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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走武侠世界全文阅读

作者:夜陌楚离都     游走武侠世界txt下载     游走武侠世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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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重生

    太湖风光自古秀丽出色,其中岛屿宛如星落,芦苇丛丛,水道蜿蜒交通,常人误入其中,绝难得出,非常年混迹其中之人,才精通知晓掩映其中的隐蔽水路。

    在太湖水域深处,密密层层的菏泽、茭白、莲蓬亭亭于水面之上,一眼望去,碧波倾天。

    在这青碧水天之中,藏着星星点点的岛屿,其中有一处,名叫曼陀山庄。

    这日,岛上的奴仆来来往往,神色急切,在一片亭台楼阁之内,回荡着女子凄厉的叫声。

    “夫人使劲啊,使劲,孩子就快出来了!”

    “啊……啊……不行了,我没力气了。”

    “夫人,来喝一口参汤,缓缓力气!”

    额发被汗水浸湿的女子,此刻面色一片苍白,艰难的挺起上身,由旁边的嬷嬷喂进去一碗参汤。

    女子约摸二十多岁,虽然现在仪容不整,但依旧可窥其绝色面容。

    女子深吸几口气,在嬷嬷的指导下,继续艰难的生孩子。

    女人生子自古便是过鬼门关,稍有不慎,便一尸两命。她之前已经惨号了半日,如今又挣扎了半个时辰,女子才将孩子生下。

    “恭喜夫人,是个小姐!”

    女子躺在床上大口喘息着,正要说话,忽觉下体仍有异动,没等她反应过来,嬷嬷惊叫道:“夫人,夫人,别忙泄气,腹中还有一个!”

    “快快,你们别动,夫人使劲啊!”

    这位嬷嬷鸡皮鹤发,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临危不乱的指挥着众人。

    过了片刻,随着一声娃娃的啼哭,第二个孩子终于降生。

    “夫人,是位小公子!”

    嬷嬷抱着擦洗干净的红彤彤的小娃娃,面色复杂的看了看孩子,又看向女子。

    “男,男孩……给我看看!”女子刚刚生下两个孩子,本来已疲惫之极,现下听到这话,忽的又有了精神,眉宇微蹙间,隐有凌厉之意。

    嬷嬷小心的把男孩放在女子头侧,女子转头看他,面色冷然。

    抬手间已然颤抖,却仍一点点的摸索描摹着男孩的面容。

    未睁开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当她的手移动到男孩嘴巴边时,男孩嘴巴一张,忽地吐出个泡泡,“啪”的一下轻轻破开。

    女子一愣神,神色变幻,终于是缓了下来,闭着眼缓缓叹了一口气,“罢了,嬷嬷,抱他下去吧。”说话间,身子已沉下去,睡了过去。

    嬷嬷大松一口气,轻手抱起男孩交给旁边人带去放到女孩身边,然后指挥着婢女小心为女子收拾着。

    王含章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从卡车撞来的那一刻之后,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没有时间的虚无境地,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接触不到,一片混沌。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阵疼痛挤压后,他终于见到了光亮,但当他想睁眼时,却怎么也睁不开,正心思焦急时,有人在他屁股上狠狠打了两下,情急之下,竟哭了出来。

    哭声一出,王含章便觉糟糕,自己的哭声怎么是一个小娃娃的嗓音,再动动手脚,反馈来的情况让他震惊了,自己真的变成了一个小孩子,还是刚出生的。

    然后他就听到了嬷嬷和自己母亲的对话,短短几句话可谓意味深长。

    女子的手摸着他的脸,却没有收着劲,磨的他生疼,对自己的态度很明显不喜。

    幸好王含章机灵,及时吐出一个泡泡,唤回了女子心中的母爱,救了自己一命。

    王含章心里想着,女子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怎么会不喜欢?是什么原因?自己父亲呢?

    刚出生的小孩子精神不长,想着想着便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

    女子斜倚着半旧的富贵如意靠枕,目光落在床边的一架小巧的儿童摇篮上,里面一左一右两个孩子睡得正香。

    嬷嬷轻手轻脚端着一个碗走了过来,“夫人,汤好了。这汤熬了两个时辰,最是补气血,快喝了罢。”

    女子接过碗,示意嬷嬷坐下,嬷嬷哎了一声,在床边坐了半个身子。

    汤水微红透亮,香味甘甜,一眼可见底。碗上氤氲着淡淡的热气,模糊了女子的神色。

    嬷嬷见女子不喝,说道:“夫人……”

    女子恍若未闻,默然半晌,忽地把汤一饮而尽,捧着碗道:“嬷嬷,你是见过他的,觉得像吗?”

    这话说的没头脑,嬷嬷却是心头一跳,匆匆看了男孩一眼,道:“夫人十月怀胎生的孩子,自然是像夫人。他连夫人有孕都不知道,孩子自不会像他。”

    嬷嬷心知这话说的不好,只能让夫人加深对那人的怨恨,为了保全这个男孩,只能顺着她来说。

    果然,女子听了这话,面色微霁,转头仔仔细细的把男孩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好半晌,才冷然一笑,“他想着自己镇南王的高位,弃我们母子三人而去,和什么百夷族的女人成亲去,连这儿子女儿都不要了,既如此,再无甚好说的了。”

    “夫人说的是,过去的事别再想了,孩子也和他没关系。咱们山庄刚得了公子小姐,上下都很欢喜呢!”嬷嬷松了一口气,笑道。

    “嬷嬷,吩咐下去,每人赏三个月的银子。让他们尽心做事,自有他们的好处。”

    “是,夫人。对了,昨日里舅太太听说了夫人生产,让人带着药材来问候,说明日里亲自来看您。”

    女子眯着眼道:“打发人去回她,说我生产累着了,这几日不想见客,等我好了亲自去请,不劳她大驾。”

    “是,奴婢知道了。”嬷嬷应道。

    嬷嬷见无事,刚要告辞,女子却目露精光,一把抓住嬷嬷的手,微笑道:“李姑姑,青萝有件事想麻烦你。”

    李嬷嬷心中一惊,每次当夫人露出这般神情时,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不知这次又是为何。

    她心中思绪涌动,面上隐隐带出一些,扯了扯嘴角道:“小姐,有事吩咐老奴便是。”

    女子叹了口气,道:“从前的老人渐渐故去,如今在我身边的只有你和几位姑姑了,这件事,非你们不能办到。”

    她目光炯炯,“老爷外出两月有余,不知是否在哪遇到困难,可千万别出现意外,有劳几位姑姑去查探一番,切勿出事!”

    李嬷嬷一个字一个字听在耳中,瞬间明白夫人的意思。表面的意思不是意思,深处的意思才是真正的意思。

    不管老爷是否出事,她们几人去,老爷必须出事。

    她是老人中最得小姐信重的,所以,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小姐嫁给这位王公子,如今的王老爷,没有半分的情爱。

    但是既已嫁于他,当安份便是,哪知如今生下孩子,竟生出这样的想法。

    李嬷嬷想着这些,心中有些难以置信。

    她静静的看着面前的这位刚生下孩子的绝色美人,忽的想起从前小姐的行事风范一贯如此,如此笑着点头,道:“夫人的意思老奴明白,一定完成!”

    女子点点头,缓缓松开一直紧握着李嬷嬷的手,“那就麻烦李嬷嬷了!”说完,闭着眼倚在靠枕上不说话了。

    李嬷嬷拿起碗,躬身退了出去,“吱呀”一声把门关上,往别处去了。

    室内久久安静,不知何时醒来的王含章心中却一片惊涛骇浪。

    镇南王……李青萝……王夫人……

    原来,自己来到了这里。

第二章 习武

    这一年,少室山上玄苦大师新收一位俗家弟子,教导他为人处世刚正不阿,传授少林武学。

    大理镇南王府中,五岁的小世子不修武功,整日里不是沉迷经史典籍,便是醉心于花草玩物,让镇南王大伤脑筋,有心管教,却有王妃相护,没奈何,只得放任他去了。

    少林寺中一位小沙弥开始修习罗汉拳,比同时入门的其他弟子进度慢了一大截,因他性格憨厚,略显木讷,师长对他甚少关心。

    而在太湖中的曼陀山庄,两个四五岁的小娃娃正并排扎着马步,粉雕玉琢的小脸上神色绷紧,作严肃状,反而更让人喜爱。

    片刻之后,左边的女娃先撑不住了,一口气泄后便一屁股坐到了草地上,旁边的男娃恍若未闻,又坚持了一会才缓缓吐气收功。

    看着坐在地上不住揉捏自己肩膀的语嫣,王含章认真道:“阿姐,练武须得吃苦才好,受些疲累当是应该的,切勿半途而废。”

    语嫣皱着小眉头,哼道:“练武这般劳累,母亲都说随我们去,你偏要来吃这苦,自己吃便罢了,还非得拉上我一起,哼,以后我再也不要练了。”

    听着这小女孩的抱怨,王含章心底一阵无奈,他心里想道:我这还不都是为你好,等十几年后,原著剧情展开,不说别的,单你被恶人掳走都不知道多少次了,更不用说别的危险。可怜我这好心人,人家却不领情。

    没办法,谁让自己摊上这么一个好姐姐呢,他好笑的摇摇头,扶起王语嫣,帮她拍干净身上的灰土,“阿姐,练武持之以恒,哪里是说放弃就放弃的,咱们在这太湖中,来往不过自家和姑母家的几个小岛,怎么知道外面有多少风险,可不得修习武功以御外敌。”

    “再者,咱们自家武功无数,更有绝妙的修行法门,若是任它放在那里积土,岂不是白白浪费了,物尽其用才好。”一边说一边拉着语嫣往回走。

    听了这话,语嫣一仰首道:“有多少恶人关我何干?我又不去招惹他们,他们自然也欺负不到我头上来!”

    这果然是王语嫣能说出来的话,四五岁的孩子,正是天真的时候,不晓得世间的黑与恶。

    他心里暗暗吐槽,嘴上却苦口婆心的劝道:“阿姐,这世上并非所有事都能用道理来概括,本就是穷凶极恶的人,你和他讲道理,不是活的不耐烦了啊!

    好阿姐,你就听我的吧。要是咱们以后外出,你要是被坏人抓了去,可别怪我不救你啊!”

    “哼,谁要你救,”王语嫣嘟着小嘴,“我自己练,练到天下无敌,谁也打不过我,看谁还敢来抓我。”

    王含章立刻笑道:“是了,阿姐天姿聪慧,准能练到天下第一。”

    两人远去,声音渐稀,隐约听得女孩娇俏得意的声音:“那是当然,昨天那本《五虎断门刀》我看了两遍就背了下来,哪像你,看了一晚上才背过,我呀……”

    姐弟俩刚回到房里,就有下人来报,说姑母刚派人从外面采买了一些小丫头来,表公子让他们去挑选一些可心的服侍。

    王语嫣正扎完马步,浑身酸疼,回屋直接躺到了塌上,对下人的话恍若未闻。

    王含章喝了一杯水,道:“多谢姑妈好意,我们本不该拒绝。只是一来母亲管的严,我们不好出去,二来家中的下人还够用,就不劳舅妈费心了。给来人五两银子,让他回去吧。”

    慕容复三不五时的会想些主意,让他们姐弟去参合庄玩耍,本意是拉进彼此感情,日后有什么需要麻烦的也便宜些。

    对此,姐弟俩早已习惯了,因是打着长辈的名义也不好无礼,所以他们搪塞过去便是了。

    王夫人每日处理庄中琐事,甚是繁忙,从不管这些事,让他们自己处理。

    不过,她虽然事忙,但晚饭从来是和两个孩子一起用。

    饭桌上,王夫人看着那个给自己和姐姐夹菜,说话逗自己开心的孩子,不自觉的也露出些笑容。

    自打有了这儿子,自己的生活确实多了很多乐趣,王夫人心里老怀欣慰。

    她哪里知道,王含章为了营造和谐的家庭氛围,让王夫人对他的态度从厌恶变成喜爱,死了多少脑细胞。

    不过如今有了成效,他也不算白费力气。

    王夫人想到这些时日两个孩子日日习武,不由心中一动。

    等吃过饭,她叫住姐弟两个,“听下人说你们最近在习武?”

    姐弟二人对视一眼,王含章道:“是的,母亲,儿子想着习武能强身健体,将来有什么事能有应对的法子,不至于束手无策。”

    王夫人点点头,道:“这般想法不错,不过琅环玉洞中的武学浩瀚如海,但最高深精妙的武学却不在其中,你们跟我来。”

    王夫人屏退下人,带着两人去了内室,从床底内侧的暗洞中取出一个布包,示意二人站在身前。

    布包上已多有灰尘,王夫人轻轻擦去。打开布包,里面是一摞几本薄薄的册子。

    王夫人粗略的翻了翻几本书,叹了口气,道:“这是我娘,你们外婆留下的武功秘籍,算是咱们家传的了。她曾经说过,这是世间最顶级的武学,让我勤学苦练,不可荒废。”

    “我却不觉明历,她不明白,世间的事从来不是以武功论成败的,即便我武功高于他又能怎样?

    再者,双拳难敌四手,什么家将护卫的一拥而上,我又能如何?哼!”

    说着说着,话就偏了,王夫人似是想到了不愉快的往事,很是生气。

    王语嫣感到莫名其妙,好好的说秘籍,怎么说着说着就生起气来了?

    王含章知道她想到了段正淳,心想要糟糕,连忙道:“娘,这秘籍叫什么?”

    王夫人看了王含章一眼,想瞪他,又舍不得,只得自己努力平复了心绪后,道:“这里有一本心法,名为《小无相功》,你们先练它,其余的武学等你们功力深厚了再说,否则有害无益。”

第三章 诈死

    王含章心中激动,自家外婆是李秋水,外公是无崖子,他一直猜测王夫人是否得到逍遥派传承,现在得到证实,自然欢喜无比。

    逍遥派的武功传承不消多说,无一不是顶尖级别的,有了它们,自己日后面对诸多强手时便走了对抗的本钱。

    然后又听王夫人道:“娘知道你们天赋异禀,过目不忘,就在这里记下,不要外传,任何人都不可说,明白吗?”

