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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漫西     致命热恋txt下载     致命热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95章:满足

    隔天,安桐醒的很早。

    由于要去医院帮安襄怀办理出院手续,她惦记了一夜,不到六点就睁开了眼睛。

    主卧光线昏沉,遮光窗帘挡住了窗外的晨曦。

    安桐侧目,看到身边未醒的容慎,眼神不自主地黏在了他的脸上。

    朦胧模糊的视线里,是男人英俊的五官和优越的面部线条,哪怕沉睡,也掩不住那份清隽优雅。

    安桐悄悄枕上男人的肩膀,近距离地以目光描绘他的轮廓。

    这一刻,心里只剩下满足。

    身边有爱人,爸爸也回来了,要是能一直这样,也算是另一种圆满。

    安桐仰头在容慎的侧脸亲了一下,正想着再睡个回笼觉,身边本该沉睡的男人,伸手将她捞进了怀里,“怎么不睡了,是担心去医院接不到人?”

    容慎说话的腔调慵懒,透着半梦半醒的沙哑。

    安桐环住他的腰,软声道:“没担心,再眯会吧。”

    “嗯。”

    男人应声后,翻个身将她抱住,精瘦的小臂揽她入怀,像一叶扁舟驶入港湾,既安全又满足。

    ……

    上午八点半,安桐给安襄怀办理了出院手续。

    一切进展都顺利的让她心生惶恐。

    习惯了用悲观的思维去思考问题,当事情发展过于平顺,甚至心想事成,反而让人不踏实。

    容慎看出了她的惶然,没多说,却一直牵着她的手,给予无声的安抚。

    不到十点,商务车停在了云海路的路边。

    后方跟着的一辆红旗车也随之停稳。

    显然,不管安襄怀接下来去哪儿做什么,保镖都会时刻跟着他。

    安襄怀没有再穿僧衣,而是换上了昨日摆在床头的中山装,头上也戴了顶黑色的中山帽,遮住了光头和戒疤。

    踏进云海路深巷的一瞬间,他目光恍惚地站定,似乎在观察时间流逝后的变化。

    安桐亦步亦趋地跟着他,闻声就主动介绍:“小卖部的旁边开了家快递站点,还有左边这排已经改成了民宿……”

    随着一声声的介绍,安襄怀侧目看向安桐,抬首摸了下她的脑袋,眼含愧疚和慈爱,“家里的葡萄树,还在不在?”

    安桐表情一僵,半晌才别开脸摇了摇头。

    过去几年她连自己都没照顾好,更何况是花圃和葡萄树。

    对此,安襄怀并不惊讶,负手向前踱步,意料之中的口吻笑道:“你从小就不喜欢摆弄这些花花草草,指望你把葡萄树养起来,还不如让你帮我翻译资料。”

    时隔几年后,再次听到属于父亲的打趣,安桐的心境忽然间有种春暖花开之感。

    “爸,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安桐终于问出了藏在心底久久不能释怀的问题。

    她迫切地需要一个答案来抚平心中的焦虑。

    安襄怀叹息着说道:“已经做错了一次,如今也该拨乱反正了。”

    安桐眼眶发热,执着于一个确切的答案,“不走了,是吗?”

    “当初一走了之,是爸的错,以后不会了。”

    安桐大喜过望,情绪一上来,忍不住鼻尖泛酸。

    容慎没有来打扰父女俩独处的时间,而是坐在车厢里点了根烟。

    安襄怀刚回来不久,想必他们有很多话要说。

    五分钟的路程,安桐打开门锁,推开了那扇布满岁月痕迹的双木门。

    父女俩一前一后走进院子,安襄怀环顾四周,看到遍布荒草的花圃和凌乱的葡萄架,微微怔愣。

    早在医院的时候,他就从容慎隐晦的指责中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一走了之,确实有逃避责任之嫌。

    如今,看到本该处处充满生机的院子变得破落荒芜,就连那些脱落的墙皮似乎都在提醒他安桐这三年多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安襄怀回眸看着安桐,越是愧疚,越是不敢看她的眼睛。

    最后,什么都没说,半揽着她的肩膀拍了拍,力道之大隐隐带着颤抖。

    ……

    安襄怀没有提及还俗的事,安桐也没追问。

    即便她觉得父亲选择回家的决定太过轻巧,只要他还愿意回来,至少能印证容慎说的话,他似乎并不怪她了。

    无论当年如何,重要的是以后。

    当晚,安襄怀亲自下厨做了晚饭,几年僧侣生涯,使得他做的饭菜少荤腥,却也特意炒了两盘肉,是特意给安桐和容慎做的。

    三人入座,一瓶陈年红酒摆在桌上。

    安襄怀把红酒递个容慎,灯光下的眉眼一派和颜悦色,“这酒有些年头了,尝尝看,如果不喜欢这个味道,储藏室里还有其他的。”

    安桐看得出来,父亲对容慎是满意的。

    安襄怀没有豪饮,只喝了小半杯的红酒,也算是破了清规戒律。

    “前两天,我记得你说,要带桐桐再去做一次心理健康测评?”

    安襄怀吃了几口青菜,目光投向了对面的容慎。

    闻言,男人颔首,“您若是方便,可以一起。”

    安襄怀确有此意,看着闷头吃饭的安桐,点头道:“那就麻烦你安排时间,到时我也过去看看。”

    ……

    安桐的心理评估被安排在两天后的上午。

    自打安襄怀回来之后,她就留在了云海路的平房。

    父女俩哪怕中间隔着三年没见,但深埋在骨血中的血脉亲情永远也剪不断。

    几天相处,说是父慈女孝也不为过。

    再次来到健康中心,迎接他们的依然是韩戚。

    瞧见容慎和安桐,韩戚充分发挥助攻的优良传统,“容医生,真是好久没回来了,湛州那边的病人很多吧?咨询室我已经准备好了,咱现在上去?”

    他可没忘记,九爷当初为了签下安桐这个病患,不惜自降身份变成了健康中心的心理治疗师,还特意用容九的名字签了合同。

    也不知道是真想当治疗师还是另有隐情。

    安桐瞅着笑脸迎人的韩戚,她没忘记当初韩戚拍胸脯保证‘容九’是他们健康中心的活招牌……

    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

    好好的一个心理测评师,在容慎面前,怎么画风变得如此狗腿?

    而且,容慎不接病人的事,他身为异地同事,难道不知道?

第196章:真相

    安桐跟着韩戚走进了咨询室,房间蔓延着香薰的味道,不刺鼻,舒适的刚刚好。

    这一次的评估过程比之前的时间更长。

    除了针对性极强的测评系统答卷,还有两名心理治疗师参与问答。

    韩戚进行评估的同时,也以非常专业的角度观察着安桐的情绪和呼吸变化。

    而另一名心理师由于初次和患者打交道,给出的最终评估结果更显客观犀利。

    四十分钟后,韩戚率先拿着报告走了出来。

    隔壁的接待室,他将报告呈给容慎,又瞥了眼身畔穿着中山装的安襄怀,犹豫着要不要借一步说话。

    “这位是安桐的父亲,有什么话直说就行。”

    容慎没打开报告,而是将文件夹递给了安襄怀。

    闻此,韩戚少了几分顾忌,坦言道:“这次的心理评估比上次好很多,悲观厌世情绪也明显好转。不过……”

    安襄怀听到悲观厌世几个字,眼底浮现出沉重的色彩。

    见韩戚欲言又止,他顾不上看里面的报告,声音低低的问:“不过什么?”

    韩戚和容慎对视一眼,尔后望向安襄怀,“不过,她对容医生的依赖程度濒临评估的最高值。”

    因为不了解容九爷和安桐的具体关系,只当他们还是‘病患’,韩戚仍然选择称呼他为容医生。

    “安桐如今调节情绪的能力还不错,很多事她不会再钻牛角尖,容医生当初的疏导功不可没。但她目前对你高度依赖,甚至产生了迷恋情愫,这可能……”

    话已至此,韩戚相信容九爷能听得懂。

    安襄怀定睛看着报告,片刻的失神,也已察觉到了不对劲。

    此时,容慎右腿叠在左腿上,手指撑着太阳穴,浑厚的嗓音是一贯的稳重,“合法夫妻,互相依赖很正常。”

    韩戚:“???”

    他怔忪了好几秒,反应过来的刹那,一字一顿,“你、们、结、婚、了?”

    “嗯。”男人抬起眼皮,对上韩戚懵然的神色,淡淡地道:“她的情感剥离症状是否有缓解?”

    韩戚强行咽下嘴边的话,眼神游离地回道:“有,如果她能一直保持现在的心态和状态,只要不发生剧烈的情绪波动,基本能恢复正常。”

    “麻烦了。”

    这话等于是感谢,也相当于送客的意思。

    韩戚心领神会地起身离开,关上接待室的大门,走到拐角立马拨了通电话。

    不到半分钟,容慎自接待室的门口现身。

    韩戚朝他挥了挥手,两人相继来到步梯间,“九爷,你真和安桐结婚了?不是开玩笑?”

    男人抬眸,轻轻挑高眉梢,“至于这么惊讶?”

    “这是惊不惊讶的事吗?”韩戚在原地转了两圈,“你好歹也是音乐治疗师出身,不会不知道心理医生和病患之间……”

    容慎从兜里摸出烟盒,不等他说完,便沉声接话,“我从来都不是她的心理医生。”

    韩戚一愣,显然没想到更深层面的问题。

    男人点燃香烟,吐出一口薄雾,好心地提醒,“容九非真名。”

    “我知道不是真名,但签了合同……”

    话未落,韩戚恍然大悟。

    哦,对,他用容九签的合同,真论起来,合同无效。

    真够高明的。

    韩戚松了口气,靠着墙壁感慨了一句,“还是您有先见之明,不然以心理医生和病患的关系,别说结婚,就算是谈恋爱都违背了职业守则。”

    “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容慎点了点烟灰,睨着韩戚心有余悸的样子,勾了下唇角,“再过二十分钟,带安桐来接待室。”

    韩戚点头,“行。”

    至于为什么过二十分钟,他没多问。

    这位九爷做事,可容不得他们置喙,谁让健康中心是人家的产业。

    ……

    容慎回到接待室落座,安襄怀也看完了手里的那份心理测评报告。

    他合上文件夹,平静的眼底藏着暗涌,开口的第一句话:“你和桐桐是自由恋爱走到结婚这一步的?”

    该来的,还是来了。

    即便安襄怀避世三年,依旧具备敏锐的洞察力。

    从韩戚对容慎的称呼,再到安桐的心理报告,很多事串联起来,就显得不同寻常了。

    医院初见,他已知晓容慎和安桐是去年十一月领的证。

    而手里这份评估报告,记录着安桐在健康中心的基本信息。

    第一次接受心理疏导,是去年晚秋的九月。

    心理治疗师一栏,写的恰是容九的名字。

    无论怎么看,他们之间的交集都是从健康中心才开始的。

    至今,连半年时间都不到……

    再加上韩戚的那番话,安桐对容慎的高度依赖,结婚的真相似乎昭然若揭。

    容慎并未隐瞒,坦荡地迎视着安襄怀的双眸,给出了答案,“不尽然,确切的讲,是先结婚后恋爱。”

    二十分钟后,安桐跟着韩戚来到了接待室。

    小姑娘脸上挂着笑,情绪饱满,甚至有些神采飞扬。

    显然,她知道了自己的心理评估结果。

    进了门,安桐主动地坐在容慎身边,小手从桌下攥住他的掌心,左右看了看,“你们在聊什么?”

    容慎回握着她的手,眉眼尽是温和的笑意,“这么开心,韩戚跟你说了结果?”

    “嗯,好像还不错。”安桐边说边看向安襄怀,“爸,你看过报告了吗?”

