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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漫西     致命热恋txt下载     致命热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0章:偏爱

    电话那端,容慎不知在忙什么,沉默的时间有些久。

    久到安桐以为信号不好,又‘喂’了好几声。

    男人温厚磁性的嗓音与平时无异,“去哪里了,没信号?”

    安桐摸了摸潮湿的发梢,“贝南山有点偏,所以信号不好。”

    “现在下山了?”

    男人没多问,给足了尊重和理解,似乎更关心她此刻身在何处。

    安桐透过公交车的车窗看了眼路牌,“马上到焦化区了。”

    容慎轻轻吐出薄烟,低声叮咛,“把具体位置发给程风,他去接你。”

    “不用,我换乘地铁就行。”

    男人静了两秒,耐性十足地诱哄,“发吧,天黑路远,一个女孩子在外不安全。”

    安桐心头一热,软声说,好。

    ……

    另一边,正在聚餐的容慎,放下手机,身侧就传来听到苏屹亭的调侃声,“可以啊,咱俩认识二十来年,你都没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跟我说过话。”

    男人睨他一眼,俯身点了点烟灰,“你倒是不害臊。”

    “老话说得好,铁树开花千载难逢。”苏屹亭翘着二郎腿晃了两下,“容九,我看你是栽了。”

    容慎抿烟的动作明显一顿,黑眸变得深暗且悠远。

    “别不承认。”苏屹亭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这双慧眼,一看一个准。还天黑路远,女孩子在外不安全,她成年了吧,你要是对她没想法,还用得着这么哄着?”

    男人久久不言语,不知是被说中了心事,还是不曾深思过他对安桐的耐心究竟源自于什么。

    陌生又复杂的情绪难以消散,直到烟头燃尽,热度灼烫了手指容慎才回过神。

    苏屹亭一副“我就看你装到几时”的玩味模样,啧啧称奇,“我说,你最近的烟瘾挺重啊,以前十天半月也不抽一口,现在一晚上你就抽了三根,遇到疑难杂症了?”

    他看似关怀,实际上就是在看好戏。

    有生之年能目睹容慎在女人身上栽跟头,没什么比这更激动人心的了。

    苏屹亭坐姿懒散地睨着他,脑海中也渐渐浮现出安桐的身影。

    数秒后,他用手肘撞了下男人的胳膊,“你跟我说说,你到底看上安桐什么了?我看她性格挺闷的,也不爱说话,除了长相,她比闻晚强在哪儿?”

    男人似乎总是喜欢搬出不同的女人做比较。

    苏屹亭这个女友换了一茬又一茬的公子哥更是不例外。

    此时,容慎放弃了继续抽烟的念头,而是端起红酒杯浅酌了几口,低沉的语气不咸不淡,“她不需要比闻晚强。”

    苏屹亭先是一愣,然后哑然失笑,“你他妈还不如直接承认你偏爱安桐呢。”

    就在他以为容慎不会回答之际,男人微微晃动着红酒杯,高深地挑眉,“嗯,确实偏爱。”

    从开始的处心积虑,到如今的情愫渐生。

    都是成年人,容慎可以很坦然地承认对安桐的偏爱。

    她不需要比肩闻晚,因为偏爱这个词,本就是因人而起。

    ……

    那边,不到半小时,程风已经开车赶到了焦化区的地铁终点站。

    这地段不算太偏,但属于正在规划建设的城中村,路灯也不如市区明亮。

    程风张望了好半天才瞧见安桐站在地铁口的避雨亭下,低着头一动不动地傻站着。

    “小安!快上车。”程风降下车窗喊了一嗓子。

    安桐循声抬眸,小心翼翼地放好手里的平安福,打开雨伞就走了过去。

    夜晚的温度越来越低,雨夹雪也变成了小雪。

    安桐鼻尖通红,暗红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坐进车厢,把程风都看呆了。

    “小安,你……还好吗?”

    不是他脑子活泛,而是她狼狈的状态很容易让人想歪。

    安桐眨着酸涩的双眸,平心静气地点头,“很好,怎么了?”

    还怎么了。

    程风压下想掏手机报警的冲动,委婉地试探:“没遇到什么不好的事吧?”

    “没有。”

    程风见她不太想多聊,只能敛去怀疑,踩着油门往家赶。

    期间,还给容慎发了条语音,表示已经接到了夫人。

    没多久,车子抵达云巅后院,李管家和凌琪闻讯就纷纷跑了出来。

    “哎哟,夫人啊,可算是回来了。”李管家拍着大腿,长舒了一口气。

    凌琪也小跑到她面前,仔细观察了几眼,撅着嘴嘟囔:“夫人,下次别玩失联了,我心脏不好,容易被你吓过去。”

    安桐伫在原地,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一种阔别许久的温暖席上了四肢百骸。

    眼前的几个人,虽七嘴八舌地唠叨着,可他们的眼神却写满了担忧和关切。

    凌琪给她打着伞,李管家催促她赶紧进屋,程风落后一步,举着手机给男人汇报已归家的消息。

    安桐嗓尖发哽,闷声跟他们走进了主宅,眼睛更红了。

    坐下的刹那,李管家便递来了姜汤,“夫人,快喝点姜汤暖暖身子,天这么冷,可别又感冒了。”

    安桐冰凉的指尖摸着烫热的瓷碗,张了张嘴,哑声道歉,“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手机一直没信号,不是故意失联……”

    “夫人,你说什么对不起嘛。”凌琪端着热腾腾的饭菜放到桌上,歪头一笑,“下不为例就好啦。”

    话音方落,李管家照着她的后背就拍了一巴掌,“没大没小。”

    凌琪一个趔趄差点没扑到桌子上。

    她皱着眉鼓起腮帮,揉着后背哇哇叫,“李叔,轻点诶,脊椎要断了。”

    安桐望着这一幕,竟感到了久违的家庭气息。

    有长辈,有小辈,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温馨又愉悦。

    这样活跃的气氛,结束于容慎归来。

    窗外雪纷飞,男人英挺的肩膀挂了层稀薄的白霜。

    安桐还在小口吃着饭,瞧见他的身影,赶忙咽下食物站起身,“容医生,我今天……”

    男人褪下大衣,望向她的眼眸中落满了水晶灯的清辉,“不碍事,先吃饭,吃完再说。”

    安桐迫切想要解释的话语被堵了回去。

    经过凌琪的叙述,她已然得知了前因后果。

    然而,容医生态度如常,好像并没怪她。

    这让安桐心里更加过意不去,顿时没了胃口。

第61章:公婆

    容慎穿着白衬衫走到沙发坐下,解开袖扣之际,沉声道:“都去忙吧。”

    李管家看了眼身畔的凌琪,笑容可掬地上前小声劝了一句:“九爷,不管怎么样,夫人安全回来就好,您也消消气,可别吵架啊,容易伤感情。”

    男人啼笑皆非地挑起浓眉,还未言语,凌琪也点头称是,“对对,吵架伤感情。夫人今天冻坏了,缓了半天手还凉着呢。”

    话落,她还隐晦地朝着安桐挤眉弄眼,仿佛在说“夫人别怕,我们帮你撑腰”。

    容慎沉默了半晌,目光掠过李管家等人,捏着眉心隐隐发笑。

    他还什么都没说,一屋子人就率先帮安桐说好话,生怕他欺负了她。

    男人敛去笑意,抬起左臂挥了挥,“嗯,下去吧。”

    李管家连声应答,带着凌琪离开后,客厅里的气氛隐约变得紧张起来。

    主要是安桐自己紧张。

    她放下筷子,挺腰坐直身体,“容医生,我吃完了。”

    男人侧目,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只没点燃的茶烟。

    安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本就暗红的眸子愈显出几分眼巴巴的殷切。

    “吃这么少?好歹把米饭吃完。”容慎把烟卷丢到桌上,蓦地对上她的视线,摇着头站了起来。

    他没离开,而是迈着长腿来到了餐桌对面坐下。

    安桐宛若“望夫石”一般,眼神始终落在男人的身上。

    太过歉疚的心情,让她无法安心吃饭。

    这时,容慎臂弯搭着桌沿,叠起双腿注视着满脸执拗的小姑娘,“好好吃饭,不用想太多,今天的事没人怪你。”

    “贝南山真的没信号……”安桐蜷起指尖,俯身向前靠近桌角,急于解释的模样。

    男人眉心舒展,望着她认真的小表情,勾唇打趣,“去贝南山做什么?下雪天跑去爬山?”

    “不是爬山。”安桐踌躇着别开眼,轻声细语地说:“我去了趟大瑞寺,拜佛。”

    大瑞寺。

    容慎眯眸思索了几秒,才想起贝南山似乎真的有一座不被人所熟知的寺庙。

    “拜了一天?”

    安桐点头,然后又摇头,“赶路浪费了一些时间,我下午四点就离开了。”

    男人凝视着她发红的眼角,喉结滚动,再开口时,嗓音莫名哑了,“以后想去拜佛,最好招呼程风或者凌琪陪你一起,贝南山偏僻,若出了意外,得不偿失。”

    安桐没作答,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她好像听进去了,可依照容慎对安桐的了解,这种举动大概代表着……敷衍。

    下一次,她极有可能继续阳奉阴违,我行我素的独自上山。

    贝南山有她不想说的秘密。

    这个认知划过脑海,男人的眼眸也随之暗了下来。

    贝南山的大瑞寺,绝不是个拜佛的好去处。

    她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俨然不打算说出实情。

    容慎低眸摩挲着指尖,浓眉轻轻皱起。

    心理治疗师这个身份有时是极好的掩护,随便说些什么大多能事半功倍。

    但往往,利弊相成,偶尔也会变成一种潜在的桎梏。

    比如安桐有秘密,作为她的‘治疗师’,他不能肆无忌惮的追根究底,问得太多不仅有失身份,还会引起她的反感。

    也因此,就连某些针对性的引导都只能潜移默化,不露声色。

    ……

    十分钟后。

    安桐吃完半碗米饭,脸颊也恢复了少许的红润,“容医生,明早几点出发?”

    要去湛州了,今天闹出的小意外却冲淡了那份期待感。

    “九点。”男人面向窗外负手而立,听到询问,嗓音低缓的道:“小安,你过来。”

    安桐不解地走上前,侧目仰望着容慎的俊脸,“怎么了?”

    两人并肩站着,距离很近。

    男人身上清冽的味道夹着酒香窜入鼻端,他侧了侧身,手臂擦过安桐的肩膀,“去了湛州,介不介意和别人同住一段时间?”

    安桐诧异地微微瞠目,“别人是……”

    “我的父母。”

    容慎的回答在安桐的意料之外。

    她一时懵然,直勾勾地与男人对视,忘了回答。

    “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安桐犹豫着低下头,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却没说出一个字。

    她想了很多,有关自己,也有关容医生。

    片刻,安桐抬起头,问他:“是暂时,还是以后都和他们同住?”

    “暂时。”男人声音很低,眸中的神色也变得微妙了许多,“领证这么久,总要回去见一见。况且,公寓那边也需要散散味道。”

    安桐听出了男人的潜台词,直白地脱口而出,“要是我不去,你是不是没办法向叔叔阿姨交代了?”

