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五章 献祭
文清见状，急切地喊道：“夏栩，别做傻事！”
而离得近的恒影，也看到了夏栩严重的决绝，他发狠得发出一丝低吼，想要赤手空拳的再次冲进光箭中，然而他刚想站起来，却因为恶灵狠狠的撕咬痛的完全直不起身。
红光已经逐渐上升蔓延过了恒影的胸口，夏栩朝着那女人走过去：“我不需要他们陪葬……”
“好好好！那只要你死了，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好好对待他们！”女人激动地道;“你还有什么心愿，我都可以答应你！”
夏栩又走近了一步，手中用力，握紧了那支锋利的簪子，她与那女人此刻面对面，只一墙之隔，仿佛可以听到对方兴奋的吸气声，可以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可以看到她眼睛里倒映着举起手臂的自己。
“我可以献祭，只不过我唯一的心愿便是……”
夏栩手臂挥落：“你给我陪葬！”
簪子狠绝地刺破那女人的皮肤，刺入血肉肌理中，女人眼神惊恐地捂住伤口，好在她反应及时，堪堪避过了胸口，然而那簪子正插入她的肩胛骨中，痛得她直抽气。
她这才意识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中的透明墙壁竟然消失了，约莫是因为恒影的那一剑，而自己竟然没有注意，这才着了那贱人的道！
女人狠厉一笑：“找死！”说着一发狠，将那簪子从肩胛骨拔了出来，一提劲，便朝着夏栩冲了过去。
夏栩方才那一刺几乎是用尽了毕生的勇气和力气，此时却再分不出力气和反应能力躲避，只是惊恐地看着那女人面色狰狞地朝着自己扑了过来。
带着血的簪尖泛着红光朝着自己的眉心而来，那女人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一般，嘴大张，粘着唾液，脸部肌肉因为用力而暴起，眼珠泛红，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已经被蔓延的红光笼罩，夏栩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像一个索命的恶鬼修罗。
死亡，大概是红色的吧？
红色的薄雾，红色的光，红色的眼白，红色的獠牙，红色的簪子，红色的血……
夏栩这次没有闭眼，她害怕极了，却勒令自己不许闭眼，因为她真的不想死啊，还有很多留恋，生活原本已经要变好了……
正在那簪子泛着红光的尖头几乎要刺穿夏栩的眼睛时……
她看到天空似乎还下起了红色的雨……
而此时一只血箭，穿过血雾，从夏栩的眼前一闪而过……
只见那女人顿时被定格住了一般，五官膨胀，胸口一个血洞逐渐扩大……
“哐当”簪子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女人应声倒下，斑驳的血从嘴里喷出，她发出破碎的声音：“我……我才是九公主！……都是！我的！”
“呼……”商九里收起弓，挥了挥袖子，“阵快关了，只要祭坛上还有活人，阵法关闭之时依旧会被强行献祭，本世子没有陪葬的习惯，不奉陪了。”
文清看了眼商九里凭空消失的身影，抬眼看了看已经弥漫上了半空的红光，急切道：“恒影，我们必须在阵法关闭之前把九公主带离祭坛！”
“不用了！”夏栩看着周围仍旧不断落下的箭雨，惨然一笑：“你们走吧！没必要白白送死了！”
从九狐狸凭空消失便知道，他们是有法子离开的，出不去的只是被困在祭坛上的自己罢了。
只是没想到，她却是反过来要给那女人陪葬了。
“轰隆隆”一声，湖水剧烈的翻涌起来，空中红光大盛，这是阵法关闭的征兆，夏栩看着仍旧没有放弃的恒影，被恶鬼缠地无法动弹，又看了看文清，正发了疯似的朝着自己挥剑而来，缓缓摇头，已经精疲力竭的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我以九公主的身份命令你们，快走！”
因为震荡，夏栩所在的透明悬浮空间猛然被震碎，夏栩从空中跌落，在下坠的过程中，她仰面看到红光已经弥漫了整片夜空，空气逐渐焦灼，湖里的恶灵如同召开盛大派对一般，雀跃的跳动，朝着夏栩的方向聚集而来，而那一圈光箭也逐渐收拢缩小范围……
这就是献祭？
夏栩的视线被红光笼罩……
红色的确是死亡的颜色啊……
不知道文清和恒影有没有离开？脑海里如走马灯一般闪过了许多画面，有那个世界的，但大多都是来到这个世界后的半年，所遇到的那一个个人……
还有很多话想和他们说……还有很多事情没做……
子楚，文清，恒影，茯苓，小月月，儒风，小石榴，如生门，九狐狸，还有……好久没见的……绝颜……
“小楹儿……”一声如银铃般的轻笑声传入耳畔：“想颜儿了吗？”
第两百零六章 归位
恍惚间，夏栩看见一袭红衣，执一把红伞，踩着湖面而来。那些金色绿色的恶灵像是嗅到了诱人的猎物，跃跃欲试，却没有一个敢上前去触碰那抹红色的衣角，那抹红衣闲庭信步，像是漫步在桃花林里的精灵，又像是在海中悠闲的鱼儿，缓缓而来。
而那些恶灵纷纷跟随着他的步伐，聚集在身边，却不敢靠近，让出了一条康庄大道，托捧着来人一步步走向湖中央。
夏栩愣愣地看着来人，红伞遮住了他的面容，只一袭红衣，也仍旧美的不真切。
红色，虽然是死亡的颜色，却也能如此美丽。
只见那红衣轻巧地跺入光箭圈，翻飞的衣袂在光箭中翩翩起舞，步伐轻盈像是一只蝴蝶般，原本那轻易将恶灵灰飞烟灭的箭雨，那将恒影刺地深可见骨的伤口和灼烧的剧痛的箭雨，此刻仿佛只是那抹红衣的伴舞。
几支箭划破红衣的衣角，划破那把红伞，红色飘带在空中飞舞，红伞变幻成了一朵绽放的红梅。
那一抹轻盈灵动的红色精灵，穿过死亡的红雾，踏过万千缤纷的蚀人的恶鬼，越过冷冽锋利的箭雨，一只白皙如玉的手伸向夏栩：“小楹儿，我来带你走。”
夏栩无声地笑了笑，恍惚中抬起手，想起那个人，就连幻影都这么，美丽地不真实……
“她怎么样了？”文清见花锦从内屋出来，迫不及待上前追问。
花锦先看了眼正斜坐在软塌上闭目养神的绝颜，略带倦容的他，此时听到声响，也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自己，原本正在给大家泡茶的儒风放下茶壶，子楚闻声放下了手中的书，就连隐匿在角落的恒影也微微偏了偏头。
花锦心中一叹，随即微笑着道：“没事了。公主魂魄已经归位，那个人的气息已经完全消失了。待公主醒来，再好生静养一段时日，应当很快便能再次活蹦乱跳。”
花锦话音刚落，角落里的恒影便无声离开了。
儒风喜道：“我去厨房让人准备一些公主喜欢的吃食。”
文清闻言松了口气：“我也去备些安神汤。”
花锦拱手行礼：“如果无其他事，那我便告辞了。”
“这次九公主的事情，多亏了花锦公子，若不是你发现异样，并且提前告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子楚欠你一个人情，花锦公子可随时来取。”
花锦眼神一亮，看了眼绝颜，见他默许，便点头笑道：“九驸马的人情那可是千金难买！既然九驸马这么说，那我可是不会客气的。”
子楚点点头：“好。”
绝颜挥挥手：“小花儿辛苦了。”
花锦有些幽怨地看向那个一丝诚意也没有的妖孽：“大公子若是觉得我辛苦，不如给我放个假，换个人来当这个阁主？”
“愿赌服输，小花儿想耍赖？”绝颜淡定地启唇。
一向没在谁面前低过头的花锦闻言，不由得低下了骄傲的头颅：“耍赖？我认，我认行了吧！”说着无可奈何又发不出脾气般地努了努嘴，喃喃道：“一个个的就知道欺负我。”
若是有其他添香阁的人看到花锦的这幅小媳妇受气的模样肯定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这还是他们那个平日最怕麻烦只看热闹不凑热闹的阁主吗？
绝颜笑了笑，如春花绽放：“小花儿真乖。”
花锦看着绝颜的笑容晃了晃神，竟然有些脸红，撇开眼神，低头别扭地道：“那我走了。”
目送花锦离开，子楚淡然一笑，看向眼前这位一笑倾城再笑倾国的绝美男子，微微一拱手：“绝颜公子，久仰，幸会。”
绝颜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楹儿怎么嫁给了一个你这样无趣的人？”
子楚似乎丝毫没有因为绝颜的话而恼怒，反而笑得愈发温和：“能在灭魂阵来去自如之人，不会只是区区中原第一名妓。我曾派人查过公子的过往，却一丝痕迹也无。看来这普天下之大，子楚仍旧是一只井底之蛙。”
绝颜挑眉，轻笑：“虽然无趣，你却是我见过最有自知之明的人。脑袋呢也不笨……提前布下幻境，请君入瓮，又借助她人之手在你的幻境中布下灭魂阵，让其引火自焚。如此，当幻境破灭时，她也会随着幻境一并消失。”
“不过，你倒是兵行险着，胆子大得很，你知道这其中稍有不慎，小楹儿可就惨了。”
子楚垂眸淡然道：“没有把握，才叫兵行险着。”
绝颜扬起一边眉毛，显得十分邪魅：“哦？这么说，你也料到了我会出现？”
子楚摇摇头：“幻境原本就是我布下的，若是我死了，幻境中所有人自然安然归位。”
绝颜这才抬眼深深地看了眼这个面色苍白的少年：“看来，我救的不是小楹儿，而是你。”
子楚看了眼绝颜：“谢绝颜公子救命之恩。”
绝颜闻言竟然咯咯地笑了起来：“可惜啊~命太短，不然陪我解解闷也不错。”
说完，绝颜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走下榻，一边往外走：“人生啊人生，无聊的一生。”
第两百零七章 苏醒
晨星阁。
商九里压抑着轻咳一声，喉咙上下一动，再一次吞下口中涌上的腥甜，嘴角刚溢出鲜红，却立刻被一只青筋暴起的手背拭去。
三儿看着自家主子罕见的虚弱而惨白面容，又是心疼又是不解道：“主子，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伤的如此重？”
商九里眼神微微眯起，却透着一股带着精光的狠意，想起几天前他与萧子楚的谈话。