    安襄怀的视线在文件夹上一掠而过,“看过了。”

    “那你现在应该相信我的话了吧,不是我感觉良好,是真的好转了,你就放心吧。”

    安桐的喜悦溢于言表,正想着说些什么,容慎却捏了下她的手指,作势起身,“你和伯父先聊。”

    “你呢?”

    “老宅有点事,我过去一趟。”

    安桐没多想,松开他的手又询问,“那你晚上能回云海路吃饭吗?”

    男人看着她眼神中的依恋和期待,喉结一滚,应允道:“能。”

    安桐一直目送容慎出门才收回视线。

    她刚准备拿起桌上的文件夹,安襄怀略显沉闷的声音传了过来,“桐桐,你跟爸说实话,当初是什么原因让你选择和他结婚?”

第197章:依赖

    安桐愕然地张了张嘴,没有着急回答。

    她想起自己刚才被晾在咨询室差不多二十来分钟,这点时间足够父亲和容慎聊些什么了。

    而且,她来到接待室时,隐约感到气氛的凝滞。

    只是那会儿她心情愉悦,刻意忽略了室内的异常。

    安桐靠着椅背,与对面的父亲四目相对。

    她没想撒谎,实话实说道:“没什么特别原因,就是想嫁给他。”

    报恩也好,贪图他的治疗也罢,归根结底,结婚都是她先提出来的。

    安襄怀深知女儿患病,与他当初一走了之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可作为父亲,事关女儿的终身大事,他又不能任其不清不楚坐视不理。

    “那你知道,容慎是怎么同我说的?”

    安桐放在膝上的双手瞬时绞紧。

    不待她解释,安襄怀平静的语调问道:“桐桐,你有没有想过,和他在一起,究竟是喜欢还是因为病情导致的依赖?”

    这事儿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同样复杂。

    麻烦就出在容慎与安桐的身份上面。

    抛开一切不谈,心理医生与病患之间产生情感纠葛,这本就违背职业道德。

    就算他们当初的病患关系不够纯粹,容慎却实实在在的以心理医生的身份得到了安桐的认可。

    这份认可,源自于安桐对他医生身份的信赖。

    心理疾病的成因本就复杂,病人对治疗师的情感依恋也叫做“移情”。

    即便他们领了证,恐怕连容慎自己也不能确定,安桐对他的感情究竟是移情所致,还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安襄怀理智且冷静,即便动了心思要好好弥补自己的女儿,也不得不让安桐面对这个极为现实的问题。

    ……

    从健康中心出来,安桐一路沉默,跟着安襄怀回了云海路的平房。

    如今家里不再是她一个人,烟火气也重新聚拢在房间的每个角落。

    院子里的葡萄架已经重新修好,花圃和菜圃也翻了土。

    安桐进门就去了读书房,靠在窗边的位置,一直思索着父亲的问题。

    她和容慎刚在一起的时候,她并没深究过答案,因为无论是喜欢还是依赖,都是因他而起。

    但父亲的话还萦绕在耳畔。

    ——如果不是真心喜欢,这种建立在治疗基础上的依赖和迷恋,迟早会变质。

    下午两点,还没等到容慎回来,苏季却也出现在了平房的门口。

    看到安襄怀的那一刻,她抿唇,僵硬地抱怨道:“安叔,您总算舍得回来了。”

    不礼貌也没办法,她情绪一上来,纯粹想为安桐抱不平。

    “苏苏来了。”安襄怀表情如常,没有任何不悦的表现,放下手里翻土的小铲子,起身道:“先进屋吧,桐桐在书房。”

    苏季略略打量着翻修过的小院子,视线一闪,就注意到了安襄怀头顶的戒疤,“叔,这次……回来呆多久?”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客厅,苏季一如往常,先去给祭台上的谢妙华和安栖上香。

    安襄怀瞧着她熟练的动作,别开脸,叹息道:“我若是再走,以后到了下面就真的没脸见他们娘俩了。”

    闻此,苏季如释重负,不想再提及伤心事,索性转移了话题,“您回家的那天安安就告诉我了,但前阵子我妈刚做完手术,昨天才结束留院观察。”

    “这几年,谢谢你帮忙照顾桐桐。”

    “您可别谢我,就算我照顾的再好,肯定也不如您在她身边管用。”

    安襄怀听得出苏季的话外音,接了杯水递给她,隐晦地起了话头,“这次不会再走了。没想到短短三年,再回来小丫头都结婚了。”

    没一会,安桐从读书房走出来的时候,就听到了客厅里的谈话声。

    她脚步清浅,刚挪到客厅附近,就听见了这样一句话,“我不反对她恋爱结婚,只是担心她被蒙蔽利用……”

    苏季一下就捏紧了手里的水杯,她算是少有的知情人之一。

    自然清楚容慎和安桐当初的结合完全可以用各取所需来总结。

    容慎也确实有利用安桐的嫌疑。

    但这话,她不能说,更不能落井下石。

    苏季喝了口水,余光扫过,恰好看见客厅入口附近,有一道被阳光拉长的剪影落在地板上。

    她不露声色地挑了下眉,再次望着安襄怀,委婉地帮腔:”叔,安安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姑娘,不至于被蒙蔽,顶多是心理负担太重,才会情绪不稳,智商肯定还是在线的。“

    “话虽如此,感情之事,大多当局者迷。”

    苏季瞥着客厅外地板上一动不动的剪影,心念一动,试探道:“那您是想怎么做?”

    “首都那边,我已经让人帮忙联系了专业的心理治疗中心,只要她愿意,我会带她过去做个全面的检查。”

    苏季颇为意外地蹙了下眉,“检查之后呢?”

    安襄怀沉默了几秒,目光悠远地看着墙壁,“若病情稳定那就再好不过,要是还有问题,不如就留在首都治疗。”

    苏季心想,安桐一旦知道这些后续的安排,她能愿意去首都做检查才有鬼。

    “那容慎是跟着你们一起去?”

    安襄怀的回答是否定的。

    苏季心下了然,想必偷听的某人也不会不懂。

    带安桐去首都,等于她和容慎要暂时分开。

    不多时,安襄怀说出了这样做的原因,“只要他们俩都出自真心,我必然不会横加干涉。前提是,桐桐情况特殊,分开一段时间,也好让她理清楚自己的心意。是单纯的喜欢还是病因形成的依赖,她自己怕是都分不清。”

    安襄怀从始至终都没说过容慎一句不好。

    偏偏话里话外都表达出了这种意境。

    容慎是个正常男人,在所谓的治疗期间让安桐对他产生情愫,无异于趁虚而入。

    而他自己也坦荡磊落地承认了这一点。

    苏季没再继续打探,借口去洗手间,走出客厅就悄悄示意安桐去读书房。

    而安襄怀依旧稳坐如山,老练的目光却噙满深意地落在了客厅外,随即长长地叹了口气。

    ——

    完结前,我争取小爆更一下,大概月底,争取。

第198章:装病

    晚七点,容慎推开木门来到了云海路的平房。

    晚风微凉,他臂弯挂着外套,只穿着单薄的白衬衫,走进院子就看到准备告辞的苏季。

    两人算不上熟稔,互相点头寒暄,苏季错身而过之际,小声道:“伯父有意让你们俩暂时分开,你做好心理准备。”

    男人步伐微顿,侧首和苏季对视,面无异色地反问,“已经和她聊过了?”

    这个她,自然是安桐。

    苏季望着容慎的反应,感觉有些奇怪,他怎么一点也不惊讶?

    想归想,她还是如实回答:“还没聊,下午我跟伯父套话的时候,她意外听到了。”

    男人了然地抿起薄唇,再次踱步,又停顿了一瞬,“程风在外面,如果没开车,可以让他送你回去。”

    苏季笑着说不用,道别后就离开了平房。

    她今天确实因为限号没开车,但想到程风,还是打消了念头。

    那货说话特别不中听,还总是给她起外号,之前几次相处他总是叫她大嗓门,欠欠儿的。

    让他送自己回家,苏季没办法保证他俩会不会在车里打起来。

    ……

    晚饭期间,容慎就察觉到了安桐的不对劲。

    虽然她情绪尚算平静,但整个人显得很安静,也没了往日的活泼和健谈。

    自打安襄怀回来之后,她已很久不曾显露过这样的状态。

    一顿饭,气氛看似融洽,实际压抑沉闷。

    饭后,三人坐在客厅里饮茶,安桐始终一声不吭,却紧紧挨着容慎,两人的大腿和肩膀几乎都贴在了一块。

    安襄怀自然看得出这样的肢体语言代表了什么,他呷了口茶,开腔打破沉默,“桐桐,你在湛州学校那边……”

    话未落,安桐手里的茶杯掉在了地上。

    半杯热茶溅湿了地板,而她自己却恍若未觉。

    就那么呆呆地坐着,眼神呈现出一片涣散的空洞。

    容慎微微皱眉,安襄怀同样始料未及。

    他一下就站起来,踱步到安桐的面前,轻拍她的肩膀,“桐桐?”

    安桐仍没反应,像一尊木偶似的僵在了沙发上。

    这是安襄怀第二次见到她发病的样子,心里愈发懊悔,想唤醒她,又怕用错方法适得其反。

    安襄怀不得不求助般的看向容慎,“这……怎么又会出现症状?”

    而且还如此突然。

    相比安襄怀的紧张焦灼,容慎较为沉稳地揽住了安桐的肩膀,抬眸之际,声线醇厚地说道:“我来处理,您先去忙。”

    安襄怀不放心,却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

    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下午桐桐偷听到了自己和苏季的聊天,这会儿估计压不住心事导致了情绪波动。

    安襄怀深深看了眼安桐,转身时,双手握拳背在身后,弓着脊背,对容慎道:“那就麻烦你了。”

    待他离去,男人偏头睇着女孩,见她目光僵直,表情苍白,径直把人打横抱起,准备带她去相对安静私密的读书房陪她熬过这一次的病发。

    然而,就在抱起她的一瞬间,容慎敏锐地眯了眯眸,尔后饶有兴味地扬起了薄唇。

    安静的客厅里,能清晰地听到她呼吸微乱的节奏。

    容慎倒没拆穿她,抱着人穿过走廊,直接进了读书房。

    关上门,安桐被放在了窗下的沙发中,男人刚直起腰,胸前的衬衫就被攥住了。

    那张低垂的小脸渐渐仰起来,表情幽怨的不行。

    容慎压着嘴角上扬的弧度,右臂撑着沙发背,由上而下地俯身打量她,“醒了?”

    安桐揪着他的衬衫不撒手,撅着嘴幽幽道:“压根没睡……”

    言外之意,她没病发,只是装的。

    男人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头,唇边笑意渐深,“跟谁学的苦肉计?”

    “不这样的话,我爸就该把我带走了。”安桐一整个下午没干别的,就跟苏季商讨着对策,好不容易想到这一招,她觉得应该管用。

    苏季的原话:你要是真不想和他分开,实在不行就每天给伯父表演一次病发吧,时间长了他肯定会妥协。

    安桐深以为然。

    于是,就有了今晚突如其来的‘情感剥离现象’。

    容慎听着她煞有介事的口吻,心下好笑,眼神更暖了几分,“不想跟他去首都做一次全面检查?”

    闻言,安桐陡地抬眸,“你知道了?”

    “伯父跟我商量过……”

    “你同意?”安桐语气略急。

    容慎喉结滑动了两下,并没第一时间做出答复。

    而就是这几秒的沉默,安桐的心无端沉了沉。

    男人维持着俯身的动作,见女孩脸上的神色尽褪,叹息着入座,臂弯圈着她搂进了怀里,“分开只是暂时的,他这样的安排,不是坏事。”

    安桐身体僵硬地靠着他的肩膀,下一秒,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了距离,“你们都没问过我想不想,你为什么不拒绝?”

