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侧重点不同
一百多公里,因为车太破,整整开了三个小时才抵达目的地。
上网搜了搜,发现附近有两家快捷酒店营业。
本打算去开个房间好好休息下,结果王国正连身份证都没有。就算有身份证,人家十有八九也不会让办入住。
韩昕不想惊动本地同行,只能开着面包车在张梦程监视过的地方转悠,先熟悉周围的环境。
前面是一个高档住宅区,小区西门对面是一个大型商业综合体。
疫情期间,只有一楼超市营业。
楼上的大商场、电影院和各类社会培训机构都关门了,超市两侧的餐馆、奶茶店虽然也营业,但只提供外卖服务,不提供堂食。
小区外面的那一圈商铺,也只有几个小商店开着门。
白天车辆行人就不多,晚上更少,整个城市跟滨江一样像摁下了暂停键,感觉冷冷清清。
王国正虽然见过“大世面”,但也只是见过。
对他而言住在周围这些高楼大厦里的人,仿佛生活在另一个世界。
他趴着车窗边傻傻的看了半天,喃喃地问:“小姜,你老乡住在儿?”
“我记得他好像在对面那个饭店做厨师的。”
“是哪个,对面好几个饭店呢。”
“看着都差不多,不知道是哪个。”
“知道也没用,全关了门。”
“店门有电话,你在车上坐会儿,我去看看,打个电话问问,顺便去超市买点吃的。”
“行,你快点啊。”
王国正想想又一脸不好意思地说:“小姜,去超市顺便帮我带包烟,不用买那么好,利群就行了。”
他干啥啥不行,抽烟第一名!
昨天中午买的两包烟,现在就剩几根了。
换作平时,韩昕打死也不会带上这么个要求还挺高的累赘。
因为离开那个偏僻的小镇之后,他根本起不到帮着打掩护的作用,甚至因为没身份证还带来了种种不便。
之所以把他带在身边,可能是同情心泛滥,可能是感同身受,如果当年没去部队当兵,很难说会不会变成他这样。
也可能是太寂寞,疫情期间出来办案,想找个人说话真是太难了……
不过现在不是暗自感慨的时候,韩昕捏了捏口罩上的铁丝,推门下车,快步走到一排大门紧锁的饭店前。
掏出手机,看了看照片,再走到路牙边回头往上面看了一会儿。
从拍摄的角度分析,张梦程应该是在左边第二个饭店楼上拍到的,正准备看看周围装了多少监控,徐浩然突然打来电话。
韩昕有些意外,走到超市左侧,划开通话键问:“徐哥,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有事?”
“韩队,程支和任支让我和老李来支援你,你现在在什么位置。”
“哪个老李?”
“李政啊,我们已经到越州了,我们刚下高速,正在往刑警支队张大监视过的那个吸毒人员老家所在的小区赶。”
“李政也来了!”
“韩队,不欢迎我?”
“欢迎欢迎。”
韩昕没想到单位领导如此给力,探头看了看正坐在面包车上的王国正,笑道:“我已经到地方了,你们直接过来,附近有一家快捷酒店营业,你们到了之后先办入住。”
徐浩然急切地问:“然后呢?”
“今天太晚了,什么都干不了,你们大老远赶过来一定很累,先好好休息下,明天一早请求本地同行协助,帮我调看这一片儿的监控,看看张大无意中拍到的那小子是从哪儿来的,又往哪儿去了。”
“那你呢?”
“我身边有个累赘,跟你们汇合不合适。”
“累赘?”
“一个流浪汉,在监所徐修远时认识的,被他缠上了,甩都甩不掉,只能把他带在身边。”
“把一个流浪汉带在身边做什么?”
“这你们就别管了,酒店现在管的严,外人不能进去,回头我找个机会,把洗了但没晾干的衣服放你们车上,你们把我拿上去晾上。”
“你晚上住哪儿?”
“我睡车上。”
“在车上能睡好吗?”
“睡觉是小事,我在野外都睡过,在车上睡怎么了。”
……
与此同时,侯文正同刑警支队的老大哥,押着管泰荣的老婆在烟酒店搜查。
下午没看走眼,管泰荣确实嗨过头了,一会儿说天要塌下来,一会儿说有人正在追杀他。
当派出所的民警辅警赶到时,他的精神已彻底错乱了,竟挥舞着一把水果,谁要是靠近就捅谁!
好在早有准备,派出所的民警辅警负责吸引他的注意力,监视组的刑警找机会行动。
整整周旋了十几分钟,才趁他不注意,冲上去把他控制住。
药劲儿没过,直到现在仍神志不清。
管泰荣的老婆中午吸的少,只是精神亢奋,神志相对清醒。态度极其不配合,坚称只是买来吸的,没有贩卖。
侯文不想在她语无伦次的时候审,经上级同意决定等他们两口子完全清醒了之后再摊牌,现在只是搜查。
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
他们不但在阁楼的一个柜子里,藏了近六百克冰毒,甚至在两个原本用来装酒的包装箱里,藏了十几个包装精美的“冰壶”!
侯文等刑警老大哥们取完证,把嫌疑人和缴获的毒品、吸毒工具登记造册送上车,才回到自己的车里发刚才拍的照片,并打电话向领导汇报。
任忠年没下班,一直在单位等消息。
他看着侯文在现场拍的照片,举着警务通问:“嫌疑人没交代毒品来源?”
“一个吸毒吸的精神错乱,一个精神亢奋,脑子里根本没有怕字,虽然人赃俱获,但现在审不出什么。”
“他们的手机呢,有没有从手机中检查出什么?”
“被韩队料中了,管泰荣下载了一个翻墙软件,通过那个软件登陆境外的一个即时通讯软件与上家联系。但聊天记录不多,只知道对方是一个姓吴的老板,暂时没查到对方的身份,也无法确定对方在境内还是在境外。”
任忠年一边记录,一边追问道:“唐支怎么说?”
“唐支跟网警支队协调过,网警支队正在帮着查。”侯文摇下车窗,示意刑警老大哥们先走。
“他有没有说接下来怎么侦办?”
“想一举击溃管泰荣夫妇的心理防线,就要有足够证据。唐支刚给张大下过命令,连夜采取行动,请求浙省同行协助抓那五个吸毒人员。”
“可那五个吸毒人员不光从管泰荣这儿买过毒品,也从你们下午刚发现的那个鲍爱月手里买过,他们就不怕打草惊蛇?”
“任支,从现在掌握的情况看,管泰荣夫妇很可能是条大鱼。”
“什么意思?”
侯文摇上车窗,解释道:“我们刚在现场缴获了十几套‘冰壶’,全是亚克力壶,高级货,只有有钱人才玩的起!可见他们两口子不是一般的以贩养吸,而是把贩毒当成了一个生意在做。”
任忠年低声问:“不但贩卖毒品,还贩卖吸毒工具?”
“并且是很贵、很高级的那种吸毒工具。我以前只是听韩队说过,没想到居然能亲眼见到这种壶。”
侯文知道领导担心什么,接着道:“至于鲍爱月,您大可放心,唐支指示张大安排人盯着,绝不能让他脱离视线。同时要求传唤那五个吸毒人员时,动静不要搞太大。”
整整经营了两个多月,说收网就收网。
任忠年觉得时机不够成熟,行动太仓促。
可想到管泰荣不但贩毒也吸毒,而且把自个儿吸得精神错乱,又觉得必须采取行动,毕竟发生这样的事想经营也经营不下去了。
再想到徐浩然刚汇报已抵达目的地,并跟韩坑联系上了,他沉思了片刻,拨通了老乡的电话。
程文明性格古怪是出了名的。
大晚上既没回宿舍陪老伴儿,也没跟值班人员一起掼蛋,而是一个人呆在办公室里打瞌睡。
一接到电话,他立马睁开双眼坐了起来。
搞清楚来龙去脉,他沉吟道:“联合专案组打击贩毒网络,韩昕、小徐和李政这一组追查制毒工厂,侧重点不同,各干各的,这不矛盾。”
任忠年苦笑道:“他们三个都在越州那个吸毒人员家附近,张梦程等会儿就要对那个吸毒人员采取行动,我担心他们撞车!”
程文明岂能不知道他担心什么,不禁笑道:“唐支那儿你用不着担心,再说韩坑他们多精明,而且他们知道张梦程就在那边,肯定不会撞上的。”
“可他们又要住酒店,又要请求当地同行协助,就算今晚不会撞车,明天一早也会遇上。”
“住酒店没什么好担心的,张梦程现在顾不上盯韩坑。”
程文明笑了笑,接着道:“至于请求那边的同行协助,我们可以错开。”
任忠年真不想因为这事影响两个支队之间的关系,低声问:“怎么错开?”
程文明笑问道:“张梦程是请求那边的市局禁毒支队协作的,还是请求当地分局协作的?”
“这我真不太清楚。”
“打电话问问小侯,如果张梦程是以你们支队的名义请求越州市局禁毒支队协作的,那就赶紧找你们老单位出一份异地办案协作函,让小徐、李政明天一早去请求当地分局协作。”
在程文明看来这都算不上事,想想又笑道:“如果张梦程是以刑警支队的名义请求当地分局协作的,你就赶紧以你们禁毒支队的名义出一份协作函,让小徐和李政明天一早去那边的市局,请求人家的禁毒支队协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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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章 管理服务对象
姜悦终于迎来轮休,可好不容易回到家,却发现没什么意思。
城北派出所警力紧张,老爸既要做饭也要帮着干杂活,老妈对小韩露和大韩璐比对她这个亲生女儿都好,正一心一意忙着高考前的保障工作。
早中晚三餐加夜宵,每顿都是五六个菜,每天都不带重样的。
哈密瓜、西瓜和葡萄等水果,什么贵买什么,而且是不限量供应。
三号楼有个邻居不自觉,明知道孩子们都在上网课,居然在家放音乐,声音还放那么大。
花钱买房子的业主“底气”不足,只能打物业的电话投诉。
姜妈是拆迁户,小区里有好多老邻居,再加上老伴在派出所上班,女儿女婿都是警察,没什么好怕的,一大早就找过去跟那个业主理论。
在新家会影响小韩露学习,在自个儿家要被老妈拉去跟人家吵架,这个家真没法儿呆了。
姜悦干脆戴上口罩,步行来到行政服务中心,给领导、师傅和同事们拜晚年。
禁毒大队现在是“两毒”并禁。
出入境大队现在的工作,正如墙上“出入有境,服务无境”的标语,是防疫服务两不误。
窗口人员每天依然要提前一小时都到岗,打扫大厅的卫生,进行消毒。
上班之后严格把控人流量,采用室外排队,保持窗口最多一人办证,减少室内等待时间,以降低感染风险。
同时,开通绿色通道,给紧急需要出国的人员加急办理相关证件。
还要联合相关部门核查区内常驻外籍人员,并针对疫情人数较多国家的入境人员进行重点核查。
考虑到现阶段出行都离不开健康码,而在陵海的一些常住外籍人员,可能对健康码申领流程不太了解,英语说得最好的王晓慧要上门服务,进行申领指导。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姜悦自然要好好陪陪师傅。
摇身一变为司机,陪着她赶到开发区科创园,找到正在打扫卫生的陈红。
看到王警官又来了,马璐璐班别提多高兴,连忙放下拖把洗手,把二人请进一间窗明几净的会议室。
王晓慧放下公文包,回头问:“楼里没几个人?”
“听主任说楼下的几个公司,好多外地的员工回不来,现在都在网上办公了。”
马璐璐班一边帮二人倒茶,一边感叹道:“还有两个公司受疫情影响,干不下去了。主任刚才又去管委会开会,说是要复工复产。”
疫情对经济的影响太大了!
开发区、高新区和滨海新区的好多企业,现在都处于半停产状态。
听说有一个企业招六个人,结果去应聘的竟有两百多。这在之前是不可想象,以前陵海最缺的就是人。
为解决“民工荒”,区人社局有一年甚至花钱去江城火车站打过“今年打工去陵海”的广告。
想到这些,王晓慧关切地问:“你老公的厂,受疫情影响大不大?”
马璐璐班苦笑道:“以前天天加班,现在出口订单一个都没了,就算有订单也发不了货。工人不上班不用发工资,但保险要帮着交,老板和老板娘都快愁死了!”
“你老公过完年都没上班?”
“就上了六天,做的是国内的订单,可订单太少,只能让大家轮流上班。”
“没班上,生活没问题吧?”
马璐璐班笑道:“他也没闲着,我们不是有车吗,他正在跑滴滴,已经跑好几天了。再说我有班上,我们老家还有地,米和油什么的可以回去拿,菜也不怎么要买。”
只要是勤劳的人,不管遇到什么困境,都能咬着牙坚持过去。
王晓慧微笑着点点头,说起正事:“健康码有没有领?”
“领了,主任帮我弄的。”
“让我看看。”
“好的。”
在马璐璐班心目中,陵海的警察是世界上最好的警察,忙不迭掏出手机,解开锁屏,点开健康码。
王晓慧接过手机看了看,笑问道:“这段时间有没有跟老家联系过?”
“没有,王警官,您放心,我说不联系就不联系。”
马璐璐班看了看一脸好奇的姜悦,又忐忑地说:“再说老家又没什么亲戚,没什么好联系的。”
“不能跟亲朋好友联系,寂不寂寞?”
“不寂寞,我有老公有孩子,一下班就要洗衣服做饭带孩子,忙的团团转,怎么会寂寞。”
“孩子呢,你老公在外面跑滴滴,你在这儿上班,孩子谁带?”
“我婆婆来了,房子不是才买的吗,我们把她接过来一起过的年,她来了之后就没走,一直在帮我们带孩子。”
“家里有老人就是好啊。”
“是挺好的。”
马璐璐班会心地说:“我以前不知道,前天才听主任说在盐海上的合作医疗,在我们陵海这边也能用,不过要先去什么地方开通下,以后去医院看病才能报销。”
王晓慧知道她婆婆身体不太好,立马掏出笔记本记了下来:“我回头帮你问问怎么开通。”
“谢谢王警官!”
“这有什么好谢的,你是我的服务对象,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
跟陈红拉了一会儿家常,下楼驱车去下一家。
姜悦越想越奇怪,扶着方向盘问:“师傅,陈红为什么不能跟老家的亲戚联系?”
“你不知道?”
“我哪知道。”
要报复韩坑的毒贩早就落网了,听说已经死了。
想到现在要求马璐璐班不要跟老家联系,只是一般防范,王晓慧觉得没必要再跟徒弟隐瞒,意味深长地说:“陈红认识你家坑货。”
姜悦更糊涂了:“她怎么会认识的?”
“其实她有两个名字,中文名叫陈红,在老家的名字叫马璐璐班。”
“师傅,你是说陈红就是黎大当法海时抓的那个外籍新娘!”
“你也知道这事?”
“我入职前就听说过,只是没想到陈红就是黎大抓的那个三非人员。”
王晓慧侧身看看后视镜,恨恨地说:“陈红是三非人员的事,是你家坑货和蓝豆豆先发现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家坑货跟蓝豆豆别的没学到,其实她也没什么本事,没什么好教的,就教会了你家坑货一肚子坏水。
反正他俩不愿意做坏人,就使了个坏,老黎居然真上当了,稀里糊涂做了一回棒打鸳鸯的法海。可这是涉外案件,抓到陈红之后就把案子移交给了我们,还害我提心吊胆了半年,害我差点背处分!”
这些都是入职之前发生的事。
姜悦不解地问:“移交给我们也没什么,把人遣送回去不就是了,怎么还害你被处分?”
“一言难尽,不说了,再说我更来气。”
“那陈红又是怎么认识我家坑货的,他平时不怎么抛头露面,连见吸毒人员都是看监控。”
“陈红被遣送回老家之后有危险,你老公去年出了几个月差,应该就是去保护她的。”
姜悦知道一个毒贩想报复“陵海村小霸王”,也知道那个老毒贩竟带着枪和手雷追到了陵海,结果被黎杜旺给逮了个正着,千里迢迢给黎杜旺送来一个二等功。
甚至知道“分局公敌”能荣立个人二等功,很可能与那个老毒贩落网有一定关系,但不知道在此之前竟有那么多故事。
姜悦越想越后怕,紧张地问:“师傅,那她知不知道我家坑货的真正身份,知不知道我家坑货就在陵海?”
“不知道。”
王晓慧想了想,又笑道:“小悦,等你培训结业之后,我就把陈红移交给你。你家坑货惹的麻烦,你们两口子负责到底,我可不想再稀里糊涂被坑!”
“师傅,你被坑过?”
“连你都打电话说被他给坑过,何况我,我被他给坑惨了。”
王晓慧冷哼了一声,强调道:“把陈红移交给你,把她变成你的管理服务对象,也是林大和赵教的意思。”
姜悦哭笑不得地问:“怎么管理,怎么服务?”
“管理就是经常提醒提醒她,最好不要跟老家的人联系。至于服务,你又不是第一次跟我来找她。就问问她的近况,工作生活上有没有困难,如果真有,就力所能及的帮一把。”
“明白了。”
……
与此同时,刑警支队重案大队副大队长张梦程和二中队副中队长李振东,正在越州市公安局越桥分局办案中心,讯问夜里被传唤来的富二代张泽。
之所以用“讯问”这个词,不是用询问,是因为夜里不但从他家搜出整整四大包,加起来约一公斤冰毒。
而且在检查手机时发现,他不但吸食,并且贩卖。
换言之,他现在不只是吸毒人员,也是一个涉嫌贩毒的嫌疑人!
“下家不少啊,李俊要二十包,柳铭宇要十包,纪正华要五包……这个聂露莹是回头客,加起来不是超过五十克,可能已经超过五百克,判几次死刑都够了,说说,你家又不是没钱,为什么要去贩毒?”
“警察叔叔,我上了吴老板的当,我错了,我自首……”
“现在自首,你不觉得有点晚吗?”
