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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夜陌楚离都     游走武侠世界txt下载     游走武侠世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三章 激战

    苏昌大惊,急忙闪身躲过。

    可屋顶洒下的毒物又多又碎,很快就没了两人立足之地。

    俞岱岩见神像雄伟壮大,情急之下,数拳击破神像背心,缩身溜进神像肚中,登时便如穿上了一层厚厚的泥土外衣,毒物虽多,已奈何他不得。

    苏昌有样学样,跟着溜进神像肚中。

    攫欝攫。本来硕大的神像里挤进两个男人,登时满满当当。幸好苏昌身形消瘦些,两人各占一侧,勉强容的下。

    苏昌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俞岱岩,见他眉头紧皱,似是对当前局势担忧。

    他有心攀说一二,又觉时机不对,同时又怕俞岱岩以为他不是好人,大半夜的在这里偷鸡摸狗,忽的对他出手,便小声道:“俞三侠,我是……”

    俞岱岩却猛的伸手止住他开口,神情凝重的示意他别说话,侧耳听外面的动静。

    外面的人见庙里久无人出声,便大声商议道:“里面点子扎手,不知中招没有?”

    “半天不出声,多半晕倒了。”

    “就怕他溜了。”

    “咱们四周警戒着,还能跑的了他?”

    “喂,里面的人,快快出来投降吧!”

    ……

    庙里半天没有动静,屋顶上的人便商议着下去看看。

    但他们刚窸窸窣窣的落了地,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长啸:“日月光照,腾飞天鹰。”紧接着远处便是十余匹快马疾驰而来。

    苏昌在神像肚里听得这话,惊讶道:“是天鹰教?”

    这声音犹如蚊鸣,外面半分也听不到,但在肚里半密闭空间却放大几分,刚刚好让两人听到。

    俞岱岩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似是叹了口气,“天鹰教也来抢那屠龙刀了。”

    苏昌下意识转头看向老者,却忘了自己在神像肚里,入眼一片黑咕隆咚,什么也看不到。

    他心中对屠龙刀更为有兴趣,连天鹰教都来抢夺了。

    天鹰教虽是江南一带新出现不久的教派,但却是庞然大物,堪称这一带的霸主,哪里是海沙派这样的小鱼小虾能比得上的。

    况且外间传来话语,今晚来的竟是天鹰教鼎鼎大名的天市堂李堂主,海沙派众人兢兢战战,没几句就问到屠龙刀在那老者身上。

    但是天鹰教人从他身上却搜而不得,立刻又逼问海沙派众人。

    黑暗中四只眸子闪闪发亮,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各自讶异,方才屠龙刀就在老者身上,怎的突然不见了?

    天鹰教将海沙派众人身上皆翻了个遍,却什么也没发现,外间一时无语。

    苏昌不禁侧耳去听,却什么也没听到。

    天鹰教的人走了?他心中一时纳罕。

    突然,俞岱岩一手迅捷将他推开,苏昌正要条件反射般还手,只听他口中大喝:“闪!”

    就见一道细光从神像头顶亮起,带着锋锐之气朝下面劈来。

    苏昌身子一滚闪到神像肚外,因顾忌外间地上的毒物,翻身时顺手捡起两块打碎神像时散落的石块,将其往地上一撇,自己以石块借力,飞身而起,停在房梁之上。

    但他刚一停住身形,眼前便是一阵闪动的幽光。

    苏昌心中一惊,顺着方才海沙派洒毒时的洞口钻出庙外,侧眼瞥见两排牛毛细针钉在了他方才的位置。

    出得海神庙,就见两道人影跃上屋顶,手中兵器在夜色中闪烁寒光,朝苏昌一拥而上。

    方才在庙里空间小,施展不开,如今到了外面,苏昌可不怕他们。

    接二连三遭人袭击,即便苏昌脾气再好也忍不住含怒出手,他将包袱往身上一系,从中摸出一支精钢毛笔,“刷刷刷”朝两人点去。

    方一交手,苏昌就轻“咦”一声,这两人身手颇为不错,顷刻间他两三招竟拿之不下,不禁好奇这天鹰教高人何其之多。

    下面庙里,俞岱岩在苏昌翻离后,紧贴神像肚里内侧,险之又险的避开从天而降的这一剑。

    他脑门冷汗连连,方才利剑就从他鼻尖上削过,实在惊险。

    俞岱岩大吼一声,双掌金铁般一拍而出,厚厚的神像登时四分五裂,向四面八方的炸开。

    。外面之人“刷刷”几剑隔开飞来的石块,手中长剑寒光闪动,连连刺向俞岱岩,同时口中冷笑道:“竟然藏身神像之中,若非爷火眼金睛,岂不是被你骗过去了!屠龙刀在哪里,交出来饶你不死!”

    原来,俞岱岩劈开神像藏身时拍出几道纵横极长的裂缝,两人相互拥挤间无意中裂缝涨大,这才被外面的人发现了端倪。

    俞岱岩沉声道:“屠龙刀不在我这里,阁下找错人了。”

    他掌力虽坚逾钢铁,但终究是一双肉掌,抵不过利器劈砍,在天市堂堂主李天垣的进攻下步步后退。

    “不在你身上?”李天垣冷笑道:“庙里只你们几人,海沙派和老头我早已搜完,什么也没发现,肯定就在你们二人身上。”

    “等我擒了你,再抓了他,自然不怕找不到宝刀。”

    俞岱岩心中也惊疑屠龙刀的去处,但他知此事不能善了,若不露一手,今晚可走不掉,他“锵”的一声抽出长剑,剑光一抖便是五六道剑花闪烁,直刺向对方。

    双方斗得五六招,李天垣大为惊疑,不知对方是何门何派的高手,年纪轻轻武功竟如此高深。

    他心知对方武功与自己半斤八两,顷刻间拿他不下,只能期待手下将另一人擒住,方才可此人投鼠忌器,不敢擅动。

    但他心中刚有此想法,便听得两声惨叫,李天垣面色一变,就见两个人影从屋顶滚落下来。

    没等他开口,又有五人齐齐喝声,纵身上了屋顶。

    霎时间,就听庙里庙外刀光剑影连绵不断,叮叮当当好不热闹。

    海沙派众人一个个站在庙外一动不动,想是被点了穴。

    李天垣此次出来带了十人,被苏昌点中两人,剩余八人一拥而上,踩着庙顶的瓦片噼里啪啦作响。

    苏昌以精钢判官笔为武器,与对方八柄刀剑相比甚为劣势,但他笔法精湛,内力充沛,每每施展招式如同判官催命,很快就有三人被他点中胸膛,无力再战。

    庙里剑光闪烁,将里面的东西砍的七零八落,李天垣轻喝一声,长剑如水般轻滑而过。

    俞岱岩心中警惕,不敢硬借此招,忙后退几步。

    却不想,这一剑劈在了房梁的中柱之上,“嗤”的一声将其一分为二。

    俞岱岩抬头一看,面色瞬间变了,他大吼一声:“要塌了!”

    “轰”的一声巨响,整间海神庙自两侧向中间内凹,轰的落了下去。

    这瞬间激荡起漫天的尘土,其中传来几声厉喝,“你敢!”、“小心”、“哎吆!”

    又是一阵金铁相交之声,十来道人影各自闪开。

    苏昌眉目一转,看到俞岱岩持剑站在一侧,同时俞岱岩也看到了他。

    两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不动声色的向对方靠近了几步。

第一百一十四章 狠毒

    伴随着一阵咳嗽,灰尘渐渐散去。

    星夜下的两伙人隔着庙宇废墟泾渭分明的站在两边。

    李天垣目光阴冷的看着他们,说道:“我天鹰教对屠龙刀势在必得,阁下若是不想与我天鹰教结成死敌,还请将屠龙刀交给我们!”

    苏昌心中气愤,自己连屠龙刀影子都没看到,拿什么给你,再说,你让给就给,岂不是很没面子!

    当即便道:“屠龙刀上可有天鹰教的印记?哼,还给你们?贵教脸皮的可真厚!”

    攫欝攫。俞岱岩挽了个剑花,将长剑别在身后,拱手道:“在下武当派俞岱岩,久闻贵教大名。屠龙刀确实不在我们手上。方才在庙中时,是那名叫德成的老者所拿,现在没的蹊跷,我也不知。”

    李天垣沉吟片刻,听到俞岱岩的名字他不得不慎重,皱眉道:“俞三侠的侠义之名在江湖中声名远播,只希望对得起才好!”

    俞岱岩闻言点点头,也不与他争辩,扯着还想说什么的苏昌转身离去。

    两人脚步飞快,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李天垣站在原地半晌无语,他身侧的一位天鹰教门人小心道:“堂主,俞三侠既如此说,想来是真不在他们手上了。”

    李天垣瞥了他一眼,嗤笑一声:“他说没有就没有了?哼!”

    然后忽的生怒:“你们这些废物,这么多人联手都擒不下那个小子!”

    还能站着几人立刻下跪拜倒,神色惶恐道:“属下办事不力,还请堂主责罚。只是那人与俞三侠同行,想来是他师兄弟,武当七侠的名头那般大,武功高强……也应当。”

    李天垣“啪”的扇了他一巴掌,怒道:“蠢货,那是什么武当七侠!用你们的浆糊脑子好好想想,武当七侠里有使判官笔的十八九岁之人吗?”

    那下属被捂着被扇的脸迟疑道:“许是张五侠年轻也说不定,再者是其他人换了武器?”

    李天垣被气了个倒仰,张张嘴有心再打骂两下,但顾及他的身份,咬咬牙没再下手,自己拂袖而去。

    几人见他离去,连忙带着受伤的弟兄跟着他同样离去。

    如银月色之下,海沙派众人一动不动的站在变成废墟的海神庙前。如果近些观察,便可发现他们皆双目充血,眼球凸出,分明被点中了死穴,呼吸全无。

    ……

    苏昌二人离了海神庙,一路往庵东镇而去。

    两人一路无话,丑时到了镇子,拍开客栈大门,在店小二战战兢兢的小心伺候下各自歇息了。

    这一夜惊险刺激,偷听激战,连海神庙都打塌了,实是苏昌几月来之最。

    同样也很是劳累,脑袋刚沾了枕头,便沉沉睡去。

    等苏昌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正午,他略洗漱一番,出得房门便看到俞岱岩在一楼吃饭,见到他还颔首示意。

    苏昌下楼在他对面坐下,让小二拿来一副碗筷。他正腹中饥饿,见到吃食便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俞岱岩吃饱放下碗筷,毫不避讳的打量着苏昌。

    苏昌也不在意,只顾吃自己的,等吃饱后才擦擦嘴看向他。

    俞岱岩这时方道:“昨晚情急,没来得及问询兄弟名号,不知是何门何派的英雄?有缘结识一番,甚是荣幸。”

    以他俞三侠的大名,说出这样的话已极谦逊,苏昌暗自点头,觉这是可交之人。

    他笑了笑,第三次说出昨晚没说出的话:“俞三侠,在下苏昌,川蜀人士。并无甚门派,只拜得一位好师傅,有幸学些武艺,斗胆来江湖闯荡一番。”

    俞岱岩目露讶色,昨晚屋顶的打斗他只听声音便知激烈程度更甚自己与李天垣,对方在天鹰教众人围攻下反杀对方数人,这等武艺自家六师弟也是不及,竟是无名之辈,实在令人惊讶。

    他顿时抱拳行礼,心生结交之心。

    二人同样的心思,有心结交,一时间相谈甚欢。

    这庵东镇不大,亦非要道,二人吃饭时店中尚且只他们二人,过得一个时辰,一楼大堂竟坐了七七八八。

    且他们个个身形精壮,手持兵器,谈笑说话间不时将目光飘向二人。

    苏昌这个新手已觉不妥,更不用说俞岱岩这老江湖,两人对视一眼,悄然起身上楼。

    没多耽搁,苏昌已收拾包袱来到俞岱岩房中。

    他迟疑道:“那些人似乎是冲着我们而来?”

    俞岱岩沉声道:“没错,看他们的样子目标正是我们。但这是为何?你我昨晚才相识,如何与他们有所过节?”

    屋中一时沉闷,两人眉头紧缩没有说话。

    苏昌暗自思索,他自负不曾伤天害理,与人为难,这些人哪里来的敌意?且他们冲着我们二人……想到这里,他心头一亮,脱口而出道:“莫不是天鹰教?他们仍以为是我们夺了屠龙刀,所以放出消息,引来这些宵小觊觎?”

    “啊?”

    俞岱岩豁然起身,在屋中转了两圈,“定是如此!我原以为那李天垣是聪明之人,没想到竟如此糊涂!

    你我身上只有包袱兵器,哪里来的屠龙刀!且那刀重八九十斤,带着它又如何赶路!唉,好心办事,没想到竟掺和到这等麻烦事中!”