“萧子楚，与我合作，如何？”在和亲当日见识到了萧子楚的手段后，他便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萧子楚会是一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子楚没有回头，仍旧用笔墨在纸上勾勒着什么，只是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借世子本命箭一用，如何？”
“哗啦”一声，商九里手中的瓷杯顿时爆裂，温热的茶水沁湿了桌布和衣袖，还有几片茶叶残夹带着青瓷碎片，残留在商九里的手指缝里，碎片刺进血肉，鲜红的液体从指缝中流出。而商九里仿若浑然不觉，眼睛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微微一搐，周身顿时爆发出一股强烈的戾气和杀意。
房间里的几只蜡烛都不约而同晃了一晃。
如果三儿看到了此刻自己的主子，必定会吓得立刻跪倒在地，连求饶都不敢。因为，还没有一个活着的人见过此时的商九里。
无怪乎商九里此刻的震惊与震怒，任何一个人意识到自己最隐秘的秘密被其他人发现，而这个人还是一个远在异国而且是个坐在轮椅上的残疾，都不能再镇定自若地谈笑风生了吧。
本命箭，这是只有自己与父皇才知道的，是商九里隐藏最深的秘密，也是他最大的底牌。
“九驸马？”从齿缝里蹦出的三个字。商九里竭力克制自己想要立刻结束此人生命的本能，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世子不必惊慌，此事并无其他人知晓。子楚曾经游历中原，道听途说过不少奇闻异事和光怪陆离的传说。”子楚的声音淡定地响起，“听人说过本命箭的传说。”
“本命箭无形无状，乃魂魄之箭，其威力之大射程之远，射伤的不光是人的实体，更是精魄。还有人传闻说后羿射日，便是用的本命箭，可见其神威。”
“听闻前皇后留给世子的遗物便是一把黄金弓，而世子幼时射箭，不小心错杀了一位皇妃。而后，病了几年。病好后，再也不用弓箭。”子楚顿了顿，继续道：“世子的弓上刻了九个太阳。”
商九里微微眯了眯眼：“所以呢？”
子楚放下笔，缓缓转过身，朝着商九里似怀着歉意笑了笑：“子楚故而胡乱一问，然而世子的反应当是证实了子楚的猜测。”
商九里凝视着子楚，似想从他的眼神神态中看出些端倪。
屋内的空气仿若凝结了一般。
子楚神色坦荡地回视着商九里如鹰般锐利带着狠厉的眼神，似乎等着他做最后的决定。
“呵呵呵……”商九里从喉咙里发出一串轻盈的笑声，神情又恢复了平日的漫不经心，握拳的手一张开，染了血的青瓷碎片掉落。
“本命箭每射出一箭，便损耗十年的寿命。”商九里抬眼看了看萧子楚：“萧子楚，你拿什么来换？”
商九里越想越觉得好笑，眼里尽是讥讽：“你又凭什么认为本世子会愿意折寿？你是否太看得起自己了？”
子楚抬指点了点身前的宣纸，那是从方才子楚便在写得东西：“我用这个来交换，不知世子是否愿意？”说完，子楚转动轮椅，将书桌前的位置空了出来。
子楚来到茶桌前，将一只快熄灭的火烛移到自己面前，微弱的红光忽明忽暗，几乎就要熄灭。
商九里看了眼子楚，见他神色依旧淡然，皱了皱眉，将信将疑地走到书桌前，拿起那张薄如蝉翼的宣纸。
而刚扫一眼，商九里便深吸了口气，瞳孔便不受控制地缩小，心脏如同被雷电击中了，发出轰隆隆的巨响，他感觉到身体正微微地颤抖，被刺破了的手指伤口处像是灼烧一般，隐隐发烫，这种感觉却让他觉得兴奋。
商九里看着一直面无表情的子楚，嘴角勾起玩味的笑意：“萧子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子楚收起了平日嘴角微微弯曲的弧度，他看着商九里眼里跳跃的火焰，郑重其事地道：“合作吗？”
商九里笑着将那张轻薄的纸放在了即将熄灭的蜡烛上，顿时火焰攀上了白纸，将它以及那上面一行骇人听闻的文字和背后的血雨腥风一并烧成了灰烬，像是得到了新的养分一般，原本奄奄一息的蜡烛顿时精神了起来。
橙黄色的光顿时将商九里眼睛里的火焰燃地更旺，也照亮了子楚苍白无光的面色。
“咳咳”喉咙中的腥甜打断了商九里的回忆。
他摆手制止了三儿的搀扶，看着屋内正雀跃地燃烧着的蜡烛，嘴角一勾，眼神狠厉地道：“萧子楚，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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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的淅淅沥沥，一丝嫩绿从光秃秃的枝头冒了出来。
一只燕子拖着剪刀似的尾巴，停驻在了屋檐下，去年筑的巢。
成林推着子楚，成才小心翼翼地打着一把青色的伞，指着不远处飞回的燕子，喜道：“春天到了，看来天气总算要变暖和了。”
成林点点头：“公主已经昏迷快一个月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女皇每日都派人来问呢。”
自从上次众人从幻境中出来，夏栩便开始昏迷，而且一睡不醒。
文清与花锦都分别看过，身体与魂魄都没有异样。
花锦说约莫是伤了元气，所以才一直没有苏醒，唯一能做的就是一个“等”字。这一等，一个月便过去了，像是进入了冬眠一般。
绝颜也在第二天离开了。
成才见不远处围做一团兴奋张望的宫人，又好气又好笑道：“今日一早，绝颜公子来府上了，把那些个下人一个个都乐坏了。我说那个绝颜公子真那么好看？他平日里都带着斗笠，能看见个啥？”
成林推了推成才，眼神示意他不要口不择言，在驸马面前议论其他男子，而且还是与九公主有关系的男子，总归是不好。
子楚似乎没有听到二人的议论，无意识地摩挲这左手无名指的指环，垂眸思考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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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您才刚醒，您这是要跑去哪儿呀？”小石榴见夏栩一溜烟连外衣也没来得及披便火急火燎地冲出门去，急道。公主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她刚才在说什么来着？
哦，方才，她在同公主叙述这一个月的事情，她刚说到今早绝颜公子来了。
第两百零八章 为什么是我
颜楹苑，桃树下，一袭红衣似火，齐腰的长发在风中肆意飞舞，与飘落的桃花花瓣在空中缠绕，如同玉立于仙界的妖，尊贵，美丽，而又魅惑……
“绝颜……”夏栩颤声呼唤。
闻声回眸，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颠倒众生的脸，肤如凝脂，极致完美的五官，尤其那一双狭长而妖冶的眼眸中，妩媚和纯净奇妙地结合，薄薄地红唇扬起，满园的桃花一瞬间黯然失色，倾国倾城之妖孽是也，美得想让人犯罪。
“小楹儿，睡得可好？”如银铃般的声音魅惑地道：“来，走近来让我瞧瞧。”
被一个美的人神共愤的妖孽这样肆无忌惮的盯着，是个人都会脸红吧，夏栩此刻双颊微烫，鬼使神差地乖乖走向了前。
绝颜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夏栩的鼻子，“小楹儿，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想颜儿呀？”
上一次见到绝颜，还是在前江南太守的府上……
那一夜，他说：“跟颜儿走吗，小楹儿？”
他说：“小楹儿太弱小了，让颜儿来宠着你，可好？”
那一夜，茯苓，文清，恒影一个个在她的面前倒下，她束手无措。
而今，她是否有进步呢？哪怕一点点？
她很努力了，努力让身边的人幸福，努力让这个国家便得更好，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
夏栩突然想到了昏迷前，那个幻境……
“哟，我的小楹儿怎么又哭鼻子啦？”绝颜宠溺地拭去夏栩脸颊的泪，将他揽入怀里，轻轻地拍着夏栩的背，哄道：“几个月不见，我的小楹儿还是一点儿没变……”
夏栩将头埋在绝颜的怀里，闷闷地道：“颜儿，殷楹她，死了。”
这个世界上，在那个时空里，那个叫殷楹的女孩，死了。
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夏栩，再无殷楹。
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夏栩的头，绝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我的小楹儿，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小楹儿。”
泪，悄无声息的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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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据说九公主醒了以后，便去了颜楹苑，而且这几天都没见出来。”
商九里眯起了眼睛：“那个叫绝颜的，据说是中原第一妓子？”
“是。属下听说曾经有人豪掷百万黄金只为求见一面，结果只求得一曲。而且，据闻此人不仅容颜绝色，其琴技也是无人出其右，曾经夏国最德高望重的琴师听其抚琴后羞愧得毁琴投河了……”
“而且此人行踪及其神秘，其实力也深不可测，之前幻境之时，据闻是他以一己之力将九公主带出来的。”
商九里邪笑：“九公主身边的人，倒没一个简单的。”说着想到了什么，兴致勃勃地道：“九公主与那男子如今如胶似漆夜夜笙歌，萧子楚那边有什么反应？”
“九驸马并未有什么动作，这几天总是有下人想偷偷去看那中原第一妓子的真容，九驸马知道后将他们严惩了一番，而且下令任何人都不许去颜楹苑打扰。”