    姐弟二人一齐点头,脆生生的答应。

    秘籍摊在桌上,姐弟二人一起背,速度别无二致。

    王夫人坐在一边神游天外,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约半个时辰,姐弟二人一字不差的将《小无相功》背诵出来。

    王夫人满意的点头道:“这几年我的心思不在武功上,荒废了许多时日,但指点你们还是可以做到的,你们练功时有什么问题可来问我,不要自己逞能,走火入魔可不是闹着玩的。”

    然后又嘱咐了两人保密和练功上的一些事情,让姐弟二人回去了。

    语嫣跟着来到王含章房里,好奇的说:“阿弟,咱们外婆是什么人,留下来的武功怎么如此高深?琅环玉洞中的秘籍竟全不如这本《小无相功》。”

    王含章迫不及待的想尝试《小无相功》的神奇,急切的说道:“什么人?武功高强的高人呗,母亲不说,咱们也不清楚,好了,阿姐,我要开始练功了,你也回去练吧!”

    王语嫣被赶走,有些气愤的回到自己房里,“这个臭阿弟,就知道练功,有什么意思呢……唉,我也练吧,可不要再让他在我耳边唠叨了。”

    ……

    《北冥神功》、《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和《小无相功》是逍遥派的三大绝顶武功,常说的逍遥三老分别修炼的就是它们。

    其中,李秋水修习《小无相功》,一身内力深不可测,属于天龙世界最顶尖的那一撮人。

    现在,王含章得到了《小无相功》,心中满意之极,在这世界中第一次有了安全感。

    人的成就,天赋占三分,机遇占三分,剩下四分是努力。

    他自认天赋不下于人,机遇如今也到手了,日后加倍努力,未来可期。

    有王语嫣这个姐姐,日后的危险可不少。

    段誉不消多说,那就是个痴人。其他的好色之徒如云中鹤,几次想掳了她去作威作福,

    王含章心想,日后自己武功总不能弱于这个恶人吧。否则那也太尴尬了些。

    ……

    神功入手,王含章整日废寝忘食,连带着王语嫣也随他一起练功。

    幸好王夫人虽然武功不强,但见识不少,知道四五岁的小孩子根骨未定,身体还未发育,过度练功有害无益,察觉后立刻叫停了他们的行为,改为规定的,每日只能睡前练习两个时辰内功,其余时间一概不许。

    虽然意犹未尽,王含章也知过犹不及,只得将多余的精力放在武学招式上,半日练武半日学习读书。

    这倒让王语嫣松了口气,相较习武,她更倾心于读书写字,前些时候那般疯狂练功,让她很吃不消,现在劳逸结合,张弛有度,于诗书文字一道颇有成效,小小年纪已然有了大家闺秀的模样。

    王含章只要她习武和远离慕容复,别的也随她去。

    原著中王语嫣爱慕慕容复,多半是她自小无甚玩伴,亲近之人除了王夫人和侍女,只有慕容复一个。

    日积月累之下,慕容复又生的龙章凤姿,自然心生爱慕。

    如今有他日日陪伴,除了不在一处睡觉,别的事事皆陪伴左右,自不会再想其他。

    这样过了半年,这一天,一艘披挂着白布的小船飞箭一般驶来,停靠在山庄码头,一个虬发大汉跳上岸来,叫道:“快带我去见舅太太,有急事报给她!”

    管码头的叫邓婆婆,认得这位是姑老爷家的家将公冶乾,眼睛撇到他胳膊上的白布,心中暗自思量,这是有了丧事?是姑老爷还是姑太太不好了?

    她当下不敢怠慢,一面命人去报王夫人,一面亲自引人过去。

    到了见客的花厅,王夫人已经坐在上首,未等她问话,公冶乾便满面哀色的道:“报舅太太,老爷,老爷前日在外故去,今天遗体回岛,烦请舅太太拜祭。”

    王夫人大吃一惊,急忙道:“你们老爷武功高强,而今不过五十余岁,好好的怎么突然去世了?”

    刚得到消息进来的王含章将这话听进耳中,心中一惊,随即就反应过来这是慕容博假死,脱身武林中事,暗中培植势力,一心图谋复国大业。

    公冶乾悲戚一声,道:“事发突然,只有邓大哥一人在,夫人乍一听闻此消息,就让我来报舅太太来了。”

    “好,此事我知晓了,这便和你一同去。”王夫人一面说话一面吩咐身边的人准备祭礼等物,贴身伺候的余婆婆早已命人准备妥当。

    公冶乾一船当先,后面跟着的船上坐着王夫人和王语嫣姐弟,再往后是带着各色祭礼的大船。

    从曼陀山庄到参合庄的路程有半日,公冶乾来时日头在东,回到参合庄时已然夕阳漫天。

    落日的余晖洒落湖面,接天莲叶映照着荷花格外灿烂,其中的茭白、莲蓬更添几分生气,小船穿梭其中,置身于红花绿叶令人沉醉。

    王含章一路欣赏风景津津有味,心中半分难过没有,反而有了一丝紧迫感。

    他不知道自己在十多年后,武功修为能否助自己在纷乱的江湖中保全自身和家人。

    王语嫣原本喜看美景,此刻坐在小船上,却面有悲色,晶莹的泪珠在眼中闪烁,王含章轻轻叹了口气,自家阿姐心肠柔软,虽然自家和慕容家不大亲近,对慕容博也无甚了解,但听到姑父去世,还是愿意为他哭一哭。

    其实,这才是人之常情,像王含章这样知道真相的人才一点都不会伤心。王含章也知道这样不好,狠狠掐了自己两下,才让自己不至于突兀。

    王夫人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她自己面色沉沉,虽不好看,但也没有太多哀意。

    到了参合庄,一行人刚一上岸,入眼处便皆是白色,一日时间足以让偌大的庄子满披白布。

    下人引着他们来到正堂,挽联已悬挂左右,大堂正中摆放着一件棺木,棺木上点着一盏长明灯,下设一个火盆,盆前跪着个一身白衣的少年。

    一旁侧身跪着位憔悴的夫人,双眼红肿,面带泪痕,见母子三人来到,眼眶一红,又哭了出来。

    王夫人快走两步扶住慕容夫人,安慰道:“姐姐节哀,姐夫突然去世,实在猝不及防,究竟是因何而死?”

    慕容夫人拍着王夫人的手,悲伤的说不出话来,几欲哭晕过去。王夫人在一旁好言相劝,开导,却效用不大。

    慕容家四大家将站在另一边,包不同嘴快,说道:“舅太太别问了,我们夫人都要哭死过去了!”

    邓百川道:“舅太太别忙问,事发突然,令人叹惋,不管怎么说,老爷已然故去,再不可改了,先祭拜了再说吧!”

    王夫人见几人来回推脱,心知其中有隐情,但见他们觉得这样真切,声势浩大,绝不像作假,便按捺住好奇,领着两个孩子祭拜一番。

    王语嫣一身白衣,祭拜完后怯生生的走到跪在灵前的慕容复身旁神色关切的安慰道:“表哥,姑父骤然去世,你且节哀。”

    慕容复从早到晚在这里跪了一天,心里的悲伤几乎溢出,身体也疲累不堪,内外交加,整个人摇摇欲坠。

    他看着王语嫣,没了往日的活泼灵动,勉强扯了扯嘴角,说了声,“表妹。”就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倒的位置不巧,正好朝着王语嫣,小娃娃吓了一跳,用了吃奶的力气扶住慕容复,叫道:“来人啊,表哥晕倒了!”

    王含章赶紧过去帮忙,不过邓百川抢先一步,抱起来慕容复,和慕容夫人说了几句话将他送入内室。

第四章 经年

    王语嫣看着慕容复被人抱着离去,小嘴微嘟,“表哥好可怜啊!”

    “哪里可怜?”王含章心中警铃大作。

    “姑父去世,表哥都哭晕过去,当然可怜啦!”王语嫣气呼呼的看着弟弟。

    王含章无奈道:“你都没见过自己父亲,反而来这里可怜别人没有了父亲,阿姐,你心可真大!”

    王语嫣一愣,眼眶渐渐红了,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父亲,我都没见过爹爹,呜呜……”

    王含章明白自己一时嘴快,说错话了,急忙七手八脚的安慰姐姐,给她擦眼泪,又好言好语的安慰她。一通忙活,终于是让她止住了眼泪。

    慕容博去世的消息在江湖上传开,许多武林中人前来拜祭,停灵七天后入土为安。

    起灵前,在场的众人都看到慕容博的仪容,分明已死去多日的模样,王夫人虽然还是好奇死因,但慕容家不说,她也不好强问,只当是死因尴尬,对他的死亡却没了怀疑。

    王含章让下人把他抱起来看了慕容博的“尸体”,冷笑一声,装的可真像。

    一家三口在庄上住了半月,安慰慕容母子,直到他们悲伤稍稍好转才离去。

    慕容博诈死后,慕容复很是低落了一段时间,幸而有慕容夫人在,几经开导劝说,加上些许手段,又让他重振旗鼓,每日潜心习武,吃睡都在还施水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坐拥还施水阁武学无数,他还仍觊觎琅环玉洞中的典籍,因要给慕容博守孝三年不得外出,就三不五时差人来,讨教玉洞中的典籍。

    其实,还施水阁和琅环玉洞中的典籍并无太大差别,都是寻常门派的武功,那些顶级的武学,如少林绝技,段氏指法,降龙十八掌等根本没有收录。所以两家有些许差别也无伤大雅,可慕容复仍如此做,就让人大为不喜。

    王含章本不想给他,可又转念一想,现在不给,等他来自家山庄见到阿姐可是不美,如今索性给了他,让他自己练去,没空想其他的。

    这样想着,王含章心里好过许多,每当参合庄来人时,便让人尽数满足于他。

    慕容复潜修,王家姐弟也日日勤学不辍,一心修炼《小无相功》的同时,也在练习诸多外功,玉洞中的秘籍,须得物尽其用才好。

    不同于王含章的来者不拒,王语嫣挑拣着武功学习,那些血腥的、难看的一概不练,只背过了解。以她的天分,这些武功细心研读过便已烂熟于心,同样使的出来,和学的相比,只有熟练度的差别了。

    王含章看在眼里觉得好笑,一旦与人动起手来,生死之际,只怕满地翻滚也是使得,何况“粗鄙”的招式。

    姐弟俩一同习武,有人比照好过一人埋头苦练,两人每日都要互相比过,刚开始学的不多,只有一两门武学,看起来是花拳绣腿。

    随着年月日长,后来两人比试时,拳、剑、掌、指等武功一一施展开来,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初时,王夫人还能指导两人修习《小无相功》和武学招式,三五年后便觉吃力,等两人十岁之后,便已无计可施。

    这让她感叹自家儿女根骨奇佳的同时不由生出一股挫败感,自己练了二十多年的武功还不如两个孩子,当下也拾起逐渐放下的武功。她是无崖子和李秋水的女儿,天赋根骨自是超人一等,之前只是不将武功放在心上,尚且位列二流好手,如今重新捡起,不消几年,竟已逼近一流高手。

    王含章将这些看在眼里,很是开心。

    同时随着年岁渐长,王含章的事多了起来。

    王家是太湖富贵人家,曼陀山庄是家族所在,诸多产业遍布江南,王含章作为王家唯一的男丁,这些产业日后自然是要交到他手中,所以在他十四岁时,王夫人就安排他外出太湖,巡查各地产业。

    ……

    杭州西湖边有名的醉梦楼上,两个面容有几分相似的少年相对而坐。

    一个身穿青衫,长身玉立,面容俊逸非凡,一派公子哥模样。

    另一个白衣胜雪,头发用一根玉带束起,眉眼处总含笑,面容绝色,显然是女扮男装。

    这两人正是王含章和王语嫣。

    从前年开始,王含章就外出巡查自家的产业,他这才知道,自家资产竟然这样丰厚,产业遍布江南。

    王语嫣趁着弟弟外出,自己也有了外出的机会。王夫人虽然不喜女子在外露面,但有王含章说情,男丁相陪,也就不说什么了。

    这些年,王夫人性格软了许多,虽仍刚硬,不许外男上岛,但不复书中的那般动不动就把人活埋做花肥。

    一双儿女给了她莫大的慰藉,主要是有按照她心意开导她的儿子的存在。因势利导,对症下药,没有更合适的办法了。

    同时随着王含章年岁见长,渐渐的,她把精力放在了武功和子女上,山庄中的事都交给了儿子,自己每天按心情过活,怡然自得。

    西湖美景四月天,如今三月,也不愧“西子”之名,王含章居楼远眺,对西湖的十里长堤有无限感慨。

    “淡妆浓抹总相宜,果然。”王语嫣见惯了太湖的莲叶层叠,西湖的风光让她眼前一亮。

    “去岁,寒冬时节来这里,一派银装素裹,比之如今初春的景色各有千秋。”王含章点头道。

    两人过了元宵节出门,一路走走停停,欣赏了整个初春时节的苏杭风景,如今已是返程。

    “可玩够了?”王含章笑着看向阿姐。

    王语嫣笑着过来抱住他的胳膊,言笑晏晏着:“谢谢阿弟,要不是你帮我说情,我可出不来呢!”

    王含章看着她笑,他觉得自己和王语嫣两人之间,不像姐弟关系,反而像兄妹,为了她,自己可是操碎了心。

    “知道就好,我们明天就回家吧,母亲怕是等急了,年下里把母亲扔在家中,回家去母亲可得好好说道你一通!”王含章伸指点点她的脑袋。

    王语嫣面色一苦,抱怨道:“元宵节都过了,哪里还是年下,再说,你也出来了,母亲怎么会只唠叨我!”