    她从来没料到,找回父亲之后,又要面临和容慎分开的现实问题。

    哪怕她知道父亲的用意,可这样的安排仍然令她心中郁结。

    容慎瞧着她怏怏不乐的表情,再次收紧臂弯,搂人入怀。

    他当然可以拒绝,甚至今时今日,但凡他不想做的事,没人能勉强他。

    包括安襄怀。

    偏偏事关安桐,他没有拒绝的余地和立场。

    因为他和安桐初始的结合就是建立在利用和谎言之上,即便动了真心,也抹不掉最初的算计。

    这一切,安襄怀早已心中有数,没有发难也只是顾及着安桐。

    如此一来,容慎更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此时,男人掌心轻轻拍着安桐的脊背,循循善诱地语气开解道:“分开也不代表不见面,当务之急,确实该做个全面的检查。”

    安桐诧异,“都两地分居了,我们还能见面?”

    “为什么不能?”男人睨着她诧然的模样,忍俊不禁,“只是暂时分开生活,等互相空闲了,自然能见面。”

    这样的安抚似乎起了效果,安桐郁闷的情绪有所收敛,“就算做检查,也不一定非要分开……”

    显然,她可以接受检查,却对分开二字耿耿于怀。

第199章:分开

    容慎偏头在她额角落下一吻,黑眸深邃温和地笑问,“这么不想分开,是对你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

    安桐没理解这句话的深意。

    男人扣紧她的肩膀,耐心地补充道:“若是心意坚定,分开与否并不会改变什么。”

    不止安襄怀,包括容慎自己也生出了隐晦的求知欲。

    想知道安桐对他的感情是疏导过程的移情作用,还是真心实意的喜欢。

    谈话至此,安桐目光迷茫地看向了窗外。

    是这样吗?

    只要心意坚定,就不会改变和影响什么?

    若真的起了变化,是不是就代表父亲的担忧不无道理。

    安桐抠着手指,脑海里回荡的是近几个月和容慎相处的点点滴滴。

    她不觉得自己会动摇,那份依赖,不是病人转嫁情绪的载体,而是女人对男人,妻子对丈夫的精神寄托。

    半晌,安桐的视线落到男人脸上,双臂也环住了他的腰,“那……我们要分开多久?”

    这个问题,容慎没有给出答案。

    直到第二天早餐结束,安桐从安襄怀的口中,听到了一个时限,半年左右。

    安桐本想据理力争一下,但父亲的态度却格外强硬坚决。

    几个月的时间,不是不能接受。

    忍一忍,或许就过去了。

    而安桐不知道的是,安襄怀最初定下的离开时间,其实是两年。

    至于为何临时改变了主意,只有他和容慎心知肚明。

    而容家夫妇和容娴等人也于前天回了湛州。

    作为亲家,双方始终没能见上面。

    或者说,是安襄怀暂时不打算和容家的家长打照面。

    ……

    分开的事一旦敲定下来,安桐的情绪就肉眼可见地消沉了不少。

    不至于病发,却高兴不起来。

    说也奇怪,她和容慎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也才几个月。

    一想到要分开半年,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这天下午,安襄怀出了门。

    他没说去哪里,只说傍晚回来。

    而同他一起离开的,还有那辆每日都停在云海路深巷旁的红旗车。

    父亲走后,安桐换了衣服就去了云巅。

    过去的几天,容慎都会来平房和她见面,只是没有留宿过。

    好不容易等到父亲出门,离别在即,安桐觉得是时候去培养一下夫妻感情了。

    云巅后门,她下车就直奔主宅。

    客厅里不见容慎的身影,空气中却残留着淡淡的烟味。

    李管家接到下人的通报就赶了过来,看都安桐,喜上眉梢,“夫人,你可算是回来了。”

    安桐家里的事,九爷没有解释,但李管家还是听到了一些风声。

    尤其她最近都没回云巅,也印证了那些话并非空穴来风。

    “九哥不在家吗?”

    李管家朝着楼上昂了昂下巴,“在楼上书房,苏少来了,这会儿估计在谈事儿。”

    安桐脱下外套,沉吟着点点头,“那我在这等他一会,李叔你去忙吧。”

    “行,有事你再招呼我。”

    李管家见安桐笑的勉强,也不好多说什么。

    走出客厅就赶忙用手机给男人发了条消息。

    没一会,佣人送来了安桐爱吃的糕点和果汁,所有人离去后,客厅瞬间冷清了下来。

    安桐百无聊赖地坐在客厅里,正想着要不要给容慎发个消息骚扰一下,另一端的连廊传来了脚步声。

    “我说,什么十万火急的事非得现在下楼?我烟都没抽完,有你这么待客的吗?”

    苏屹亭的抱怨从客厅外传来。

    紧接着,熟悉又磁性的腔调也随之响起,“今天有事,你先回吧。”

    苏屹亭面无表情地斜睨着他,“昨天是谁跟我说今天下午有空的?”

    回应他的,是男人稳健前行的脚步声。

    苏屹亭用牙齿刮了刮下唇,还想再讽刺几句,眼瞅着男人走进客厅,凝神一看,哦,安桐来了。

    也就是说,容九为了安桐临时鸽了他。

    苏屹亭冷笑一声,原本想离开的脚步直接拐了个弯,跟进了客厅。

    他和安桐打了招呼,然后就沉腰坐在了沙发上。

    也不管容慎什么表情,点了根烟,翘着二郎腿兀自吞云吐雾。

    摆明了要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千瓦大灯泡。

    “自己过来的?”容慎没理会苏屹亭幼稚的举动,踱步到安桐面前,摸了下她的脸颊,声音透着温柔,“怎么没提前打个电话?”

    安桐稍稍向前一步,靠近的刹那,鼻息灌满了男人身上清冽好闻的味道。

    她抬手攥着容慎的手腕,声音温软,“爸出门了,我正好有空就过来看看。”

    现在是见一面少一面了,不舍的情绪日渐浓稠。

    前往首都的日期是后天,而学校那边已经由容慎出面帮她多请了一周的病假。

    时间有限,安桐一点也不想浪费。

    容慎看着她面上流露出的彷徨,是一种对未来不确定的迷惘,也是严重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他心中无奈,反手握住她冰凉的小手,边走边道,“昨晚没睡好?”

    女孩眼角的青灰明显,本就白皙的皮肤也染了几分憔悴。

    安桐乖乖地跟着他往外走,不假思索地回答,“嗯,最近你不在,晚上睡不踏实。”

    苏屹亭:“……”

    他一个大活人坐在这里,谁都看不见是吧?

    就这短短的几秒,那对‘目中无人’的男女已经消失在了客厅的入口处。

    苏屹亭面对着空荡荡的客厅,有点想不起来自己今天过来是准备干嘛来着?

    楼上,安桐紧紧攥着容慎的手指,两人一路来到了主卧。

    窗外云翳压顶,似乎在酝酿着风雨。

    卧室里的光线被乌云映衬的昏沉了不少。

    男人打开一侧的床头灯,稍稍用力将安桐拽到了身边,“既然晚上没睡好,趁着午后补一觉?”

    安桐看着宽大的床铺,又望向容慎英俊惑人的脸庞,想都不想就婉拒了这个提议,“不困,我过来又不是为了睡觉,还是做点别的吧。”

    这话挺正常,但落入男人的耳朵里,就多少有点歧义了。

    容慎单手插兜,倚着墙角的摆桌,深眸微灼,声音沙哑的性感,“不睡觉……是想做什么?”

    安桐歪着头一脸的认真:“都行,你有什么想做的?我陪你。”

第200章:亲密

    容慎没搭腔,反而拉住安桐的手臂拽到跟前,沉静的双眸敛着她看不懂的深邃。

    卧室幽静的气氛被渲染出几分旖旎,窗外狂风大作,室内温暖如春。

    安桐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倾身埋进了熟悉的怀抱,“你要是有工作的话,我去书房陪你。”

    她来云巅不是想做什么,单纯想和他在一块,哪怕静静地坐着也能让她感觉到安心。

    男人的臂弯环在她的肩胛处,缓缓低头,棱角分明的下巴蹭到了她的左侧额角,“以后不能时常见面,若是心情不好,或者情绪糟糕,可以随时给我来电话。”

    这样的叮嘱,充满了包容和关怀。

    一如他这个人,稳妥又周到。

    安桐呼吸微凝,仰头和容慎目光交汇,“你也是,要记得想我……”

    不记得是谁说过,分开是为了更好的重聚。

    她希望自己和容慎重逢的时候,病情痊愈,乃至脱胎换骨。

    这两天父亲没少给她做思想工作,除了减轻她的心理负担,更重要的一点,是希望她能重新审视自己对容慎的感情。

    安桐也有些意动,不是出于审视感情,而是想让用事实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的心意。

    容慎有没有应下她的要求,安桐早已无无暇顾及。

    等她回过神,两人的唇瓣已经黏在了一起。

    自打安襄怀归家后,他们许久没有亲热过。

    即便每天都见面,顶多是牵手和拥抱,接吻更是一次没有。

    此时突然吻在一起,食髓知味般,越吻越深。

    安桐渐渐缺氧,脑子也不太清醒,只能跟着男人的节奏尽力回应。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即将要分开,今天的容慎显得格外强悍霸道。

    不同于以往的循序渐进,当她被压在床上,只觉面前的男人陌生又强势。

    “安安,看着我。”

    头顶响起容慎低沉沙哑的声音,安桐眼皮颤了颤,还是掀开了眼帘。

    头脑不甚清醒的状态下,她感觉自己的胳膊被拽着向下,随即覆在了冰凉的皮带扣上。

    容慎亲着她的嘴角,哑声低喃,“会不会解?”

    安桐红着脸,呼吸有些乱,手指摸索着皮带扣,软声细语地咕哝道:“当然会,这皮带送你之前我就研究过了。”

    男人腰间的皮带正好是她在元旦送的那条史蒂芬劳定制款。

    听到安桐这样讲,容慎口中溢出愉悦的浅笑,“是我低估……容太太了。”

    一声‘容太太’,让安桐的脸更红了几分,心里冒出汩汩暖流,顺延蔓延到四肢百骸。

    离别前的不舍被放大了无数倍。

    她收回手,顺势环住了男人的脖颈,没再多说什么,主动仰头吻住了他。

    ……

    再从主卧出来,时间临近五点。

    安桐力竭,身上泛着沐浴后的潮气,眉目娇媚,连走路都有些懒洋洋的。

    而身畔的男人则显得神清气爽,步履从容,为了迁就她,刻意放慢了脚步。

    楼下,苏屹亭竟还没走。

    可能等待的时间过长,这会儿仰头靠着沙发背,半张着嘴,睡得昏天暗地。

    还有清晰的呼噜声。

    安桐眼底泛起一丝嫌弃,不自觉地进行了比较。

    容慎睡觉,不打呼噜,睡姿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沉稳内敛。

    并且大多时候,都是侧身拥着她入眠。

    再反观呼呼大睡的苏屹亭,对比不要太明显。

    安桐本想留在云巅吃完晚饭再走,但李管家一瞧见她,就匆匆来报信,“夫人,您父亲……来了,还在后门等着。”

    “怎么没请人进来?”

    容慎浓眉一皱,隐隐不愉。

    见状,李管家赶忙解释,“九爷,我请了,但老先生说不着急,只说在门外等。”

    安桐咬了下嘴唇,摸兜之际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放在了客厅。

    父亲找她,一定是打了电话的。

    思及此,安桐再次向客厅投去视线,果然在沙发边看到了手机。

    她走过去拿到手里,的确有一通未接来电,四十分钟前父亲打来的。

    安桐叹了口气,扯唇道:“那我先回去了。”

    男人颔首,牵着她径直走向了云巅的后门。

    雕花铁艺的大门开着,一辆黑色红旗车映入眼帘。

    前座是司机和保镖,安襄怀身处后座,正低头翻看着什么。

    听到动静,安襄怀降下车窗,看到并肩走来的两人,他还是下了车。

    如今,翁婿关系还谈不上和睦,容慎与他目光相接,便听到淡淡的询问,“忙完了?”

