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唯一突破口
叶小觞。
这个名字无比耳熟，曾经在这个布雷默学校六年的学习生涯，她们都是一起度过的，怎么可能不认识？
由依已经失去了自己的表情管理，是在她听见“叶小觞”这三个字的时候。
“林扬非！你到底想说什么？”由依的语气已经不是温柔与平淡，而是无比的阴沉，就仿佛下一秒，林扬非要是说错了什么话，就会被她砍死一样。
这个反应有些过激，是林扬非没有想到的。
林扬非连忙抬起手，挥了挥，说道：“哎，我没什么别的意思，我能知道你们认识，也是因为她把你和她的合影，设置成了手机壁纸。”
“手机壁纸？”由依微微愣了一下，随后，她才问道“你怎么能看到她的手机壁纸？”
林扬非解释道：“因为一些巧合，她是医生，我是病人，总的来说，我们现在是朋友，并……等下，你不会是以为，我是想拿她来威胁你吧？”
“难道不是吗？”由依一改往日的语气，不再淡定。
林扬非无奈地说：“我都说了，我们是朋友。而且，我想提她的原因也是因为，我现在在怀疑，她身上的恶是不是从布雷默带出去的，有人对她的右手，做了什么。”
“她的右手……”由依突然露出了悲伤的表情，她说“她的右手，是我的错，那一天，我没有阻止她，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这事我听她提起过，我倒是觉得，你们谁都没有错，救人本就是一件好事，不是吗？”林扬非说道“而且，我有一个朋友，他也一直在做这种事。”
“你真的认识她？”由依一脸怀疑。
林扬非点点头：“真的。”
“那她现在如何了？”由依有些紧张地问道。
林扬非说：“她是个好医生，我相信，她会通过自己的知识，去救更多的人。”
“是吗？”由依像是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说道“那就好，那就值得。”
林扬非察觉到某种不对，就问道：“值得什么？我可不可以合理怀疑，这就是你重新回来布雷默教学的原因？”
“你别猜了，这事我是不可能告诉你的。”由依认真地回答道。
有的时候，有人迎着光行走，总需要有人在背后，背负着某种代价。
终有一刻，筑起的高墙土崩瓦解。
林扬非想了一下，点点头，说道：“行，我不问，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目的是什么，因为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我，还有，李天翰的死亡通知怎么回事？据我所知，你们可不是这样处理学生死亡事件的。”
“第一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很简单，你若不管何志杰的事，我也不会对你动手，他偷了教务的东西，那是教务的处理方式，我也无权干涉，而你的第二个问题，我不能说。”由依理了理额前碎发，说道“若你有些本事，那就自己查。”
人在局中，身不由己。
“行。”林扬非一拍沙发，站了起来，他看着由依说道“夜深了由老师，这么晚我就不打扰你了，先回去了。”
说完，他有礼貌地挥挥手，就往门口走去，手刚碰到门把手，就听见由依在背后说道：“你若是她的朋友，我可以不插手此事，可以放过你，但不代表教务的人会放过你。”
“知道了，多谢由老师提醒。”林扬非回答道，他拧开门把手，门打了开来。
由依想了想，说道：“教务有一个老师，不简单，你自己小心些。”
“他叫什么名字？”林扬非转过头问道。
而由依摇了摇头。
言尽于此，剩下的，就靠林扬非自己了，林扬非自然也了解现在的情况，他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就直接走了，离开时，还藏由依把门带上。
门重新锁上。
公寓里除了安静，就只有安静，茶几下，黑色的毛毛虫已经把自己结成了椭圆形的蛹，由依蹲下身，看着一只蓝色的蝴蝶从蛹里挣脱而出，扑腾扑腾飞向天空，却被透明的玻璃窗给挡了下来。
一声轻响，掉了下来。
蝼蚁，不该挣扎。
对吗？
……
林扬非也算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在这场逃生里，由依并不是关键，她的存在更像是棋子，而林扬非敌人，就是那个下棋之人。
王宏彬，只有你见过它对吗？
精神病院的那一晚他还清楚的记得，连王宏彬都对付不了的恶，林扬非能行吗？
凭什么？凭他那只能拿来唬人的种子吗？
不可能的！
他一开始就知道，想要离开这里，没那么容易。
林扬非在操场晃荡着，这个时候，他还是需要好好思考一下，李天翰已死，他的身份又尴尬了起来，还有默冰和蔡世钧，没一件事是省心的。
但是……
总有意外会突然出现，然后打断他的思路，就比如，他又被不知名的东西砸了一下脑袋。
“哎呦！”
就在林扬非捂着脑袋想，他一没有靠近教学楼，二没有靠近树，那东西是从哪里掉下来的时候，他才突然反应过来，这种事只有一个东西干的出来。
逃生指南！
林扬非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往前面的地下一找，就找到了那本熟悉的逃生指南。
林扬非蹲到它面前，拿手电筒照着逃生指南说道：“喂，我们商量一下，下次能不能别砸我头了？”
翻开逃生指南，里面回道：
不能。
林扬非青筋一跳。
“不能”的后面又补充了一句话：
不然你注意不到，我是本书，不然还能给你打个招呼说“嘿，兄弟我来了！”吗？
林扬非：“……”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讲道理，一本书自己会出现字也很奇怪好不好！算了，都到现在了，林扬非也不好去计较这些。
林扬非捡起逃生指南，他说道：“你恢复了？”
逃生指南：
恢复了，下次注意些，别让我被恶碰到了。
“知道了知道了。”林扬非回答道，他边走边说“你上次要跟我说的，是什么？只显示了一半，就突然消失。”
逃生指南回道：
你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第三十五章 你可以安慰地睡去
空气中飘着一种淡淡的甜香，就好像蛋糕上的淡奶油，纯白松软，甜而不腻，令人舒适，突然间，一股困意席卷而来。
话都没有说完。
蔡世钧打了个哈切，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我们的时间到了，剩下你的处理，那我就先睡了。”何志杰说完这句话，他也慢慢地趴到了桌子上，没一会儿，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他们都睡着了。
