越严重。我们这边有从韩国、日本回来的人,只要回来就要去隔离,刘大呆在隔离点不能出来。”

    市区这边也一样,姜悦反应过来,又问道:“余教呢?”

    这人真要看机遇,虽然同样参与侦办过毒案,但所参与侦办的不是一个案子。就算参与侦办的是同一个案子,在处分没撤销之前也别想评功评奖。

    蓝豆豆遗憾地说:“这次没我二叔的份儿,想想他的点儿真背,活儿没少干,可想翻身却没那么容易。”

    这个话题有点沉重,姜悦连忙道:“豆豆姐,我上了这么多天班,一直没休息过。所里给了两天假,我明天下班之后就回去。”

    “回来吧,回来好好休息一下,好好陪陪你爸你妈。”

    “我就是这么想的,这个年都没陪他们过。”

    ……

    就在她俩拉家常之时,韩昕正裹着被子,躺在面包车里,观察不远处的一栋漂亮的三层别墅。

    一楼的院子的大门敞开着,院子里灯火通明,里面停了四五辆豪车。

    二楼也亮着灯,用照相功能逆天的手机,能依稀看到里面好像有人在打牌。

    别墅依山而建,周围有好几栋小洋楼,但都没徐家这栋气派。

    村办公室离徐家不远,一个半小时前,来了一辆车,从车上下来三个穿着红马甲的干部,看着有那么点像“下沉”支援疫情防控的。

    办公室二楼没开灯,但韩昕可以肯定刑警支队的民警辅警和本地派出所的同行,这会儿正在二楼悄悄观察徐家。

    正寻思他们明天一早,会不会注意到自己这辆破车,程文明打来电话。

    按约定先对暗号,这方面“程疯子”比蓝豆豆强,至少在代入感上要强多了。

    “李振东和辅警老柳已经到了,你有没有看见他们?”

    “早就看到了。”

    “他们有没有发现你?”

    “应该没有。”

    韩昕挪了挪身体,捂着蓝牙耳机说:“我停的位置比较隐蔽,而且我是在他们前面到的。”

    程文明举着手机,看着电脑上侯文刚转发来的材料,笑问道:“他们的车比你的车好,出发的又比你早,怎么会在你后面到的?”

    “他们要先去市局请求人家协作,疫情期间快不起来,等市局安排人把他们送到派出所,跟派出所的同行沟通完赶过来,几个小时就没了。”

    “这么说一切都按程序走,效率反而不高。”

    “也不能这么说,至少我只能盯盯,而他们不但可以盯,甚至可以抓捕。”

    “嗯,这倒是。”

    程文明把侯文提供的材料和照片,打包压缩,用邮件发给他,又好奇地问:“你这一路还顺利吗?”

    韩昕笑道:“挺顺利的,考虑到人家这边也要搞好疫情防控,我来前还在隔壁村量了下体温,跟人家报了个备。”

    “人家没怀疑你?”

    “这边有好多小厂,人家以为我是来打工的,听说我暂时没找到工作,还让我填了一张找工作的表。他们这边也在想办法复工复产,说有招聘信息会及时联系我。”

    “这么好!”

    “所以说我们老家的干部,要过来跟人家学习学习。”

    “你就别管人家的事了,管好自己就行,晚饭怎么解决的?”

    “镇上超市正常营业,我买了点干粮和矿泉水,对了,只有小票没发票,回去好报吗?”

    程文明忍俊不禁地说:“报什么报,你又不是没出差补助!”

    执行这种任务,条件艰不艰苦倒没什么,主要是寂寞。

    韩昕喜欢聊天,喜欢开玩笑,不禁笑道:“程支,您这么一说,我发现出差是出对了。我吃喝拉撒睡全在车上,不用住酒店,想下馆子也没得下,如果能出一两月差,这出差补助加起来有不少钱。”

    程文明懒得听他胡扯,而是关心地问:“洗脸刷牙好解决,衣服脏了怎么换洗?”

    “我带了三身,先凑合着,实在脏的没法儿穿再想办法。”

    韩昕探头看了一眼,又笑道:“来这儿出差比以前出差好,至少不用担心蚊虫叮咬。”

    如果说特种兵擅长野外求生,那么这小子可以说是在什么情况下都能活下去!

    程文明发现有点杞人忧天了,干脆问起正事:“有没有看见徐修远?”

    “傍晚看见了,不过只看了一眼,都没来得及拍照。”

    “怎么回事?”

    “这边是农村,不聚会落实的不是很到位,他家今天来了几个客人,他爸好像是喊他下楼迎接的。他下楼露了个面,跟人家打了个招呼,就又上楼了。”

    韩昕俯身拿起矿泉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小口,补充道:“他家有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儿,高个子、马尾辫,身材挺好,很漂亮,跟他的关系看上去很亲密,看着像是他的女朋友。”

    这个情况之前没掌握,程文明连忙拿起记录:“有没有别的发现?”

    “从精神状态上看,他应该一直在吸。”

    “小韩,你认为他父母知道他吸毒吗?”

    “这我不太清楚,不过从侯文提供的情况上看,他父母应该不知情。毕竟他没被查处过,没有吸毒前科。而对大多普通人而言,毒品离他们太遥远了。见他萎靡不振,很可能会认为是沉迷游戏导致的,不太可能联想到吸毒。”

    程文明沉思了片刻,又问道:“如果他手里有存货,一时半会儿不用担心断粮,你打算怎么办?”

    “有这个可能,但可能性不大。”

    “可能性怎么不大?”

    “他上过大学,而且学的是法律,不可能不知道非法持有毒品要被追究刑事责任。而且他之前的毒品是从管泰荣手里买的,如果买太多,从兴东带回老家的这一路上,万一被查获怎么办?”

    韩昕顿了顿,随即话锋一转:“他在兴东时谈了好几个女朋友,甚至花大钱找冰妹陪吸。但从侯文他们掌握的情况看,无一符合我下午看到的那个女孩的特征。”

    程文明反应过来:“你是说那个女孩有问题?”

    “这是农村,不是城市,他就算有钱,想短时间内在老家找到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并不是一件容易事,反正我觉得这个女孩出现的很突然。”

    “你打算盯这个女的?”

    “他有您的老部下盯,我也盯着他没什么意义。”

    “行,你在前线,你的经验又丰富,接下来怎么盯你自己掌握。”

    ……

    与此同时,重案大队二中队副中队长李振东正在村办公室二楼,一边通过架在窗户边的望远镜观察徐家,一边举着手机向上级汇报情况。

    “目标在家,窗帘拉着,他到底在房间里做什么看不清。”

    “有没有看见韩坑?”

    “没有,这儿是农村,天一黑路上就看不见人,村里的超市也早早关门了。”

    张梦程追问道:“村里有没有旅馆酒店?”

    李振东汇报道:“村里没酒店,镇上有好几个,其中一个还是三星级的,我刚才问过这边的同行,人家说只有一家获准营业,而且今晚一个客人都没有。”

    另外几个小组也没发现韩坑的踪迹,张梦程喃喃地说:“他是坐火车过来的,下火车之后要换乘大巴或大车,现在好多班车停运了,可能还在路上,还没到。”

    “有这个可能。”

    “不管他了,我们盯我们的,给我盯紧点!”