    王含章笑道:“我离家是有正事,才不像你一样只顾着玩。”

    王语嫣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姐弟两个第二天一早启程,等到了苏州城外,已是三天后了。

    这时正是三月天气,红杏夹径,绿柳垂湖,暖洋洋的春风吹在身上,当真醺醺欲醉。

    王含章骑马,语嫣乘马车,加上八个护卫两个婢女,一行十来个人不急不慢的走在道上。

    一路行来,徐徐暖风吹的王含章懒洋洋的,正惬意时,忽的听到前面有人叫着:“波渺渺,柳依依,孤村芳草远,斜日杏花飞。”

    王含章抬眼一瞧,心神一振。

    前面不远,一个番邦和尚带着一个年轻人坐在马上,方才读诗的便是那个年轻人。

    番邦和尚听年轻人说完,好似冷笑一声,嘲讽着什么,年轻人不以为意,笑着回他,番邦和尚自觉没趣,便去问路去了。

    不用多想,这便是鸠摩智和段誉了。

第五章 回庄

    王含章示意马车慢行,自己悠悠的在马上看着前面。王语嫣见车停了,好奇的打开车门,喊到:“阿弟,什么事?”

    “阿姐,无事,先不忙走。”王含章回头说了一句。

    这时,他看到前面忽的打了起来,两个人从一旁道路过来一高一矮两个人,正是从大理而来的崔百泉和过彦之二人。

    他们的师长在柯百岁死在自己的绝技之下,江湖上“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名头响当当,除了慕容家再无别处,所以来这想慕容家寻仇来了。

    崔百泉受镇南王大恩,见世子受制于人,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两个人,一个掏出个金算盘,一个抽出根软鞭,两人同时向鸠摩智马前抢去。

    他们说话声听不真切,只看到鸠摩智已伸手夺过过彦之的软鞭,跟着啪的一声,翻过软鞭,卷着崔百泉手中的金算盘,鞭子一扬,两件兵刃同时脱手飞向右侧湖中,眼见两件兵刃便要沉入湖底,哪知鸠摩智手上劲力使得恰到好处,软鞭鞭梢翻了过来,刚好缠住一根垂在湖面的柳枝,柳枝柔软,一升一沉,不住摇动。金算盘款款拍着水面,点成一圈圈涟漪。

    崔百泉和过彦之登时目瞪口呆,愣在原地。

    这时,只听得一阵声响,湖面绿波上飘来一叶小舟,一个绿衫少女手执双桨,缓缓划水而来,口中唱着小曲,段誉听那曲子是:“菡萏香连十顷陂,小姑贪戏采莲迟。晚来弄水船头湿,更脱红裙裹鸭儿。”歌声娇柔无邪,欢悦动心。

    “阿碧。”王语嫣不知何时走到旁边,见阿碧划船而来,刚要呼喊,却被王含章制止,他道:“你看这情形,不简单的很,怕是表哥的仇家找上门来,咱们先静观其变。”

    那边几个人在湖边说了一会话,竟一齐上了阿碧的小船,划着走了。

    王含章见状,道:“我们也走。”

    他们家的船就停在湖边,留下安置马车的下人后,也上船破水而去。

    “阿弟,我们可是要跟着阿碧?”

    王含章想着剧情,段誉没甚危险,也就不忙过去,同时他心里还想着,段誉见了自家姐姐,定然会当成他的神仙姐姐,去原著中一般,死缠烂打不消多说。

    他这个登徒子,绝非良配,那些好妹妹、情妹妹真真让人吃不消,偏他还见一个爱一个,和镇南王一样,皆多情滥情之人。

    但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段誉在玉像前磕了几千个响头,对神仙姐姐的印象早已成了执念,深刻在心底,无法抹去。这般痴心之人,寻常方法根本不能奏效,可又不能狠心杀了他,不说自己非滥杀之人,单是杀了他引发的大理后继无人的后果也不是他能承受的。

    同时,王含章还猜测,若是王夫人知道段誉是镇南王的儿子,也不会让自己简单的杀了他。

    王语嫣见阿弟呆呆的坐在那里半晌,一言不发,气恼地推了他一把,“阿弟?”

    “啊!”王含章回过神来,“哦,哦,咱们不必跟着阿碧,若是他们真是找表哥寻仇,定然要去参合庄,没有阿碧帮他们引路,凭他们自己可找不到。所以,阿碧不会有危险的。当然,他们不是来寻仇更好了。”

    “咱们尽快回去,差人去参合庄送信,告知他们有人来寻,这就行了。”

    王语嫣眉尖一挑,疑惑道:“你怎知他们是来找表哥?”

    王含章心道,失误了,脑子一转后笑道:“你没听到他们的对话?我隐约听到他们说什么参合庄、慕容家的才知道。”

    “这么远的距离你竟能听到?阿弟,你莫不是骗我的吧?还是你偷偷练功了?”王语嫣闻言气鼓鼓的道。

    王含章哭笑不得,连忙插科打诨一番混了过去。

    未几,已至曼陀山庄,岸上郁郁葱葱,青翠嫩绿,枝条随风飞舞,不知有几千株柳树。此时春风醉人,万条丝绦随风飘舞,美不胜收。

    王夫人不以活人作花肥,但仍喜欢茶花,从山庄之名便可窥一二。

    因山茶花又名玉茗,另有个名字叫作曼陀罗花。王夫人对段正淳的情意,当真是不浅呐。

    穿过一排垂柳,远远看见水边一丛花树映水而红,灿若云霞。

    茶花生在大理,移植于异乡难以存活,王含章让人重金去大理聘请来懂得打理茶花的高手,精心种植。

    花树丛外围山茶花郁郁葱葱,但并无名品,越往里走,茶花的种类愈少,颜色花朵愈大愈奇,到了最里面,更是有少见的十八学士等名品出现。

    王家姐弟上了岛,皆回屋歇息,这边段誉、鸠摩智和崔百泉二人在阿碧的带领下到了琴韵小筑。

    然后阿朱出来三次易容戏弄几人,设了机关阿朱阿碧二人带着段誉逃出鸠摩智之手,划船往曼陀山庄而来。

    第二日,旭日初升时,王含章已练了三轮武学。面对东方的朝阳紫气,他凝神屏息,将体内涌动的内力缓缓运转,一缕缕白气从头顶升起,一身白袍轻轻随风飘动,面如冠玉,身姿英挺,一眼看去恍若天人。

    运功过后,王含章想着时辰,阿朱二人带着段誉在湖上行了一夜,此时大概快到了,便差人让阿姐去陪王夫人用饭,自己去了湖边。

    山庄的茶花经过多年培育,长势极好,初时王含章对这些花草不甚感兴趣,如今看着,也有了几分喜爱。

    服侍茶花的老周夫妇是他从大理重金求来的花匠,这一丛丛长势喜人的茶花皆是出自他们夫妻的手笔,此时不过清晨,他们两人就已忙碌多时了。

    一见到王含章,夫妇二人立刻行礼,“公子早起了。”

    王含章点点头,“晨起练武,无事来看看茶花。”

    夫妇两人讷讷的点头,他们都是不善言辞之人,王含章早就知道,并不见怪,笑着让他们忙去了。

    在湖边走了一圈,不消片刻,一艘小船停在岛边,三个人从上面下来。

    阿朱阿碧一见王含章,立刻笑着行礼,“见过王公子。”然后阿朱示意段誉,“这位是曼陀山庄的王公子,年岁尚轻,但本事可是大大的厉害。”

    段誉最喜好看的事物,见王含章一派非凡风流之资,又隐隐觉得他甚为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似的,于是含笑拱手,“在下段誉,见过王公子,小生偏居大理,竟不知江南之地有公子这般人物,实在孤陋寡闻,今日一见,得偿所愿。”

    王含章也在打量这位风流人物,果然谪仙气质,能引得那么多好妹妹倾心于他,微微一笑,道:“王某虽偏安一隅,但也久闻镇南王府段小公爷的盛名,只可惜缘悭一面,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段誉惊道:“王公子,你我初次见面,怎的认识我?”

    王含章笑道:“近日大理事多,山庄消息灵通些,有所耳闻。”

    阿朱阿碧皆一脸惊讶,“段公子竟然是镇南王的世子?”

    段公子连忙行礼道歉,一揖到底,“非段誉故意隐瞒,因我身份敏感,来中原江南颇有不便,又怕有仇家来寻,还望两位姐姐见谅!”

    阿碧俏生生的抿嘴一笑,道:“我道那大和尚从何而来的活剑谱,原来是大理皇室子弟,怪不得会那高深莫测的六脉神剑。”

    王含章早知道其中内情,但装作一脸好奇问道:“什么大和尚,活剑谱?”

    段誉见状,想着自己还得这位王公子相助,就把自己在天龙寺中几位高僧和鸠摩智的一番争斗,被他挟持,火化当活剑谱的事一一道出。

第六章 痴

    段誉的这段经历,听起来惊险刺激,阿碧听着不时小小惊呼出声,神情兴奋。

    听他说完,阿朱眉眼一动,轻笑道:“王公子不但心神机敏,而且武功高强,段公子之事想必不会袖手旁观的。”

    阿碧也对这个叫自己姐姐的傻小子很有好感,也道:“那大和尚被我们扔在了琴韵小筑,但难保他不会追来,我们家公子不在庄中,还望王公子施以援手。”

    王含章看着阿朱阿碧一笑,点点头,段誉和二女逃到这里,应该就没什么危险了。况且他本来也是想在这事中掺和一手的,至少要明白自己和鸠摩智这种高手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王夫人脾气秉性不像原著中一般暴躁凶狠了,动不动就砍人胳膊杀人做花肥,加上山庄主事之人换做王含章,知阿朱阿碧她们两人,一个是段正淳的女儿,自家的姐姐,一个是苏星河徒弟康广陵的弟子,与自家颇有渊源。

    平日又多有往来,彼此颇为熟识,所以王含章待她们甚为亲厚,因而见面才少了许多规矩。

    王含章想着不能让段誉和王语嫣见面,便道:“既如此,那便走吧,你们先来了曼陀山庄,不知道会不会那鸠……大和尚是否离了琴韵小筑,表哥不在,咱们自然要帮他守着庄子,事不宜迟,这就走吧!”

    他话音刚落,曲径通幽的花树丛中转出来一个姑娘,人未至,声先到,“你们要去哪儿?”

    阿朱阿碧一见来人,立刻笑语盈盈的迎上去,道:“王姑娘来了。”

    来人正是王语嫣,她陪着王夫人吃完饭,没见到王含章,问了下人便往这边来了,正巧碰着他们说话。

    王含章一看到阿姐出现,立刻转头去看段誉。

    段誉一看清这位小姐,耳中“嗡”的一声响,但觉眼前昏昏沉沉,双膝一软,不由自主跪倒在地,若不强自撑住,几乎便要磕下头去,口中却终于叫了出来:“神仙姐姐,我……我想得你好苦!弟子段誉拜见师父。”

    眼前这少女的相貌,便跟无量山石洞中的玉像全然无异。除了服饰相异之外,脸型、眼睛、鼻子、嘴唇、耳朵、肤色、身材、手足,竟没一处不像,宛然便是那玉像复活。他在梦魂之中,已不知几千几百遍的思念那玉像,此刻眼前亲见,真不知身在何处,是人间还是天上?

    王语嫣还道他是个疯子,轻呼一声,向后退了两步,惊道:“你……你……”

    段誉站起身来,他目光一直瞪视着面前少女,这时看得更加清楚了些,终于发觉,眼前少女与那洞中玉像毕竟略有不同:玉像冶艳灵动,颇有勾魂摄魄之态,眼前少女却端庄中带有活泼稚气,相形之下,倒是玉像比之眼前这少女少了几分灵动,他说道:“自那日在石洞之中,拜见神仙姐姐的仙范,已然自庆福缘非浅,不意今日更亲眼见到姐姐容颜。世间真有仙子,当非虚语也!”

    王语嫣走到王含章身边,悄声道:“他说什么?阿弟,他是谁?”

    王含章无奈介绍,“阿姐,这位是大理镇南王的世子,段誉段公子,咱们前些时候不是正听说。”

    自打他掌家,便在打探消息上用了心,丐帮、大理、少林等地自然是主要地方。安排的人快马加鞭传回消息时,他们正在外面,姐弟二人在一起,王语嫣都听说了。

    什么哥哥妹妹同居一室,衣衫不整,镇南王多情种子,世子也得其父风范之类的事。

    王语嫣听了那些消息,对这世子无甚好感,今日一见,人又呆呆傻傻,嘴里胡言乱语说着什么,让她心里很是不喜,便对他视若无睹,向阿朱阿碧问道:“你们怎的有空来这,可是表哥有事?”

    王含章道:“咱们先上路吧,路上再和阿姐说。”

    “阿弟着什么急,需知磨刀不误砍柴工哩,看阿朱她们面色疲惫,想来一夜没怎么睡,有什么事让她们好好休息一番再说吧!”

    王含章笑着拍拍头,颔首道:“是我疏忽了,来人,请两位姑娘和段公子去休息。”然后安排人带着她们去客卧歇息,阿朱阿碧虽然担心参合庄内,但想着有几位家将在,出不了大事,而自己身体着实疲累,便去歇着了。

    而段誉只知道呆呆的看着王语嫣,一副痴迷样,仿佛被勾慑了魂魄,不能自已,王含章甚是无奈,连推带拉的把他弄了下去。

    午后吃过饭,一行人划着船往参合庄去了。

    段誉一路上仍直勾勾的看着王语嫣,这让她鼻尖微蹙,坐到离他最远的地方。阿朱阿碧划船,一行人离了曼陀山庄。

    划了半天,眼见天色向晚,湖上烟雾渐浓,阿朱道:“公子,姑娘,这儿离婢子的下处较近,今晚委屈你们暂住一宵,好不好?”

    王语嫣看了阿弟一眼,道:“嗯,就这样。”

    段誉见湖上清风拂动她的衫子,黄昏时分,微有寒意,不禁想起:“王姑娘这样远离我,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吗,可我与她初见,喊了她神仙姐姐,什么地方得罪了她呢?”他心头只想着王姑娘,别的再也不放心上了。

    又划良久,望出来各人的面目都已朦朦胧胧,只见东首天边有灯火闪烁。阿碧道:“那边有灯火处,就是阿朱姐姐的听香水榭。”小船向着灯火直划。

    段誉忽想:“此生此世,只怕再无今晚之情。如此湖上泛舟,若能永远到不了灯火处,岂不是好?”