    她以前并不知道容医生的父母也在湛州,如今听他提及,再回想这阵子发生的事,安桐很快就理清了思路。

    倘若容医生独自去湛州见父母,那他们领的结婚证就失去了意义。

    “不至于没法交代。”容慎偏头和安桐四目相对,原本沉静的眉眼渐渐浮起柔色,“你若不愿见,可以继续留在云巅,或者到湛州的其他住处落脚。想不想去,你自己决定。”

    安桐抠了下手指,这番解释听起来滴水不漏,可她总觉得忽略了什么。

    大概是太信任,习惯性的听之任之,这一时半会又想不出个所以然。

    安桐扭头看着玻璃的倒影,没再纠结,“那还是一起吧,反正只是暂时的。”

    身为名义上的妻子,见公婆是迟早的事,她心知躲不过。

    “放轻松,不会同住太久。”男人眸深似海地扬起唇角,温声引导了一句,“他们比你想象的……更开明。”

    ‘更开明’三个字,被容慎说的很郑重,但安桐心不在焉,明显没留意。

    这晚,夜深人静的时候,安桐回到洋楼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既然要去和容家父母同住一阵子,容医生为什么没提前告诉她?

    现在一切准备就绪,她想临时反悔也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安桐思绪混沌地想了半天,最后还是一头雾水。

    也许,是他的父母给他施加压力了吧。

    ……

    第二天,早九点。

    奔驰商务车准时从云巅离开,载着容慎和安桐以及安安前往湛州。

    安桐望着窗外熟悉的一景一物,内心百感交集。

    纵使有诸多不舍,她还是选择孤注一掷,选择相信容医生……

第62章:亲密

    湛州的冬,绿植依旧苍翠,比不上香江的严寒,更为含蓄地酝酿着冬日的气息。

    午后,商务车驶下高速,中途没做停留,直奔东侧天城区。

    安桐睡了一路,进了主城区才悠悠转醒。

    窗外天阴,无风有雾。

    安桐原本心境平和地望着陌生的街景,不知想到了什么,浅浅地皱了皱眉。

    但愿,苏季知道真相后……别发飙才好。

    搬离香江的事,安桐一直没向苏季透露半句。

    不是不想说,而是时机不对。

    季阿姨病愈前,安桐打算一直隐瞒。

    反正……木已成舟,大不了挨顿臭骂。

    安桐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再次凝神侧目,商务车恰好停在了私人别墅区的门前。

    纯黑色的铁艺大门看不到里面的景色,稍稍远望,隐约能看到欧风结构的建筑物,还不止一座。

    安桐忐忑地抿起嘴角,不断思索见到‘公婆’后她该怎么配合容医生表演。

    铁艺门开,车子驶入干净蜿蜒的柏油路。

    两侧的园林景观与池塘小桥相辅相成,岸边还种着名贵的金丝垂柳,幽静的宛如一处世外桃源。

    后来,安桐才知道,这里不是富人别墅区,而是占地近百亩的容氏私家园林。

    正中央的别墅门前,伫着几名身穿灰色制服的佣人。

    安桐跟着容慎下了车,环顾着恢弘气派的大别墅,心跳也微微紊乱。

    不止她紧张,就连话唠程风,都拘谨地站在他们身后,表情相当严肃。

    “大少爷,少夫人,先生和太太在客厅等您。”

    为首的佣人毕恭毕敬地前来迎接,仪式感满满。

    容慎应声,随即侧目看着安桐,声线很温柔,“介意吗?”

    “什么?”安桐没听懂,顺着男人低垂的视线看去,才瞧见他的手臂微微弯着,似乎在等她挽住。

    哦,可能要在‘公婆’面前演戏。

    安桐张开手指在衣服上蹭了蹭,然后非常缓慢地挽住了容慎的胳膊,“这样行吗?”

    男人说很好。

    说是挽住,其实两人的手臂根本没碰到。

    安桐只是把手腕伸进去,用指尖轻轻抓住了男人大衣的布料,尽可能地保持着安全距离。

    但也算是一大进步了。

    至少她没拒绝这样近乎亲密的接触。

    男人唇边掀起一丝高深的弧度,带着安桐走进了别墅大厅。

    程风则留在外面和佣人一起往下搬行李。

    宽敞明亮的客厅,容家父母端坐上首。

    年过五旬的女人风韵犹存,端庄大气,天生的微笑唇平添几分亲和。

    哪怕颈部和眼角有细微的纹路,依旧贵如芙蓉,仪态绰约。

    阮丹伶,三十年前红极一时的影星。

    至于她身边不苟言笑的男人,便是容慎的父亲,容敬怀。

    西装革履,内藏积威,眼神中敛着深沉的威严和锐利。

    男人赫赫威严,女人貌比芙蓉。

    这是安桐看到两位长辈的第一感受。

    由于不知该如何称呼,她本想等容医生先开口介绍,但坐于客厅上首的女人却率先发言。

    阮丹伶看都没看容慎,而是望着安桐细致地打量了一番,扬唇浅笑:“你就是安安吧,来来,过来坐。”

    安安?

    安桐差点想低头找狗,但阮丹伶的眼神分明在看她。

    男人垂下手臂,昂着下巴示意,“去吧。”

    见状,安桐直挺挺地走到了阮丹伶的面前,她感觉自己好像顺拐了,但又不确定。

    “一路坐车过来累不累?”阮丹伶很自然地往旁边挪了挪,笑得和善可亲。

    安桐坐下她身侧,微笑着摇头,“还好,不累。”

    阮丹伶试探着想拉住她的手,动作刚起,又微妙地换了个方向,“安安,你喜不喜欢吃甜点?阿姨刚让厨房做的,不是很甜,尝一块?”

    安桐预想中的盘问并没发生,就这么平静祥和地开启了‘婆媳’相处模式,

    让她更为触动的是,阮丹伶非但没有以婆婆自居,反而自称阿姨,似乎也在提醒安桐,可以这么叫她。

    “谢谢……阿姨。”

    安桐试着喊了一声,阮丹伶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随即端着整盘白玉糕就递给了她,“来,你尝尝。”

    这番和蔼的示好,让安桐紧绷的心情渐渐松懈。

    她隐约记起容医生说过,他的父母很开明。

    现在看来,确如其言。

    这时,阮丹伶瞧见被晾在原地许久的容慎,古怪地嗔他一眼,“你怎么还傻站着,自己找地方坐。”

    男人慵懒地解开大衣的纽扣入座,仿佛事不关己的局外人。

    阮丹伶不以为意地收回视线,再次笑吟吟地看着安桐,还未出声,一旁面孔严肃的容敬怀突然说话了,“你给孩子倒杯茶,别光吃甜点,太腻。”

    安桐呆呆地看着托盘里一口没吃的白玉糕,既茫然又受宠若惊。

    那位面无慈色庄重严厉的容伯伯,开口就让阿姨给她倒茶,感觉十分违和。

    就好比……摆着最冷的脸,说着最暖的话。

    客厅气氛陡地变得诡异了许多。

    阮丹伶暗暗瞪了容敬怀一眼,尔后轻轻拽着安桐的手腕,道:“安安,甭理他。锅里还炖着燕窝,走,你陪我去吃点。”

    安桐单手托着白玉糕,像个木偶似的被阮丹伶带去了餐厅。

    隐约还能听见阮丹伶的念叨声,“小九也太不会照顾人了,怎么把你养的这么瘦,改天我说说他……”

    不会照顾人的小九,手指撑着额头无奈地摇头失笑。

    容敬怀目送安桐二人离去,绷紧的脸部轮廓也稍稍放松了几分。

    他闲散地翘着二郎腿,睇着容慎问道:“这次打算回来住多久?”

    “最多一个月。”

    男人的姿态与容敬怀如出一辙,父子俩的样貌相近,连风姿气度都好似复制粘贴。

    唯独,容敬怀举手投足间的冷峻威严更胜一筹。

    “大费周章的搬回来,就住一个月?”容敬怀蹙起剑眉,为老婆打抱不平,“你妈为了当个好婆婆,这段时间吃不好睡不好,一个月太短了,起码让她过完瘾再走。”

    老婆吃不好睡不好还是其次,重点是,阮丹伶近段时间整天看家庭伦理剧……

第63章:礼物

    美其名曰,从中学习如何当好称职的婆婆,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结果,阮丹伶入戏太深,还没取到精华,反倒开始对容敬怀挑三拣四。

    比如:“人家的老公都给老婆剥虾,你再看你,结婚三十多年了,都没给我夹过虾。”

    再比如:“老公,你有没有觉得我年老色衰不及从前了?”

    容敬怀第一次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表情精彩极了。

    家庭伦理剧都演了些什么玩意?

    而此时的容慎蓦然听到父亲的要求,倒是没急着回绝。

    他从兜里摸出茶烟,慢条斯理地送到唇中,“住多久我都没意见,就看您二位能不能留住她。”

    容敬怀放下长腿,起身朝着院外示意,“出去抽,你妈闻不得烟味。”

    另一边,阮丹伶盛了两碗燕窝,亲昵地坐在了安桐的身边,“味道怎么样?”

    安桐客气地点头,“很好吃。”

    “那你多吃点,都给你。”阮丹伶直接把一盅燕窝全都推给了安桐。

    她的举止很自然,处处透着本性的温柔。

    明明第一次见面,她却挖空心思似的对安桐释放着善意和关怀。

    人心皆向阳,初来乍到的安桐也不例外。

    一时片刻的相处,她竟然在阮丹伶的身上看到了母亲的影子。

    她的妈妈也总是这样,只要她和小栖喜欢的东西或者食物,宁愿自己少吃一口,也要无私的送到他们面前。

    安桐点头吃着眼窝,眼角有点红,“阿姨,您等一下,我去拿点东西。”

    “诶,这孩子……”阮丹伶来不及拦住她,只能在她背后轻呼,“快去快回啊,不然燕窝凉了。”

    安桐小跑来到厅外,恰好看到程风已经把她的行李箱都拿了下来。

    她上前打开行李箱外面的收纳袋,掏出两个包装精致的盒子就返回了大厅。

    安桐无暇顾及其他,来去匆匆。

    然而,她的身影却被院外的两个男人尽收眼底。

    厅外花园,父子俩同时侧目,瞧见安桐手里的礼盒,容慎的目光中掠过一道明显的惊诧。

    昨夜才告诉她来湛州要见父母,她是何时备好的礼物?

    “老太太对安桐什么态度?”容敬怀抿了口烟,沉浸着阅历的双眸深不可测。

    男人回眸,耐人寻味地回答,“应该……比您当年的选择更满意。”

    容敬怀默了几秒,嗓音浑厚地笑出了声,“满不满意先另说,你爹当年要是有你现在的城府,容家我也不会拱手让人。”

    “您教育的好。”

    容敬怀哼了一声,“少跟我说好听话,我答应过你妈,不会插手你的婚事。但也别小瞧了你奶奶的手腕,她这辈子最大的‘乐趣’就是乱点鸳鸯,若是被她知道你在背后动了手脚,到时有你受的。”

    “您多虑了。”容慎熄灭烟头,目光悠远地看向远处的垂柳,“安桐的事,我并没动手脚。”

    这下,轮到容敬怀惊讶了,“你的意思,她父母一方真是高官?”