从来没缴获过这么多毒品,张梦程激动的无以复加,再次敲敲桌子:“事到如今,想争取宽大处理,就要端正态度,积极配合公安机关。”
“我配合,我交代。”张泽真吓傻了,被控制在“宝宝椅”里的身躯,连同双手双腿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
第三百三十三章 突破性进展!
人赃俱获,嫌疑人不敢心存侥幸,面对审讯是有问必答。
张梦程审清楚来龙去脉,赶紧走出来向上级汇报。
唐支没想到战果这么大,先打电话跟肖云波和程文明通报,然后赶紧打电话向分管刑侦、禁毒和经侦的杨局汇报。
接下来该如何侦办,要听上级指示。
张梦程在办案中心门口等了近半个小时,直到越州市公安局副局长、禁毒支队长匆匆赶到,才知道老家领导已经向省厅汇报了,省厅禁毒总队第一时间与浙省禁毒总队沟通协调。
接下来要在办案中心,召开电视电话会议。
他赶紧收拾好笔录,跟着越州市局的领导走进研判室。
肖云波在视频里先介绍参加会议的总队领导、局领导和主要参战民警。越州市局禁毒支队的万支认识肖云波,很默契地介绍起来参加会议的省厅禁毒总队领导和局领导。
肖云波请唐支汇报案情。
唐支当仁不让,从“污水验毒”发现线索开始,汇报到管泰荣吸毒过量,精神错乱,如果不果断采取措施,很可能就危害社会,不得不组织收网。
肖云波敲敲麦克风,接着道:“各位领导,浙省那边的收网行动是由张梦程同志组织的,下面请张梦程同志汇报。”
张梦程缓过神,连忙站起身:“报告各位领导,我们昨夜在越州等兄弟公安局同志的协助下,对张泽、徐修远等五名吸毒人员采取了行动。发现张泽不但涉嫌以贩养吸,且贩毒数量巨大。
我们从他家搜出高纯度冰毒一千零四十八克,贩毒所用的电子秤一个,塑料包装袋一打,吸毒所用的‘冰壶’两个,通过检查其微信聊天记录和快递物流信息以及审讯发现,在刚刚过去的两个半月里,他共贩卖冰毒十六次!”
大屏里,一位白衬衫低声问:“以什么价格贩卖的?”
“报告领导,他是以每克一千两百元的价格贩卖给他人的,全是网上收款,快递发货。”
张梦程低头看看笔记本,补充道:“每次发货的数量在十克至三十克不等,从聊天记录、收款记录和他本人交代的情况看,共贩卖冰毒四百一十克,通过微信和支付宝共收款四十九万两千元!”
江南省厅禁毒总队的一位领导追问道:“另外四名吸毒人员呢?”
“报告黄总,从现在掌握的情况看,包括徐修远在内的另外四名吸毒人员,只是吸食,并没有贩卖。”
张梦程顿了顿,继续汇报:“他们在兴东时通过管泰荣夫妇购买毒品,并且都是以八百元每克购买的。今年一月,也就是从兴东回老家过年之后,一个姓吴的老板主动联系他们,安排另一个人给他们发货。”
唐支下意识问:“昨天中午刚浮出水面的那个鲍爱月?”
“是,不过交易过程很隐秘,虽然是快递发货,但收货人的名字是假的,连收获人的联系方式,也就是手机号,都是按吴老板要求新办的。”
“张梦程同志,这个大肆贩卖冰毒的张泽又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跟徐修远等人一起在兴东吸毒的吗?”一个国字脸的便衣领导问。
大屏上呈九宫格,刚才肖支介绍的又快。
张梦程只记得中间的那位白衬衫,是自己省厅禁毒总队的王副总队长,别的领导姓什么,叫什么,现在是什么职位,一个都记不清。
他只能硬着头皮道:“报告领导,张泽的情况与另外几个吸毒人员的情况不同,他父亲在我们兴东投资的企业,与其说是经营不善,不如说从投资建厂时就没想过好好经营,只是想利用招商引资的优惠政策拿一块地。
据我们了解,连土地出让金,都在兴东市政府的多次催促下才缴纳的。现在的厂房,尤其是地皮价值,虽然较投资时涨了两倍,但想转手却不太容易,所以他家的经济条件并不好。”
“所以想到了贩毒?”
“可能与他的社交圈有一定关系,徐修远等狐朋狗友全有钱,于是回到老家没几天,一接到吴老板的电话,他就提出能不能给他批发价,声称有销路,事实上他也确实有不少毒友。”
张梦程翻看了一眼笔录,接着道:“吴老板说他是管泰荣的客户,这么做不合规矩。他为了钱,问吴老板管泰荣一年才能销多少?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吴老板最终同意以三百八十元每克的价格供货,但必须先打钱,第一次进货不能少于一公斤。
为筹集毒资,他在腊月十八下午,甚至把三年前买的一辆二手保时捷跑车低价卖了。把货款打进吴老板给的一个银行账号没几天,也就是大前天上午九点,就接到了让去城东收货的电话……
事实上他不是大批量进货之后才开始贩卖的,之前也贩卖过,只是之前贩卖的冰毒,是以八百元每克从管泰荣手里买的,也是通过微信收款、快递发货。”
上家把货送到城东一条偏僻的乡村公路,藏在路边的一个垃圾桶里,给他发来一张照片和一个定位,让他自己去取。
至于收款账号,今天一早就安排民警去银行查询,结果发现毒资在转入账户的十分钟内就被转走了。
从资金流向上看,与电信诈骗非常类似,很可能已经通过地下钱庄“对敲”,转到了境外,想追缴回来很难。
张梦程清清嗓子,继续道:“吴老板最后一次给他打电话是昨天上午,让他下载翻墙软件,让他以后用境外的即时通讯软件联系。我们之前曾监听到过吴老板与管泰荣的通话,也放给张泽听了,张泽确认是同一个人。”
唐支不失时机地播放了一段监听内容。
越州市局禁毒支队的万支摸摸鼻子,苦笑道:“听口音……基本可以确定是我们这边的人。”
江南省厅禁毒总队的王总没想到滨江市局又放了颗卫星,笑道:“云波,小唐,你们最熟悉案情,要不你们先梳理下。”
“报告王总,我主要负责12.26案的上半阶段侦办,下半阶段是唐支负责的,对案情他比我熟悉。”
“行,小唐,你说说。”
刑警支队总算露了一次脸,唐支不无感激地回头看了看肖云波,侃侃而谈道:“报告各位领导,从现在掌握的情况看,可以肯定吴老板是一个大毒枭,我甚至怀疑他有一个地下制毒工厂。
我们整整盯了两个月的管泰荣夫妇,以及张梦程同志刚抓获的张泽都是他发展的下家,而之前神秘消失的蒋正飞和刚浮出水面的鲍爱月,很可能是他的马仔,是他雇佣的发货人。”
滨江又给各市开了个好头,王总很高兴,微笑着鼓励道:“接着说,最好总结下,谈谈你对接下来的侦办有哪些看法。”
“是!”
唐支定定心神,不缓不慢地说:“报告各位领导,现在已掌握的吸毒人员多达十四人,其中大多在浙省。疫情期间,我们安排民警去查处不合适,我建议由浙省同行就近查处。”
“黄总,你怎么看?”
“没问题,我们浙省的我们负责,至于东海的那两个,离我们都不远,你们去,我们去,都一样。”
“小唐,继续。”
在领导面前居然成了“小唐”,唐支真有那么点尴尬,但现在不是自嘲的时候,想想接着道:“下面几个层级好办,当务之急是怎么打上家,怎么顺藤摸瓜捣毁吴老板编织的制贩毒网络,这方面需要浙省同行大力协助。”
疫情期间,嫌疑人寸步难行,公安异地办案也不是很方便。
好不容易逮着条大鱼,黄总可不想只是提供协作,沉吟道:“一家人不说两句话,我建议成立联合专案组,深挖细查,争取尽快把这个网络捣毁掉!”
换作平时,王总会婉拒他的好意。
但现在不是平时,现在打击重要,疫情防控一样重要,要尽可能减少人员流动。
考虑到没人家帮忙真不一定能搞定,王总只能笑道:“行,我没意见,杨局,你呢?”
杨局当了半天听众,终于可以开口了,但一开口就要代表市局拍板。
见总队领导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干脆笑道:“我也没意见,云波,小唐,你们商量下,看你俩谁过去毕竟合适。这么大案子,你们不过去一个人指挥不合适。”
“杨局,我过去吧,肖支那边人少,他抽不开身。”
“行,就这么定。”
……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程文明这儿。
听完肖云波的介绍,程文明不快地问:“提都没提韩昕?”
“没有。”
“人是张梦程抓的,毒品也是张梦程他们缴获的,但过去盯那几个吸毒人员是谁强烈建议的?结果连提都不提,这不是过河拆桥吗?”
“程支,我不好开口,至于老唐……他可能觉得小韩的身份不能暴露。”
“跟谁保密也用不着跟总队和局领导保密,不说这些了,说了没什么意思。”
肖云波知道“程疯子”对韩坑被无视了很不爽,连忙道:“程支,这些是小事,并且第三阶段的侦办刚刚开始,我们不是留了后手,而是抢了先手。有你亲自调教的三个臭小子小,等他们搞清楚是谁给张泽送的货,我估计小韩和小徐、李政他们都已经找到制毒工厂了!”
之前只是怀疑那个手被化学品腐蚀了的年轻男子有问题,现在几乎可以肯定那小子有问题!
程文明对韩昕三人有信心,不禁笑道:“这倒是,先让刚成立的那个什么联合专案组高兴高兴,回头再给他们上一课。”
第三百三十四章 很可能只是开始
就在唐支匆匆赶往越州之时,韩昕正借口找厕所,趁王国正不注意,钻进了徐浩然和李政的越野车。
徐浩然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把一个脏兮兮的流浪汉带在身边,考虑到那个流浪汉正在等,只能长话短说。
“请人家帮着调看了半天监控,总算截到三张正脸。”
他左手拿着平时用的手机,右手捧着警务通,简明扼要地介绍道:“我们一拿到截图就发给程支,程支和肖支请图侦的兄弟帮着比对出来了,这小伙子姓粱,叫梁小冬。
西江人,今年二十二岁,初中文化,没前科,越州同行也没查到他在本地的旅馆酒店住宿记录。甚至没他的外来人员备案登记。”
韩昕接过手机,发大图片,紧盯着照片上的嫌疑人问:“不知道他住在哪儿?”
徐浩然正准备开口,李政就笑道:“换作平时真不太好查,但现在是疫情防控期间。各地都在排查外来人员,基础信息采集工作如果做不好,真要是有人被感染上了,将来怎么进行流行病学调查。”
“这么说查到了?”
“距这儿八十多公里的一个防控点,有他上高速的记录。掌握到这个情况之后,我们就请派出所的同行帮忙联系那边的朋友,人家帮我们查到当地一个镇的防控指挥部有他的记录。”
李政把基层防疫人员采集到的信息,转发到韩昕的手机上,想想又笑道:“从地址上看,他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打工。”
韩昕点开电子地图,输入地址。
不查询不知道,查询了一下才知道那个小山村有多偏。
徐浩然翻出几张照片,补充道:“这是他开着车上高速的监控截图,这是下高速的截图,这是他在张泽家附近转悠的截图,这张是他回去时上高速的监控截图。”
韩昕仔仔细细看完图片,笑道:“如果没猜错,他是在盯张泽,想想看看张泽有没有落网,或者有没有在监视。”
半个小时前,程支刚通报过案情。
徐浩然苦笑道:“韩队,你是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张泽已经收到货了,是去上家指定的地方取的,整整买了一公斤。从时间和这个梁小冬在越州的活动轨迹上看,他是在张泽取完货之后悄悄盯着的。”
一公斤冰毒而已……
韩昕根本没放在心上,反而笑问道:“这么说他们已经完成了交易?”
徐浩然点点头:“已经完成了,不然张大哪有机会人赃俱获,上级要求我们市局与越州市局成立联合专案组,唐支亲自过来坐镇指挥。他不知道我们过来了,但知道你来了,但现在可能是忙得顾不上,好像把你给忘了。”
韩昕对这些同样不感兴趣,看着徐浩然手机上的监控截图问:“那个张泽,怎么一下子买那么多?”
“他不但吸食,而且贩卖,已掌握的下家就有十几个。如果下家再贩卖,那就是好几个层级了。”
“这么说唐支和张大他们有得忙。”
“这是肯定的,反正不会像我们这么闲。”
“你们别想享清闲。”
韩昕放大其中一张截图,举着手机笑道:“我先过去找梁小冬,你们赶紧查查这辆车,查查开车的这个人。”
徐浩然凑上来看了看,惊诧地问:“韩队,你是说这辆车也有问题?”
韩昕放下手机,又翻出一张截图:“你看看,这里也有他,这应该不是巧合。”
“两个人,开两辆车来送货的!”
“一辆在前面探路,发现前面有检查点就通知后面的人赶紧调头,一辆是真正送货的,这是正常操作。”
“行,我们这就去查。”
“有什么消息向程支汇报,程支会通知我,你们不要再给我打电话。”
“可你一个人过去我们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
李政忧心忡忡地说:“韩队,如果你这个新发现能被查实,那就意味着有两个毒贩了,要去的地方很可能是制毒工厂,你一个人去我们能放心吗?”
韩昕紧锁着眉头说:“制毒工厂……你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徐浩然不解地问:“韩队,你这话什么意思?”
“制毒有很多工序,如果那个吴老板只是买原料,找地方,找人进行最后一道工序,那这个制毒工厂就有点名不副其实。这么说吧,我们现在的目标不只是吴老板,还有吴老板背后的人。”
“韩队,最后一道工序是什么工序?”
“脱氧,很简单的,在厨房里就能操作。”
看着二人面面相觑的样子,韩昕凝重地说:“你们知道查冰毒案最头疼的是什么吗,就是好不容易捣毁掉一个制毒工厂,但这个制毒工厂只负责最后一道工序。”
李政似懂非懂地问:“韩队,你是说提供制毒原料的更可恶?”
“确切地说,应该是提供半成品的毒贩更可恶。实际上溴代苯丙酮、麻黄素这些所谓的原料,离冰毒只有一步之遥。一公斤的麻黄素,一脱氧就是零点七公斤冰毒!”
韩昕顿了顿,补充道:“我之前捣毁过不下十个制毒工厂,其中大多是采购半成品加工的。那些混蛋把麻黄素卖给嫌疑人,附赠一份怎么脱氧的教材。这个嫌疑人被逮了,他再卖给另一个嫌疑人。
普通毒贩是发展吸毒人员,甚至直接发展下家。他们倒好,直接发展制毒工厂。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就算被逮着,因为立法滞后只要坐几年牢。”
“只要坐几年牢?”
徐浩然不敢相信。
李政一脸不可思议。
韩昕不由想起刚调到侦查队时的情景,感叹道:“你们知道我干这一行接到的第一个任务是什么吗,就是留意‘枭师’的下落。”
徐浩然大吃一惊:“我们中国版的绝命毒师肖合积?”
“嗯,他早就落网了,但那会儿畏罪潜逃偷渡去了缅北,到底躲在哪儿谁也不知道,我们当时人手一张照片,可就是找不着。”
韩昕喝了一口矿泉水,接着道:“人工合成麻黄碱的先河虽然不是他开创的,但可以说是他普及的。据说第一次落网时,他们老家召开了声势浩大的公审公判大会,结果判决出来之后一片哗然。
因为立法之后,只判了有期徒刑一年零六个月,当场就有人议论倒霉也就判一年半,运气不差能挣几百万,为什么不做,从那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李政之前只听说过这么个制毒鼻祖,不知道具体情况,禁不住问:“后来呢?”
“他们老家本来就出去当游医的传统,在云贵川有好多游医老乡,尤其在南云的那些人,先是大肆采购原料合成麻黄碱卖给缅北的毒贩,易制毒化学品管控严了之后,又从感冒药中提取麻黄碱。
当时,花一万元块钱买感冒药,就能通过提取麻黄碱能获得七万元的收益。如果一个人手头有十万,一个月内买药、提炼、贩卖,倒两次手,就可以卖到五百万。
而且方法极其简单,只要把含麻感冒药倒进水里,搅拌到充分溶解,麻黄碱的密度因为大于水和其他成分,逐渐沉淀,几次蒸发之后,就可以得到纯度较高的麻黄碱。”
韩昕放下水,接着道:“后来感冒药管得严了,他们又盯上麻黄草,提炼起来也简单。等麻黄草不容易买到,他们就开始人工合成,反正带出了一大批徒子徒孙。
而这里离‘枭师’的老家不算远,很难说吴老板的原料是不是来自‘枭师’的徒子徒孙。如果是的话,找到制毒工厂只是开始,真正想打击源头,就要打掉提供原料的人!”
本来以为只要找到制毒工厂就行,没想到这才是刚刚开始。
徐浩然沉默了片刻,低声道:“人过留影,雁过留声,我们已经掌握了梁小东这个人,想找到源头应该不难吧。”
“徐哥,没你想的那么容易,我认为我们应该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为什么?”
“那些混蛋很小心的,不信我们可以打赌,现在能找到的全是小鱼小虾,姓吴的不会轻易露面,给姓吴的提供原料的更不会轻易露头。尤其那些提供原料的,他们不会轻易打电话,要打也只会用网络电话。他们不接受银行转账,交易只会用现金。”
韩昕想了想,抬头道:“他们甚至会躲在暗处盯着姓吴,如果发现风吹草动,立马切断与‘吴老板’的联系。”
李政意识到接下来的任务有多艰巨,紧锁着眉头问:“韩队,如果联合专案组找到制毒工厂怎么办?”
“我先过去看看,真要是能确认制毒工厂的位置,同时能确认这个工厂只负责最后一道工序,就及时向唐支通报,请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韩昕权衡了一番,又叮嘱道:“你们查清楚那辆探路的车之后,就赶过来但不要跟我汇合,尽快请当地同行协助,调查清楚是谁找梁小冬过去打工的。最好查查与此有关联的人员,有没有去过闽省,或有没有人认识汀长籍人员。”
第三百三十五章 目标案件!