    苏昌冷声道:“只怕他是故意的,屠龙刀现身在这一带,他既没搜到,也定然不想让人夺了去,所以故意放出屠龙刀在你我身上的消息,自己好浑水摸鱼。”

    俞岱岩越听神色越冷,等他说罢,突的重重一拍桌子。

    似是被这声惊到,头顶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两人对视一眼,苏昌身子一动,已然顺着窗户翻身上了屋顶。

    只听几声瓦片轻响,窗子一动,他拎着一个男子跳回房间。

    苏昌拍拍手,不屑道:“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出来干这偷听的活,真真是不想活了!”

    地上的人身子小巧,面庞瘦长,此时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一双小眼睛乱转的看着两人,脸上满是惊慌。

    苏昌越看越觉他活脱脱像只老鼠。

    俞岱岩道:“我们问,你答,若是敢叫出声,定取了你性命。听明白了吗?”

    那人急忙眨眼,表示明白,俞岱岩这才解开他的哑穴。

第一百一十五章 走脱

    穴道刚一解开,这人张口就道:“小的叫来宝,三十岁,郸邯人。近日在江浙会友,今早听闻庵东这边有屠龙刀现身的消息,就来了此地。原想偷听一二,只是没想到被二位大侠发现了,还请饶命,饶命!”

    这人很是乖觉,不用旁人问,就把自己的名字、来历、目的一股脑的说了出来,条理清晰,音量甚小,一看就知这样的经验丰富。

    来宝武功稀松平常,但他在隐匿行踪上很有一手。方才若不是被俞岱岩惊到了,只怕直到现在二人也发现他不了。

    攫欝攫。再看他身形体态,明显专做这一行。

    苏昌头一回见这样的人,便饶有兴味的盯着他看。

    来宝被他盯的心里发毛,以为他不信自己所说,忙又道:“大侠明鉴,小的说的句句实话,绝无半句虚言。”

    俞岱岩将他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问道:“从哪里散布出来的消息?什么人散布的?你是如何得知?”

    来宝面色一苦,为难道:“您这样的大人物该知道,随耳听到的事,再转身看就没人了,小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苏昌见他说话诚恳,就道:“俞兄,他说话……”

    俞岱岩出声打断他,冷声道:“都落到我们手里了还不老实,看来要吃点苦头才行。”他说着,就一脸凶神恶煞的朝来宝走去,手指捏的啪啪响。

    来宝唬了一跳,连忙道:“爷,爷,我说,我说。是在客栈里,两个衣服下摆绣雄鹰的人说的,当时许多人都听到了。”

    “他们说的是什么?”

    “他们说屠龙刀在庵东镇一带,有两人和海沙派的大战一场,夺了屠龙刀远去,他们正追着。”来宝老实的将他们的话说了一遍,“他们还说及那二人外貌特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大汉和二十来岁的读书人模样的,各背着包袱。”

    苏昌闻言面色难看,两个对视一眼,都很是生气。

    天鹰教做事未免太绝了些。

    苏昌气道:“屠龙刀那般大,我们两个背着包袱如何能带着,一群蠢货。”

    来宝低声道:“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偷偷藏到了什么地方,等风声过了再来取。”

    “你……”

    苏昌气极,险些一掌拍在他脸上。

    俞岱岩出声止住他,摇头道:“这般想法的定不止他一人,人人都会这样想。也是,谁会带着屠龙刀招摇过市呢!”

    苏昌别着头喘着粗气,带着些许委屈和愤怒,“本来是到海边看风景,天黑宿在了海神庙,谁知摊上这档子事。嘿,我和你讲,那屠龙刀就在海神庙里,你去找吧,找到了别忘了告诉我一声!哼!”

    来宝听了,眼珠子转了转,没有出声。

    俞岱岩见苏昌面色不虞,安慰道:“这样的事虽不算常见,但也有不少,摊上后直让人百口莫辩。你江湖经验尚少,多闯荡些日子就看开了。”

    苏昌没说话,好一会才道:“真如师傅所言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俞岱岩勉强笑了笑,又安慰了他几句,然后说道:“这里是不能再呆了,我们这便走吧!”

    苏昌点点头,刚背着包袱又想起什么,他从包里掏出一封信塞到来宝怀里,说道:“我们饶你一命,但需要你帮我把这封信寄出去,可能做到?”

    来宝使劲眨眨眼,说道:“两位爷饶小的性命,小的做牛做马也得报答,更不用说一封信了。您放心,这信肯定给您寄出去。”

    苏昌一听便知这话他说的多了,便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这信原是要今天寄出去,但如今的情况明显是不能了,交托给来宝,也算赌一赌,信寄出最好,被他看了、丢了也无关紧要,反正里面也没什么机密消息。

    房间外肯定都是盯梢的人,两人便顺着窗户跳了出去,顺手打晕两个人,避开人扬长而去。

    来宝不知是何用意,约摸过了一刻钟的功夫才大声喊道:“来人啊,救命啊,他们跑了!”

    外面的人听到喊声方才意识到房里有异,登时七八伙人一拥而入。

    结果房里除了大喊救命的来宝外再无半个人影。

    有人顺着支开的窗户向外看去,只看到两个倒在地上盯梢的人。

    来宝在这些人中颇有名气,他说了几句好话,被人嘲笑两句就有人帮他解了穴道。

    幸好苏昌所用的点穴手法甚是普通,不然只怕这里的人也解不开。

    不用别人问,来宝主动将方才这里的情况说了一遍,只是将哑穴换成了自己解开的,所以才半刻钟后喊人。

    这样的时刻也没人揪住这点不放,当下各伙人又一齐追了出去。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来宝才活动着肩膀走到柜台,将吓得浑身发抖的掌柜和小二提出来,嘴里骂骂咧咧道:“奶奶的,不仅什么没听到还差点掉了脑袋,屠龙刀爷是没福享用,还是吃点喝点吧!”

    “扒鸡、肘子、酱牛肉的,给爷各来一份,再来一壶好酒,爷要不醉不归!快点。”

    抖如筛糠的掌柜的颤声应了,扶着门框一点点挪去后厨。而店小二早被吓的目光呆滞,裤子湿了一片。

    不怪他们如此,方才几十个人提着刀剑一齐涌上楼的场景,实在太骇人了些。

    等酒菜上桌,来宝也不用筷子,抓起来就往嘴里送,一边吃还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狗日的……老子可不干……早些回老家去挖我的……”

    他好酒好菜吃的不亦乐乎,但他眼睛余光一直撇着客栈角落的一桌人,等他们起身走后,自己嘴角轻轻一歪,接着吃起来。

    许是当天喝多了酒,第二日来宝离开时已经辰末了。

    他出了庵东镇一路往北,奔着回老家的方向。

    等他当晚投宿后,半夜时分又从客栈离开,直往东去。

    等第三天时又往南去,总之他绕了一个大圈,在第四天下午时终于来到了一片废墟的海神庙。攫欝攫

    这里除了一片石木废墟再无他物,海沙派众人的尸体已不知去处,想来是被海沙派之人收敛了。

    来宝围着废墟转了转,小心的跳着脚,免得粘上地上的毒物。

    一双小眼睛眯成一条缝,突然在废墟中发现一片衣角。

    他登时大喜,立刻将上面的房梁、石块搬开。

    这海神庙不大,但用材却好,来宝废了牛鼻子劲才将上面的东西清理了,露出下面的东西。

    来宝一见很是失望,老者的身体被整个压在下面,早已不成人形,如今又过了几天,已臭不可闻。

    他捂着口鼻,用木棍戳戳他的尸体,本以为白跑一趟时,冷不防木棍另一端传来坚硬之感。

    来宝登时大喜,仔细用木棍戳了戳,确认下面有东西。

    他这时也不嫌弃尸体恶心,用木棍将腐烂的尸体一点点挑开,露出里面黄澄澄的物件。

    来宝立刻仰天大笑,笑声远远传开时才蓦然想起什么,忙低下头死死忍住,但依然不受控制的将嘴巴咧开。

    原来当日,老者被海沙派以毒物中伤,跌跌撞撞间一头栽到地上。冷不防屠龙刀刀尖朝上,顺着他肚子穿进去。

    且此刀既极沉重,又锋锐无比,一跌之下,直没入体。海沙派和天鹰教教众搜索各人身边时,竟未发觉。

第一百一十六章 杀

    不知为何,王含章心里猛然生出一抹暴虐,杀戮的念头疯狂涌进他的头脑,让他眼前一片血红。

    杀戮的念头一旦涌上,便再也无法控制,更可怕的是,他一点点感觉到,身体竟然也脱离了控制。

    鸠摩智此时抬头,正对王含章通红的双眼和渐渐狰狞的面容,心中惊疑不定,以为王含章对他起了杀心。

    他心底一沉,生出两败俱伤的想法,内力在体内沿经脉疯狂搬运,一双肉掌竟然渐渐变得通红。

    忽然,玄难大师走来,低头合十,“阿弥陀佛,还请王公子手下留情,鸠摩智乃吐蕃国师,若是在我中原境内丧命,宋国和吐蕃两国恐生嫌隙,还请王公子以大局为重。”

    不知是否因玄难常年拜佛念经的缘故,他的话语中带着阵阵的佛音。又如黄钟大吕,令人发醒。

    王含章听在耳中,亦宛若钟罄仙乐,将涌入脑中扭曲的杀戮意念纷纷荡涤干净。

    神智慢慢回归,王含章惊骇的无以复加,这种身不由己的情况和夺舍几多相像!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勉强镇定下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内力涌出,将鸠摩智通红的双手嘭的震开。

    鸠摩智怪叫一声,本来爆发边缘的内力停滞倒转,反涌入体,与本来的内力在经脉中相撞,仰天喷出大口鲜血。

    王含章收剑停功,面色肃然,警告道:“鸠摩智,你今天三次与我为难,本来应取你性命,但玄难大师为你求情,今日便留你一命,希望你潜心修佛,莫要自寻死路!”

    鸠摩智慢慢起身,低头双手合十,缓缓道:“王公子所言小僧铭记于心,今日之事是小僧无礼,还请王公子见谅。”

    然后又向玄难大师一礼,“玄难大师之情小僧记得了,日后若有机会定然亲自去少林寺鸣谢!”

    说罢,鸠摩智捂着胸口,迎着周围人或凝重,或嘲笑的目光慢慢向谷口走去。

    这鸠摩智当真不凡,即便身受重伤,缓缓走去,但仍似缓实快,很快没了踪影。

    本来想趁机占便宜的慕容复等人见状,迟疑片刻没有跟上。

    方才玄难大师的话给了他启示,若是鸠摩智在中原丢了性命,吐蕃定然不肯善罢甘休,一旦大宋、吐蕃起了争端,那么他的机会就来了。

    慕容复斟酌再三,最终还是放弃,他心中暗道可惜,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就难了。

    他哪里知道,鸠摩智强撑着施展轻功,到了半山腰已是强弩之末,呕出大口鲜血后将将离去。

    王含章急着处理身体的隐患,再无别的心思想其他事,即便知道放走鸠摩智是纵虎归山,也无暇顾及了。

    他对着众人团团抱拳,指着丁春秋道:“丁春秋乃我逍遥派叛徒,今日贼人擒拿在手,便要清理门户。如此,便不留各位了,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他这话有些无礼,大半夜的将来客赶走,简直是有些奇怪。

    不过山谷中只木屋两三间,且破了窟窿,客人即便留下也无处可睡。

    幸而此刻就在谷中的玄难大师和慕容复都是通情达理之人,王含章从丁春秋身上找出他们所中之毒的解药,给他们服下。

    运功片刻后解了毒,两伙人一同告辞下了山。

    至于函谷八友,却是对着苏星河连连磕头,让王含章留了下来。

    眼见丁春秋被擒,星宿派的那伙弟子立刻极尽阿谀奉承之词,对王含章当场连磕七八个响头,尊他为星宿派新任掌门。

    王含章不耐烦这些,打发他们下山等候差遣。

    他们一个个身怀毒功,一旦四散进江湖,恐怕会多生事端,所以王含章没有将他们当场解散。

    丁春秋在原地动弹不得,眼见自己门人的丑陋行径,多年积累的门派转手他人,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解决完这些,王含章示意苏星河带着丁春秋往木屋去。

    苏星河恨极,砰的一掌把丁春秋拍倒在地,拎起他跟着王含章。

    王含章见状想笑,却没笑出来。

    咔嚓两掌把一面墙拍碎,三人进入屋内。

    无崖子的尸体横置在屋子中间,王含章走过去跪下,苏星河将丁春秋两腿踢断,软绵绵的跪在地上,然后自己也跪倒在地,眼泪已流出眼眶。

    王含章深吸一口气,道:“外公,你交给我的任务外孙已经完成,丁春秋这个叛徒已经捉到,这便杀了他告慰您老的在天之灵。”

    说完,他将丁春秋哑穴解开。

    “丁春秋,你死期已到,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丁春秋半趴在地上,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向地上的尸体,颤抖着声音,难以置信的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老贼怎么可能还活着!”