    “也许。”男人很从容地靠着椅背,下一秒,语出惊人,“是与不是,都没什么重要。”

    老人家的思想受上个时代的影响,墨守成规又顽固不化,总认为联姻是上乘之选。

    实际上,只有无能的男人才需要家族联姻来达到目的。

    ……

    当安桐拿着礼盒回到餐厅时,阮丹伶已经把她碗里的燕窝又蓄满了,“你看你,吃东西的时候还乱跑,小心灌风肚子痛。”

    安桐笑了笑说不会,双手递出了礼盒,“不知道您和叔叔喜欢什么,所以准备了两份薄礼,您别嫌弃。”

    阮丹伶诧异地垂眸,看到包装纸和蝴蝶拉花,一眼便知是她自己手工包装的。

    “哎呀,怎么会嫌弃,你送什么我都喜欢。”

    安桐见她接过去,指了指浅绿色的拉花,“这个是给您的,蓝色的是叔叔的。”

    阮丹伶拉着她坐下,催促她先吃燕窝,自己则招呼佣人,让他把蓝色拉花的礼盒给容敬怀送过去。

    其实,有关安桐的家庭状况以及患有心理疾病的事,容慎来之前就已经告知了容家夫妇。

    但从初见的印象来看,安桐比很多身心健康的姑娘还礼貌细致。

    阮丹伶也一直记得自己儿子的嘱托:

    ——她母亲过世了,您多费心,对她好点。

    阮丹伶一时控制不住泛滥的母爱,伸手在安桐的脑袋上摸了好几下,“安安,一会我带你去看看房间吧。小九说你怕吵怕光,咱家房间很多,你随便选,相中哪个就住哪个。”

    安桐抿唇,模样特别乖巧,“您别麻烦了,我住哪里都可以。”

    “这麻烦什么,反正我也闲着。不说了,你快趁热吃,我拆礼物。”

    阮丹伶别开脸,无法继续看安桐的眼睛。

    这小姑娘怎么那么让人心疼啊,算了,别当儿媳妇了,以后当闺女养吧。

    阮丹伶心酸地叹了口气,随手拆开包装纸,打开礼盒的刹那,一下就愣住了。

    身在豪门,常年贵妇生活的熏陶下,阮丹伶自然具备基本的珠宝鉴赏能力。

    巴掌大小的礼盒中,摆着一颗珍珠吊坠。

    天然珍珠常见,罕见的是墨绿色大溪珍珠。

    阮丹伶摸着吊坠,稍加思索就了然于心,肯定是小九帮她选的。

    “这珍珠颜色真好看,安安有心了。”

    “您喜欢就好。”

    不一会,阮丹伶表示要把礼物送到收藏室,便借故离开了餐厅。

    花园,她握着礼盒走到容慎的背后,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臭小子,礼物选的不错。”

    对面的容敬怀没出声,还看着手中的礼盒蹙眉深思。

    男人扯开椅子请阮丹伶坐下,顺口问道:“她给您送了什么?”

    “还装。”阮丹伶拿出珍珠吊坠秀给他看,“这一看就是少见的大溪珍珠,这么难遇的颜色,你从哪儿淘来的?”

    容慎垂眸看了眼珍珠,声音有些沙哑,“我不清楚,您可以直接问安桐。”

    阮丹伶嘴角的笑僵住了,“不是你帮她准备的?”

    男人淡淡地说不是。

    不仅不是,他事先也毫不知情。

    阮丹伶顿时觉得珍珠烫手了。

    片刻后,她看向沉默的容敬怀,好奇地探头问道:“老公,安安给你送的什么?”

    容敬怀将方方正正的盒子放到桌上,眯眸低语:“邮票。”

    三十年前绝版的生肖邮票。

    作为湛州的土皇帝,容敬怀绝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人物。

    主要是安桐送出来的这套邮票,当初发售不多,近年来在国内邮票界的增值速度也屡创新高。

    小九早就说过,这孩子家中发生变故,如今孤苦伶仃,靠兼职养活自己。

    偏偏她送出的礼物如此别致精贵。

    后来,容敬怀极为认真地问容慎:“她这礼物哪儿买来的?”

第64章:自在

    过了十来分钟,阮丹伶折回到餐厅。

    看到安桐吃光了碗里的燕窝,满意地揉着她的脑袋:“安安吃饱了吗?我带你去看看房间怎么样?”

    安桐生怕阮丹伶继续让她吃东西,赶忙站了起来,“好,麻烦阿姨了。”

    来时的途中,他们在高速服务区吃了简餐。

    安桐根本不饿,又碍于主人家热情的招待,只能硬着头皮喝了满满一碗燕窝。

    ……

    离开餐厅,阮丹伶却站在走廊犯了难,望着通往二层的楼梯,又转眸看向窗外,拿不定主意一般。

    安桐看出了她的纠结,不知因何而起,倒也没多问,静静地陪她站着。

    稍顷,阮丹伶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自顾自地点点头,随即带着安桐往电梯走去。

    “安安,咱俩先去三楼看看,要是不满意,我再带你去外面挑。”

    安桐怔忪,赶忙婉拒,“阿姨,随便哪个房间都行,真的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外面也是咱家的。”阮丹伶拉着她走进电梯,“本来我给你和小九安排了湖边那栋房子,不过……小九不太会照顾人,你不如直接住在我眼皮子底下,这样我就能随时照应你。”

    说话间,电梯停在了三楼。

    阮丹伶挽着安桐的胳膊站在偏厅门前,“这里的格局喜欢吗?偏厅隔壁是卧室,旁边还有茶房、书房和功能厅,你跟小九住在这里,应该够用了。”

    安桐跟着她在三楼里转了一圈,表情有些不自然。

    够不够用还真不好说,这么宽敞的三楼,为什么只有一间主卧?

    安桐挠了挠耳根,细声问道:“阿姨,家里有客房吗?”

    “有啊。”阮丹伶好像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朝着窗外一指,“那栋红瓦的二层小楼,里面都是客房。但咱家客人少,很久没人住了,跟鬼屋似的。”

    安桐:“……”

    阮丹伶随即又献宝似的给她介绍主卧,什么人体工学床垫,红外热感应窗帘。

    末了,还煞有介事地说道:“窗帘遮光效果一般,一会我让管家去定个遮光窗帘,到时候你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

    ……

    傍晚临近,阮丹伶正在追的家庭伦理剧要开播了。

    安桐还在慢悠悠地收拾着行李箱,速度之慢,足足花了半小时才叠好三件衣服。

    阮丹伶本想帮着一起整理,但安桐委婉地拒绝了。

    只因这位当家主母帮忙叠大衣的时候问了一句话,“安安,这衣服应该横着叠还是竖着叠?”

    多年来优渥的家庭生活,阮丹伶的衣食住行都有专人打理。

    别说叠衣服,就连买衣服都是品牌每季度定期送上门供她挑选。

    她是真正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妇,这些琐事根本做不来。

    过了五点,阮丹伶还是没能扛住伦理剧的吸引力,脚步匆匆地下楼追剧去了。

    安桐把她送到电梯口,回到衣帽间就苦闷地叹了口气。

    一间主卧,她和容医生要怎么分配?

    同床共枕也太奇怪了……

    想想那个画面,安桐都觉得“不堪入目”。

    不多时,三楼电梯传来提示音。

    当容慎在衣帽间找到安桐的时候,刚走近,就听到了一阵长吁短叹。

    此时,女孩盘腿席地而坐,右手托腮,身边还摆着行李箱和一摞衣物,不知在为什么事而发愁的样子。

    男人站在她背后凝神看了几秒,醇厚的嗓音含着笑,“在愁什么?”

    胡思乱想的安桐,不知不觉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愁……我和容医生该怎么睡。”

    衣帽间安静了好几秒。

    安桐还背对着男人,看着行李箱自言自语,“实在不行我睡地上吧。”

    先前和阮丹伶聊天的过程里,她几次三番的表示自己不挑住处。

    现在住处定了,她要是出尔反尔,岂不是自打嘴巴。

    安桐长舒一口气,余光瞥向衣柜的玻璃门,一抹白衬衫陡地跃入眼帘。

    玻璃门反光,她坐在地上的角度,恰好能看到斜后方的入口。

    安桐先是一愣,尔后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容医生……”

    男人单手插兜立在不远处,衣袖上卷,带着成熟男人的从容和闲散,“一个人坐在这里嘀咕什么?”

    “没。”安桐也不确定他听没听到,胡诌了一句,“背单词呢。”

    容慎唇边勾着笑,却没有戳穿。

    他略略环顾衣帽间,磁性的腔调微微扬起,“决定住在三楼了?”

    安桐藏着自己的小心思,不答反问,“还有别的选择吗?”

    “自然有。”男人转身向外走,“随我过来。”

    ……

    楼下客厅,巨大的投影屏幕播放着狗血的伦理剧,阮丹伶看的津津有味,偶尔还和身边的佣人讨论两句,确实入戏很深。

    甚至都没发现容慎和安桐从旁路过。

    步行五分钟,他们来到湖边别墅,沿着门前小径走进了玄关。

    “主宅三楼虽然安静,但佣人较多,平时人来人往,你未必能适应。”男人穿过走廊,对着前方的客厅努嘴,“这里相对人少,也会比较自在。”

    安桐有了前车之鉴,没着急答应,“我能去楼上看看吗?”

    容慎心中了然,泰然地昂了昂下巴,“去吧。”

    安桐蹬蹬蹬地上了楼,不到两分钟,脚步轻快地走下了楼梯。

    她微微笑着,接受了男人的建议,“听你的,容医生,就住这里吧。一会我去和阿姨解释一下。”

    容医生说的对,这里比主宅更合适居住。

    起码楼上有两间卧室,一人一间,刚刚好。

    这时,容慎低声开腔:“我会和她说,先过来坐。”

    安桐走到男人对面坐下,没有外人的地方,她倒不再拘谨,表情也温淡了许多。

    窗外暮霭沉沉,隐约能到湖边被风吹起的涟漪。

    看着看着,安桐的视线就飘到了玻璃反射的身影上。

    然后,男人侧目的刹那,两人的目光在窗户中交汇。

    安桐张了张嘴,莫名其妙地说了句,“谢谢。”

    容慎回眸,叠起长腿,好笑地挑眉,“谢我什么?”

    “选房间的事。”安桐如实道。

第65章:意义

    阮丹伶太过温柔和善,安桐很难直白地回绝她的好意。

    何况身为客人,于情于理,她都不能挑三拣四。

    重点,她没办法安之若素地与容医生同床共枕。

    容慎的眼光素来犀利,直视着安桐骨碌乱转的眸子,大体能猜出她在想些什么。

    男人挪开视线,眼底浮现出丝丝笑意,“什么时候准备的礼物?”

    容敬怀之前提出的疑问,同样也让容慎感到不解。

    理论上来讲,她似乎并没有充足的时间提前备好礼物。

    也许是话题转移的过快,安桐显然没跟上他的思路。

    短暂的静默,她才淡声解释,“今早六点临时准备的。”

    男人挑眉,“早上出门了?”

    “嗯,我回了趟云海路。”安桐咽了咽嗓子,毫无隐瞒,“那两件礼物都是家里的收藏,也不知道叔叔阿姨喜欢什么,我觉得吊坠和邮票比较合适,就拿出来借花献佛了。”

    容慎望着她一脸淡然的模样,沉声笑问:“既然是家里的收藏,随意送给外人不觉得心疼?”

    “不会,家里还有很多。”安桐想都没想,干脆利落地说道:“而且……放在我家里,除了落灰,也没有什么实际的收藏意义了。”

    收藏的意义是传承,而传承对她来说,毫无意义。

    如此一个死循环,还不如送给值得的人。

    听到这番话,男人薄唇微抿,不断起伏的喉结,又产生了想抽烟的念头。

    他没再看安桐,而是走到窗边凝视着昏黑的夜幕,“所谓意义,见仁见智。对你来说,不想放着落灰,倒也可以考虑送去会场拍卖,若拍出高价,也不失为一种意义。”

    安桐听出了男人话中隐晦的深意,微微挺起了腰板,接话道:“等我缺钱的时候,我会考虑。”

    言外之意,她现在不缺钱。

    容慎侧过身,头顶的射灯不偏不倚地落在他肩上,愈发凸显出男人颀长伟岸的身形,“别总是嘴硬,凡事要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也不知道是被射灯刺了下眼睛,亦或是被容医生的说教戳中了心事。

    安桐目光恍惚了几秒,别开脸小声嘀咕,“没嘴硬,是事实。”

    男人敛着笑,俊颜也铺了层温润的柔和,道:“这么说来,倒是我看走了眼?”