    “明白。”

第三百二十六章 关键人物!

    毒品案件侦查大队办公区门口,挂上了一块情报大队的牌子。随着工作重心向情报转移,各种规章制度和标语也相继上墙了。

    一进门就能看到“服务决策”、“服务实战”和“服务基层”十二个字。

    大队的工作职责那就更多了,比如负责涉毒线索研判、案件支撑、跨区域涉毒案件协调办理;比如负责全市禁毒综合业务、禁毒执法规范化和毒情分析预测。

    又比如跟进毒情,推动“净边”禁毒专项行动。业务帮扶,联手边境地区共同治理毒品问题。

    任忠年习惯了当“一把手”,本以为调到支队会靠边站,结果发现跟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要做的工作比在崇港分局担任禁毒大队长时还要多。

    当务之急是梳理“风暴一号”行动中发现的情报线索,并加以分析研判。

    原办案单位如果有条件,建议他们深挖细查。

    原办案单位不具备深挖细查的条件,支队就要接手。

    如果支队同样搞不定,那就上报省厅禁毒总队情报中心。

    而疫情期间,需要尽可能减少人员流动,所以梳理出来的情报线索,大多要上报。

    鉴于在“风暴一号”专项行动中落网的嫌疑人,很可能有其它违法犯罪行为,他这个副支队长需要与兄弟支队沟通协调,甚至需要请求兄弟省市禁毒同行合作。

    情报互通,共享资源库,共织证据链!

    同时要与经侦、网安合作,帮着办案单位查清嫌疑人财富总量和资金流向,追缴涉毒资产,从根本上摧毁其经济基础。

    打了一上午电话,口干舌燥。

    看了几个小时电脑,头晕脑胀。

    他正准备下楼透透气,侯文把刚整理好的毒情转发了过来。

    这项工作很重要,是要上报省厅和禁毒委的,他刚点开文件,部下兼徒弟又打来电话。

    “浩然,什么事,是不是找到那个隐性吸毒人员了?”

    “师傅,人是找到了,但不是吸毒人员。”

    “什么意思?”

    同样忙了一上午的徐浩然,钻进轿车摘下口罩,揉着被勒的生疼的耳根,解释道:“王工的检测结果没问题,这个小区里确实有人注射了吗啡,不过注射的是一个乳腺癌晚期的患者。”

    任忠年反应过来:“癌症病人!”

    之前就是因为考虑到许多毒品其实也是药品,所以把污水验毒的重点放在海洛因、冰毒和氯胺酮等传统意义上的毒品上。

    现在把那些人们耳熟能详的毒品扫完了,自然要调查辖区内有没有人滥用精麻药品。

    在辖区派出所的同行协助下,查了一上午竟查出这么个结果,徐浩然不免有些失望,苦笑道:“我问过医生,医生说绝大多数中晚期癌症患者,都需要使用止痛药。等常规的止疼药没有效果的时候,就需要使用阿片类止痛药。”

    “这用得着你告诉我。”

    “师傅,我是说这样的情况,接下来会遇到很多。”

    任忠年知道他羡慕韩坑,很想出去办大案,冷冷地说:“我们不能因为这个就不查了,如果确实有人滥用精麻药品怎么办?那都不是什么滥用,其实就是吸毒,对吗啡、杜冷丁成瘾的吸毒人员,你又不是没见过!”

    徐浩然悻悻地说:“我知道,我错了,我这就去长州,尽快把长州那边的情况查清楚。”

    “等等。”

    “师傅,还有什么指示?”

    “好好问问癌症患者的亲属,给患者注射的吗啡从哪儿来的。”

    “问了,人家是从医院买的,医生开给他的,请社区卫生保健室的医生帮着注射的。”

    “到底是哪家医院,他们的精麻药品是怎么管理的,吗啡是什么药,怎么说开就开,还让患者带回家?”

    “我问过,也调查过,本来医院只给患者开一天的量,并且必须在医院注射。可人家住在城郊,患者和患者家属每天都要来回奔波,因为这事家属情绪激动,跟医生还吵了一架。”

    徐浩然戴上口罩,摇下车窗,一边跟派出所的同行道别,一边接着汇报:“人家说这既不体谅病人,也不符合疫情防控的正常,毕竟医院现在是什么地方,可以说是能不去就不去,医院没办法,只能给他开了三天的量。”

    任忠年低声问:“这么说是特殊情况?”

    徐浩然确认道:“嗯,我联系过医院,医院那边有登记,还把记录拍下来发给我了。”

    任忠年沉吟道:“虽然有记录,但这也是个漏洞,利用癌症病人从医院开管制药品的情况不是没发生过。”

    “我知道,医院领导心里一样清楚,可现在是疫情期间,等疫情控制就好了。”

    徐浩然想想又笑道:“师傅,其实在我们滨江,利用癌症病人去医院购买管制药品的不多,反倒去开昂贵的抗癌药品的不少。疫情爆发前,好多地方都能看见摆个牌子蹲在路边收药的,不用问都知道他们是在骗取医保资金。”

    回收药品,回收烟酒的人,任忠年也见过不少。

    想到这也是一个漏洞,他沉吟道:“你先忙,我回头跟肖支汇报下,等疫情控制住,看能不能跟食药环侦支队搞个联合行动,好好打击下那些收药的,顺便看看到底有没有人以收药为幌子,收购贩卖管制药品。”

    徐浩然不想就这么挂断电话,忍不住问:“师傅,韩坑有没有消息?”

    “暂时没有,他忙他的,你忙你的,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好吧,我先去长州。”

    ……

    与此同时,程文明已经仔仔细细研究完2019.12.26案的所有卷宗。

    他发现这与其说是一个案子,不如说是两个案子。

    刑警支队联合禁毒支队和兴东分局,已经打赢了上半场,通过之前掌握的那几个冰妹,抓获五个小毒贩,查处了一批吸毒人员。

    肖云波甚至亲自带队去首都,捣毁了一个聚众吸毒、淫乱的窝点,并把包括那几个冰妹在内的涉毒人员,全押解回来了。

    由于疫情的关系,在“上半场”发现的许多情报线索都上报移交了,专案组只留下管泰荣夫妇这条线。

    至于为什么暂时不抓管泰荣夫妇,以及暂时不查处那几个有钱的吸毒人员,专案组的考虑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因为衡量一起毒品案件到底是大案还是小案,衡量一个贩毒团伙对社会的危害到底有多大,除了涉案人员多不多,涉及的区域广不广,一共有几个层级之外,毒品的“市场价”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指标。

    终端价格居然只卖八百元一克,并且是那种纯度很高,几乎没掺杂过的高级货!

    别说在滨江,就是在东海和江城那样的大城市也没这个价。

    种种迹象表明,这个贩毒网络的层级虽然不多,但离制毒工厂应该很近!

    想到这些,他再次拨打韩昕的电话。

    本以为韩昕很快就会接听,结果打了好几次都没打通,整整等了十几分钟,韩昕才回拨过来。

    对方打过来的一样要对暗号。

    程文明按约定说了一堆“废话”,确认通话安全,才低声问:“刚才怎么回事,是不是睡着了?”