    苏星河仰天哈哈大笑,眼泪划落未觉,凄怆道:“丁春秋,你没想到吧,师傅当年被你打落悬崖,虽再也无法动弹,但仍活了下来。他已残躯存世,生不如死,为的就是要看到你这叛徒死无葬身之地!”

    丁春秋沉默了半晌,低沉着声音道:“掌门?他是掌门?哈哈哈哈哈哈,我逍遥派的掌门竟然被这个小贼拿去了,可笑啊!”

    只听他声音悠远,似乎是想起了往事,“师兄,我天姿远盛过你,入门比你晚,却很快就超过了你。你沉迷旁门左道,武功上不用心,我的武功比你高,掌门本来就应该是我的!

    可是,那老贼固守旧制,死活不肯将逍遥派的高深武学和掌门之位传给我。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害他!”

    他刚开始语气怀缅,似乎被往事触动了心绪,但随着话语的流露,逐渐面色愤然,最终一片阴毒。

    苏星河大怒,指着丁春秋骂道:“当年你差点身死,是师傅救你性命,给你吃喝,传你武艺。他可曾有半点对不起你的地方?!而你,却恩将仇报,将他老人家打落悬崖,你……”

    苏星河越说越气,又是一掌拍在他胸口。

    王含章听了半晌,最终长叹一声,对苏星河道:“你了结了他吧。和这种人讲道理,简直是对牛弹琴。”

    苏星河听后,对着无崖子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又压着丁春秋给无崖子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把她拖了出去。

    只听外面苏星河一声长啸,将附近的松涛震的一阵摇晃,簌簌落了一地的叶子。

    王含章完成这项任务,沉下心去检查自己体内的情况。

第一百一十七章 突如其来

    又过了几天,天空洋洋洒洒的飘落大雪,王含章受了伤,让人裁制了一身暖和的鹿皮袄,穿戴整齐后,和富贵人家的贵公子别无二致。

    萧峰笑了他一阵,看着雪花忽的想起了阿朱和儿子萧昊,出来有一段时间,她们过的怎么样,有没有麻烦。

    思念开了头,便难以阻止,一发不可收拾。

    王含章看的明白,他想了想,和萧峰说:“大哥,阿朱姐独自在家带孩子,难免挂怀。我这里没甚事情,你回去吧。”

    萧峰道:“不成,天山童姥武功深不可测,你一人怕不是对手,我在这里也可帮个手。

    阿朱他们,让你的商队稍封信去,她明白的。”

    王含章笑道:“大哥,我岂是那莽撞之人。童姥不可匹敌,我自不会去找她,等养好伤,我便差人送封信到灵鹫宫,今次的事也就这样了。

    可惜,可惜,一番行事为她人做了嫁衣裳。”

    他说着摇头叹了口气,似乎是感叹自己傻。

    萧峰哈哈一笑,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大丈夫行事难免不足,一次失误就当买了个教训,日后再作周全就是了。”

    王含章点点头,又振作起来。

    想他如今不及弱冠,不出意外,以后的年岁还有几十上百年,行将踏错之事还会有许多,该早早调整心绪才好。

    萧峰听了王含章的打算,便动身离去,先去了铜川的王家商铺,跟着那里去关外的商队一起上路。

    他武功高强,自己一人也无甚害怕,只是独自上路难免不周全,风餐露宿条件艰苦,不如随商队同行,彼此多有照拂。

    商队的管事得了王含章的吩咐,拉了满满两车的衣食玩具随行,全是送给萧峰一家的。

    萧峰一路上竟半点不知,只当是商队在外交易的货物,等到了自家门口,他才知道三弟送了这么多的东西。

    他再三推辞,却不如管事能说会道,最终还是推辞不过,收了下来。

    阿朱看着满满一屋子的东西,随手拿起一个拨浪鼓给儿子玩,说道:“阿弟有心了,知道关外牧马放羊潇洒,却物件短缺,送了这么多实用的东西过来。”

    萧峰看着来回跑动不停的儿子,轻轻揽住阿朱肩膀,说道:“让你受委屈了,你若是想念中原的生活,咱们明年便搬回去,去和三弟做个邻居,还能不时看望岳父岳母。”

    阿朱笑推了他一把,嗔道:“我不过是感谢阿弟,哪里就想回去中原了。说实话,在中原这么多年,各种糟烂事见得多了,倒觉得不如关外安逸自在。

    这里民风淳朴,交往起来也不多费心,再舒服不过了。”

    萧峰笑道:“那咱们就在这里住着,永远也不分开。”

    阿朱对视着那一双满含柔情的眼眸,温柔的点点头,柔声道:“嗯,永远不分开。”

    两人正深情对视,不妨一个小不点扑到两人腿上,一张和萧峰七分相象的小脸扬起,虎头虎脑的道:“爹爹,娘亲,你们在,说什么?”

    孩子刚两岁多,说话还不利落,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蹦,可爱非常。

    暧昧的气氛被打断,萧峰和阿朱却半点不恼,对视一眼,皆不自觉的一笑。

    萧峰弯腰一把将萧昊抱起来,带着胡茬的嘴狠狠亲了他一下,“乖儿子,爹和你娘在说你王舅舅呢!”

    王含章当日来关外见他们一家,为这个称呼闹了一阵。

    从阿朱来说,他是阿朱同父异母的弟弟,叫舅舅自无不妥。

    而从萧峰这边来论,两人是结拜兄弟,在古代,这样的关系基本和亲生兄弟一样了,所以,萧昊喊三叔也可以。

    三个大人纠结了许久,不知该选哪个好。

    最后还是王含章想了个主意,将“舅舅”和“叔叔”分别写在两张纸上,小娃娃选哪个便是哪个。

    最后,萧昊选了“舅舅”,阿朱还得意的瞥了萧峰一眼。

    王含章到来时,萧昊还只是怀里的小娃娃,哪里记得谁是谁,他好奇的转着眼睛问:“王舅舅?他是谁?”

    阿朱指指地上的东西,“这些都是你王舅舅送来的,他可疼爱你了呢!你喜不喜欢他?”

    萧昊“啪啪”的拍着巴掌,叫道:“喜欢,喜欢。”

    萧峰笑着胡噜了一把他的头,笑骂道:“这小子……”

    他话没说完,身子猛然朝旁边一缩,一块石头嗖的飞了过去,嘭的将前面的箱笼击穿。。

    如若不是他躲闪及时,打中的可就是他的后心,后果可想而知。

    萧峰面色含怒,猛然间又听到接连的破风声,他连忙拉着阿朱,抱着萧昊,往屋外窜去。

    方一出门,一道凌厉的掌风破空劈来。

    萧峰左手抱着萧昊,右手往后一甩,将阿朱扔向身后,握掌为拳,猛然轰出。

    仓促间,萧峰只来得及运足一半的功力,砰的倒退三步。

    阿朱扶住他,伸手接过萧昊,稍次一步站在萧峰旁边。

    萧昊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顿时嚎啕大哭。

    阿朱安慰几下见不起作用,狠下心来点了他的睡穴,让他睡了过去。

    再看出手之人,他一身黑袍,头脸都被黑布蒙住,只露出一双眼睛,精光闪闪,完全认不得是何人。

    萧峰双手紧握,咔嚓嚓一阵爆豆声响,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怒气,厉声喝道:“你是谁?敢来偷袭我!”

    黑衣人意味莫名的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阿朱听得是一个苍老的男人,她朗声道:“阁下既然到此,便该知道我夫妻二人身份吧。”

    黑衣人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阿朱目光微闪,说道:“既知我们身份,还敢到此,看来‘北乔峰’的名号不大顶用,阁下信心十足啊!”

    然后低声对萧峰道:“此人武功定不可小觑,你小心。”

    萧峰没回头,喝道:“阁下武功如何,就让我来领教领教!”

    说罢,伴随着若有若无的龙吟,萧峰一招‘双龙取水’直拍黑衣人头、胸两处要害。

    黑衣人哗的一甩布袍,一股劲风四散,自己飞身后退。

    显然他也知道降龙十八掌的厉害,不敢硬接。

    萧峰右掌掌心微凹,绝强的吸力爆发而出。

    黑衣人身形一滞,竟隐隐前扑,他反应迅速,使个千斤坠的法门,嘭的一声,双脚陷入泥土一半。

    萧峰趁此机会已欺身而上,拍出的双掌已避无可避。

    黑衣人双手探出,以诡异的角度绕过双掌,十指狠辣的向萧峰前手臂抓去。

    萧峰双臂一震,双手青筋毕露,内力在掌间吞吐,横切出去。

    黑衣人纵身直起,躲过这招,又以凌厉的指法点向萧峰双臂穴道。

    黑衣人身法高明,不与萧峰正面相撞,出手狠辣非常,招招直击要害,一时间二人僵持下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脱险

    来人轻功卓绝,苏昌迷迷糊糊间辨不清情况,只觉得“嗖”“嗖”一阵,就飞出老远,在几块大石旁停住。

    他将二人放下,自己一步跃上大石。

    攫欝攫。苏昌扶着大石,勉强凝聚精力看是何人。

    大石上一男子抚琴,旁边一少女奏箫,刚将他们救回的人站在二人身前,神色少见的凝重,蓦然间口发一声长啸直冲云霄。

    待看清这三人面庞,苏昌大松一口气,彻底放心下来。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对旁边调息的俞岱岩语气轻快道:“俞兄,不必担心,我师弟师妹到了!”

    观这三人面貌,皆是十八九岁,正是游历江浙的张汶,与杨铭、许佳三人。

    张汶一声长啸直击苍天,混入琴、箫二声中如有神助,将四周树木震的簌簌作响,落下一大片树叶。

    啸声与狮吼相撞,无形的气浪在某个节点瞬间爆发开来,霎时间,树木低垂,百草纷飞,犹如龙卷风过境,一片狼藉。

    那狮吼虽经久不绝,但已近衰弱,二者相抗短短时间,他便立刻收声而退,不见踪影。

    张汶三人见状立刻收功,带着苏昌与俞岱岩一路西去,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在他们走后片刻,有一人来到大石处。

    这人身材魁伟异常,满头黄发,散披肩头,眼睛碧油油的发光,手中拿着一根一丈三四尺长的狼牙棒,在林中这么一站,威风凛凛,真如天神天将一般。

    他目无感情的在四周扫视一番,盯着草地上的几滴血迹看了看,随即离去。

    这一晚临安城中的人没有一个睡的好,隔着五六里地,那一声狮吼依旧传到城中,极其霸道,让听闻之人胆战心惊,不知如何是好。

    官府里兵士调动,准备明日征讨城外的怪兽。

    ……

    苏昌在半路就晕了过去,等他醒来时已是第二天。

    这是一间竹林小屋,他出得房间,几人正在屋前喝茶。

    。一见他出来,许佳立刻起身走过来关切道:“大师兄,你怎么样了?昨晚突然昏迷,可把我们吓坏了。”

    苏昌笑道:“没事,我只是内力激荡间出了岔子,休息一晚就无碍了。”然后看看几人,“你们已经见过了?”

    俞岱岩哈哈大笑:“见过了,苏兄,你竟然有这些师弟师妹,个个英武不凡,真不知贵师是何等人物,若是有空,定然要拜访一二。”

    张汶起身过来打量苏昌有无不妥,侧头说道:“我们师傅的确不凡。他对武当张真人很是推崇,言明张真人乃当代宗师,为武林贡献非凡,只可惜缘悭一面。”

    俞岱岩道:“这有何难,待我此次回转山门,定要向恩师禀明此事。不知前辈尊号为何,说不定恩师与贵师傅还是旧相识呢!”

    “尊号?”

    师兄妹几人互看一眼,皆面色古怪。

    俞岱岩察言观色,忙道:“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是我唐突了。”

    张汶道:“不是不是,而是家师似乎并无何尊号,且他的年纪似乎与张真人不是同辈之人,想来他们是不认得的。”

    杨铭苦笑一声:“随师傅习武近十年,竟连师傅名号都不知晓,这弟子当的,实在失败啊!”

    确实,白马村的人只称呼王含章为王先生,他们也是如此。从前并不觉奇怪,如今被问及,才发觉他们竟连师傅的真名都不知晓,这弟子做的,啧。

    几人一阵苦笑,倒令俞岱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以为触及他们不便之处,便没有多问,后来只听张汶言其师傅姓王,别的一概不知。

    想到这里,俞岱岩忽的记起此时离恩师九十大寿只有八天,而自己尚且被人追杀,如何回得去,不由长叹一声。

    苏昌见他叹气,忙问及缘由。

    俞岱岩将张三丰大寿之事说了,又道:“如今屠龙刀已经绑定在我与苏兄二人身上,再三解释也是无用,那天鹰教当真可恨!”