    安桐余光睃着容慎,抿嘴不吭声了。

    男人也没在继续无谓的争辩,转身说道:“走吧,先回前院。”

    ……

    晚饭开餐前夕,家庭伦理剧刚好演完了两集。

    阮丹伶坐在沙发上兀自生闷气,瞧见路过的佣人,就忍不住开始絮叨:“这什么婆婆,简直是泼妇。儿媳妇难产生了个女儿,居然在病房里就骂人家赔钱货,她自己也是个女人啊!”

    佣人见怪不怪地赔笑脸,“太太骂得对。”

    阮丹伶喝了口花茶,气不打一处来,“这种婆婆就该千刀万剐。要是咱家安安生了个女儿,别说骂了,我天天把她供起来伺候都行。”

    刚绕过玄关逐步趋近客厅的安桐:“……”

    对了,安安哪去了?

    她一整个下午都和阮丹伶在一起,反而忽略了真正的安安。

    安桐顿步,见容慎脚步未停,小声唤他,“容医生……”

    男人继续向前走,恍若未闻。

    安桐蹙起眉头,向前追了两步,小心翼翼地拽了下容慎的袖口。

    男人缓下步伐,低眸看着安桐拽他衣袖的小动作,唇角勾勒的弧度加深了几分,“怎么?”

    安桐没松手,仰着脸问他,“容医生,安安在哪儿……”

    小家伙刚来到陌生的环境,又和她分开这么久,肯定会焦躁不安。

    安桐想到安安乌溜溜的眼神,既自责又心疼。

    “在程风的院子里。”容慎瞧着她无意识摩挲衬衫布料的指尖,心头微悸,“先进去吃饭,饭后再去接它。”

    安桐略微放下心来,松开手,跟着男人步入了客厅。

    几分钟后,六菜两汤已经摆上了桌。

    阮丹伶带着安桐去了餐厅,压着她的肩膀让她先坐好,自己又匆匆走了出去。

    厅外,刚谈完事的容慎和容敬怀并肩走来。

    阮丹伶杵在客厅正中央,朝着爷俩儿低声示意,“你们俩的饭,在隔壁会客室。”

    容敬怀:“???”

    “夫人,怎么了这是?”

    阮丹伶摸了摸鬓角的发丝,无辜地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安安家里的情况,她今天第一次来,我们三口坐在她面前,她肯定不自在。你们去隔壁将就将就,啊。”

    容敬怀捏着眉心,极其无奈地叹气,“都是一家人,哪有吃饭还分桌的,这不成规矩。”

    “不成也得成。”阮丹伶说一不二的脾气一上来,单手掐腰强词夺理,“你体会不到身为儿媳妇坐在人家饭桌上吃饭的那种滋味,我可是深有体会。何况安安爸妈都不在身边了,你成心想让她难受是不是?”

    容敬怀:“……”

    容慎瞥了眼敢怒不敢言的亲爹,二话不说转身去了会客室。

    容敬怀看着突然倒戈的儿子,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跟了过去。

    没办法,他惧内。

    阮丹伶心满意足地回到了餐厅,见安桐面露疑惑,笑吟吟地给她盛了碗汤,“你叔叔和小九有事要谈,咱俩先吃,不管他们。”

    安桐刚想说话,阮丹伶已经拾起筷子,往她碗里不停地夹菜,“安安,多吃点,这都是香江的特色菜,应该是你爱吃的口味。”

    “阿姨,您别忙了,我自己来。”

    隔壁会客厅,容敬怀闹心巴拉地靠着老板椅,看着桌上的三菜一汤丝毫提不起胃口。

    而他的好儿子已经慢条斯理地开动了。

    容敬怀深思了几秒,格外严肃地问道:“你在香樟悦府的房子什么时候完工?”

    “下月。”

    容敬怀轻咳一声,板着脸装腔作势,“让他们抓点紧,别为了赚钱拖工期。”

    男人似笑非笑地抬起眼皮,“您这是不打算让我们常住了?”

    “你妈现在看电视剧都魔怔了。”容敬怀十分不满地皱着浓眉,“再让她折腾下去,没好。”

    容慎的语气意味深长,“我记得您说过,女人当家不丢人。”

    容敬怀面无表情地拿起了筷子,“吃饭吧。”

第66章:别动

    饭后。

    阮丹伶得知容慎要带着安桐入住湖边别墅,多少有些不高兴了。

    安桐也表达了歉意,并温声细语地安抚了几句,她的脸色才渐渐转晴,“安安,要是小九没照顾好你,你就随时回来住。后湖离这边不远,平时没事多过来坐坐,知道吗?”

    “知道了,阿姨。”

    阮丹伶拍着她瘦削的肩膀又叮咛了几句,安桐道了声晚安就走出了客厅。

    门外的台阶下,容慎逆光而立,单手夹着烟正在打电话。

    安桐没打扰,静静地站在原地等他。

    与此同时,斜后方的落地窗内,一道身影扯着窗帘鬼鬼祟祟地向外偷看。

    见状,容敬怀按压着太阳穴,无奈地叹道:“别看了,小九有分寸,你老跟着瞎掺和,也不怕闹笑话。”

    阮丹伶不理他,看着廊下的安桐和容慎,自说自话,“安安这孩子真不错,文静又懂事,和小九站在一起越看越般配。”

    容敬怀干笑了两声,“才第一天见面,你对安桐未免太好了些。”

    “爱屋及乌懂不懂?”阮丹伶甩了下窗帘,踱步回到客厅,“你看不出你儿子喜欢安安吗?”

    容敬怀挑眉,“小九都没承认的事,你能看出来?”

    “用不着他承认。我自己生出来的儿子我还不了解,他要是不喜欢,能把她带到湛州来?小九那性子冷的像块冰,他看不上的女孩,理都不理。你再看他对安安的态度,多明显啊。”

    容敬怀没敢反驳,倒了花茶就递给阮丹伶,“就算小九喜欢,那也是他们俩的事,你好歹是个长辈,天天围着儿媳妇转来转去的,算怎么回事。”

    阮丹伶看着那杯茶,没接,而是幽幽地问道:“你在嫌弃我吗?”

    容敬怀顿觉百口莫辩,赶忙放下茶杯走到她身边坐下,“没嫌弃你,我是担心你太操劳,把自己累坏了。”

    阮丹伶拍开肩膀上的爪子,“算你识相,敢嫌弃我,明天我就带着儿子女儿还有你的万贯家财,改嫁。”

    容敬怀:“……”

    这一点,他还真的不怀疑。

    虽然阮丹伶婚后已经息影多年,但她的影迷至今还将她奉为影坛经典。

    而且,男影迷特别多,算算年纪,也都差不多是功成名就的主了,不得不防。

    ……

    夜幕浓稠。

    容慎挂断电话便侧身回眸,“怎么不过来?”

    男人的眼睛漆黑沉静,隔着夜色,精准地捕捉着女孩的身影。

    安桐有些意外,下了台阶走到他跟前,“我怕打扰到你讲电话。”

    她来时脚步很轻,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完全不知道容医生是何时发现了她。

    今夜天气不佳,无风,微冷。

    园林四周很安静,只有两侧延伸向前的地灯照亮了他们归家的路。

    安桐话少,不紧不慢地跟在男人身边,目光平静地欣赏着园林夜景。

    “在这里呆了一天,感觉如何?”

    容慎开腔的音调低沉而磁性,夜色中更显稳重随和。

    安桐摸了下眼角,“感觉挺好的,阿姨……很热情。”

    她其实更想说,阿姨很可爱。

    可爱这个词,用来形容长辈并不恰当。

    但阮丹伶给安桐的印象,的的确确就是可爱。

    哪怕上了年纪,她的身上依旧保留着女人天性里的烂漫和真挚。

    一看便知,她是活在温情宠爱中的女人。

    “确实热情。”男人勾着薄唇,偏头看向安桐打趣,“有没有对你造成困扰?”

    安桐默了几秒,坦诚地回答:“困扰倒是没有。就是有一点点不习惯,但我能慢慢适应。”

    被心理疾病困扰的这几年,她的性格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曾十分抗拒与陌生人接触,封闭身心的过程,让她错失了很多交友的机会。

    即便知道这样不好,但病情反复,她无力改变什么。

    而一切的转机,来自容医生的出现。

    不管是他,还是他身边的人,每一个人都给她留下了浓墨重彩的印象。

    程风、凌琪、李管家如此,阮阿姨亦然。

    此时的安桐自己都没发现,与容慎在一起的时间久了,虽然话还不多,但她内心的情感反馈却比从前更加丰富多样。

    这类反应也会直接体现在她的表情上,微笑,皱眉,失落,苦闷……

    她的情绪不再单一,渐渐有了生动的喜怒哀乐。

    男人一时没说话,只用那双深邃的眸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安桐性格敏感,察觉到不对,便目光闪烁地看向容慎,“我说错话了?”

    不然……容医生为何那么看她?

    男人滚动着喉结,别开脸目视前方,“没有,实话实说,很好。”

    安桐拧起眉头,边走边偷觑他的神色。

    男人清晰的轮廓不像是生气,反而像突然有了心事。

    “容医生,你有……诶?”

    话没说完,安桐身形一晃,站定之余还伴随着小声惊呼。

    容慎被她的呼声换回理智,停下脚步偏头一看,莫名忍俊不禁。

    小姑娘头顶的发丝被右侧老树低垂的树杈刮到了。

    安桐也顾不上和男人搭话,两只手在头顶抓了好几下,努力翻着眼皮向上看,结果越弄越乱。

    这样的姿势维持不了太久,很快她就上臂酸软地垂下了胳膊,发丝也缠着树杈乱成了一团。

    安桐泄气地皱着眉,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双手绷在身侧,不能走也不能动,又羞又恼。

    这么长的树杈都不修剪的吗?

    容慎好脾气地走到她身边,仗着身高优势略略打量了几眼。

    他垂眸,笑得温柔,“怎么这么不小心?”

    安桐压着眉头,多少带了点小情绪,“我没注意。”

    “别动。”男人向前一步,适中的距离瞬间缩短至近乎亲密的境地。

    安桐不动了,直挺挺的站着,眼前的世界仿佛只剩下那片优雅的白。

    就连鼻端草木的气息也被男人身上的味道所取代,隐隐呼吸困难。

    安桐屏息凝神,眼睫不停颤动,但任凭她如何努力,视线正前方仍然是容医生的白衬衫和微微起伏的健硕胸膛。

第67章:乱码

    太近了。

    近到前所未有。

    安桐别扭地想后退拉开距离,头顶却适时传来男人低沉的提醒,“不要乱动。”

    也不知道头发丝和树杈到底缠成了什么样子。

    时间在无声的氛围里缓缓流逝,也令安桐感到无比漫长。

    她凝神静气,试图找些其他的事情来分散注意力。

    最后,分散失败。

    鼻息和感官里全都是容医生的影子,她连转头都困难,几乎无处可逃避无可避。

    安桐抿着嘴角,索性闭上眼,眼不见为净。

    然后,上方再次响起了容医生极其醇厚的嗓音,“低头。”

    安桐听话照做,下一秒,脑门贴在了男人颈下的衬衫上。

    安桐:“……”

    这个姿势让她的耳根红了一片,身体也泛起了紧张的僵硬。

    树枝沙沙作响,安桐的耳朵都红了起来。

    她恪守礼仪本分,尽可能地不碰到容医生的衬衫。

    思绪浑浑噩噩之际,安桐倒是有了新发现。

    容医生真高,她将近一米七的身高,竟才到他肩膀的位置。

    而且,他身上的味道特别好闻,可能常年喝茶的缘故,清冽中还夹着茶香。

    安桐胡乱想了半天,直到男人温热干燥的手掌抚过她头顶凌乱的发丝,伴随而来的还有他沉稳如初的腔调:“好了,把头发理一理吧。”

    “谢谢。”安桐下意识抬眸,容医生也恰是低头,两人鼻尖的距离大概也就两三公分。

    她慌张地后退了两步,解开马尾辫的头绳,侧过身开始重新扎头发。

    夜色中,容慎看到女孩泛起绯红的耳朵,眸中凝聚着笑意,情不自禁地探出指尖,捻起一缕被遗落在腮边的发丝,掖到了她的耳后。

    安桐扎好马尾,摸了摸耳后多出来发丝,淡声说谢谢。

    “走吧,不是还要去接安安。”

    男人仍是一副斯文儒雅的姿态,冷静自持,沉稳老练,好像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反倒是安桐,恍恍惚惚地跟着他,一颗心七上八下的难以平静。

    她觉得自己的病情可能加重了,不仅心病未愈,脑子也发生了‘病变’。

    不然,人家只是随手帮忙而已,她为什么会浮想联翩。

    还有容医生方才让她低头的时候,她看到他的脚步隐晦地向她靠近了半步。

    肯定是头发打了结,他才需要这样。

    自己怎么能恶意揣测容医生的动机?