“有趣……此人能让萧子楚礼敬如此，看来并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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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庆眼馋地望着大凶妹道：“这几日都是你守在颜楹阁外，你难道一眼都没看到那绝颜公子的容貌？”
年大嘴闻言也眼放精光：“就是就是。崔队长可太偏心了，怎么就净给你安排这美差，也不让我们替你换换班？”
大凶妹不耐烦地犯了一个白眼。
陈庆见大凶妹滴水不漏，一点也不仗义，气愤道：“老大也偏心，只让儒风公子与小石榴在旁服侍……好东西为啥不让我们也瞧瞧……”
大凶妹闻言一个刀劈来，差点将陈庆的鼻子削平，还好陈庆反应及时，躲得快，他惊得大叫：“你要谋杀亲队友啊！”
大凶妹手中的弯刀银光乍现，只听她恶狠狠地威胁道：“谁再在背后议论老大，我让他好看！”
陈庆后怕地摸了摸鼻子，认怂道：“无趣啊，无趣的很啊……”于是灰溜溜地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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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那天夏栩醒来匆匆见到绝颜后，大哭了一场，哭得狠了，便又昏睡了过去。
夏栩是在绝颜的怀里醒来的。
绝颜有些无奈地摸了摸夏栩的头：“小楹儿太贪睡了些，睡了两日抱着颜儿一刻都不肯松手……”
夏栩看着面前衣衫不整的妖孽，他的袖子还被握在自己的手里，也因为如此，香肩半露，显得魅惑而暧昧……
夏栩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两声，不好意思地松了手。
然而绝颜却先抓住了夏栩的手腕，似笑非笑地道：“小楹儿欠颜儿一年的陪睡呢，可是每一次，怎么都是颜儿来陪小楹儿，今天小楹儿可否好好陪陪颜儿？”
夏栩想了想，好像的确如此，绝颜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可是她却从来没有为他做过什么，不禁心里有些愧疚，她点点头：“好。”
绝颜满意地摸了摸夏栩的后脑勺：“乖……”
半个时辰后，夏栩坐在一艘不大不小的柏木船上，此时正值子夜，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清。
掌船的是个聋哑的老爷爷，即便周围没有一丝光亮，他却如同能在黑夜视物一般，将船摇得十分稳，浆一下一下探进湖水，翻转，激起规律的水声。
“小楹儿害怕吗？”绝颜清扬的声音响起，顿时将黑夜带来的些许恐惧冲淡了一些。
夏栩想了想，坦然道：“有一点，不过不是怕这黑夜，是怕你突然留我一人在这黑夜里。”
绝颜轻声笑了起来，笑声悠扬婉转，心情似乎十分好，他摸了摸夏栩的头，道：“小楹儿将眼睛闭起来。”
夏栩有些疑惑，都已经这么黑了，还需要闭啥眼？然而，她还是乖乖照做。
她感觉绝颜带着她一起在甲板躺了下来，过了一会，听见绝颜道：“睁眼看看。”
刚刚睁眼时，四周仍旧一片漆黑，然而随着眼睛逐渐适应黑暗，她却慢慢看见漆黑如幕布的天空上，慢慢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星盘，星云密布，一条璀璨的银色玉带悬挂在夜空……
她见过星空，却没见过如此美丽的星空……
此时的夜空像是一个巨大的宝箱，里面盛满了世间最闪耀的宝石……
美到让人窒息……
身边响起了绝颜的轻笑：“小楹儿喜欢吗？”
夏栩惊叹地忙不迭点头：“喜欢，非常喜欢。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夜空。”
绝颜慵懒地用手臂枕着头，嗤笑了一声：“万年不变，看久了，就腻了。”
夏栩察觉到了绝颜语气中夹杂了一丝与往日不同的情绪，她侧头看向绝颜，似乎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
璀璨的星光将绝颜完美的侧脸勾勒出来，因为是夜晚的原因，湖面还泛着一层薄薄地雾气，绝颜的面容显得有些朦胧，将他妖冶的气质稍稍淡化，添上了一层神圣而静谧的感觉。
他此刻嘴角微微上翘，明明是微笑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夏栩在心里却浮起一种略带哀伤的情绪……
“绝颜……”夏栩轻声开口，将藏在心里很久的疑问问了出来：“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从第一次见面，便毫无条件地对她好。
为什么一次次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为什么是她？
“我没有为你做过什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个问题夏栩一直憋在心里，她很早就想问了，却一直没找到机会，更或者说，一直害怕问……
害怕这个问题问出口，有些事情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可是或许是因为那个世界的殷楹已经死去，或许是因为她再次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她突然很想知道……
似乎察觉到了夏栩语气里的认真，绝颜微微侧过头，看见夏栩此刻双眸亦如星空璀璨，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他顿时笑了笑：“几个月不见，小楹儿似乎长大了不少，开始较真了。”
见夏栩的眼神坚持，绝颜用一直手支起额头，看着夏栩反问道：“小楹儿愿意和颜儿走吗？颜儿可以陪着小楹儿一辈子哟……”
夏栩明灿的双眼微微睁大，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绝颜会在这个时候说这句话……
而且，这是第二次了……
“去哪儿？”夏栩听到自己问。
绝颜轻笑：“小楹儿想去哪儿，颜儿便陪着你去哪儿，可好？”
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夏栩有一瞬间是真的在认真思考绝颜的话……
然而只是一瞬间……夏栩的眼神黯淡下来……
“绝颜，对不起……我……“
“看来小楹儿还是放不下呀？”绝颜几乎是立刻便洞悉了夏栩内心的想法，他也不恼，似乎夏栩的反应在他预料之中，只听他似惋惜又似心疼地道：“小楹儿要吃苦头咯……”
见夏栩疑惑地眼神看来，绝颜只是摸了摸夏栩的头，道：“如此，小楹儿的问题，等到你愿意同颜儿走的那一天，再告诉你……”
夏栩似有所感，道：“你……要离开了吗？”
绝颜笑了笑，飘渺得像是海上得仙人，美丽而虚无……
第两百零九章 心意
当夏栩独自回到九公主府的时候，正看见陈庆在公主府门口伸长着脖子张望着。
见夏栩走进了，陈庆连忙迎了过来，笑眯眯地道：“老大，您回来啦……”话虽说这，但眼睛却仍旧朝着夏栩身后探。
“别看了，就我一个人。”夏栩淡淡地道。
陈庆虽然有些遗憾，但是夏栩语气中的低落和疲惫不由让他有些忧心：“老大，你心情不好啊？”
夏栩没有回答，只是问：“天还没亮，你怎么在这儿？”
陈庆当然不会放过邀功的机会，他点头如捣蒜，佯装打了个哈欠道：“九驸马让我们在这儿候着，等了您一晚上啦。”
听到这个名字，夏栩的眸光一时间闪过复杂的神色。
她还记得那个雨夜，乌柒柒堂而皇之的质问她：“子楚明明知道凶手是谁，却不曾责怪与我，还救我于危难之中，你说，他喜欢的是谁？”
她还道，“我那般伤你，如他真的喜欢你，他岂能容我？如他真的喜欢你，他为什么不告诉你？”
夏栩意识过来以后，发现自己已经站在芙蓉阁外。
芙蓉阁距离长生居很远，可是从长生居到芙蓉阁的这段路程却是夏栩在九公主府中最熟悉的一段路。
夏栩总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来到芙蓉阁。
她苏醒后，得知前因后果，才知道子楚给那个恶魔设了一个局中局，恶魔苏醒时，她沉睡过去，并不知道在子楚设下的幻境里，那恶魔做了什么。可是她却清楚的记得那恶魔将匕首刺进子楚心脏的那一瞬间，因为她也心痛地无法呼吸，仿佛那把刀刺进的是自己的胸膛。
还好那是在幻境中，还好那是假的，这是夏栩最庆幸的事情。
好像在某一瞬间，比夏栩得知恶魔彻底消失，还要庆幸。
而当绝颜问她，愿不愿意和他走时，她脑海中浮现了许多名字，可是那排在首位的，却依旧是他，萧子楚……
曾经，她的确很喜欢子楚，那是因为他是对她最温柔最友好的人，这样一个人被命运安排成为她的夫君，她觉得这样的安排也挺好。
后来，当她意识到，子楚对她的温柔只是出于责任和义务，她便也将这种懵懂的“喜欢”转化成了对他的责任和义务。
可是，一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中，这交杂着懵懂的“喜欢”和“责任”的情感，早就慢慢深入骨髓，转化成了无人可替代的一种情感。
拳头握紧而又慢慢松开，像是做了某种决定一般，夏栩深吸了一口气，推开芙蓉阁的大门，她要告诉子楚……
她的心意……
不光光是责任，是喜欢，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是夫妻之间的喜欢，是她把他当做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的那种喜欢……
她要告诉他，她不要求子楚也同样的喜欢她，可是她会努力，慢慢地让子楚也喜欢上她，而非出于责任或是义务……
她要告诉他，她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而从现在开始，她会一心一意地做好这个九公主……