    小船越划越近,阿朱忽然低声道:“阿碧,你瞧,有点儿不对。”阿碧道:“嗯,怎么点了这许多灯?”轻笑了两声,说道:“阿朱阿姐,你家里在闹元宵吗?这般灯烛辉煌的,说不定他们在给你预做生日哩。”阿朱默不作声,只凝望着远处的点点灯火。

    段誉远远望去,见一个小洲上八九间房屋,其中两座是楼房,每间房子窗中都有灯火映出来。他心道:“阿朱所住之处叫做‘听香水榭’,想来和阿碧的‘琴韵小筑’差不多。”

    王含章往那看了看,道:“阿朱,你家里来了恶客!”

    “什么,哪里的恶客?”阿朱惊道。

    “这我却是不知,只看着那里人影绰绰,似有人声喧哗,不像庄里的人。”

    段誉看了眼王含章,心道:这位王公子好眼力,我只能看到灯亮烛烧,人影却是一个也见不到。又见王语嫣面带浅笑,不时和阿朱阿碧低语几句,全然不将自己放在心上,又伤心难过起来。

    阿朱默不作声,用力划船向前,小船离听香水榭约莫里许时,其他人也看到了,又往前划,连人声喧哗都听到了。

    阿碧道:“阿朱姐姐,怎么办?咱们避开呢,还是上去动手?”阿朱道:“不知敌人是不是很厉害……”

    王含章道:“咱们直接上去吧,我瞧着他们武功不甚高强。”

    王语嫣点头道:“不错,阿弟,那伙穿白袍的像是川蜀中人,另一伙倒是瞧不出是哪里。”

    “阿姐,看他们一个个身佩腰刀,像是云州秦家寨的人。”

    王语嫣看了他一眼,奇道:“用刀的世家门派那么多,怎的就是秦家寨的?”

    王含章微微一笑,“猜的!”

    王语嫣俏皮的翻了和白眼,拍了阿弟两下。

    段誉心中大醋,忽又警觉,想道:我和王姑娘不过初相识,她与人亲近和我有甚相关,我真是痴了傻了,而且王公子是她亲弟弟,亲近再应当不过,我又有什么资格妒忌呢。一时又失了神。

    阿朱阿碧对视一眼,她们虽常去曼陀山庄,也知王家小姐公子都习武,可没想到竟这般厉害。自己不过刚刚能看清岛上有人,他们却能分辨敌人从何而来,什么门派,当真厉害。

第七章 博学

    王语嫣和王含章谈笑间风轻云淡,看在阿朱阿碧眼中实在非凡,二女心中有了信心,直接往岛上划去。

    渔舟缓缓驶到水榭背后。段誉只见前后左右处处都是柳树,但阵阵粗暴的轰叫声不断从屋中传出来。这等叫嚷框喝,和周遭精巧幽雅的屋宇花木大为不称。

    阿朱叹了口气,十分不快。阿碧在她耳边道:“阿朱阿姐,赶走了敌人之后,我来帮你收作。”阿朱捏了捏她的手示谢。

    上了岸,阿朱看了王含章一样,带着四人从侧门进去,经过一片茉莉花坛,穿过两扇月洞门,来到花厅之外。离花厅后的门窗尚有数丈,已听得厅中一阵阵喧哗之声。

    阿朱悄悄走近,伸指甲挑破窗纸,凑眼向里张望,见大厅上灯烛辉煌,但只照亮了东边一面,十八九个粗豪大汉正自放怀畅饮,桌上杯盘狼藉,地下椅子东倒西歪,有几人索性坐在桌上,有的手中抓着鸡腿、猪蹄大嚼。有的挥舞长刀,将盘中一块块牛肉用刀尖挑起了往口里送。

    阿朱再往西首望去,初时也不在意,但多瞧得片刻,不由得心中发毛,背上暗生凉意,但见二十余人都身穿白袍,肃然而坐,桌上只点了一根蜡烛,烛光所及不过数尺方圆,照见近处那六七人个个脸上一片木然,既无喜容,亦无怒色,当真有若僵尸。这些人始终不言不动的坐着,若不是有几人眼珠偶尔转动,真还道个个都是死人。

    阿碧凑近身去,握住阿朱的手,只觉她手掌冷冰冰地,更微微发颤,当下也挑破窗纸向里张望,她眼光正好和一个蜡黄脸皮之人双目相对。那人半死不活的向她瞪了一眼,阿碧吃了一惊,不禁“啊”的一声低呼。

    砰砰两声,长窗震破,四个人同时跃出,两个是北方大汉,两个是川中怪客,齐声喝问:“是谁?”

    阿碧兀自平息刚才的惊吓,大声道:“平白无故的闯到别人家中,还问别人是谁!”

    一个北方大汉咧着嘴冷笑道:“原来是主人到了。”

    屋里的人听到这话,一股脑的涌了出来,将他们五人团团围住。

    那些北方汉子簇拥着一个老者,老者身材魁梧雄伟,一条花白胡子长至胸口,上下将他们打量一眼,微点头道:“嗯,原来是此间主人到了,那好极了。你是慕容家的小姐?慕容博是你爹爹吧?”

    阿朱微笑道:“我只是个丫头,怎有福气做老爷的女儿?阁下是谁?到此何事?”

    那老者听她自称是个丫头,意似不信,沉吟半晌,才道:“你去请主人出来,我方能告知来意。”

    阿朱道:“我们老主人故世了,少主人出门去了。阁下有何贵干,就跟我说好啦。阁下的姓名,难道不能示知么?”

    那老者道:“嗯,我是云州秦家寨的姚寨主,姚伯当便是。”

    阿朱瞥了王含章一眼,道:“久仰,久仰。”

    姚伯当笑道:“你一个小小姑娘,久仰我什么?”

    王语嫣道:“云州秦家寨,拿手武功是五虎断门刀,当年秦公望前辈自创这断门刀六十四招,后人忘了五招,听说只五十九招传下来。姚寨主,你学会了几招?”

    姚伯当大吃一惊,冲口而出:“我秦家寨五虎断门刀原有六十四招,你怎知道?”

    王语嫣道:“书上是这般写的,那多半不错罢?缺了的五招是‘白虎跳涧’、‘一啸风生’、‘剪扑自如’、‘雄霸群山’,那第五招嘛,嗯,是‘伏象胜狮’,对不对?”

    姚伯当摸了摸胡须,本门刀法中有五招最精要的招数失传,他是知道的,但这五招是什么招数,本门之中却谁也不知。这时听她侃侃而谈,既吃惊,又起疑,对她这句问话却答不上来。

    西首白袍客中一个三十余岁的汉子阴阳怪气的道:“秦家寨五虎断门刀少了那五招,姚寨主贵人事忙,已记不起啦。这位姑娘,跟慕容博慕容先生如何称呼?”

    王语嫣道:“慕容老爷子是我姑丈。阁下尊姓大名?”

    那汉子冷笑道:“姑娘家学渊源,熟知姚寨主的武功家数。在下的来历,倒要请姑娘猜上一猜。”

    王语嫣微笑道:“那你得显一下身手才成。单凭几句说话,我可猜不出来。”

    那汉子点头道:“不错。”左手伸入右手衣袖,右手伸入左手衣袖,便似冬日笼手取暖一般,随即双手伸出,手中已各握了一柄奇形兵刃,左手是柄六七寸长的铁锥,锥尖却曲了两曲,右手则是个八角小锤,锤柄长仅及尺,锤头还没常人的拳头大,两件兵器小巧玲珑,倒像是孩童的玩具,用以临敌,看来全无用处。

    东首的北方大汉见了这两件古怪兵器,便有数人笑出声来。一个大汉笑道:“川娃子的玩意儿,也拿出来丢人现眼!”西首众人齐向他怒目而视。

    王语嫣道:“嗯,这是‘雷公轰’,阁下想必长于轻功和暗器了。书上说‘雷公轰’是四川青城派的独门兵刃,‘青’字九打,‘城’字十八破,奇诡难测。阁下多半是复姓司马罢?”

    那汉子一直脸色阴沉,听了她这几句话,不禁耸然动容,和他身旁三名副手面面相觑,隔了半晌,才道:“姑苏慕容氏于武学一道渊博无比,果真名不虚传。在下司马林。请问姑娘,是否‘青’字真有九打,‘城’字真有十八破?”

    王语嫣道:“小女子浅见,请阁下指教。我以为‘青’字称作十打较妥,铁菩提和铁莲子外形虽似,用法全然不同,可不能混为一谈。至于‘城’字十八破,那‘破甲’、‘破盾’、‘破牌’三项招数相互之间并无什大差异,似乎只拿来凑成十八之数,其实可以取消或者合并,称为十五破或十六破,反更为精要。另外,小女子姓王,不姓慕容。”

    司马林只听得目瞪口呆,他的武功“青”字只学会了七打,铁莲子和铁菩提的分别更完全不知;至于破甲、破盾、破牌三种功夫,原是他毕生最得意的武学,向来是青城派的镇山绝技,不料这少女却说尽可取消。他先是一惊,随即大为恼怒,心道:“我的武功、姓名,慕容家自然早就知道了,他们想折辱于我,便编了一套鬼话出来,命一个少女来大言炎炎。”当下也不发作,只道:“多谢姑娘指教,令在下茅塞顿开。”微一沉吟间,向他左首的副手道:“诸师弟,你不妨向这位姑娘领教领教。”

    那副手诸保昆是个满脸麻皮的丑陋汉子,似比司马林还大了几岁,一身白袍之外,头上更用白布包缠,宛似满身丧服,于朦胧烛光之下更显得阴气森森。他站起身来,双手在衣袖中一拱,取出的也是一把短锥、一柄小锤,和司马林一模一样的一套“雷公轰”,说道:“请姑娘指点。”

    旁观众人均想:“你的兵刃和那司马林全无分别,这位姑娘既识得司马林的,难道就不识得你的?”

    王语嫣也道:“阁下既使这‘雷公轰’,自然也是青城一派了。”

    司马林道:“我这诸师弟是带艺从师。本来是那一门那一派,却要考较考较姑娘的慧眼。”心想:“诸师弟原来的功夫门派,连我也不大了然,你如猜得出,那可奇了。”

    王语嫣心想:“这倒确是个难题。”不过随即嫣然一笑,“先生请吧。”她自信身居高强武功,平日与阿弟拆招都互有胜负,外出也出手过几次,一个青城派还有信心应对。

第八章 卧底

    诸保昆面无表情,出手毫不留情,左手钢锥尖对准了她胸膛,右手小锤在锥尾一击,嗤的一声急响,破空声有如尖啸,一枚暗器向王语嫣胸口疾射过去。

    这暗器竟来得如此迅捷,旁人只道这么一个绝色少女就要命丧当场,扼腕叹息。

    但就看到王语嫣微微一笑,身形一转,右手在身前一抓一抹,重新站立后,手上已然多了根三寸来长的钢针。

    见王语嫣轻描淡写的接下了青城派的暗器,姚伯当哈哈一笑,道:“我还道这暗器多厉害,原来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啊!”

    青城派众人却是皆心头一惊,做为同门师兄弟,他们自然明白诸保昆没有留手,但对方这般身手,明显不凡。

    诸保昆眼皮一动,心中很是警惕,他性格坚毅,从不因对手老弱病残便出手留情,方才也是如此,自信出了全力。

    屋里人心思各异,只听王语嫣道:“你这‘天王补心针’,固然是一门极霸道的暗器……”

    诸保昆身子一震,“哦”的一声。司马林和另外两个青城派高手不约而同的叫了出来:“什么?”

    诸保昆脸色已变,说道:“姑娘错了,这不是天王补心针。这是我们青城派的暗器,是‘青’字第四打的功夫,叫做‘青蜂钉’。”

    王语嫣微笑道:“‘青蜂钉’的外形倒是这样的。你发这天王补心针,所用的器具、手法,确和青蜂钉完全一样,但暗器的本质不在外形和发射的姿式,而在暗器的劲力和去势。大家发一枚钢镖,少林派有少林派的手劲,昆仑派有昆仑派的手劲,那是勉强不来的。你这是……”

    诸保昆眼光中陡然杀气大盛,左手的钢锥倏忽举到胸前,只要锤子在锥尾这么一击,立时便又有钢针射向王语嫣。紧接着心中一暗,想到方才的无用之功,一时不知是否该出手。

    王语嫣微笑道:“诸大爷,你不下手杀我,也多谢你。不过你就算杀了我,也没用的。青城、蓬莱两派世代为仇。你所图谋的事,八十余年之前,贵派第七代掌门人海风子道长就曾试过。他的才干武功堪称顶尖好手,却也难以成功。”

    青城派众人听了,目光都转向诸保昆,狠狠瞪视,无不起疑:“难道他竟是我们死对头蓬莱派的门下,到本派卧底来的?怎地他一口四川口音,丝毫不露山东乡谈?”