    他说着话,将双手捏的啪啪响,显然极是愤怒。

    杨铭看了两人一眼,思索道:“此事已经在江南一带传开,渐有往各地蔓延的趋势,属实难办。”

    苏昌恨恨道:“那天鹰教实在歹毒,将这祸水往我们身上引,自己暗地里搜寻屠龙刀的踪迹,我真恨不得打上门去,将它挑了!”

    他说着就是眼前一亮,兴奋道:“俞兄、师弟,你说我们找到天鹰教所在,将它挑了怎么样!这样一来,不但报得这一箭之仇,还可向武林证明我们的清白!”

    苏昌越想越觉得可行,直在屋前走来走去,双手对握,恨不得这就杀将上去。

    但他说完后,却没得到回应,不由抬头望去,其他四人都以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苏昌愣了一下,问道:“你们怎,怎么这样看着我?”

    许佳一脸无语的拍拍他的肩膀,“大师兄,你来江浙这么多天做了什么?”

    “啊?我去各地看了看风景,游历一番,怎么了?”

    “那你就不曾打听打听这一带的势力?它们的势力范围,人手数目,高手情况?”

    苏昌脸上一片惊讶,“打听这些做甚?我又不去找他们的麻烦。”

    许佳头往后一仰,眉头几乎皱在了一起,“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以为游历就是看看风景吧?!”她哈哈大笑着转过头去,头肩都耸到了一起。

    杨铭脸上的笑几乎绽开:“大师兄,像你这般单纯的游历,属实是不多。”

    “……”

    苏昌一脸莫名,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误。

    这时张汶上前两步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天鹰教是近些年成立的教派,时间不长,但实力极为雄厚。刚立派不久,便迅速成为了江南一带的霸主。”

    “天鹰教有三堂五坛,三堂分别为天微、紫微、天垣,五坛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神蛇。”

    “天鹰教中高手如云,那天垣堂堂主李天垣你们曾与其交过手,想一想便知其实力如何。”

    “单是这些人就不是我们可以力敌的,更不用说天鹰教教主白眉鹰王。他曾是明教四大法王之一,一身实力深不可测,恐怕只有咱们师傅出手才可对付的了他。”

第一百一十九章 挑了他们

    苏昌听完,不由大吃一惊,“这,这可如何是好!”他惊觉自己上门挑战之事不过是个笑话,一时间不由神色黯淡。

    杨铭走过来安慰,示意他振作起来,“大师兄说的也有些道理。”

    许佳睁大眼睛,“莫非你真要去天鹰教挑了他们?”

    杨铭笑道:“那自然不可能。但我们不能挑了他总舵,却可挑它分坛!”

    攫欝攫。“分坛?你是说……”张汶挑眉道。

    苏昌一下来了精神,听他讲来。

    几人听杨铭侃侃而谈:“天鹰教三堂五坛中,三堂分别由白眉鹰王的儿女和师弟统领,势力雄厚,不是下手的好地方。而五个分坛中,可就没那般实力了。凭咱们几人的武功,挑了它不难。”

    “挑它分坛有两个作用,其一,是告诉天鹰教,咱们不是好欺负的,该适可而止。二呢,是让江湖同道知道,这遥言是天鹰教散布出来的,洗清俞三侠与大师兄身上的嫌疑。”

    “这般轻松?”苏昌迟疑着问。

    杨铭道:“自然不可能,这其中还得仔细谋划一番。”

    当下,杨铭与张汶、俞岱岩三人商讨打上门去的事宜,注意事项,以及对方疯狂报复时的对策。

    苏昌听了两句就不再听,他非工于心计之人,这些谋划他从来不管,到时候只管出手就好。

    他在一旁打量着这片竹林和三间木屋,觉得甚有趣味。

    这时,许佳端着碗走过来,说道:“喝了它,师兄你的伤就完全无碍了。”

    苏昌接过放到鼻尖轻轻一闻,惊讶道:“九还汤?这荒郊野岭的还有这东西?”

    许佳白了他一眼,“想得美,这是我和三师兄带来的,刚配好的一副,就让你享用了。”

    苏昌嘿嘿笑了笑,想起来什么问道:“对了,你不是和三师弟去了泉城吗?怎么会和二师弟在一起?”

    许佳有些无奈的说道:“师傅让我和三师兄去泉城找什么东西,结果什么都没找到。因一直和二师兄有书信往来,便到这里来找他,在江南游玩几日。

    我们才刚到两天,就收到一封你寄来的信,知道你遇到了麻烦,连忙动身寻你,紧赶慢赶,这才及时赶到。”

    苏昌听了一阵感动,但是又问道:“信?是我寄去的吗?”

    许佳疑惑道:“没错,是你寄的啊!信中的字迹的确是你的没错。”

    “哦~”

    苏昌恍然大悟,他记起当日让偷听他们说话的来宝寄信,没想到他真的寄了出去,关键时刻给自己找来了援兵。

    他当时还觉不取他性命,至少要打他一顿,如今想来,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他笑着将这事说了,许佳也不得不感叹他的运气。

    杨铭三人定下大致的策略,休息一天,第二日一行人离了木屋,往东而去。

    。天鹰教五大分坛各自镇守一方,离临安最近的当是神蛇坛。

    这一日,神蛇坛中的大船上,封坛主捏着一封书信正眉头不展,这些时日,附近的巨鲸帮、海沙帮等门派很是活跃,他忙着打压已分身乏术,如今小姐来了这样一封信,让他一时间很是为难。

    正思索着,忽听外面一声巨响,“轰隆”一声,接着就是船板断裂之声。

    封坛主面色一变,急忙闪身出去,就见船板上嵌着一颗大石,周围船板被裂缝贯穿,已然废了。

    他面色极其难看,天鹰教兴起这些年,从未出现过砸场子的事情,莫不是第一桩就让自己碰上了?

    这时有弟子奔来,口中惊呼道:“坛主,有五个人来咱们这里挑事,快挡不住了!”

    封坛主面色一沉,骂道:“一群废物,这么多人连区区五人都挡不住!”

    他身子一跃,来到船顶看向下方。

    船刚航行而至,正停靠在岸边,坛中弟子多在陆地歇息。此刻他们正将五人团团包围,互相吆喝怒骂着,看起来气势汹汹。

    封坛主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那几人扎手的很,三两招就将帮中好手打倒,实乃劲敌。

    他眼睛微眯,双手一抖,各自握着三把飞刀。

    封坛主三十六柄飞刀神技驰名江湖,出手既快且准,每柄飞刀均是高手匠人以精钢所铸,薄如柳叶,锋锐无比。

    此刻他目光如炬,紧紧锁定在下方使判官笔之人身上。

    只见他手掌轻动,一道白光一闪而过,电射而去。

    他身旁的下属见飞刀射出,满脸笑容。在他看来,坛主的飞刀绝技冠绝天下,一般人哪里闪的过。

    就在这时,下方五人中的少女忽的抬头看向他,抬手一扬,就听“铛”的一声,两枚暗器同时坠落,“咚”的落入水中。

    封坛主先是一愣,然后忽的露出笑容,自语道:“好,好!”他话音刚落,双手连动,一连五道飞刀急射而出。

    许佳轻哼一声,曼妙身影轻飘飘旋起,同样五枚梅花镖射出。

    “铛”“铛”“铛”一连五声暗器相撞落水,将神蛇坛中的弟子惊的目瞪口呆,他们还未见过有人在暗器上可与自家坛主比拟。

    此时苏昌、俞岱岩等人已将神蛇坛中人打倒大半,剩下的也是恐惧着背靠大船,手持刀剑,不敢上前。

    四人站到许佳身后,看她出手。

    封坛主居高临下,开口道:“几位来我神蛇坛闹事,可是要与我天鹰教结成死敌?”

    苏昌冷声道:“死敌?早就是了!”

    封坛主微微皱眉,这几人他并不识得,为何会这样说?

    俞岱岩高声道:“贵教散布的好消息,给我们带来不小的麻烦呢!”

    听到这话,封坛主立刻明白他们是何人,散布谣言也有他一份功劳。

    他道:“所以几位到此,是为了报仇?”

    杨铭笑道:“报仇谈不上,只是讨回场子。”

    他看了看斗志格外昂扬的许佳,忽道:“家师曾告诫我们,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但看来贵教是不懂这个道理的。

    我们也不与封坛主为难,只要你能在暗器上胜过我师妹,那今日便是我们无理取闹了!若是胜不过,那就别怪我们师兄弟了。”

    俞岱岩一听,不由看向他,这与说好的不一样啊!

    但杨铭朝他点点头,示意放心,俞岱岩再看苏昌与张汶,皆是一脸不在意,这才悄悄放下心来。

第一百二十章 填鸭尔

    许佳昂首看着船顶的封坛主,眼中战意汹涌。

    她从来不是温柔安静的大家闺秀。

    王含章五个弟子中,数她在暗器上的造诣最深,行走江湖以来,遇到的都是小鱼小虾,从未真正放开手战过,如今遇到旗鼓相当之人,怎能不好好较量一番。

    封坛主心知今日若赢了此战,尚有回旋的余地,若是输了,神蛇坛如何先不提,保得住性命再说吧。攫欝攫

    他内力在经脉中缓缓游走,凝神聚气,双手轻抬间就听一阵“唰”、“唰”声,十余道亮光破空而去。

    许佳眉尖一挑,身姿曼妙展开,轻轻跃上半空,凌空一转,梅花镖便悄然飞出。

    封坛主的飞刀乃是百炼精钢所制,无往不利,而许佳的梅花镖同样如此,且她将王含章的暗器一脉相承下来,手法更绝妙毫巅。

    围观众人只见两侧电光纷飞,抬手间破风声动,飞身起凌空踏雪,一个个睁大了眼睛,唯恐错过这等惊心动魄的画面。

    这画面没持续多久,就听封坛主闷哼一声,臂间一枚梅花镖深入其中。

    他面色极其难堪,咬牙将其拔出,“咣当”一声,暗器掉落在地,他缓缓道:“我输了。”

    杨铭拍拍许佳的头,笑的很开心。

    许佳骄傲的昂首挑眉,笑容不由自主的绽放开来,很是开心。同时她悄悄将手心的湿汗在衣服上擦净,不让人发现。

    张汶朗声道:“封坛主,你有何要说?”

    封坛主微微摇头:“愿赌服输,自没什么好说的。”

    “好!”

    张汶声音忽的激昂起来,“天鹰教势大,行事难免有不妥之处,今日我们来贵坛拜访,不为结仇,只为讨一个公道。

    还请封坛主转告天鹰教教主,此事须得还我师兄与俞三侠一个公道,不然被找上门的就不只这一个神蛇坛了!”

    他说完话,脚步一动,将天鹰教弟子落在地上的一柄钢刀踢飞出去。

    钢刀去势甚急,“咔嚓”一声射入桅杆之上,刀尖、刀柄分列两侧,同时将天鹰教大旗上的绳索一刀两断。

    封坛主冷眼看着旗帜飘落,未致一词,等五人身影不见,他已包扎好手臂伤口,厉喝一声:“准备一艘船,即刻出发去总坛!”

    “是!”

    ……

    五人离了神蛇坛,途径几处城镇,见里面江湖人士皆是不少,乱糟糟一片,便知整个江南还在找寻他们。

    于是他们商议后,决定先行离开此地,免得多生事端,便走水路向西而去。

    这里被屠龙刀的消息搅动的风云变幻,人人都想做武林至尊,这些日子因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之事没少发生,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几分燥热。

    俞岱岩盘算着恩师的九十大寿,算时间一直走水路的话,日夜兼程,说不定可以赶在那天到达武当。

    他便将此事说了,问询他们的意见,毕竟,这船还是苏昌他们包的。

    师兄妹四人自无异议,他们对张三丰这位武林泰斗甚是好奇,如今能有机会相见自然欢喜的很。

    “只是这样的日子,我们前去怕是会唐突了真人。”

    苏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俞岱岩大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恩师一向不拘小节,况且几位对我有救命之恩,随我回山恩师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怪罪呢,切勿多想。”

    苏昌放下心,但听到“救命之恩”四字顿觉双耳疼痛,他道:“当晚那人究竟是何人,功力竟这般高深!”