一只手伸了过来，将他紧紧握在手里的学生牌拿了过来，放在桌子上，摆正，上面也是“何志杰”三个字。
门外传来一些动静。
似乎是人上楼梯的声音，那人估计也不懂得将自己隐藏起来，所以房间里的那个黑影很快就反应过来，他抓过桌子上的透明箱子，将“卵”装进了背包里。
还没等那人到来，他就直接翻窗逃走了。
没一会儿，门就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可也没敲多久，就听见门外那人说了一句：“奇怪，门没锁。”
林扬非直接就推开门进来。
一进门，就看到了趴在桌上睡觉的蔡世钧和何志杰。
“逃生指南，你说的是他们两个？”林扬非在房内环视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人存在。
逃生指南：
他在这儿存在过。
“可这里只有蔡世钧和何志杰，他俩怎么都睡着了。”林扬非走过去拍拍他们，发现他们睡得太死，一点反应都没有。
逃生指南：
不是他们两个，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林扬非有些无奈，他捧着逃生指南，说道：“所以说，我要找的人到底是谁，你这么突然来一句，神仙也想不到啊，要不，你直接给我名字得了。”
逃生指南上的字渐渐浮现：
他的名字我不能说。
这一行字很快就消失了。
林扬非问道：“跟恶有关系吗？”
逃生指南上一片空白。
得了，就还是不能说呗，这一点倒是跟默冰有点相似，林扬非也不为难这本书了，他将逃生指南放在桌子上，自己也在一旁坐了下来，他说：“算了，我们换个话题，我还没问过你，你对布雷默了解有多少？”
逃生指南：
想听实话？
林扬非：“废话，当然。”
话音刚落，逃生指南就像电脑屏幕一样，刷的一下，一排排字浮现出来，白纸黑字，整本书满满都是。
这就是在外界什么都查不到的布雷默贵族学校，林扬非随便翻了一下，就跟资料一样，从学校的建立，到现在的情况，整理得明明白白。
整活了！
这下他就不用偷偷摸摸，冒着生命危险去办公室查这些资料了，不得不说，有个外挂一般的逃生指南还真好用。
林扬非心里想着：若是不砸脑袋的话，那就更好了。
和他之前收集到的资料查不多，布雷默在一九七六年建立，创建者为麦斯夫人的老公，麦斯•布雷默。
麦斯•布雷默在一九七八年意外身亡，随后他名下的所有财产就都到了麦斯夫人手上。
麦斯夫人的名字叫莉薇•麦斯，是来自……
奥罗拉小镇。
林扬非神色一凛，果然，他在幻觉里看到的那一幕是真实发生的，麦斯夫人年轻时，曾从那里逃课出来，而这个奥罗拉小镇，跟他的老爸也有些关系。
等等……
“逃生指南，你说的那个我想找的人，不会就是……我老爸吧？”林扬非盯着逃生指南，一向反应迅速的逃生指南，这回却没了反应。
书里的内容没有丝毫变化，所以也没法证实，林扬非的猜想到底正不正确，只能说，有这个可能，林扬非他老爸，现在也在这个学校里。
邓警官那时候说过，他老爸有在K国的消费记录，所以不能说失踪，只能说他还在旅游。
林扬非说不上来，他总有种莫名的恐惧，如果他老爸也在这里……
为什么？
所有的谜团都还模糊不清，现在又冒出新的谜团来，总感觉这其中的纠葛虚虚实实，现在林扬非脑袋里就是一团乱麻，好不容易理清了些，新的问题就接踵而至。
算了，不管这么多，林扬非接着看下去。
一九八八年一月一日。
一位名叫莉安的女人来到学校，担任布雷默贵族学校的校长一职，自她上任以后，布雷默学校发生了一些改变，从开放式变成了全封闭式，学生直接就从入校到毕业，每年毕业，学校里都会举行盛大的欢送仪式。
“三十多年都是如此，没有学生出事的新闻，每一个学生都平安无事，并且以极其优异的成绩走入社会，各个有名的大学都很喜欢从布雷默贵族学校毕业出来的学生，不对，这不对……”林扬非翻看着，越看越觉得细思极恐
没有问题。
布雷默贵族学校在外界一点问题都没有，可恰恰是这个没有问题，才是现在最大的问题。
林扬非自己就身处其中，他知道班里的那些学生都是假的，没有一个人在认真上课，每天都有数不胜数的矛盾，死亡的循环就没有停止过，那一个个学生牌，还有被设定好的性格……
林扬非目光落到了桌上的学生牌上面。
若是这么说来，到是夜校的那些人更像是学生，可他们就像是一个没得感情的学习机器，只会不断的看书，不断的做题。
每年都有学生被送来布雷默学校，也有学生顺利毕业出去，这一点毋庸置疑。
思路有时候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因为你也不知道是碰到了哪个点，才突然打通，然后恍然大悟。
所有人都身在局中。
大多数的人都是一知半解，很少会把每一个微不足道的线索都串在一起，这片苍穹之下，没有偶然。
就因为，每一个都是必然，才显得那么平常，那么不被人怀疑。
林扬非突然轻笑了一下，他终于想通了一切，也终于明白，这个学校对于那个“恶”存在的意义。
不断的制造，不断的死亡。
同学之间数不清的恶意，相互伤害。
绝望、厌恶、自私、嫉妒、愤怒、怀疑、恐惧，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恶”的组成部分，将所有的负面情绪提取出来，放到一个像人类一样的容器里，再给予特定的身份培养，养成了，那杀掉就是。
就跟之前说的一样。
这就是一个，人造的温室。
第三十六章 教务里的特殊
不寒而栗。
这种东西就是越想才越觉得恐怖。
当林扬非揭开了埋藏的隐秘，他才发现，自己根本看不到一丝逃生的希望。
夜校里的那些学生，恐怕才是真的人类，他们被剥夺了喜怒哀乐的情感，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一个学习机器，学习十二年，再离开这里。
而其他的假人，都在这人间的地狱里不断挣扎，就像牲畜一样，没有自我。
由依说的没错，蝴蝶拼命想要往外面飞，却不知道，自己在外面根本无法生存。
林扬非扶着头。
难。
太难了。
“我想找默冰。”林扬非轻声说道。
逃生指南密密麻麻的字逐渐消失，一行字浮现出来：
他在图书馆里等你。
这么长时间过去，蔡世钧和何志杰还在睡着，林扬非揣着逃生指南，直接就冲着图书馆的方向去了。
……
“叮——”是特殊的提示音。
在这一刻，学校所有的老师的手机都响了起来，有的还在睡觉，都被吵醒了过来。
何颖月的手机放得很远，她睡得真香，也不想起，但手机一直在震，她不想起也没有办法。
“来了来了。”何颖月嘟囔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她睡眼朦胧，手机屏幕的灯光在黑暗里显得异常显眼。
何颖月摸到了手机。打开来看了一眼，上面的消息也很简单，就是通知教务部门的老师，立马去教务处集合。
这事跟她个实习老师没有关系，所以她看完消息，就可以继续去睡她的大觉。