    韩昕坐在面包车里,看着蹲在一家银行门口吃外卖的流浪汉,笑道:“没有,刚才交了个朋友,跟他拉了会儿家常。”

    程文明糊涂了:“交朋友?”

    “一个流浪汉,听口音是本地人,四十来岁,满嘴鬼话,无家可归,还不愿意去救助站。”

    “可疑吗?”

    “不像是在逃人员,不可疑。”

    “那你跟他拉什么家常?”

    “他是本地人啊,精神虽然有点问题,但不是特别疯,普通话说得挺好,谈到疫情,谈到国家大事,头头是道。”

    程文明被搞得啼笑皆非,禁不住问:“这么说你们有共同语言?”

    韩昕笑道:“有啊,我们聊的挺好。”

    “只是聊聊?”

    “当然不止,我送了几个口罩给他,帮他点了外卖,等会儿找个地方带他去洗洗,换身干净衣服,刮刮胡子,好好收拾收拾。”

    “然后呢?”

    “然后就一起玩,他是本地人,哪儿都认识,让他帮我打打掩护,说不定能帮上大忙。”

    程文明知道他想做什么,不禁笑道:“有朋友是比没朋友好,不过你现在也只能交到这样的朋友。”

    韩昕探头看了一眼:“我宁可交这样的朋友,也不愿意交太精明的朋友。”

    “只要有利于行动,到底交不交朋友,究竟交什么样的朋友,你自己把握,我打电话只有一件事。”

    “什么事?”

    “侯文提供的案件显示,年前查处的那几个冰妹,都是徐修远等人在东海鬼混时认识的,你说那几个冰妹,尤其组织卖淫、组织容留他人聚众吸毒的妈妈桑落网了,会不会引起徐修远等人的警觉。”

    “应该不会,那几个女的不是在看守所就是在拘留所里,徐修远就算给她们打电话也没用,疫情期间不外传就是最好的借口。”

    想到专案组那边不可能没准备,程文明又问道:“那你对神秘消失的蒋正飞怎么看?”

    韩昕想了想,扶着方向盘说:“程支,其实我过来最想找的就是蒋正飞,虽然没直接证据显示他与管泰荣有关联,但直觉告诉我,他是这个案子的关键人物!”

第三百二十七章 治安大队泄露的!

    流浪汉姓王,叫王国正。

    名字很正,但从头到脚都是负能量。

    镇上有好多人认识他,几乎无一例外的对他避之不及,尤其带着孩子的家长,一看见他就把孩子拉得远远的。

    他吃饱喝足,顿时来了精神,坐在副驾驶上眉飞色舞:“洗什么洗,有什么好洗的,身体就是个躯壳,洗的再干净也是要化为尘土!”

    韩昕遥望着刚走进超市的那个女孩,笑道:“王叔,你今年才四十多!”

    “四十怎么了,二十又怎么样,小姜,我告诉你,这个人总是要死的,人类总是要灭绝的!你知道为什么会有病毒,就是人太多了,要灭绝一部分。

    物极必反,你看看,盖那么多楼,到处是人,到处是药店,这就违反了大自然的规律。古时候为什么闹瘟疫,这是一个道理。”

    他摇头晃脑,吐沫横飞。

    不但不害怕疫情,甚至希望病毒传播的更快点,似乎很希望人类灭绝,希望大家一起完蛋。

    通过刚才的聊天,韩昕早听出他是一个好吃懒做的家伙。

    别人都发了财,在城里有房子,在乡下建了小洋楼,他眼高手低,什么都不愿意干,穷的叮当响,连老婆都找不到,所以自暴自弃,对未来失去了希望。

    如果搞不清楚的,真以为他信什么邪教呢。

    “王叔,您这话我不同意,好死不如赖活。既然活在这个世上,就要做点有意义的事。再说我们都有父母,我们要死了,父母伤不伤心?”

    “如果说父母会伤心,那他们迟早也会走的。如果说意义,可我们迟早会失去意识,意识你懂吗?”

    王国正从口袋里摸出半截,不知道从哪儿捡的烟,掏出打火机点上,美美的吸了一口,又振振有词地说:“你说的什么样意义,不就是为别人,为社会做什么贡献,其实一点意义没有,因为我们总有一天会灭绝的……”

    如假包换的厌世论,说来说去还是那一套。

    韩昕心想我这是有工作,有女朋友,有美好生活的。如果是在跟前女友私奔被抓回来时遇上他,真可能会被他忽悠到阴沟里。

    正想换个话题,王国正竟好奇地问:“小姜,厂里不开工,老家回不去,你有什么打算?”

    “走一步看一步,还能有什么打算。”

    “不用打算,过一天是一天,想那么多没用。”

    “我在村里登记过,他们说有招聘信息就给我打电话。”

    王国正像看白痴似的看着他:“村干部的话你也信?”

    韩昕挠着脖子问:“不信干部的话,信谁的话?”

    “谁的话都可以信,就是不能相信干部的!”

    “怎么不能信?”

    “就说这病毒,他们说控制住了,这话能信吗,汉武的人都死差不多了,马上就轮到我们了。”

    生怕小伙子不相信,王国正扔掉烟头,指指远处的高楼:“还有房子,干部早就说要调控,房价不能高,老百姓买不起,可结果是说一套做一套,越来越贵,就知道坑我们这些老百姓!”

    没理都能说出个道理。

    这是闲聊的,如果他有手机,如果把刚才关于疫情的话发到网上,这边的同行肯定会请他去看守所呆几天。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好像不怕去看守所。

    韩昕突然有些后悔跟他交朋友,想到他捡别人的烟头抽,很容易感染病毒,立马打开储物格,翻找出一张五十元的纸币:“王叔,你抽烟?”

    “嗯。”

    “我这儿有点零钱,去买两包吧。”

    王国正没想到刚才只是指了个路,眼前这个小伙子就送口罩,请吃饭,现在还给钱买烟,真有那么点不敢相信能遇上这样的好事。

    但流浪汉也是要面子,他犹豫了一下,接过钱嘀咕道:“算我借的,过两天还给你。”

    “行,去买吧。”

    “小姜,要不……要不你帮我去买吧。”

    “为什么?”

    “超市门口量体温的那几个女的,狗眼看人低,不让我进去。”

    “好吧,我去帮你买,抽什么牌子的?”

    “利群。”

    ……

    盯吸毒人员,不只是盯着那么简单。

    刑警支队重案大队副大队长张梦程,既要和辅警小张两班倒,死死盯住目标,还要请本地同行协助,调查目标在老家的社会关系,甚至要检查目标的快递包裹。

    同时作为领队,他要遥控指挥另外四个小组。

    两天过去了,没任何发现。

    他不免有些心焦,点开工作群,翻看了一会儿各小组发来的照片,便再次发起群语音。

    “振东,你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目标始终没出门?”

    “目标的女朋友去镇上的超市了,目标不但没出门,今天都没下楼。”

    “他女朋友的身份有没有查清楚?”

    “派出所的同志正在帮着查,好像不是本地人,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有没有看见韩坑?”

    “没有。”

    “你又没见过他,你怎么知道他没过去的?”