所谓的联合专案组只有两个民警轮流值班,唐支赶过来跟越州市局禁毒支队的万支碰了个头,就在越州市局禁毒支队的刘政委陪同下,马不停蹄连夜赶到兴长。
兴长市局早就接到了省厅禁毒总队的命令,分管刑侦的副局长亲自赶到高速出口迎接。
而重案一中队内勤程言伟和重案二中队民警贾洛昨天傍晚就到了,已经在兴长同行协助下锁定了嫌疑人的位置。
办案要紧,现在不是客套的时候。
唐支和刘政委干脆客随主便,跟着兴长分局的钱局来到嫌疑人所租住的小区对面的一家快捷酒店,开了两个房间,听闻讯而至的程言伟汇报。
“鲍言伟与一个叫魏美玲的二十六岁女子,租住在3号楼301室。魏是本地人,初中文化,这套房子就是魏去年九月份出面租的。”
程言伟捧着手机,一边让几位领导看照片,一边汇报:“二人应该是情侣关系,没有结婚。鲍对外声称是跑网约车的,名下确实有一辆二手丰田轿车。
魏没有正当职业,十七岁就外出打工,说是学美容美发的,其实是从事卖淫活动,曾不止一次被东海公安机关处理过。她现在没正当职业,我上午让侯文看过她的照片和一段悄悄拍摄的视频,侯文怀疑她是吸毒人员。”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韩坑的手下,现在都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
比如管泰荣行为异常,侯文看了看照片和视频,就断定管泰荣嗨过头了,如果不果断采取措施,就会危害社会。
总之,在缉毒方面唐支还是很佩服肖云波手下那三个小子的,看着照片问:“有没有查询他们的银行流水、通话记录和快递物流信息?”
“查过了,我们刚发给了张大。”
“他这会儿顾不上,你先简单汇报下吧。”
“是。”
程言伟捋了捋思路,接着道:“我们通过查询发现,魏美玲在建行开设的个人账户交易异常,从去年九月份到昨天下午,共有二十一个账号,通过微信或支付宝转账的方式,转入一百六十八笔,计四十三万六千四百元!
大笔支出有六次,其中四次把钱转入同一个在农商行开立的个人账户,加起来共二十一万八千元,并且钱转入该账户之后很快就被转走了。”
刘政委沉吟道:“这二十一万八千,应该是进货的钱。”
唐支点点头,追问道:“还有呢?”
程言伟连忙道:“鲍爱月确实在跑网约车,他的个人账户流水主要是网约车平台打的钱,以及一些日常消费的支出,暂时没看出什么可疑。
但通过查询快递物流信息发现,他从去年十月份起,就在小区西门的一个快递收发点,发出了一百多个快递包裹。至于手机通话记录,因为时间关系,我们还没能查出头绪。”
唐支掏出香烟,给同样吸烟的兴长同行散了一圈,低声问:“这么说魏很可能是主犯,鲍反而可能是从犯。”
“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程言伟把已经标注好的银行流水单和快递物流信息转发到程支的手机上,激动地说:“快递收货人可以用假名字,但银行交易记录做不了假,这上面的二十几个人,很可能都是吸毒人员。”
唐支放大图片看了看,感叹道:“一个小毒贩就有这么多下家,这个案子是越办越大!”
刘政委接过手机仔仔细细看了看打款人的信息,抬头道:“有一半是我们省的,这一半全交给我们。”
“没问题,只是这么一来,万支就有得忙了。”
唐支笑了笑,接着问:“小程,两个嫌疑人在做什么?”
“鲍爱月没出去拉客,魏美玲也在家,今天没出门,就中午点了个外卖。”
“唐支、刘政委,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行动,我们全力配合!”
兴长公安局的高副局长没想到辖区内竟有一个大毒贩,连忙坐直身体表态。
唐支抬起胳膊看看手表,环视着众人说:“越州那边已经控制住了几个吸毒人员,我和刘政委来前就让其中一个吸毒人员,通过他们约定的联络方式,再次购买毒品。
从现在掌握的情况看,鲍、魏这两个嫌疑人是毫无顾忌,我估计天亮之后鲍就会去快递点发货。我们准备准备,到时候兵分两路,一路去快递收发点抓捕,一路进小区抓捕。”
“是!”
“高局,你熟悉情况,你帮着计划下,抓捕的动静不能大,不然很容易打草惊蛇。”
……
这边刚连夜研究好抓捕方案,远在兴东的侯文那边就有了消息。
唐支和刘政委送走众人,连忙关上门接电话。
侯文走出兴东公安局办案中心审讯室,急切地说:“唐支,管泰荣清醒了,也开口了!在铁的证据面前,他不敢狡辩,承认吸毒,也承认贩毒。但问到毒品来源,他居然说没见过吴老板,也没见过蒋正飞。”
唐支以为听错了,下意识问:“那毒品是怎么来的,吴老板又为什么会给他打电话?”
侯文苦笑道:“吴老板这条线是他老婆搭上的,他老婆交代在跟他结婚之前,曾在东海做过一段时间小姐,毒瘾就是在做小姐时染上的。
她就见过姓吴的一次,可能时间过去太久,也可能吸毒把脑子吸坏了,只记得吴老板当时二十七八岁,右臂上纹了一个忍字,浙省口音。到底长什么样,她记不得,也说不清。”
“她与吴之间是怎么联系,怎么交易的?”
“她之前一直有吴的手机号和QQ号,每次购买毒品,都是手机联系,QQ转账。刚开始吴收到款之后都是通过‘埋地雷’的方式,把毒品藏在比较隐蔽的地方,让她自己去取。”
唐支急切地问:“后来呢?”
侯文回头看了看一起负责这边的几位刑警老大哥,汇报道:“后来认识了管泰荣,跟管结婚,并一起来兴东开烟酒店,为了跟管索要毒资,就声称吸了不会上瘾还能助性,拉着管一起吸。
刚开始是网上付款,快递发货,为躲避打击,每次给的收货地址都不一样,收货人的姓名也是假的。再后来卖烟酒赚的钱不够吸毒了,二人就开始贩卖,甚至引诱在兴东做生意的老乡吸。
吴见他们要的量越来越大,就给他们三百八十元每克的批发价,同时考虑到安全,不再通过快递物流发货,而是安排人送货,送到一个地方让他们自己去取。”
“付款呢?”
“吴给了他们一个银行账号,但不让他们在网上转账,而是让他们平时多收点现金,去自动存取款机存进去。这会儿太晚了,银行没人,我们打算明天一早去查询那个收款账户。”
侯文想想又补充道:“吴给他们批发价也是有条件的,他们发展的下家,尤其吸毒人员,都要整理成一份有姓名、职业、年龄、家庭地址和联系方式的名单发给吴。”
整理客户名单!
这就很“专业”了!
唐支没想到那个姓吴的毒贩竟会这么玩,冷冷地问:“你再审审管泰荣的老婆,问问她认不认识一个叫魏美玲的女子。”
“是,我这就去审。”
……
刘政委听得清清楚楚,紧锁着眉头道:“这个毒贩太狡猾了,他这是在做坏准备。就算我们把露头的这些小毒贩一网打尽,他手里掌握了那么多客户,等过一段时间又能卷土重来!”
唐支理了理思路,阴沉着脸说:“如果没猜错,他不只是在做最坏打算,也是在做两手准备。”
“什么两手准备。”
“既然能卖一千多一克,他为什么只卖三百八十元一克?他这是想先把市场做大,等积累到足够客户,就可以甩掉这些小毒贩,赚取更多的利润!”
“还真是。”
“我先给万支打个电话,通报下案情,顺便问问他那边查的怎么样。”
“我打吧。”
“行。”
刘政委刚拨通搭档的手机,就听见搭档在那头说:“老刘,唐支是不是很忙,刚才他的手机占线,怎么都打不通,滨江市局禁毒支队的肖支把电话都打我这儿来了!”
唐支连忙接过手机:“万支,不好意思,刚才手机是占线了,老肖那边什么情况?”
“肖支那边有个好消息,其实我们也刚接到省厅通知,王总他们开完电视电话会议之后就一起上报公安部,部禁毒局研究决定,把12.26案列为毒品目标案件!”
已经缴获这么多毒品,发现了那么多吸毒人员,被列为公安部毒品目标案件,唐支并不意外。
想到现在掌握的全是小鱼,他急切地问:“万支,您那边查的怎么样,特别的网安那边,有没有搞清吴的身份,有没有锁定吴的位置?”
万支无奈地说:“暂时没有。”
唐支追问道:“那给张泽送货的人呢,有没有查到?”
“也没有,毒贩太狡猾,选择藏毒的位置很偏,监控很少。不过您放心,我们正组织警力逐一排查该时间段内,经过那个路段的人员和车辆!”
“这就麻烦您了,我这边都安排好了,等嫌疑人去发货我们就收网!”
第三百三十六章 千里追凶
凌晨三点,越州市公安局城东分局刑警大队会议室不但灯火通明,而且烟雾弥漫。
负责追查毒品源头的张梦程、李振东,正一根接着一根抽着香烟、喝着提神的浓茶,跟越州市公安局的图侦专家一起,紧盯着电脑屏幕连夜调回来的监控视频。
只有一个大概的时间段,没有其它线索。
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先截取车号和行人的照片,然后用人脸识别技术进行识别,再对车辆和人员进行逐一排查。
分局禁毒大队、刑警大队、治安大队和各派出所的值班民警全在连夜协查,四部电话此起彼伏响个不停,好不容易识别出来的名字,一个接着一个从名单上被划掉。
人家投入了那么多警力,却迟迟没有进展,张梦程心急如焚。
李振东一样着急,上网搜出一张高清的本地地图,揉着太阳穴说:“张大,余大,从这张地图上看,有几十条小路通往藏毒的垃圾桶所在的路段。
如果送货的是本地人,或者对本地比较熟悉,那他不一定会走公路,甚至都不一定开车。一公斤冰毒又不是一吨冰毒,没必要用车运,放在包里提着就走!”
这确实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城东分局禁毒大队的余副大队长苦笑道:“也可以骑电动车或摩托车,而且这边有好几条小路,小型机动车辆都能通过。”
张梦程想了想,摸着嘴角说:“余大,实在不行圈定个范围,明天一早组织力量实地看看,以藏毒的垃圾桶为圆心,看看方圆三至五公里内有没有别的摄像头。”
“农村的交通监控很少,治安监控有几个。”
“民用监控也要调看。”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不知道送货人长什么样,就算调到监控也很难确认谁是不是送货人!”
“这好办。”
张梦程掐灭香烟,笃定地说:“姓吴的安排人给管泰荣送过货,也安排人给兴长的鲍爱月、魏美玲送过货,可见他不一定是本地人,他的制毒工厂或藏毒的仓库不一定在越州。”
李振东缓过神:“张大,你是说去调高速路口和进入市区几个检查站的监控,与我们正在调看的这个路段的监控进行比对,看有没有在两个地方都出现过的车辆?”
“不但要调这边,兴东那边也要调看。”
张梦程不想再这么漫无目的,紧攥着拳头说:“管泰荣两口子已经开口了,上次取货的日期他们应该记得,调看三个地方的监控视频,进行交叉比对,我就不信找不出收货人!”
这个工作量可不小,估计三天也不一定能搞定。
毕竟越州是个GDP近万亿的城市,有好几条高速,有一条国道和两条省道。兴东虽然只是个县级市,但GDP也是一千多亿,道路四通八达,如果照他说的那么查,要调取多少监控。
更何况正值疫情防控期间,警力本来就紧张,从哪儿抽那么多人参与比对。
余大犹豫了一下,托着下巴说:“张大,要不这样,等天亮之后,我打电话问问交警支队的兄弟,看他们有没有自动比对的技术。”
不等张梦程开口,李振东就苦笑道:“自动比对车辆的系统早就有,但首先要有一个车型和车牌号,没个参照怎么比对?”
张梦程也意识到这么大事不是他这个副大队长说了算的,只能无奈地端起茶杯:“要不先歇会儿,等天亮了向上级汇报,看领导们怎么说。”
“只能这样了,这个案子有得查,可不能刚开始就把身体搞垮,赶紧休息吧。”
见城东分局的余大站起了身,李振东突然想起一个人:“张大,要不给程支打个电话,问问他韩坑有没有回去。如果韩坑没回去的话,就让韩坑来帮我们看看。”
张梦程并没有忘记韩昕,而是以为韩昕已经回了滨江。
因为在鲍爱月浮出水面和管泰荣行为反常,上级果断决定收网时,韩昕已经“失去”了作用,当时程支好像在电话里说过,打算让韩昕早点回去。
本以为打开了突破口,接下来的侦办会势如破竹,谁能想到毒贩竟如此狡猾……
张梦程越想越郁闷,收拾着东西问:“喊他来看什么?”
李振东低声道:“听侯文说他不但鼻子灵,眼睛也毒!谁有没有吸毒,谁可不可疑,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有那么夸张吗,说得他像个半仙儿。”
“要不把刚才那些截图发给程支,请程支让韩坑帮着看看。”
“都这么晚了,程支身体又不好,现在给程支打电话不合适。”
李振东意识到顶头上司不想再跟韩坑沾边,因为之前跟陵海分局的兄弟要韩坑照片的事刚被唐支批评过。
自己犯错,上司挨批。
李振东很过意不去,不敢再提韩坑了。
……
韩昕不知道张梦程和李振东正为怎么找出送货人束手无策,此刻正坐在面包车里,用连接着热成像仪的手机,监视山坡下的那一排低矮破旧的房子。
徐浩然和李政已经到了这个镇上的派出所,并且通过程支通报了连夜调查到的情况。
下面那一排房子原来是个小学,后来因为撤并废弃了。
一个叫吴宾的村民以极低的价格,从村里把废弃的校舍租了下来,采购了四台二手注塑机,专门生产加工一些塑料制品。
没有去工商税务部门注册登记,整个一小作坊。
这里非常偏僻,平时也没人来查。
以前有三个工人,现在只剩下两个,并且全是外地人。在越州出现过的那两辆车,此刻就停在院子里。
值得一提的是,在村里开小卖部的辅警看完照片,竟一眼认出去年春天走了的那个工人,就是神秘消失的蒋正飞!
至于开这个作坊的吴宾,今年五十多岁,据说因患胃癌被切掉了大半个胃,住在距此一点五公里的村里,平时不怎么出门,也不怎么来这个三无工厂。
他只有两个女儿,都已经嫁出去了,没有儿子。
他的堂侄吴恒业非常可疑,据说这个厂就是吴恒业给钱开的,吴恒业以前在东海做生意,现在做什么生意谁也不知道,一年也回来不了几次。
并且每次回来不会回村里,更不会来这个厂,而是去县城,住酒店都是让堂姐或厂里的工人去开房。
那家伙神出鬼没,到底躲在什么地方?
徐浩然和李政查到凌晨一点多也没查出头绪,韩昕一样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先盯着,打算再等一会儿摸下去看看。
这时候,王国正翻了个身,又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惊诧地问:“小姜,你在做什么?”
韩昕嚼着在来的路上买的泡椒凤爪,轻描淡写地说:“找人啊。”
架着个跟望远镜似的东西,还连着手机,外面乌漆墨黑,手机上却能看得清清楚楚!
王国正以为在做梦,又揉了揉眼前,确认一切都是真的,紧张地问:“小姜,你是做什么的?”
“打工的,找人的。”
“那……那这是什么东西?”
“热成像仪,夜里用的。”
“这个东西,不是一般人能买到的吧?”
“网上有的卖,不算贵,谁都可以买到。”韩昕调整了下焦距,想想又说道:“我不但有热成像仪,还有无人机呢。”
两天奔波了几百公里,来到这个人迹罕至的穷山僻壤。
王国正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小心翼翼问:“你要找的人就在下面?”
韩昕不想跟他绕圈子,冷冷地说:“应该在下面,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的。”
“他真欠你的钱?”
“不光欠我的钱,还欠我一条命!”
“小姜,你不要吓我,你不会真想杀人吧……”
王国正越想越害怕,确切地说是怕被灭口,下意识摸向车门。
院子里有条大狼狗,很麻烦。
韩昕觉得身边这位能帮上忙,干脆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王叔,跟你说实话吧,我既是出来打工,也是出来找这个王八蛋的。”
“找他做什么?”
“我表姐的日子本来过得好好的,就因为在网上认识了这个王八蛋,被这个王八蛋骗走了。我和我表姐夫找了半年都没找到,刚开始也不知道是被他骗走的。”
“后来呢?”王国正忐忑地问。
韩昕深吸口气,咬牙切齿:“直到去年十一月份,接到江南省滨江市公安局的电话,才知道我表姐死了,被人捅了几刀杀死的!”
“就是这个照片上的王八蛋杀的?”
“公安说正在查,可这个王八蛋早跑了,公安到现在都没抓到,一个大活人不能死的不明不白,我和我表姐夫就出来找,一直找到这儿。”
“你表姐叫什么名字?”王国正将信将疑。
“杨琴。”
韩昕一边翻看着照片,一边恨恨地说:“这就是我表姐被杀的照片,这张是我表姐被姓蒋的王八蛋骗走之前的,这是我表姐夫。”
公安不是东西,这一点王国正很如同。
他紧盯着照片问:“你表姐都有孩子了?”
“五岁。”
“她有男人有孩子怎么还往外跑……”
“不是跑,是姓蒋的王八蛋被骗走的!”
王国正意识到说错话了,连忙问:“知道姓蒋的叫什么名字吗?”
“蒋正飞,我姐夫托人打听到蒋正飞那个王八蛋,以前就是在这儿上班的。”
“现在呢?”
“不知道在不在下面。”
“如果在下面,你打算怎么办?”
“你放心,我不会杀他的,我要找他问个清楚,我表姐是怎么死的,然后给公安打电话,让公安收拾他!”