听见楼梯间有高跟鞋的声音，她出于好奇心，打开门看了一眼，就看见由依正从楼上下来。
有蝴蝶恰好飞过。
由依看了一眼何颖月，问道：“怎么了？”
“没，我刚好起床看通知，学姐你要出去啊？”何颖月跟由依友好地打了一个招呼。
由依点点头，说：“教务部门的事，过去看看。”
“学姐居然是教务部门的，听说，布雷默的教务老师都很厉，害，不仅知识渊博，而且那些麻烦事处理起来，各个都是好手。”何颖月真心夸赞道。
由依听见这些赞美，倒是没露出多少开心的神色，她说：“那倒没有，你说的这种老师，只占教务很少一部分，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行，那我继续睡觉去了。”何颖月摆摆手，就把门关了起来，她回到卧室，这个回笼觉，总是会睡得意外的香。
由依走了出去。
这么晚的时间，教务部门紧急通知，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由依心里清楚得很，无外乎是何志杰失踪这件事惹出来的祸端，教务部门出动，不把这事查个一清二楚，恐怕没那么容易收场。
其实，有一件事由依没说。
布雷默的教务部门里，有一个执行机构，叫特殊事件处理部，简称特事部，专门负责处理学校里各种各样的意外突发事件，以确保那位……能够顺利进食。
这事除了内部成员以外，谁都不知道，这次的通知，主要就是发给特事部的那些老师。
而由依，就是特事部的成员之一。
所以，当她通过蝴蝶监控到林扬非行为异常时，就立刻采取了行动，林扬非插手何志杰一事，她本来想直接杀人灭口，却没想到，被林扬非反将一军，不仅找到了她，反而让她没法对他动手。
行政楼前，有一个身影站在那里，由依皱了皱眉头，一些厌恶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但她还是走上前去，恭敬地说道：“部长。”
那名男子转过身，看上去很年轻，一脸痞相，他轻挑地摸了摸由依的脸蛋，还一脸满足地说道：“哎呀，由老师保养得还是这么好。”
由依直接一巴掌拍掉他的手，转身往楼里走去，男子摸了摸自己的手，上面还隐隐有些疼痛，他说：“下次不要这么用力嘛，很痛的。”
“那就请部长安分一些，不要动手动脚比较好。”由依转过身，嫌弃地说道。
男子无所谓地耸耸肩，他笑着说道：“反正我又不是老师，又不需要以身作则，倒是你，由老师，你太古板了，这样不好。”
“恶心。”由依冷冷地丢下一句，转身就走了进去。
男子倒没有很在意她的话，反而还有些小小兴奋，他轻声自言自语道：“有性格，我喜欢。”
蝴蝶翅膀轻震，一条黑色的细线悄无声息地缠了上去，然后瞬间搅碎，身体与翅膀分离，内部连着的黑线断裂，碎片一点一点掉了下来。
由依握紧了拳头，却也无可奈何。
“亚德非，你注意些。”一道女音突然出现。
亚德非连忙转身，刚刚还在得意洋洋的他，瞬间像放了气的气球，蔫了下来，他看着面前的女子，毕恭毕敬地低下头，说了一声：“校长，您到了。”
“嗯，我们上去吧。”
……
默冰就坐在图书馆里。
林扬非一进门，就可以看见他，郭伽婧躺在他后面的长椅上，就跟蔡世钧他们一样，已经死死地睡了过去。
林扬非蹲下身查看她的状态，确定没问题后，他才站了起来。
“她倒在门边，我把她运了进来。”默冰说道。
林扬非应道：“她没事，我刚碰到何志杰和蔡世钧了，他俩也都这样睡着了，这就像程序一样，到时间了应该就会自己醒来。”
又重复一天的学生生活。
“默冰。”林扬非走到默冰身边，在他对面的那个位置上坐了下来。
他看着他的眼睛。
林扬非说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默冰回答道。
林扬非点点头，他从口袋里掏出逃生指南，放在桌子上，默冰没有任何动作，就静静地看着。
“你没有要说的话，那我有。”林扬非翻开逃生指南，将逃生指南立起来，将那页内容朝向默冰，他说“我给你看一些东西，但有一个前提就是，你不能触碰这本书，看完了就跟我说，我帮你翻页。”
默冰的目光落到书上，图书馆里的大灯已经熄灭，就只剩下一丝微弱的灯光，但完全不影响默冰的
“下一页。”
第三十七章 隐藏
你见过日出吗？
那种看着太阳一点点从地平线升起来的感觉，扫除阴霾，驱赶黑暗，将光明重新放回大地。
林扬非见过好多次。
在他脑海里，有两回印象极其深刻，一回是高二毕业时，那时候他跟同学在网吧玩了一个通宵，提前庆祝自己即将迎来苦逼的高三生涯；另一回就是在精神病院里，那个夜晚无比漫长，等到天明，才卸下所有力气。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大地，寓意着新的一天又将开始。
空气中的香味渐渐淡了下来，郭伽婧微微皱了皱眉，她抬起手，挡住了刺眼的阳光，紧接着腰酸腿痛就来了，她睁开眼看了看，才发现自己睡在图书馆的管理室里。
因为没有床，她就这样趴在桌子上，另一只手都被压麻了，一点知觉都没有，她缓了好久才恢复过来。
“李天翰……”她轻轻念着这个名字，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总感觉有些不太真实，她捂着心脏的位置，那里传来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是她活着的证明。
还是和往常一样。
上课，下课，读书，放学。
郭伽婧路过A班，从玻璃窗户看进去，李天翰的位置空了出来，上面的课本和文具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一夜过去，还是有些改变。
校园论坛里，或多或少都在讨论着李天翰，毕竟，他也曾是校园的风云人物。
但是，大多数的人还是对此表示慌张和害怕，布雷默的不变被打破了，李天翰这个身份彻底死亡，没有新的学生补充进来。
他们害怕，害怕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何志杰从座位上起来，从郭伽婧的身边走了过去。
“哎，你知道吗？今天陈祖洲没来上课。”旁边有学生在小声议论着。
另一个人说道：“是啊是啊，你别看他讨人厌，可他上课从来都没有迟到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别说了，我也不知道。”那个学生小声嘀咕着。
何志杰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心里偷偷说着：真可怜。
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每天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或者，真可怜。
有蝴蝶从窗外飞过，有女生感叹了一句真漂亮。