门缓缓被推开。
夏栩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对爱人炙热的情感，对知晓自己心意后的坚定，踏进院门。
然而，她却没想到迎接她的是大公主，和满院的官兵。
第两百一十章 地牢 （二更）
“放我出去，我要见母皇。”夏栩怒视着地牢外那张幸灾乐祸的面孔。
“母皇？”大公主夏岭笑得花枝乱颤，她阴森森地看着夏栩道：“你以为没有母皇的旨意，我能调动京城的卫队包围九公主府，我能将九公主，关入地牢？”她刻意在“九公主”三个字上放重语气，讥诮地道：“况且，你现在已经不再是九公主了……”
说着，她兴奋地摸着自己的肚子，道：“大夏国已经不需要九公主了。”
夏栩看着大公主正一遍一遍抚摸着自己的腹部，顿时明白了，大夏国的大公主，有了。
心中讶然，大公主日日思淫贪欢，然而这么多年没有动静，怎么偏偏突然就怀孕了……
天意弄人……
当恶魔彻底离开之后，夏栩以为她再也不用担心恶魔，可以一心一意做好九公主的时候，女皇突然接到密信，说九公主并非她的亲生女儿。一场狸猫换太子，而她，便是那只狸猫。
天意如此弄人……
夏栩的脑子嗡嗡地响，心里和脑子里如一团乱麻。
她蜷缩着身体，靠在墙角，抱着自己的膝盖，将头深深地埋了起来。
地牢里阴暗又潮湿。
自从大公主来过以后，便再无人问津，只是狱卒每天按时来送饭。
仿佛被关进地牢后，九公主这个人便被世间遗忘了一般。
庆幸的是，她没有被用刑。
她看了看地牢里那两只活蹦乱跳的老鼠吃着她倒出来的些许菜和米饭，才端起碗来将剩下的饭菜吃了。
还好，这么多天，也没有被下毒。
可是，她想等的人，一个也没有出现过。
“我以为九公主平日娇生惯养，住在这地牢定然不习惯，肯定会哭天喊地吵吵闹闹，不曾想九公主竟然如此平静？”戏谑的声音传来，夏栩抬头看向来人。
“商九里？”夏栩的声音有些沙哑。
商九里将夏栩眼睛里划过的失望准确的捕捉，笑道：“怎么，看来九公主在等人？”
见夏栩不吭声，商九里继续道：“九公主难道不好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九公主难道不想知道，你的那些夫婿们现在都在做些什么？”
商九里见夏栩充满恳切的眼神看过来，这才满意地扬起一边嘴角，举起三个手指，道：“三个问题，本公子只回答三个问题。”
夏栩不假思索地开口问：“子楚，文清，恒影他们怎么样了？”
商九里善意地提醒道：“九公主这一句话里，可是问了三个问题哦……”
见夏栩眼中浮起怒意，商九里才慢悠悠地道：“九公主既然不是女皇的亲生血脉，九公主自然就不需要影卫队了，约莫是回影家或者分配给大公主了吧……毕竟她现在可是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的香饽饽呢……”
“文清公子……好像被一个叫庆丰郡主的要走了……”夏栩双眼微睁，只听商九里继续道：“不过，后来因为什么原因，转而被送去了大公主府，想来现在日日为大公主调养身体吧……”
夏栩的拳头不自主地慢慢攥紧。
“至于萧子楚……”商九里扫了眼夏栩有些紧张地眼神，嘴角微微一翘，肆意地笑道：“他日日忙得很，忙着替女皇和大公主批奏折呢……”
“对了，再附送几个消息，女皇陛下听闻自己的亲身骨肉被掉包，气得一病不起……”
“还有公主的贴身护卫队……”商九里突然想到了什么，噗嗤一笑：“还真是忠诚呢。九公主被关进来的当晚，那帮傻子不知天高地厚的差点与京城禁军打起来……”
“而后萧子楚下令，将他们每个人打了五十大板，便轰出公主府，由他们自生自灭了……九公主的什么劳什子如生门，解散了呢……”
“如今大夏国由大公主只手遮天，大公主的声望可是一日比一日高涨……”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和九公主说，你知道是谁给女皇密信的吗？”
商九里看着夏栩的眼睛，不想错过那眼神中一丝一毫的变化，慢慢地吐出三个字：“萧……子……楚……”
第两百一十一章 拿捏
商九里看到夏栩瞳孔缩小，不可置信，慢慢到悲伤，最后竟带了点嘲笑。
这倒是和他想象得不一样，他以为她更多的是愤怒，失望，和恨呢？
毕竟那家伙可是“背叛”了九公主啊。
夏栩的反应引起了商九里的浓厚兴趣，为了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他不介意再伤口上再撒把盐，他摸了摸下巴，扬起眉道：“九公主被最亲近的枕边人送入大牢，从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打落成一文不值的粪土，这被背叛的滋味如何？”
“本世子没记错的话，九公主之前可是很看重你的这位驸马的吧。”
夏栩突然轻笑了起来，低声道：“我既然不是九公主，那他何谈背叛呢？”
“九里世子如果只是为了来看笑话的，就离开吧。”
商九里好整以暇地掸了掸肩上不存在的灰尘，道：“九公主说笑了，本世子怎么可能是来看笑话的，本世子是来带九公主离开的。”
夏栩惊讶地看向九狐狸，见他身形慵懒，神色却不似在开玩笑，她问：“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夏栩只觉得头一阵昏沉，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模糊，到逐渐失去意识。
在倒下前，她似乎听到了木轮摩擦地面的声音。
地牢门被打开。
轮椅缓缓撵过潮湿的地面，子楚弯下腰，苍白地手背小心翼翼地抚过夏栩脸颊上的泥灰。
商九里看着子楚近乎虔诚的眼神，嗤笑了一声道：“你将你如此珍贵的宝贝交给我，倒是不怕我利用她来拿捏你？”
子楚却仿佛没有听见商九里言语中的威胁之意，他神情认真地从怀里拿出一枚药丸，装进一个小小的球形项链，然后缓缓将项链戴在夏栩的脖子上。
这是最后一颗续灵丹，他送给了她。
随即，他将自己与夏栩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取了下来，将原本那戴在自己手上的戒指，套在了夏栩的手指上，将夏栩的戒指戴在了自己手上。
他摩挲着带着夏栩体温的戒指，缓缓道：“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好被拿捏的？”
说着他捋了捋夏栩有些凌乱的发丝，淡然一笑，面容柔和，道：“即便我死了，也无人可伤她分毫，世子若不信，可用你那商国的江山与我一个死人，赌一赌。”
子楚虽然笑的温柔，可是商九里却只觉得背脊发凉，他想到子楚做得那些疯狂的事，和疯狂的计划，方才升起的一丝挑衅的火苗被理智掐灭，还是不要与这种疯子为敌比较好。
随即，心中另一个想法升起，他觉得或许会更有意思。
“那如若我让她真正成为我的女人呢？让她爱上我，忘了你。”商九里舔一舔嘴唇，这个想法让他顿时觉得兴奋，桀骜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子楚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指尖划过夏栩脖子上那枚球形项链，道：“这是续灵丹，世上最后一粒，可让筋脉尽断之人重塑经脉，为将死之人续命，延年益寿，可解百毒。”
这是萧子楚同商九里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两百一十二章 后背
少女的右手习惯性地摩挲着脖子上挂着的铃铛吊坠，毫不起眼地金属镂空铃铛，可是晃动时声音却是闷闷的。她从地牢里被九狐狸救了出来。醒来后，这个铃铛便挂在了她的脖子上。
夏栩坐在摇椅里，百无聊赖地望着天空上的白云朵朵，听着墙的另一头喧闹的叫卖声。
一片泛黄的落叶从枝头坠落，在空中打了个旋，正好落在一只春葱如玉的手心里，那玉手的无名指套着一个金属指环。
夏栩看着掉在手心的落叶，盯得有些出神，不知想到了什么，半晌后，将那已经发硬发脆的落叶捏紧，揉碎，随意的扔了。
算算日子，从地牢里出来，已经有五个月了。
“呐，你喜欢的奶茶。”商九里将茶杯递到她面前。
夏栩闻了闻，饮一口，还是热的，奶香浓郁，“谢谢”。
夏栩出资，小叶子掌事的奶茶铺已经初具规模，成了大夏国茶余饭后的必备饮品，短短半年多，奶茶分铺竟然开到了夏国以西的附属国，西昌国。
如今，夏栩便是在西昌国与夏国的边境的一座小城，西流城。
空气中虽弥漫着香甜的味道，却还是掩盖不了隐藏在之下的一股铁锈味。
夏栩将茶杯放下，看向商九里：“你受伤了？”
商九里仍旧一抹玩世不恭的样子，看向夏栩带着关心的眼神，露出一抹玩味地笑容：“怎么，九公主心疼本世子了？”
虽然天下皆知，她是冒牌的，但这几个月来，商九里仍旧以九公主称呼夏栩，她纠正多次无果，也懒得多费口舌了。
几个月的相处，她对这九狐狸地脾性也摸了个七七八八。他带她来西流城住下后，偶尔会出远门，有时十天，有时半月。
这一次他足足离开了一个月。
夏栩一言不发，放下茶杯，起身进屋，拎出了一个药箱。西昌国物资匮乏，好在西流城与夏国接壤，但夏栩还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收集了这么一箱常用药。
商九里见夏栩拿了药箱，丝毫不扭捏，自觉地将前襟拉开，露出左半边身体。
伤在左背，伤口很深，而且这伤口看样子已经有两天了，却没有及时处理，现在还有些发炎。夏栩微微皱了皱眉，用清水擦拭干净，再涂上金疮药。
商九里感受着背部柔软的指尖带着小心翼翼地力道，眯起眼睛，嘴角微斜道：“本世子从不会把背后交给别人，九公主是第一个。”
夏栩手指微顿，皮笑肉不笑地道：“那我可真是荣幸。”
商九里突然邪邪一笑，他突然转身，一只手忽地握住夏栩地细腕，微微一用力，猝不及防间夏栩没有站稳，身体一歪，跌坐在他腿上，被商九里圈进自己的怀里，霸道的气息瞬间将夏栩包裹，他定定地看着夏栩：“那么九公主什么时候会爱上本世子？”
夏栩闻言一愣，惊得忘记了从商九里怀里挣扎出来，她想自己方才一定是幻听了，于是她问：“你方才说什么？”