“对对对,找公安,犯不着因为那个王八蛋把自个儿搭进去。”
韩昕见他相信了,收起手机说:“我表姐可能让他看过我的照片,如果见着他可能会认出我,反正我这么找下去,他说不定会跑。周围全是山,他要是往林子里一钻,再想找就很难了。”
王国正好奇地问:“那怎么办?”
“王叔,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等天亮了,你帮我下去看看,他在不在那儿。”
“他要是在呢?”王国正追问道。
韩昕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不管他在不在,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说是误打误撞过去的。”
“然后回来告诉你?”
“嗯。”
“我以为多大事呢,我本来就是吃百家饭的,光天化日之下,我就不信他们敢怎么我!”
“王叔,谢谢啊。”
“谢什么谢,我们什么关系,这事交给我,等天亮了,我下去帮你看个明明白白。”
韩昕提醒道:“千万别提我,一提我他肯定会跑。”
王国正进过好几个收容所、救助站,甚至因为偷东西进过看守所,可以说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见小伙子很仗义,为帮表姐报仇雪恨千里迢迢追到这儿,觉得自己也应该讲义气,立马拍着胸脯保证:“你放一百个心,我什么人没见过,姓蒋的王八蛋要是在,他别想从我嘴里问出你。”
“王叔,他要是扣住你,你也别担心,我姐夫正在往这边赶,你要是进去之后出不来,等我姐夫一到,我们就冲进去。”
“我还巴不得他们扣呢,他们扣我就要管我饭!”
“这倒是,他们应该不会为难你。”
第三百三十七章 确认目标
对上班族而言,能睡个自然醒是一件很奢侈的事。
但对王国正来说,最不缺的就是睡眠。
可能平时吃了上顿没下顿,只有睡着了才能忘记饥饿。也可能现实中有太多不如意,不如生活在梦中。
总之,他除了吃饭、抽烟和聊会儿天之外就是睡觉,每天睡觉的时间绝对超过十六个小时。
聊着聊着竟又睡着了,一觉睡到早上八点多。
韩昕实在扛不住了,也打了个几个小时盹,设定的闹铃一响,就坐起来叫醒他开始行动。
王国正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吃了几口路上买的干粮,喝了点水,扔下句“我办事你放心”,就推开车门下山。
三月初的早晨,本就凉。
这里又是山区,显得格外冷。
他那蓬头乱发,穿着破破烂烂的棉袄,双手拢在袖子里,在山路上跌跌撞撞行走的样子,在这个偏僻的山沟里很应景。
韩昕等他走远,立即取出充好电的摄像头,绑在一棵比较的隐蔽的树上,调整好镜头的方向,赶紧上车发动引擎,沿着盘山公路开了近两公里,绕到废弃的校舍后面。
直到前面没路了,才想办法把车藏好,然后钻进山林飞奔,顺着夜里研究了近两个小时的路线,小心翼翼地往山下摸去。
有4G信号就是好,跑到校舍后面的一条小溪时他停住了脚步,躲在一堆灌木后面掏出手机,点开摄像头的那个应用,能清楚地看到王国正已经走到了校舍门口。
虽然只有画面没声音,但现在距校舍只隔着一条清澈的小溪,能隐隐约约听到大狼狗在狂吠。
紧接着,两个人出现在画面里。
因为摄像头距校舍太远,只能看到两个人影,看不清五官长相。
他们显然没想到来的竟是王国正这么个不速之客,一个似乎在呵斥着,想把流浪汉赶走。一个看了一眼,就掉头回了院子。
而他们养的大狼狗,真正诠释了什么叫狗仗人势。
刚开始只是在门口狂吠,见主人出来了,竟冲上去绕着王国正狂吠,频频作出攻击状。
王国政不怕人,不意味着不怕畜生。
吓得跑到那人身后,大狼狗不依不饶,追了上去。
王国正一边呼救,一边顺势往院子里跑。
那人没想到王国正会往院子里钻,一边呵斥着狗一边去追王国正……由于摄像头角度的关系,只能依稀听见院子里的吵闹声,看不见画面。
不过没关系,那两个小子应该不会为难一个流浪汉。
韩昕甚至敢肯定,王国正绝对会借题发挥。
如果大狼狗真咬了他,接下来不但有饭吃,那两个小子还得赔钱。就算大狼狗没咬着他,他也会被吓出病赖着不走。
韩昕不想浪费“队友”帮着赢得的宝贵机会,连鞋都顾不上脱,就这么趟过小溪,悄悄摸到废弃校舍用石块垒的院墙后面。
顺着院墙蹑手蹑脚往下面走,走了二十多米,赫然发现一个非常隐蔽但又很显目的排污口。
之所以说隐蔽,是排污管道埋的比较深,上面还有一堆乱石。
之所以说显目,是因为往下十几米寸草不生,甚至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化学品味道。
韩昕从背包里掏出早准备好的空矿泉水瓶,伸到冰凉的溪水中,小心翼翼取了一瓶水样,然后拧紧瓶盖塞进背包。
废弃的校舍有好几排,院子、塑料制品车间、车库和住宿的地方都在前面,紧挨着小溪的这一排,应该是废弃前老师们住的地方。
韩昕再次掏出手机,点开录像功能,悄悄把手机举到墙头,就这么举着拍摄了近两分钟,这才收起手机趟过小溪,原路返回。
与此同时,梁小冬面对与其说是躲在车间里,不如说是赖在车间里的流浪汉傻眼了。
李志承一样束手无策,只能去宿舍翻找出一张五十元的纸币,举在流浪汉面前:“别装了,不就是要钱吗?初一早上,村里来送财神的我们也只给了二十,给你五十不少了!”
“五十块钱够做什么,我心脏病都吓出来了,不行不行,先让我喘口气。”
“抽烟吗,我再给你包烟。”
“老板,这不是钱的事,也不是烟的事,你们让我歇会儿,我有心脏病,有高血压,我血压上来了,头有点晕。”
“狗又咬到你,你是不是想讹人!”
王国正开始以为厂里的人不太对付,现在看来这两个小王八蛋很好对付,立马来劲儿,咳嗽了一下,吐出口浓痰,用脏兮兮的手指着他们问:“我怎么讹你了,是跟你要钱了,还是跟你要烟了?”
他不但身上的味道难闻,还口臭………
梁小冬下意识往回退了两步,捂住鼻子问:“那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我就想喘口气,想歇会儿,给我倒杯热水,我快不行了。”
“好吧,我去给你倒。”
李志承虽然不想惹麻烦,但也没梁小冬那么好的脾气,板着脸说:“喝完水,拿上钱赶紧走。这儿是厂区,不是你讨饭的地方。”
王国正不高兴了,拍着身边的那袋塑料颗粒,咆哮道:“谁讨饭了,你瞧不起谁?”
“你不是讨饭的?”
“我跟你要饭了吗,放狗咬人你还有理了?不行,我真不行了,赶紧120,我要去医院。”
听口音就知道是本地人。
看样子就知道是个讨饭花子。
这种人最难缠,既不能打,又不能骂,更不能打什么120。
想到吴老板的交代,李志承只能忍着,掏出香烟,不动声色问:“有没有吃饭,锅里还有点粥,我去帮你盛一碗?”
“不吃!”
“那你先歇会吧。”
李志承没办法,干脆把这里交给刚端着开水进来的梁小冬,走出车间绕到最后一排废弃的校舍,继续干自己的正事。
王国正喝着水,一边不动声色观察着,想看看小姜要找的仇人在不在这儿,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跟梁小冬聊了起来。
问这个厂是做什么的,梁小冬是什么地方人。
就在梁小冬硬着头皮敷衍之时,韩昕已经回到了车上,脱掉潮湿的鞋袜,擦干手播放起刚才偷拍的视频。
刚看完,“白衬衫”打来的电话。
程文明按约定对完暗号,就急切地问:“小韩,你那边怎么样,徐浩然和李政已经到了村办公室,离你那儿不远,需不需要他们支援?”
“程支,他们是怎么过去的?”
“疫情防控,这个借口足够了。”
韩昕终于松下口气,回头看向包里取的水样:“这儿确实是个制毒工厂,我摸到后面观察了下,发现里面散发着一股刺鼻的酸味儿,排出的污水导致附近的树木和杂草枯萎死亡。
最后一排左边第二间的校舍整修过,窗户都是新的,装了空调,外机在呼呼的转。可那两个送货的家伙却住在前面,可以肯定后排的这一件装空调的屋子,是用来结晶的,因为结晶对温度的要求比较高。”
终于找到制毒工厂了!
程文明很高兴,笑问道:“现在可以行动吗?”
韩昕揉着冰冷的脚,低声道:“我让新交朋友进去打探了,如果他没发现反应釜、反应罐、搅拌机、过滤罐、脱水机和加热装置,就意味着这个厂只是来料加工,只做最后一道工序。”
程文明下意识问:“小韩,你是说吴恒业也只是条小鱼,他背后还有人?”
“他是如假包换的大鱼,但相比他,给他提供原料,也就是提供麻黄碱或氯麻黄碱的人,对社会的危害更大。”
“说说你的想法,你认为接下来应该怎么打击?”
“吴恒业已经够狡猾了,要不是无意中发现梁小冬有问题,我们想找到这儿,想搞清吴恒业就是‘吴老板’都很难。由此可见,教吴恒业制贩冰毒的人会有多狡猾。”
韩昕想了想,接着道:“而且直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吴恒业躲在哪儿。如果现在采取行动,肯定会打草惊蛇。”
小伙子的顾虑有一定道理。
案子侦办到这一步,程文明一样想一鼓作气打掉整个链条,可想到唐支那边刚通报的情况,不得不提醒道:“可现在的问题是,很可能已经打草惊蛇了。
尤其是张梦程抓的那几个吸毒人员都是富二代,他们的父母有钱有社会地位,都在想办法找关系捞人。这么大动静,我估计瞒不过吴恒业。”
这一点,韩昕早考虑到了,胸有成竹地分析道:“程支,如果我是吴恒业,我才不会担心管泰荣、张泽他们被抓,因为只要是吸毒的,都随时可能被抓。换句话说,他早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所以采取了一系列防范措施。”
“他不担心管泰荣、鲍爱月、张泽等下家,但肯定会担心工厂这边?”
“唐支他们那边的行动,尤其说是打草惊蛇,不如说是敲山震虎。我认为我们不能着急,最好再等等,看看他接下来会不会有异动。”
“什么异动?”
“他要是真察觉到危险,肯定会转移工厂,毁灭证据。如果这边风平浪静,就表示他要么不知道管、鲍、张等下家落网了,要么意味着他有其他下家,管、鲍等人落网带来的那点损失,对他而言算不上什么。”
韩昕想想又笑道:“其实他根本没损失,每次都是下家先打款他才发货,他之前已经赚了。”
术业有专攻。
在缉毒方面,程文明不认为自己的经验会比小伙子丰富,沉吟道:“你是说先盯着,如果他再安排粱、李送货,那我们就顺藤摸瓜搞清楚他还有多少下家。要是他让梁、李毁灭证据,那我们就果断采取行动。”
韩昕抬头道:“相比这个两种可能性,我更希望他让梁、李正常生产,因为他只要接着干就离不开原料,只要有人给他们送原料,我们就有机会顺藤摸瓜找到提供原料的人。”
程文明举一反三地说:“还能找到隐藏的更深的制毒工厂。相比现在掌握的这个,那个制贩麻黄碱的工厂,才是真正的制毒工厂!”
“我就是这么考虑的。”
“行,我跟你们肖支先沟通下,他如果也没意见,我们就跟那个什么联合专案组摊牌。”
“好的,我等您消息。”
“对了,你让新交的朋友去帮着打探,就要确保人家的安全。流浪汉的命也是命,可不能不当回事。”
“这您尽管放心,我会盯着的。”
韩昕顿了顿,又不放心地说:“程支,您能不能让徐浩然和李政别呆在村里,这个村太偏僻了,真是熟人社会。如果被吴家看到,很容易打草惊蛇。”
程文明反问道:“不让他们呆在村里,让他们去哪儿?”
“工厂在山沟里,可以让他们在山腰上建立一个观察点,帮我盯着下面的一举一动。”
“这么安排也行,毕竟你又不是铁打的,总这么盯着哪扛得住。”
第三百三十八章 新情况
兴长这边的行动很顺利,不但人赃俱获,缴获即将发出的冰毒二十克,在鲍爱月租住的房子里搜出三百二十多克,而且整个行动没搞出多大动静,小区居民一无所知,只有几个保安知道。
唐支刚把两个嫌疑人带到兴长公安局办案中心,正准备审讯,突然接到杨局电话,让暂停一切侦查活动,并且要求他十点四十五分,参加第二次电视电话会议。
越州市局禁毒支队的刘政委也接到了通知,兴长公安局的同志则忙着调试设备,准备会场。
涉案的人员越来越多,涉及的地域越来越广,案子侦办到这一步,怎么能说暂停就暂停……
唐支百思不得其解,钻进越野车,好奇地问:“刘政委,你们市局通知你时是怎么说的?”
刘政委扶着副驾驶座椅靠背,一脸尴尬:“局领导没通知我,只通知到万支。”
“那万支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问过他,他也不知道。”
“现在九点多了,还要等一个小时。”
“别想,先去会场,我们等会儿没什么,不能让省厅领导等。”
……
与此同时,张梦程和李振东也跟越州市局的几位同行,匆匆赶到了城东分局的多功能会议室。
工作人员正在紧张的忙碌,从不断切换的即时画面和他们的手机通话上看,即将参加第二次电视电话会议的不但有两个省厅禁毒总队的领导,还有退居二线的“程疯子”!
“张大,中间左边的背景好像是我们市局的,右边的看着有点像警官培训中心小会议室。”
“早看出来了。”
“程支也要参加电视电话会?”
“估计杨局突然有事参加不了,请他代会。”
“有没有可能与韩坑有关,程支也参与过侦办,韩坑那会儿就是归程支领导的。”
“跟韩坑能有什么关系……”
城东分局禁毒大队的余副大队长好奇地问:“张大,韩坑是谁?”
张梦程困的不行,很想抽根烟提提神,可在这么严肃的场合,肯定不能抽,只能端起工作人员送来的茶,喝了一小口,解释道:“我们市局禁毒支队的一个中队长,他参与过前期侦办。”
这么大的案子,盯了几个月,参与侦办的民警肯定不会少。
余大微微点点头,想想又说道:“张大,这个案子已经被公安部列为毒品目标案件,你说公安部禁毒局的领导有没有可能参加电视电话会,有没有可能要听汇报?”
“有这个可能。”
张梦程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着案情。
别看这两天取得那么大战果,可真正的大毒贩究竟是谁都没搞清楚,甚至连毒品是怎么送到越州的都不知道。
他负责追查这条线,等会儿领导要是问起来,都不知道怎么说。
就在他心急如焚时,王国正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废弃的校舍。
刚刚过去的一个多小时,他先是借口要撒尿,紧接着又借口肚子疼要解大手,在废弃的小学里乱窜。
等把里面的情况搞清楚了,确认小姜要找的那个王八蛋不在里面,这才接过钱和烟出来了。
考虑到姓蒋的王八蛋很可能会回来,出门时还扔下句“过几天再来,记得把狗栓好”。
梁小冬没办法,只能像送瘟神似的,一直把他送到路口。
韩昕等到他,问清楚里面的情况,确认了之前的猜测,立马借口去解小手,赶紧打电话向程支汇报。
程文明接完电话,赶紧把小伙子发来的照片打印出来,把小伙子发来的视频拷贝进笔记本电脑,这才不慌不忙的换上警服,带着案件材料走进小会议室。
警官培训中心分会场就他一个人。
刚才帮着调试设备的工作人员,教了下等会儿怎么连线,怎么“抢麦”,然后主动回避。
考虑到还要等一会儿才开始,他拿起手机先给杨局打电话,简单汇报了下情况。
兄弟省份投入了那么多警力都没查清楚吴老板的身份,更别说制毒工厂了。
而“程疯子”领导的行动小组一出手,就在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搞清了吴老板的身份,甚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了制毒工厂!
这就是如假包换的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杨局很高兴,很有面子,举着手机大发感慨:“老程,你真不应该那么早退居二线。都说姜是老的辣,这话一点都不假,关键时刻还得靠你这个经验丰富的老同志。”
“杨局,你就别给我戴高帽了,我只是个帮着传话的,具体工作是韩昕干的,小徐和小李负责给他当后援。”
“韩昕那小子是很能干,但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没你给他撑腰,没你的领导,他也干不出这样的成绩。”
“又来了,说这些有意识吗?”
“好好好,不说了,反正等会儿有的说。”
程文明之所以打这个电话,不只是汇报进展,还有一个对他个人很重要的事,连忙道:“杨局,你知道的,我不太会说话,我把材料转发给你,等会儿你说。”
杨局愣了愣,忍俊不禁地说:“我们省厅的王总认识你,浙省的黄总估计也认识你,而且王总刚才在电话里跟我交代的很清楚,请你加入联合专案组,担任副组长。你不说几句怎么行?”