不知道从何时起，在布雷默学校里，很难看见其他的动物，天上的飞鸟，地上的昆虫，就好像一夜之间都不见了一样。
现在，就只有偶尔能看见，那飞舞的蓝色蝴蝶。
蝴蝶停在了喷泉上，这个时间喷泉还没有工作，蓝色的翅膀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一道身影从旁边走过，惊得蝴蝶又重新飞了起来。
身影的目标很明确。
布雷默图书馆。
最后一次检测到李天翰的存在，就是在这里。
时间太早，图书馆里没有学生，一片静悄悄的，空气中弥散着书籍的古香味，亚德非绕了一圈，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
他蹲下身，修长的手指在地上摸了摸，染上了一些黑色的灰烬。
就是这里了。
李天翰的学生牌就是在这里被烧毁的，每一个学生牌的背后都有一个人真实存在着，昨夜，李天翰在学生牌烧毁后，就彻底死亡了。
布雷默学校一直维持着的表面平静，终于，被打破了。
被一个他们都不知道的人，亚德非舔了舔手指，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可周围全是黑色的雾气，在阻碍着他的行动。
“该死，这雾气怎么还没散。”亚德非小声嘀咕着，他说“无论你是谁，我都会找到你的。”
本来可以简单许多，只可惜，由依对他并没有什么好脸色，昨天还没开口，就被由依拒绝了。
不过，既然校长的命令都下来了，那他必须要找到那两个人。
亚德非转身向地下室的方向走去。
“默冰，你觉得是他吗？”
而在图书馆的对面，正对着这扇玻璃，有两个人正在偷偷看着，看着亚德非的一举一动，从出现到消失。
默冰说道：“不知道，他给我的感觉有些奇怪。”
“是人吗？”林扬非小声问道，现在他可担心了，怕又是一个披着人皮的奇怪生物，没有穿校服，可能是学校的老师。
他俩昨天晚上看完了逃生指南，又把思路捋了一下，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想要离开这里暂时是不可能的，只能把自己隐藏起来，再慢慢寻找突破口，找到一些逃离的可能性。
林扬非是不可能再装成学生了。
所以学生那边的事可能还要拜托何志杰和郭伽婧，但老师那边有陈东辉和何颖月，想一想，好像还不是那么绝望。
默冰回道：“是人，但他身上的气息，很像恶。”
“什么意思？”林扬非问道。
默冰说：“就是感觉……像一个人被恶包裹着，他的保护灵还在，但自己本身的灵魂却恶化的很厉害。”
“但他看起来好像很正常的样子。”林扬非小声嘀咕道。
默冰严肃地说着：“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按道理来说，这种严重的情况，自我意识应该早就被恶给吞噬了，应该会像精神病院里的那些怪物一样。
“又是一个棘手的问题。”林扬非转过身，背靠着墙坐下，他叹了一声，“看起来，他应该是学校的人，算我们的敌人，这可真是太难了一些。”
默冰低头看了看他，也跟他一样的姿势坐下，说道：“就在刚刚，我好像感觉到了王宏彬的存在。”
“王宏彬！”林扬非惊了一下，说道“他刚刚出现了吗？”
“嗯，很微弱，但我能确定。”默冰说道。
林扬非说道：“那就说明他还留有一些意识，如果能找到他的意识，说不定能跟他对话。”
“能知道四月时，他在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默冰缓缓说道。
林扬非打了一个响指，说道：“对！”
或许，王宏彬的存在，会是现在破除困境的关键。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说一下，那就是，蔡世钧失踪了。
今天上午一大早，蹭着学生们还没醒，林扬非跟默冰又去了一趟那个房间，房间里只有何志杰还在睡着，而蔡世钧不见身影。
还是睡觉时间，蔡世钧不可能自己醒来离开，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有人带走了他。
第三十八章 寻找王宏彬（一）
这几天平静得可怕，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何志杰的翘课次数多了起来，不过，学校里没人管他，林扬非没有再在学校里出现过，李天翰的死亡风波也在一点点淡去，校园论坛里的内容每天都在刷新着，也没人会对一个死去的人投入太多关注。
学生的更替还在继续，只不过频率减少了很多，还有陈祖洲的消失，让他们少了几分霸凌的乐趣。
这几天，总有同学跟老师反应，西边的天空总是雾沉沉的，总感觉要下雨的样子，可等了好几天，这雨倒是一滴没下，但那团雾气倒是越来越浓了。
让人看得有些忧心。
亚德非失去了目标，迫不得已，他上门找了一趟由依，由依告诉他，在蝴蝶的监控里，没有看见林扬非的存在。
她说得淡定，语气没什么太大的起伏，偶尔流露出来的一丝温柔，倒是能看出几分虚假，亚德非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悻悻而归。
所有的进度就好像开了0.5倍速，开始慢了下来，由依虽然讨厌亚德非，但她没有骗他，林扬非确实在她的监控下消失了。
无影无踪。
没留下一丝痕迹。
从那天起，西边的那团雾气就出现了。
由依从窗户向外望去，那团雾气似乎更黑了一些，久聚不散，这并不是个好预兆，她也让蝴蝶飞去看过，可一靠近那里，她就失去了对蝴蝶的控制，不得已，就只能放弃调查。
学校也收到了这事的反应，但好像没引起重视，有派老师去看过，看过的老师回来说，就只是一团雾，走近一看，里面什么都没有。
雾又浓了些。
由依关上窗，可能真的是快要下雨了吧。
……
而谁都没有想到，失踪的林扬非其实在山里，他在北边的山上穿梭着。
因为是禁区，再加上最近假学生的死亡减少，到山上的人也减少了许多，由依不会把蝴蝶放到这里来，看不见那些蓝色的蝴蝶，林扬非反而松了一口气。
“默冰，你说王宏彬真的在这儿吗？”林扬非边走边说道。
默冰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说：“应该是。”
最近，他们在尝试着把王宏彬找回来，王宏彬的身体散得满学校都是，用最老土的办法，就是把他的身体一点点聚集起来，这事林扬非没啥办法，只能靠默冰来做。
默冰就这么干了，将王宏彬丢到最不显眼的西边，这就是雾气出现原因，那里确实什么都没有，就算是恶，也只能感觉到一点点气息，并不明显。
换句话说，那根本就不是王宏彬。
每一个有意识的恶，从一出生开始，就会有一个内核，内核就是把所有怨毒的恶意压缩在一起，可以源源不断地提供能量，所以，内核才是一切的核心。