商九里嘴角一扬，突然将脸凑近，目光狡黠地看着夏栩，缓缓道：“本世子方才问，你什么时候爱上本世子。”
夏栩呆愣了一阵，看着商九里像是看着一个傻子：“九狐狸，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没有，本世子很认真地在问你，看不出来吗？”商九里道。
夏栩看到商九里的眼神，不似平日的调笑讥讽，竟真的有两分认真严肃的意思，压下心中的震惊，干笑了两声，立刻挣脱开商九里的桎梏，从他腿上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才道：“世子大人别说笑了。我已不是九公主，给你带来不了任何利益。”
商九里不满地皱眉：“本世子在你眼里就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
夏栩很认真地摇了摇头：“世子怎么会是小人呢，世子大人。”
商九里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笑得好似十分开怀，大方承认道：“没错，本世子的确是个唯利是图的……大人……哈哈哈……”
夏栩暗地翻了个白眼，心道还是个莫名其妙的傻子。
商九里的眼神慢悠悠划过夏栩胸前的铃铛项链，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将衣衫穿好，站起身来，道：“今日是迎神节，你要是闷了便去凑凑热闹。”
第两百一十三章 卖肉
夏栩刚跨出院门，一个面目狰狞凶狠的女子便立刻走上前来，腰间别着两把弯刀。
夏栩见到大凶妹，露出会心地一笑：“走吧。”
在商九里和她安顿到西流城一个半月后，大凶妹找了过来。
那时她风尘仆仆，全身脏兮兮地，人瘦得不成形，可是那双眼睛，在看到夏栩的时候却忽地亮了起来。
她单膝下跪，跪在雪地里，道：“如生门一分队队长，武小妹，誓死追随老大。”
夏栩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她将大凶妹扶起来，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来，给衣衫单薄破旧不堪的大凶妹披上，苦笑：“我已经没钱给你们发工资了。如生门，解散了，你，自由了。”
夏栩要转身时，却发现自己的袖子被拉住了，她听到大凶妹颤抖的声音，哽咽地道：“你是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比我小一个时辰的妹妹，我说了要保护你，可是如今……你就要丢弃我这个姐姐了吗？”
于是，大凶妹便留在了西流城，依旧寸步不离地保护夏栩，夏栩劝说很多次她已不再是她的属下，她也不需要再如此紧张。
如今她只是个无关痛痒的无名小卒，又远在这西流城，谁还会再惦记她呢。然而夏栩却拗不过大凶妹的固执和坚持，便由她去了。
八月末的迎神节是夏国的节日，寓意迎来庇佑的神灵，迎接秋季的丰收。西流城与夏国接壤，西昌国百姓们也兴高采烈地当作自己的节日。
去年的迎神节，夏栩还是以九公主的身份，在皇宫参加了一场盛大的家宴。
平日里冷清的大街上今日也多了不少人，虽然西流这种小城与夏国的京城或者江南的繁华无法比较，但是因着节日的缘故，今日已经可以算得上热闹了。
夏栩带着大凶妹走进了一家成衣铺，在大凶妹的抵触和抗拒下，还是成功给她买了几件合身的新衣，并且在夏栩的软磨硬泡下，直接穿上了一件绛紫色的罗裙。
夏栩将那已经穿旧了的黑色的短打扔了，拍拍手，打量起大凶妹，扫过她没有束胸后饱满的前襟，满意地笑了笑，接着又挑了个紫色的蝴蝶珠钗，插在她的发间，原本还阴沉沉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大凶妹摇身一变，竟然有些温婉的意味，再加上此刻她双颊因为害羞而浮起的两朵红晕，夏栩调笑道：“哟，哪里来的美娇娘。”
夏栩想，若是小月月，陈庆，年大嘴他们看到此刻的大凶妹，肯定认不出来了。
大凶妹却十分不习惯，人生破天荒第一次穿裙子，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摆，而且前胸没了束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犟不过老大欢喜，看着老大眸子里久违的笑意，大凶妹握紧了腰间的刀，难受就难受吧。
大凶妹的视线追随着闲庭信步的夏栩，看着老大唇边挂着的淡淡笑容，她默默地想，老大很久没有真心笑过了。正在大凶妹出神时，一个小厮突然撞了过来，随即立刻弹开。
大凶妹眉头一皱，下意识摸了下腰间，钱袋不翼而飞，“该死的小贼！”抢钱竟然抢到了她头上，眼里立刻浮现厉色，朝着夏栩道：“老大，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
夏栩无奈叹了口气，西流城什么都好，就是小偷小摸有些泛滥，好在他们只图财，一般不会害人性命。
夏栩安静地站在原地等待。
“快去看呀，奇观呀，和尚卖肉了！”
“和尚长得挺俊，不过是个瞎子。”
“不光是个瞎子，脑子还有问题哦！”
街道上忽地一阵喧闹声，夏栩疑惑地看去，只见一蜂窝的人围在了一起，叽叽喳喳议论着什么。
这景象在这偏僻的西流城可不常见，夏栩也好奇地拨开人群。
之间一个牌子上写着四个字：“卖肉葬马。”
第两百一十四章 秋天
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和尚盘坐在地，眼睛上蒙了一条白布，他的跟前躺着一匹奄奄一息的马，似乎还在微微抽搐着。
夏栩望着小和尚，愣了愣，不净法师？
“喂，和尚，你这卖肉葬马，卖得是什么肉啊？”一个中年大娘露出不怀好意得笑容。
“阿弥陀佛。”不净法师双手合十，微笑着道：“自然是这马肉。”
众人皆惊骇。
只听不净法师道：“有哪位施主愿意出钱买这马肉，将其骨赠于小僧，让小僧可以有钱将其火化。”
“你一个出家人，怎么做这么残忍地勾当？你为了钱要杀你自己的马？”
“阿弥陀佛，小僧不杀生。”不净法师摇头，随即温言解释道：“他不是小僧的马，他是小僧的徒弟。伤重不治，死期将至。然而小僧身无分文，只得用其肉换银子，将其火化，随后将其骨灰带在身边，去西天取经，完成其心愿。”
“哈哈哈哈哈哈……”不净法师话音刚落，人群中便传来一阵爆笑。
“你听到那个秃子说什么了没？他说那马是他徒弟？”
“还说什么去什么西天去什么经。还完成什么心愿！？一匹死马能有什么心愿。”
“原来是个装疯卖傻的秃子。”
正在周围百姓指手画脚的嘲笑不净法师的无稽之谈时，一个淡粉色身影缓缓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一位带着帏帽的少女走到了小和尚的面前，解下了腰间的钱袋，将钱袋轻轻放在小和尚的身前。然后起身离开。
原本嘲笑喧闹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众人面色古怪地看着少女。
“施主，请留步。”小和尚的声音清冽，他慢慢抬头‘看’向夏栩的背影，微微一笑，道：“施主您吃不吃马肉？”
夏栩不知怎么的，想起曾经他们同桌吃饭，不净法师荤素不忌，两人还因此“辩论”了一番，心中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她没有回答不净法师，只是侧头看向那匹奄奄一息的小黑马，蹲下身，见小黑马此刻或许因为痛苦而呼吸急促，夏栩眉头微皱，轻声低喃道：“别怕，你师父一直陪着你呢。”
谁知那小黑马仿佛有灵性一般，在少女低声在他耳边低语了什么后，竟然慢慢安静了起来。
那最开始看热闹的大娘猛地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她方才好像看到那匹马轻轻蹭了一下那少女。不可能，一定是她眼花了！
夏栩在众人诧异古怪的眼神中，缓缓离开了。
不净法师的“目光”追随着夏栩，一直到她消失在了人群里，而他嘴角便一抹温柔的笑容却始终没变。
“阿弥陀佛……”
大凶妹抢回钱袋找到夏栩时，她正神色淡淡地坐在方才那间成衣铺的台阶上，似有些出神。
这几个月来，这似乎是老大的常态，总是神色淡淡的，笑容也是淡淡的，不达眼底，时常看着一件什么东西发呆，一坐便是一个下午。
不知为什么，真的很想念曾经那个眉飞色舞，大笑大闹的老大。
见大凶妹走近身，夏栩点点头：“走吧。”
大凶妹看着夏栩的背影，捏了捏腰间的刀柄，快步跟上前，终于鼓起勇气，道：“老大，我们出发去东海吧？”
就在大凶妹找到夏栩的一个月后，一名红衣男子也在某一天出现了。他恐怕是这个世间长得最美丽的人了，不，他可能不是人，或许是从天宫下凡的神仙，或者是修成人形的妖精，因为这个世间没有那么完美的人，大凶妹暗自想。
她知道那名男子叫绝颜。
绝颜公子来了以后，弹了一首曲子。
她从来没有听过那么美的琴声，也从没有听过那么悲伤的琴声。她仿佛看到一名全身湿透的少女正坐在一片冰天雪地里瑟瑟发抖，而天地间萧瑟苍茫，少女仿佛被遗忘了，孤身一个人，孤寂而绝望。
然后她听见了老大的哭声，可是，老大不知道怎么了，连哭泣声都变得小心翼翼似地，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第二天，绝颜公子便走了。
大凶妹听到绝颜公子对老大说：“东岛四季如春，有甜甜的桃子，有璀璨的夜空，有很多新奇的小食和小玩意儿，小楹儿定会喜欢。”
而绝颜公子说，他会在今年秋天，在东海等着老大，带老大去东岛。
秋天，到了。
第两百一十五章 该走了
“老大，咱们去东海吧？”见夏栩似乎没听见，大凶妹快走了两步，走到夏栩的身前，挡住了夏栩的去路。
这是她第一次，站在夏栩的身前，挡住了夏栩的去路。也是第一次，她想左右夏栩的想法，因为她觉得，去东岛，才是对老大最好的路。
她不想看到老大再继续等下去了。
虽然她不知道老大到底留在这个弹丸之地等什么。
或许她知道，就如同老大一样，不愿意承认罢了。
***************
商九里漫不经心地看着油灯里一张纸慢慢燃烧，最后变成灰烬。