    安桐感觉内疚极了,硬生生压下心中的猜忌,一遍遍默念: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而她身边的那位君子,睨着她不停变换的神色,唇边无声掀起了意味不明的笑弧。

    小姑娘的心,似乎乱了。

    ……

    当晚,安桐从程风的住处接回了安安。

    小家伙被晾了一整天,看到安桐的时候委屈的嗷嗷叫唤。

    安桐抱着它肉肉的小身子,用脸颊蹭它,“好了好了,你别生气,以后我去哪儿都带着你。”

    “嗷呜——”

    安安仰着小脑袋,发出了狼叫声。

    一旁的程风生无可恋地揉着太阳穴,感觉脑仁要爆炸了。

    这小玩意没看到安桐之前,已经在他的院子里叫唤了一下午,跟杀狗似的。

    不仅如此,还咬碎了他那双新买的皮鞋。

    真狗!

    程风吐出一口气,信步来到容慎的跟前,低声说道:“九爷,凌琪那边临时有点事,她说大概三四天之后才能过来。”

    男人站在篱笆门外,沉沉地应声,“嗯。”

    “还有……”程风瞥了眼正在哄狗的安桐,不尴不尬地小声解释,“那段代码,技术部已经给我反馈了。”

    容慎浓眉轻扬,眼含兴味地问道:“破解出来了?”

    程风闪神,又轻咳了两声,“技术部的主管可能会给你打电话……告状,他说我闲的蛋疼用乱码拿他寻开心。”

    简单来讲,技术部经过夜以继日的破解比对之后,确认了那不是代码,而是一堆无用的乱码。

    当时技术主管的原话是:“你他妈成心拿我开涮是不是?狗都敲不出这样的乱码,你还有脸说是码神写的?”

    程风当场万箭穿心。

    ……

    夜深了,安桐和容慎回了湖边别墅。

    这是他们“同居”的第一天。

    安桐有了安安的陪伴,倒也没时间再胡思乱想。

    幼犬似乎没有了安全感,一整晚跟着安桐,寸步不离。

    睡觉都要强行跳上床,趴在枕边舔她。

    安桐无奈又自责,也没空再收拾行李,洗漱之后,把安安的小狗窝放到床头边,没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隔天一大早,安桐是被安安舔醒的。

    陌生的房间让她有片刻的失神,几秒后才反应过来,这是湛州的容家园林。

    她抱着安安玩了一会,刚坐起身,背后的红外窗帘就自动向两侧拉开。

    外面天阴,下着蒙蒙细雨。

    安桐不知几点,也没看手机,套上卫衣和牛仔裤就准备下楼给安安泡狗粮。

    打开房门,走廊温度略低。

    她深吸一口气,回眸招呼:“安安,过来。”

    小家伙蹦蹦跳跳地跑到了她的脚边,一人一宠刚踏出房门,拐角的楼梯口也恰好走上来一道身影。

    安桐瞧见身穿灰色睡袍头发潮湿的男人,呆呆地怔在了原地。

    她没见过容医生穿白衬衫以外的样子,他似乎刚洗完澡,碎发软软地垂在眉眼之间,不似平日那般稳重得体,多了些居家的闲散舒适。

    而素来老成持重的容慎也明显愣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起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会?”

    时间还不到七点。

    安桐别开视线,干巴巴地解释道:“安安饿了。”

    男人抿了抿薄唇,看着蹲在安桐脚边的小家伙,低声道:“晚上尽量不要让它进卧室,把它放在楼下就好,会有人照顾。”

    安桐点点头,随口问道:“容医生你怎么也起得这么早?”

    “嗯,有点事要处理。”

    闻声,安桐才注意到他手上端着咖啡杯,赶紧笑了下,“那你忙,我去喂安安。”

    女孩带着宠物匆匆下楼,脚步略显急切。

    容慎睨着她仓皇离开的背影,玩味地勾了勾唇,抬脚向走廊的另一侧走去。

第68章:喜欢

    安桐和容慎的卧室分布在二楼的两端,一左一右,互不影响。

    但终归是一个屋檐下,打照面的次数只增不减。

    早饭是佣人特意送来的,餐车和摆盘的精致程度都能看出容家对生活品质的追求。

    过了七点半,安桐举着伞从湖边回来,安安则跟在她腿边往回跑,时不时抖抖毛。

    下了雨的清晨,温度略低。

    安桐将雨伞收好,看到小家伙踩了满地的爪印,赶忙制止,“安安,别跑。”

    幼犬哼唧了两声就在几步之外回头看她,也不跑了,很通人性的样子。

    安桐换了鞋,抱着它走进客厅,拿着纸巾细致地给它擦拭小爪子,嘴里还振振有词地嘀咕着什么。

    此时,容慎就坐在敞开式的餐厅座椅上,目光沉静地注视着这一幕。

    小姑娘一心扑在安安的身上,擦完爪子又擦身子,精细又专注,根本没注意到他在餐厅里等她吃早饭等了二十分钟。

    其实这点忽略不算什么,但容慎却捏着眉心,觉得自己有些荒唐。

    荒唐的是,他竟有些后悔把雪獒幼犬送给她了。

    当初是希望陪伴型宠物能带着她走出情感误区。

    现在……

    她投注在安安身上的注意力,显然超出了身边的所有人。

    阴雨连绵的天气,穿着单薄的衣裳也要带着宠物出去遛弯。

    若是没有这个粘人的小家伙……

    “容医生。”安桐温吞恬静的嗓音从客厅飘来,打断了男人的思绪,“你什么时候下来的?”

    她疑惑,因为压根没听到下楼的脚步声。

    “刚来不久。”男人神色俊雅,姿态老成地勾了勾薄唇,“忙完就过来吃饭吧。”

    安桐放下幼犬,洗了手就进了餐厅。

    容慎已经换了正装,不同于半小时前的落拓随意,衬衫和西裤搭配,又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斯文模样。

    安桐入座,目不斜视地盯着西式早餐,眼皮都没抬一下,若有似无地回避着对面的视线。

    “做了什么亏心事,大清早的不敢看我?”

    男人的嗓音透着清晨特有的沙哑,语调似调侃,并夹起两片烤好的面包放在了安桐的盘中。

    “没有。”安桐匆匆抬眸,一秒撞进了深邃含笑的瞳中,“我就是……饿了。”

    她确实有意回避,没想到被容医生发现了端倪。

    安桐拿起面包片低头咬了一小口,对面的视线并未撤回,隐隐令她头皮发麻。

    明明一切照常,又仿佛多了些难以描述的古怪。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早餐结束也不曾消散。

    安桐有心事,吃的很少,放下筷子便望着容慎说道:“容医生,我先上楼了,你慢用。”

    男人慢条斯理地夹了块荷包蛋,“今天打算做什么?”

    安桐起身的动作被迫终止,她重新坐好,摇头道:“还没想好,可能看书或者出去走走。”

    “想去哪里?”

    闻声,安桐连忙说:“不一定。我自己去就行,你不用抽时间陪我。”

    容慎俊朗的眉眼铺了层柔和的笑意,“你对湛州不熟悉,出门记着叫上程风。”

    安桐:“……”

    好像自作多情了。

    安桐点头说知道了,下一秒落荒而逃。

    ……

    回了房间,安桐耷拉着肩膀坐在床尾,脑子里的想法乱七八糟,很快又浮现出昨晚在园林中发生的小意外。

    不一会,她摸出手机,打开搜索引擎,输入了一句话:

    ——心理治疗师太好了怎么办?

    本以为会看到各路网友的神回复,结果页面蹦出来的第一个相关问题居然是:

    ——如果你喜欢上了你的心理治疗师了该怎么办?

    “啪”一声,安桐烫手山芋似把手机丢了出去。

    喜欢这两个字跃然于眼前。

    下一秒,安桐深深吸气,理智在无声强调:不可能。

    她捡起地上的手机,犹豫着点开了链接。

    点赞最高的回答是这样写的:你之所以会喜欢你的治疗师是因为心里有所依靠,感觉非常安全,有什么事他都能帮你化解。其实这不是喜欢,是依赖。

    安桐一遍遍看着这个回答,盘踞在心头的不安也有所纾解。

    原来不是喜欢,而是依赖。

    安桐随手给这个回答点了个赞,她确实依赖于容医生的疏导治疗,这种依赖感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她的判断,倒也无可厚非。

    得知自己对容医生并没有不良的企图,安桐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大概是昨晚的小插曲让她想入非非,才会引起了一系列的心理连锁反应。

    安桐退出页面,拍了拍脑袋,有些唾弃自己的主观臆断。

    人家容医生只是尽职尽责地照顾她而已,她万不该对此过度解读产生遐想。

    做好了心理建设,安桐仰身躺下,双腿在床边荡了荡,思索着再见到容医生,可千万不能胡思乱想了。

    ……

    上午十点,细雨初歇。

    安桐收拾好带来的行李,又把台式电脑组装好,看着细雨不停的天气,便打算去书房找本书看。

    有容医生在的地方,书房里的藏书总是满满当当。

    她来到书房,见房门没关,也没人,就径直走了进去。

    一整面墙壁的书柜,各门类的书籍应有尽有。

    安桐找到一本电脑信息类的汇总大全,踮着脚想拿下来。

    奈何那本书在上面第二层,受到身高限制,安桐踮着脚也够不到。

    她泄气地想搬一把椅子进来,转身时,直接扑到了一堵肉墙。

    安桐:“……”

    她有时候真的很服气,在容医生面前出糗好像成了日常。

    容慎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后,悄无声息的,没发出一点动静。

    安桐脑门磕在他怀里的刹那,男人已经举起手臂,轻而易举地抽出了那本汇总大全。

    “容医生,你……没去上班?”

    安桐早早就退到了书柜的边缘,后背紧贴着柜板,眼神尚算平静,唯独蜷起的指尖泄露了她的忙乱。

    男人垂眸,将书递给她,笑得温和:“忘了今天是周末?”