这事是默冰告诉林扬非的，他还告诉林扬非，只有把恶的内核彻底摧毁，恶才能彻底消失。
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摧毁恶的，就只有骨魄，那就是恶的天敌。
“其实，你每次说到骨魄，我都会好奇，那东西到底是怎么产生的，包括你们，恶。”林扬非缓缓说道。
默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没人知道。
仿佛从一开始，就存在了。
当他们把雾气汇聚起来以后，默冰才发现，这团雾气里少了内核，也就是说，王宏彬在把自己散开之前，先把自己的内核分离了出来。
那是多清醒的认识，才能做出这种判断，随后，他把自己分散在学校的每个角落。
只有一个地方没有，那就是北边的禁区。
默冰越靠近这里，就越能感觉到王宏彬的存在，山虽然不大，但要找起来，没那么容易。
“我们已经在这山里找了好几天了，一点内核的影子都没看到。”林扬非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在上面休息，默冰不累，就站在旁边。
默冰说：“感觉就在这里，但是范围太大了。”
默冰环顾四周，四周全是死气沉沉的枯树，还有黑死的树枝，脚底下是黑色粘腻的泥土，踩起来还怪不舒服的，现在想想，从第一次来到这里，就感觉这山阴沉得可怕，果然有些反常。
就在这谈话之间，不远处突然有人的说话声传来。
“你说，这几天怎么少了这么多尸体……”说话声逐渐走近，看方向，是朝着林扬非过来的。
来不及躲了！
林扬非有些惊慌，他们一直在避着大路行走，就是不想碰到人，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没想到，这次稍微靠近了一些，就突然碰到……
怎么办！？
林扬非看向默冰，默冰从他的眼里读出了信息，来不及躲了，再过两秒，他们就会暴露在那些人面前，周围的树也挡不住林扬非的身影。
糟糕！
林扬非来不及说话，默冰就做出了反应，他瞬间化成一团黑色的液体，扑向将林扬非，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林扬非一个不稳，摔倒在地，正好，默冰可以慢慢往地下陷进去，和周围的泥土混为一体。
这样，从旁边路过的人就看不到林扬非了。
“对了，你看到西边的那团雾了吗？一直聚着不散，感觉还怪吓人的。”一个人说道。
另一个人回：“是啊，可是调查的人回来都说没事，我们也只能相信没事了。”
“是啊，本来这雾不是在这山里嘛，怎么跑去西边了？”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确实是，最初不是在那坑的上空吗？后面慢慢就扩散到整个山里，没想到，最后跑去了西边，你说这雾是不是很有意思？”
“确实有意思，算了，放着不管也没事，咱们也不用担心，对了，这应该是今天最后一具尸体了吧？”
“应该是了，这个处理完就没事了……”
说话声逐渐远去。
不知道自己躺在哪里的林扬非轻轻说道：“默冰，我有个想法。”
身体周围的黑色液体在流动，但没有浸湿他的衣裳，只听见默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什么？”
“我猜……王宏彬的内核应该就在那个死人坑里。”
第三十九章 寻找王宏彬（二）
人是极为脆弱的。
“三、二、一……走你！”
一具尸体飞了出来，撞上了坚硬的岩石，血像花一样炸开，顺着坑的弧度滚了好几圈，混着粘腻恶心的泥土，手搭在一个人的大腿上，头又枕着另一个人的胸口，身体以一种诡异的程度扭曲着，反正最后，他停了下来。
他还睁着眼睛，眼里倒映着他死亡前看到的最后一幕，穿着黑色的风衣，脸上还带着一副巨大的墨镜。
坑上的人走远了，没一会儿，上面又冒出两个头来。
“应该就在这儿了。”林扬非低着头说道。“我一直都不想来这儿的原因，就是因为这里的腐臭味实在是太重了。”
默冰认真的回复道：“我闻不到。”
“知道知道，所以，我们商量一下，你下去，我就在这里等你可以不？”林扬非友好地交流道。
默冰也不用太多思考，他点点头说：“可以。”
说着，他就要往下走去，林扬非一把拉住他，赶紧说道：“开玩笑的，我还是跟你一起下去吧。”
一个人在这上面，感觉也不太好受。
人是极其渺小的。
林扬非和默冰贴着边，慢慢地滑了下去，现在也顾不得什么脏不脏了，找到王宏彬的内核，才是至关重要的。
恶心的感觉翻涌着，林扬非强忍着压了下来，有些尸体就挂在岩壁上，他们都穿着布雷默的校服，无一例外，这里的尸体全部都是那群假学生。
越靠近坑底，那种味道给人的恶心感觉反而淡了许多，也许是这一路下来，对这味道也熟悉了许多。
没地方下脚。
这是林扬非遇到的第一个难题。
下面堆积的尸体实在太多，层层叠叠，要是想在下面行走，就得踩着这些尸体过去，林扬非有些为难，而且大多数都有着不同程度的腐烂。
“近了。”默冰突然开口说道。
所有的猜想都是正确的，王宏彬的内核确实在这里，他们开始四处寻找起来，默冰一挥手，黑色液体就将林扬非的手包裹起来，这样就可以避免皮肤直接和这些尸体接触。
太阳的光芒照不到这里来，林扬非低着头寻找着，拨开一具尸体，露出了下面的白骨，空洞的眼眶正对着他，莫名的恐惧涌了上来。
四周有些动静，林扬非猛地抬起头来，他向旁边的默冰问道：“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没有。”默冰回道，他正抬着头，看着他们来时的方向，皱了皱眉头。
有人在看着林扬非。
这一瞬间，这感觉竟然是如此地清晰。
林扬非第一时间就转过身，只能捕捉到一道黑影快速略过。
“有人！坑底有人！”林扬非赶紧说道，他也顾不得这脚下的路有多难走，就急忙追了过去，默冰不是反应慢了一拍，而是在林扬非跑远的时候，他还在抬头远望着。
等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确定了一样，转身抬脚，向林扬非的方向走去。
林扬非朝着那人的方向跑去。
他已经尽了全力，但一路上脚下的尸体磕磕绊绊，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去，等林扬非跑到的时候，那人已经彻底没了踪影，这坑就这么大，跑得再快也不能就这样消失不见，林扬非低头在四处寻找着。
这里的尸体以奇怪的姿势摆放着。
之所以用“摆放”这个词，是因为这里有明显人为搬动的痕迹，看到这些，林扬非的心里可就有谱了许多，他将周围的尸体一具一具搬开来看，都没有白骨堆积，林扬非推测，这应该是有人处理过，那就说明，他刚刚的直觉没有出错，确实有人在看他。
那人发现了他的存在，就赶紧跑了。
林扬非的心里有些想法，但还没得到证实，他不敢妄下定论。
“怎么了？”默冰这时候才走过来。