那上面只是简短地写了一个字；“毕。”
“半年的时间，他竟真的做到了。”商九里露出一抹玩味地笑容。
三儿在一旁也显得十分激动，他拱手道：“恭喜主子，心愿即将达成。”
商九里忽地面色不悦，冷笑：“心愿，呵。”
见自己阴晴不定地主子瞬间变脸，三儿后背直冒冷汗，听到外间动静，连忙道：“九公主似回来了，属下先去准备行装。”
商九里听到夏栩回来，面色更加冷凝。
三儿刚出门，只见商九里眉峰一挑，手腕一翻，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剑，屋内刀光一闪，“叮”地一声，一柄短刃抵住长剑的攻势，将那差点刺入喉管的剑尖堪堪挡住。
商九里声音轻扬，问：“恒影公子，短短几月不见，退步至斯？”说着顿了顿，了然笑道：“哦……原来是，受了重伤。”
商九里说着将长剑收回，看向来人，一袭黑衣，银色面具，调笑道：“没想到恒影公子也是性急之人，即便身受如此重的内伤，也要第一时间回到她的身边？”
商九里用手指拨了一拨已经烧成灰烬的纸条，道：“不愧是皇家影卫，连你也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才解决掉那些人。”
商九里轻轻将沾染在手指的灰烬吹落，低声笑道：“你既然来了，看来也是本世子离开的时候了。”说着看向恒影，慢悠悠道：“不过，恒影公子可知，以你现在的伤势，若是本世子执意将她带走，你可是打不过本世子的。”
商九里话音刚落，恒影周身便爆发出一阵杀气。
商九里嘴角微扬：“放心，本世子可不是那个疯子。”
只不过，真到了道别的时刻，竟然还有点舍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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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栩回到院子看着满满一桌丰盛的菜，不免有些惊讶，她疑惑地看向商九里。
只见后者今日一袭冰蓝色丝绸锦服，内松外紧，将他修长而紧致地身材十分恰当地勾勒出来，那双深邃而凌厉地眼睛正直勾勾看着自己，高挺地鼻梁，嘴角一边微微扬起，带着玩味地笑意。
真像一只美丽而骄傲的狐狸，危险又迷人。
“过来，陪我喝一杯。”九狐狸招手。
夏栩在商九里身边坐下，拿起面前的酒杯，与商九里手中的酒杯轻轻一碰，一饮而尽。
商九里见夏栩喝得爽快，扬眉：“不怕我下毒？”
夏栩闻言不语，只是默默将自己的杯子斟满，而后举杯道：“迎神节，顾名思义，迎来庇佑的神明，或祈求平安，或祈求富贵，或祈求姻缘。我不知世子心中所愿，但希望你，得偿所愿。”
商九里看到夏栩眼睛里明亮而清澈，像是阳光下的波光粼粼的湖水，心中一动，露出一抹玩味地笑容道：“若我所愿之事，是你，你还希望我得偿所愿吗？”
夏栩闻言却轻轻笑了起来，仰头将酒饮尽。
然后又倒了一杯酒，再次举起：“以后受了伤，别忍着，及时处理才不会留下病根。当然，最好别受伤，毕竟你平日里做人那么差劲，真保不齐谁给你在药上抹个毒。”
看到商九里的眼神由晴转阴，夏栩愉快地将第二杯酒饮下。
商九里见夏栩两杯下去，已经带上了些醉意，此刻双颊潮红，眼睛却越发地明亮，心中一动，他似笑非笑地道：“哦？九公主这么担心我，那不如跟我走吧？我会让你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怎么样？”
夏栩倒酒的手一顿，她抬头看向商九里，似乎想从他玩笑的话语中分辨几分真假出来，可是随即很快打消了这种念头。
是真，是假，重要吗？
“九狐狸，”夏栩第三次举起酒杯，郑重而真诚地道：“这段时间谢谢你。”
商九里看着夏栩如星光闪烁着地眼睛，只是嘴角一弯，轻笑一声，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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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儿有些纳闷地朝着屋内张望。
自从主子将喝醉了的九公主抱回屋，已经在人家床边一声不吭，一动不动的占了半个时辰了。而且一直盯着九公主脖子前的那个项链看。
自家主子平日里要啥金银财宝没有，为什么对九公主脖子上一个普通的项链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兴趣。按照主子往日的脾性，要么不屑一顾，要么强取豪夺，还从来没见他对某样东西如此……扭捏的态度。
或许，醉翁之意不在酒？主子看的并不是那个项链，而是九公主？难道从来对女人不感兴趣的九里世子终于春心大动了？这也不错啊，虽然九公主对自家主子好像没什么意思，但这不重要啊，主子喜欢就好了。而且现在九公主醉的不省人事，况且，她也早就不是“九公主”了，正好带回商国，养在后宫，也不错吧。
所以，当商九里独自走出房门，让他准备行囊即刻启程的时候，三儿一时间显得十分惊讶，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主子，我们不等九公主醒来和她打声招呼再启程吗？”
然而他刚问完，立刻就后悔了。
这张多管闲事地嘴啊，又惹祸了，因为他发现自家主子此刻地脸色十分地不悦，像是被人摆了一道的愤恨，又夹杂了一些不甘，甚至还有不明所以的嫉妒，和想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识趣的三儿还不等商九里的怒气转移到自己身上，立刻改口恭敬地道：“属下这就去准备。”
商九里最后回头扫过少女合衣熟睡地轮廓。
脸色阴恻，眼睛眯起，喃喃道：“萧子楚，真是好算计。若是我自己发现这续灵丹的存在和缘由，我必会不择手段抢来。可是你却将你的底牌摊开给我看，告诉我你无路可退。我商九里不是什么善人，釜底抽薪斩尽杀绝之事做得也不少，可是……对于你……”
“呵呵……”商九里似乎气笑了，“萧子楚，你算准了我的骄傲……”
“真是恨呢，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竟然是你。”
“至于夏栩……”默念这两个字的时候，商九里的思绪停滞一了瞬，想到方才脱口而出的话里竟真的带了几分真心，顿时觉得毛骨悚然，而立刻后怕了起来，他自嘲地冷笑道：“女人真是这世上最危险的毒药，还是早些远离得好。”
商九里忽然放声大笑，一扫眼中阴霾，两只手惬意地交叉枕在后脑，第一次露出了些许少年人的爽朗和开怀：“女人和灵药，我商国要多少有多少。”
两日后，夏栩悠悠转醒，抚着还有些昏沉的头，便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看到自己依旧熟悉的房间和守在床边的大凶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该死的九狐狸，竟然在酒里下药！”夏栩揉着太阳穴。
大凶妹闻言一愣，皱着眉道：“老大您昏睡了两天，我让大夫来看过，说老大您只是睡得很沉，没想到是世子？他为什么？”
“他人呢？”
“前天，凌晨，他与三儿离开了。”
夏栩闻言点点头，似乎早已预料到了：“收拾收拾，我们也该走了。”
“去哪？”大凶妹惊讶。
夏栩缓缓抬头，望着窗外的阳光，似有些出神，随即慢慢吐出两个字：“东海。”
第两百一十六章 入城
大凶妹有些忧虑地看着马车对面神色如常的夏栩。
离开西流镇向东出发，她们在路上已经行驶了大半月，这一路上风平浪静，一丝波澜也无，甚至可以说幸运得又些不真实。
进入夏国境内后，她们为了避人耳目，并没有走大城镇，而是多走一些偏僻小路。然而虽然是偏僻小路，道路却似乎被修整过一般，十分平坦。
一次她们借宿在一个偏僻的乡镇，而当晚遇到流匪洗劫，整个村子就只有她们借宿的这一家客栈无人问津，似乎被遗忘了。
最惊险的是有一次，差点遇到泥石流，然而幸运的是前一晚自己肚子痛，老大因为担心自己而冒险借道附近的乡镇找大夫，因此躲过一难。
还有最离奇的一次，老大嘟囔了一声，想吃烤鸡，下午便在路边捡到了一只刚被箭射死，似乎是被猎户遗落下的野鸡。
这些本应都是值得庆幸而开心的事情吧。
可是大凶妹发现，每一次，老大对此都沉默不语，显得十分平静，而且最近似乎渐渐得还有一些焦虑，眉头经常性的皱着，或是时常看着一个地方发呆出神。
就如同此刻，老大默默得看着马车车窗外出神，不知道思绪又漂浮到了哪里。
只是大拇指，时不时地转着无名指上的那枚银环。
“老大！”
大凶妹有些急促声音将夏栩的思绪拉了回来，她转头看到大凶妹十分焦急的表情：“怎么了？”
大凶妹指着夏栩的无名指指根处，心疼道：“你流血了。”
夏栩默默垂眼，无意识间指甲扣进皮肤里，夏栩一愣，将手藏起来，露出一个看似让人放心的微笑：“指甲该修剪了。”
大凶妹也没有拆穿，只是默默从药箱里拿出金疮药。
夏栩见大凶妹坚持要给自己上药，无奈一笑，将无名指上的戒指摘下，戴在右手上。
然而将戒指取下来的时候，夏栩却突然愣住了。
因为她看到戒指的内圈，刻着两个字母“ZC”，心里原本平静的湖顿时像是被投入一颗小石子，掀起一圈小小的涟漪，而这小小的涟漪却越散越大，顷刻间掀起了惊涛骇浪似地汹涌，似乎泛起了无数的回忆。
“老大，你怎么了？”大凶妹，见夏栩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老大？”大凶妹担心地再次试探性地唤道。
夏栩缓缓将眼睛闭了起来，将所有的情绪无声地收了回去，深吸了口气，又慢慢吐出：“我有点累，今夜我们宿在就近的城里吧？”
*****
看到城门口“安州”两个大字，夏栩只觉得这一切像是被命运安排一般。
“老大，你真的打算进城吗？”大凶妹问。
自从离开京城，老大便刻意地让自己与世隔绝，关于那里那些人那些事，不听，不看，也不提，就连陈庆和年大嘴传来的消息，也全都烧了干净，从没打开过。
只让大凶妹回过一次信，告诉他们，他们自由了，如生门解散了。