    男人神态镇定,透出几分气定神闲的从容,“嗯,让您久等了。下次过来不妨进屋喝杯茶,如今家里没有外人。”

    安襄怀自然听得懂他的弦外之音。

    他没进门,也确实顾忌容家夫妇在这里,冒然见面不合时宜。

    安襄怀负手而立,点了点头,“那就下次有机会再进去。天不早了,我先带桐桐回去,明天……来家里吃个饭吧。”

    容慎应下了邀约,微微施力捏了下安桐的手指,尔后便松开,昂首示意她上车。

    父女俩坐进车厢,车子很快发动驶离了云巅的后门。

    李管家站在不远处张望,一脸的茫然。

    看来外面的传言非虚,夫人的父亲好像确实不怎么待见他家九爷啊。

    这可难搞了。

    “他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男人踱步往回走,途经李管家身边,低声问了句。

    “车子在门外等了快一个小时,我说夫人在睡觉,老先生就没让我打扰。”

    容慎幽幽抬眸看向前方的林中小径,眸色深似海。

    ……

    红旗车上,安桐随手拨了拨潮湿的发丝,表情不可谓不紧张。

    毕竟刚和容慎昨晚羞羞的事,虽然洗过澡,也担心被父亲看出端倪。

    于是,她选了个折中的办法,“我刚才在后院泡温泉,没带手机,所以没听到爸的电话。”

    安襄怀面无异色地偏过头,目光宛如深不见底的古井。

    身为父亲,自然不可能拆穿女儿的小谎言,哪怕他已经猜到了某些事实。

    安襄怀捏了捏眉心,重新拿起腿边的文件夹递给了安桐,“这几所学校,你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第201章:出发

    “什么学校?”安桐接到手里,心里预感很不好,文件夹里的大学名称,无一例外都是首都的大学。

    安襄怀郑重地解释道:“去了首都,如果心理健康情况理想,爸就打算给你安排一所当地的学校继续读书,这几年……”

    “我不想去。”安桐不想忤逆父亲,却又不得不据理力争,“爸,不管过去几年怎么样,都改变不了什么了。我已经以转学生的身份转入了湛州科技大学,刚适应了校园生活,又要换去新的学校,我不喜欢这样反反复复。”

    第一次,安桐坦言说出了心里话。

    她从没怪过父亲,哪怕他一走几年,哪怕他要自己和容慎分开。

    可是现在,一旦她同意入读首都的大学,就意味着两年甚至更久的时间,她都会被学业牵绊住。

    即便有寒暑假,安桐也不认为父亲会给她足够的时间自由,说不定各种课外活动给她安排的明明白白。

    “桐桐……”

    安襄怀听到安桐的反对,面上并无波澜,反而流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态。

    安桐合上文件夹,冷静而平淡地解释道:“爸,湛州科技大学的转学机会是容慎帮我争取到的,不管这所学校如何,没有他,我根本没机会重新回到学校。”

    “嗯,这件事,的确是我欠他一个人情。”

    “不仅仅是人情那么简单。”安桐望着窗外,首次敞开了心扉,“您说我对他过分依赖,其实也没错,我确实依赖他。如果不是他的话,我现在不知道会活成什么样。

    您不在的几年,我不爱说话也不愿意与人交流,那段时间我觉得活着是一种负担。是他一直给我做心理疏导,带我出去散心,还给我创造了重回校园的机会。爸,他完全可以不这么做的。”

    安襄怀久久不语,也可能是不知从何说起。

    容慎纵然心思不纯,但确实不能否认他为安桐的付出。

    车厢里安静了好一会,最后安襄怀妥协道:“既然不想转学,那就不转吧。湛州科技大学在首都有个分校区,近半年,你先以旁听生的身份去上课,湛科大那边我会以身体原因帮你申请保留学籍。”

    安桐微微松了一口气,沉郁的表情有所消散。

    安襄怀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自己的女儿,心里不可能没有触动。

    容慎的话再次得到了印证。

    倘若安桐愿意转学的话,未来两三年,都会被拘在首都,安襄怀乐见其成。

    可容慎当时言之凿凿地告诉他,安桐不会同意。

    想到这些,安襄怀无奈地笑了笑,心中不免感慨,女大不中留。

    ……

    另一边,容慎回到客厅便瞧见苏屹亭睡眼迷离地坐在沙发上打哈欠。

    “人送走了?”

    容慎没应声,慢条斯理地拿出茶烟,点燃时重重地吸了一口。

    苏屹亭搓了搓脸,展开双臂搭着靠背,视线如有实质地落在男人的脸上,“你心真挺大的,自己老婆马上就要被老丈人带走了,我看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容慎吐出一口薄雾,“着急有用?”

    “就算没用,你这表现是不是也太平静了。”苏屹亭翘着二郎腿,懒散地晃动脚尖,“还是说,你有应对方法?”

    苏屹亭不觉得容九会轻易受制于人。

    除非他自愿。

    安襄怀带走安桐,严格来讲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

    但如果容九不想,这人就肯定带不走。

    可事情发展到今天,苏屹亭看的很清楚,容九似乎是默认了安襄怀的做法。

    这时,容慎点了点烟灰,目光深沉地看向苏屹亭,“顺其自然有时更有效。”

    “你就不怕安桐移情别恋?”

    苏屹亭也不是故意唱衰,顶多有点看热闹的嫌疑,“她刚二十出头吧,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本来就没什么定性。之前无依无靠,举目无亲,你这家伙趁虚而入,她肯定拿你当救命稻草。现在人家亲爹回来带她去做检查,万一治疗期间她又遇见了嘘寒问暖的心理医生,移情估计也不是难事。”

    这话多少有点幸灾乐祸。

    容慎明知苏屹亭在故意打趣,可有些画面代入脑海,仍然令他蹙紧了眉头。

    安桐去首都检查治疗,必然会遇到更多的心理医生。

    他既然答应让安襄怀带走安桐,自然有把握能让他把人好好带回来。

    如果真的带不回来,他不介意去抢回来。

    至于安桐会不会移情别恋,答案是否定的。

    因为他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苏屹亭没等到容慎的搭腔,反而再次听到了逐客令。

    他端详着男人一派高深的模样,顷刻就分辨出这厮又准备算计人了。

    苏屹亭笑呵呵地站起来,临走前,意有所指地说道:“我要是你,一准跟着去首都,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把媳妇儿看住了再说。”

    ……

    时间眨眼,过了一天,该来的总是会来。

    植树节这天,安桐和安襄怀踏上了前往首都的高铁。

    容慎将他们送到检票口就停下了脚步。

    安桐一步一回头地跟着安襄怀向前走,检票口人多眼杂,而且身后还跟着两名体型魁梧的保镖。

    就算她想和容慎好好道别,也苦于场合不能任性妄为。

    走进检票口的刹那,男人的身影渐渐被行色匆匆的旅客所遮挡。

    安桐踮着脚看了好几眼,直到进入候机室,心里滋生出的不舍更加澎湃了几分。

    这种感觉,直到坐进高铁的商务舱都没有消除。

    手机在兜里嗡嗡作响,拿出一看,是男人发来的微信。

    容九:到了首都来个电话。

    安桐眨眨眼,逼退眼眶的湿意。

    半晌后,给他回复几个字:异地恋第一天。[干杯]

    AN撤回一条消息。

    AN:异地恋第一天。[委屈]

    刚走出高铁站的容慎,看到内容不禁失笑。

    躬身进入商务车,敛眉看向前排的程风,“首都那边尽快安排。”

    “九爷放心,都打点好了。”程风边说边看后视镜,“不过这次安先生去首都好像还要述职,等他忙起来,也未必有时间能天天照看夫人。”

第202章:住院

    安桐到了首都,直接跟着安襄怀下榻了国宾馆。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分开之后,容慎就不热情了。

    手机亮起的屏幕还停留在微信聊天页面。

    除了叮嘱她不要胡思乱想,再没有其他的消息发来。

    最后一条,是安桐发给他的。

    an:让琪琪帮我照顾好安安。

    一无所有时,那只小家伙是意外得到的牵挂。

    这次回香江,本来这定了两天行程,又因为安安如今长得太壮实,就没带它出来。

    谁知出现了偏差。

    她这一走半年,等下次见到安安,说不定都不认识她了。

    安桐坐在床角,恹恹地捧着手机看了又看。

    甚至怀疑是不是首都信号不好,所以迟迟收不到消息?!

    想归想,安桐还是熄灭了屏幕,准备把行李简单收拾一下。

    国宾馆只是他们临时的住处,她和父亲一人一间,在彼此的隔壁。

    然而,行李箱刚打开,房门就被敲响了。

    安襄怀走进屋子环视了一圈,尔后坐在窗边的休息椅,目光温和地看着安桐,“晚上想吃什么?爸带你出去尝尝,明天上午要去心理治疗中心,如果检查结果不理想,恐怕要住上一阵子,一日三餐也要配合医嘱。”

    “都行。”安桐心思不在这里,随口一答,又反问道:“如果治疗,大概需要多久?”

    安襄怀沉沉地叹了口气,“这个要检查过后听医生的安排,桐桐,不管你对我有多少怨言,爸还是希望你能调整好心态,尽快适应首都的生活。”

    “我会的。”

    安襄怀在房里坐了会,起身走到她面前,犹豫着叮嘱,“短时间内,我们没办法回香江,上级单位给我们安排了新住处,过几天就能搬进去了。”

    安桐仰头,敛眉道:“爸,你这次述职,单位那边会不会为难你?”

    虽然她不太清楚这些官场作风,但所谓述职估计只是个幌子。

    毕竟当初父亲在单位算是身居要职的人物,突然撂挑子,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述职事小,只怕追究责任。

    面对安桐的忧心,安襄怀倒显得云淡风轻很多,“不至于为难,但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安桐一知半解地点点头,等父亲走后,一个人走到窗前,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心头蒙了层厚重的阴霾。

    她真的能在半年内回去吗?

    ……

    隔天,安襄怀如约带着安桐去了治疗中心。

    全面检查的结果不算太糟糕,但也不够乐观。

    总的来说,厌世情绪虽有所缓解,不过心理疾病成因复杂,是否造成了脑功能损伤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也是从这天起,安桐住进了治疗中心的独立病房。

    而她的主治医生,是一位年过四旬的心理治疗师,女的。

    这与安襄怀的初衷相悖。

    办理好入院手续,安襄怀与副院长在走廊简单交流了一番。

    “刚开始不是说,治疗师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

    副院长负手而立,讪笑的表情透着几分不自然,“安先生,这事儿说来话长。简单来讲就是,咱们中心的治疗师手里都有固定的心理病人,也是赶巧,那位林医生的病人最近突然病情反复,实在是没办法再接诊新病患……”

    安襄怀蹙着眉若有所思。

    副院长缓了口气,又劝解道:“不过您也不用担心,现在给您女儿安排的关主任,她是咱们国内心理学会服务机构的委员,在心理治疗领域颇有威望,论治疗手段,她肯定比林医生更出色。”

    话说到这个份上,安襄怀也不能再强人所难。

    何况,他确实有意让治疗中心给安桐安排一位男性治疗师。

    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安桐切身体会不同治疗师的治疗手段。

    更重要的一点,也存了些试探的心思。

    倘若安桐对另一位男性心理治疗师产生了依赖和好感,那足以证明她对容慎的感情,是标准的心理“移情”作用,做不得数。

    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安襄怀虽无奈,却也不会拿安桐的健康开玩笑。

    朝着副院长道谢后,便转身去了病房。

    副院长目送他离去的身影,悄悄松了口气,从兜里摸出手帕擦了擦脑门,又赶紧拿手机拨了通电话,“路先生……”

    似乎怕外人听到些什么,副院长举着手机就拐进了楼梯间。

    ……

    病房里,安桐抱膝坐在病床上,病服放在枕头上,她还没换,扭头瞅着窗外,整个人透着一股恍惚感。

    安襄怀在门口驻足,瞧见她这副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走到床边,摸了摸她的脑袋,“桐桐,你是不是怪我把你带来首都?”