    那人的身份几人讨论数次,却不曾有过答案,此时再提,俞岱岩叹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江湖如此之大,不知多少武林高手隐居乡间山林,我之前还不信,这次外出总算见识到了。

    等回山后,我须得潜心修行一番。”

    四人各自对视一眼,均想到了自家师傅。#21434#21437#32#39030#28857#23567#35828#32593#32#120#105#110#100#105#110#103#100#105#97#110#120#115#119#46#99#111#109#32#21434#21437

    张汶听后,立刻拱手笑道:“此次俞三侠想必有所收获,我等就在此先行祝贺你功成了!”

    俞岱岩脸上带笑,豪迈还礼:“那便借几位吉言了。”

    既是为了恭贺张真人大寿,那自然越早到越好。

    张汶给船家加了五成的船资,船家立时眉开眼笑,使出浑身解数,将船驶的犹如离弦之箭一般,飞流直下。

    杨铭站在甲板上双眼眯成一条缝,说道:“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大概就是这样的速度吧!”

    苏昌感受到耳边的狂风,使劲压压头顶狂舞的头发,声音不由自主的大了三分:“李太白这诗是写他喜悦高兴的心情,哪里是形容速度的!你看你,平日里不好好读书,等明年乡试看你如何过的去!”

    杨铭对他做了个鬼脸,转身进了船舱。

    苏昌“嘿”了一声,跟在他身后一起进去,“怎么着,大师兄说话不好使了吗?你站住,听我给你讲一讲经义!”

    俞岱岩笑的很开心,对身旁的张汶问道:“怎么杨兄弟要去参加乡试?莫不还是读书人?”

    张汶道:“家师门下五位弟子,除了师妹外,都是读书人。我与大师兄都已中举人,明年三师弟参加乡试。”

    俞岱岩闻言大为震惊,“这……读书、习武皆是耗费精力之事,如何能二者兼顾?”巘戅xInDInGDIAnxS#戅

    张汶微微抬头,略带怀念道:“家师总有奇思,每每能给予我们许多帮助。他不似寻常书院的先生一样教书甚广,而是对症下药。

    将历年考试题目一一买来,找寻其中共同之处,再打听探寻当科考官的喜好,如师傅所言:‘熟能生巧’。多多做题训练,于是我等几人陆续中了童生、秀才、举人。”

    俞岱岩越听越震惊,直呼道:“贵师学究天人,我等万万不及也。你们师兄弟几人同样是天纵之资,厉害,厉害!”

    张汶道:“这话可不敢当,我们不过时寻常乡村孩童,全赖师傅之功。”

    “名师遇高徒,恰如其分!你们师兄弟取得如此成绩,贵师该甚是开心吧?”

    张汶苦笑道:“这可错了。自我们中了童生,师傅便摇头叹息:‘填鸭尔,填鸭尔。’并不很高兴。我们问及缘故,他只道我们不懂,从不与我们提及。”

    “填鸭尔?这是何故?”俞岱岩不解道。

    “我们也不知。”张汶摇头。

    俞岱岩思索片刻,没有头绪,便道:“不管怎么说,贵师定然是一位前辈高人,若得空,定然去拜访一番。”

    “这话我可记下了,俞兄到时可一定要去。”

    “一定,一定。”

第一百二十一章

    “啪”的一声,玲珑剔透的白瓷茶盏在地上摔得粉碎。

    堂中上首的殷素素忍着怒气道:“封坛主,我让你做神蛇坛坛主要的可不是这样的结果!”

    封坛主一直低着头,任飞扬的瓷片在脸上划破也不敢抬起,只听他生音沉闷道:“大小姐息怒,俞岱岩和那人武功实在高强,李堂主也是知晓,这次找来的几个帮手武功同样高深,属下实在不能力敌。”

    殷素素冷哼一声:“如此,我倒是不该怪你了?”

    这话听的封坛主冷汗连连,急忙道:“不不,属下略没有此意,一切尽是属下的罪责,还请大小姐处罚!”

    殷素素深吸一口气,她心里也知此事超出封坛主能力范围,但心中的气却总也出不去。

    “啪”的又碎了一个茶盏,殷素素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堂:

    “昨日玄武坛被狮王打上门,白坛主伤重险些不治,今日你又说神蛇坛被人挑了。我天鹰教当真是流年不利,连唾手可得的屠龙刀也没了踪影……”

    “他妈的,我都要烦死了!”

    封坛主将头更低了些,心中暗暗祈祷大小姐别将火发到自己身上。

    ……

    许是感受到俞岱岩的归心似箭,船在张三丰大寿前一天抵达老河口。

    到了老河口,距武当山只有一日的路程了。

    五人上岸后,立刻到附近道观取了快马,连夜赶往武当山。

    一行人在清晨时歇了两个时辰,再上路没多久就看到了远处高耸入云的天柱峰。

    随着离武当越近,俞岱岩脸上的笑容越浓,他忍不住雀跃的心情,主动向几人介绍武当山上风景秀丽之处。

    又走了一会,前方隐有马蹄声传来,俞岱岩放缓速度,面上露出几分激动。

    很快,就见前方一匹长腿青骢马踏步而来,遍体油毛,端的是极好。

    那马上乘者是个二十一二岁的少年,面目俊秀,虽略觉清啜,但神朗气爽,身形的瘦弱竟掩不住一股剽悍之意。

    俞岱岩一见这人,登时大喜,他立刻一抖马缰迎上去,激动道:“五师弟!”

    这人正是张翠山。

    这时他也看到了俞岱岩,快马而来。

    师兄弟相见甚是激动,两人先是寒暄两句,然后翻身下马。

    张翠萍一把把住俞岱岩双臂,激动道:“三师哥,你怎的这才回来,让师傅和师兄弟们好等!

    大师哥说你或有事耽搁了,赶不回来。我想着你定然不会错过恩师大寿这样的大事,便来山下迎一迎。没想到果然让我碰到了!”

    俞岱岩很是动容,抱住张翠山肩膀说道:“大师哥说的没错,我的确被事拌住了,险些没能回来。”

    张翠山神色一动,道:“什么是,可有麻烦?”

    俞岱岩笑道:“没事,我这不都回来了。来,和你介绍这几位兄弟,若不是他们相助,恐怕我就真赶不回来了。”

    张翠山早看到苏昌四人,此刻忙行礼道:“见过几位,多谢各位襄助我师哥。”

    张汶还礼道:“俞兄此言差矣,非是帮你,而是我师兄也牵扯其中,怎能不助。”

    然后对张翠山道:“武当派张五侠‘铁画银钩’之名威震江湖,今日总算见到真人了。”

    俞岱岩笑着介绍苏昌几人,然后道:“苏兄,我这师弟也是使判官笔的行家,有空你们可以切磋切磋。”

    苏昌一听这话,忍不住向张翠山交流判官笔的技巧。

    张翠山“铁画银钩”之名可不是浪得虚名,寥寥几句就让苏昌大为叹服。

    俞岱岩道:“苏兄,师弟,你们有空再切磋罢。咱们还是快些上山吧,师傅他老人家该等急了。”

    六人快马往山上奔去。

    经过山下一片树林时,一个骑驴的年轻人在路上晃晃悠悠的走着。

    一行六人快马而过,张翠山见状大奇,从来只听过老人骑驴,还未曾见过年轻人骑驴呢。

    便放松马步和他并列而行,问道:“在下武当张翠山,不知兄台如何称呼?来此所为何事?”

    驴背上的年轻人闻言朝他看来,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点头道:“听闻今日是张真人九十大寿,想来讨一杯水酒,不知可否?”

    张翠山笑道:“当然可以,兄台为我恩师祝寿,哪有拒之门外之理。兄台上了山只管报我张翠山的名号,保你进得紫霄宫。”

    年轻人笑道:“那就多谢了。”

    这时,前面的俞岱岩回首道:“师弟,快些赶上来。”

    “来了。”张翠山高喊一声,一抖马缰,留下一句“我在山上等兄台!”就纵马而去。

    张汶无意中回头一瞧,正与那年轻人对视,眼珠子瞬间快瞪了出来,怎么会……

    后面的年轻人对他一笑,在驴背上慢悠悠的晃荡着。

    张汶机械的转过脖子,脸上仍然是难以置信。

    俞岱岩见状问道:“张兄怎么了,为何是这副表情?”

    其他几人一齐看过去。

    张汶“啊”了一声,忙收敛神色,道:“武当山风景雄奇瑰丽,一时看入迷了,入迷了。”

    张翠山笑道:“山中的风景盛过此间百倍,等上了山我带几位好好瞧瞧!”

    “那就多谢了!”

    一行人上了山,紫霄宫中的人早已等的不耐烦了,一见他们回来,师兄弟几人登时都涌出门去。

    又是一阵寒暄,俞岱岩向宋远桥几人互相介绍了苏昌师兄妹,顿时耳边都是“久仰大名”、“多谢相助”这话。

    俞岱岩撇过他们奔进宫中,老远就对翘首以盼的老者拜倒在地,神色恭敬道:“弟子来晚一步,恭贺师傅大寿!”

    张三丰笑着把他扶起,口中念道:“好,好。我原还心神不宁,以为你出了何事…回来就好,快快起来。”

    俞岱岩这么高壮的汉子双眼微红,哽咽道:“劳师傅挂心了。”

    师徒二人相见,很是动情,一番叙话后俞岱岩将自己这些时日之事简单说了。

    这时外面的人进来,俞岱岩才收敛情绪。

    苏昌带头,四人一齐给张三丰行礼,他道:“张真人大寿,小子几人空手而来,实在无礼,还请多多见谅!”

    他说这话双颊微红,甚是不好意思。

    张三丰道:“几位远道而来,老道我高兴尚且不及,哪里说得上怪罪,况且有你们襄助我徒儿他才得回,快快请起罢。”

    四人对须发皆白老神仙一般的张三丰甚是有好感,闻言便笑着起身。

    大厅上寿筵早已摆好,红烛高烧,又说了几句话便开始落座。

    一番谦让后,张三丰与武当七侠坐得一桌,苏昌、张汶、杨铭、许佳四人坐的得次桌,其他武当弟子依次坐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震惊

    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紫霄宫中一片欢声笑语,喜气洋洋。

    张三丰看着越来越兴盛的武当派,流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时,一个留守山门的弟子悄悄进来,在张翠山耳边说了几句话,张翠山点点头,嘱咐两句,然后他退了出去。攫欝攫

    殷梨亭少年心性,酒气涌上脸庞,红着脸道:“五哥,什么事?”

    张翠山微笑道:“方才在山下遇到位兄台,言道来给师傅祝寿,我让弟子带他到这里。”

    俞岱岩道:“是那位骑驴之人?”

    “正是他。”

    “骑驴?”莫声谷笑道:“这可奇了怪哉,是什么样的人,我倒要见一见。”

    张汶听到他们谈话,顿时抬眼直勾勾盯着紫霄宫门口,酒菜也不吃了。

    苏昌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门口,什么也没有,问道:“你在看什么?”

    张汶好似没听到,仍只看向门口。

    杨铭和许佳对视一眼,皆有些奇怪。

    没过多时,一位弟子领着个年轻人走进来。

    苏昌目光正看着那边,一见年轻人,手中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

    他三两下把嘴里的菜咽下去,正要说话时,就见张汶已站了起来,他也“蹭”的跟着站起。

    “刺啦”两声椅子拖地的尖锐声响起,杨铭和许佳也跟着站起,一脸震惊的看着进来的年轻人。

    张松溪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看向进来之人,眉头略动。

    张翠山起身走过去道:“兄台到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苏昌、张汶四人几步奔来,在年轻人面前一齐拜倒:

    “拜见师傅!”

    “啊?!”

    张翠山瞬间目瞪口呆,苏兄他们怎的管这年轻人喊师傅?

    莫不是我听错了?

    他低头再看,四人的确拜倒在地,他也未曾眼花,可……

    任张翠山机智聪敏,一时间也难以参透其中关窍。

    年轻人衣袖轻挥,一股大力涌出,苏昌四人不由自主的起身,他笑道:“多日不见,你们愈发沉稳了。”

    苏昌道:“师傅怎么出现在这里,吓了我们一跳。”

    “怎么许你们来,就不许我来了?”

    年轻人,也就是王含章上前两步,对张三丰道:“张真人高寿,恭喜。”

    他这称呼,听在其他人耳中极为不妥。以张三丰的身份辈分,如今江湖中难有出其右者,王含章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如何能以这般口气相称,也太张狂了些。

    虽然知道师傅身份不凡,但这般称呼张真人,苏昌还是悄悄擦了一把汗。

    张三丰却不甚在意,他起身道:“正听小徒说起贵师徒,没想到就得见了。恕老道眼拙,不知先生今年何岁?”