“我等会儿跟他们打个招呼,汇报什么的还是你来吧。”
“好吧,等会儿我说。”
正聊着,工作人员敲门提醒时间到了。
程文明连忙挂断电话,走上前点了点鼠标,抬头看看大屏幕,回到位置上敲敲麦克风,确认有声音,赶紧坐了下来。
九宫格一个接着一个“亮”了。
滨江市局分会场坐了三个人,杨局和肖云波坐在前面,李亚梅坐在他们身后做记录。
江南省厅会场两个人,王总和一个二级警监出现在画面里,二人一看见程文明就微笑着寒暄起来。
浙省公安厅会场三个人,黄总见王总和程文明聊了起来,连忙凑到参加会议的厅领导耳背,介绍起程文明是谁。
第一次电视电话会议只有两位总队领导参加,这次有一位副厅长和一位公安厅党委委员。
并且今天的会议是江南省厅提议召开的,肖云波级别不够,没资格再像上次一样主持。
浙省的年轻民警不认识程文明,甚至都没听说过。
但只要是能穿白衬衫、只要十年前参加过公安部的一些表彰会议的领导,个个认识程文明,个个听说过大名鼎鼎的“程疯子”。
更何况“程疯子”不只曾“千里走单骑”,以及奋不顾身、舍己救人的英模,也是“韩打击”最亲密的战友,是能上达天听的人物,身份超然着呢。
几位领导纷纷向他问好,给他拜晚年,祝他身体健康。
万支和余大等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几位厅领导竟对滨江市局的“白衬衫”如此尊重。
正猜测这位“白衬衫”到底是何方神圣,王总宣布开会。
跟上次肖云波主持一样,先介绍参加会议的领导,其中就包括职务比他低的滨江市公安局警官培训中心二级高级警长程文明,然后让唐支、万支汇报侦办进展。
刚刚过去的二十个小时,进展很大,取得的战果不少,两位厅领导满意的点点头。
这时候,王总话锋一转:“接下来,请滨江市公安局副局长杨俊同志,通报一个新情况。”
露脸的时候到了!
杨局低头看了一眼材料,扶着话筒说:“各位领导刚才可能注意到了,在12.26案的侦办上,我们市局似乎是以刑警支队为主,但事实上我们市局禁毒支队也做了大量工作。
考虑到禁毒支队的缉毒民警很少,从一开始我们局党委就研究决定,把好钢用在刀刃上,秘密组建了一支特别行动小组,并请程文明同志兼任组长,专门领导该小组追查毒品来源。”
好钢用在刀刃上……
这句话什么意思,难道其他参战民警都不是好钢?
张梦程越听越郁闷,正寻找这就是传说中的“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杨局示意肖云波把一张照片举到摄像头前。
“通过特别行动小组的缜密侦查,可以确认这个叫吴恒业的三十三岁男子,具有重大制毒贩毒嫌疑,也就是我们在侦办中发现的那个非常缴获的吴老板!”
韩坑真查清楚谁是吴老板,他究竟是怎么查到的?
张梦程愣住了。
唐支一样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越州市局的万支、余大等人同样不敢相信投入了那么多警力都没查到的吴老板,竟会被滨江市公安局的什么特别行动小组先查到了。
杨局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转身看了看肖云波刚翻出的第二张照片:“这个男子姓梁,叫梁小冬,西江省人,涉嫌制毒、运毒。嫌疑人张泽前几天收到的货,就是他送到越州的。
这个男子叫李志承,也是吴恒业制毒贩毒团伙的主要成员,在梁小冬往越州运毒时,他负责开车在前面打探动静。程文明同志领导的特别行动小组,在掌握到这一情况之后,顺藤摸瓜找到了吴恒业的制毒工厂。
不但查实去年神秘失踪的犯罪嫌疑人蒋正飞曾是该团伙成员,而且查到这个隐藏在废弃小学里的制毒窝点,就是吴恒业通过其堂叔吴宾从村里租下的,并以声称塑料制品为掩护进行制毒活动。”
相比这个“新情况”,之前取得的那些战果真算不上什么。
黄总觉得很不可思议,禁不住问:“杨俊同志,这么说制毒工厂已经被程支领导的特别行动小组捣毁了?”
“报告黄总,暂时没有。”
“为什么不采取行动?”
“暂时不采取行动有两个考虑,一是虽然查到吴恒业具有制毒贩毒的重大嫌疑人,但他到底躲在什么地方还没掌握。二是特别行动小组发现的这个制毒工厂,某种意义上只能说算制毒窝点。”
说到重点,杨局刻意顿了顿:“之所以这么表述,是因为特别行动小组在侦查中发现,该窝点没有反应釜、反应罐、搅拌机、过滤罐、脱水机和加热装置等各类人工合成冰毒的设备。
现在掌握的是一个采购麻黄碱或氯麻黄碱等原料,进行脱氧、结晶等最后一道工序的制毒窝点,为贯彻落实上级关于一查到底的要求,我们局党委研究决定暂不采取行动。”
你在这边忙的一身劲,抓了那么多小毒贩,查出那么多吸毒人员。
人家却不声不响,查清了大毒贩的身份,搞清楚了这个特大制贩冰毒团伙的主要成员,找到了大毒贩的制毒窝点,甚至准备一鼓作气继续往上追查制毒原料的来源。
张梦程终于意识到韩坑有多神,也意识到韩坑有多坑了。
他们禁毒支队简直是在挑肥拣瘦,苦活儿累活儿让刑警支队来干,他们去追查毒源,去露大脸,立大功!
唐支也感觉被肖云波给“耍”了,可看着杨局那抑扬顿挫、意气风发的样子,只能拿着笔做记录。
他正郁闷,一位省厅领导沉吟道:“相比最后一道工序,前面人工合成麻黄碱的工序更重要,从技术层面上看,刚发现的这个确实只能算制毒窝点,人工合成麻黄碱的那个才能算制毒工厂。”
左边画面里的厅领导托着下巴说:“那接下来怎么侦查,就要重新部署。”
“我建议把程支的特别行动小组,并入联合专案组,再抽调些精兵强将,充实特别行动小组的力量,一心一意往上追查制毒原料是从哪儿来的。”
“我看行。”
“再就是要成立一个小组,专门追查吴恒业和蒋正飞的下落。”
“非常有必要,主犯要是不落网,这个案子就不算破!”
“胡厅,往下打也很重要,刚才小万汇报的很清楚,在查处吸毒人员的过程中,已经发现了三条线索。”
王总顿了顿,接着道:“如果说特别行动组的工作最重要,那么往下深挖细查、往下打的工作压力就是最大的,毕竟涉案人数多,涉及区域广。”
厅领导敲敲桌子,一锤定音地说:“那就成立第一追查、第二追查小组和追捕小组。程文明同志,请你担任联合专案组副组长兼第一追查小组组长,领导加强力量之后的特别行动小组,继续追查毒源……”
第三百三十九章 分工明确
案情瞬息万变,计划总是不如变化。
韩昕刚接到要并入联合专案组的命令,山坡下的废弃校舍里就有了动静。
两个嫌疑人正在往箱式货车上装货,整整塞满了一车厢,装好之后一个开着轿车,一个开着厢货出发了。
走前把大门小门全锁上,还不忘检查安装在大门口的两个摄像头。
同样在监视的徐浩然和李政看得清清楚楚,立即打电话向程支汇报。
程文明正在赶往这边的路上,搞清楚情况,以“姐夫”的名义打电话征求韩昕的意见。
韩昕没急着跟下山,而是紧盯着缓缓开出去的两辆车说:“姐夫,他们应该是去送货的,谁也不知道姓蒋的王八蛋会不会回来,我打算在这儿盯着。”
“那你小心点,发现那个王八蛋给我打电话。”
“姐夫,你自己也要小心。”
“我没事,先挂了。”
程文明实在想不通韩昕为什么还把流浪汉带在身边,搞得说话都不方便。
不过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他赶紧给徐浩然打电话,让徐浩然和李政先跟上去。然后跟兵强马壮的第二追查小组通报案情,请唐支和万支立即组织力量,支援徐浩然和李政。
对于会不会跟丢,韩昕并不担心。
案子已经被列为公安报毒品目标案件,上级对这个案子很重视,专案指挥部肯定会第一时间联系这边的公安局。
山里监控少,但山外到处都是监控,那两个嫌疑人又没长翅膀,说不定上级已经对他们上了监听等技术手段,他们想跑没那么容易。
至于跟上去的徐浩然和李政会不会打草惊蛇,韩昕一样不担心。如果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定,他俩也不会被抽调进专案组。
王国正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靠在副驾驶上呵欠连天地问:“小姜,你姐夫在哪儿?”
“他刚到越州,他在托朋友帮着打听。”
“他出来找姓蒋的,孩子谁照应?”
“家里有老人。”
“小姜,说了你别生气,你表姐那么对你表姐夫,她出了事你表姐夫还想着帮她报仇,你表姐夫这人真不错。”
“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何况有孩子。如果不出来找找,孩子长大了问起来怎么说?”
“这倒是。”
王国正点点头,又掏出香烟。
韩昕吸二手烟吸怕了,赶紧摇下车窗:“王叔,你也是好人,我们萍水相逢,你还这么帮我,等见着我姐夫,我一定让他请喝酒。”
“吃喝无所谓,我对吃喝不讲究,就是喜欢交朋友。”
“我也喜欢交朋友。”
“所以说我们有缘。”
王国正美滋滋的连抽了几口烟,又看着烟笑道:“没想到刚才开车送货的那两个小子还有挺有钱,抽的是大中华,这烟好几十块钱一包呢!”
他们是制毒贩毒的,当然有钱……
韩昕故作好奇地看了看:“这烟是真的假的?”
王国正嘿嘿笑道:“这烟我抽的少,抽不出好赖。”
与此同时,远远跟在两个嫌疑人后面的徐浩然,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对方先表明身份,自我介绍是本地公安局禁毒大队的副大队长,说接到上级命令刚赶到交管中心,并紧急安排民警赶赴前面第二个路口协助跟踪。
“谢谢陈大。”
“天下公安是一家,不用谢。”
徐浩然既高兴又有些担心。
高兴的是有了援兵,不用担心跟丢。
担心的是如果对方不够专业,搞不好会打草惊蛇。
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陈大,您安排了几辆车,几个人?”
“两辆车,四个人。车是地方牌照,人穿的是便服。徐队,要不我们加个微信,拉个群,我把他们拉进来。”
“行,我的微信和手机同号。”
“好的,我这就拉,群拉好之后让他们接受你的指挥。”
这四位只是救急,真正的援兵正在赶往这儿的路上,据说是浙省公安厅禁毒总队缉毒支队的一位副支队长亲自带队的,
兼任第二追查小组副组长的越州市局禁毒支队的万支,以及兼追捕小组组长的唐支,此刻也正在往这边赶。
只不过分工不同,一个负责在前面接应,看看两个嫌疑人把货送到哪儿,看看接货人是谁。一个负责调查吴恒业和吴宾等主犯的社会关系,以便追捕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的吴恒业。
徐浩然跟对方联系上了,搞清楚本地同行的车型车号,商量了下等会儿怎么盯,放下手机感慨道:“李哥,现在已经涉及三个省市,等逮着吴恒业,不知道还要跑多少地方。”
李政在“实战练兵”时参与侦办过大案,但之前参与侦办的那些案子,跟现在这个案子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
他扶着方向盘,遥望在前面的车,笑道:“涉及的地域再广,涉案人员再多,跟我们的关系也不大。”
“也是啊,不管顺藤摸瓜查出多少小毒贩,全是唐支和张大他们的事。”
“唐支这会儿肯定很郁闷,他组织那么多警力,费了那么大劲儿,结果成了帮我们打扫战场的,哈哈哈哈。”
“话不能这么说,我们支队要是也有那么多人,连打扫战场都不需要他们帮忙。”
聊到唐支,李政不由想起刚调到禁毒支队不久的任叔,下意识问:“浩然,任支在忙什么?”
“我们支队人少,不能因为案件侦破影响日常工作,而且现在是‘两毒并禁’,要安排人驻点参与疫情防控,要帮助制药化工企业复工复产,他虽然没上专案,但肯定比我们忙。”
“看来领导真不好当。”
提到领导兼师傅,徐浩然不禁笑道:“李哥,这是咱们俩私下说的,当领导这种事也是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对任支来说真是个挑战。但对你现在的顶头上司而言,真没什么难度。”
李政深以为然:“论当领导,张局是很厉害。”
正聊着,十字路口到了。
这边的大小防控点虽然撤销了,但路上的车辆行人依然不多。
只见一辆灰色轿车,见嫌疑人的两辆车缓缓停在中间车道上,立马打着转向灯从右边先过去了。
“徐队徐队,我看见目标也看见你们了,我先去前面。”
“裴指,我看到你们的车了,江队呢,江队的车在哪儿?”
“徐队徐队,我们在你们后面。”
“不好意思,刚才没注意。”
“没事,等过了这个路口,我们按计划交替跟踪。”
……
韩昕虽然不知道两个嫌疑人打算把货送到哪儿,但可以肯定他们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见王国正聊着聊着又睡着了,起身从搁在后排的包里取出无人机,把手机夹在遥控器上,连接上信号,站在路边放飞航拍。
大门口装了两个高清摄像头,前面的院子里装了两个,倒数第二排校舍后面装了一个,并且正对着那个修缮过的房间。
可能是吃一堑长一智,大狼狗没再像之前那样放养,竟用铁链子栓在前院儿里。
韩昕紧盯着手机屏幕,搞清楚每个摄像头的位置及角度,小心翼翼操作,降低飞行高度,一点一点修正飞行姿态。避开院子里的摄像头,飞到校舍后面,通过窗口观察里面的情况。
飞了近半个小时,直到系统提醒快没电了,才把无人机收回来。
刚把电池拆下来,插在车上充电,“表姐夫”又打来电话。
韩昕走到林子里,举着手机,俯瞰着下面的废弃校舍问:“程支,什么指示?”
“指示没有,只有几个情况通报下。”
程文明坐在警车后排,看着刚做的记录说:“第一件事,小徐和李政他们那边你不用担心,两个疑似送货的嫌疑人脱离不了我们的视线。”
“第二件事呢?”韩昕好奇地问。
“唐支刚才给我打了个电话,他说已经闹出那么大动静,估计已经惊动了吴恒业,与其就这么等,不如来个敲山震虎。”
“唐支打算怎么敲?”
“疫情防控就是最好的借口,你新交的朋友上午不是跟那两个嫌疑人接触过吗,可不可以等两个嫌疑人送完货回来之后,就搞个流调,把他们当做密切接触者先隔离起来。”
这确实是一个办法,但韩昕并没有说好还是不好,而是笑问道:“程支,您是怎么看的?”
“到底是我问你的意见,还是你问我的意见?”
“程支,对不起,我错了。”
“错什么错,赶紧说正事,你认为这么干行不行?”
“不太合适?”
“给个理由!”
唐支现在负责追捕吴恒业,一点头绪都没有,当然着急。
韩昕的任务不是追捕吴恒业,自然无需着急,微笑着分析道:“程支,如果吴恒业真被惊动了,他今天肯定不会安排粱、李送货。”
程文明低声道:“嗯,接着说。”
“再就是疫情对各行各业的影响很大,这一点从他们这几天疯狂出货就能看出,他们频频出货首先要有货,而生产又需要原料,我觉得他们不但要出货,很快也要进货。”
“有道理,那就等等。”
“对了,我刚才用无人机飞进去看了看,发现两个新情况。”
“什么新情况?”程文明下意识拿起笔。
韩昕汇报道:“第一个情况是我在他们用于掩护制毒的车间里,发现地上洒了好多透明的塑料颗粒,切的比较细,形状比较规则。但要是用塑料袋包装起来,跟包装好的冰毒放在一起,那不仔细检查真看不出来。”
程文明反应过来:“厢货里面装了好多这种塑料颗粒,冰毒很可能就藏在装有塑料颗粒的编织袋里!”
“送货他们可以用透明的塑料颗粒为掩护,进原料一样可以,纯度很高的麻黄碱麻黄素也是透明的晶体,就算纯度不够高,一样可以用其它颜色的塑料颗粒为掩护。”
“他们本来就是以开塑料制品作坊为掩护制毒的,买卖塑料颗粒很正常。”
“所以我觉得提供原料的上家,至少表面上也应该与塑料颗粒有关。”
韩昕想了想,接着道:“而且我上网查过,市场上卖的各种塑料颗粒,大多是回收粉碎的料。回收、清洗、粉碎废旧塑料,本来就脏乱差,搞这些的一般都在偏僻的地方。”
程文明点点头:“这是一个方向,我这就给许支打电话,请他安排人查查。”
“还有就是这个制毒窝点只拉了一条电线,没拉电话线,也没拉网线。我怀疑窝点里安装的摄像头,可能在技术上跟我现在用的这种是同款。”
“小韩,你是说吴恒业虽然躲在外面,但很可能通过可以连接无线网络的摄像头,看到制毒窝点的监控画面。”
“这不是什么高科技,监控器材网上就有得卖,安装调试也很简单。”
程文明知道小伙子真正想说的是什么,不禁笑道:“唐支肯定感兴趣,你想想办法,尽快搞清窝点里的那几个摄像头,到底是哪个厂家生产的。”
“我刚才用无人机拍了下,但由于角度的关系,只能拍到从上面看的样子,我把视频给您发过去,看看唐支能不能找到专业人士搞清楚是哪个公司生产的,我这边只能做这么多。”
“行,先发给我,没必要因为这点事打草惊蛇。”
第三百四十章 让他们做砸
小韩露不需要上网课,但要参加学校在网上组织的模拟考试。
老师担心一些像小韩露这样的学生作弊,还在家长群里通知家长们要重视,最好能抽时间监考。
大韩璐本来打算“监考”的,结果老师看她不太像家长,以为是小韩露找到打掩护的。
大韩璐没办法,只能请姜妈客串家长,坐在边上看小韩露答卷。
整整考了一天,把做好的卷子拍下来发给老师,等到今天下午四点,分数出来了。
小韩露进步明显,从班上的三十多名,追到了二十一名!
班主任在家长群里重点表扬,号召考的不理想的同学向小韩露学习。
总是被批评,从来没被表扬过的小韩露,乐得心花怒放,学习的积极性比之前更高了。
葛素兰和韩总更高兴,知道给钱大韩璐肯定不会要,又给姜妈转了一万块钱备考经费。
孩子们想吃什么尽管买,各种补脑子的营养品、保健品要多买,并且要看着两个孩子吃完喝完!
能取得这样的成绩,既是大韩璐的功劳,一样是姜妈的功劳。
姜妈一样高兴,收到亲家转来的钱之后又开始忙碌起来。
以前专门捡便宜,不管买什么都是特价。
现在不看价钱,只要孩子们喜欢就买!