    原来山东半岛上的蓬莱派雄长东海,和川西青城派一个在东,一个在西,相距数千里,但百余年前两派高手结下了怨仇,从此辗转报复,仇杀极惨。两派各有绝艺,互相克制,当年双方所以结怨生仇,也是因谈论武功而起。经过数十场大争斗、大仇杀,到头来蓬莱固胜不了青城,青城也胜不了蓬莱。每斗到惨烈处,往往双方好手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王语嫣所说的海风子乃蓬莱派中的杰出人才。他参究两派武功的优劣长短,心知凭自己修为,当可在这一代中盖过青城,但日后自己逝世,青城派中出了聪明才智之士,便又能盖过本派。为求一劳永逸,便派了自己最得意的弟子混入青城派中偷学武功,以求知己知彼。可是那弟子武功没学全,便给青城派发觉,即行处死。这么一来,双方仇怨更深,而防备对方偷学本派武功的戒心,更是大增。

    这数十年中,青城派规定不收北方人为徒,只要带一点儿北方口音,别说他是山东人,便河北、河南、山西、陕西,也都不收。后来规矩更加严了,变成非川人不收。

    “青蜂钉”是青城派的独门暗器,“天王补心针”则是蓬莱派的功夫。诸保昆发的明明是“青蜂钉”,王语嫣却称之为“天王补心针”,这一来青城派上下自均大为惊惧。

    诸保昆出自川西灌县诸家,那是西川的世家大族,怎会是蓬莱派门下?各人当真做梦也想不到。司马林先前要王语嫣猜他师承来历,只不过出个题目难难小姑娘,全无怀疑诸保昆之意,那知竟得了这样一个惊心动魄的答案。

    这其中吃惊最什的,自然是诸保昆了。原来他师父都灵道人是蓬莱派高手,年轻时吃了青城派大亏,处心积虑的谋求报复,在四川各地暗中窥视,找寻青城派的可乘之隙。

    这一年在灌县见到了诸保昆,那时他还是个孩子,但根骨极佳,实是学武的良材,于是筹划到一策。

    他设计救了诸保昆全家性命,显露出高深武功,诸家心甘情愿让诸保昆拜他为师。他嘱咐诸家严守秘密,暗中教导诸保昆练武。十年之后,诸保昆已成为蓬莱派中数一数二的人物。这都灵子也真耐得,他自在诸府定居之后,当即假装咽喉生疮,扮作哑巴,自始至终不与谁交谈一言半语,传授诸保昆功夫之时,除了手脚比划姿式,一切指点讲授全都用笔书写,绝不吐出半句山东乡谈。

    待诸保昆武功大成后,都灵道人笔述蓬莱派和青城派恩怨,让诸保昆自己抉择。诸保昆深感师父大恩,甘愿为他潜入青城派卧底。

    这时诸保昆年纪已然不小,又有粗浅的武功底子,但他身份来历明了清晰,川西诸家乃当地豪门,青城派不愿恶了他们,也想着增加自家在当地的声势,查询一番后便收入门墙。

    诸保昆投入青城之后,得都灵子详加指点,那几门青城派的武学须得加意钻研。他逢年过节,送师父、师兄,以及众同门的礼极重,师父有什需求,不等开言示意,抢先便办得妥妥贴贴,反正家中有的是钱,一切轻而易举。司马卫心中过意不去,在武功传授上便也绝不藏私,如此七八年下来,诸保昆已尽得青城绝技。

    既已得了绝技,都灵道人便让诸保昆将绝技传给蓬莱,但诸保昆感念司马卫待自己情真意切,如若绝技外穿,司马家势必不得善终,便推脱绝技尚未学全,只待司马卫师父去世后再说。

    去年冬天,司马卫在川东白帝城附近,给人用“城”字十二破中的“破月锥”功夫穿破耳鼓,内力深入脑海,因而毙命。那“破月锥”功夫虽名称中有个“锥”字,其实并非使用钢锥,而是五指成尖锥之形戳出,以浑厚内力穿破敌人耳鼓而入脑。

    司马林和诸保昆在成都得到讯息,连夜东来,查明司马卫的伤势,两人又惊又悲,均想本派能使这“破月锥”功夫的,除司马卫自己外,只司马林、诸保昆,以及另外两名耆宿高手。但事发之时,四人明明皆在成都,正好在一起冬至聚宴,谁也没有嫌疑。然则杀害司马卫的凶手,除了那号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姑苏慕容氏之外,再也不能另有旁人了。当下青城派倾巢而出,尽集派中高手,到姑苏来寻慕容氏算帐。

    诸保昆曾怀疑是蓬莱派下的人手,悄悄去信问过都灵道人,得了否定的回答,他自己也想着蓬莱派绝迹不会“破月锥”的功夫,司马卫武功和都灵道人相若,想杀他非数人齐上不可,是以他没有怀疑,跟着司马林来到江南。

    这当儿诸保昆全身冷汗直淋,脑中一团混乱,一回头,只见司马林等各人双手笼在衣袖之中,都狠狠瞪着自己。司马林冷冷的道:“诸爷,原来你是蓬莱派的?”他不再称诸保昆为师弟,改口称之为诸爷,显然不再当他是同门了。

    诸保昆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神情极为尴尬。

第九章 乱斗

    司马林双目圆睁,怒道:“你到青城派来卧底,学会了‘破月锥’的绝招,便即害死我爹爹。你这狼心狗肺之徒,忒也狠毒。”双臂向外一张,手中已握了雷公轰双刃。他想,本派功夫既为诸保昆学得,自去转授蓬莱派中高手。他父亲死时,诸保昆虽确在成都,但蓬莱派既学到了这手法,那就谁都可以用来害他父亲。

    诸保昆脸色铁青,心想师父都灵子派他混入青城派,原是有此用意,但迄今为止,自己可的确没泄漏过半点青城派武功。事情到了这步田地,如何还能辩白?

    看来眼前便是一场恶战,对方人多势众,司马林及另外两位高手的功夫全不在自己之下,今日势必性命难保,心道:“我虽未做此事,但自来便有叛师之心,就算给青城派杀了,那也罪有应得。”将心一横,大声道:“师父决不是我害死的……”

    司马林喝道:“自然不是你亲自下手,但这门功夫是你所传,同你亲自下手更有什么分别?”向身旁两个高高瘦瘦的老者说道:“姜师叔、孟师叔,对付这等叛徒,不必讲究武林中单打独斗的规矩,咱们一起上。”两名老者点了点头,双手从衣袖之中伸出,也都是左手持锥,右手握锤,分从左右围上。

    诸保昆退了几步,将背脊靠在厅中的一条大柱上,以免前后受敌。

    司马林大叫:“杀了这叛徒,为爹爹复仇!”向前疾冲,举锤便往诸保昆头顶打去。诸保昆侧身让过,左手还了一锥。那姓姜老者喝道:“你这叛徒奸贼,亏你还有脸使用本派武功。”左手锥刺他咽喉,右手小锤“凤点头”连敲三锤。

    秦家寨群盗见那姓姜老者小锤使得如此纯熟,招数又极怪异,均大起好奇之心。姚伯当等都暗暗点头,心想:“青城派名震川湘,实非幸至。”

    司马林心急父仇,招数太过莽撞,诸保昆倒还能对付得来,可是姜孟两个老者运起青城派“稳、狠、阴、毒”四大要诀,锥刺锤击,招招往他要害招呼,诸保昆左支右绌,顷刻间险象环生。

    他三人的钢锥和小锤招数,每一招诸保昆都烂熟于胸,看了一招,便推想得到以后三四招的后着变化。全仗于此,这才以一敌三,支持不倒,又拆十余招,心中突然一酸,暗想:“司马师父待我实在不薄,司马林师兄和姜孟两位师叔所用的招数,我无一不知。练功拆招之时尚能故意藏私,不露最要紧的功夫,此刻生死搏斗,他们三人自然竭尽全力,可见青城派功夫确是已尽于此。”他感激师恩,忍不住大叫:“师父决不是我害死的……”叫声中已带哭音。

    便这么一分心,司马林已扑到离他身子尺许之处。青城派所用兵刃极短极小,厉害处全在近身肉搏。司马林这一扑近身,如对手是别派人物,他可说已胜了七八成,但诸保昆的武功跟他一模一样,这便宜双方却是相等。

    烛光之下,旁观众人均感眼花缭乱,只见司马林和诸保昆二人出招都是快极,双手乱挥乱舞,只在双眼一眨的刹那之间,两人已拆了七八招。钢锥上戳下挑,小锤横敲竖打,二人均似发了狂一般。但两人招数练得熟极,对方攻击到来,自然而然的挡格还招。

    两人一师所授,招数法门殊无二致,司马林年轻力壮,诸保昆经验较富。顷刻间数十招过去,旁观众人但听得叮叮当当兵刃撞击之声不绝,两人如何进攻守御,已全然瞧不出来。

    孟姜二老者见司马林久战不下,突然齐声唿哨,着地滚去,分攻诸保昆下盘。

    “嗖嗖嗖”三声凌厉风声呼啸,左腿硬生生的受了姜老者一击。锤子虽小,敲击的劲力却着实厉害,诸保昆但觉痛入骨髓,一时也不知左腿是否已经折断,当的一声,双锤相交,火星闪爆,“啊”的一声大叫,左腿又中了孟老者一锥。

    这一锥他本可闪避,但如避过了这一击,姜孟二老的“雷公着地轰”即可组成“地母雷网”,便成无可抵御之势,反正料不定左腿是否已断,索性再抵受钢锥的一戳。数招之间,他腿上鲜血飞溅,洒得四壁粉墙上都是斑斑点点。

    王语嫣见阿朱皱着眉头,撅起了小嘴,知她厌憎这一干人群相斗殴,弄脏了她雅洁的房舍,微微一笑,叫道:“喂,你们别打了,有话好说,为什么这般蛮不讲理?”

    司马林等三人一心要将“弑师奸徒”毙于当场,诸保昆虽有心罢手,却那里能够?

    王语嫣见四人只顾恶斗,不理自己的话,而不肯停手的主要是司马林等三人,便道:“都是我随口说一句‘天王补心针’的不好,泄漏了诸爷的门户机密。司马掌门,你们快住手!”

    司马林喝道:“父仇不共戴天,焉能不报?你罗唆什么?”

    王语嫣道:“你不停手,我可要帮他了!”

    司马林心中一凛:“这美貌姑娘的武功甚是高,她一帮对方,可有点儿不妙。”随即转念:“咱们青城派好手尽出,最不济一拥而上,难道还怕了她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手上加劲,更如狂风骤雨般狠打急戳。

    王含章从进门就在一旁默默无言,静静看热闹,段誉几次想说话都被他制止了,此刻见王语嫣要出手,便一步上前拉住她,转头四下一看,伸手把墙角半人高梅瓶中插着的莲蓬摘过一个。

    咔咔几声,王含章掰开莲蓬取出一把莲子,对着司马林、诸保昆几人随手一挥,“嗖嗖嗖”一阵雨打芭蕉似的声音响起,那四人立刻或弯身,或地躺的避开。

    站作一团的几人立时分开。

    司马林面色难看,不知哪里来的少年,功夫竟这般厉害,区区莲子竟也“雷厉风行”,和孟师叔、姜师叔两人对了眼神,他上前拱手道:“阁下又是何人,青城派清除叛徒,与尔何干?”

    王含章道:“这位姑娘乃是家姐,那慕容先生也是在下的姑父。司马门主暂且停手罢,什么事你们自便,但请离了这听香水榭。”

    司马林阴狠的看着靠在柱子上喘息的诸保昆,恨不能立刻将他击毙在此,但这里高人迭出,自己分明已做不了主,可是若出了这里再计较,又恐失了叛徒踪迹,当下陷入两难境地。

第十章 有感而悟

    花厅中众人一时静默无声,落针可闻,王含章耳朵一动,忽地听到一道细细的破风声,心道:来了。

    王语嫣笑道:“是包叔叔到了吗?”

    只听得一个极古怪的声音道:“非也非也,不是包叔叔到了。”

    王语嫣笑道:“你还不是包叔叔?人没到,‘非也非也’已先到了。”

    那声音道:“非也非也,我不是包叔叔。”

    王语嫣笑道:“非也非也,那么你是包三先生罢?”

    那人还没说话,王含章就道:“出来。”他语气淡淡,但异常有力。

    厅中静默一瞬,一个容貌瘦削的中年汉子出现在中间,他身形甚高,穿一身灰布长袍,脸上带着一股乖戾执拗的神色,正是包不同。他看着王含章面色有些不忿,却是强忍着行礼道:“王公子,王姑娘。”

    略一躬身便咻的起身,看向司马林几人,大声道:“公子不在这里,青城派来充了霸王!”

    司马林上前道:“敢问先生上下,和慕容家有何关系?”

    包三先生双眼一翻,飞起左脚,砰的一声,踢了他一个跟斗,喝道:“凭你也配来问我名字?这儿是我阿朱妹子的庄子,你将这里弄的一团污秽,满地鲜血,污了这听香水榭的地皮,快给我走罢!”

    司马林见他飞脚踢出,急待要躲,已然不及,这跟斗摔得好生狼狈,听他说得如此欺人,按照江湖上的规矩,若不立刻动手拼命,也得订下日后的约会,决不能在众人眼前受此羞辱而没个交代。

    他硬了头皮,说道:“包三先生,司马林今日为报父仇而来,但家门中出了叛徒,闹的一片狼藉,今日暂且罢了,且待日后,必有后报。请了,请了!”他明知这一生不论如何苦练,也决不能练到包三先生这般武功,只好以诸保昆之事做由,暂且罢了,留些颜面,含含混混的交代了场面。

    诸保昆双眼圆睁,靠着柱子撑住身子,大声道:“师父不是我杀的!”

    他声音凄厉,却无人注意。

    包不同低声和阿朱阿碧说话,司马林见他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全没理睬,那比之踢自己一个跟斗欺辱更甚,不由得心中深种怨毒,想到形式不由人,左手一挥,带了青城派的众人便向门外走去。

    包不同道:“且住!”

    司马林回过身来,问道:“什么?”

    包不同道:“听说你到苏州来,是为了给你父亲报仇。这可找错了人。你父亲司马卫,不是慕容公子杀的。”

    司马林道:“何以见得?包三先生又怎知道?”

    包不同怒道:“我既说不是慕容公子杀的,自然就不是他杀的了。就算真是他杀的,我说过不是,那就不能算是。难道我说过的话,都作不得数么?”