    李振东回头看了看正在呼呼大睡的辅警,透过窗户遥望着徐家的大别墅笑道:“我是没见过他,但我有他的照片。”

    张梦程下意识问:“侯文,你小子什么意思,我昨天跟你要照片,你说没有,今天怎么就有了?”

    正在大队办公区给他们做后援的侯文微微一怔:“没有啊,我真没韩队的照片!”

    “振东,到底怎么回事?”

    “跟陵海分局治安大队的张平要的,他是我同学,他正好有韩坑的照片。”

    “发过来看看。”

    “马上!”

    ……

    不看不知道,一看张梦程乐了。

    原来是一张陵海分局刑警大队教导员杨千里的合影。

    他把照片放大了,看着杨千里身边的两个年轻人问:“侯文,你们韩队是杨千里左边的这位,还是杨千里右边的这位?”

    大队的墙上有公示栏,谁的照片都有,唯独没有韩坑的。

    考虑到韩昕的身份暴露,支队领导甚至都不让韩昕抛头露面,连一些会议活动都不需要他参加。

    侯文没想到李振东居然从陵海分局的民警那儿搞到了韩昕的照片,无奈地说:“右边的是我们韩队,左边的那个太帅,哪能搞缉毒。”

    有照片就好办了……

    张梦程举着手机笑道:“贾洛、小王、老程,你们也看看,好好留意留意,发现韩坑立即向我汇报。”

    侯文意识到麻烦大了,连忙岔开话题:“张大,各位,能不能把今天拍到的照片,全部打包压缩发给我,我下午有时间,争取挨个儿比对下。”

    “行,马上给你发。”

    侯文退出群语音,越想心里越不踏实。

    不是担心刑警支队的老大哥会暴露韩昕的身份,也不是担心会影响案件侦办,而是觉得这件事不能不引起重视。

    他坐在电脑前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下定决心,拿起手机走进副支队长办公室。

    任忠年听完汇报,一样认为这不是一件小事,立马拨通了老乡的电话。

    “老程,我记得年前因为吴守义的事,市局好像下过通知,要求各区县公安局对禁毒民警的身份严格保密。”

    “是有这事,但主要是陵海分局,怎么了?”

    “侯文说老唐的手下,从陵海分局治安大队的一个民警那儿,搞到了一张韩昕的照片。”

    程文明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淡淡地说:“知道了,我给谌文军打个电话,问问他怎么回事。”

    “不但要问问谌文军,也要问问你那几个老部下,他们到底是去盯吸毒人员,还是去盯韩昕的?”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有牢骚别跟我发。”

    “好,我打电话问老唐,他这个支队长到底怎么当的。”

    ……

    程文明很清楚陵海分局是见吴守义落网了,抓捕吴守义和参与侦办吴守义交代出来的朱春万案的民警都立功受奖了,以为危险已完全解除,导致麻痹大意。

    可现在韩坑确实没什么危险,就这么打电话问人家不一定会重视。

    他权衡了一番,拨通谌文军的手机,故作严肃地说:“谌局,我警官培训中心程文明,通报个情况,韩昕的身份暴露的,现在可以确定他的照片是从你们分局流出去的!”

    韩坑的身份暴露了,韩坑又怎么了……

    谌文军一头雾水:“程支,我不太明白,您能不能说具体点?”

    “年前你们不是下过通知吗,要求各科所队对禁毒民警的身份信息严格保密,结果韩昕的照片还是泄露了,是从你们分局治安大队泄露的!”

    “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

    “有没有造成什么后果?”

    “暂时没有,但接下来就难说了。”

    “那知不知道是治安大队的谁泄露的?”

    “好像姓张,叫张平,赶紧查查,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是,我这就向张区长汇报,一有结果就给您打电话。”

    不吓唬吓唬他们,他们就不会当回事。

    程文明憋着笑放下手机,脑补起陵海分局很快就会人心惶惶的情景。

    同时觉得韩坑太不谨慎了,明明知道自己是做什么的,居然还跟杨千里合影,打定主意等有机会要好好敲打敲打他,不然这么下去真可能出事。

第三百二十八章 检查检查他们的手机!

    徐修远的女友是跟徐修远的母亲一起出来采购的,韩昕在帮王国正买烟的时候,她俩正好在收银台结账。

    能清楚的听到,两个人在用本地方言闲聊。

    韩昕不会说,但能大概听懂。

    赫然发现女孩竟是一个大学生,徐修远的母亲不但跟她比较熟,而且看上去很喜欢她,给她买了许多零食,说留着上网课的时候吃。

    女孩忙着把购物车里的东西往收银台上拿,完了把刚采购的几大方便袋东西放进购物车,推着车跟徐修远的母亲一起,说说笑笑的来到停车场。

    她不但很漂亮、很乖巧、很勤快,在与徐修远母亲相处的过程中,甚至带着几分讨好。

    她到底是谁?

    与徐家究竟是什么关系?

    韩昕觉得很奇怪,把刚买的香烟塞给了王国正,驱车悄悄跟了上去,一直跟到村里,确认她们的保时捷开进了大别墅,这才沿着村里的水泥路兜了一圈,回到村外的一个小厂前。

    村办公室里,刚睡醒的辅警老杨好奇地问:“李队,看什么?”

    架在窗边的望远镜连接着一部数码摄像机,李振东回看着刚才拍摄到的视频,头也不回地说:“刚才有辆面包车从他家门口过了下。”

    老杨连忙爬起身:“有没有停?”

    “没有。”

    李振东放下数码相机,回头笑道:“我可能有点疑神疑鬼,那辆车我昨天好像见过,应该是村里的。”

    整整盯了两天,没任何发现,换作谁也会疑神疑鬼。

    老杨低声问:“有没有拍到开车的人?”

    “拍到了,就是角度不太好,只能看到前排坐着两个人,看不清长相。就算角度好一样看不清,因为都戴着口罩。”

    “这倒是。”

    老杨话音刚落,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本地派出所同行打来的,人家确认徐修远的母亲和那个女孩,刚才只是去镇上的超市买了点东西,没去其它地方,李振东连忙表示感谢。

    韩昕不知道也不在乎会不会被刑警支队的老大哥认出来,趴在方向盘上,看着一辆白色轿车顺着山路渐渐远去。

    王国正以为他是来找工作的,美滋滋的抽着烟,看着左侧大门紧锁的工厂,吞云吐雾地说:“小姜,我看就别费这个心思了,现在什么都不让干,好多老板干不下去,你还来他们这儿找工作,我看用不了几天,他们也要出去找工作!”

    “王叔,你认识这个厂的老板?”

    “张二,谁不认识?不过他算不上大老板,前头的那个徐三才是大老板。”

    “徐三?”

    “就是前头三层楼的那家,以前开小厂,后来在县城开大厂,再后来把地皮卖给人家搞房地产,赚了好千万,就把厂搬到江南去了。”

    他说的应该是徐修远的父亲。

    韩昕没有再问,因为他知道的并不多,反而觉得他刚才那句老板干赔了也要去找工作的话有点意思。

    谁是老板,谁是打工的?

    谁是上家,谁又是下家?