    他一身仙风道骨,须发皆白,双眼清澈,面庞红润如婴儿,任谁看了都要称一声“神仙中人”,现在,他却看不透一个年轻人。

    真是奇事,怪事。

    俞岱岩迟疑着起身,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王含章笑着摇摇头:“年龄我早已记不得了,算起来……唔,不好算。”巘戅追哟文学#戅

    殷梨亭见他不过与五师哥年岁相仿,却在这里摇头晃脑的糊弄师傅,不禁有些生气。

    他气愤道:“你这人,不过二十来岁,何以故弄玄虚欺骗我师傅?”

    张三丰道:“梨亭,不得无礼。”他手中拂尘轻扫,上前几步道:“先生如何称呼,老道似乎未曾见过?”

    王含章道:“姓王,名含章。之前确未见过张真人,只是神交已久,便想来此拜见一番,如今也是得偿所愿了。”

    张三丰道:“不敢当,既是为祝寿而来,那便请入座吧。”

    王含章笑着应了,但他坚决推辞与张三丰同桌的想法,只和四个弟子一起,含笑宴饮。

    非是他托大,而是以他的情况,张三丰自是后学晚辈,但以真实年龄来说,对方也确比他年长。所以他干脆以同辈相交,彼此都不占便宜。

    只是以张三丰的身份,如今江湖中有几人能与他平辈相交,是以从王含章年轻的脸上说出那些话时,总让人感觉怪异,似是对张真人不敬。

    这饭吃的很快,待张三丰放下筷子,杯盏桌碟就撤了下去。

    再打扫一番,换上清茶,诸人就在紫霄宫中坐了。

    张三丰自是高做主位,王含章坐了左首第一个,宋远桥坐了右首第一位,其他人依次而坐。#21434#21437#32#36861#21727#25991#23398#32#122#104#117#105#121#111#46#99#111#109#32#21434#21437

    宋远桥看着对面年轻的过分的脸,心里觉得甚是滑稽。

    因俞岱岩与苏昌几人平辈相交,王含章自然高他们一辈,与张三丰平齐。

    王含章对此坦然接受,张三丰也不是在意这些之人,其他人自无话说。

    王含章将对面的武当七侠缓缓扫视一遍,心里对张三丰收徒弟的本事赞叹的很。

    瞧他们一个个眼中精光四射,太阳穴高高鼓起,若是没有意外,等到四十年后,武林中便是武当当家了。

    可惜,按原著剧情,俞岱岩全身筋断骨折,殷梨亭同样如此,两人虽被张无忌以黑玉断续膏医好,但对其武功及寿数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张翠山与莫声谷身死,宋远桥因宋青书之事一蹶不振。

    大名鼎鼎的武当七侠只有俞莲舟与张松溪二人无损,实在让人唏嘘。

    但那是书中剧情,如今……

    王含章想着,将目光落到俞岱岩身上。

    这位如今可没有筋断骨折。

    他心中略感叹,自己无心之举,让苏昌与张汶外出游历,没想到竟直接改变了剧情走向。

    虽然以他的武功,不至于按照剧情来走,但当事情超过了自己掌控,总会有些感慨。

    俞岱岩见对面年轻人看着自己,不知何故,想了想起身行礼道:“见过王先生。自江浙至武当这一路,多亏苏兄、张兄几位照拂。言道改日登门拜谢,孰料今日便得以相见,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王含章摆摆手,“我到此间中来,全是心血来潮。他们都不知晓,你又如何得知,所以,倒是我孟浪了。”

    “不敢不敢。”俞岱岩忙道。

    寒暄几句,众人便慢慢打开了话匣子,本就是江湖中人,不拘小节,又有交情,一时间说话你来我往很是热闹。

第一百二十三章 比试

    宋远桥道:“斗胆请问,王先生是何人士,晚辈行走江湖许多年,似乎并未听说过先生名号。”

    王含章笑道:“我自有意识……功成也不过八九年,又偏安一隅,不曾出入江湖,你不知道也是应当。”

    张松溪话风轻轻一偏:“先生几位高徒皆武艺了得,不下与我们师兄弟,都说名师出高徒,想必先生的武功早已出神入化了罢。”

    他这话恭维中带着试探,本也未料有何结果,但谁知王含章认真的想了想,对张三丰道:“武功到何地步,我也不很清楚。这次前来武当还有一个目的,便是请教武当功夫,不知能否得偿所愿?”

    此话一出,紫霄宫中为之一静,武当七侠面面相觑,不知王先生这话是何意,张松溪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几人一齐看向中间的张三丰。

    苏昌瞪大了眼睛,心想:师傅啊,我们可是在人家门派里,你莫不是要挑了张真人?我知你武功高深莫测,却也不必如此啊!惹急了人家,我们怕是连山都下不了了。

    张三丰笑道:“我武当派建派只几十年,底蕴尚浅,比不得其他门派,不知阁下为何找上武当……”

    他说这话,身上气势渐凝,犹如巍峨山岳,顶天立地,让人不敢直视,却又如明月清风,让人耳目一新。

    两种气势交相辉映,让人直生出不可抵挡之心。

    王含章挑挑眉,毫无反应,他不知张三丰为何会有如此反应,自己明明只是来切磋……不过能与张三丰这位武林天花板交手,他心中欢喜,双眼渐渐明亮,自身气势凝而不发,与张三丰四目对视,不落下风。

    只听张三丰一字一句道:“我只道当年百损道人受我三掌,当不存人世,没想到竟有传人尚存……老道虽几十年不曾出手,但如今阁下为寻仇而来,老道也不能不为武林清理门户了!”

    他话音落地,紫霄宫中霎时间寂静一片。

    紧接着就是苍锒锒一阵拔剑声,对面的宋远桥七人瞬间拔剑而起,面色肃然的看着对面五人。

    张汶、杨铭、许佳三人也拍案而起,各自亮出兵器。

    “啊……?”

    苏昌慢半拍的起身,匆忙取出判官笔摆出阵势,但面色却是一片茫然。

    “这……这是怎么回事?师傅怎么成了张三丰的仇人的传人?”

    张汶心中也是稀里糊涂,不明所以,但他同时瞬间计算出敌我实力差距。

    不用多细致的算法,只看人数他们就输了一半,再细数实力,对方大多都已在江湖上成名已久,己方皆是无名小卒,何来的胜算?

    更不用说这是在武当派中,门人弟子不知多少,一拥而上哪里挡得住……

    张汶心中暗暗发苦,师傅啊师傅,你报仇也就罢了,为何非得在这种时候,对方武力巅峰齐聚,己方战斗力最强的韩厉又不在,如何打的过?

    王含章眼中闪过一抹错愕,随即反应过来,张三丰误会了自己身份!

    这些年他修行无名功法,原早可将体内寒气驱逐殆尽,但他几年前突发奇想,试图炼化体内寒气,将其练成类似与寒冰绵掌般的招数。

    此功近日刚有所小成,寻常人不曾发现,但张三丰何等武功修为,如何发现不了,是以他心思电转之下,想到从前的百损道人及他所练的玄冥神掌,误以为王含章是他传人,功力大成后前来寻仇,所以才有这样的举动。

    王含章心思一转就明白过来,他玩笑道:“张真人学究天人,几十年前在武林中扫荡群魔,真武剑下不知多少恶徒丧命,不知比起从前的神雕大侠如何?”

    蓦然间听到这个满是灰尘的名字,张三丰神色一阵恍惚,眼前似乎又浮现出当年与潇湘子对敌时杨过指点他的场景。

    一招一式,如同铁罗汉所使的罗汉拳,重现眼前……一如当年那般清晰。

    花开花落,花落花开。少年子弟江湖老,红颜少女鬓边白……

    张三丰奇怪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奇道:“你如何知道从前的神雕大侠?以你的年岁……”他说着轻轻摇头。

    王含章笑了笑,转头看向武当七侠,道:“真人既已蓄势待发,怎能不好好较量一番。”

    他话音刚落,左手大袖一挥,一股绝强的内力如狂风骤雨般飞掠而起,将七人手中长剑一卷而飞至半空。

    齐刷刷一阵响声,长剑交叠在一起,“喀嚓”射入殿内柱上。

    王含章起身,双手背负身后,闲庭信步般向外走去,脚步交错间已逾十数丈远,等他人出了紫霄宫,声音方才在宫中响起:

    “殿内施展不开,请张真人移驾殿外。”

    张三丰深深看着王含章离开的方向,拂尘轻轻一抖,人鬼魅般闪过众人视线,也没了踪影。

    只留下殿内十一人兀自惊骇,他们从未见过自家师傅施展如此身法,这简直就是神仙之术了啊!

    众人面面相觑,静默了好一会才各自施展身法追了上去。

    双方混在一起,也不管什么仇恨了,竟是要比一比谁轻功更胜一筹。

    这十一人中,宋远桥年纪最大,功力也远超其他人,武当梯云纵施展开来,自有一派之长风范。

    第二位的却不是俞莲舟或俞岱岩这两位年纪稍长之人,而是身形略瘦弱的张翠山。

    他轻功飞掠间既有轻松写意,又有稳重泰然,在意境上更上一层路。

    张翠山面色焦急,他对两人实力如何不甚清楚,但知王含章定是一劲敌,不然师傅不会随他而去。

    他想到师傅虽功力深厚,但毕竟年事已高,若是出了差错该如何是好,是以他心中焦急,脚下用上了全力。

    而第三位的出乎武当诸人意料,竟是名不见经传的杨铭。

    王含章座下五弟子中,以他轻功最好。

    杨铭天生自带一抹风流,衣袂飘散间使出踏雪无痕,配上那俊俏的面容和嘴角勾起的一抹笑,不知多少少女见了要被迷倒。

    落在众人后面的殷梨亭和莫声谷看着前面众人,狠狠咬牙道:“如今我年纪不大,等我像他们这般年纪时,定要远超他们!”

    在他们前面的许佳听到这话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殷梨亭恼怒道:“你笑什么,莫不是以为我比不过你?”

    许佳回头道:“等你到了那个程度,别人岂不是会更高。他们又不是原地踏步,你如何保证一定能胜过他们?”

    殷梨亭登时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脸红着一阵支吾,最后重重的哼了一声。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交流

    当一行人奔赶至金顶时,相隔十余丈远,就有劲风迎面吹来,直刮的人脸生疼。

    许佳轻轻皱眉,杨铭见状掏出一条面巾递过去,许佳脸微红着点点头,接过戴在了脸上。

    众人后退两步,眯着眼凝神看向前方交手的两人。

    确切的说他们已经看不清那一团来回闪动的是什么东西。

    王含章与张三丰的武功早已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身法、招式、内力无一不是绝顶,此刻他们施展开来,简直是超越了他们所有人对于武艺的认知,几乎达到“神仙”的地步。

    攫欝攫。殷梨亭呆呆道:“师傅,这么厉害……”

    许佳也一脸骄傲的说:“师傅果然是隐居山林的大高手。”

    苏昌、张汶、杨铭三人同时点头,他们平日只知王含章厉害,但不知厉害到什么程度。

    如今可算是见到了……恐怖如斯!

    巘戅戅。这恐怕是他们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几人心里只有羡慕。

    宋远桥一脸郑重,在场之人只他能勉强看清那一团闪动身影中的二人。

    但他越看心里越惊,师傅与王先生一招一式似乎暗合天地至理,如同信手拈来一般,轻飘飘间就有莫大的威力。

    宋远桥忍不住观摩起他们的招式,不经意间调动了内力,只听“噗”的一声,他竟在瞬息之间吐出一口血,面如金纸。

    俞莲舟面色一变,忙将他扶住,急道:“大师哥,你怎么了?”

    他话音刚落,耳边一阵风声,没等抬头看,就见张三丰在宋远桥胸口疾点三四下,从袖中掏出一枚天王补心丹来喂其服下,又用内力助他化开。

    宋远桥微微调息,面色好了不少,他一脸惭愧道:“是弟子无用,无意中模仿师傅与王先生的招数,以至反伤自身。”

    这话说出去不知惊掉多少人眼珠子,堂堂武当派大弟子,下一代掌门候选人,竟连二人交手招式都看不得。

    说出去谁信。

    张三丰笑道:“你这孩儿,忒自大了些,回去好好修养,这段时间不要练功,每日调息半个时辰,过些时日便可无碍了。”

    宋远桥惭愧的应下。

    然后张三丰回头看向王含章,笑道:“王先生当真令老道汗颜,此等年纪就有如此功力,我这近百年可谓是白活了。”

    他说话间一派云淡风轻,似是刚才那般风卷残云的对战于他毫无影响。

    再看王含章,额间已见汗珠,面色微白,他长出一口气,叹道:“是我自大了,张真人不愧为道家执牛耳,几十年的功力精湛如斯,我输了。”

    他自冰中而出,不过八年,自创的无名功法在雄浑厚重上独领风骚,但修炼速度上确实不及其它功法。

    若是与从前相较,现在同等境界下绝对胜彼时一筹,但总量却不及从前,所以这些年来功力一直未曾全复。

    因他全身经脉贯通,但窍穴大部分还空空如也,是以他如今的境界介乎一流与神而明之境界之间。

    不过他自负以综合实力考量,当不下于神而明之境界,所以才敢与张三丰一战。

    张三丰微笑道:“这话老道可不敢当,与王先生相比痴活几十年,后生可畏。”

    两人竟你一言我一句的恭维起来,看的其他人目瞪口呆。

    咦,我师傅不是这样的人啊?