    王含章最厌恶包不同说话,早先狠狠收拾过他一回,如今又见他这般强词夺理,言语中半分道理也无,甚是厌烦,转身出门去了。

    段誉见了,回头瞅了瞅他,想到自己在这里不过凑个人头,看个热闹,甚没意思,想跟了王含章一起出去。但又转念想着,神仙姐姐在这里,我自然是要陪着她,保护她的,想到这里,心安了些,便静立在王语嫣身后,甘当护卫。

    花厅中包不同一阵乱语,王含章早已抛之脑后,他躺在来时乘坐的小船上,看着漫天星辰,脑中思绪纷飞。

    眼见开篇,大理之事自己没有掺和,已然随着时间线走到这里,接下来便是杏子林中之事,自己该怎么做?是任由事态发展,还是出手干预。

    自己这些年习武练功,也出手不少,但对方都是些小喽啰,几招几式就打发了,所以他也不知自己的武功处于什么位置。

    但是想来,以自己的武功,决然不及乔峰、鸠摩智他们,但是自己多年服食菩斯曲蛇蛇胆,内力深厚,当属一流境界罢。

    王含章想着对策,心中忽的生出许多悔意来,自己这几年一心练武和处理家事,想着不让王夫人变得性情乖戾,为自家操碎了心。对于外界诸事关心不够,以至于迫在眉睫才临阵磨枪,实在愚蠢。

    他也曾找寻过擂鼓山珍珑棋局,以自己的天资才貌,又是外公外孙的关系,无崖子实在没有不传功给自己的道理。

    但不知怎的,江湖上不但擂鼓山杳无音信,聪辩先生苏星河之名也知之甚少,不知是他消息不够灵通,还是他们本就人迹罕至。

    好不容易得知擂鼓山在山西一带,却因难以放心曼陀山庄无法前去,想到这里,王含章苦笑一声,自己早把这里当成了家,万难割舍了。

    幸而襄阳城外的菩斯曲蛇给了他极大的帮助,九岁那年就派人去那里找寻,很幸运的让他找到了,常年服用蛇胆,内力进境飞速,才有了如今的实力。

    乱乱的想着事情,王含章看着天上的星辰入了神。

    忽然,他神色一动,夜空中的北斗星和另一边的南十字星隔星海相望,北斗七星在诸多星辰中居特殊位置,仿佛某种阵法,有迹可循。

    王含章眼前出现一副太极八卦图,缓缓上浮,最终与天空星辰相合,融为一体,八卦方位,各有所属,天上的其他斗宿在八卦中也各有特殊位置,精妙奇巧,美丽绝伦。

    王夫人暗藏的逍遥派武学中有一门天山折梅手,三路掌法,三路擒拿法,一共六路武功,包含了逍遥派武学的精义。掌法和擒拿手之中,含蕴有剑法、刀法、鞭法、枪法、爪法、斧法等等诸般兵刃的绝招,变法繁复。每一路口诀虽然只有十二句八十四个字,但非常拗口,接连七个平声字后,跟着是七个仄声字,但这首歌诀的字句与声韵呼吸之理全然相反,实则是调匀真气的法门。口诀虽只八十四个字,但涵盖的内容可是包罗万有。

    且这门武功是成长性的,将来修炼内功越高,见识越多;天下任何招数武功,都能自行化在这六路折梅手中。

    王含章守着琅环玉洞,早已将天下武学了熟于心,见识不缺,功力也到,但是却迟迟不能大成,缺的就是那临门一脚。

    这两天,武林乱相初始,他心中莫名紧张,今晚,朦胧月色映照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伴着鱼儿不时跃出水面的响声,终于踏出了那一步。

    眼睛缓缓而闭,万千招数涌现心头,在脑中一一浮现,最后尽皆化作一个个跳跃闪动的人像,犹如群魔乱舞。

    再次睁眼时,眼神中没有什么精光闪动,一如平常,淡淡的,却又何从前有什么不同了。

    这时,小岛上声音渐消,青城派和秦家寨的人鱼贯而出,一个个划着来时乘的小船朝夜色中而去。

    王含章待他们走后去往花厅,厨子老顾正把桌上的狼藉的饭菜撤下,换上自己新做的。

    阿朱忙起身招呼道:“王公子来的正好,咱们划了一天的船,想必饿了,我这水榭无甚好东西,将就吃些,填饱肚子吧。”

    段誉夹起一筷荠菜炒鸡片送入口中,说道:“老顾的手段倒也不错,虽比阿朱姊姊、阿碧姊姊差些,但也算美味了。”

    阿碧微笑道:“老顾烧菜比阿朱阿姐差点,比我可好得多了。”

    包不同道:“非也,非也!你两个各有各的好。”

    阿朱笑道:“三爷,今日小妹不能亲自下厨给你做菜,下次你驾临时补数……”

    刚说了这句话,忽然间空中传来叮铃、叮铃两响清脆的银铃之声。

第十一章 说破

    阿朱、阿碧齐道:“二爷有讯息捎来。”

    慕容家有四大家将,一二三四分别为邓百川、公冶乾、包不同、风波恶。包不同排名第三,所以称他包三先生,此时来信的是排名第二的公冶乾。

    二人离席走到檐前,抬起头来,只见一头白鸽在空中打了个圈子,扑将下来,停在阿朱手中。阿碧伸过手去,解下缚在鸽子腿上的一个小竹筒,倒出一张纸笺来。

    包不同走上前去,夹手抢过,看了几眼,说道:“既是如此,咱们快去!”向王含章道:“王公子,你们去不去?”

    王语嫣问道:“去哪里?有什么事?”

    包不同一扬手中的纸笺,道:“二哥有信来,说西夏国‘一品堂’有大批好手突然来到江南,不知是什么用意,要我带同阿朱、阿碧两位妹子去查查。”

    王语嫣道:“阿弟,你去吗?这西夏‘一品堂’的人,也要跟咱们为难吗?”说着微微挑眉,私有几分兴奋。

    包不同道:“也未必是对头,不过他们来到江南,总不会是为了游山玩水,烧香拜佛。好久没遇上高手了,又是丐帮,又是西夏‘品堂’,嘿嘿,这一次可热闹了。”

    说着眉飞色舞,显然颇以得能参与大战为喜。

    王含章知道他们说的是马大元死在自己成名绝技之下之事,便道:“阿姐,你们先去,我先回山庄一趟,稍后便跟上你们。”

    王语嫣道:“你有什么事?”王含章微微一笑,没有搭话,她就不再多问了。

    他又转头问段誉,“段公子,你去不去?”

    段誉看着王语嫣道:“我……”

    话未出口,包不同突然道:“你老是在旁听着,我说话可有多不痛快!姓段的,你这就请便罢。我们谈论自己的事,似乎不必要你来加上一双耳朵、一张嘴巴。我们去跟人家比武,也不必要你观战喝采。”

    段誉明知在这里旁听,不免惹人之厌,这时包不同更公然逐客,而且言语十分无礼,虽对王语嫣恋恋不舍,总不能老着脸皮硬留下来,只得一狠心,站起身来,说道:“王姑娘,王公子,阿朱、阿碧两位姑娘,在下这便告辞,后会有期。”

    王含章道:“段公子,我带你走吧。阿姐,你先随阿朱、阿碧她们去。”又看着包不同说:“包三爷,我可把我阿姐交给你了,她若是有什么闪失,你就得小心了。”

    包不同嘴角一抽,没有说话,王含章就当他应下了,嘱咐了王语嫣小心后,带着段誉出门上了小船。

    阿碧在岸上担心道:“王公子,你可识这太湖水道?别迷路了才好,要不让婢子送你过去吧。”

    王含章道:“太湖我也走了几十次,水道还是识得,你放心。”说罢,不见他拿浆,就看他站立船头,右手袖袍一挥,“嗖”的一下,小船电射而出,如有神助,片刻便消失在几人视线之中。

    阿朱面色骇然,“王公子怎得有这份功力,从前可一点也不知晓啊!”

    阿碧也道:“难以想象,王公子今年才十六七岁吧,比公子爷可年轻了十多岁……”又转头看着王语嫣,“王姑娘,莫不是你也这般……”

    王语嫣苦笑着摇头道:“这样的功力我也是第一次见阿弟使出来,平时哪有这般厉害,哼,定是他又背着我偷偷练功了,看我下次见到他不训他!”

    包不同在一旁脸色一阵扭曲,默默无言。

    王含章带着段誉离了听香水榭,用内力行了五六里水路,才改用木浆划行。

    段誉见他这般用内力,并不少见多怪,反而习以为常。

    他所入江湖,见到的是天龙寺高僧和鸠摩智这等人,又看过六脉神剑和火焰刀这等神功的比拼,对此深觉平常,不足为奇。

    王含章只是想试试自己融会贯通后的内力和从前有什区别,也是给包不同一个下马威,此刻对自己的内力有了了解,转头看段誉一个人呆呆坐在船上,神色凄惶难过,便笑着走过去,道:“段公子,你从前是不是见过我阿姐?”

    段誉“啊”了一声,立刻说道:“王公子,我与王姑娘是初次相见,只是我从前在一处深谷中见过一尊神仙姐姐玉像,雕刻的和王姑娘一般无二,而我与它渊源深厚,永生难忘。”

    “所以,一见到王姑娘便无法自拔。”

    说到这里,段誉眼神慌乱的看着王含章,言辞恳切道:“王公子,我对王姑娘是真心爱慕,早已将她的样子刻在心底,再也无法除去,请王公子见谅。”说完,起身对着王含章一揖到底,忐忑的看着他,生怕他暴起揍他一顿。

    段誉在心中转念一想,若是能让王公子打他一顿就能和王姑娘亲近,那可真是世界上最划算的买卖了,当下恨不得王含章立刻来打他,打的越狠,他和王语嫣便能越亲近。

    谁知王含章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好笑的看着段誉,道:“段公子,你坐,我有几个问题要问问你。”

    段誉连忙正襟危坐,端正神色道:“王公子请问!”看他的样子,八成是当成小舅子对未来姐夫的考验了。

    王含章道:“段公子,你喜欢的是家姐还是那神仙姐姐的玉像!”

    这话入了段誉耳朵,他不禁“啊”了一声,脸色变幻不定。段誉在心中思绪纷飞,他想到了自己在洞中给神仙姐姐磕了几百几千个响头,此生也无法忘记,又想到初次见王姑娘,言笑音容令自己魂都酥了,同样不能忘记。

    段誉呆滞了好半晌,吞了口口水道:“王姑娘就是神仙姐姐,神仙姐姐就是王姑娘!”

    他知道,这辈子再也不会遇见一个王姑娘这样,满足了他所有爱慕需求、精神需要,又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了。

    王含章又道:“你决心要娶我阿姐为妻?”

    段誉坚定的点点头,“没错,我此生定要娶王姑娘为妻!”

    “那么,你的那些好妹妹怎么办呢,钟妹妹、木妹妹……”

    段誉心中一震,仿佛有刀在自己心上狠狠割下一块,从前和木婉清、钟灵在一起时的欢声笑语又浮现在眼前,一时间讷讷无语。

    王含章叹了口气,不想折磨他,但是久病下猛药,又非这样才能打消他的心思不可,他又道:“她们是你的亲妹妹对不对?”

    段誉仿佛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大声道:“对,对!她们都是我妹妹,我不能娶她们,可以娶王姑娘!”

    王含章微微一笑,面色亲切和善道:“段公子,你知道我和阿姐的亲生父亲是谁?”

    段誉一愣,问道:“是谁?”

    “大理镇南王段正淳!”

    “啊?”段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片刻后他大喊一声,“怎…怎么可能!”呼的从船上站起来,神色惊恐,难以置信。

    “不,你们怎么会是我爹爹的孩子……王公子,你骗我的对不对?苏州离大理几千里远,爹爹可没到过这里,是了,一定是你不想让王姑娘嫁给我才这样说的,一定是这样!”

    王含章看着段誉状若癫狂,在这小小的船上来回踱步,疯狂的否定他刚才的话,他叹了口气,道:“段公子,不,阿哥,你下次再见到镇南王,问问他还记不记得当年的江南李青萝。”

    闻言,段誉“扑通”一声摔坐在船上,面色呆滞,嘴巴无声开合,还在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一边说一边摇头,但心里已然是相信了王含章的话。

    能够让他去找爹爹当面对峙,显然是不怕拆穿,如此,再真实的话也没有了。

第十二章 兄弟

    段誉在船上久久无声,王含章也不着急赶路,就着月色,不时划两下把握着主要方向不让它偏离,别的就任它去了。

    时间倏忽而过,转眼到了第二天,段誉才渐渐回神,王含章见状便把船划向岸边。

    将近午时,到了武锡城畔,进得城去,行人熙来攘往,甚是繁华。

    段誉将难过的事抛之脑后,看起来正常许多,他从来不是长久伤心之人,此时竟已有了闲心观看这里景象,心里觉得比之大理别有一番风光。

    二人信步而行,突然间闻到一股香气,乃是焦糖、酱油混着熟肉的气味。他大半天没吃东西了,划了这些时候的船,肚中早已饥饿,当下循着香气寻去,转了一个弯,只见老大一座酒楼当街而立,金字招牌上写着“松鹤楼”三个大字。

    招牌年深月久,给厨烟熏成一团漆黑,三个金字却闪烁发光,阵阵酒香肉气从酒楼中喷出来,厨子刀勺声和跑堂框喝声响成一片。

    他们上得楼来,跑堂过来招呼。王含章要了一壶酒,叫跑堂配四色酒菜并几份肉食,二人相对而坐,对视无言。

    段誉在这熙攘的境地里,蓦然间一股凄凉孤寂之意袭上心头,忍不住一声长叹,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王含章陪他喝了一杯。

    段誉看着王含章苦笑一声,道:“王公子,哦,不……我都不知该如何称呼你了!”

    王含章笑道:“你比我大,称呼我名字或者叫我阿弟都可以。”

    段誉也笑了,“那我可不客气,喊你阿弟了。”

    王含章笑着点头。

    段誉奇道:“在大理时,曾见过婉妹、灵儿的母亲对我母亲恨之入骨,若不是她们与我……恐怕也对我不会有好态度。章弟,你从一开始见你我,待我就很好,不知是为何?”

    王含章喝了口酒,道:“我总觉得长辈之间的事我们做小辈的不该插手,即便插手也该劝解一二,切勿煽风点火,火上浇油,那除了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之外再无别的作用。”

    段誉深以为然的点头。

    王含章又道:“我虽对便宜父亲无感,但你可知我娘平日是如何行事的?”

    “如何?”段誉好奇问道。

    “在我小时候,曼陀山庄不许男子和姓段之人入内,否则便活埋做了花肥!”

    “啊!”段誉有些变脸色,“这,这也太残忍了!”

    王含章道:“你若知她当初被你爹抛弃后有多绝望便可知她心思。”

    “呃……那如今曼陀山庄还有这种规定?”