她骑着电动车去海鲜市场买回一大堆海鲜,正准备洗洗上锅蒸,好几天没见的女儿竟背着包、拖着行李箱回来了。
正等着吃大螃蟹的小韩露欣喜地问:“嫂子,你怎么回来了,不用培训吗?”
姜悦放下行李,看着老妈刚买的海鲜,窃笑道:“我要是不回来,哪有大螃蟹吃。哎呦,还有皮皮虾……”
“你就知道吃,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培训完了?”姜妈急切地问。
“别提培训了,一提我就来气。”
“嫂子,怎么了?”
小韩露挽着她胳膊,一脸好奇。
姜悦换上鞋,瘫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现在不是不能聚集吗,而且不知道这疫情要闹到什么时候,市局就让我们先回原单位,说是等疫情控制住之后,跟今年入职的新警一起培训。”
“那之前不就白培训了吗?”
“所以很郁闷,人家只要培训一次,我们居然要培训两次。”
姜悦想想又嘀咕道:“听说市局本来没打算让我们回来的,是几个区县公安局见我们全在崇港分局帮忙,就跟局领导提意见,说不只是崇港分局警力紧张,说我们不能总拿着他们的工资去给崇港分局干活。”
“你们领导说得也对,你是陵海的警察,拿陵海的工资,去给崇港分局干活算什么!”
“不说这些了,大韩璐呢?”
“她在上网课,等会儿就过来了。”
“你今天不用学习?”
“我刚刷了半天题,能不能让我歇会儿?”
提到学习,姜妈有话说,捧着不锈钢蒸锅抬头道:“小悦,露露这次考的好,一下子进步了十几名!”
“是吗?”
姜悦将信将疑。
小韩露得意地笑道:“骗你做什么,璐璐姐说只要再加把劲,二本肯定没问题。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能考上一本!”
这有点颠覆姜悦的认知,紧盯着她问:“真的假的?”
不等小韩露开口,姜妈就笑道:“小悦,露露本来就聪明,现在学习又那么刻苦,考得好很正常。再说她跟别的孩子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姜悦下意识问。
“人家是几个老师教几十个学生,咱们是一个班的大学生教露露一个人,要是再考不好会被人家笑话的!”
“露露,这么说不但大韩璐在做你的家教,她的同学也全在教你?”
小韩露吃吃笑道:“有些题璐璐姐也不会,她就请她的男朋友和班上的同学教我,我们还拉个群。”
“厉害啊,这要是算家教费的话,那要给多少钱?”
“人家不要钱,我跟那些小哥哥小姐姐说好了,等我考上医学院,去江城请他们吃饭,去最好的酒店!”
都说教育要公平,可事实上怎么公平的起来。
比如眼前这位,家里有的是钱,所以能动员一个班的211学霸在线辅导,只要不是太笨,只要学习够刻苦,当然能考出好成绩。
姜悦彻底服了,爬起身把行李箱拖进房间,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苦笑道:“你好好学吧,争取考个好大学,将来去大城市找一份好工作,可不能像我这样,呆在小地方,还要上街捡垃圾。”
小韩露追过来问:“捡什么垃圾?”
“我们大队是疫情防控和服务两不误,区里现在是疫情防控和创文两不误,下下月省考,省考完了就是国考,跟你参加高考一样,正是冲刺阶段。我们分局包联了一个社区,各单位要轮流安排人去捡垃圾、铲小广告,发放创文问卷。”
“创文是什么鬼?”
“创建全国文明城区,是区里现在的头等大事。”
“跟你们公安又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着呢。”
姜悦把警服挂进衣柜,回头苦笑道:“我们分局主要承担营造文明交通环境、打造公平正义的法治环境和包联陵海街道二甲社区的任务。我们还算好,最累的是交警大队。”
“我说街上哪里那么多交警呢,不光查汽车,也查行人和电动车闯红灯,原来是创文啊!”
“还要查纠乱停乱放,车头要统一朝向路面,还要排查红绿灯、标志、标线、标牌和护栏有没有损坏,反正他们能上路全上路了。”
姜妈把螃蟹蒸上,给大韩璐发了个微信,走过来笑道:“创文我知道,创好几年了,昨天社区还给我打电话,问我有没有时间去打扫卫生。”
姜悦回头问:“妈,你有没有答应社区?”
“我哪有时间,别说一天只给八十,就算一天一百六我也不会去!”
聊到社区的杂活儿,姜妈又吐槽道:“社区的钱不好拿,不是有好几个小区没物业吗,过年找人去帮着去看门,去量体温。说好的一天八十,现在街道换了个书记,又变卦了,说只有六十。”
人走政息,很正常。
姜悦正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姜妈接着道:“社区的那些丫头也可怜,大过年要加班,刚开始说有防疫补贴,现在好像也没下文了。那些领导也真是的,说话不算数!”
领导的话不能不信,但不能全信……
姜悦实在不想再聊这个话题,正想问问老爸什么时候回来,小韩露突然问:“嫂子,我哥有没有给你打电话?”
“没有。”
“他不给我打电话就算了,怎么不给你打电话!”
“可能正在办案,要遵守保密纪律。”
“办什么案?”
“别说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能告诉你。”
“不是我要问,是我妈让问的,我妈后天回来,现在跟前些天不一样,现在回来不用隔离。”
“我真不知道。”
辅警有时候都几天回不了家,何况正式民警。
在这方面,姜妈的政治觉悟出奇的高,靠在门边笑道:“工作要紧,忙是好事,该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
姜悦其实比小韩露更想“陵海村小霸王”,但都是吃这碗饭的,很清楚不该打听的不能打听,就算担心也没用,干脆换了个话题:“妈,琳琳呢,琳琳在忙什么?”
“小李的妈妈阑尾炎,做个了小手术,她在人民医院帮着照看。”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上午,我本来想去看看的,结果去了人家不让进,说一个病人只能留一个亲属护理。”
“市里的妇幼医院也是这样的,医院本来就容易交叉感染,必须减少人员流动。”
“等会儿你打个电话,小李他妈也是咱家亲戚,你没回来不知道没什么,回来了知道了,不打个电话不好。”
“行,我现在就打。”
……
与此同时,梁小冬和李志承已经送完货回来了。
这次的货送的远,竟一直送到了东海,并且跟给张泽送货一样,快点目的地时开始转悠。
整整观察了两个多小时,才找到一个没有监控的小路,把毒品从厢式货车里翻出,藏在路边的一个小涵洞里,然后拍照发位置。
第二追查小组顺藤摸瓜,找到了之前没掌握的一个下家,正在东海同行的协助下收网。
不过这些跟韩昕没多大关系,他正借口下车活动活动筋骨,躲在山林里跟程支通话。
“这边省厅禁毒总队缉毒支队的许支已经到了,正在组织民警调看过去三个月的监控。山里没什么企业,只要有车来送原料,应该不难查。”
“物流那边呢?”
“有人在查,他们可以用假名收货,但联系电话不可能留假的。”
程文明看了看窗外,接着道:“技侦已经对两个嫌疑人和吴家人的手机上了技术手段,抽调我们第一小组的网警和经侦民警,正在查他们的通话记录、微信QQ聊天记录和银行流水。”
韩昕想想又问道:“唐支那边有没有进展?”
程文明笑道:“已经搞清楚了监控器材是哪个厂家生产的,并且就像你说的,都是可以通过无线网络远程监控的那种。他正在联系厂家,估计很快就有消息。”
“只要能锁定吴恒业的位置,接下来就好办了。”
“小韩,你这话我听着怎么有些不对劲。”
“程支,我没不对劲啊。”
“我是说你怎么能把希望寄托在唐支那儿,我们好不容易开了个好头,可不能就这么让人家追上来。好好想想,怎么才能在追捕小组前面搞清楚麻黄碱的来源。”
“程支,您也太瞧得起我了……话说有个办法我们或许可以试试。”
程文明顿时来了精神,笑问道:“什么办法?”
韩昕摸着嘴角说:“我们现在不知道窝点里有多少原料,如果能想办法让他们原料紧缺,那他们肯定会想办法进货。”
“怎么才能让他们原料紧缺。”
“温度能不能控制好,对最后一道工序很重要。可以找个合理的借口,停几次电。”
“让他们把货做砸?”
“没电一样能做出来,只是做不出纯度那么高、成色那么好的。”
“他们之前的货纯度都很高,突然做不出那么好的,自然也就没之前好卖,甚至会影响‘口碑’,我看可以试试,看他们着不着急!”
“那就先跳几个小时闸!”
程文明本就不想就这么坐等,不禁笑道:“行,我这就安排。”
想到嫌疑人不在乎投入,韩昕连忙道:“程支,他们发现电力不稳,很可能会去采购发电机,这种可能性我们也要考虑到。”
“这好办,刚才听说距这儿三十多公里的地方,刚确诊了一个感染患者,可以考虑以此为借口,设立防控点,把路封上,让他们出不去!”
第三百四十一章 进展!
话说出口,程文明就意识到把路封起来不是个好主意。
真要是那么干,不但会导致送原料的进不来,一样会导致窝点里的货送不出去,但让送发电机的进不来倒是可以做到的。
他权衡了一番,打开门一瘸一拐地走进302房间,跟许支聊起韩昕的推测和想法。
许支深以为然,立即给部下打电话,调整侦查方向。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带着两个总队的专业缉毒民警来的。
一个姓俞的老缉毒,负责查物流信息。一个姓韦的副大队长,正在本地市局请人家协助排查闽省籍人员。
前天被抽调进第一追查小组的越州市局禁毒支队的一个副大队长,正在本地同行帮助下调看监控。
李政和越州市局的三个刑警负责监视制毒窝点。
徐浩然则被编入了信息研判组,正同被抽调进该小组的技侦、经侦、网安一起,通过技术手段监听梁小冬、李志承和吴宾等嫌疑人的手机通话,查询几个嫌疑人的微信、QQ聊天记录,以及他们的微信、支付宝账户和银行流水。
值得一提的是,第二追查组和唐支的追捕组也有民警在信息研判组。
所有人都在忙碌,程文明和许支这两位领导反而很清闲,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消息。
这一等竟等到傍晚七点多,终于等到了一个好消息。
许支接完电话,喜形于色。
程文明笑问道:“老俞查到线索了?”
“发现六条物流信息很可疑,到底是不是有待查实。”
“怎么个可疑?”
许支把部下刚发来的物流信息转发到电脑上,点点鼠标,指着屏幕笑道:“老俞在县局的同志协助下查了半天都没查出头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以总队的名义请周边三个区县公安局协查。
结果发现,这六批塑料颗粒从四个不同的地方,发到了周边三个区县的四个不同的货运站,并且全是自提。发货人的名字都是假的,收货人的名字也是假的,但发货人留的手机号都是一样的,收货人的手机号也是一样的!”
程文明掏出手机,点开电子地图,输入几个货物站的位置查了查,顿时皱起眉头:“最远的两个货运站之间相距一百多公里!”
“如果以我们已掌握的制毒窝点为圆心,那这几个货运站都在方圆六十公里之内。”
“发货方那边的情况估计也差不多。”
“如果发货方也是以这种方式躲避追查,那接下来就麻烦了。”
“怎么麻烦?”
许支关掉文档的页面,搜出电子地图,先缩小再放大到大致位置,随即用手指当作圆规,连续画了三个圈,把交叉重合处当作圆心,用鼠标在屏幕上画了一个红圈:“程支,您看看,这是三省交界处,涉及三个省的四个地级市!”
如果不麻烦,这个案子也不会被列为公安部毒品目标案件。
程文明紧盯着电脑屏幕,沉吟道:“当务之急是搞清楚这六批塑料颗粒,跟吴恒业团伙有没有关系。”
许支看了看屏幕右下角的时间,笑道:“这个不难确认,吴恒业那么狡猾,他肯定不会亲自出面,所以收货的只可能是梁小冬、李志承或吴宾!”
“货运站应该有监控吧。”
“老苗正在往那边赶,我打算让老韦也过去,毕竟好几个货运站,而且在不同地方。”
许支想了想,接着道:“就算没监控或监控记录被覆盖了,我们一样可以打个电诈电话听听声音。”
程文明想了想,抬头笑道:“那就把跳闸时间,从下半夜提前到八点。梁、李发现停电了,肯定会去找吴宾,到时候打这个电话,看看他们的手机响不响!”
“万一他们不去找吴宾,只是给吴宾打电话呢?”
许支不想打没把握的仗,又说道:“如果吴宾不去找电工,只是给电工打电话又怎么办?”
程文明深以为然,一锤定音地说:“那就做个流调,他们不是刚去过东海吗,让我们的驻村干部带着村干部上门,问问他们有没有路过刚确诊感染患者的那个地方,顺便给他们量个体温。”
“吴宾呢?”
“安排两组人,同时上门。那个作坊本来就在他名下,他是名义上的老板,他手下的工人在疫情期间到处跑,村里必须问清楚!”
“跳闸的时间不用提前,依然安排在下半夜,等他们一觉睡醒,发现做出了一锅液体冰毒,看他们怎么办。”
“行,我这就安排。”
想到这边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韩坑继续呆在这儿发挥不了太大作用,程文明点上支烟:“许支,我还有一个想法。”
许支下意识问:“什么想法?”
“这边等会儿要是能确认,我们就再组建一个特别小组,把战线前移到你刚才圈定的那个范围,你安排两个同志在明,请求当地的同志协助。我安排一个人在暗,负责落实排查到的情况。”
“程支,您是说先安排两个同志去排查究竟有多少回收废旧塑料造粒的作坊,然后一个一个摸摸底?”
“那个工作量太大,可以有针对性的查,比如位置比较偏僻,用电比较多,尤其经营者来自闽省的。”
“我看行,毕竟那边几个物流园的监控也要调看。”
“那就这么定,你赶紧安排。”
“好的。”
……
与此同时,唐支也取得了一个突破性进展。
通过侧面调查发现,吴恒业去年五月份回来时,曾带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
因为时间过去太久,酒店的监控视频被覆盖了。
但那个女子曾在酒店斜对面的一家美容店做过美容,不但有消费记录,而且在美容店老板娘的三寸不烂之舌蛊惑下,加了微信。
现在的问题是,那几天去消费的大姐小姐太多,老板娘的微信好友更多,想查实其身份没那么容易。
张梦程请美容店老板娘稍等,走进对面办公室,苦笑道:“唐支,那个女的只加了微信,没办卡……”
唐支转身示意稍等,他这才注意到领导正在给李振东打电话,询问信息研判组那边有没有进展。
“好,请技侦和网安的同志辛苦下,有什么消息及时汇报。”
唐支放下手机,坐下问:“老张,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那个女的,只加了老板娘的微信,没有在店里办卡,可老板娘有几百个微信好友,并且大多没备注,她实在搞不清谁是谁。”
“范围已经缩小到了几百个人,采用排除法,应该不难查!”
“我知道,我想了个办法,但……但可以需要点经费。”
只要涉及到钱的事就很麻烦!
唐支终于知道他为何欲言又止了,笑看着他问:“你想怎么查?”
张梦程连忙道:“请人家搞个回馈客户的活动,比如采购点化妆品,肯定采购便宜的,贵的我们也搞不起。本地人请人家过来拿,外地的给人家寄。也就是先挨个儿联系下客户,问清楚姓名、联系方式和收货地址。”
“那个女的肯定不是本地人,这么一来,本地的就可以排除掉?”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因为通过交易记录太难查了。”
“怎么难查?”
“那个店不但美容还理发,那个时间段有上百条交易记录,并且有通过支付宝收款的,也有通过微信收款的。”
看着领导若有所思的样子,张梦程强调道:“而且那个女的究竟做了什么项目,接受了什么服务,老板娘早忘了,根本想不起来。如果那个女人,移动支付所绑定的是他人的银行卡,会更难查!”
下午与提高监控器材的公司联系上了,人家也非常配合。
现在的问题是,人家的工程师看到设备编号之后,在系统里查询发现,使用远程监控平台的那个客户,已经很久没登陆了。
该公司开发的那个APP,在用户注册登陆之后,也不出意外的收集了客户的许多信息,其中包括最关键的位置信息!
可很久没登陆,很可能连手机都关机了,现在真没法儿查。
监控那条线暂时没进展,想尽快找到吴恒业,只能用张梦程这个办法。
唐支权衡一番,起身道:“去问问那个老板娘,搞个活动大概需要多少钱?”
“我刚问过,她说……她说怎么也得三四万。”
“她是在协助我们办案,还是想赚我们的钱?”
“如果不搞活动,就这么挨个儿发微信问,让她怎么开口,跟那些客户怎么说?”
三四万块钱不算多,但这钱从哪儿出,将来怎么报账?
唐支正头疼,手机突然响了。
一看来电显示,竟是一点都不照顾老单位的“程疯子”打来的。
不过唐支并没有不高兴,因为他比谁都清楚“程疯子”的脾气,连忙接通问:“程支,什么指示?”
“你是支队长,我哪指示得了你。”
“程支,你永远是我们的老领导!”
“我有那么老吗,等我开追悼会的时候再说这话,记得加上句永远活在你们心中。”
唐支被搞的哭笑不得,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程文明说起正事:“通报个情况,我们打算今天夜里停电,让躲在山沟里的那两个小混蛋做不出好货。他们发现做砸了之后肯定着急,很可能会有异动。”
“明白,谢谢!”
“这有什么好谢的,再说这招敲山震虎到底管不管用我也不知道。”
“肯定会管用,您可帮了我大忙!”
“我这边还有个行动,先挂了。”
又有什么行动,搞得神神秘秘的。
唐支暗暗嘀咕了一句,回头笑道:“老张,搞活动的事先不着急,赶紧给监控设备提供商打电话,请他们安排工程师加班,留意下午刚查实的那个账号会不会登陆。”
“是。”
“还有那个老板娘,必须跟她说清楚,一定要保密,她要是泄露出去,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明白!”