“快的话，再走十天，我们就能到东海了。”大凶妹提醒道，“马上就能见到绝颜公子了。”
夏栩下意识摩挲了一圈右手无名指的戒指。
“离开前，我想要一个答案。”夏栩道。
*****
一年的时间，安州城变化不大，热闹的街道人来人往，街道两旁摆满了小摊贩，有的卖着热气腾腾的煎饼，有的卖着五颜六色的糕点，有的卖着琳琅满目的饰品，吆喝声，叫卖声，争吵声，高谈阔论声此起彼伏。
很久没见过这么多人，这么热闹的场面了，安静久了，夏栩竟然还有些不习惯。
夏栩带着大凶妹，走进了一间茶馆，默默环视了一圈，选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叫了一壶茶，几碟糕点。
此时，邻桌一群人正围坐在一起，唾沫星子横飞地压低着声音，谈论着夏商两国最新的“内幕”。
“听闻商国要变天了！一个多月前，商国太子，也就是大皇子和三皇子联手试图弑君篡位，被商国皇帝发现了，一气之下褫夺太子名号，将两位皇子打入天牢，打算秋后发落。因为这件事情，商皇气的一病不起，将原本送来与九公主联姻的四皇子召回国，传闻，那位四皇子，原是前皇后的儿子，身份也是嫡子，想来，商国下一任储君之位，非他莫属了。”
“这位四皇子可真是幸运啊，从九公主的侧夫，一个挂名郡王，摇身一变成了商国的皇。”
“那他和九公主的联姻还做不做数啊？商国的皇帝曾是我们九公主的侧夫，说出去，我们也挺有面子的啊！”
“嘘……”另一个人捂住他的嘴，小声道：“九公主这个名字，还是少提的好，省得给自己惹祸上身。”
“你还不知道吧，现在大家都在传，其实九公主才是咱夏国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
“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那位狸猫换太子，将女皇真正的女儿掉包了吗？”
“什么狸猫换太子，不若说是太子换狸猫。”一个年轻的女子嗤笑一声。众人疑惑地向她看去。
“我和你们说，我奶奶曾经有个有姐妹在宫里当差，她临死前告诉我奶奶，当今女皇并非晟天女帝骨肉，乃是当年皇夫与人私通所生。晟天女帝顾及皇夫以及大夏国的颜面，并未将此事声张，且仍然将当今女皇当作亲生抚养。”
众人闻言都大惊失色，连忙示意那位口不择言的女子噤声，四下环顾见方才的话并未被旁人听去，这才舒口气。
“你这话太大逆不道，被人听到是要被杀头的。”
那女子年轻气盛，表达欲被激发受不住，但也识趣地将声音压低了，继续道：“我还听说当年晟天女帝原本打算将皇位传给当年的二公主，也就是她的亲身女儿。可是后来，却不知为何，突然疾病而死。故而女皇顺理成章即位，而二公主自此消失不见踪影。据说是被暗中软禁了起来。女皇诞下九公主当日，有人看到一个婴儿偷偷被送进了宫。那个婴儿，很有可能就是前二公主的女儿，也就是我们的九公主。”
“你这故事编的也太离谱了吧！若真是这样，女皇何必将九公主接入宫中去。”
这时另一个年长地女子小声地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十多年前，坊间有个传闻说有位高僧曾经给大公主卜过一卦，说她这一生难有子嗣……但是这个传闻很快就被压了下去，因为这件事情还死了不少人。”
“好像还真有点印象。”
“没错，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七个月前，九公主因为身份为假被关入大牢，而几乎是立刻，便传来大公主有孕的消息，这一切的时间也太巧合了吧。”
“你这么说还真是。”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大公主诞下皇女的那一刻，恐怕便是九公主命丧黄泉之时。因为她将彻底失去利用价值。”
“这一切都只是推测罢了，这些话我们私下说说就好了，切不可对外，否则召来杀生之祸。”
“这是自然……”
“可是，如果这些传言是真的，我神农皇族的龙脉怎可如此遭人迫害，我大夏百姓的信仰岂不也成了笑话，我夏国与亡国何异？”
“……”众人像是被醍醐灌顶一般，陷入一片沉寂。
第两百一十七章 你来了
“老大，这么说来，夏国已经不安全了，大公主随时可能生产，我们应当尽快赶路，与绝颜公子汇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大凶妹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异样，才安心将门关上，压低声音道，“今日我们先暂且住下，明日一早出发。以防万一，晚上我会在门口守着，你若有什么事，立刻唤我。”
夏栩看着大凶妹谨慎担心的神情，并未反驳，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
大凶妹总觉得老大不对劲，方才听到邻桌人七嘴八舌说得那些内容，连她都觉得毛骨悚然，可是老大全程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似乎那些事情都与自己无关一样。
可是见夏栩神色无异，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提醒自己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确保夏栩的安全。
如果传言是真的，如果大公主顺利诞下皇女，只怕会对九公主铲草除根。
待大凶妹出门后，夏栩微微闭上了眼睛，静坐了半炷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而后轻声开口道：“恒影。”
房间里依旧鸦雀无声，夏栩没有睁开眼，可是夏栩知道，他在。
这是第一次，她以不是九公主的身份与恒影见面。
此刻，她既然不再是九公主，那么他也不再是她的影卫。
他想杀她，或是带她走，都易如反掌。
夏栩深吸口气，既然逃不掉，不如就坦然面对。
她缓缓睁开眼睛，面前的人一袭黑衣，银色的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此刻正半跪在她前方的阴影里。
“七个月不见，你瘦了很多。”夏栩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一个月，你一直跟在我与大凶妹身边保护我们，定没有好好睡觉，好好吃饭吧。”
恒影的身体一僵，原来她一直知道，他在。
夏栩微微握紧拳头，看着面前的黑衣男子，那个一直以来在身边默默守护着她的人，问：“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不要骗我。”
见恒影微不可见地颔首，夏栩才一字一句地道：“我若决定去东海，永远地离开夏国，你会不会阻拦我？”
恒影慢慢抬起头，第一次与夏栩对视，在看到夏栩的双眸里此刻的自己时，又立刻侧过头去躲开夏栩此刻炙热的目光，耳廓悄悄地爬上淡粉色，与此同时头飞快了摇了两下。
夏栩顿时觉得眼眶有些红，鼻子酸涩，一滴豆大的眼泪从眼角滑下，然后止不住一般，一滴接着一滴。
恒影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紧张而慌乱地看着夏栩无声的抽泣，低头似乎想在自己身上摸索寻找不存在的手帕。
而正在他内心天人交战之时，一个带着淡淡清香的柔软身体猛地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原本内心喧嚣纠结的他，只感觉到大脑仿佛被什么重击了一般，嗡地一声，只剩下一片空白。
微弱的抽泣声，带着无尽的委屈和害怕，心也在胸前衣衫的湿润中揪得生疼。
像是被遗弃的孩子一般哭诉自己的委屈和害怕。
鬼使神差地，恒影默默抬起一只手，生硬地却十分轻柔地缓缓拍了拍少女的背，那动作却温柔地像是在抚摸一根羽毛。
他死过一次，再次醒来时，便已立下誓言。
往后他恒影的命，只属于她一人，这个曾经用生命护住自己的少女。
哪怕刀山火海，哪怕经受炼狱，哪怕叛出皇家，他也定要护她一生，平安喜乐。
**************
夜已深，大凶妹依旧笔挺地立在门外，只听房内隐约传来抽泣声，大凶妹心下担心，正打算敲门询问，此时却感觉楼梯的拐角处，有人影闪过。
“谁！”眉头一皱，闪身上前，眨眼间便将那隐在角落鬼鬼祟祟的人捉了出来。
于此同时听到一声孩童的痛呼。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看到横在自己眼前的银色弯刀，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于此同时，房门打开，夏栩听到外间的动静，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
大凶妹见夏栩神色如常，放下心来，但是手中的刀依旧直指着男孩的头顶。
男孩见到夏栩，知道她才是正主，立刻下意识往夏栩方向跪行了几步，手中拿着一个信封，呼救求饶道：“信！是有人给小的银子让小的来送信，其他的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大凶妹接过他手里的信，仔细确认并无异样，这才交给夏栩。
夏栩见孩童看上去的确无辜，而且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便示意大凶妹将他放了。
夏栩打开信封，将信展开，只见上书一行字：五日后，子时，姬家老宅。
与此同时，信封中一点银光闪过，然后只听“哐啷”一声，一个金属落地的声音，在木地板上弹跳几下，在夏栩脚边打了个滚，停住。
夏栩的瞳孔霎时间缩小，只觉得呼吸也停住了。
那是一枚银色的圆环，与夏栩右手无名指上一模一样。
夏栩颤抖地将那枚戒指捡了起来，看到内圈赫然刻着“xx”两个字母。
第两百一十八章 赴约
“老大，这显然是个圈套。您难道忘了吗？当时是九驸马背叛了您，将您送入天牢。如今，若是您自投罗网，无异于送死。”