    安桐‘啊’了一声,回头看向安襄怀,嘴角还挂着来不及收敛的笑意,“爸,你刚说什么?”

    安襄怀没忽略她嘴角的笑意,微微一怔,顺势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有吗?”安桐欲盖弥彰似的抿起嘴角,“我没高兴。”

    安襄怀深深看着她,余光注意到被她压在腿边的手机,猜到了什么,便也没多问。

    至少,她对住院的事,并不抵触反感。

    安襄怀放了心,叮嘱她几句后,便离开了治疗中心。

    安桐也安心地住在独立病房,数着天数熬日子。

    ……

    在没有容慎的时间里,安桐从最开始的不适应到渐渐习惯,只用了不到一周。

    她适应性很强,按时吃饭,按时疏导,遵医嘱,把自己的生活打理的井然有序。

    想念固然难熬,但安桐学会了分散精力。

    这种方式与容慎相关,却又不尽然。

    比如这天,安桐的心理治疗师关主任临时有事,又恰逢她需要做心理创伤测试,便临时安排了自己的徒弟过来帮忙。

    对方恰好是那位三十出头的年轻人,林医生。

    安桐不是第一次见到林医生,但却是第一次和他面对面交流。

    林医生长了张俊朗的脸,够不上英俊的程度,眉目清隽温和,说话的嗓音不疾不徐,穿着白大褂,是很容易令人卸下心防的长相。

第203章:比较

    安桐坐在辅导室,目光落在林医生的脸上。

    然后,认真作对比。

    眼睛没有容慎好看。

    鼻梁不如容慎高挺。

    气质不似容慎端方。

    嗓音不像容慎磁性。

    总之,在治疗中心备受追捧的青年才俊林医生,到了安桐的眼里,毫无特色可言。

    还是容慎更好看,更有魅力。

    得出这样的结论之后,安桐十分配合地做完了测试,回到病房,就拿出手机准备给容慎发了条消息。

    自打他们分开,除了日渐浓稠的思念,安桐意外找到了一种恋爱男女的感觉。

    她和容慎在一起后,从没分开过这么长时间。

    过去的一周,他们就像很多异地恋的情侣一样,靠着煲电话粥和发微信以慰相思。

    安桐解锁手机,微信页面赫然躺着一条未读消息。

    程风破浪:[地址]

    安桐看着程风发来的定位消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她匆匆套上外衣就出了门,刚路过护士台,就撞见了她的助理医师。

    “小安,你这着急忙慌的干嘛去?”

    助理医师是平日里负责照看安桐的女孩,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干练稳重。

    由于安桐的心理健康评级是轻中度心理障碍患者,具备正常思维和自理能力,所以助理医师平时对她看顾的不严,基本属于放养状态。

    这会儿看见她里面穿着病号服,外面套了件大衣疾步匆匆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

    安桐放缓脚步,歪头笑了下,“我想去楼下花园散散步。”

    “好,你等我一下,我填完表陪你去。”

    助理医师要时刻注意病患的动向,以免因情绪躁动而发生意外。

    安桐抿唇,眼睛转了转,“你忙吧,我自己去就行了。林医生在楼下,我正好想跟他请教一点事情。”

    助理医师似有犹豫,安桐又摆出纯真无害的笑脸,“我去去就回来,下午要是没事,我帮你打晋级赛吧。”

    一听到晋级赛,助理医师的目光骤亮,“行,行,那你快去快回。”

    安桐点点头,脚步飞快地走向了电梯间。

    治疗中心的楼后,有一大片散步的后花园。

    此时刚过上午十点,安桐兜兜转转晃到了西侧停车场。

    放眼望去,几乎停满了各类车辆。

    西侧是仅供内部员工使用的院内停车场。

    顾名思义这里不对外开放,外面的社会车辆肯定进不来。

    安桐心里这样想着,脚步却一直没停。

    程风给她发的定位信息,分明就是这里。

    她来的途中给他打了电话,也发了微信,奈何一直没等到回复。

    索性,她亲自来看看。

    但,四周除了密密麻麻的车辆,根本看不到什么人。

    安桐张望着远处,却始终没看到她熟悉的奔驰mpv商务车。

    她有些泄气,正琢磨着要不要给容慎打个电话问问,斜前方的停车区突然传来开门声和说话声。

    “路先生,那您忙,那我就不打扰了。有什么事您随时给我打电话,都是自己人,千万别客气。”

    安桐悄咪咪地躲在一辆白色轿车旁,透过车窗瞧见了一名中年男人从一辆黑色的suv走了下来。

    嗯,有点眼熟。

    再定睛一看,是入院那天有过一面之缘的副院长。

    而他刚才称呼的路先生,显然不是容慎。

    安桐有点失望地靠着车身,打开微信,见程风依然没有回复消息,忍不住给他发了一整个页面的[炸弹]。

    尔后,她懒得再戳屏幕,直接给容慎拨了通电话。

    响铃三声,男人接起,浑厚的声线从听筒徐徐入耳,“怎么这个时间打电话?测试做完了?”

    安桐倚着白车,情绪不高地答道:“刚做完。”

    话落,她又颇为稀奇地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做测试?”

    容慎短促地笑了一声,“不是你昨天告诉我的?”

    “是吗?”安桐狐疑地挑眉,小声咕哝,“我怎么不记得了……”

    她记性一向很好,完全没印象自己昨天和容慎说过做测试的事。

    入院这些天,她明明很少向他提及自己的治疗情况。

    电话那端,男人并未继续这个话题,反而嗓音低醇悦耳地问了句,“还打算在那辆白车旁边靠多久?”

    安桐反应了两秒,猛地直起身,还没等她找到容慎的方位,率先对上了一双满含探究的精明双眸。

    是那位刚巧走到白色轿车旁边的副院长。

    两人隔着一辆车,大眼瞪小眼。

    安桐:“……”

    治疗中心的心理病患有行动自由,但又不完全自由。

    因为需要时刻记录病患的情绪和生活状态,平时出门大多会有助理医师陪同。

    现在倒好,安桐不但跑出来了,而且还跑到了病患不该出现的停车场。

    “呃……”

    安桐想解释两句,但一时没能找到合适的理由和借口。

    反倒是那位副院长,定定地看了安桐两秒,随即从兜里掏出手帕,一边擦汗,一边望天,“这三月的天,可真热啊,热死了,热死了……”

    就这样,安桐亲眼看着副院长一边唠叨着‘热死了’,一边迅速撤离现场。

    安桐:“……”

    手里的电话已经被挂断,她扶着车机盖,踮脚望着副院长离去的方向,总觉得不太对劲。

    副院长没认出她?

    不应该啊,安桐低头瞅着自己的打扮,虽然套了件外衣,但下面还穿着病服的裤子呢。

    诡异。

    稍顷,斜前方再次传来车门开关的声音,安桐循声看去,那辆黑色suv的车旁正伫立着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白衬衫,黑西裤,徐徐从两辆车的缝隙中走来。

    英俊,雅致,惑人心弦。

    安桐面色一喜,抬脚就跑了过去。

    容慎出现在这里,让她期待之余又满心欢喜。

    各种情绪充斥在心头,在明媚的阳光下,她直接扑进了男人的怀里。

    熟悉的清冽味道席卷了她的嗅觉,女孩用脸颊蹭着容慎的脖颈,软声喃喃:“九哥,你怎么来了……”

    她很少会叫他九哥,尤其像这样轻声呢喃透着撒娇的语气更是罕见。

    容慎强健的臂弯将她牢牢搂在怀里,掌心贴着她的脊背摩挲两下,“瘦了。”

第204章:卓越

    闻言,安桐收紧臂弯,更牢固地抱紧男人。

    算不上久别重逢的两个人,却因思念而久久拥抱不肯放开。

    黑色SUV的另一侧,程风蹲在前轱辘旁边无奈地抽着烟,捏了捏裤袋,没摸到手机,这才想起手机还在车上。

    刚才给安桐发微信通风报信之后,副院长就来了。

    程风不得已下车回避,忘了拿手机。

    这会儿,他微微直起上半身,瞥见车头另一侧拥抱的两个人,默不作声地猫着腰躲去车尾继续抽闷烟。

    好想谈恋爱……

    另一边,楼上的助理医师刚填完表格,一抬头就看到了从护士台走过的林医生。

    “哎?林医生,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林医生名唤林陆白,算是近几年治疗中心的风云人物。

    海归出身,父母都在大学教书,算是书香门第,重点是长得好,为人谦逊有礼,接触病患的过程中很容易令人放松警惕,在治疗中事半功倍。

    以至于他再治疗中心的风评极佳,爱慕他的助理、护士不在少数。

    林陆白闻言顿足,望着助理医师反问,“除了我还应该有谁?”

    助理医师愣了一下,朝着他背后张望了几眼,“安桐啊,她下楼去找你了,你俩没遇到?”

    林陆白蹙眉,他刚才确实去了趟楼下的康复科,并没看到安桐。

    虽然不是她的主治医师,但今天的心理创伤测试确实归他负责。

    林陆白思索了几秒,再次看向助理医师,“她有没有说去哪里找我?”

    助理医师茫然地指了指窗外,“后花园……”

    “我去看看,谢谢。”

    助理医师望着那道白色身影渐行渐远,忍不住叹了口气。

    林医生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礼貌,而这份礼貌又能轻易让人解读出疏离。

    这时,身边有相熟的护士打趣她:

    “哎呀,别叹气了,谁不知道林医生是块捂不热的石头,听说前两天针灸科的小护士主动向他表白,结果林医生只说了句不谈恋爱,就把她打发了。那小护士到现在还没回来上班呢。”

    助理医师撇撇嘴,“林医生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他来咱们院里三年多了,我就没见他身边有过女人,可他看起来也不像Gay……”

    社会发展越来越快,人们对感情之事也愈发包容。

    男女,男男,女女,差异化的搭配同样令人津津乐道。

    ……

    林陆白责任心很强,得知安桐下楼找自己,便来到后花园寻找她的身影。

    内部停车场,安桐跟着容慎进了车厢,程风坐在车尾的路沿边,偶尔抽一口烟,偶尔翻翻通讯录,准备给自己寻觅一个女朋友。

    SUV车厢内的空间很足,安桐上车就窝进容慎的怀里,双手攥着他温热的右手拨弄,“你来首都出差吗?”

    男人低眸看着她的小动作,唇边酿出笑弧,“就不能是来看你?”

    安桐抿嘴笑,仰头问他:“那你是吗?”

    容慎俯视着女孩白皙的脸庞,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径直地攫住了她的红唇。

    小姑娘的精神状态比他想象的要好不少,没有黯晦消沉,情绪也很平稳,看得出她在积极配合治疗。

    久未亲密,两人的唇瓣一旦吻上就分不开了。

    安桐的手腕被男人拉到了自己的肩头,软嫩的脸颊被宽热的手掌捧着,吻得深沉而热烈。

    车厢里暧昧的气息一触即发。

    一吻结束,两人额头相抵,彼此的呼吸都有些紊乱。

    安桐伸手摩挲着容慎的侧脸,软声喃喃,“你这次来首都能呆几天?”

    “后天走。”

    安桐有少许的失落,“这么快?”