第三百四十二章 进展(二)
晚上八点,在城市不算晚。
但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八点已经很晚了。
一辆灰色轿车刚开到废弃的小学校门口,带有LED灯的两个摄像头就自动亮了,把大门口照的宛如白昼。
来前打过电话,穿着连体防护服的驻村干部,刚在两个村干部的陪同下钻出轿车,铁门就打开了,两个小伙子戴着口罩迎了出来。
大狼狗听到外面的动静,正在院子里狂吠。
“王主任,这么晚了,什么事?”梁小冬带着几分忐忑地问。
李志承经常去村主任家开的小店买东西,跟村主任很熟,不但不紧张,而且掏出烟要发。
王主任正准备开口,“驻村干部”就捧着文件夹提醒道:“小伙子,不要过来,你就站着那儿!”
王主任反应过来,连忙道:“小李,疫情期间,保持距离。”
“哦哦,不好意思,我忘了。”
“介绍一下,这位是从县里下沉到我们这儿加强疫情防控的丁科长,我们刚接到疫情防控指挥部电话,找你了解点情况。”
李志承下意识问:“我们怎么了,找我们了解什么情况?”
“驻村干部”面无表情地说:“小伙子,别紧张,先测个体温。王主任,先测一下吧。”
“好的,小李,小梁,站着别动……”
村主任举着体温枪测了测,低头看了看:“丁科,都不发热,体温都很正常。”
“我看看。”
“驻村干部”侧身看了一眼,拿起笔录记录下来,随即抬头问:“谁叫梁小冬?”
“我。”
“这么说你就是李志承。”
“是。”
“你们两个这几天是不是出过门?”
“我们……我们送过货,我们没去北湖,只是去了趟越州。”
“从哪条路走的,有没有经过青翠山?”
“我们走的是高速,没经过青翠山。”
“驻村干部”提醒道:“小伙子,疫情防控的规定村里反复宣传过,你们应该知道如果隐瞒不报,是要被追究法律责任的!”
原来是青翠山有人感染上病毒的事……
梁小冬终于松下口气,连忙道:“丁科长,我们知道,我们懂,有疫情的地方不能去,只要出门就要戴口罩。”
李志承不想让县里来的干部进院子,不失时机的补充道:“还要少聚会,勤洗手。”
“光做到这几点不够,最重要的是要少出门,尽可能减少人员流动,切断病毒的传播渠道。你们倒好,疫情期间还去那么远的地方。大数据分析到了,都报告到了防控指挥部!”
“丁科长,我们出去送了趟货,大数据也知道?”
“你也不看看外面有多少摄像头,哪辆车去哪儿了,大数据都能分析到,智能的懂不懂?”
梁小冬正准备开口,手机突然响了,打进来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吴老板正常情况下不会打电话,但要是打用的肯定是陌生号码。
他正打算先挂掉,等会儿再回过去,丁科长突然道:“先接电话,接完电话再详细说说你们是怎么去的越州,指挥部等着反馈呢。”
梁小冬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接听。
本以为是老板,结果一接通就听见有个闽省口音的女子,在电话那头用蹩脚的普通话说:“你好,我是天海银行的客服,听说您最近有用款需求……”
银行的客服怎么可能连普通话都说不好!
类似电话梁小冬接过很多次,也拉黑了很多个,不假思索的直接挂断,放下手机苦笑道:“不用问都知道是诈骗的。”
“防范意识很强啊,不过说真的,现在的电信诈骗太猖狂了,我几乎天天都能接到诈骗电话,天天都能收到诈骗短信。”
“我们不贪便宜,也不会上当。”
“这说明王主任的反电诈宣传做的好,行,我们继续。”
……
正在发生的一切,韩昕通过照相功能逆天的手机看得清清楚楚,只是离太远听不见。
正寻思梁小冬刚才接的那个电话,是不是“表姐夫”安排人打的,“表姐夫”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姐夫,什么事?”
“就是他,有朋友看到他了,你是今天过去,还是明天一早再过去。”
“我现在就过去。”
“天黑路滑,路上小心点。”
“你放心,我不开快的。”
程文明看着许支喜形于色的样子,接着道:“那边的朋友帮我打听到一个手机号,今天太晚,明天一早我再打,如果能打通,我会给你打电话。”
“表姐夫”所说的手机号,显然是发货人的。
所谓的明天一早再打,就是申请查询通话记录和手机位置。
范围又能进一步缩小,早点把那个制毒工厂捣毁掉,把那些非法制贩麻黄碱的混蛋抓捕归案,就能早点回家。
韩昕一刻不想耽误,立马系上安全带,点着引擎出发。
躺在后排睡觉的王国正惊醒了,爬起来问:“小姜,这是去哪儿?”
“去玉江,我姐夫说有人看见姓蒋在那边打工。”
“玉江……玉江离这儿挺远的。”
“王叔,你去过?”
“玉江是我们这儿最穷的县,我没事去那儿做什么,我们村有个女的,是从玉江嫁过来的。”
“穷不穷不关我的事,只要找到那个王八蛋就行,反正比呆在这儿盯着强。”
韩昕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话锋一转:“好几天没吃热乎饭了,等会儿上了高速,去服务区看看有没有吃的,再顺便给你买瓶酒。”
提到酒,王国正立马来了兴趣,扶着椅背问:“你不喝点?”
“我开车,不能喝酒。”
“哎呦,差点忘了现在喝酒不能开车。”
“以前也不可以。”
“以前没人管,我们镇上那几个跑黑车的,以前天天喝。”
有个伴儿就是比一个人执行任务好,至少开夜车的时候能聊聊天、说说话。
韩昕已经习惯了王国正身上的味道,早就打消了让他找个地方洗洗,把身上收拾干净的打算。
就在他星夜赶赴玉江之时,许支正坐在镇上酒店的房间里,一边吃着刚点的外卖,一边好奇地问“在暗”的民警到底是谁。
前几天在电视电话会议上露了大脸。
杨局觉得既然是特别行动小组,必须体现出“特别”之处,而保持神秘感就很特别。
程文明认为有一定道理,自然不会据实相告,举着筷子笑道:“跟你是同行,不过他主要执行贴靠任务,而且他同时参与好几起案件侦办,所以……所以身份要保密。”
“跟我都不能说?”
“这要请示我们局领导,局领导不发话,我真不能乱说。”
“程支,您既是老前辈也是局领导,您需要请什么示?”
“我算哪门子局领导,既然都已经退居二线了,就要有退居二线的觉悟,该请示汇报就要请示汇报。”
“行,我不问了,不该打听的不打听。”
“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来,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好,走一个。”
眼前这位身份超然,厅领导对他也要以礼相待。
许支喝了一小口茶,微笑着说:“程支,吃完饭您早点休息,跳闸停电的事交给我。”
程文明确实有点困了,而且单位派来的司机兼“保姆”小崔,人如其姓,刚才已经过来催了好几次,让早点休息,让注意身体。
照顾好生活是上级交给小伙子的任务,不能让小伙子为难,程文明也不矫情,一口答应道:“行,我吃完饭就睡觉。”
……
唐支也很困,但不敢睡,也睡不着,就这么坐在县局对面的宾馆房间里,跟张梦程一起抽烟喝茶等消息。
“唐支,要不要打电话问问?”
“程支这会儿应该休息了。”
“可以打电话问问许支。”
“不着急。”
唐支烟头,呵欠连天地说:“他们那边肯定要等两个嫌疑人睡着了再拉闸,可现在才十点多。”
张梦程糊涂了:“等嫌疑人睡着了拉闸,那等他们知道生产不了,不是要等到明天早上!”
“分工不同,我们的任务是追捕吴恒业,他们的任务是追查麻黄碱来源。对我们而言,拉闸停电可能会惊动吴恒业,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锁定吴恒业的位置;但对他们而言,拉闸停电主要是想让嫌疑人把毒品做砸了,耗废嫌疑人的原料,迫使嫌疑人进货。”
“抓到吴恒业不就能搞清楚麻黄碱来源吗?”
“吴恒业都这么狡猾,吴恒业的上家只会更狡猾,双管齐下肯定比在一棵树上吊死好,所以案子侦办到这一步,不能光打自己的小九九,要掌握节奏,要考虑到配合。”
“既然这样,那你就没必要等了,我盯着就行,你早点休息。”
“万一两个嫌疑人睡的没那么死,一停电就醒了呢。”
毫无疑问,如果两个嫌疑人发现停电了,肯定会赶紧联系吴恒业。
毕竟这不只是涉及到无法正常生产,而且原料是花大价钱采购的,造成了损失肯定要第一时间跟老板说。
张梦程点点头,想想又说道:“唐支,程支那边的行动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对我们来说是问题,你想想,整个废弃的校舍都停电了,那几个摄像头不就没法儿用了,吴恒业就算登陆那个账号,在手机上也没法儿看。”
唐支指着他笑骂道:“平时不注重学习,闹笑话了吧。”
张梦程不解地问:“怎么闹笑话了?”
唐支解释道:“那几个摄像头上都有太阳能发电板,跟外面的那些太阳能路灯一样,不需要另外供电。”
第三百四十三章 阶段性胜利的曙光
晨曦徐徐拉开了帷幕,又是一个绚丽多彩的早晨,带着清新降临人间。
朝阳升起,弥漫的雾气渐渐消退,树林、灌木丛,全都湿漉漉的。碧绿的枝头,青翠的草叶儿,沾满滴溜晶莹的水珠儿,闪烁着瑰丽的彩辉。
这里山清水秀,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随便拍一张照片,都能当电脑桌面用。
这里又充满着烟火气,年纪大的村民依然习惯烧柴烧草,不远处的村里上空,飘着袅袅炊烟。
远远望去,分不清哪些是雾,哪些是烟。
村口的大喇叭,又开始广播起疫情防控指挥部的通知,提醒村民不要去刚确诊了一个感染患者的青翠山。要求过去半个月曾去过青翠山的人,自觉居家隔离,同时向村办公室报告。
梁小冬老家本就在山区,对周围的景色不感兴趣,也不是很关心外面的疫情。
在这个偏僻的山沟呆了近一年,唯一的感觉是寂寞,想家、想老婆,想孩子。
可回去容易,回去之后想再回来就难了。
蒋正飞就是耐不住寂寞想出去单干,吴老板也给了他机会,结果不但没干出什么名堂,好像还遇到什么麻烦跑路了。
明明不是做大买卖的料,非要去折腾,肯定没个好。
梁小冬刚让老婆在老家县城买了房,一百四十八平米,在城区中心,是最好的学区,现在还欠银行四十多万,好好干一年就能还差不多,他可不想像蒋正飞那样丢掉这份月薪三万的工作。
至于风险,去厂里上班没什么风险,但累死累活也攒不下几个钱。
何况吴老板虽然年轻,但做事很谨慎,只是让他和李志承在这儿做做货,然后把货送到指定的地方。
既不用跟客户见面,也不用收货款,甚至连电话都不用给客户打,只要平时注意点,能出什么事?
他洗了把脸,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正寻思等疫情过去了,跟吴老板请半个月假回去看看,李志承突然喊道:“冬哥,好像停电了!”
“什么时候停的?”
“我哪知道,我是见电饭锅不亮才知道的。”
想到校舍里的线路老化,去年夏天总是跳闸,梁小东放下牙缸:“你去看看触电保安器,是不是哪儿漏电又跳了。我去后面车间看看,那几桶料有没有事。”
“好的,我去看看。”
……
不看不知道,打开门一看,梁小冬意识到麻烦大了。
他连忙掏出手机,登陆藏在“工具包”里的一个翻墙软件,一连刷新了好几次,点开一个信号最好的线路,连接上外网,再用另一个网络电话软件,赶紧打起电话。
“老板,我小冬,夜里不知道怎么停电了,空调不转,温度没控制好,几大桶货做成了这样……”
“先别急,慢慢说,做成什么样了?”
“我也说不清,我拍个照片发给你看看。”
“不用拍了,我上监控看。”
“行,我把门打开,光线好点,不然看不清。”
几个摄像头上面都有太阳能发电板,安装的时候还买了什么逆变器和跟蓄电池差不多的大电源,停电不影响看监控。
梁小冬刚打开门,屋里的摄像头就在吴老板的远程控制下,缓缓转动起来。
“老板,现在怎么办?”
“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几大桶料倒掉可惜,我等会儿打电话问问钱师傅,看能不能补救。”
梁小冬正不知道该说什么,李志承拿着测电笔跑了进来:“冬哥,我们这儿的触电保安器没跳,不是我们这边的事。”
“线是从泵房拉过来的,赶紧给吴叔打电话,请吴叔去看看怎么回事。”
“好,我这就给他打。”
吴恒业听得清清楚楚,心想现在是春天,又不是总打雷下雨的夏天,照理说不应该停电。
他觉得有必要搞清楚,捧着专门用来看监控的手机,切换监控信号,调整镜头角度,先看大门口,再看前院儿。
确认小时候上过的学校周围没什么异常,这才拿起手边的手机:“冬子,不管什么原因停的电,能停一次就能停第二次,农村电力不稳,天气又越来越暖和,等到了夏天一打雷下雨跳闸是常事。”
“那怎么办?”
“我上网买个发电机,让厂家发到上次取货的物流园,留你的电话,发电机送到了你开车去拉回来。”
“我不会装。”
“不会就学,肯定有说明书,回头我再跟厂家的客服要个电话,不懂打电话问。”
与此同时,唐支正同张梦程坐在滨江房间里等消息。
二人一夜没睡好,直到凌晨时才打了个盹。
可能烟抽的太多,浓茶也喝了太多,尽管刷了牙漱了口,嘴里依然很苦。
张梦程从包里翻出一块薄荷味的口香糖,抽出一片递了上去。
唐支接过剥掉外面的锡纸,刚把糖塞进嘴里,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李振东打来的。
张梦程连忙拿起接听:“振东,什么……好好好,太好了,赶紧把位置发过来,我这就向唐支汇报!”
唐支急切地问:“锁定位置了?”
张梦程激动得困意全无,看了一眼李振东刚发来的信息,随即把手机举到唐支面前:“嫌疑人登陆了,这是监控设备厂家提供的位置信息,虽然只有一个大概范围,但应该不难找。”
“原来躲在东海!”
“现在怎么办?”
“我先向上级汇报,你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是!”
……
程文明和许支正准吃早饭,二人刚围坐到茶几边上,就接到了追捕小组的通报。
杨局第一时间打来电话,在电话里笑问道:“老程,小唐和第二追查小组的同志一致认为,我们掌握的吸毒人员很可能只是一小部分,吴恒业的主要市场很可能在东海。
王总正在跟东海市公安局禁毒总队沟通,并要求我亲自去一趟。总之,姓吴的既然露了头,接下来想找到他应该不难,到底抓不抓,我要先听听你那边的意见。”
敲山震虎,果然起了作用。
程文明跟许支对视了一眼,举着手机胸有成竹地说:“杨局,你赶到东海,见到东海禁毒总队的领导,最快也要一个半小时。等沟通完,等人家协助你们查到嫌疑人具体躲在哪儿,我估计最快也要等到下午三四点。”
“这么说对你们那边不会产生影响?”
“我们这边很快也会有消息,等信息研判组锁定到发货人的位置,我和许支就兵分两路,我带部分参战民警去支援昨晚刚重建的特别行动组,许支留在这边组织收网。”
“行,那我们先分头行动,有什么新进展及时通气。”
开的是免提,许支全听见了,端起豆浆感叹道:“程支,姓吴的主要市场真要是在东海,我们反而省事。”
“战果已经不小了,何况正在疫情期间,移交给人家确实更有利于侦办。”
“主犯能不能带回来?”
“主犯必须带回来,不然怎么跟那么多不但年都没过好,而且冒着被感染的危险出来办案的民警交代!”
“主犯能带回来就行。”
许支笑了笑,想想又问道:“程支,如果技侦能锁定发货人的位置,你那个‘在暗’部下,需要多长时间才能确认目标?”
程文明不喜欢喝豆浆,喝了几口稀饭,笃定地说:“要是没猜错,吴恒业的制毒窝点及其编织的贩毒网络,无论组织架构还是运作模式,很可能是从上家那儿复制的,甚至可能是上家倾囊相授的。
也就是说只要能圈定麻黄碱工厂的大概范围,想找到这么大的目标应该不难,想确认也很容易。
唯一让我们头疼的是,现在能找到的很可能只是几个跟梁小冬、李志承差不多的小角色,真正的大老板很可能会像吴恒业一样躲在暗处。”
想到一块去了,许支担心的就是这个!
他放下豆浆,紧锁着眉头问:“如果真要是这样,那现在抓吴恒业是不太合适?”
锁定吴恒业位置之后到底抓不抓,程文明整整想了一晚上。
早上起床时,甚至为此给韩昕打过一个电话,征求过韩昕的意见。
见浙省同行担心打草惊蛇,程文明笑道:“换作别的嫌疑人,还真不能轻易抓。可吴恒业的情况比较特殊,他很狡猾,很会躲,之前让我们伤透脑筋,但现在对我们接下来的侦办非常有利。”
许支低声问:“您是说上家很可能不知道他躲在哪儿?”
“他们都是把脑袋栓在裤腰带上的主儿,连亲娘老子都不敢相信,我敢打赌他们谁也不会相信谁。”
程文明笑了笑,接着道:“该抓就抓,只要别闹出太大动静,我认为应该不会影响我们接下来的侦办。”
许支点点头,想想又笑道:“唐支那边接近尾声,万支那边虽然任务重、压力大,但也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我们就不一样了,我们才开始热身,等找到制毒工厂还要找真正大老板。
等找到真正的大老板,既要往上打,追查制造麻黄碱的易制毒化学品来源,又要深挖细查往下打,我敢打赌大老板不可能只有吴恒业这么一个客户。“
打渠道、打链条就是这样。
程文明夹起一块小咸菜,笑道:“所以万支那边只是看到了阶段性胜利的曙光,等他们把已经掌握的几个小毒贩编织的贩毒网络连根拔起,估计就要转移战场,来支援我们,来帮我们往下打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跟我那个是同款!
玉山之行与前些天找吴恒业的制毒窝点不一样,这次有省厅领导的重视,有各警种强有力的支撑!