    “噢……”安桐接过书抱在怀里,“谢谢。”

    “去看吧。”容慎睨着她暗红的眼角,转身走向办公台,音色醇厚地提醒:“十二点过来找我,中午去前院吃饭。”

第69章:母亲

    第69章母亲

    安桐故作镇定地走出书房,离开男人的视线范围内,她单手捂住上半边脸,说不出的尴尬烦闷。

    容医生走路怎么没声音?害得她无意中抱了他一下。

    得亏他脾气好,没把她推开,不然就不止尴尬这么简单了。

    房间内外,一堵墙的距离。

    男人坐在老板椅中慵懒闲适地吞云吐雾,而女孩则站在走廊外唉声叹气。

    有些情绪,一旦开了口子,就如同洪水般宣泄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容慎打开手边的抽屉,看着里面的结婚证和压在下面的婚前协议,目光深如古井,暗流涌动。

    ……

    搬来湛州的日子,平淡祥和却又暗藏玄机。

    安桐把这些她不曾遇到过的难题归结为胡思乱想。

    时间过了两天,生活也似乎步入了正轨。

    容医生每天早出晚归,再次投身于忙碌的工作之中。

    而安桐除了呆在湖边别墅,偶尔还会被阮丹伶叫去前院陪她聊天看剧。

    她确实在湛州找到了值得向往的新生活,沉重的情感束缚也得到了明显的缓解。

    这天上午,阮丹伶看着安桐朴素又简单的装扮,一时心血来潮,拉着她就要出门,扬言给她置办些行头。

    任凭安桐如何婉言相劝,她的好‘婆婆’都置若罔闻。

    湛州太古天地商场。

    阮丹伶戴着墨镜和围巾,挎着安桐的胳膊就走进了一家奢侈品服装店。

    店员很有眼力,稍加打量就能从她们的装扮中看出非富即贵的身价。

    “二位女士,欢迎光临,请问想选购些什么样式的衣服?”

    阮丹伶把安桐推到店员的面前,爽朗地说道:“把你们家最新款的冬装给我家闺女试几套,长款、短款、厚的、薄的都要。”

    “好的,这位小姐您跟我来。”

    安桐来不及制止,就被阮丹伶推进了试衣间,“安安,慢慢试,我在外面等你。”

    不到半分钟,两名店员捧着一大摞衣服送进了试衣间,一个人站在外面等,另一个帮着安桐试穿。

    “小姐,这些都是月前新上的款式,有几件是您母亲帮着选的,很适合您的气质。”

    安桐呼吸一窒,扯着嘴角没说话。

    母亲……真是久违的称呼。

    安桐心不在焉地试穿衣服,眼神偶尔恍惚,但店员只顾着夸奖她,并没注意到她的脸色有微微发白的迹象。

    “小姐,这件收身大衣穿在您身上真的很漂亮,显得腰细腿长。”

    安桐有点听不到店员的说话声了。

    很久很久以前,妈妈也总是带着她逛商场,什么好看就给她买什么。

    也有人夸过她们母女长得像,还说你妈妈对你真好……

    安桐知道自己出现了情感剥离的前兆,她示意店员出去,手臂撑着试衣间的隔板,闭着眼平复情绪和呼吸。

    大约五分钟的时间,她走出试衣间。

    素白的脸看起来很疲惫,眼里蓄着淡淡的水光,“就这几件吧,其他的……我不喜欢。”

    店员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她的状态突然间变得无比消沉落寂。

    旁边的矮凳上还摆着七八件等待试穿的衣物,顿时悻然地说道:“小姐,这几件真的不再试试了吗?”

    安桐歉意地摇摇头,揉着额角走向了休息区。

    “安安?”阮丹伶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对劲,摘下墨镜就把她拽到了跟前,“怎么了这是?脸这么白,不舒服嘛?”

    安桐目不转睛地看着阮丹伶眼里的关切和担忧,嗓子哽了哽,“阿姨,我没事,就是有点头疼。”

    “很疼吗?”阮丹伶是个直性子,用手背贴着她的额头,蹙眉道:“也不热啊,是不是着凉了?”

    安桐强行打起精神,微微笑着道:“不太疼,您别担心。”

    “那咱们走,不试了,回家。”阮丹伶说着就戴上墨镜,并招呼店员,“把她刚试过的衣物全都打包,送到天城区园林公馆。”

    说罢,阮丹伶就挽着她准备离开。

    店员们面面相觑,小声提醒:“女士,您还没付钱。”

    阮丹伶拍了下脑门,顺便打开包包,“你看我这记性。”

    她平时很少逛街,哪怕买衣服也都有专人陪着付账。

    今天为了给安安添衣物,又怕她不自在,出门的时候只带了司机过来,结果还被她勒令在地库等着。

    阮丹伶翻开皮包,找了半天,尴尬地发现里面没有钱夹。

    作为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贵妇,出门就没养成带现金和钱夹的习惯。

    阮丹伶不尴不尬地推了下鼻梁上的墨镜,“你们等等,我先打个电话。”

    此时,站在她身畔的安桐轻轻扯了下她的衣袖,“阿姨,我来付。”

    “不行。”阮丹伶面色一紧,严词拒绝,“我给你买衣服,哪有让你付钱的道理!”

    安桐抿唇,看到几名店员面露鄙夷的神色,想必是把她们当成打肿脸充门面的骗子了。

    “没关系,您的心意我领了,以后还有机会。再说店员还等着,别让人看了笑话。”

    阮丹伶正要说话,安桐已经踱步走向了收银台。

    四件冬季大衣,三条裤子,还有三件针织衫,总共消费二十一万。

    安桐虽然生理不适,但仍眼睛都不眨地用手机扫码付了款。

    阮丹伶一方面担心她的身体,一方面感觉很新奇。

    小九好像说过,安安条件一般来着。

    两人离开品牌店后,阮丹伶看着她的手机,好奇地问:“安安呀,你刚才用什么付的款?”

    该不会是什么信贷软件之类的吧。

    近几年社会新闻可没少播出少女为了满足虚荣心而借贷的例子。

    这钱,无论如何她都得还给安安。

    安桐打开手机给她看,“微信付款的,扫了二维码。”

    阮丹认真看了几眼,见到下面一行小字写着[香江银行储蓄卡(4979)]的字样,微微放下心来,“等回家你把卡号发过来,买衣服的钱我打给你哦。”

    “阿姨,真的不用……”

    “不用不行。”阮丹伶说一不二,揽着她的肩膀走进电梯,“一定要发给我,不然给你现金的话,你还得去银行存起来,多麻烦。”

    安桐拗不过她,没拒绝,也没答应。

    上了保姆车,就沉沉地闭上了眼。

第70章:赞美

    晚上七点,容慎归家。

    他先回了前院,本以为会看到其乐融融的场面,却不料客厅内的气氛非但不融洽,反而一片愁云惨淡的景象。

    尤其阮丹伶,心神不宁地来回踱步,瞧见容慎的瞬间,似心虚地闪了闪神,“小九回来啦……”

    男人洞若观火般眯起黑眸,浓眉轻扬:“您怎么这个表情?出什么事了?”

    上午程风特意向他汇报,说是母亲带安桐出门逛街购物了。

    这是好事,他也乐见其成。

    而且半小时前,母亲还言笑晏晏地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容慎当时并未多想,现在看来,事出反常了。

    阮丹伶哀叹一声,随即便讲出了来龙去脉,“小九,安安一整个下午都没出来,饭也没吃,就说想睡觉,你快过去看看,可别是我无意中引起了她那些不好的回忆。”

    对于安桐的心理疾病,容家夫妇心知肚明,但没见过她病发的样子,了解的也不够全面。

    此时的阮丹伶也只是猜测,不敢确定是否因自己而起。

    男人抿起薄唇,俊朗的眉宇微微蹙起,“她中午没吃饭?”

    阮丹伶自责地叹气,“佣人送过去的饭菜她没动过,都这会了灯也没开,你快别问了,赶紧回去看看,万一……”

    “没事,我来处理。”

    容慎安抚了几句,并让厨房做些清淡的饭菜送到湖边别墅,转身作势出门。

    阮丹伶跟着他一直来到了玄关,担忧的神色愈发浓重,“小九,安安要是没事的话,你给我来个电话,不然我这心里一直不踏实。”

    “没那么严重,您放宽心。”

    ……

    湖边别墅,容慎径直来到了二楼。

    安桐的卧室门外,他敲了敲门,无人回应。

    男人侧耳倾听了几秒,隐约听到安安的叫声,他俊脸一沉,拧了下门把手,房门应声而开。

    卧室里漆黑昏沉,走廊漏进去的橘黄光线落在被褥上,恰好能看到蜷缩在床上的轮廓。

    男人没开灯,放轻脚步走进去,借着门外的光亮打量着沉睡中的安桐。

    她整个人缩成一团,表情模糊,像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睡梦中也紧紧抱着怀里的东西。

    容慎定睛观察了几眼,才发现她怀里抱着安安的……小狗窝。

    可能把小狗窝当成了抱枕。

    至于安安,则在地板上窜来窜去,朝着男人发出兴奋的嘤嘤声。

    容慎俯身揉着它的小脑袋,沉声道:“去玩吧。”

    安安在房里闷了一下午,看到门开着,撒开腿就跑出了卧室。

    安桐是被饿醒的。

    睁开眼时,她按了按太阳穴,眼神迷离地望着天花板不知今夕何夕。

    房间非常安静,只有一抹橘光氤氲在四周。

    安桐狐疑地向右看,就见房门半开,橘黄的光在地上落下了不规则的形状。

    “睡醒了?”

    突兀的男低音从左侧传来,安桐再次转头,茫然地开口:“容医生?”

    男人挺拔优越的身影驻足在落地窗附近,视野朦胧昏沉,看不清他的表情。

    安桐坐起身,肚子恰时传来几声咕咕叫。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怀里抱着什么东西,摊开一看,扬手就丢到了床尾。

    顾不得再说话,安桐拉高衣服的前襟嗅了嗅,满身狗味儿,直冲脑门。

    容慎勾唇注视着她的小动作,随和地问道:“出现了症状怎么没告诉我?”

    安桐张了张嘴,温吞的嗓音透着醒后的喑哑,“就出现了一小会,回来就好了。”

    男人还未搭腔,她趿着拖鞋就准备站起来,似乎想证明自己并没有那么脆弱。

    “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最后一个字还在嘴边,安桐腿一软,直接跌回了床沿。

    惯性使然,她被床垫颠了两下,不尴不尬地望着对面的容慎,半晌说不出话来。

    “看起来,似乎不够好。”

    男人低声戏谑,拉长语调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安桐抓了抓头发,没再狡辩。

    片刻,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卧室。

    安桐走得很慢,跟在男人身后,不自觉地凝视着他挺阔的背影。

    他还穿着考究的黑色大衣,笔挺的西装裤,走在静谧昏黄的长廊中,自成一道优雅的风景。

    当安桐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耳根又开始发烫了。

    不想让自己沉浸在某些不切实际的遐想中,她别开脸小声问出了疑惑,“容医生,你怎么来我房间了,有事找我吗?”

    也不知他来了多久,有没有看到什么不雅的睡姿或者……打鼾之类的睡相。

    楼梯口,男人稍稍停顿,睨向安桐,声线磁性地打趣,“病人不听话,我只好亲自过来看看。”

    “没不听话……”安桐底气不足地反驳了一句,“这次我控制住了,所以才没告诉你。”

    容慎诧异地眯了下眸,目光如有实质地落在她脸上,“真控制住了?”

    安桐忙不迭地点头,眼里雀跃的神采一闪而逝,“真的,出现症状之前,我就感觉到了,回来之后除了头疼,并没有陷进去,后来听了会音乐,就睡着了。”

    虽然也做了噩梦,但比陷入情感剥离的麻木状态好太多太多了。

    男人听出了她的欣然,眼底的担忧退去了几分,“倒是个好现象。”

    安桐微微一笑,说了句讨巧的赞美,“离不开容医生的有效疏导。”

    ……

    餐厅,桌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饭菜。

    清淡不油腻,营养均衡的三菜一汤。

    安桐逡巡四周,没瞧见安安的身影,但狗盆里有泡好的狗粮和牛奶,应该是佣人帮忙照顾的。

    这时,男人脱下外套搭在沙发背上,入座后叠起长腿,“不是饿了,先去洗手吃饭。”

    显然他在卧室听到了安桐肚子的叫声。

    安桐应声,走进一楼的公共浴室,又闻到了身上的狗味儿,嫌弃地襟起了鼻尖。

    她有些难以忍受地脱下了外套,看着里面单薄贴身的打底衫,穿出去有点失礼,索性拿起浴室里的绒棉浴袍套在了身上。

    再次走出浴室,安桐穿着宽大的浴袍站在沙发斜后方问道:“容医生,你吃了吗?”