    男人又吻了吻她的唇瓣,眼底燃着炽烈的暗芒。

    以前不觉得想念有多深刻,人就在身边,不管何时何地,只要想见她随时都能看到。

    如今分隔两地,距离将时间拉的漫长无比。

    想知道她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接受心理治疗有没有不适应。

    每天的视频联络必不可少,若见不到人,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此刻,人就在怀里,乖乖的,瘦瘦的,思念不意外地催生出欲念,不免想要更多。

    容慎靠着椅背,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火热。

    他圈紧安桐纤细的腰肢,薄唇一下一下浅吻她的额角,稍顷,难得开启了玩笑,“若是嫌快,不如我让程风给我办个住院手续,陪你住个十天半月?”

    安桐本来想说不要,结果捕捉到男人眼底的促狭,到嘴边的话陡地一转,幽幽道:“也不是不可以。独立病房,热水充足,一日三餐,住宿还可以包月。”

    一阵静谧过后,容慎率先轻笑出声。

    他劲瘦的小臂箍紧女孩的后腰,眉宇间透着愉悦,“看来首都的治疗效果显著,越来越牙尖嘴利了。”

    安桐嗔他一眼,视线不经意间停在了他的喉结处。

    成熟男人的喉结明显凸起,说话谈笑之际,轻微起伏,性感又撩人。

    安桐从没摸过,跃跃欲试地伸出食指,摩挲着喉结的弧度。

    然后,小手被男人攥住按在了心口的位置,“乱摸什么?”

    安桐不说话,眼神盯着他的喉结又看了几眼,嗯,还是他的喉结好看。

    刚才林医生给她做测试的时候,她注意过他的喉结,凸起的弧度不如容慎的鲜明立体。

    莫名成为对比物,并且对此一无所知的林医生:“……”

    没一会,安桐动了点歪心思,视线从喉结移开,看向了男人的脖颈。

    她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宣誓一下主权,毕竟长时间分开,万一有人觊觎容慎怎么办?

    这种危机感来自于治疗中心那群小护士对林医生的追捧。

    哪怕达不到争风吃醋的地步,但出色的男人总是会令女人着迷仰慕。

    近几天,她总能听到小护士们私下讨论林医生。

    安桐怀疑,湛州的健康中心会不会也有人暗恋容慎?

    林医生确实出色,可是容慎已经不能用出色来形容了,他属于卓越。

    于是,安桐意随心动,低头趴在男人的肩头,啾啾两声,在他小麦色的肌肤上留下了一颗颜色深深的小草莓。

    容慎似乎早有所觉,并未阻止,反而按着她的后脑勺,将那软软的唇瓣更严实地贴在自己的颈侧。

第205章:盖章

    安桐也不挣扎,顺势又在原来的位置嘬了几下,颜色更深,那枚痕迹估计没有一个星期是消不下去了。

    做完这些,女孩在他怀里坐起来,瞧着自己的杰作,弯唇道:“给你盖个章,等你下次来,我再重新上色。”

    容慎不用看也知道这个‘章’的颜色必定惹眼。

    他泰然自若地抚摸着安桐的脸颊,满含兴味地笑道:“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也应该盖一个?”

    安桐咽了咽嗓子,默默拉高了外套的衣领,包括下半边脸都藏了进去,瓮声瓮气地说道:“不行,我是病人,会被人看见。”

    容慎笑意不减,若有所思地在她身上扫视了一圈,“那就盖在看不见的地方。”

    一听这话,安桐有点心动了。

    要是在别的地方,只要不露出来,就不用担心治疗师的引导询问,而且身上留了印子,她每次看见就能想起容慎,一举两得。

    安桐眼睛转了转,内心愈发蠢蠢欲动起来。

    她下意识坐直身板,伸长脖子,又不好意思直接道明用意,只寄希望于容慎,希望他能读懂她的暗示。

    容慎看懂了,就算看不懂,也能猜出个大概。

    但许是很少见到安桐这副欲拒还迎的样子,心头微悸,忍不住继续逗她,“坐的这么直,不怕撞脑袋?”

    就算车厢够宽敞,她本就坐在男人怀里,再挺胸抬头的话,头顶翘起的呆毛已经贴上了车顶。

    安桐泄气地缩回到容慎怀里,静了几秒,戳了戳他的臂膀,“你还盖不盖了?不盖我可回去了……”

    男人扶起她的肩膀,与她四目相对,哪怕没说什么,眸底的笑意已经倾泻而出。

    安桐心知他是故意的,瞥他一眼,作势就要下车。

    动作刚起,容慎挺拔昂藏的身影直接将她压在了车座上。

    车外的程风突然发现车身小幅度地震动了一下,登时头皮发麻,心想,九爷这么禽兽吗?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就在车里搞事情?

    但幸好,车身也就晃了那么一次。

    程风闹心巴拉的继续翻通讯录,最后在一串人名之中,看到了非常不合群的三个字:大嗓门。

    这是谁来着?

    与此同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朝着内部停车场徐徐走来。

    车厢内,安桐如愿以偿。

    容慎在她的肩头和锁骨位置,留下了两枚印子,一深一浅。

    女孩的外衣凌乱,里面的病号服被解开三颗扣子,露出左半边雪白莹润的肩头。

    男人伏在她身上,拇指摩挲着细腻的肌肤,眼底的神色深邃而炙热,却不得不克制。

    男人的稳重和体贴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哪怕他恨不得现在就发生些什么,也必须要遏制住念头。

    容慎俯身在她脸侧、颈间、锁骨处落下浅吻,开口时的嗓音沙哑又紧绷,“着急回去么?”

    安桐揪着衣服下摆,淡淡摇头,“饭前回去就行。”

    闻声,男人将她的衣服整理好,用外衣裹着她瘦弱的身板,把人抱到怀里,贴着她的耳机低声道:“那再陪我呆会。”

    安桐欣然应允。

    两人重新坐好,说了几句话,唇瓣又贴在了一起。

    所谓喜欢大概就是这样,看见这个人,心声欢喜,情难自禁地想要接近,拥抱,似乎肢体的触碰也会拉近心上的距离。

    安桐不禁分神思考,她其实已经可以确定自己对容慎真的不是病患对医生的依赖。

    而是女人对男人的向往。

    包括与他的亲密接触,绝非因依赖而起的欲望,而是——

    她向往容慎,如同植物向往阳光。

    这个吻没有维持太久,因为贴了膜的玻璃窗突然被人急促地敲响。

    程风匆忙瞅了眼越走越近的林陆白,尔后再次敲窗,压低声音提醒道:“九爷,有人来了。”

    内部停车场,出现医生很正常。

    但问题是,那人走来的方向,不太对劲,而且眼神一直在逡巡观察四周的情况,似乎在找人。

    程风认出了他,安桐入院时,主治医师原本是他,只不过……被动了点手脚换成了现在的关主任。

    有了程风的提醒,安桐没办法再久留。

    治疗中心有规定,入院期间如果要见家属,需要有医师的陪同和签字。

    心理治疗中心以治病康复为主,不似香江的健康中心以情绪疏导为主。

    类似于医院,也更体现出遵医嘱治疗的重要性。

    显然,安桐哪一样都没做到,甚至是偷跑出来的。

    她这会儿正心虚的不行,匆匆整理好衣服,往窗外看了看,果然瞧见越走越近的林陆白。

    安桐作势想走,又不舍地回眸望着容慎。

    下一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视频电话能解相思之苦,但看得见摸不到,更灼心。

    相较于她的仓皇,容慎则气定神闲地笑看着他,“若不想走,我去和他……”

    “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安桐回身在男人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说了句我走了,便推门下了车。

    她不想让容慎露面,一旦被林陆白看到,保不齐他会告诉关主任,而关主任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和父亲说。

    安桐答应来首都的前提条件,就是容慎许诺过,他们会私下见面。

    这要是被父亲知道,指不定又会有其他法子阻止他俩相见。

    安桐下车的刹那,林陆白也走到了三米之外的敌方。

    看到安桐时,确定她安然无恙,林陆白严肃的表情松懈了几分,脸色缓和低问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是说在后花园找我?”

    安桐:“……”

    随口扯的谎,现在好像圆不回去了。

    安桐抠了抠手指,干巴巴地迸出几个字,“我迷路了。”

    林陆白觉得自己并不傻,后花园和西侧停车场隔着很大一片草坪。

    除非脑功能受到损伤,否则不太可能在这里迷路。

    作为第一次接触安桐的心理医生,林陆白飞快地在脑海中形成了一套治疗逻辑,但他并未宣之于口,而是看向了她身旁的那辆黑色SUV。

    阳光落在车窗上,隐隐反光,看不清里面的全貌,影影绰绰间似乎有个人影。

    林陆白恍然地眯了下眸,“是迷路……还是来这里见家属?”

    安桐不了解林陆白,更摸不清他的意图,索性坦白从宽,“抱歉,林医生,我……家长来了,所以过来见个面。”

    躲在车尾的程风:“……”

    林陆白双手塞进白大褂的兜里,微微皱眉,公事公办的态度叮嘱道:“助理医师可能没有给你讲清楚治疗中心的规定,下次如果见家属,需要和医师提前沟通一下。”

    安桐点头,“嗯,知道了。”

    然而,第二天清早,安桐就从助理医师的口中得知了一个‘噩耗’。

    林陆白向关主任告了她私下见家长的黑状。

第206章:首肯

    时间一天天流逝。

    眨眼来到了草长莺飞的四月。

    自打上次见面后,容慎又来了首都两次。

    但很不幸,由于安桐私自见‘家长’,又被林陆白告知了关主任,即便容慎来了治疗中心,安桐也没办法和他堂而皇之的见面。

    也可能是有人授意,助理医师每天盯她盯得非常紧,任凭安桐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想要溜出住院部,结果都没能成功。

    算算日子,她和容慎已经半个月没见过面了。

    视频每天都有,终究不及面对面来的火热。

    思念与日俱增,安桐为了防止自己陷入不良情绪,便整日抱着电脑工作,以此来充斥自己。

    她和科技大厂的合作已经越来越平顺,对方分配给她的工作任务也逐渐加大了难度。

    至于容安科技旗下的直播APP则因为安桐入院而不得不暂时搁置。

    这天,阳光明媚,愚人节。

    安桐闲来无事,跟着助理医师谢琳来到后花园散步。

    “我昨天在办公室里听见关主任讨论你的病情来着。”谢琳双手插着白大褂的兜里,侧目笑道:“要是情况属实,最快这个月末你就可以出院了。”

    安桐似意外地轻扬眉梢,“真的?”

    谢琳点头,“当然是真的。关主任对你都有信心,你怎么对自己反而没信心了?就凭你带我打到了王者,我也不可能诓你啊。”

    安桐笑了下没说话,心中情绪有些飞扬。

    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她明显感觉身上的负罪感在减轻,心底沉甸甸的压抑有了拨开云雾之势。

    安桐在花园坐了一会,首都的四月气候宜人,太阳照得她昏昏欲睡。

    谢琳瞧着她犯困的样子,胳膊肘撞了她一下,“别在这儿睡,容易感冒。”

    作为助理医师,谢琳很负责,外加安桐游戏技巧高超,两人的关系比普通医患更熟稔几分。

    安桐打了个哈欠,刚起身,兜里的手机响了。

    拿出一看,微微惊讶。

    安桐没耽搁,赶忙按下接听,“大姐?”

    自从她入院之后,容娴没再联系过她。

    这会儿突然打来电话,安桐忍不住浮想联翩,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安安,跑哪儿去了?怎么不在病房?”

    容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洒脱,从听筒传过来,甚至透着轻快。

    安桐一怔,蓦然站起来,“大姐,你来治疗中心了吗?”

    “是呢,快回来,大过节的,我来给你送个温暖。”

    安桐:“……”

    愚人节,送温暖?

    由不得多想,安桐匆匆往住院楼折回。

    谢琳不明所以,也赶紧跟上。

    回到病房,安桐刚推开门,抬眸就看到了倚在窗台的挺拔身影。

    窗外大片的阳光落在他身上,逆着光,表情朦胧不清。

    即便如此,安桐也认出了熟悉的轮廓。

    她反手甩上房门,直奔着窗台跑去。

    门外的谢琳:“……”

    安桐扑到男人身上的瞬间,惊喜地问他:“你怎么进来的?”