九点二十六分,刚在玉山城北的一个公园睡了一会儿觉,就收到“表姐夫”发来的一个位置。
韩昕一刻不敢耽误,立即用矿泉水洗了把脸,驱车赶往仅距玉山四十七公里,但属于西江省的一个山沟。
这里比吴恒业的老家更偏僻,方圆三四公里没有人烟。
道路坑坑洼洼,一路过来不知道蹭了几次底盘,直到快抵达目的地时,路况才稍微好了一点。
离目标越来越近,能依稀看到小水库边上的几栋房子。
韩昕不敢再往前开,先把面包车藏好,然后背上包,同王国正一起钻进山路,艰难跋涉了近一个小时,才摸到那几栋房子对面的山头。
王国正从来没做过如此剧烈的运动,一屁股瘫坐下来,遥望着对面气喘吁吁:“我说这么偏的地方怎么会有房子,原来是个水电站!”
滨江只有竖着大烟囱的火力发电厂,没有这么小的水电站。
南云有很多,韩昕见过好几个,并不觉得奇怪,举着能当望远镜使的手机,调整焦距观察起来。
在普通人看来,山腰处的这个小水电站没什么可疑,门口甚至挂着安全生产的横幅。
但在韩昕看来,这个小水电站非常可疑。
不是先入为主,而是门口停着的四辆越野车让人起疑心。
因为像这种规模的小水电站,平时留一个人值守就行了。如果安排四五个人盯在这儿,那这个小水电站卖电的钱,真不够他们分的。
可制毒需要的电力虽然解决了,但水电站的空间就那么点大,电力行业又比较特殊,平时肯定少不了各种检查,看着不太像制毒工厂。
韩昕的注意力转移到水电站和水库的出水口,确认周围并没有寸草不生,立即把镜头对准房子西侧的变压器上,然后看电线的走向,可看了十几分钟也没看出哪里不对劲。
难道这里没问题?
难道毒贩也搞多种经营,用贩毒赚的钱来投资水电站?
韩昕百思不得其解,干脆放下手机,回头道:“王叔,我下去看看,你在这儿帮我盯着。”
“盯什么?”王国正擦着汗问。
“我只看见车没看见人,你帮我盯着有没有人出来,看看这个水电站到底几个人。”
“看到了怎么告诉你?”
“先记着,搞清楚一共几个人,就回车上等我,下去时走慢点,千万别摔着。”
“我没事,你也要小心点。”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韩昕给他留下一瓶水,戴上蓝牙耳机,小心翼翼往山下摸去。
不是山路不好走,而是这儿根本就没有路,早上又下过雾,脚下特别滑,走了一个多小时才摸到了水电站西边的林子里。
水轮机的噪声很大,再加上哗啦啦的流水声,不用担心会惊动水电站里的人。
韩昕停住脚步,俯身隐蔽好,确认没有摄像头,掏出手机观察起来。
制毒工厂不能没有电,前面那个变压器是升压变压器,连接电线杆上的电线显然是输送电力出去并网的,电压太高,制毒工厂用不上。
注意力主要集中在发电房兼配电房里,仔仔细细观察了好一会儿,突然发现有几处的杂草跟别的地方不一太样。
悄悄跑过去,拨开杂草一看,赫然发现下面有一条电缆。
这就对了,所有线索都指向这儿,这儿怎么可能没问题。
韩昕心里终于有了底,蹑手蹑脚的顺着电缆走,没曾想这条电缆长的令人发指,跌跌撞撞走了四十多分钟,走到前面没路了,再往前走就会掉进几十米深的悬崖,突然闻到一股刺鼻的酸味儿!
制毒工厂在下面,只是走的路不对,从这边下不去。
韩昕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绕,也不敢轻易绕下去,扶着小树直起身观察了下地形,悄悄的原路返回。
……
程文明正在赶往这边的路上,刚才打了几次电话,每次都打通了,但只能听见韩昕噪声和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直听不到韩昕对暗号,正暗暗焦急,韩昕突然回拨过来。
“程支,刚才说话不方便,现在可以说了。”
“那边什么情况,有没有确认目标?”
“刚确认。”
韩昕躲在林子里,遥望着斜对面一栋废弃的建筑,擦着汗说:“我之前猜错了,嫌疑人不是以回收塑料造粒为掩护制毒,而是投资了一个小水电站,利用自己发的电和水库后面的废弃设施制毒的。”
“废弃设施?”
“看着有点像以前的军事设施,可能是个雷达站,还在山体上挖了防空洞。”
“周围没人家?”
“连路都没有,哪有什么人。”
“离水电站远不远?”
“直线距离不远,一个在山那边,一个在山这边,但想过来要从西边绕,要走两公里。”
韩昕掏出矿泉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小口,补充道:“他们制毒也费老劲儿了,设备和各种原料也不知道是怎么运过来的。”
程文明才不会管毒贩累不累,急切地问:“那边有几个毒贩?”
“不知道,我只看见四辆越野车。”
“王国正呢?”
“您放心,这儿跟吴恒业老家的情况不一样,我可不敢让他过去帮我打探,我让他在前面山头远远的帮我盯着,看看水电站里究竟有几个人。”
“他会不会暴露?”
“望山跑死马,别看直线距离不算远,但他想下来没这么容易,毒贩就算能看见他,想找过去一样不容易。”
两个人都没事,程文明终于松下口气。
掏出警务通看了一眼李政刚发来的短信,笑道:“你先在那边盯着,李政和浙省禁毒总队的同志已经到了那边的公安局,毒贩居然想到投资水电站自个儿发电,他们的底细应该不难查。”
韩昕正准备问问追捕组那边的情况,突然发现废弃的设置里出来一个人影,赶紧隐蔽好身形,举着手机点开拍照功能。
“小韩,什么情况?”
“有个人出来了,这个比较专业,戴着扛水泥的那种帽子,脖子里挂着防毒面具,还戴着手套。”
“他有没有发现你?”
“离得远,我看见他,他看不见我,他应该是出来透气的,正在抽烟打电话。”
“能不能拍到正脸?”
“正在拍……不好!”
程文明急切地问:“怎么了?”
韩昕下意识放下手机,翻身躲到一块巨石后面,一边手忙脚乱地拨拉杂草树叶往身上盖,一边紧张说:“毒贩没在水电站外面装监控,但毒贩有无人机,正在放无人机巡逻,还特么跟我的那个是同款!”
“有没有拍到你?”
“应该没有,不过王国正就难说了。”
带个累赘在身边,现在知道麻烦了!
程文明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现在也不是批评他的时候,只能低声问:“现在怎么办?”
“他们拍到不等于能抓到,他们想爬到对面山头需要点时间……程支,李政他们离这儿不是不远吗,还是让他们赶紧过来吧。”
“给我发个确切的定位。”
“马上。”
“等我消息,别轻举妄动。”
无人机从头顶飞过,韩昕就算想轻举妄动也不敢。
直到无人机的嗡嗡声远去了,才举起手机用摄像头观察。
确认无人机飞到山那边去了,韩昕连忙爬起身,往藏车的方向跑去。
与此同时,王国正也看到了无人机,很直接地认为是“小姜”的,立马爬起身,远远的朝无人机招手。
站在一辆越野车边操控无人机的年轻男子,很快就发现了他,立马操作手柄,操控无人机往对面山头飞起。
“二哥,对面有人!”
“有人,别开玩笑了,谁会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真有人,不信你过来看。”
一个三十多岁的平头叼着烟走到车边,先抬头看看对面山头,发现离太远什么都看不清,低头看起夹在遥控器上的手机。
刚才真被吓了一跳,看到航空画面顿时乐了:“我以为什么人呢,原来是个叫花子,可能还是个疯子。”
年轻男子也有点懵,喃喃地说:“他在跟我们招手。”
“他不是在跟我们招手,是在跟无人机招手。”
“我飞过去看看。”
“小心他找个东西把无人机打下来。”
“我离他稍微远点。”
无人机越飞越近,王国正以为“小姜”是用这种方式喊他下去,胳膊挥的更起劲儿,挥着挥着还指指藏面包车的方向。
这一带平时人迹罕至,不等于没人来。
绕过前面那座山就有一个村,只不过村里的年轻人都出去了,只剩下一些留守老人。
现在外面闹疫情,去年没疫情时还有人跑过来钓鱼,甚至跑过来拍水库和水电站的短视频。
平头真把王国正当作一个疯子,并没有起疑心,反而让飞近点,逗逗那个有劲儿没处使,爬山顶上去看风景的流浪汉。
这时候,韩昕已经跑到山腰左侧,通过手机看得清清楚楚,终于松下口气。
“程支,危险解除,毒贩虽然看到了王国正,但没起疑心,正在把王国正当猴耍。”
“当猴耍?”
“就是操作无人机逗他玩,王国正可能误以为是我的无人机,正在跟他们疯。”
程文明既担心他们的安危,也担心打草惊蛇,低声问:“你就不怕疯过头?”
韩昕大口喘着气,扶着树干说:“疯疯好,至少能搞清楚他们一共有几个人,说不定能搞清楚他们有没有枪,危不危险。”
第三百四十五章 统一收网(一)
下午三点左右,两个男子开越野车出去了。
韩昕赶紧打电话汇报,程支说外面有人盯着,让不用担心,然后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这里不同于吴恒业的制毒窝点,这次来的人又多,连级别都很高。
韩昕本以为很快就能查出盘踞在水电站的这几个嫌疑人的底细,上级很快就会采取行动,没想到这一等竟在山里等了两天!
风餐露宿倒没什么,关键是补给不够了。
人是铁,饭是钢,没有东西吃怎么行?
韩昕不想再等了,再次拨通程支的电话。
“干粮吃完了,怎么不早说!”
程文明这两天忙得焦头烂额,真没顾上这些,坐在肖云波从滨江带来的指挥车里,看着笔记本电脑上的地图说:“围剿制毒工厂的各小组已经到位了,你和王国正可以撤下来。”
“到位了,人在哪儿?”
“李政那一组离你最近,距你现在的位置只有六七百米。”
附近有人,居然一点都没察觉……
韩昕下意识看了看四周,好奇地问:“程支,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能给坑货上课的机会可不多,程文明笑道:“通往水电站不只是你走过的那条路,还有好几条小路,我们请本地同行带着他们从小路摸过去的。”
“两边都有人?”
“水电站有人盯着,你那边也有人,我帮你跟他们打个招呼,让你们两个撤下来。”
“这么说很快就要行动?”
“应该快了吧,我和你们肖支也在等上级命令。”
“肖支也来了!”
“你肚子不是饿了吗,赶紧撤出来,服从命令听指挥,我的电话也不能长时间占线。”
抓个嫌疑人而已,又不是没抓过。
韩昕对关键时刻被撤下来倒没什么想法,一口答应道:“是,我这就去找王国正,我们这就撤。”
见肖云波一个劲儿使眼色,程文明补充道:“肖支去第二个三岔路口接你,有什么话等见着面再说。”
“明白。”
……
韩昕很想知道李政到底躲在哪儿,但现在不是“捉迷藏”的时候,一挂断电话,就猫着腰跑到一块巨石边,拍拍正呼呼酣睡的王国正,把他叫醒一起抄小路往回返。
在山林里穿行了近一个小时,才赶到藏面包车的地方,赶紧驱车前往最近的一个镇子。
结果开到一个三岔路口,赫然发现前面有一个防控点。
两个穿连体服的防控人员和两个穿着红马甲的志愿者,一见着他们就举手示意停车。
虽然其中一位戴着眼罩和口罩,但韩昕一眼就看出是肖支,连忙轻踩刹车,摇下车窗问:“您好,怎么了,是不是要量体温。”
肖云波并没有开口,站在他身边的防控人员用带着本地口音的普通话提醒:“口罩戴好。”
“哦,不好意思。”
“把手伸出来,测下体温。”
“好的,谢谢。”
“从哪儿来的,打算去哪儿?”
“从……从后面那个村出来的,打算去县城。”
“我是青山镇派出所的民警,正在协助镇防控办搞疫情防控,麻烦你出示下身份证、驾驶证和行驶证。”
“有,您稍等。”
派出所的民警虽然在跟韩昕要证件,但注意力却集中在王国正身上。
别看王国正总是声称天不怕地不怕,可听说裹的严严实实的这位是公安,心里还是有点发虚,坐在副驾驶上忐忑不安,不敢吱声。
警察看了看韩昕的证件,探头问:“你的身份证呢?”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王国正苦着脸道:“我忘了带。”
“下车。”
“下车……警察同志,我姓王,叫王国正,我记得身份证号,我是好人!”
“谁说你是坏人了,先下车。”
“下车做什么,我不下车。”
“警察同志,他是我叔……”
“他姓王,你姓姜,他怎么就成你叔了,你也下车,跟我们走一趟。”
“去哪儿?”
“当然去派出所,你想去哪儿!”
警察的语气不容置疑,甚至从摆在路边的一张旧书桌上拿起警棍,韩昕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配合。
王国正很想解释,可公安不讲理,根本不听他解释,就这么被两个穿着红马甲的志愿者,架过去塞进停在林子里的一辆警车。
“小姜,你再跟他们说说。”
“王叔,你别着急,我们又没犯法,我会跟他们说清楚的。”
王国正还想说点什么,可辅警已经发动引擎,把车缓缓开了出来,沿着路况较好的柏油路,往镇上开去。
韩昕意识到领导这是嫌王国正是个累赘,找借口送王国正去救助站,甚至连道别的机会都不给。
正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肖支拍拍他肩膀,随即拉开面包车门钻了进去。
韩昕缓过神,只能跟不太讲理的本地同行微微点点头,再次钻进面包车驾驶室。
“左拐,程支在前面等你。”
“肖支,您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四个地方同时收网,这么大行动,我要是不来就真没我们支队什么事了。”
肖云波摘下口罩,发现不对劲,赶紧把口罩又拉上,随即拍拍驾驶座靠背:“小韩,车里怎么这么大味儿,你是不是从出来到今天都没洗过澡?”
能熏到领导也挺好玩,韩昕噗一声笑了:“肖支,我倒是想洗澡,可没那个条件啊!”
“辛苦了。”
“辛苦倒谈不上,对了,您打算怎么安排王国正。”
“送他去玉山,程支跟玉山县局的领导沟通过,玉山县局会安排他去隔离点,先隔离十四天,然后送他去救助站。”
就这么他们会这么安排,不过除此之外也没更好的办法。
毕竟王国正已经把流浪当成了一种生活,想让他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很难,何况隔离也好,去救助站也罢,至少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不用担心没饭吃。
韩昕干脆不想了,而是好奇地问:“肖支,您刚才说四个地方同时收网,哪四个地方?”
肖云波从来没坐过异味这么重的车,戴着口罩都受不了,捏着鼻子说:“吴恒业的制毒窝点、吴恒业的藏身的小区,山里的水电站,还有闽省那边。”
“梁小冬和李志承到现在都没落网?”
“浙省禁毒总队的许支,原打算在你们过来的那天收网的,结果杨局和唐支在东海同行协助下锁定吴恒业的位置之后,上级指示暂不行动。”
肖云波顿了顿,接着道:“至于水电站在边,两天前不是有两个嫌疑人走了吗,程支安排四个民警跟了跟,没想到竟一直跟到了闽省,顺藤摸瓜找到了另一个嫌疑人。”
那两个家伙走了之后没回水电站,韩昕早料到只要盯紧了肯定会有收获。
想到四个战场,在三个省市,统一收网这么大行动,总指挥的级别会更高,韩昕笑问道:“那现在谁说了算?”
“我们省厅禁毒总队的王总。”
“那除了您之外,我们市局还有谁过来了?”
“我们支队就我和侯文,但从各单位抽调的人就多了,刑警支队来了五个,特警支队来十七个,水电站和水电站后面那个制毒工厂附近,几乎全是我们的人!”
这儿属于西江省,越州市局虽然跟滨江市局联合侦办,但仅限于侦办在浙省的贩毒团伙,这边的收网行动当然要以滨江市局为主。
韩昕反应过来,正想问问谁带队去的闽省,肖云波指指前面的一条岔路:“右拐,进采石场。”
“哦。”
岔路并不起眼,但拐进来之后赫然发现里面很大。
用碎石子铺的堆场上,停了一辆看着像大客的指挥车和两辆悬挂地方牌照的越野车。
警官培训中心的小崔成了“门卫”,一看见二人就打着手势指挥停车。
韩昕停好车下来一看,发现几堆跟小山似的石子后面,整整齐齐停了四辆警车和两辆特警支队的防爆车,开车的辅警全坐在车上待命。
“肖支,程支请您上车。韩队,程支让您先去活动房里洗澡吃饭,等换身衣服吃完饭再过来。”
“赶紧过去吧,你是该洗洗了,记得刮下胡子。”
肖云波拍拍他的肩膀,随即拉开车门,爬上了指挥车。
韩昕被搞得很郁闷,低头闻了闻,并不觉得身上的味道有多大,但还是翻出几件换洗衣服,跟着小崔走进左侧的一排活动房。
山里条件比较艰苦,既没淋浴房,更不会有大浴缸,只有几个塑料盆,也不知道之前到底是用来洗脸还是洗脚的。
不过韩昕并不在意,因为刚当兵那会儿用的盆儿,不但洗脸洗脚,逢年过节时还跟来自北方的几个兄弟一起,用来和馅儿包饺子。
当时用的毛巾别看总是叠的四四方方,看着跟豆腐块似的。但也是多用的,既用来洗脸,也用来洗澡擦脚甚至洗屁股。
将就着洗了下,顺便刷了牙,刮了下胡子。
穿上干净衣服,正准备出门,发现小崔刚才还送来一件连体防护服,干脆把防护服套上。
饭菜一看就知道是统一采购的盒饭,味道不怎么样,但比干粮好吃,何况肚子早饿了。
狼吞虎咽吃完,擦干嘴戴上口罩,这才打开门,跟着小崔一起爬上高大上的指挥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