    韩昕想着想着,突然发现之前很可能先入为主了,正准备静下心来把整个案子好好捋捋,手机突然传来短信提示音。

    拿起点开一看,原来是一条“诈骗”短信。

    韩昕假装累了,放下座椅躺了下来,捧着手机看起“白衬衫”发来的邮件。

    刚才那个女孩的身份查清楚了,姓丁,叫丁诗韵,今年二十二岁,立水市人,在东海上大学,学的是财务管理专业。

    本地同行在李振东的请求下,让村干部以排查外来人员为由,上午刚去徐家了解过情况。

    原来她跟徐修远的小姨家是亲戚关系,徐修远的小姨见她很漂亮、性格又好,于是借徐家人回老家过年的机会,把她介绍给了徐修远。

    她是腊月二十九跟着徐修远的小姨来的,结果遇上了疫情,想回都回不去了,只能跟徐修远的小姨一起在徐家过年。

    前段时间解封,徐修远的小姨回去了,她却在徐修远母亲的挽留下没走,有那么点生米煮成熟饭的意思。

    可以确认这个小姑娘没问题。

    如果有问题,那也是被荣华富贵迷了双眼,一心想嫁入豪门,却不知道姓徐的那小子是个瘾君子。

    韩昕沉默了片刻,解压附件里的照片包,一张一张,不动声色翻看。

    全是刑警老大哥们在监视过程中拍到的,一共两百八十多张,每张都要放大仔细看。

    王国正等的有些不耐烦,忍不住说:“小姜,回去吧,张二又没来,厂又没开门,呆在这儿做什么。”

    “回哪儿?”

    “去哪儿也比呆这儿好,这儿什么都没有,想买东西都买不到。”

    前些天,大家都积极响应国家号召,躺在家里为国家做贡献。

    可身边这位跟别人不一样,他无家可归,靠翻大小餐馆的垃圾桶,吃人家的残羹剩饭为生,就算想在那个非常时期为国家做贡献,硬件条件也不允许。

    韩昕好奇地问:“王叔,你这个年是怎么过来的?”

    “什么怎么过来的?”

    “你这些天住哪儿的,吃饭是怎么解决的。”

    “他们想送我去救助站,救助……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其实就是以前的收容所,去了就跟坐牢差不多,我才不去呢。”

    王国正又点上支烟,一连猛吸了几口,得意地说:“他们见我打死都不去,就给了我几个口罩,让我去老水利站。”

    “你去了吗?”

    “去呆了几天,开始有人送饭,后来没人送饭,我就出来了。”

    “出来没人管吗?”

    “只要戴口罩就没人管。”

    “水利站离这远不远?”

    “不远,就在镇上。”

    “水利站有别人吗?”

    “水利站早没人了,以前还有个老头看门,现在连看门的人没有,不过里面破破烂烂,也没什么东西。”

    “有水吗?”

    “没自来水,但有井。”

    想到小伙子没地方住,而自己没饭吃,王国正提议道:“小姜,要不你跟去水利站吧,水利站清净,离超市又不远,比睡在车上好。”

    韩昕正愁没地方落脚,一口答应道:“行。”

    ……

    与此同时,黎杜旺接到了一个紧急任务,同刑警大队教导员杨千里一起赶到治安大队,询问刚随访回来的民警张平。

    刑警大队和禁毒大队“联合办案”,张平被搞的一头雾水。

    可想到孙局正在楼上跟方大、陈教谈话,只能硬着头皮接受询问。

    不用问都知道他泄露的是哪张照片,黎杜旺是既担心又有些幸灾乐祸,在办公桌下悄悄删掉自己手机里珍藏了那么久的照片,干咳了一声,微笑着说:“小张,别紧张,我们就是了解下情况。”

    杨千里从接到任务的那一刻起就很郁闷,自然不会有好脸色,冷冷地说:“张平同志,你们方大和陈教刚才已经跟你交代过了,请你端正态度,配合调查。”

    “是。”

    “你的手机呢,我需要检查一下。”

    “杨教,检查什么?”

    “刚才怎么说的,快点,别磨蹭了!”

    黎杜旺笑道:“小张,没事,我们就是看看。”

    一个笑容满面,一个摆着张死人脸。

    看着杨彪悍很不爽的样子,张平猛然想起早上的一件事,紧攥着手机不敢放手,苦着脸问:“黎大、杨教,您二位到底想看什么?”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要是再这样,接下来询问你的就不是我们,而是纪委督察了!”

    “杨教,对不起,我错了……

    “你错在哪儿了?”

    “我……我……”

    “我什么我,你知不知道你犯的错误有多严重!”

    杨千里砰一声猛拍了下桌子,随机抢过手机,问清楚锁屏密码,检查起他的微信聊天记录。

    不出所料,这臭小子果然存了他的黑历史,还是高清的原图!

    杨千里气得咬牙切齿,跟上次“审讯”黎杜旺一样公事公办,张平吓的魂不守舍,一边配合调查,一边忙不迭说对不起。

    黎杜旺觉得这一趟真没白来,吃了一会儿瓜,不动声色起身走出办公室,一口气爬上二楼。

    孙局回头看了一眼,阴沉着脸问:“情况调查清楚了吗?”

    黎杜旺看了看治安大队那两位正忐忑不安的“塑料兄弟”,憋着笑说:“报告孙局,调查清楚了。今天上午八点二十六分,张平市局刑警支队一大队民警李振东,发微信问有没有韩昕同志的照片。

    可能考虑到对方既是警校同学,又是市局的民警,张平就把照片发给了李振东。他现在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正在检讨,正在向杨教道歉。”

    “程疯子”虽然不是市局领导,但身份超然,而且不通人情世故。他要揪着一件事不放,就算市局领导出面打招呼都没用。

    孙局越想越窝火,冷冷地问:“检讨是应该的,可跟杨千里道什么歉?”

    黎杜旺强忍着笑汇报道:“他泄露的是……是‘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的那张照片。”

    孙局不但见过那张照片,而且知道那张照片的故事。

    一提到杨彪悍的黑历史,就想到了把局里搞得焦头烂额的陈国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立马抬起胳膊指着方大、陈教:“老黎,检查检查他们两个的手机,看看他们手机有没有存!”

    ……

    PS:今天有点事,白天没时间码字,第二章晚上更

第三百二十九章 单干!

    之前被韩昕连坑了三次,一次比一次惨,以至于被这帮塑料兄弟笑话了近一年。

    黎杜旺岂能错过这个“一雪前耻”的机会,摸摸鼻子,提醒道:“老方,老陈,你们尽管放心,我只看照片不看别的!就算看到不该看,但与这件事无关的照片,我也会帮你们保密。”

    方大和陈教傻眼了,怎么也没想到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被唯恐天下不乱的黎杜旺检查出来太难堪,方大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掏出手机:“报告孙局,我……我是存了老杨的照片,请您相信我,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跟他开开玩笑。”

    见他不愿意跟黎杜旺对话,孙局转身问:“你呢?”

    陈教缓过神,苦着脸道:“报告孙局,我也存了。”

    “都收藏了,还带头收藏!”

    “我错了,我检讨,我这就删。”

    “知道错了,一句错了就完了?”