    “在我三岁时便没了这些。”王含章喝了口酒,“这些年,经我劝导,母亲渐渐开朗和善,不再将心思放在往事之上,也算是好了。”

    段誉默然点头,又道:“你们怎的是姓王?”

    “那钟灵为何姓钟?”王含章反问道。

    “哦……哦,明白了。”段誉会意。

    他理了理衣服,轻咳两声,端起酒杯正经开口道:“章弟,爹爹的情人有多少我不知道,到现在已经遇到三个,实在是羞于开口,但父债子偿,我代爹爹向你道歉,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来,只要哥哥我能办到的,定然万死不辞,即便是要我这世子之位,那都没问题。”

    王含章和他碰了一杯酒喝下,道:“阿哥,我家虽不附权贵,但也富甲一方,生活富足,只求平淡生活,所以世子之位勿再提,咱们只论兄弟之情便好。”

    段誉点头道:“唔……既你不愿,我也不强求,日后有什么事尽管开口,章弟,来,这便是我们兄弟相认的酒了!”

    二人连喝三杯,喝完后只觉得痛快酣畅,不禁笑了起来。

    西首座上一条大汉回过头来,两道冷电似的目光霍地在他俩脸上转了两转。

    二人一齐看去,只见这人身材魁伟,三十来岁年纪,身穿灰色旧布袍,已微有破烂,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张四方国字脸,颇有风霜之色,顾盼之际,极有威势。

    王含章心想:这便是了,果然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段誉心底暗暗喝了声采:“好一条大汉!这定是燕赵北国的悲歌慷慨之士。不论江南或大理,都不会有这等人物。似这条大汉,才称得上‘英气勃勃’四字!”

    那大汉桌上放着一盘熟牛肉,一大碗汤,两大壶酒,此外更无别物,可见他便是吃喝,也十分的豪迈自在。

    那大汉向段誉、王含章瞧了两眼,便即转过头去,自行吃喝。段誉正认了弟弟,意气风发之际,便招呼跑堂过来,指着那大汉的背心道:“这位爷台的酒菜帐都算在我这儿。”

    那大汉听到段誉吩咐,回头微笑,点了点头示谢,却不说话。段誉也不在意,顾自和王含章交谈吃喝。

    又喝了三杯酒,只听得楼梯上脚步声响,走上两个人来。前面一人跛了一足,撑了一条拐杖,却仍行走迅速,第二人是个愁眉苦脸的老者。两人走到那大汉桌前,恭恭敬敬的弯腰行礼。那大汉只点了点头,并不起身还礼。

    那跛足汉子低声道:“启禀大哥,对方约定明日一早,在惠山凉亭中相会。”

    那大汉点了点头,道:“未免迫促了些。”

    那老者道:“兄弟本来跟他们说,约会定于三日之后。但对方似乎知道咱们人手不齐,口出讥嘲之言,说道倘若不敢赴约,明朝不去也成。”

    那大汉道:“是了。你传言下去,今晚三更大伙儿在惠山聚齐。咱们先到,等候对方前来赴约。”两人躬身答应,转身下楼。

    这三人说话声音极低,楼上其余酒客谁都听不见,但段誉和王含章内力充沛,耳目聪明,虽不想故意偷听旁人私语,却自然而然的每一句话都听见了。

    那大汉有意无意的又向王含章二人一瞥,恰好与王含章四目相对,突然间双目中精光暴亮,重重哼了一声。王含章眼中灵光乍现,但已落于下风,开口道:“这位兄台,请过来同饮一杯如何?”

    他的语调略有奇特,入耳更觉奇怪。

    那大汉却不以为意,笑道:“也好。”段誉立刻吩咐酒保拿来碗筷,移到这边席上,请问姓名。

    大汉笑道:“兄台何必明知故问?大家不拘形迹,喝上几碗,岂非大是妙事?待得敌我分明,便没余味了。”

    段誉笑道:“兄台想必是认错了人,以为我是敌人。不过‘不拘形迹’四字,小弟最是喜欢,请啊,请啊!”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那大汉微笑道:“兄台倒也爽气,只不过你的酒杯太小。”叫道:“酒保,取两只大碗来,打十斤高粱。”

    那酒保和段誉听到“十斤高粱”四字,都吓了一跳。酒保陪笑道:“爷台,十斤高粱喝得完吗?”

    王含章道:“既让你拿你便去拿,拿来自然喝的完。”

    那大汉笑着点头,道:“这位公子爷请客,你何必给他省钱?十斤不够,打二十斤。”

    王含章道:“三个人,该打三十斤才是。”

    酒保慌道:“是!是!”过不多时,取过三只大碗,一大坛酒,放在桌上。

    那大汉道:“满满的斟上三碗。”酒保依言斟了。这满满三大碗酒一斟,段誉登感酒气刺鼻,有些不大好受。他在大理之时,只不过偶尔喝上几杯,那里见过这般大碗的饮酒,不由得皱起眉头。

    王含章却习以为常,他常在外巡视店铺,自然少不得酒局,年纪不大酒量可不小。

    那大汉笑道:“咱们先来对饮十碗,如何?”

第十三章 结交

    段誉见他眼光中颇有讥嘲轻视之色,倘若换作平时,他定然敬谢不敏,自称酒量不及,但是方才和王含章认了兄弟,那王语嫣也是自家妹子了,神仙姐姐只能是自己心中不可及的梦了,有意借酒消愁,当下胸膛一挺,大声道:“在下舍命陪君子,待会酒后失态,兄台莫怪。”说着端起一碗酒来,咕嘟咕嘟的便喝了下去。

    王含章淡笑一下,端起碗仰头一气喝干,大有鲸吞之势,实在出乎大汉所想。

    那大汉见他们竟喝得这般豪爽,颇出意料之外,哈哈一笑,说道:“好爽快!”端起碗来,也是仰脖子喝干,跟着便又斟了三大碗。

    段誉笑道:“好酒!好酒!”呼一口气,又将一碗酒喝乾。那大汉和王含章也喝了一碗,再斟三碗。

    这一大碗便是半斤,段誉一斤烈酒下肚,腹中便如有股烈火在熊熊焚烧,头脑中混混沌沌,端起第三碗酒,又喝了下去。

    王含章含笑和大汉碰了一下,二人同样喝了下去。

    表面上看王含章,依旧气定神闲,但内里也是有苦难言。三碗烈酒如火烧般在胃里翻滚,鼓鼓胀胀,难受欲呕,他虽然酒量不错,但哪像这般喝过酒。

    即使早有准备,也不禁喝了个头脑昏沉。

    当即运转小无相功内力,小无相功博大精深,以“无相”两字为要旨,不着形相,无迹可寻,可以转化为任何内力,以此驭使武功,只在最细微处和原本有区别。

    同时,这门内功肩有剔除外来真气的功效,异种真气入体当即如临大敌,非将对方扑灭不可,如今烈酒入肚,王含章竟将它如外来真气一般,以内力相合炼化。

    于是,只见淡淡的水烟从王含章头顶冒出,曲曲折折的飘走。

    大汉见之心中甚惊,以他的内力想做到这般尚且极其困难,难不成这人功力竟高深如此,当下心中警惕许多。

    他却是不知,这是《小无相功》内力独有的特性罢了。

    王含章化了体内酒气,悄悄瞥向段誉那边,果不其然,他紧贴着栏杆的那只手上的小指在源源不断的淌着酒水,心中暗笑。

    段誉本来醉眼蒙眬,但过不多时,便即神采奕奕,大汉见他如此,不禁暗暗生奇,笑道:“两位兄台酒量果然不弱,有些意思。”又斟了两大碗。

    王含章也道:“我这从小练出来的酒量还好说,竟是不知阿哥这般海量!”

    段誉笑道:“我这酒量是因人而异。常言道:酒逢知己千杯少。今日与章弟和这位兄台一齐喝酒,便是千杯也不醉了。这一大碗嘛,我瞧也不过二十来杯,一千杯须得装上四五十碗才成。兄弟恐怕喝不了五十大碗啦。”说着便将跟前这一大碗酒喝了下去,随即依法运气,将酒顺着手指逼出。

    那大汉见段誉和王含章漫不在乎的连尽四碗烈酒,甚是欢喜,说道:“很好,很好,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先干为敬。”斟了三大碗,自己连干三碗,再给两人各斟了三碗。

    王含章和段誉轻描淡写、谈笑风生的喝了下去,喝这烈酒,直比喝水饮茶还要潇洒。

    他三人这一赌酒,登时惊动了松鹤楼楼上楼下的酒客,连灶下的厨子、火夫,也都上楼来围在他二人桌旁观看。

    那大汉道:“酒保,再打二十斤酒来!”那酒保伸了伸舌头,这时但求看热闹,更不劝阻,便去抱了一大坛酒来。

    三人你一碗,我一碗,喝了个旗鼓相当,只一顿饭时分,三人都已喝了三十来碗。

    王含章自知真比酒量自己不值一提,全靠内力支撑,但那大汉却全凭真实本领,眼见他连尽三十物碗,兀自面不改色,略无半分酒意,心下好生钦佩,这是天赋,别人强求不来,只得羡慕了。

    堪堪喝到四十大碗时,段誉说道:“仁兄,咱们都已喝了四十碗罢?”

    那大汉笑道:“兄台倒还清醒得很,数目算得明白。”段誉笑道:“我们棋逢敌手,将遇良材,要分出胜败,只怕很不容易。这样喝将下去,兄弟身边的酒钱却不够了。”伸手怀中,取出一个绣花荷包来,往桌上一掷,只听得嗒的一声轻响,显然荷包中没什么金银。

    段誉给鸠摩智从大理擒来,身边没携带财物。这只绣花荷包缠了金丝银线,一眼便知是名贵之物,但囊中羞涩,却也一望而知。

    那大汉见了大笑,从身边摸出一锭银子,掷在桌上,携了段誉的手,说道:“咱们走罢!”

    掌柜的在人群里看了王含章一眼,王含章微一点头,他才敢收了。

    三人下得楼来,那大汉越走越快,出城后更迈开大步,顺着大路疾趋而前,王含章在一旁气定神闲,脚尖轻轻点地便已过了一丈,好不轻松。

    而段誉提一口气,和他并肩而行,他虽不会武功,但内力充沛之极,这般快步急走,竟丝毫不感心跳气喘。

    那大汉向他俩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好,咱们比比脚力。”当即发足疾行。

    王含章方才小试牛刀,这次全力比拼每一次落地便已飞身三五丈有余,轻功若鸿雁南飞,飘然若仙。

    这是逍遥派又一门轻功,名叫踏雪无痕。这门内功和凌波微步不分轩轾,只不过一个在尺寸间腾挪对敌有奇效,一个在远程赶路追踪上更胜一筹。

    段誉跟着奔出几步,只因走得急了,足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乘势向左斜出半步,这才站稳,这一下恰好踏了“凌波微步”中的步子。他无意踏了这一步,居然抢前了数尺,心中一喜,第二步走的又是“凌波微步”,便即追上了那大汉。

    三人并肩而前,只听得风声呼呼,道旁树木纷纷从身边掠过。

    那大汉斜眼相睨,见段誉身形潇洒,犹如庭除闲步一般,步伐中浑没半分霸气,又见王含章周身衣衫轻飘,步履间气定神闲,恍若谪仙人,心中暗暗佩服。

    这三人中,大汉劲力刚猛,段誉内力雄厚,王含章占轻功之便,各有长处,难分高下。

    三人一口气奔出几十里,那大汉哈哈一笑,停步说道:“两位武功莫测,乔峰今日可服你啦。只是恕我眼拙,不知哪位才是慕容公子?”

    段誉几步冲过了他身边,当即转身回来,听他叫“慕容公子”,忙道:“小弟姓段名誉,这位是舍弟姓王名含章,兄台认错人了。”

    那大汉神色诧异,说道:“什么?你们……你们不是慕容复慕容公子?”

    王含章微笑道:“慕容复是在下表哥,听说去了少林寺,如今不在这儿。”他又道:“兄台方才说自己名乔峰,莫不是大名鼎鼎的丐帮帮主乔峰乔大侠?”

    明知故问,如此如此。

    那大汉惊诧之色尚未尽去,说道:“正是,在下乔峰,大名鼎鼎却不必说,不过一帮主而已。”又问道:“原来是慕容公子亲戚,怪不得有如此武功。”

    王含章道:“表哥志向高远,向来不假辞色,我们小门小户却是不敢高攀的。只家传武学渊源颇深,才有这浅薄武功在身。”

    段誉道:“原来是乔帮主,小弟从大理一路而来,耳边听的最多的便是乔大侠的名字,一直想结识乔兄这样的英雄人物,却缘悭一面,如今得偿所愿,实是大幸。”

    乔峰沉吟道:“嗯,你是大理段氏子弟,难怪,难怪。段兄,你到江南来有何贵干?”

第十四章 事发

    段誉叹了口气,便将自己遭鸠摩智所擒,到太湖遇到王含章之事说了。

    乔峰听后,又惊又喜,说道:“段兄,你这人十分直爽,我生平从所未遇。王兄乃人中龙凤,风姿不凡,咱们一见如故,结为金兰兄弟如何?”

    段誉喜道:“小弟求之不得。”

    王含章也激动的连连点头,“如此,得偿所愿。”

    三人叙了年岁,乔峰比段誉大了十一岁,段誉比王含章大一岁,自然以乔峰是大兄,段誉次之,王含章排第三。

    当下撮土为香,向天拜了八拜,乔峰、段誉口称“贤弟”,“大哥”,段誉和王含章则叫“阿弟”、“阿哥”,均感不胜之喜。

    段誉道:“小弟在松鹤楼上,私听到大哥与敌人订下了明晨的约会。小弟虽然不会武功,但阿弟可是武功高手,我们想去瞧瞧热闹。大哥能允可么?”