林扬非直起身，指着周围的尸体点点头，说：“这里应该有活人的存在，我觉得应该是没死透的幸存者，但我不敢确定，你能不能用你的能力找一下，看看这附近有没有活着的生命体。”
“可以试试。”默冰应道。
他闭上眼睛，黑色的液体从身上渗透出来，向四周疯狂流去，林扬非看到这一幕，不管几次，都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过了一会儿，散开的液体都渐渐回到了默冰的身上，默冰缓缓睁开眼，有一滴黑色的水滴从某处的地下漂浮起来，也不着急回来，就这样在空中慢慢浮动着，默冰指了指那个方向，说：“就是那儿了。”
林扬非就赶紧行动了起来。
通过水滴的指引，果然，林扬非在地上找到了一处裂缝，刚好被人用尸体挡住，尸体搬开后才能看到，那条裂缝不大，刚好能容纳一个人进出，裂缝的周围都渗着血，看起来不太妙的样子。
“那人就在这里面。”默冰说道。
林扬非往里面看了看，一片漆黑，一点光都没有。。
黑暗。
这是林扬非碰到的第二个难题，不过，他立刻就想到了解决之法，因为，他掏出了手机，还记得出门前，还特地充满了电，一路上没玩，现在电量还是满格。
感谢现代的科技已经可以把手电筒功能放进手机里，无形之间，省去了很多麻烦。
他们已经找到了这里，没理由放弃，默冰先开路，林扬非紧跟其后。
谁能想到呢？
在死人坑的下面，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山洞，林扬非用嘴叼着手机，慢慢地爬了进去，还好，离地不高可以直接往里面跳。
那是一条黝黑的通道，一进来，似乎能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林扬非屏息凝神，仔细一听，果然，就能听见水滴声和一个微弱的喘息。
林扬非不说话，给默冰做了一个手势，默冰点点头，就直接往里面走去，走着走着，就看到一个狭窄的缝隙，要侧着身才能过去，默冰直接就化成液体，林扬非还得慢慢过。
在整个过程中，两个人都没有交流。
直到……
默冰在前方突然停了下来。
喘息声已经离得很近了，林扬非想着应该是碰到了，他举起手机，向前方照去。
一瞬间，林扬非愣在原地。
第四十章 寻找王宏彬（三）
人是会恐惧的。
而林扬非，就见到了令他恐惧的一幕。
一块巨大的肉团被塞在这个山洞里，上面有各种手脚混杂在一起，血管脉络一清二楚，皮肤都泛着青紫色，四周散着淡淡的黑色雾气，慢慢环绕着这个不知道怎么形容的东西，而一个纯黑色的小圆球，就镶嵌在某具身体的胸腔里。
在默冰的身边，有一个没有皮肤的人抱着头，害怕地蹲在旁边，瑟瑟发抖，那喘息声，就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
肉团微微蠕动着，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等最初的恐惧缓过来后，紧接着就是恶心，胃又开始翻涌了起来。
“喂……这是什么啊……”林扬非感叹着说道。
默冰沉了沉目光，说道：“王宏彬。”
“你说这个东西，是王宏彬？”林扬非不敢相信，他看着眼前的玩意，说是什么变异体就算了，说是王宏彬，那可真是……难以接受。
“你稍微退一些，我要把内他的核跟这具身体分开来。”默冰向前走去，林扬非毫不犹豫，直接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回过头来，对着那个还在发抖的生物说道：“听见他说的没有，你走不走？”
那个人抬起头来，一脸震惊，似乎不相信林扬非会这样放过他。
林扬非催促了一句：“快走吧。”就按原路返了回去。
默冰又靠近了一些，那个肉团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上面的手脚开始挣扎了起来，只见一个人脸的眼睛突然睁开，正好跟默冰对视着。
默冰没有表情，本想着直接动手，那人的眼里突然就流出了眼泪，似乎在感谢着默冰。
从他的眼里，读到了痛苦。
默冰大概能想到，因为他们是被制造出来的假人，身体里没有真正的灵魂，现在又因为王宏彬的存在，受恶无意识本能的影响，而被迫活着。
可是，这样活着生不如死。
默冰动了起来，他踏着旁边的石壁直接窜了上去，有恶靠近，内核的本能就是反抗，几只手向默冰抓来，默冰凌空一顿，调转了一个方向，躲过了那些诡异的手。
身体太过庞大，但这个山洞又太小了些，肉块的行动受到了不少限制，所以，默冰没有停歇，直接就踩着旁边的石壁，再次朝内核飞了过去。
默冰手一挥，大量的液体从他体内涌了出来，将向他挥舞的手挡了下来。
肉块的组织在疯狂生长着，企图将内核淹没进去，这一次，默冰不会再给它机会，黑色的液体再次出现，毫不留情，朝着内核飞了过去。
黑色的液体贯穿了肉块，就只剩下那个大概巴掌大小的内核，还在转动着，冒着丝丝雾气。
默冰走了过去，语气没有起伏，他平静地说道：“是我。”
内核渐渐停止转动，它周围的雾气也在慢慢散去，默冰伸出手，内核就直接掉到了他的手上。
就在这一瞬间。
林扬非旁边的那个“人”突然就倒在了地上，它没有皮肤，林扬非也不敢去碰他，只能蹲在旁边问道：“喂，你怎么了？没事吧？”
那人就这样脸朝着地下，没有回应。
“他死了。”默冰从里面走了出来。
林扬非看他两手空空，就问道：“内核拿到手了？”
“拿到了。”默冰点点头应道，他说“他们早就死了，会活动是因为内核的原因，我把内核收了，他们自然就恢复成原来死亡的状态。”
“那你这么说……就有些奇怪了。”林扬非思考了一会后说道。
默冰疑惑：“怎么？”
“按照你的说法，刚刚那个东西上的手脚和人，应该是这里原来就有的对吧？”林扬非说道。
默冰点点头。
这么说，是没错的。
林扬非继续说道：“可我们刚刚一路下来你也看到了，死的都是那些假学生，也就是说，他们应该是拿到了学生牌，然后再死去，才被送到这里来的，对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问题来了，请问，这个没有皮肤的地下室生物，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默冰：“……”
确实，没法解释。
甚至，连刚刚那个东西的存在，也令人怀疑，恶的内核确实可以有这种能力，但不一定会变成现在这样。
整个事情下来，就给林扬非一种感觉，那就是，有人刻意引导成现在这样的。
包括眼前这个没有皮肤的人，也是如此，没有被肉块吞噬，故意放在这里，还会偷偷溜出去，就好像是有人要告诉他们，王宏彬就在这里一样。
“算了，现在讲这些也没法知道真相，还是先出去再说吧。”林扬非跟默冰说道。
默冰说：“好。”
林扬非抬起头，看着这个不大不小的裂缝，那都是灰色的天空，讲道理，要光靠他一个人上去，可能还真有些难度，他也没那么大的本事。