见夏栩没有反应，大凶妹更加着急，一向少言的她此刻声音开始有些颤抖：“再往东走，很快我们就能到东海了。老大，很快您就自由了。”
夏栩摩挲着那枚光滑的银环，未发一言。
接下来的几天，大街小巷都笼罩着一股胆颤心惊和死气沉沉的气氛。
因为京城传来消息，大公主在几日前临盆，但是诞下的并非是婴儿，而是一堆黑色的虫。
立时接生的稳婆吓得当场晕了过去，宫女也吓得惊叫逃窜，女皇见状当场吐了一口血。
为了封锁消息，保住皇家颜面，女皇下令屠杀当场所有的人。可是大公主却如疯魔了一般，疯疯癫癫地一路冲出宫，一边叫嚷。
最后，大驸马一剑将大公主斩杀于宫门外后，消失踪迹。
女皇听闻消息后，下令全国通缉大驸马，而后一病不起。
大夏命数已尽！
大夏要亡了！
神农一族龙脉已断！
诸如此类的言论已经悄悄传遍至大夏国的每一个角落。
此时的大夏国，仿佛在一夜之间，断了气数，变成了垂垂老矣的老人，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崩塌。
亡国之日，近在咫尺。
**************
夏栩没想到时隔一年，她又再次回到姬家老宅。
去年秋天，那个夜晚发生的一切，依旧历历在目。
昏暗的月光下，院中的杂草已经有半人高了，满目荒凉。
空气中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夏栩心下一沉。
“这里有血迹。”大凶妹指着不远处一滩血道，蹲下身查看：“血是温的。他们就在这附近。”
夏栩垂目，道：“地上有轮椅压过的痕迹。”只是没意识到，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她呼吸一顿，随即提起一口气便大步跑起来，沿着那血迹和车轮印一路上坡，行至悬崖边，止步。
“九公主很准时。”一名男子风度翩翩，温文尔雅，负手立于悬崖之上，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来人，侧头朝着身旁坐在轮椅上的人，轻声道：“三弟，这次，我要赢了。”
夏栩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不远处，那个端坐在轮椅上的男子，他的脸比往日还要苍白许多，几个月不见，他清瘦了很多，脸颊上的肉也凹陷了下去。他穿得很单薄，风呼啸得将他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
“子楚……”夏栩听到自己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有些颤抖。
子楚看到来人，嘴角慢慢弯起，淡淡地笑了，一如初见。犹记得彼时他温柔微笑，柔声道：“我是萧子楚，再过一个月，我就是你的夫。”
夏栩不由自主地上前两步，然而却被突然出现在子楚脖颈上的一圈血痕和身旁男子突然扬起的手，给生生止住了脚步。
“这天蚕丝其锋如刃，其利穿甲，只要我的手一动，他立刻便能身首异处。”
夏栩这才发现子楚的脖子周围缠绕着一圈泛着银光的细丝。一滴血从子楚脖颈上沁出，滑落，不仅如此，夏栩看到子楚左袖中沁出的鲜血，已将白色的衣衫染成了深红色。
像是了解夏栩的底牌一般，萧子瑜道：“恒影公子的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快得过我。届时，不过就是两具尸体，想必不是九公主想看到的吧。”
心像是被一根针刺入，夏栩握紧了拳。示意身后的人不准轻举妄动。
“大驸马，你叫我来，到底意欲何为？”夏栩强自镇定心神。
“大驸马？”萧子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我萧子瑜此生最耻辱的一件事，便是当了这大驸马！”
说罢，突然想到了什么，快意地大笑起来：“好在，我亲手将那个疯婆子杀了。”
夏栩闻言，心道原来传言不假，那么如今，萧子瑜已然成了大夏国的通缉犯。
被逼上了绝路的他，此刻已经失去了理智，极为危险。
“萧子瑜，你约我来，总不是让我来听你谈心的吧？”夏栩看着子楚袖中沁出的血丝毫没有止住的样子，时间再这样拖下去，即便萧子瑜不动手，子楚也会因失血过多而亡。
萧子瑜好似洞悉夏栩的担心一般，闻言笑了：“九公主何必那么心急？公主有所不知，我这三弟表面看着柔弱，实则命硬得很，流这么点血，不碍事。”
看到夏栩阴沉的脸色，萧子瑜满意地道：“此次邀约九公主，只是希望同九公主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第两百一十九章 交易
萧子瑜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丢置夏栩的脚边，“将这药服下，然后同我回京。”
“九公主也是个聪明人，我也不妨挑明了说。女皇如今一病不起，现在大夏国唯一的继任者，是你，夏栩。坊间传言，九公主才是晟天女帝真正的血脉，现在的女皇不过只是一个前皇夫与人私通的杂种罢了。”
人被逼到绝路，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
夏栩垂眸看着那雪白的瓷瓶，弯腰将它捡起，嘲讽地道：“这是毒药？你是希望我做你的傀儡？”
萧子瑜似乎很满意夏栩的直白：“没错，这是不生不灭。”
“不生不灭！？”夏栩一愣，她当然知道不生不灭是什么，她看向子楚，见他并无讶色，冷眼看向萧子瑜：“子楚体内的毒，是你下的？”
萧子瑜眼露讥讽：“怎么可能？三弟中这毒时，我不过才几岁。这是我父亲原本给三弟父亲准备的。谁知他却将其喂给了子楚。”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萧子瑜挑眉看向子楚，一只手将子楚肩头滑落的披风提了提，“这么想起来，我这个三弟，也真是个可怜的人。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在意他的死活。或许是天可怜见，才让他拖着个残废之躯，苟延残喘至今。”
萧子瑜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目不转睛地看着子楚，可是后者却好似那故事主人公与自己无关一样，表情无丝毫变化，只是淡淡地望着不远处的少女。
还是一副让人厌恶的漠然，哪怕将他最肮脏最不可见人的秘密公布出来，也丝毫记不起他心里半点波澜么？
萧子瑜眼里戾气陡生，拳头慢慢收紧……
子楚脖子上的天蚕丝随之绷紧，血轻易地渗出……
“萧子瑜！”一声带着极度惊恐的戾喝声将此时嗜血而疯癫的人唤住。
夏栩握紧手中瓷瓶，看着此刻眼睛通红如同疯狂的凶兽的男子，以尽量平静的语气，道：“不生不灭无药可解，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以一个身重剧毒半死不活的将死之人来威胁我，要本公主的命？这交易，只有傻子才会和你做吧。”
子楚在夏栩说出“本公主”三个字的时候，微微一愣，睫毛微微颤抖，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此刻看似冷静自持的少女，手不由慢慢握紧了轮椅的扶手。
萧子瑜在听到“身重剧毒半死不活”的时候，挑了挑眉，眼里的混沌也减了不少，仿佛又回到那个充满自信的翩翩公子的状态，他笑着道：“我萧子瑜自然也不是个没有自知之明的蠢人。”
“解药。”他缓缓吐出两个字，看到夏栩脸色大变，他继续道：“不生不灭的解药。”
“不生不灭不是说无药可解么？本公主怎知你没有在骗我？”
“无药可解，是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毒制成的，当然无从解。这不生不灭是我父亲家族中的秘药，我手中自然有解药。只不过这解药需定期服用。”
“不过九公主放心，九公主既然即将成为我大夏国的女皇，怎可随意忍受病痛之苦呢？只要今后九公主乖乖听话，解药定期奉上，连同三弟的那一份。”
“再者……”萧子瑜慢条斯理的道，“若是我手里只握着个废人，我怎敢来九公主面前邀功？”
夏栩察觉他的话外之音，心下一沉：“你什么意思？”
“沈文清……儒风……九公主的贴身侍卫队，好像叫什么如生门吧……不知道这些人，九公主还记不记得？”
“你！”
萧子瑜把玩着手中的天蚕丝，似是回忆起了什么，带着恨意道：“哦，还有那个叫月嵘的贱人，那蠢货就是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也是他给那蠢货下的蛊。让那蠢货装着一肚子蛆而不自知，还以为自己真的是天之娇女呢……”
“怪就怪在那蠢货该死的影卫，一样的蠢，一年前痛痛快快地将人一刀杀了便是，节外生枝，才留下这么个祸害……毕竟，能活着从传说中的金屋走出来的男人，唯他一人尔，哪能小觑。”
萧子瑜看了看夏栩的神情，讥讽之色更甚：“看样子九公主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也对，毕竟他的计划是色诱，想出了这么个釜底抽薪地阴招让那蠢货断子绝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夏栩愣住了，不可置信道：“你是说，茯苓，他……他还活着？”
萧子瑜突然露出一抹高深莫测得笑意：“我离京之前，将他送给了夏知修。”
大夏国的五皇子，夏知修，好男风，尽人皆知。
“你！”夏栩的手在颤抖。
萧子瑜满意地笑道：“若是我没有按时回京，他们，都会给我陪葬。”说罢，萧子瑜居高临下地看向夏栩，问：“不知道这些人的命，够不够？”
“九公主放心，我亦不是不讲理之人，只要九公主今后安分守己，大可以继续过着逍遥快活的生活。这是双赢。”
夏栩看了眼此刻不远处的子楚左袖中的血仍旧不停的滴落，将地上的草染成深红。
今夜的月亮带着血色，仿佛一年前的中秋前夜。
夏栩深吸了口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