    乔峰向他查问了几句,知他果真全然不会武功,不由得啧啧称奇,道:“贤弟身具如此内力,要学上乘武功,那是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绝无难处。两位贤弟要观看明早会斗,也无不可,只是生怕敌人出手狠辣阴毒,贤弟千万不可贸然现身。”

    段誉喜道:“自当遵从大哥嘱咐。”

    三人一番叙话,乔峰又要拉着两人再去松鹤楼对饮三十斤,王含章慌忙阻拦,说自己内力实在不济,还请大哥嘴下留情。

    乔峰又一阵说笑,这时,见大路上两个衣衫破烂、乞儿模样的汉子疾奔而来,乔峰便即住口。

    那两人施展轻功,晃眼间便奔到跟前,一齐躬身,一人说道:“启禀帮主,有四个点子闯入‘大义分舵’,身手什是了得,蒋舵主见他们似乎来意不善,生怕抵挡不住,命属下请‘大仁分舵’遣人应援。”

    段誉想道,大哥是丐帮帮主,丐帮弟子待他这般恭敬,果然威风。

    乔峰点了点头,问道:“点子是些什么人?”一名汉子道:“其中三个是女的,一个是高高瘦瘦的中年汉子,十分横蛮无理。”

    乔峰哼了一声,道:“蒋舵主忒也把细了,对方不过单身一人,难道便对付不了?”那汉子道:“启禀帮主,那三个女子似乎也有武功。”乔峰笑了笑,道:“好罢,我去瞧瞧。”

    那两名汉子脸露喜色,齐声应道:“是!”垂手闪到乔峰身后。

    乔峰向段誉和王含章道:“兄弟,你们和我同去吗?”

    段誉道:“这个自然!”

    王含章心中突的一惊,这就是杏子林那一段事了?

    可自己明明想着在那之前还有一段时间啊,杏子林……他仔细回忆后两眼一黑,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差点吐出来。

    自己看的那本书不是原著,是一本同人文!

    王含章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那个作者,谁让他把书写的那么好看,竟让自己将原著和同文弄混了!

    可恶,但谁让它好看呢,没办法,只好支持啦。

    王含章心思电转,一边想着后续有什么人现身,一边嘴里道:“大哥,阿哥,我家在苏州城中有几间铺子,一些事需要我尽快去处理,先不陪你们了,等你们完了事或者我提前结束了就去找你们,城里的松鹤楼便是我家的买卖。请恕小弟无礼,先走一步了!”

    说罢,他纵身一跃,倏忽间已然不见了踪影。

    乔峰看着王含章远去的身影笑道:“三弟这身法着实不凡,足和二弟不相上下。”

    段誉笑道:“这是阿弟家学渊源,比我强多了。”

    二人一路说笑,往杏子林去了。

    王含章早就知道杏子林所在,便一路狂奔,在另一个方向距离杏子林五里路的地方停下,隐蔽身影躲在一边的林中。

    丐帮乃是天下第一大帮,帮中高层自然是名动江湖的人物,他们的住所虽不出名,但也有迹可寻,此处道路所通的是马大元家和徐长老隐居地,他们要来杏子林,此处是大概率的地方了。

    这些年王含章无时无刻不在打探消息,为此中事做了许多准备,但是人力总有不足,只草草看过原著和电视剧的他被一本同人小说误导,以至于只能独身而来,许多布置都做了无用功。

    只能全力弥补了,他在心中叹了口气,伏在草丛中一动不动。

    此事为他敲响了警钟,这些年他自持知晓剧情发展,颇有些出世,旁观者的心态,忘记自己也是这世界的局中人,未能融入,又如何改变。

    蝴蝶的翅膀威力巨大,王含章小心的不让自己过多改变剧情,但谁又知道在某个地方已经有了细微的变化,悄无声息,却可能在关键时刻给他致命一击。

    他静静思索反思自己的不足之处,又想办法弥补,不知不觉已经月上树梢了。

    不知名的小虫子在树丛中嗡鸣振振,不时爬到王含章手上身上,刚开始他还把虫子弹到一边,后来想着动静有些大,难免引人注意,便一动不动任它们乱爬。

    窸窸窣窣的感觉从身上传来,有些痒,又是极好的修行。

    不多时,一顶灰布小轿被两个精壮男子抬着往这边走,轿旁别着一朵白花,前面还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骑着马。

    王含章心想,就是你们了。

    此时的他早已脱了外衫,穿着一身黑衣,又用一块黑布蒙面,身形一动,“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徐长老一心想着怎么往杏子林怎么对付乔峰,哪里会想着有人埋伏自己,正心中谋划布局时,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半空,凌空一掌毫不犹豫向他的拍来。

    须臾之间,徐长老勉强凝起三分力,怒喝一声,一掌迎上。

    汹涌的内力犹如决堤的海浪,一个照面就冲进他体内,徐长老登时口鼻流血,从马上摔下来滚到草丛中生死不知。

    后面抬轿的两个汉子无甚武功,本就是普通人,哪里见过这种情景,见到徐长老昏过去,还以为出了人命,手脚不住颤抖,“啪”的一下将小轿摔在地上,跪倒在地不住的磕头,感喊着“大侠饶命”。

    王含章轻轻摇头,示意他们可以离开,那两个汉子立刻手脚并用的向来路跑去,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一溜烟没了踪影。

    轿子里的人当然知道外面出了事,却一点出来的意思都没有,除了刚开始轿子落地时轻轻的“哎呦”一声,再无别的动静了。

    王含章没时间和她废话,“康敏,给你三息时间,出来!”这声音粗糙沙哑,完全不似他本来的语调。

    小轿门帘轻轻动了一下,然后掀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女子。

    她生的花容月貌,将近中年仍然风姿绰约,一身素衣更显楚楚动人,月光照下,凭添三分圣洁,加上本身的妩媚,果然是世间尤物。王含章暗暗想道,自家便宜父亲也是好眼光,不怪白世镜和徐长老把持不住。

    王含章知她花言巧语厉害的紧,也不和她废话,见她刚要说话就出手点了她穴道,从她身上搜出一封信和一把折扇。

    康敏刚开始见王含章在她身上乱摸,还以为他对自己有什么想法,正想着脱身之策,谁知这关键性的东西就被搜了出来。

    康敏目光柔弱似水的看着王含章,眼底深处却藏着一抹探究与怨毒。

    黑衣黑布蒙面,完全看不出王含章本来的样子,看身影像年轻人,说话却晦涩难听,让她对此人毫无头绪。

    用来栽赃乔峰的证据已失,多日的努力尽皆付诸东流,让她怎能不恨。

第十五章 打斗

    王含章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转头看看趴在地上的徐长老,又看看康敏,想下杀手,但觉得此刻杀了两人绝非好时机。

    他们二人是陷害乔峰的关键人物,此刻将他们杀了,无疑会加重乔峰的嫌疑。

    虽然乔峰并不知道这事,但别人却不会这么想。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古来如是。

    同时,二人在丐帮都是重要人物,他们的死,丐帮绝不会置之不理。一旦追查下去,难保不会露出蛛丝马迹,那时就不好办了。

    王含章脑中想到这些,已然有了决定,他不会杀徐长老和康敏,但也不会让他们好过就是了。

    王含章嗓子上下蠕动,用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道:“马夫人,和马大元相比,白世镜怎么样?什么滋味?徐长老又是什么感受呢?”

    月亮不知何时已被一片乌云遮住,周围树高林密,皆黑沉沉阴森森的站立着,仿佛一个个鬼影,静静的潜伏在一旁,似乎随时要将这里的人吞掉。

    这声音方一入耳,就有一颗惊雷在康敏耳中“轰”的炸开。这么熟悉的话语,曾日日环绕在自己身边,如今,又重新出现了!

    可是,可是他已经死了啊,怎么又出现了?而且他话中的含意分明是洞息了真相,知道了所以事情,怎么会……怎么可能……

    康敏双眼猛的一缩,心脏“扑通”“扑通”跳的飞快,随时有可能飞蹦出来,再看眼前的这人,越看越觉得他像马大元,莫非这是马大元化成鬼,找自己索命来了?

    骇人的想法从心底冒出,就再也挥之不去了。

    这时又听道:“白世镜的锁喉功可是我教的啊,没想到……没想到……康敏……你真狠心……我对你那么好,那么好,你为什么要对不起我?为什么!”

    康敏眼前一黑,险些晕死过去,好不容易打起精神睁眼,面前却再无一个人了。

    王含章早已退到一旁隐蔽,康敏四周除了昏死的徐长老再无活物,只有寂静的树林中哭号、呻吟,断断续续的传来。

    好似在幽咽,又像鬼在惊叫,隐隐约约的听不清楚,可听在耳中却又那么清晰,仿佛其中有冤屈未了,向谁勾魂索命来了。

    康敏惊惧的快要疯狂,想逃离这里,却又浑身动弹不得,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疯狂,明明周围没有人,那声音却像在她耳边,如泣如诉……

    啊!

    终于,她心底的那根弦“啪”的一下崩断,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王含章见状冷笑一声,上前拉着两人塞进轿子里,手一摸,又从徐长老怀里找了封信。

    只是还没等他接下来的动作,就感到地面一阵震动,他连忙胡乱扯了两人几把衣服,纵身离去。

    ……

    王含章赶到杏子林时,这里除了丐帮众人和王语嫣几人外,还有山东单正和单氏五虎、太行山冲霄洞谭公谭婆、赵钱孙几人。

    赵钱孙对单氏五虎一阵戏弄,让兄弟五个心中气恼,有心出手,但单正不让。

    谭婆深怕他得罪人,沉着脸道:“你又发颠了,在众位朋友之前,要脸面不要?”

    赵钱孙道:“你抛下了我,去嫁了这老不死的谭公,我心中如何不悲,如何不痛?我心也碎了,肠也断了,这区区外表的脸皮,要来何用?”

    众人相顾莞尔,原来说穿了毫不稀奇。

    那自然是赵钱孙和谭婆从前有过一段情史,后来谭婆嫁了谭公,而赵钱孙伤心得连姓名也不要了,疯疯颠颠的发痴。眼看谭氏夫妇都是六十以上的年纪,怎地这赵钱孙竟情深若斯,数十年来苦恋不休?

    谭婆满脸皱纹,白发萧萧,谁也看不出这又高又大的老妪,年轻时能有什么动人之处,竟使得赵钱孙到老不能忘情。

    谭婆神色忸怩,说道:“师哥,你尽提这些旧事干什么?丐帮今日有正经大事要商量,你乖乖的听着罢。”这几句温言相劝的软语,赵钱孙听了大是受用,说道:“那么你向我笑一笑,我就听你的话。”谭婆还没笑,旁观众人中已有十多人先行笑出声来。

    谭婆却浑然不觉,回眸向他一笑。赵钱孙痴痴的向她望着,这神情显然是神驰目眩,魂飞魄散。

    谭公坐在一旁,满脸怒气,却又无可奈何。

    只听赵钱孙又道:“听说丐帮马副帮主给人害死,又听说苏州出了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慕容复,胆大妄为,乱杀无辜。老子倒要会他一会,且看这小子有什么本事,能还施到我‘赵钱孙李,周吴郑王’身上?小娟,你叫我到江南,我自然是要来的。何况我……”

    他一番话没说完,忽听得一人号啕大哭,悲悲切切,呜呜咽咽,哭声便和赵钱孙适才没半点分别。众人听了,都是一愕,只听那人跟着连哭带诉:“我的好师妹啊,老子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为什么你去嫁了这姓谭的糟老头子?老子日想夜想,牵肚挂肠,记着的就是你小娟师妹。想咱师父在世之日,待咱二人犹如子女一般,你不嫁老子,可对得起咱师父么?”

    这说话的声音语调,和赵钱孙委实一模一样,若不是众人亲眼见到他张口结舌、满脸诧异的神情,谁都以为定是出于他的亲口。

    各人循声望去,见这声音发自一个身穿淡红衫子的少女。

    那人背转了身子,正是阿朱。段誉和王语嫣、阿碧都知她模拟别人举止和说话的神技,自不为异,其余众人无不又好奇,又好笑。

    因他口口声声涉及慕容复,阿朱才出声干扰。

    便在此时,人影一晃,谭婆已欺到阿朱身前,扬起手掌,便往她右颊拍了下去,喝道:“我嫁不嫁错,关你这臭丫头什么事?”这一下出手快极,阿朱待要闪避,固已不及。

    身旁的王语嫣素手一扬,握住谭婆手腕,“你要干什么?”

    “哼!”谭婆冷哼一声,手腕一抖,想要用内力将王语嫣的手震开。

    但是,内力所过,腕上的玉手竟没半分移动。

    谭婆心中一惊,知道这少女年纪轻轻,功力却深厚。

    下一刻,她被握住的右手一翻,中间三指狠狠朝王语嫣手背抓去,左手斜斜向前一劈,瞄准的是王语嫣修长的脖颈。

    段誉眼见王语嫣要受伤,连忙出声喊叫:“妹子小心!”同时身形闪向那边去。

    王语嫣自然不会吃亏,身子一闪来到谭婆右边,左手顺着她手臂滑向关节处,使出一式小擒拿手要锁她关节,右手玉指纤纤,朝谭婆胸口大穴点去。

    谭婆左手横挡,右手猛的弯曲摆脱擒拿手,使出一招黑虎掏心。

    二人见招拆招,顷刻间已是来回十余招。

    周围人见王语嫣身手不凡,和谭婆这种武林耆宿相较都不落下风,一个个不由面带惊讶,神色各异。

    段誉见王语嫣身影飘然弱仙,顾盼回首间一派绝色,虽心知此乃自家妹子,但神仙姐姐的痕迹又哪是一时半刻可消的呢,一时又有些痴了。

    乔峰面上一片赞许,他已知王语嫣是三弟的同胞亲姐,方才见谭婆出手便想相助,又想到谭公谭婆之前为他拔刀治伤的举动,迟疑了一下,两人就打的难分难解,现在也不必他出手了。

    人群中的全冠清却是面沉如水,徐长老和马夫人未能如约而至让他很是被动,徐长老不在,自己也指挥不动白世镜等人,更别说宋奚陈吴四大长老等已被乔峰的举动折服,即便他身居十全秀才之名,一时半刻也没了主意。

    推翻乔峰的布置耗尽心血,他哪里甘心这么半途而废,此刻正绞尽脑汁,再想妙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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