    孙局反问了一句,砰砰砰拍着桌子:“你们是觉得看杨千里的笑话有意思,还是觉得陈国平那个害群之马不该抓?”

    方大懊悔不已,无言以对。

    陈教耷拉的头不敢吭声,心想这就是报应啊!

    从他们两个主官到普通民警,一直为没被韩坑“坑”过,反而“坑”过韩坑沾沾自喜。

    先是看黎杜旺的笑话,紧接着看韩坑和蓝豆豆做好人好事,给治安大队提供聚赌线索的笑话,然后接着看黎杜旺的笑话,再吃杨彪悍的瓜……结果一下子全被找回来了。

    对孙局而言,这不只是暴露韩坑身份的问题,而且牵扯到了谁都不愿意提,甚至都不愿意去想的陈国平。

    想到去年接受巡查时那焦头烂额的日子,孙局怒火中烧,声色俱厉:“上梁不正下梁歪,说的就是你们!能不能干点正事,真不知道你们这大队长、教导员怎么当的,到底想不想干,不想干说一声!”

    “孙局,我错了……”

    “错了错了,除了错了你能说点别的吗,一句错了就能解决问题吗?”

    能想象到,存了那张照片的人不在少数。

    这件事传出去太丢人,孙局气得不想再骂他们了,权衡了一番,咬牙切齿地说:“给你们一个机会,自查自纠,只要存了的立即删掉。如果再被我发现,你们这大队长教导员别干了!”

    “是。”

    “是什么是,我还没说完呢。”

    孙局深吸口气,接着道:“至于张平,先深刻反省。如果没因此造成后果,到时候写一份书面检查。要是造成了严重后果,那就不是写不写检查的问题,连你们都要承担领导责任!”

    ……

    看似高举轻放,事实上比处分还可怕。

    作为“过来人”,黎杜旺能想象到他们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压力会有多大,一走出分局办公楼门厅,就笑问道:“老杨,孙局不高兴可以理解,你为什么不高兴。”

    “手机。”

    “什么手机。”

    “手机拿过来,我要检查一下。”

    “你凭什么检查我的手机?”

    杨千里停住脚步,紧盯着他恨恨地说:“老黎,你要是不让检查,我就上楼举报!”

    黎杜旺搂着他肩膀,笑问道:“检查什么?”

    “检查你有没有存不该存的照片。”

    “老杨,你是不是属狗的,你这是逮谁咬谁!”

    “到底有没有存?”

    “你说呢?”

    “看我笑话有意思吗?”

    “老杨,我怎么会看你笑话。不信我们打个赌,我手机里要是存了那张照片,等疫情控制住我请客。如果我手机里没有存,到时候你请!”

    吃一堑长一智。

    杨千里可不想再当,冷哼了一声,拉开车门:“你以为我真怕你看我笑话,也不想想我杨千里什么时候怕过这些,我是担心韩坑。”

    黎杜旺笑看着他问:“你担心我会跟张平那小子一样泄露照片,暴露小韩的身份?”

    “万一手机丢了怎么办,老黎,我是为你着想。”

    “你放心,我的手机丢不掉。而且小韩也用不着你担心,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坑人的份儿,想坑他可没那么容易。”

    “你是说这事没想象中那么严重?”

    “真要是有那么严重,就不是‘程疯子’打电话了。”

    想到上次是接到市局办公室命令,火急火燎赶到警官培训中心找“程疯子”接受保护韩坑的任务的,杨千里猛然反应过来:“难怪孙局高举轻放呢,原来他早知道那个坑货不会有事。”

    黎杜旺回头看向治安大队所在的二楼,似笑非笑地说:“但给老方个教训也好,谁让他总看我们笑话的。”

    “这倒是,就应该吓唬吓唬他。”

    ……

    韩昕不知道老单位如此热闹,正躺在面包车里一张一张、仔仔细细研究李振东等刑警老大哥在监视吸毒人员时拍到的照片。

    王国正已经睡着了,裹着脏兮兮的破棉被,睡在水利站传达室的木床上。

    这个水利站早废弃了,院子里杂草丛生,草中有许多碎玻璃和碎石材,一看就知道曾租给经营建材的商户做过仓库。

    里面有一排低矮的办公室,门窗破破烂烂,里面全是灰尘,根本不能住人。

    走廊的柱子是木头的,风吹雨淋,木料都开裂了,油漆早已掉光,有那么点像小时候见过的那种木头电线杆。

    如果在城区,这里早拆掉开发了。

    但这儿不是城区,而是一个偏远的乡镇。

    这里的人又喜欢出去做生意,也就春节期间人多点,平时镇上没什么人,村里更看不见几个年轻人,连在那些小厂上班的,也大多是四五十岁的村民。

    韩昕看了一会儿照片,目光再次转移到刚洗干净晾晒在水井边的衣服上。

    王国正翻了个身,又打起呼噜,睡的很香。

    韩昕一直自认为不管在什么环境里都能睡着,可看着正呼呼酣睡的王国正,不禁暗叹自愧不如。

    正寻思要不要换个地方,手机突然响了,“白衬衫”又打来电话。

    “程文明”对完暗号,低声问:“你新交的朋友,在不在身边,说话方不方便?”

    “他睡着了,您说吧。”

    “那我说思岗话,你应该能听懂吧。”

    “能。”

    程文明紧盯着侯文刚发来的照片,笑道:“张梦程那一组有收获,他们盯的吸毒人员有一个快递包裹,是从距你那儿一百二十公里的兴长寄过去的。通过检查发现,包裹里藏有冰毒。”

    韩昕立马坐起身:“多少克?”

    “四十五克左右。”

    “寄件人的身份查清楚没有?”

    “查清楚了,是一个叫鲍爱月的二十二岁男子,南湖人,初中文化,没前科。留的手机号也是真的,并且是本人的,李振东正在申请查询其通话记录。”

    程文明顿了顿,接着道:“没线索没办法,既然有线索,他请示收缩兵力,兵分三路,一路去兴长盯鲍爱月,一路继续盯收货人,一路去查询鲍爱月和收货人的通话记录、银行流水,以及包括收货人在内的几个吸毒人员的快递物流信息。”

    刑警老大哥抢了先手,韩昕并不失落,笑问道:“他们不打算抓鲍爱月?”

    “在这个案子上投入了那么多警力,他们可不想在关键时刻打草惊蛇,唐支同意暂不抓捕。”

    “可这么盯,什么时候是个头?”

    “已经盯了两个多月,不在乎再盯一两个月。”

    “好吧,我没意见。”

    “谁征求你小子的意见了?”

    “那让我来做什么?”

    老部下很给力,让专业人士靠边站。

    程文明觉得这没什么不好,毕竟一个人不能总是顺风顺水,不然尾巴会翘上天。

    但这些话只能放在心里,要是说出来会打击小伙子的积极性。

    他点上支千年不换的红塔山,笑道:“让你过去,主要是希望你能拾遗补缺。现在已经打开了突破口,你考虑下是不是赶紧回来。”

    韩昕下意识问:“程支,您没开玩笑吧?”

    “你不想回来?”

    “我当然想回去,但来都来了,不能就这么回去。”

    “你想怎么样,去兴长盯姓鲍的?”