    容慎回眸,视线因她的装扮而暗了几分,他微微颔首,温声道:“嗯,饭局上吃过了。”

第71章:心慌

    安桐不做他想,抬脚去了餐厅。

    而男人包含兴味的目光紧随其后,指尖相互摩挲,唇边也掀起了意味深长的弧度。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穿着睡袍示人,说起来不是什么稀罕事,大概因为小狗窝的味道沾到了衣服上。

    但这样的举动,至少说明她在慢慢适应“同居”生活。

    不再顾忌衣着得体与否,反倒有种居家的放松和随意。

    ……

    过了二十分钟,安桐吃完饭回到了客厅。

    此时,容慎站在窗外的花园吞云吐雾,浓墨的夜色和他的白衬衫形成了鲜明对比。

    安桐看了几眼,然后就坐在沙发上等他。

    今天发生了情感剥离症的前兆,估计吓坏了阮阿姨,好歹也要和容医生解释几句。

    安桐兀自理着思绪,直到头顶落下一片黑暗,她才端正坐姿抬眸望向他。

    男人颀长的身躯路过她时稍作停留,低垂的视线逆着光,愈显漆黑深邃。

    安桐仰着头,扯起一抹微笑,“容医生。”

    下一秒,男人意外地伸出手掌,在她头顶轻轻拍了两下,“在这里傻坐着干什么?既然不舒服就早点回去休息。”

    他的动作以及他的语气都像极了宽容温厚的大家长,既有耐心又充满着关切。

    安桐感受着发丝传来的温度,心跳乱了一拍。

    这举止明明很寻常,可就是让她感到了一丝异样。

    不同于往日的拍肩或者安抚类的触碰,拍头顶的动作,无端显出几分亲昵来。

    安桐看着男人坐在对面的身影,头顶的暖光灯落在他身上,削弱了白日里的矜贵沉稳,平添几分慵懒的儒雅。

    她凝视了好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今天的事和阿姨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男人斜倚着沙发,眸光很暖,隐晦地引导,“怎么会出现症状?”

    安桐无意识地扯着浴袍的下摆,沉吟着说道:“店员以为我们是母女,是我自己没控制好情绪,估计吓到了阿姨……”

    客厅里半晌无声。

    就在安桐以为他不打算开口之际,男人唇中溢出叹息声,“不至于吓到。以后若再发生类似的情况,要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没告诉你,是觉得我能控制住。”

    结果已经证明,她今天史无前例地成功了。

    安桐认为这是好转的迹象,也是第一次自行遏制了不良情绪的发酵,没有深受其扰。

    话落,容慎要笑不笑地挑起了浓眉,“就没有想过,万一情绪失控,我又不在,你要怎么办?”

    安桐直来直去地脱口而出:“可我上次出现症状的时候,你也没在……”

    她只是想表达事实,但话说出来就觉得有歧义,声音也渐渐微弱。

    安桐眨了眨眼,直视着男人幽深的双眸,试图挽回几句,“容医生,我不是说你可有可无的意思……”

    越描越黑。

    安桐羞赧地皱眉沉默了。

    其实,容慎自然能听懂她的话外音,也明白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无非是想自己扛着,不想依赖他,麻烦他。

    但这样,不行。

    男人目无波澜地与她对视,唇边牵起的弧度几不可察。

    三秒后,安桐败下阵来,率先妥协,“那我下次……告诉你。”

    “这么做,不是为了干涉你的自由……”容慎低沉浑厚的声线听起来很温和,“而是症状显现的时候,是疏导的最佳时机。”

    安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下次我会的。我不是想隐瞒,只是担心你正在忙,影响你工作……”

    话说到这份上,有些事容慎也打算开诚布公一些。

    他的指腹在眉尾轻轻划过,语气淡定而从容,“在湛州,我只有你一个病人,所以不必顾虑太多。”

    安桐难掩惊讶,“只有我吗?”

    “嗯,只有你。”

    难怪……

    安桐突然想到当初他说要离开,并询问她是否愿意更换治疗师的事情,原来他手里其他的病人都交出去了。

    只有她,还留着。

    安桐笑盈盈地弯唇,很快又抿住嘴角,生怕容医生看出她的窃喜和不矜持。

    有一种被特殊对待的重视,让她心中开怀。

    安桐匆忙站起身,“那晚安,我去睡了。”

    转身的刹那,嘴角却生动地上扬,透着发自内心的愉悦。

    刚踏上了台阶,男人低哑的呼唤响起,“安安。”

    “啊?”安桐扶着栏杆,不解地回头。

    她不确定容医生是叫她还是叫……宠物安安。

    客厅里,男人侧目投来视线,深眸中的色彩极其浓郁,“听话,晚上不要让安安进房间。”

    安桐目光一闪,说知道了,尔后就快步上了楼梯。

    听话……

    这两个字,听起来怪怪的。

    安桐云里雾里地走进卧室,陡地瞥见床尾的小狗窝,恍然大悟。

    前几天容医生就说过不要让安安在卧室里睡觉,会影响休息。

    但她一直阳奉阴违来着。

    他所谓的“听话”,应该是强调这件事的意思。

    可能是这番强调确实起了作用,不到三分钟,安桐就把安安的小狗窝抱去了楼下,顺便拿回落在公共浴室里的外套。

    楼下,容慎又点了一支烟,看着明明灭灭的火光,无声勾唇。

    最近的烟瘾,确实很重。

    莫名上了瘾似的,只怕戒不掉了。

    这天夜里,安桐躺在床上了无睡意。

    本想找本书看,但思绪却神游太虚般无法集中。

    ——只有我吗?

    ——嗯,只有你。

    这两句话不断在耳边回荡,像靡靡之音,蛊惑人心。

    安桐用被子遮住半张脸,暗自回味着这句话带给她的影响。

    类似于心慌气短,说不上来且从未有过的感觉。

    安桐迷迷糊糊地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

    第二天,安桐刚下楼就看到容医生坐在客厅打电话。

    时间不到八点,他还没出门。

    安桐下楼的脚步渐缓,觑着男人稳重儒雅的气度和那张轮廓清晰的侧颜,心慌气短的毛病又上来了。

    她暗暗调整呼吸,但心悸的感觉有增无减。

    糟糕,是不是心脏出问题了。

    安桐心神恍惚地飘进餐厅,小口小口啜着气。

    男人走进来的刹那,就见她双手握拳抵在桌边,嘟着嘴不停吐息的样子,蹙眉问道:“身体不舒服?”

第72章:游戏

    安桐幽幽地望着容慎,摇头道:“没有。”

    她没有不舒服,偏又心慌的厉害。

    尤其对上男人蓄满关怀的深眸,那种感觉更加强烈。

    容慎慢条斯理地坐下,卷起衣袖的同时,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双眸始终落在安桐身上,“不舒服要说出来,凡事切记逞强,嗯?”

    男人尾音轻扬,似提醒,似纵容,少了些往常的说教意味。

    安桐怀疑自己可能真的病得不轻,容医生这番话非但没能抚平她心跳的节奏,反倒加剧了反应。

    她点头,说了声好。

    这顿早餐于安桐而言食不知味,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只要看到容医生,就会心慌。

    这些情绪陌生的很,令人无所适从。

    ……

    八点过半,容慎终于出门去了公司。

    车内,程风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说道:“九爷,凌琪说下午就到。”

    男人偏头睇着窗外,闻言便低沉地应了一声,“给她配辆车,以后安桐出行由她负责。”

    “行,那她住哪儿?”程风一时最快,直接提议:“要不也住后湖别墅吧,方便随时照顾小……夫人。”

    车厢里静默了片刻,容慎薄唇抿了抿,低缓的口吻喜怒难辨,“不必。把你的院子腾出一间房给她。”

    程风:“……”

    九爷成心不想让他安生是吧?

    凌琪那货像个多动症儿童似的,住进他的院子,还不得翻了天?

    思及此,程风企图为自己据理力争一下,“九爷,这不……”

    “下午再叫元凯过来一趟。”

    程风的话被堵了回去,透过后视镜瞥见男人俊脸沉静的模样,只能讪讪地闭了嘴。

    九爷今天似乎心情不太好,还是别触霉头了。

    ……

    另一边,确定容慎出门后,安桐才慢吞吞地走出了卧室。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但潜意识里,她很清楚这一切的源头是容医生。

    安桐长叹一口气,游魂似的在别墅里走来走去。

    漫无目的的走了一圈,再抬眼,身畔敞着门的房间,恰好是容医生的卧室。

    安桐眉骨跳了两下,怎么就走到这儿了。

    她转身,逃似的想离开。

    但,思想却控制着身体,把她的脚步钉在了原地。

    安桐站在门外三步之遥的地方,不受控制地向里面窥视了几眼。

    黑白色的装修风格,是低奢简单的格调。

    就连纯黑色的四件套床品,也很符合他成熟沉稳的做派。

    安桐所处的位置看不到里面更多的细节,她鬼使神差地向前迈了一步,没进门,站在适中的距离,弯腰探身……

    “安安——”

    猝不及防的呼唤从楼梯附近传来。

    安桐做贼心虚似的从容慎的卧室门口跑开了。

    楼梯拐角,呼唤声愈发清晰嘹亮。

    是阮丹伶。

    安桐刚要回答,一阵踢踢踏踏的声音响起,伴随而来的还有安安的叫声:“汪……”

    三秒后,两个安安站在了阮丹伶的面前。

    阮丹伶看着乖巧的幼犬,用脚尖轻轻碰了它一下,“哟,这狗怎么和赛奇长得一模一样啊。”

    安桐茫然地问道:“阿姨,赛奇是谁?”

    “噢,小九的宠物,这么高的一只大雪獒,小时候就长它这样。”

    阮丹伶边说边在自己的侧腰比划了一下,赛奇她见过几次,蠢萌蠢萌的,就是个头大,十分唬人。

    安桐笑了下,俯身揉着小家伙的脑袋,“它不是雪獒,是我捡的流浪狗。”

    她没说安安的名字,怕引起阮丹伶的尴尬。

    不一会,两人来到客厅,茶几上已经摆好了糕点和燕窝。

    阮丹伶拉着安桐的手腕,斟酌着问道:“安安,昨天……”

    “阿姨。”安桐弯起唇角打断了她,“昨天什么事都没有。可能着凉引起的头疼,我回来睡了一觉就好了。”

    阮丹伶见她一脸真诚,不禁松了口气。

    昨晚小九虽然宽慰过她,但没有亲眼看到安桐无恙,她心里很难踏实。

    阮丹伶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煞有介事地拍着她的手背,道:“没事就好,那你把卡号发过来,阿姨给你打钱。”

    安桐:“……”

    “不许拒绝。”阮丹伶指着客厅门口的佣人,“要不然我就让他去取现金。”

    安桐无奈,反正不管说什么,阮丹伶的态度都十分坚决。

    最后,她只能被迫提供了卡号,不到一分钟,三十万的现金转账就打进了安桐的账户。

    “阿姨,您给多了。”

    阮丹伶笑吟吟地说:“不多不多,其他的留着买糖吃。来,把燕窝吃了,吃完咱们去前院,衣服已经送过来了,咱再去试试合不合身。”

    ……

    夜幕降临,湖边别墅的客厅里充斥着欢声笑语。

    凌琪于下午三点抵达了湛州,行李都没收拾就跑到安桐面前刷存在感。

    这会儿,她们刚吃完晚饭,凌琪一边泡茶一边问道:“夫人,你平时玩游戏吗?”