    家属探病需要和主治医师提前沟通,而关主任这个人非常严格,说一不二。

    哪怕是副院长出面,关主任照样不买账。

    个中原因安桐心知肚明,整个治疗中心,只有关主任知晓她和容慎之间的感情发展轨迹。

    自然是父亲安襄怀转达的。

    也是出于对安桐病情的考量,关主任八成是不会答应容慎来探病的。

    安桐欣喜地揪着男人胸前的衬衫,眼里落了阳光,亮晶晶的。

    “你觉得呢?”容慎右臂搂着她的腰肢,俯视着女孩灵动的眉眼,口吻愈发柔和,“开心了?”

    安桐往男人怀里靠近几分,下巴垫在他的胸口,言行举止满含依恋的味道,“开心。”

    他们将近半个月没见面,感情的热度非但没有降低,反而越来越浓稠。

    每天靠着视频联络,和异地恋没什么区别。

    闻言,容慎宠溺地捏了捏安桐的脸颊,“真是个小姑娘。”

    “咳!”

    身后的病床边,突兀地响起了咳嗽声。

    安桐笑容一僵,回眸看去,就见容娴侧身坐在病床边,双手环胸要笑不笑地瞅着他们。

    容娴说:“安安,给你送的这道温暖怎么样?是不是堪比小太阳?”

    安桐笑盈盈地接话,“有过之无不及,谢谢大姐。”

    容娴眼底掠过一抹异色,细细打量着安桐的神态。

    确实不一样了。

    以前的安桐多数时候都是安然恬静的,就算聊天也总是轻声细语,很少会喜形于色。

    如今,在专业的治疗机构帮助下,她脸上的笑容真切了许多,不再是满腹愁云的样子。

    容娴煞有介事地摸了摸下巴,“我在这会不会打扰你们?”

    话虽如此,她仍旧稳坐床畔,丝毫没有要回避的意思。

    安桐到底脸皮薄,稍稍和容慎拉开距离,笑着摇头,“不打扰。”

    “那你们继续。”容娴闲适地用手肘撑着床尾的栏杆,“等你们俩腻歪完了,咱再出去吃饭。”

    安桐一怔,回眸对上男人的视线,便听他开口,“去换衣服,吃完送你回来。”

    “我能出去?”

    安桐诧异地反问,感觉有点悬。

    关主任可没那么通情达理。

    不等男人解释,容娴就在一旁浅笑着打趣,“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能?快去换衣服,一会我俩掩护你。”

    安桐直视着容慎的双眸,深邃漆黑,充满了让她安心的沉稳。

    她说了句马上,从床头柜里翻出衣服就进了洗手间更换。

    十分钟后,安桐跟着容家姐弟大摇大摆地走出了住院部,整个过程顺利的不像话。

    就连林陆白看到他们离开,也没有阻拦。

    后来,安桐才知道,一切得益于父亲安襄怀的首肯。

    ……

    临近晌午,安桐和容慎手牵手走进了一家会员制的私厨餐厅。

    安静低调的氛围,以及特色佳肴,令人食指大动。

    “大姐,明豫哥这次没和你一块来首都?”

    安桐吃着容慎给她切好的牛排,好奇心的趋势下,看着容娴挑起了话头。

    “他来干什么?”容娴神情自若地吃了口沙拉,语气尤为平静,“咱们一家人吃饭,带个外人算怎么回事。”

第207章:出院

    安桐:“……”

    她还真不觉得萧明豫是外人。

    几次接触下来,安桐甚至有种他非容娴不可的感觉。

    偏偏当事人不以为然。

    安桐不好再说什么,静静地吃了一顿午饭,于下午两点回到了治疗中心。

    匆匆一面,难解相思苦。

    安桐赖在车里不肯走,跟容慎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没什么重点,却觉得异常温馨。

    两个人都不是张扬肆意的性格,简单的抱着就能感受到一种岁月静好的安宁。

    容娴不想当电灯泡,站在车外抽烟。

    余光依旧能看到车内相拥的身影,羡慕吗?

    有点,但也仅仅是一点点。

    感情的事没有道理可言,她再羡慕也不容许自己重蹈覆辙。

    何况萧明豫比她小三岁,这样的年龄差,让她毫无信心可言。

    容娴弹了下烟灰,怅然地叹了口气。

    而车身另一边的程风,正在给大嗓门发微信。

    程风破浪:你干啥呢?

    过了足足五分钟,对方才回复:有事?

    看到内容,程风就皱着眉戳屏幕。

    程风破浪:没事就不能找你?

    大嗓门:有病赶紧治。

    程风:“……”

    他觉得自己确实有病,每次都被大嗓门怼的哑口无言,但总是没脸没皮地想找她聊天。

    车内车外几个人,各自忙碌,也各怀心事。

    安桐在车里磨蹭了半小时,才依依不舍地与容慎挥别。

    下车前,男人在她耳边吻了吻,低声叮咛,“出院来接你。”

    安桐抿着笑,记在心上。

    她能感觉到自己在慢慢痊愈,就向助理医师谢琳说的那样,也许很快就能出院了。

    ……

    这次见面之后,安桐更加努力的配合一切治疗。

    无论是心理疏导,还是定期测评,各项指标和心理健康指数都有明显的改善。

    直到月末的最后一天,她拿到了一张出院通知单,还有一份心理健康评估报告。

    将近两个月的半封闭心理治疗,安桐可以出院了。

    然而,容慎没来。

    安桐跟着安襄怀走出住院部,站在阳光下回身看着那栋大楼,笑了笑,躬身钻进了车厢。

    父女俩在首都的落脚点是城中三环的一处老小区。

    生活气息浓郁,周边配套设施丰富且完善。

    这是安襄怀亲自挑选的地方,他带着安桐回了家,两室一厅的标准格局,就像很多普通人家一样。

    安桐拿着自己的行李袋回了房间,进去就看到里面的布置和云海路的平方并无二致。

    安襄怀还在厨房忙碌,两台自动炒饭机发出了机器的嗡名声。

    安桐悄悄关上房门,拿着手机给容慎发了个视频。

    她也不至于真的小心眼,但容慎素来重承诺,他说来接她出院,结果却爽约,安桐难免担心。

    视频没有接起,安桐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说不定他在忙?

    或者被什么事绊住了?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男人还没开口,安桐率先问道:“你是不是很忙?”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紧接着是容慎低沉磁性的嗓音,“确实有点忙,这个时间找我有事?”

    安桐:“?”

    他是不记得自己今天出院了?

    然后,安桐突然后知后觉,她昨天收到的出院通知单,一心期待着容慎来接她出院,但是……她好像忘记告诉他具体的出院日期了,只说了月末。

    而今天是月末最后一天。

    安桐良久没说话,有点小郁闷。

    是她的失误,总不能怪容慎不够细心。

    于是,安桐扯出一抹笑,“我能有什么事找你,就是闲着无聊。”

    “今天没有情绪疏导?”

    安桐无声叹气,看来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出院了。

    以防彼此生出不快,安桐顺势搭腔,“疏导完了。那你先忙,等你不忙再……”

    “不忙。”

    安桐:“……”

    有点编不下去了。

    她挠了挠太阳穴,琢磨着是该实话实说还是转移话题,听筒那端率先响起了浑厚的低笑,“人都出院了,还需要情绪疏导?”

    安桐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容慎含笑的腔调不疾不徐,简单的三个字飘进了耳畔,“开门吧。”

    安桐短促地轻呼一声,跑出卧室就打开了防盗门。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浅白色的花瓣。

    扑鼻而来的花香漂浮在空气中。

    一大束香水百合跃然于眼前,安桐怔愣地看了看,缓缓抬眸,不偏不倚地撞进了男人幽深的瞳眸之中。

    安桐抿着嘴角,饱胀的情绪充斥在心间。

    她接过花,低头闻了闻,香甜浓郁的芬芳萦绕在鼻息之中。

    下一秒,单手抱着花,单手勾住男人的脖颈,撒娇似的在他身上蹭了蹭,“我第一次收到花……”

    “若是喜欢,以后天天给你买。”

    容慎回拥着她,语气宠溺又温柔。

    两人堵在门口拥抱腻歪,清浅的呢喃声很快把厨房里的安襄怀招来了。

    他站在厨房附近,看到玄关处的一幕,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事到如今,再多的试探都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这场治疗结束之后,桐桐依然认定容慎,作为父亲,除了点头,别无他法。

    安桐背对着厨房,又一心扑在容慎身上,压根没注意到父亲的身影。

    而容慎则与安襄怀隔空对视,后者摇着头,默默退回了厨房。

    不多时,安桐倒了两杯茶,一杯送进厨房,一杯递给容慎。

    尔后,坐在沙发上,没什么底气地开口道:“不是说好去医院接我嘛……”

    虽然她忘了说具体日期,但他也没问。

    潜意识里,安桐总觉得容慎无所不能,很多事她不说,他也能了如指掌。

    比如之前在治疗中心的所有测评和疏导安排,明明没告诉过容慎,但他每次来电话或者挂视频都恰好避开了这些时间。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安桐自然而然地察觉出了什么。

    “出了医院四处乱看,偏偏不回头。”容慎低头理了理翻卷的袖口,随即捏了下她的手心,“我一直在你身后……”

    像以前的许多次,只要你回头,我一直都在。

第208章:好看

    安桐并不知道容慎一直都在,听到他这般调侃,忍不住嗔笑:“那你怎么不叫我?”

    男人抬手拍了下她的后腰,“叫不叫你都能见面,家里有没有花瓶?”

    “我去找找。”

    安桐起身去找花瓶,毕竟刚回来,房间格局刚摸清楚,很多东西她并不清楚放在了哪里。

    找了一圈没找到,她晃进了厨房,站在安襄怀身边小声问:“爸,家里有花瓶吗?”

    安襄怀侧目,眼神落在安桐的脸上,要笑不笑地说道:“见一面有这么高兴?嘴角都快翘上天了。”

    安桐:“……”

    她背着双手,强行压下嘴角,“哪有……您别乱说。”

    安襄怀哼笑了一声,“家里没有花瓶,楼下西南角有一家花店,想养花的话,你就去买一个回来。”

    安桐说知道了,走出客厅,就原话转达给了容慎。

    然后,形状漂亮的双眸直勾勾地看着男人。

    下一秒,容慎缓缓勾起薄唇,“想去买花瓶?”

    安桐一笑,挽着他的胳膊说道:“反正饭菜还没好,去买个花瓶也耽误不了多久。”

    容慎揉了揉她的脑袋,撑着膝盖站起来,“那就去买一个。”

    ……

    小区楼下,两人手牵手走出单元楼。

    风和日丽,阳光暖融。

    安桐脸上笑意不减,久违的感觉,让她脚步轻快了许多。

    西南角的确有一家小型花店。

    安桐推开玻璃门,率先看到了琳琅满目的鲜花,而左侧的展柜上,摆着各式各样的长颈花瓶。

    她松开容慎,走到展柜前细致地打量挑选。

    男人就站在一簇簇的鲜花之间,静静地看着她。

    店员瞧见两人,眼底飞快掠过一道惊艳之色。

    这种老旧小区附近,鲜少会看到如此亮眼的男女。

    男人一袭白衬衫,袖管翻至手肘,露出的蜜色小臂肌理分明,线条透着力量感,俊脸五官立体,薄唇挂着淡淡的弧度,温润之中又不乏矜贵。

    至于他身边的姑娘,穿了件宽松的雪纺衬衫,前襟扎在黑色铅笔裤的前扣里,衬得身段纤细,气质格外清丽,最吸睛的就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灵动,眉宇间藏着英气。

    店员欣赏了片刻,回过神立马走到安桐身边,“您好,咱们店里的花瓶有很多种,这边是长颈花瓶,旁边还有圆肚花瓶和不规则花瓶。”

    安桐显然更中意长颈花瓶,拿起一只水晶款便问容慎,“好看吗?”