    韩昕回头看了一眼仍在呼呼酣睡的王国正,凝重地说:“程支,我觉得我们可能先入为主了。”

    程文明低声问:“什么意思?”

    “我们先理一下时间线,我们首先发现的是杨琴遇害,在侦办命案时蒋正飞才浮出水面的,然后通过大数据分析其在滨江期间的活动轨迹,才发现他多次去过兴东。”

    韩昕想了想,接着道:“紧接着,我们通过污水验毒,发现管泰荣夫妇不但吸毒,而且涉嫌以贩养吸。再联想到蒋正飞回老家之前,不止一次去过兴东,且在泰荣烟酒店附近消费过,于是试图串并,甚至怀疑蒋是管的下家。”

    程文明没想到他会分析案情,托着下巴问:“小韩,你说很可能只是巧合,蒋和管之间很可能并没交集?”

    “肯定不是巧合,他们之间肯定有交集,因为从已落网的命案嫌疑人孙宝平交代的情况上看,他从蒋手里买的货,与管卖给那几个富二代的货,无论从价格还是纯度都高度相似。”

    “你到底想说什么?”

    “蒋正飞不一定是上家,也不一定是中间人。”

    程文明紧锁着眉头问:“你说是我们弄反了,不是他给管泰荣供货,而是管泰荣给他供货的?”

    韩昕分析道:“其实我们忽略一点,他不是回老家之后才神秘消失的,或者说他在来滨江之前的行踪就很诡异。”

    程文明糊涂了:“小韩,你到底想说什么?”

    韩昕不想卖关子,解释道:“他不太可能是管的下家,因为调查发现他们两个之前并没有交集。他也不太可能是管的上家,真要是的话,他过得不会那么拮据。

    所以我怀疑他只是个帮大老板送货的马仔,帮大老板送货给管泰荣。可能受大老板指使,也可能嫌当马仔赚钱少,把货送到之后就地发展下家,试图编织属于他自己的网络。”

    先入为主,这个分析有一定道理。

    因为那些事发生的时间不一,惯性思维很容易导致人钻牛角尖。

    但对于这个大胆的推测,程文明真有点拿不准,低声问:“那他为什么抛弃杨琴回老家,又为什么回去没几天就神秘消失了?”

    “他消失了,杨琴死了,二人姘居期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在姘居时究竟有没有产生矛盾,谁也不知道。”

    “杨琴嫌他没钱?”

    “有这个可能,他是贩毒的,杨琴甚至参与了。或者在杨琴看来,贩毒有个是暴利,怎么可能没钱。”

    韩昕挪了挪身体,继续分析:“杨琴为什么抛夫弃子、千里迢迢来滨江找他,不就是图荣华富贵嘛。可想要的并没有得到,或者他在网上承诺的那些一件都没兑现,杨琴不可能没想法。”

    程文明越听越觉得有道理,举一反三地说:“女人一旦闹起来就不管不顾,如果他们之间真发生了什么矛盾,他肯定担心杨琴举报他贩毒,所以他赶紧跑,回老家看了看之后就躲起来了。”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毒品从哪儿来的!”

    “从哪儿来的?”

    “我不知道,很可能真跟张大刚发现的毒品来自同一个渠道。”

    “你是说刚浮出水面的鲍爱月,很可能是大老板找的新马仔?”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张大昨天监视吸毒人员时,拍到的一张照片中,有个年轻男子很可疑。”

    “谁?”

    “我把照片给您发过去,您赶紧让侯文用人脸识别比对下,看能不能比对出那个男子的身份。”

    “行,赶紧发过来吧。”

    “程支,还有件事?”

    “什么事?”

    韩昕一连深吸了几口气,下定决心:“程支,我暂时不想回去,我打算单干。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再问张大那边的进展,您最好也不要再问。”

    程文明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要求,不解地问:“为什么?”

    “知道太多,脑子里想的就会多,这样很容易乱。明明并不复杂的案子,真有可能会因为想太多,反而搞复杂了。”

    “你担心被眼花缭乱的线索误导,担心钻牛角尖?”

    “嗯。”

    这么大事,程文明可不会一口答应,沉吟道:“你刚才说张梦程拍到的一个年轻男子可疑,到底怎么个可疑?”

    韩昕笃定地说:“手,那小子的双手,一看就是长期从事化工行业的。”

    “从事化工行业的人多了,不一定都制毒。”

    “正规企业会采取防护措施,只有在不正规、不懂应该采取哪些防护措施的的化工厂操作,手才会变成那样!”

    局里投入那么多警力,甚至在疫情防控期间安排民警出来办案,不就是想打源头嘛。

    程文明不再犹豫,同意道:“行,你可单干,可以自由活动。”

第三百三十章 双管齐下

    韩昕提供的照片是张梦程在监视吸毒人员时拍的,但从角度上看韩昕怀疑的对象,并非张梦程关注的重点,可以说是一个“乱入”的路人甲。

    虽然只拍到了侧脸,但大概年龄、身高、体型能看得出来,而且正如韩昕所说,这个神秘男子的右手有问题。

    斑斑驳驳,看着像烫伤,有黑色素沉淀,还起了好多既像泡又像痘的东西。

    总之,看上去有些瘆人。

    程文明不敢就这么认定神秘男子涉嫌制毒,但依然选择相信韩昕。

    考虑到韩昕在既没资源又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想把这个神秘男子找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程文明权衡了一番,拨通了任忠年的电话。

    “老程,你是说把一个案子当作两个案子办?”

    “既然有发现,为什么要按部就班。再说这个案子已经拖的够久了,外面又在闹疫情,只要有条件我们就要快侦快破。”

    “可小韩的分析靠谱吗?”

    程文明提醒道:“他不是分析出来的,他是看出来的!”

    任忠年放下手机,再次点开微信,仔仔细细看了下神秘男子的手,苦笑着问:“像这样的烫伤很正常,去专门治疗烧伤烫伤的门诊天天能见着。”

    程文明尽管心里一样没底,但还是不快地问:“他可是你的部下,你怎么能对自己的部下没信心?”

    “关键这也太不靠谱了,他又不是半仙儿,又不会看手相!”

    “什么叫不靠谱,你想想,照片上的这个家伙,在疫情期间突然出现在一个吸毒人员家附近,这难道不可疑吗?”

    “蒋正飞还在管泰荣的烟酒店附近出现过呢,而且不止一次,可查到现在也没查清蒋正飞的下落,也没搞清楚他和管泰荣之间到底有没有关联。”

    “一码归一码,先说眼前的事。”

    “老程,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建议安排两个人过去支援。”

    程文明掐灭烟头,强调道:“援兵在明,他在暗。他负责追查制毒工厂,在追查过程中需要调看监控或查询什么,就让援兵请求当地同行协助。如果遇到紧急情况,援兵也可以及时支援。”

    任忠年看着台历上密密麻麻的日程安排,无奈地说:“老程,我这个副支队长跟光杆司令差不多,你让我从哪儿找人!”