    这话说了几句,两人对视一眼,竟哈哈大笑起来。

    更令其他人摸不着头脑了。

    笑毕,张三丰道:“这么多年未曾出手,没想到得遇小友如此人物,走,咱们去畅谈一番!”

    说着,也不管弟子客人了,拉着王含章的手就往紫霄宫去。

    弟子们面面相觑,最后只得跟了上去。

    同时心中腹诽道:火急火燎的赶过来,看了个寂寞。

    宋远桥咳嗽两声,被俞莲舟小心扶着走在最后。

    ……

    王含章随张三丰去了他的住所,交流彼此的武道经验。

    #21434#21437#32#31508#19979#25991#23398#32#98#120#119#120#46#99#111#32#21434#21437#12290这在江湖中很常见。

    鲁迅曾经说过:你有一个苹果,我有一个苹果,交换后,我们一人一个苹果。你有一份快乐,我有一份快乐,交换后我们每人就有了两份快乐。

    所以,王含章将“博学”的快乐送给张三丰,同时也收获了“创新”的快乐。

    论对武学理论及招式的储备,王含章不逊色于任何人,但在对武学的创新上,张三丰冠绝整个时代。

    只看武当派,从无到有,只凭张三丰自己一人,便创出十数种武当绝学,门门堪称上乘,硬生生将武当派从一无所有变成武林泰斗,谁敢不服!

    别的不说,单那一门梯云纵——左脚踩右脚之术,就能让牛顿的棺材壳跳动。

    所以,这次武学经验的交流,双方对此甚是满意,自觉学到了很多。

    王含章师徒武当住了五天,日日同武当七侠,不,六侠切磋,宋远桥捂着胸口看众人在王含章与张三丰两位大佬的指点下功力突飞猛进,胸口愈发疼痛了。

    第六天时,最终还是推辞了张三丰的挽留,一行人下了山。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张三丰拂尘轻动,道:“王先生高深莫测,切勿交恶了。我与他详谈后收获甚多,要闭关一段时日,门中的事由远桥处理。”

    弟子们对他的闭关习以为常,将其送入后山木屋中便回了紫霄宫。

    殷梨亭睁着眼睛问:“师傅说不让我们与王先生交恶,这是何意?莫不是……哎吆,四师哥,你干嘛打我!”他跳到一边,捂着头委屈的看着张松溪。

    张松溪沉着脸道:“你这皮猴,说话没有遮拦,何时才能长大。”

    殷梨亭委屈道:“我说错什么了嘛。”

    张翠山摸摸他的头道:“师傅不是担心自己和王先生交恶,而是担心我们。”

    “啊?”

    张翠山看他一脸懵懂,说道:“你想,师傅如今多少岁,王先生多少岁……只看他们外表,便知将来……”

    他说到这里,忽的想到以后张三丰也会去世,再联想到那时的景象,顿觉心口发闷,一时说不出话来。

    殷梨亭却明白过来,独自“哦”了两声,然后眉飞色舞道:“五师哥放心,我定然努力练武,争取,争取达到那个境界!”

第一百二十五章 拳头大就是本事

    俞岱岩哈哈一笑:“你还是先好好练武,过几年长大了能在江湖行走帮我们吧!”

    殷梨亭拍着胸脯道:“我现在就长大,能下山行走了!”

    “哈哈哈……”

    俞岱岩、张翠山几人一阵笑,张松溪笑道:“我看呐,你还是先娶一个媳妇再说吧!”

    殷梨亭登时面色一红,莫声谷道:“是极,是极,四师哥说的正是,前几天他还和我说要娶一个漂亮的小娘子呢!”

    殷梨亭羞恼着大叫:“七弟!”然后伸手要去抓他。

    莫声谷早已笑着跑开,殷梨亭跟在后面去抓,两人很快就跑没了影。

    几人又是一阵笑,俞莲舟道:“我看,咱们是该帮六弟好好物色物色小娘子了。”

    俞岱岩三人一阵点头,都言道再下山时定好好寻摸寻摸。

    宋远桥慢悠悠的走在后面,心里已经盘算着哪家哪派的女孩子适合殷梨亭了。

    ……

    “那屠龙刀到底怎么回事?”

    王含章带着弟子们坐在路边的茶棚里这样问道。

    苏昌转头看向四周,茶棚里除了自己五人和卖茶的老夫妻,只有个背对着他们的男客坐在远处。

    他低声将那晚之事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然后自己也疑惑道:“我观李天垣的态度,屠龙刀的确不为他所得,天鹰教散播谣言也从侧面印证了此事,那刀……实在奇怪!”

    王含章想了想问道:“当晚你确实见到了屠龙刀?”

    苏昌郑重点头,“弟子确实见过,俞兄不但见过,还亲手拿过!”

    王含章沉吟半晌,忽的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展颜笑道:“这可真是有意思了,好好的一把刀无缘无故的没了踪影。

    不过一间小小海神庙,几波人来来回回连个影子也没见到,莫不是……出了鬼!”

    他说着话,忽的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顿。

    桌子中央的筷筒猛然跳动起来,两根竹筷嗖的飞射向一边。

    几个弟子吓了一跳,还以为师傅发了脾气,但见到竹筷射出时才知有变故,忙向那看去。

    黄土混着稻草做成的墙壁轻而易举的被竹筷洞穿,后面传来“叮叮”两声轻响,紧接着是一声闷哼,然后没了动静。

    张汶看了师傅一眼,高声道:“哪里的朋友,还请出来相见!”

    茶棚里无人出声,略等了等,才从后面转出两人来。

    其中一人是个黑脸汉子,身材高大,他右手略微颤抖,刚才挡下竹筷的应该是他。

    另一人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妇,裹着头巾,一身补丁衣服,半佝偻着身子,很是普通。

    两人看起来像是母子。

    见他们出来,苏昌道:“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黑脸汉子看了老妇一眼,没有说话。

    老妇头也没抬,双手合十一阵哀求道:“客官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这一次吧,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吧……”

    她声音甚是粗糙,像是沙石在地上摩擦产生,且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话,不知到底要干什么。

    苏昌不耐烦道:“休要多言,快说,你们是谁?偷听我们讲话,可是要加害于我们?”

    老妇人缓缓抬头,就在苏昌将看清她面容之时,王含章轻声道:“手里的龙须针藏好些,别扎着自己。”

    老妇人身子一僵,瞬间不敢动弹,黑脸汉子闪身拦在她前面,警惕的看着几人。

    王含章道:“行了,方才的话可听到了?屠龙刀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不见了,并不是我这徒弟与俞岱岩拿的,可满意了?”

    听得此言,那老妇忽的“啊”了一声,直身而起,眼睛直直盯着王含章,苏昌几人这才看清她面容,不觉讶然出声,她竟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

    女子凝重道:“你知我们是谁?”

    王含章一笑,“谁能这么关心我们的行踪?还敢在离武当这般近的地方,除了风头正盛的天鹰教,还有谁?”

    “什么,他们是天鹰教的?”

    苏昌一脸怒气冲冲,就要起身去和他们讨个公道。

    杨铭、许佳好一阵劝阻才让他坐回座位,只是苏昌眼中仍怒火汹涌,恨不得将两人烧了。

    女子对他的目光毫不在意,只看着王含章道:“阁下好机敏的心思,竟能一眼看破我们的身份。”

    “再机敏也比不过堂堂紫微堂堂主啊!神机妙算的本领我可早有所耳闻,那边那位想必就是殷野王了吧!”

    王含章淡淡的话语犹如惊雷在殷素素耳边炸响。

    “这……”

    一直背对他们的男子终于起身走过来,对王含章行礼道:“阁下当真厉害,在下正是殷野王,不知您如何称呼?”

    王含章一见他的模样微微惊讶,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殷野王竟是书生模样,完全不像传闻中的那般桀骜不驯。

    殷野王见王含章没有说话,也不甚在意,他将手中折扇一抖,笑道:“阁下方才的话在下全听到了,既然屠龙刀不在这位兄台那里,我天鹰教自然不会再找他麻烦了。”

    “还有呢?”

    王含章眼睛微眯。

    殷野王面色变了变,嘴角略有些僵硬道:“虽然我们在江湖中散步谣言,但你们也挑了我们神蛇坛,一报还一报……”

    “嗤,什么一报还一报,再容你说一句话。自己想好,错过可就没机会了。”

    王含章语气莫名,让人背后一紧。

    苏昌闻言很是兴奋,对殷野王挑衅的笑了笑。

    殷野王面色难看,坚持道:“阁下莫不是要以多欺少?”

    他说这话,突然一声呼哨,立刻从旁边林中忽的窜出三人,直扑向王含章。

    王含章微笑一声,身子一晃就出现在三人面前,他右手单拍,一股奇寒之力瞬间笼罩三人。

    这三人霎时间犹坠冰窖,浑身上下一阵僵硬,还没反应过来便各自胸口中了一掌,狂吐鲜血倒飞出去。

    殷野王面色大变,“啪”的一下将折扇合上,口中惊呼:“素素走!”

    而他自己手腕一抖,将折扇以打穴手法射出,双手十指狠厉弯曲,如鹰爪般向前抓去。

    一直护卫在殷素素面前的黑脸汉子大吼一声,脚步重重跺地,竟呈现出一个个蛛网裂纹的大坑,随后一拳直捣黄龙。

    王含章屈指将折扇弹飞,道:“久闻白眉鹰王鹰爪大名,不知你得了几分真传?”

    他右手在身前一挥,似缓实快的带起道道残影,对殷野王直拍而去。

    就听“锵锵”两声,鹰爪落在王含章手上竟发出金铁相交之声。

    殷野王双手一翻,一招“双风贯耳”直击王含章面门。

    此时王含章右掌已近他胸口,他竟是想以伤换伤,给殷素素逃走的机会。

    许佳立刻惊呼出声,又发觉不妥,连忙捂住自己嘴巴,震惊且担忧的看向王含章。

    王含章一笑,头微微后扬,掌力与他胸膛相隔一尺间猛然吞吐。

    “噗”的一声,殷野王仰天喷出大口鲜血,“蹬蹬蹬”倒退十多步。

    此时黑脸汉子沙包大的拳头近在咫尺,王含章左手迅速搭在拳上,口中轻咦一声,身子轻轻倒退三步。

    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天生神力?”

    王含章有些吃惊,轻敌之下险些吃亏,幸好他将拳上的磅礴力道由上到下传到大地,连退三步才卸去。

    黑脸汉子还想出手,却被殷素素叫住。

    “常坛主回来,你不是他对手。”

    殷素素抱着殷野王坐到地上,喂进去两颗丹药助他调息,然后起身看着王含章。

    王含章道:“我倒忘了,殷大小姐也是可以当家的。”

    凭殷天正让儿女各自管理一堂,便知他对殷野王与殷素素无甚分别。

    殷素素抱拳道:“前辈武功高强,我们认栽了,有什么要求只管说出来,只要能做到,我们定然照做!”

    王含章道:“早这般说不就好了,非得吃些苦头。”

    他走到桌前坐下,又喝了一杯茶。

    听他这样说,殷素素面色相当难看,堂堂天鹰教大小姐何时受过这等屈辱。

    但形势比人强,此刻己方六人顷刻间四人被其重伤,如何能打得过。只能暂且应下,待回转鹰巢顶再从长计议。

    王含章不管她什么想法,只道:“别的要求我没有,只一样,你们怎么散布的谣言,怎么纠正过来。我这徒弟虽然不甚争气,但却不是你们可以随意欺侮的。”

    听了这话,苏昌登时羞红了脸。确实,他身为大师兄,论武艺却只在小师妹许佳之上,实在说不过去。

    殷素素听了却不由认真看向王含章。

    徒弟?

    殷素素心脏微微抬起,这年轻人竟是他们的师傅?

    她一阵眼晕,心中不敢相信,但这却是事实。

    其实方才他们就听到“师傅”“徒弟”的称呼,却不曾放在心上。

    现在见那“师傅”轻而易举的收拾了自家兄长和三位家仆,她登时信了八分,不禁为方才的疏漏而后悔。

    同时心中想道:这么年轻的师傅,莫不是哪里的老怪物?真实年龄早已是古稀、耄耋?