    男人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脸上,闻声颔首,“好看。”

    安桐余光微闪,总觉得他说的‘好看’,并不是花瓶。

    几分钟后,安桐让店员将花瓶包起来,付了钱,又问了些香水百合的养护技巧,便拉着容慎离开了花店。

    门外不远处,有一条美食街。

    时间尚早,安桐望着美食街,犹豫着站在了原地。

    容慎拿走了她半捧在怀里的花瓶,另一手则牵着她向前踱步,“来首都这么久,有没有吃过当地的小吃?”

    “有,住院之前吃过一次。”

    说话间,安桐也注意到两人行走的方向,恰恰是美食街。

    一条长长的小巷,两侧是各种特色的美食,布满了市井的喧嚣和热闹。

    还没到饭点,美食街人不多,不少摊主刚开始营业,陆续摆出各类展盘。

    安桐走走停停,摊位上的特色小吃令人目不暇接。

    她走在前面,容慎则在其身后两三米的位置缓慢踱步。

    即便他的穿着衬衫和西裤,走在熙来熙往的美食街,也不显突兀,反而有种商务精英的闲暇惬意。

    半小时后,安桐满载而归。

    进门时,她邀功般递出了手里的食品袋,“爸,里面有你爱吃的爆肚。”

    安襄怀明显一怔,不知想到了什么,牵强地笑了笑,“快去洗手吃饭。”

    厨房里,安襄怀将七八个小食品袋放在案台上,一下就看到了那份爆肚,还有一个圆圆的小外卖盒,里面装着麻酱。

    安襄怀看了好一会,突然有些想不起来,自己当初为什么能狠下心一走了之。

    妻儿罹难,这并不是桐桐的错。

    去瑞联邦游玩,也是一家人共同商议的结果。

    缆车事故,仅仅是一场意外。

    他当年离开时,心里真的没有怪过桐桐吗?

    如果没有,为什么要走?

    如果有,安桐有什么错?

    或许总要经历过悔不当初,才能彻底看清楚自己当年的选择是何等的大错特错。

    ……

    夜幕降临,安襄怀出门遛弯去了。

    容慎和安桐坐在沙发上,没有开灯,安静地享受着彼此的陪伴。

    窗台摆着长颈花瓶,里面是满满一束香水百合,楼外的霓虹灯给房间里点缀了丝丝朦胧的色彩,也放大了彼此的存在感。

    “你什么时候回去?”

    自打她来了首都,每次和容慎见面都是喜忧参半。

    见到他,心生欢喜。

    随之而来的就是分开的惆怅。

    男人臂弯搭在她的肩膀上,掌心摩挲着布料下的肩头,“这次可以多陪你几天。”

    “真的?”安桐喜上眉梢,借着窗外泻进来的光晕,讨巧地在容慎唇上啄了一口,“你说的,别反悔。”

    男人喉结滑动,声音哑了几分,“不会。”

    安桐病愈之后对他的依赖和眷恋丝毫不减,甚至更胜从前。

    她的性格本就直来直去,干脆利索,从不会掩饰什么。

    大概安襄怀也看出了她对他的情意,无形中释放出了妥协的信号。

    容慎庆幸之余,也不禁开始思索和规划他们的未来。

    还有,每个女孩都向往的婚礼。

    ……

    约莫过了一个半小时,安襄怀回来了。

    时间临近晚上九点,容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安桐也不吱声,闷头做在客厅里吃西瓜。

    安襄怀如今也没什么立场开口赶人,毕竟是自己的亲姑爷,两人又是合法的夫妻。

    但没立场不代表他没想法。

    一想到自己从小精心养大的女儿要和别的男人同床共枕,天干物燥,血气方刚的……

    安襄怀忍不住叹气,隐晦地看了眼吃西瓜的安桐,顿时哭笑不得。

    只见安桐一直在吃西瓜,一块西瓜啃了好半天,红色的果肉已经看不见,马上就要啃穿西瓜皮了。

    安襄怀:“……”

第209章:回程

    又过了几分钟,安襄怀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睨着眼神乱瞟的安桐,好笑地说道:“你们两个早点休息,好不容易结束了治疗,可别再熬夜。”

    最后半句,是叮嘱,也意有所指。

    安桐忙不迭地点头,“知道了,爸。”

    目送着父亲走进卧室的身影,安桐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她本还担心他会把容慎赶去酒店,幸好,爸爸没有那么不近人情。

    ……

    宁静的夜晚,简单朴素的两居室,哪怕时间逼近深夜十一点,依旧无人入眠。

    一南一北两间卧室,虽隔着洗手间,但老旧小区的隔音效果势必不够理想。

    安桐和容慎分开了将近两个月,见了面也顶多拥抱亲吻。

    如今同睡一榻,免不了要好好亲热一番。

    几番折腾,安桐筋疲力竭。

    而男人光着上半身,站在窗边抽了根烟。

    安桐靠在床头缓了缓神,目光仍透着迷离,脑子里不禁又想起方才的一幕幕。

    她脸红红的,偏头望着男人的背影轮廓,一颗心暖得发胀。

    一支烟结束,男人回到床畔仰身躺下,安桐揽着薄被往他身边靠拢,情之所至,低头在他肩膀处亲了两下。

    容慎揽她入怀,随即低眸戏谑,“还想再来一次?”

    安桐没吭声,动作却极其明显地往旁边让了让。

    见状,男人支起上半身,俯视着安桐汗津津的脸颊,在她耳边低声道:“那就再来一次。”

    这回不是问句,而是陈述的语气。

    “别,不是,你刚才……”

    薄被扬起,剩下的话全被堵回了喉咙之中。

    ……

    三天后,容慎启程回了湛州。

    安桐依然履行自己对父亲的承诺,留在了首都。

    她白天去湛科大的分校区上课,晚上回家写作业,并重新开始于湛科大那边的同学恢复了联系。

    这样的日子没什么不好,有思念,有忙碌,更有期待。

    其实出院后她完全可以说服父亲让他同意自己和容慎回湛州。

    可安桐并没那么做,她和容慎的时间还很长,可她与父亲之间隔了空白的三年,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她怕是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与父亲同住一个屋檐下了。

    安襄怀需要在首都呆上三年。

    这是单位对他不负责任的惩罚,同样也是一种变相监视。

    毕竟离开过一次,谁知道他会不会哪天又突然失踪了。

    而基研三处的总部就在首都,安襄怀留在这里,除了恶补最先进的科技知识,也需要弥补他离开导致的损失。

    七月的首都,无疑是难捱的。

    蒸笼般的温度,就几步就让人汗流浃背。

    这天,学校即将放假。

    安桐需要回湛科大的主校区参加期末考试,若成绩合格,九月份便能如愿升入大三。

    她和安襄还还住在老式小区的两居室内,回程的前一晚,安襄怀一言不发的帮她收拾行李。

    墙角的空调吹着凉风,驱散了夏夜的燥热。

    “我和阿慎联系过,他会在高铁站接你回家。”安襄怀边说边往行李箱装衣服,没等到安桐回答,他手中动作一顿,陡地转身走了出去。

    “爸?”

    整理课本的安桐疑惑地跟上,却见安襄怀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久久没有出来。

    安桐站在门口敲了敲门,“爸?你没事吧?”

    卧室内,安襄怀坐在墙角的电脑桌旁,右手捂着眼睛神情悲痛。

    不舍和愧疚的情绪在安桐即将要离开的这一晚,瞬间发酵至顶峰。

    三四个月的时间,不足以弥补三年的空白。

    可安襄怀知道,就算有再多的不舍,他也必须放安桐回湛州了。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安襄怀从卧室走出来,一只脚刚踏出房门,就看到安桐蹲在门边,似乎在等他。

    见到父亲,安桐一跃而起,细细观察着他暗红的双眸,“爸,最近天热,是不是眼睛不舒服?”

    这话听起来有些啼笑皆非,可她随手递来了一条微凉的毛巾,显然心如明镜。

    安桐用这样的方式化解了安襄怀的尴尬,毛巾递出去之后,她反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回,嘴里还念念叨叨:“爸,你要是困了就早点睡,我得赶紧收拾东西了,还有好多课本没打包……”

    安襄怀捏着毛巾,能感受到上面有一片区域还残留着温热。

    他的女儿总是这样,善解人意,心思通达。

    ……

    隔天,安桐拉着最大号的行李箱前往高铁站。

    安襄怀自然要送她出门。

    上午九点,红旗车驶入高铁站的停车场,安襄怀没让保镖跟随,拉过行李箱送安桐进站。

    “到了湛州给我来个电话,考完试好好放松放松。以后想来首都的话,提前给我打声招呼,周边的景区都不错,可以抽空去转转。”

    父爱如山,可能就是安襄怀此刻的写照。

    不管多舍不得,雏鸟总会长大。

    闸机口,安桐从安襄怀手里接过行李箱,视线流连在他的头顶,半年多的时间,父亲的头发已经长出来了。

    黑发中藏着银白,曾经瘦削的身形也强健了不少。

    安桐捏紧行李箱的拉杆,斟酌再三,还是提前透了口风,“爸,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哦?”安襄怀欣然地扬起眉梢,视线在她手里和衣兜扫视了几眼,“什么礼物?”

    安桐不尴不尬地扯了下嘴角,“还……没准备好。”

    安襄怀顿时忍俊不禁。

    “那个东西不好弄,我还需要时间。”安桐忍不住给自己挽尊,“再有几个月,也许差不多了。”

    安襄怀并未对这份礼物抱有过度的期待,无论安桐准备的是什么,他必定都会喜欢。

    “回去吧,湛州夏季比首都潮湿,平时少吃些冷饮。”

    安桐临走前,上前抱了下安襄怀,“您也要照顾好自己,下次我和容慎一起回来。”

    安襄怀拍了拍她的肩膀,尔后望着她走进人潮涌动的候车室。

    她走向的,是充满明媚的未来。

    而他要做的,是向过去赎罪。

    距离高铁发车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暑期,候车室里人满为患,到处可见归家的学子和出行的游客。

    安桐没找到空位置,看了眼高铁票,索性去了商务舱休息室。

    休息室的冷气足,不像候车室那般嘈杂,旁边茶台摆放着饮品和小零食,尽显安逸舒适。

    安桐给自己倒了杯咖啡,找了个没人的双人座,拿出手机打开了微信。

    身前,有一双长腿路过,随即身畔的沙发沉了几分,长腿的主人坐在了安桐的身边。

    她的视线盯着那双熟悉的皮鞋,再往上,是墨黑的西裤,史蒂芬劳的皮带,优雅的白衬衫,鲜明立体的喉结,以及……英俊含笑的脸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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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热恋介绍:
安桐遭逢家庭剧变,罹患情感障碍,且时常出现严重的情感剥离现象。
容慎,名满香江且富可敌国的神秘家族继承人。
一场乌龙,安桐错把容慎当成心理治疗师,自此开启了为期数月的疏导治疗。
不久后,两人一拍即合,协议结婚了。
*
婚后某天,属下汇报:“容爷,夫人又在直播写代码了。”
男人缓缓抬眸,语调慵懒:“别忘了给她刷礼物。”
属下默默递出一张纸,“容爷,夫人写的这几行代码,和我们高价聘请的幕后工程师写的一模一样……”
容慎看着代码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
某天午后,夫妻俩吃完街边串串香偶然路过某顶尖科技大楼。
几名职员捧着文件鱼贯而出,对着容慎毕恭毕敬地颔首:“执行长,可算是遇到您了。这几份文件需要您尽快签署,不能再耽误了。”
安桐面无表情地看向了身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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