    安桐垂眸想了想,“不经常,偶尔会玩。”

    “玩什么呀?”凌琪圆溜溜的眸子盛满期待,“吃鸡和农药我都会,要不要组队一起?”

    安桐挠头,拿出手机点开了游戏页面,“我现在只玩这个。”

    凌琪低头一看,尬笑道:“这……好像不能组队吧?”

    旅行青蛙,养成类的单机游戏。

    很久很久以前,这游戏好像风靡过一段时间。

    凌琪伸着脖子看屏幕,广告页面结束后,蹦出来好几条弹窗消息:

    ——栖栖回来了。

    ——栖栖寄来了照片。

    栖栖……是她弟弟安栖吧。

    凌琪瘪瘪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想勾起安桐的伤心事,她强装镇定地掏出自己的手机,“夫人,我教你玩农药吧,很好玩,国民MOBA手游。”

    凌琪登陆游戏,小嘴里振振有词,“你每天除了看书就是听音乐,多没意思啊。玩玩竞技类的游戏不仅能放松大脑还能打发时间,怎么样?”

    安桐不忍回绝她的好意,滑动页面找到了农药的游戏图标,“我会玩,只是……很久没登陆了。”

    “真的吗?”凌琪兴致勃勃地看向她的页面,“那你是什么段位?”

第73章:顶尖

    安桐说忘了。

    凌琪也没抱太大的希望,毕竟在她眼里,夫人是个人如其名的安静女孩,再加上种种原因,未必擅长竞技类的MOBA游戏。

    几分钟后,安桐下载好更新,进入排位赛页面,就收到了段位下降的通知。

    凌琪一副“没关系我带飞”的骄傲模样,刚想教她怎么使用英雄,余光一扫,顿时怔住了。

    最、最强王者段位下降……

    “夫人?”凌琪在她的屏幕上戳了戳,“你以前……最强王者?”

    啊?

    再看看她,五个赛季都停留在至尊星耀的段位,就跟封印了似的。

    安桐淡然地点头,“嗯,怎么了?”

    还怎么了。

    她这分明是在关公面前耍了大刀啊。

    凌琪默默把手机藏到了大腿边,突然不想玩了,怕露怯。

    但安桐难得起了兴致,开好房间就问她:“要玩吗?”

    凌琪硬着头皮接话,“玩,你邀请我。”

    反正,夫人很久没玩了,说不定手法都生疏。

    等待匹配队友的时候,凌琪抱着最后一丝幻想,小声问:“夫人,你玩什么位置?法师、射手还是辅助?”

    安桐认真而专注地看着屏幕,“那些我都不太会,还是打野吧。”

    凌琪:“……”

    游戏开局,安桐选了个非常难操作的英雄李白,凌琪默默给自己选了个最拿手的辅助。

    可能是冲击太大,打游戏的过程里,她一心二用地斜睨着安桐的操作页面。

    除了眼花缭乱,几乎没别的感受。

    这就是野王的实力吗?

    再看看夫人那张白净恬然的脸蛋,全是违和感。

    十五分钟,游戏结束。

    安桐不意外地拿了全场MVP,收割十七个人头。

    而自诩能带飞的凌琪,两个人头还是从安桐手里抢来的。

    凌琪自信心受挫,游戏也不香了。

    她眼睛转了转,强行挽尊,“哎呀,不能玩了,我还有工作没做完。”

    安桐抬头问她,“你不是学生吗?怎么还有工作?”

    “呃……不算是工作。”凌琪讪笑着解释,“是学校分配的实习课件,导师让我年底前一定要完成。”

    安桐了然地点点头,“楼上书房空着,你要不要上去弄?”

    凌琪切换了手机页面,打开编写代码的专用程序,“不用,我在这儿搞一搞就行,反正一时半会也弄不完,正好还能陪陪你。”

    “好,那你先忙。”

    安桐没把凌琪当外人,知道她是博研连读的高材生,也对她说的话深信不疑。

    凌琪打开编写程序,见安桐投来视线,立马把手机秀给她看,“这是我们自主开发的程序编写软件,写代码比较方便,嘿嘿。”

    玩游戏玩不过,但写代码她可是一绝。

    这下,她总能技高一筹了吧。

    凌琪倍感扬眉吐气地坐直了身子,“我这学期的实习课件是编写一个小程序,已经写了一半,估计再有个十天半月就能完事。”

    然后,安桐凝眉看着她的屏幕,伸出手指淡淡地说道:“这个符号用错了。”

    “啊?”凌琪没反应过来,“什么?”

    安桐颇有耐心地在代码页面分别点了三下,“这几个地方的代码符号都用错了。”

    凌琪目瞪口呆,声音一下拔高了好几度,“夫人,你会写代码???”

    “偶尔会写。”安桐轻描淡写地说了几个字。

    凌琪:“……”

    不经常玩,偶尔会写。

    她不经常玩的游戏是最高段位。

    那她偶尔会写的代码又是什么级别啊?

    老大,你怎么没说夫人会的东西这么多?

    早知道她就不在这里显摆了!

    凌琪深吸一口气,抖着嗓子问道:“哪、哪里错了?应该用什么符号?”

    安桐试探着伸手,“需要我帮你改一下吗?”

    “需要需要,给给给,你改。”

    凌琪把手机塞给她,内心恍恍惚惚的。

    其实,这并不是学校的实习课件,而是公司的AR开发程序。

    她负责的这个模块,已经蹉跎了半个月的时间,但一直没什么进展。

    接下来的几分钟,凌琪亲眼目睹安桐给她修改了代码符号,并且还帮她添了一段崭新的代码。

    几分钟,她只用了几分钟,就解决了困扰凌琪半个月的难题。

    末了,安桐把手机还回来,并温声细语地说道:“可以了,你继续往下写就好。我帮你设置了自动生成正确代码符号的语言,以后不会再出错了。”

    “好厉害。”凌琪失神了好半天,张了张嘴,呆滞地问道:“夫人,你有什么不会的吗?”

    你说你不会什么,我下次好好钻研,再来显摆。

    安桐笑了笑,“我不会的很多,你具体指的是什么?”

    凌琪哑口无言,但理智却在告诉她,可能所有人都低估了眼前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九爷夫人了。

    ……

    深夜十点,容慎晚归。

    夜幕如同打翻的砚台,浓稠的不见星辰。

    凌琪蹲守在别墅的门外,瞧见男人踏夜而归的身影,一改往日的活泼,表情慎重地向前汇报,“老大,今晚我和夫人……”

    她把自己能想到的细节尽数阐明,说罢,还掏出手机递过去,生无可恋地咕哝,“我半个月没搞定的代码,夫人三分钟就给我写完了。”

    容慎垂眸瞥了一眼,唇边酿出浅浅的笑弧,“你说她玩的游戏叫什么?”

    “常玩的是旅行青蛙。”凌琪干巴巴地说道:“不常玩的农药是最强王者,偶尔玩的吃鸡是无敌战神……”

    到底是谁给了她夫人什么都不会的错觉?

    人家不止什么都会,而且还样样顶尖。

    玩游戏段位高就算了,还是氪金选手,氪金都是最高级了。

    这时,男人面无异色,云淡风轻地开腔,“嗯,回去吧。”

    凌琪抿着嘴,小心翼翼地说道:“老大,夫人真的大学肄业?”

    你确定她不是博士后毕业?

    “嗯。”容慎抬眸看向别墅的客厅,隐约看到安桐藏在窗内向外张望的身影,眸中泛起一道柔色,“这样很好,以后得空多过来陪她玩玩游戏。”

    凌琪:“……”这是重点吗?

第74章:诱因

    片刻,容慎脚步稳健地走进了客厅。

    男人的举止永远那么有条不紊,脱大衣,挽袖口,沉腰入座。

    他的一系列动作落在安桐眼里,她竟能跟着默念出来,仿佛潜意识里早就熟记于心。

    这会儿,安桐正蹲在沙发不远处,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安安。

    直到男人坐下,她仍然没出声,似乎还在回味着什么。

    “这么晚不休息,打算陪它玩到什么时候?”容慎坐在茶几前,按下水壶烧水的按钮,抬眼的瞬间,视线不偏不倚地睨向了她。

    男人的语气很寻常,低沉又磁性。

    安桐抓了抓安安的小脑袋,淡声回答:“我不太困,下午睡多了。”

    容慎看着她胡乱揉狗头的小动作,唇边泛起意味不明的浅笑。

    即便表现的很镇定,但这样的小细节还是出卖了她的伪装。

    原本安静的客厅,渐渐响起了烧水壶的声音。

    男人低声说了句什么,安桐却没听清。

    她歪头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容医生,你说什么?”

    “过来坐。”容慎朝着身畔的沙发示意,耐心地重复道:“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

    安桐说没有,压着心慌的感觉,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她不想和容医生并肩而坐,怕自己因心跳过速而引起的手忙脚乱惹他怀疑。

    安桐这么晚不睡觉可不是为了陪安安。

    早上出现了心慌气短的毛病,她本以为是心脏出了问题。

    但方才瞥见了凌琪和男人在窗外闲聊的一幕,心悸的感觉又出现了。

    她基本可以断定,心慌气短的诱因容医生,至于病因……暂且不明。

    安桐面如平湖,但思路很活跃。

    她一眨不眨地观望着男人沏茶洗茶的工序,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卷起的袖管露出肌理匀称的小臂。

    不管做什么,都十足十的赏心悦目。

    安桐看得入神,直到茶香味扑鼻,才注意到容慎已经递来了一杯热茶。

    她双手接过说谢谢。

    “喜欢茶道还是怎么?”男人态度温和地扬眉:“看了半天,看出了什么名堂?”

    “嗯,感觉茶道……挺有意思的。”

    安桐顺着他的话接了一句,清清白白的眼神之中却藏着不为人知的小心思。

    容慎目光含笑,语气是一贯的稳重随和,“若真感兴趣,改天让凌琪给你报个茶艺班,多尝试些新鲜事物,也免得在家无聊。”

    安桐闪神,“也没无聊,不过我会去试试。”

    男人喉间传来浑厚的笑声,他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不是逼着你学东西,在家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不是无聊,怎么舒服怎么来。”

    这近乎纵容宠溺的口吻让安桐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以前只觉得容医生君子温润,宽厚大度,会在言谈中包容她所有的习惯和情绪。

    可自昨晚开始,安桐情不自禁地浮想联翩,无论是过度解读还是曲解了容医生的用意,总之……心里有了杂念,她很难再用尊师重道的态度去面对他了。

    安桐余光隐晦地偷瞄着男人,心不在焉地举杯喝了口滚烫的热茶……

    ------题外话------

    有点忙,上午就这一更,其余的大概下午六七点来看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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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热恋介绍:
安桐遭逢家庭剧变,罹患情感障碍,且时常出现严重的情感剥离现象。
容慎,名满香江且富可敌国的神秘家族继承人。
一场乌龙,安桐错把容慎当成心理治疗师,自此开启了为期数月的疏导治疗。
不久后,两人一拍即合,协议结婚了。
*
婚后某天,属下汇报:“容爷,夫人又在直播写代码了。”
男人缓缓抬眸,语调慵懒:“别忘了给她刷礼物。”
属下默默递出一张纸,“容爷,夫人写的这几行代码,和我们高价聘请的幕后工程师写的一模一样……”
容慎看着代码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
某天午后,夫妻俩吃完街边串串香偶然路过某顶尖科技大楼。
几名职员捧着文件鱼贯而出,对着容慎毕恭毕敬地颔首:“执行长,可算是遇到您了。这几份文件需要您尽快签署,不能再耽误了。”
安桐面无表情地看向了身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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