不过还好，有默冰在。
他们顺利地从裂缝里爬了出来，现在，目的达成，只要去学校西边，把内核还给王宏彬就行。
好像所有的一切终于有所突破，又好像看到了一些线索和希望。
人是不堪一击的。
林扬非在往坑上爬着，这就叫，下坑容易上坑难，而默冰六就轻松许多，没有多久，就已经到了，他站在坑边，等着林扬非。
一只手伸了上来，扒住了边缘，另一只手再伸出来，双手一撑，再加上脚下发力，整个人就能爬了出来，林扬非半个身子趴在坑边，他累得不行，对默冰说道：“你别说，早知道怕这坑会这么累，我还就真不下去了。”
“那你应该庆幸，你跟他一起下去了。”默冰没有回复，而是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林扬非灰头土脸地抬起头，看见有一个中年男子站在不远处的树下，他低着头神神叨叨地说道：“人是该死的，人是有罪的，人是……。”
林扬非爬了出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泥土，虽然也拍不干净，他故作镇定地问道：“你是谁啊？”
他猛然抬起头：“那个被烧毁的学生牌，应该就是你干的吧？”
“不是！”林扬非想都没想，就立刻否定道。
那男子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缓缓说道：
“找到你了。”
第四十一章 带走
说起来，现在的情况有些尴尬。
恶臭熏天，他们的身边有个大坑，坑里有无数数不清的尸体，林扬非只想尽快离开这里，可事与愿违。
有个人拦住了他们。
这人的出现太过突然，谁都没有预料到，林扬非也没有。
他嘴里还在念叨着：“人是该被审判的，人是不该存在的，人是……”
有人从心底发问，这个世界，该有神的存在吗？
他眼神突然沉了下来。
当林扬非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那个男子已经冲到他的面前，好像只用了一秒，他的速度快得惊人，快到林扬非都来不及反应。
默冰倒是反应过来了，他还没来得及出手，那个人就一个手刃劈在林扬非的后脖颈上。
剧烈的冲击，还有疼痛。
林扬非直接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在失去意识前，他好像听见远处有另一个男声说了一句什么，声音听得十分耳熟，但不太真切，他不能思考，或许，那是他在昏迷前产生的错觉。
但这并不是错觉，出现了另一个人是真实存在的，他也确实说了一句话。
他说的是：“默冰，住手。”
默冰本想攻击男子的，但此话一出，他身形一顿，愣是这样停了下来，看着林扬非的身影直接向前倒去，默冰急忙伸手去捞住了他。
“人是该死的，人是脆弱的，人是疯狂的……”那个人还在喋喋不休地念叨着。
“默冰，把他交给我。”另一个男子缓缓走了过来，他向默冰伸出手来。
默冰转过身，看着男子，说了一句：“我拒绝。”
“为什么？”中年男子似乎没想到，默冰会给他这个回答。
默冰说：“他是我朋友。”
“你说的朋友就是他？”中年男子微微一愣，随后，开心地笑了起来。
默冰点点头。
他与他对峙着。
良久，那男子挥挥手，说：“尤科，把他带走。”
尤科神经兮兮地转过头，接到指令的他没有废话，下一秒，就移动到默冰的旁边，默冰可就没这么好对付，他抬起手，一道黑色液体组成的墙就把他挡在外面。
尤科的速度虽快，但默冰还是能准确地捕捉到他，几轮下来，尤科别说把林扬非抢到手了，就连默冰的身，也没靠近。
“算了，尤科。”那男子说了一声，“回来。”
下一秒，尤科窜回男子身边。
“人不该活着，人为什么活着……”尤科的嘴里还在念着。
另一个男子没有理会他，而是对着默冰好声好气地商量：“默冰，你是恶，我的人确实打不过你，不过，我们可以商量一下……你带着你手上的那个人，跟我走一趟如何？”
默冰低下头，看了林扬非一眼
林扬非已经陷入了昏迷，现在可说不出什么话来，也没法发表意见。
默冰思考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说：“可以。”
男子打了一个响指，开心地说：“成了，那就走吧。”
几个人一起下了山。
路上，那男子说：“跟你介绍一下，尤科，布雷默学校教务里特事部的老师，你可能不认识，他平日很少跟学生来往，以前是教哲学的，破有成就，可惜受了点刺激。”
“人是疯狂的，人是不可理喻的……”尤科依旧在自言自语。
“嗯。”默冰简单地应了一声，他将林扬非扛在肩上，这样轻松一些。
“待会呢，就跟尤科走，尽量不要被布雷默的人发现，不然，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还有，若是感觉到附近有蝴蝶的存在，也尽量避着些。”那男子交代道。
看样子，他对布雷默十分了解。
默冰应了一声：“好。”
而尤科，完全没有听他们的对话，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们一路走着，沉默地走着。
突然，那男子问了一句：“西边的那团黑雾是你们弄的吧？”
“嗯。”默冰应道。
“内核找到了吗？”男子对这事好像还挺有兴趣。
默冰回答说：“找到了，就放在我体内。”
“既然找到了，那就尽快处理，毕竟，总是聚在那边还是太显眼了些。”男子缓缓说道。
“好。”默冰应道。
没多久，他们就回到了布雷默学校，走的是一条小道，偏僻又不引人注目，走着走着，尤科突然停了下来，他蹲下身，没多久就消失了。
拨开枯枝和草丛，才能勉强看清，这地上有一条往下的秘密通道。
“我就一直躲在这里，说起来，我已经在这学校苟活好几个月了。”男子紧跟着默冰下来。
一直往里走。
再往里走。
推开门，能看见一个简陋的房间。
房间里只有简单的生活用品，而在这个房间里，原本就有人在。
他们进门。
听见动静的何志杰，从凳子上弹了起来，直到看到默冰后面的那个男子，才松了一口气，他说：“你们终于回来了。”
“人给带回来了。”男子说，他指了指旁边的床铺，让默冰把林扬非放上去。
这小小的房间里，突然进来这么多人，显得有些拥挤。
“有话直说。”男子缓缓说道，“默冰，有件事我需要你来帮忙。”
默冰把林扬非安置好，才转身说道：“嗯，行。”
“你放心，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会放你们走的。”那男子轻轻笑了笑。
他的笑容里，带着几分自信。
学校依旧在运转着，好像没有什么改变。
真学生在学习着，
假学生在循环着。
由依在养着她的蝴蝶，
亚德非在学校里漫无目的的转着。
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一封信被送到了校长室。