    “这是你的事。”

    “要不这样,我让浩然过去,再给张宇航打个电话,看能不能把李政抽调进专案组。去年你领导过他们,指挥起来得心应手。小韩跟他们的关系又不错,配合起来也会很默契。”

    “行,就这么定。”

    以前只要一心一意禁毒,现在是“两毒”并禁。

    支队人手本就紧张,抽调人出差办案这么大事,任忠年一样做不了主,赶紧给肖支打电话。

    肖云波搞清楚来龙去脉,不假思索地说:“既然是程支提议的,那就照程支的意思安排。张宇航那边我帮你们打电话,这个面子他肯定会给。”

    任忠年突然想到个问题,笑问道:“肖支,小韩这一组要是无功而返也就罢了,如果真有收获,真追查到制毒工厂,唐支知道了一定不会高兴。”

    “忠年,你是说既然联合侦办,就要坦诚相待?”

    “资源共享,人员互信,就在墙上贴着呢。”

    肖云波倒没想过抢功,而是觉得韩昕跟程文明说的话有一定道理。

    12.26案是越查越糊涂,虽然今天有进展,但跟之前分析的好像完全不一样。

    与其这么稀里糊涂的查,不如另辟蹊径。

    毕竟上上下下之所以对这个案子如此重视,就是想打源头、想捣毁掉对社会危害极大的制毒工厂。

    肖云波摸摸鼻子,笑道:“可从现在掌握的情况看,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案子,相互之间都没关联。况且唐支那边现在已经够忙了,我们不能再给他添乱。”

    “那我先通知浩然。”

    “赶紧通知,赶紧准备异地办案的手续,争取下午四点前出发!”

    ……

    韩昕不知道单位领导正准备往这边派援兵,只知道呆在这个偏僻的小镇找,不着那个手被化学品腐蚀的不像样的年轻男子。

    把才晾了几个小时的衣服收起来,用衣架撑着挂在车里。

    刚设置好导航,正准备出发,王国正醒了,掀开脏兮兮的被子,套上破破烂烂的棉袄,连鞋都顾不上拔,就这么跑了出来。

    “小姜,你去哪儿?”

    “去越州。”

    “去那儿做什么?”

    好不容易逮着个“饭票”,王国正可不想被扔下,赶紧拉开门爬上副驾驶。

    尽管戴着口罩,但依然能闻到一阵怪味儿扑鼻而来。

    韩昕真想让他下车,可权衡了一下,还是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越州那边厂多,我想过去碰碰运气,顺便找一个老乡。”

    王国正追问道:“找老乡做什么?”

    “他去年跟我借六千块钱,到现在都没还。”

    “讨债啊,讨债我能帮上忙,我跟你一起去。”

    “那么远,我要是找到工作就在那边干,到时候你怎么回来。”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越州我又不是没去过。”

    “你出过远门?”

    “我四海为家,我什么地方没去过!”

    “那你是怎么回来的?”

    王国正掏出香烟,眉飞色舞地说:“以前是收容遣返,有一次在东海被关了两个月,他们才把我送回来的。后来是救助站帮着买票,一直把我送到车站,看着我上车,生怕我不回来。”

    原来流浪经验丰富!

    韩昕彻底服了,低声问:“王叔,你不带几件衣服,你就这么跟我去?”

    王国正不敢下车,生怕一下车就上不来,回头看向堆在传达室里的那些破烂:“没什么好带的,赶紧走吧,我认识路,我给你指路。”

    “好吧,先系上安全带。”

    “哦,这个我会。”

    ……

    李政接到一命令,立马收拾行李驱车赶往滨江。

    张局交代的很清楚,这次是被抽调进禁毒支队的专案组,顶头上司既不是韩坑也不是任支,而是程支!

    他越想越激动,刚上高速就点点中控大屏,通过车载蓝牙拨通了徐浩然的手机。

    徐浩然正忙着办手续,一边往楼下跑,一边举着手机问:“李哥,你出发了吗?”

    “刚出发,已经上高速了。”

    “别着急,我这边可能还要一会儿才能搞完。”

    能和韩坑一起办案,徐浩然也很激动,没注意脚下,差点摔跟头。

    李政不明所以,急切地问:“浩然,到底什么案子?”

    “毒案,大案,韩队已经过去了,并且已经查出了点眉目。”

    “那我们等会儿要不要先去警官培训中心向程支报到?”

    “不用,我打电话问过,他让我们尽快出发。”

    “行,你搞快点,我去支队接你。”

    ……

    侯文不知道支队领导制定了新计划,就算知道他现在也顾不上。

    因为十分钟前,在兴东盯管泰荣的兄弟打电话说,管泰荣的举动很反常,打开卷闸门之后就站在烟酒店门口,仰着脑袋傻傻的看天空。

    整整看了一个多小时,他老婆喊了几次他都不动。

    刚才他老婆急了,跑过去拉。

    他竟跟他老婆吵了起来,说的是他们老家的方言,一句也听不懂,但从悄悄拍摄的视频上看,他的情绪很激动。

    前线的兄弟正等命令。

    唐支接到汇报,看完视频,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定主意,打电话过来问:“小侯,你是专业缉毒民警,对案情又最熟悉,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侯文正准备开口,对讲机里传来了前线兄弟急切的呼叫声。

    “小侯小侯,管泰荣看样子要跟他老婆动手,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疫情期间人员不能聚集,已经有群众打110了,指挥中心已经派了警,现在怎么办,抓还是不抓?”

    “抓!”

    “你确定?”

    侯文紧盯着正在电脑上播放的视频,毅然举起对讲机:“立即抓捕,先把他们两口子带回所里,等围观的群众散了,最好等天黑了,再押着他们回去搜查。”

    前线的兄弟盯了这么多天,已经盯的快抓狂了。

    确认可以抓捕,一口答应道:“行,我们立即出警。”

    唐支通过手机听得清清楚楚,凝重地问:“小侯,你认为时机成熟了?”

    侯文放下对讲机,拿起手机苦笑着解释:“报告唐支,时机没成熟,但不抓不行了。”

    “什么意思?”

    “从视频上看,嫌疑人可能溜冰溜过头了。如果没猜错,他跟他老婆说的都是胡话,很可能正处于被迫害的妄想状态,不然也不会死死的盯着天看。”

    “看天……看天跟妄想被迫害有什么关系?”

    “他应该是觉得天要塌下来,会砸到他。”

    生怕领导不相信,侯文强调道:“唐支,如果不及时采取行动,他很可能会伤人。不管谁靠近他,他都会误以为要伤害他,他就会反抗。”

    唐支可不想闹出人命,只能紧握着手机说:“你赶紧过去看看,晚上搜查时搜仔细点。”

    ……

    PS:这会儿好点了,赶紧码一章。

    一章不更,有股强烈的负疚感,感觉对不起各位书友(泪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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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4633/ 第一时间欣赏老兵新警最新章节! 作者:卓牧闲所写的《老兵新警》为转载作品,老兵新警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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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新警介绍:
不想退役时脱下了军装。
从未奢望过能成为警察竟穿上了警服。
下定决心扎根边境坚守国门,却又被调回了老家。
命运就是这么奇妙,且看韩昕从橄榄绿到藏青蓝的精彩人生!
PS:老卓书友群:978418538。VIP群:760351091(需2000粉丝值)。老兵新警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老兵新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老兵新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