    她心中胡乱想着这些,嘴里已将此事应下。

    任殷素素智计百出,此刻也没有克敌的法子,只能应下。虽然这事大跌天鹰教的面子,却不得不做。

    殷素素抬手射出一道信号弹,几匹快马从远处奔来,一行人上了马飞快离去。

    离开时,殷素素又深深看了王含章一眼,她有预感,这个从前籍籍无名的男子,将会在江湖掀起波涛汹涌。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夜探王府

    师徒五人离了十堰,便各自分开了。

    王含章走陆路北上,一路不急不缓,在六月初进入大都。

    甫一进城,热闹喧嚣的繁华气息就扑面而来,王含章冷笑一声,心中想起这一路见过的元兵欺压百姓的景象,嘴角有些发冷。

    他沿着城门大街一直往北走,转过一条小巷,来到另一处大街,环顾四周,进了一家名叫“保宁堂”的药铺。

    掌柜的是位留八字胡的中年人,一见王含章进来眼前一亮,连忙从药柜后出来,殷勤道:“呦,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什么需要只管让人来吩咐一声,自有人去您府上的。可是有什么问题?来来来,您里面请。”

    然后就伸手把王含章让进了药铺里的里间。

    从他说话开始,到进入里屋关门,王含章全程以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掌柜的。

    虽然我来这里是找你的,但咱也没见过啊,你怎么就能这么熟络?

    掌柜的把门关上,转过头嘿嘿笑道:“王先生可算来了,等了几天不见,还以为您不来了呢。”

    王含章闻言又仔细打量了他一遍。

    最后摇摇头,实在没有印象,便道:“你是?”

    掌柜的一愣,突然哈哈大笑,“您看我,倒忘了!……王先生,近半年不见,可还安好?”

    他喉间略上下涌动,后面发出的声音竟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王含章一听后面的话,登时一惊,难以置信道:“你,你……真是没想到,你竟还有这般绝艺?”

    王含章起身绕着他转了一圈,啧啧称奇。

    这人竟是许远。

    方才他是半分也没发现这个面色黑黄,带着市侩和精明的掌柜竟是许远。

    许远嘿嘿笑道:“雕虫小技,让王先生见笑了。”

    王含章还沉浸在震惊中,好半天才道:“你倒是藏的好,这么多年我也不知你有这份本事,好,好!”

    许远道:“不过是从前行走江湖时琢磨的技法,不值一提。”

    王含章看着那张与从前完全不同的脸,恍惚间想起了从前在太湖中,也有一位少女精通此道,又想起了从前的事……

    可惜时移世易,他们早该化作白骨了罢。

    他心头一阵叹息,忽的生出找寻他们后人的想法。

    但很快,他把这些杂念抛在脑后,问道:“许正阳说的可真?”

    提起正事,许远面色严肃起来,道:“自我到大都,他来过两次,言明此事的确是真,金刚门之人在江湖甚是活跃,的确有大图谋。”

    王含章扯了扯嘴角,脸上却没有多少笑意,他道:“汝阳王确实非同小可,纵横疆场果毅骁勇,但江湖之事,只怕他还差些。”

    许远知道王先生的本事,听他这样说附和着点头,“王先生想怎么做?”

    “他招揽这些人,是想搅弄武林风云,我自然不能让他得逞。今晚我先去汝阳王府打探一番,再做商议。”

    许远点头,又道:“不如以我这易容之法?也便宜些。”

    王含章笑着摇头,“不用。”

    是夜,街道上的生意人早早收摊回家,以免元兵祸害自家。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从屋顶飞掠而过,脚步落下时悄无声息,整个人犹如鬼魅,未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王含章翻过高墙,进入一个花园,他根据许正阳描绘的王府路线图,一路避开巡夜的守卫,进了一处院子。

    此时已是深夜,但院中房里还是红烛高照。

    王含章悄悄来到窗边,戳出一个小洞向里看去。

    屋里一张龙凤千机拔步床格外显眼,透过朦胧的鲜红床纱,可见其中两条身影交缠在一起。

    隐约可以听见床上有声音穿出,“我的小宝贝,可想死我了,宝贝有没有想我啊?”

    “怎么会呢,忘了谁爷也不会忘了你!”

    “嘿嘿,刚学的招数吗?不错,不错……”

    “来吧……”

    王含章听了几句,直觉得污耳朵就将头移开,打量了房里的摆设无甚奇特,便悄悄退步出了院子,往旁边去了。

    他一边走一边想:素闻“鹿好色,鹤好酒”,果然如此。

    旁边院中之人早已睡下,院中一片黑暗,王含章趴在窗边什么也没瞧见便退了回去。

    他伏身在屋顶上四下一看,一片大同小异的院落交错相连,里面住的全是汝阳王招揽的武林人士。

    相比府中其它地方需兵士巡逻,这里发生再大的动静也没人会过来看一眼。

    汝阳王早就吩咐过,这片区域闲杂人等不许入内。

    王含章想了想,今晚来的目的已经达到,鹤笔翁、鹿杖客二人的确入了王府,虽然他很想将其除去,但在这里甚是不妥。

    他再是自大,也不觉自己能在众多武林高手的包围下轻易脱身。

    想到这里,他便要起身往许正阳院中而去。

    但王含章刚一有所动作,就忽然背后冷的厉害,浑身一阵僵硬。

    他起身缓缓转过去,就见一个老僧站在房下目光炯炯的盯着他。

    王含章心中一窒,不知这老僧是何时到来,盯了他多久,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他体内内力缓缓游走,浑身戒备起来。

    王含章借着月光认真看向老僧,只见他一脸灰褐斑点,皱纹层层叠叠,看起来至少七八十。

    成昆此时应当五十左右,正值武力巅峰,当不是此人。

    虽然这老僧不是成昆,但这才更令人悚然一惊!

    哪里来的高手,竟有如此实力,若是再有其他的高手,自己莫不是要折戟此地?

    想到这里,王含章不敢停留,但又怕老僧喊来其他帮手,一时也不敢轻动。

    二人一高一下对视片刻,终于老僧开口道:“施主是何人?”

    “你是何人?”

    “多年无人提及贫僧姓名,早已记不得了。”

    “大师有礼了,在下误入此地,这便离开!”

    说罢,王含章飞身而起,便向远处奔去。

    他边走边回头,然后瞳孔猛然一缩。

    只见老僧双手合十,不疾不徐的跟在王含章身后,每一步都平平无奇,却奇快异常。且他不知所用何法,始终与王含章保持相同的距离,不觉让人毛骨悚然。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一掌之后

    “施主夜半而来,与贫僧相遇乃是缘分,不如留下手谈一局如何?”

    “大师好兴致,只是在下还有要事,不便在此久留。不如明日大师来府上一会。”

    “不妥不妥,施主来的甚巧,还是留下吧!”

    两人说话皆是以雄厚的内力传音入密,嘴唇微动话音便在对方耳边响起,没有惊动任何人。

    王含章听他这样说,本能般反身拍出一掌,积蓄已久的内力喷涌而出。

    “啪”的一声轻响,就像枯叶凋落的声音,两人四目相对,在这黑夜中格外明亮。

    老僧身子晃了一晃,低喝一声。

    王含章闷闷哼了哼,借着这股反作用力高高跃起,踩着一棵大树飞身到了府外,再一个闪动就没了踪影。

    老僧站在那里久久不动,蓦然间吹来一阵冷风,乌云遮住了残月,他才将双脚从两个深坑中抬起,一步一步向远处走去。

    “吱呀”一声,房门推开。久等在房里的刚相迅速起身,对老僧喜道:“师傅,您来了。”

    老僧微微点头,缓步到佛堂中坐了。

    刚相坐到一旁,看着老僧刚要说话,便猛然一惊,他这时才发现,老僧面色煞白,嘴角隐有血迹,他忙道:“师傅,你怎么了?怎么会吐血?”

    老僧轻轻摇头,双眼平视前方道:“本以为天下除了我与张三丰,再无此境界之人,没想到……功亏一篑!”

    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每说出一个字便吐一口血,等四个字全部说完,地上已是一大滩鲜血,而他整个人更是面如金纸,摇摇欲坠。

    刚相大惊失色,手脚哆嗦着从地上站起来,看着地上的血直觉得触目惊心,顿时手足无措。

    他惊慌道:“师,师傅,我去叫师弟他们来!”

    他说着也不管老僧,急忙拉开门,同手同脚着跑了出去,远远还听到他摔倒在地的声音。

    老僧重重的咳了两声,连道两声:“可惜,可惜。”

    很快,夜色中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阿二阿三闯入房中,见老僧如此凄惨,忙扑将过去,小心将他搀扶着。

    阿二痛呼道:“师傅,是谁打伤的你?到底是谁?”

    老僧微微摇头,示意他们坐到自己跟前。

    阿二、阿三和刚相三人将房门关上,红着眼跪成一排,一脸担忧。

    老僧将目光从他们脸上扫过,微笑道:“今晚之事,冥冥中早有征兆,不必伤怀。”

    一听这话,三个弟子泪水喷涌而出,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原想着寿数将尽,尝以时轮法一搏,可没想到时轮法耗去我大半功力,与那人对上一掌后五脏尽皆重创,一年的努力化为乌有。”

    “时也,命也。”

    老僧说着这些话,面色竟渐渐红润起来,皱纹延展,竟像年轻了十多岁。

    “待我死后,门主之位交由阿二接掌,你们不可有异议。”

    “是,师傅。”

    “今晚重伤我那人神通极其广大,复仇之事切勿提起。王爷供养金刚门,以礼相待,但你们不可妄自张狂。”

    “鹿、鹤二人尽力交好,他们风头日后定盖过你们。有我在,他们尚退后一步,没了我,你们不可与其争锋。”

    “切记,切记!”

    老僧说完,闭上双眼,双手握着一串佛珠缓缓转动,嘴中念念有词。

    刚相、阿二、阿三三人不敢打扰,兀自跪伏在地上轻声啜泣,生怕惊扰了老僧。

    待得天边一抹朝阳透过门缝落在老僧脸上,老僧嘴停手止,艰难的抬起眼皮目视阳光,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溘然长逝。

    房中在片刻的静默后突然响起惊天的嚎哭,阿三重重磕下九个响头,起身时额间一片血肉模糊。

    过了一会,旁边听到声响的人过来询问出了何事。

    这才知道,汝阳王府排名第一的大供奉竟在昨晚去世了。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王府,每人的反应不一而足。

    有难过,也有欢喜,还有忐忑。

    金刚门是汝阳王依仗的第一大势力,门人弟子在院中跪成一片,哭声不绝。

    他们不是哭老僧,而是哭自己。失去了老僧,金刚门的地位岌岌可危,此刻不知多少人想取而代之,现在哭一哭,总好过以后连哭的时间都没有。

    许正阳踉跄的走进院落,脸上的泪痕尚清晰可见,他跪倒在老僧灵前,痛声道:“大师,怎么会……昨晚相见时大师尚且安然无恙,怎么今天就……呜呜呜……”

    他哭的实在真诚,活像死了亲爹。不,应该说他死了亲爹都没这么伤心。

    阿二听着又忍不住落泪,心中感激他的拜祭。

    他扶起许正阳,道:“许先生,您起来吧。”

    这些年凭借精湛的医术,许正阳也得了个先生的诨名。

    许正阳顺着阿二的力道起身,脸上还是一片悲戚,他上完香正用衣袖擦拭眼泪准备离去,谁知却被阿三拉住。

    阿二皱眉:“师弟?”

    阿三没管他,头顶裹着白布说道:“许先生,昨晚师傅去过你那里?”

    许正阳“啊”了一声,悲伤道:“是,大师言他想了解医家对人身结构的看法,便来和我问询几句,没想到……”

    他说着又要擦泪,又像想起来什么,说:“大师似乎要印证什么轮,什么脉,我也不清楚……”

    听到这话,阿三便放开了他,行了一礼后便在老僧前跪下,面无表情。

    日头刚升起,前来吊丧的人就络绎不绝,没过多久,汝阳王竟也到了。

    他身边跟着玄冥二老,面色严肃,似乎在为老僧的逝世伤感。

    但只是似乎。

    ……

    许远听到窗子开合之声,立刻点亮灯烛,就见王含章扶着桌子“哇”的吐出一口血。

    他急忙过去:“王先生,你怎么了?”

    王含章面色痛苦的摇摇头,示意许远将他扶到床上。

    他在床上盘膝而坐,摆出五心朝天的姿势,缓缓吐息,不多时就有道道白气从头顶氤氲升起。

    许远看着暗暗心惊,悄声退了出去。

    然后四下看了看,干脆般了椅子在门口,抱胸而坐,双眼瞪得像铜铃,为王先生护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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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重生,来到了武侠世界,竟然成了王语嫣的同胞弟弟,还没睁开眼就感觉到了王夫人的杀意,这个开局可不太妙……游走武侠世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游走武侠世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游走武侠世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