校长不在，信件是由副校长拆开的，信中的内容是关于这次李天翰的突然死亡事件，学校要把遗体给运送出去。
这也就意味着……
“听说了吗？下个月，将有一班火车，会从布雷默离开。”
“可以乘坐吗？”
“好像不行吧，听说跟李天翰有点关系，哎呀，反正我们学生是没法乘坐啦，说不定会有老师趁这次机会休个假什么的。”
“这消息可靠吗？”
“那就发在论坛里问问？”
“……”
“叮——”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第四十二章 熟人见面
某一天上午起床。
有个学生起床后惊奇地发现，西边的黑雾散了，一片光亮，天空是浅蓝色的，万里无云，太阳已是早早的悬在高空，明晃晃地照耀着整个世界。
一条小小的消息就这么发在校园论坛上，很快，就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了。
就好像这黑雾散了，这雨就不会下下来了一样。
下课的音乐声响起，还没等老师喊下课，学生就乱糟糟地闹了起来，何颖月也都习惯这个情况，她淡定地收了收讲台桌上的书，也不管面前有多少学生走过，她直接抱着课本，就走了出去。
在门口碰到了由依，她是下节课的老师，何颖月友好地跟她打了一声招呼：“学姐。”
“嗯，下课了？”由依淡淡地问了一句，一只蝴蝶绕着由依飞了一圈，又渐渐向外面飞去。
何颖月的视线绕着蝴蝶转了一圈，才反应过来，回答道：“对呀，这节课刚上完，剩下今天就没课了。”
“那正好，可以把接下来的教案做一下，下周要开实习教师会议，你可能要上台发言，得准备一下了。”由依嘱咐道。
何颖月点点头，应了一声：“好，知道了学姐，那我先走了。”
说着，她就离了开。
其实，她并不想在这里多留，只想着收拾一下就去找陈东辉，说起来还是因为昨天，她碰到了陈东辉，陈东辉告诉她，说是有个人要让她见一下，仔细一问，好像还是个熟人，这么一说，她还挺期待的。
办公室里没什么老师在，应该都去上课了，她稍微把要做教案的东西带上，就准备偷溜了。
好几天都没见到林扬非和默冰了，他俩就跟失踪了一样，你说布雷默就这么大，也不能离开，两个大活人能跑去哪里？
还真是让人想不通。
何颖月走进了教师宿舍区，陈东辉的住处她还是比较熟悉，体育老师就是舒服些，没课就可以呆在宿舍里休息，何颖月直接上楼，来到陈东辉的门前，这个门上，贴着的是“恒顺阳”这三个字。
恒顺阳恒老师，都来布雷默这么久了，也没见到过这个恒老师出现，陈东辉就这么心安理得地占用着他的身份信息，在这里教书，也没引起任何怀疑。
“咚咚咚。”
何颖月抬手敲门，她还说了一句：“辉哥，是我，何颖月。”
房里传来些人的动静。
没过一会儿，就听见里面门锁开起来的声音，只看见房门缓缓打开，让何颖月没想到的是，给他开门的是……王宏彬。
还是那副熟悉的样子。
王宏彬一脸拽拽地说道：“哟，傻瓜，好久不见。”
“……”
何颖月掉头就走。
“喂！你干什么！？”王宏彬直接冲出来拉住她，何颖月一把甩开。
她似乎还挺生气地说道：“我还想问你想干嘛？我都给你吃给你穿的了，你还要追到这里来威胁我？你这个杀人犯！”
“啊……”王宏彬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我没动手，你父母还平安无事呢。”
“看见你我恶心！”何颖月说完，就又掉头想走。
王宏彬在后面生气地吼道：“艹！我都说到做到了，你还想怎么样？”
何颖月顿了一下，她转过身，说：“你去自首吧。”
“自首你妈啊，我tm就算自首了又能怎么样？艹！老子就跟你说不清楚！真tm烦！”王宏彬暴躁地说道。
何颖月眼底有泪，她还想说些什么，从陈东辉的房里冒出一个头来，林扬非看了看，感觉他们之间微妙的气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想了想，才说道：“要不，你们进来谈？在外面等会儿全楼都听见了。”
王宏彬看样子还挺生气的，他双手插着兜，靠在一边的墙上，不说话。
林扬非尴尬一笑，对着何颖月说道：“颖月姐？你觉得怎么样？”
何颖月看了林扬非一眼，又看了看王宏彬，王宏彬就这么靠在那里。
“好了，颖月姐，我们还有事要谈，先进来吧。”林扬非好声好气地说道。
何颖月犹豫了一下，就还是往林扬非的方向走了过去，王宏彬默不作声地跟在她后面，等所有人都进了屋，才把门给关上。
不大不小的房间里，大家都在，还是当初鬼屋的那些人，兜兜转转了这么久，有一天，还能看见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属实不易。
陈东辉给何颖月打了一声招呼，何颖月应道，默冰依旧默不作声，跟之前一样，保持着沉默。
好像有些变化，又看不出来。
林扬非说道：“人终于聚齐了。”
“我还是想问，这家伙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何颖月指着的是王宏彬，语气不太友好，看来是之前在何颖月家结下的恩怨。
对于何颖月来说，就是王宏彬这家伙，住在她家里，白吃白喝，还天天威胁她，四月份和她打完招呼后就离开了，也没告诉她去的哪里，所以，王宏彬突然出现，她肯定就觉得奇怪了。
林扬非挠挠头，他有些为难。
这该怎么解释？
王宏彬和默冰的身份还是不便暴露，连陈东辉都不知道，何颖月自然也不会懂。
“这个还是先放一放吧，今天把大家都叫来，主要还是两件事，第一件事呢，是关于教务特事部的，你们知不知道，教务里有设置一个特殊部门，叫特殊事件处理部？”林扬非向大家问道。
陈东辉和何颖月摇了摇头。
“特殊事件处理部，就是专门处理学校里发生的特殊事件，这么说吧，由依，那个历史老师，就是这个部门里的。”林扬非拿出一份名单，说是名单，上面也只有五个名字。“是这样的，我有一份名单，现在，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在学校里找到剩下的特事部成员。”
“找这个有什么用吗？”何颖月疑惑地问道。
林扬非看向她，严肃地说道：“有，会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行，那我帮你。”陈东辉直接就答应道。
何颖月找林扬非拿了名单，看了看，也点点头。
王宏彬靠在一边，没有说话。
林扬非顿了一下，说道：“接下来，我要说的第二件事，可要听好了……”
第四十三章 安排
这几天，布雷默的校园论坛可是热闹得很。
关于突然多开了一班火车离开学校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光是论坛上的消息，就有好多种不同的版本，人心不一，各有各的心思。
而林扬非掌握的确切消息是：
在二零二零年八月二日，正好是一周一次火车到来的时间，就在这一天，布雷默学校将会派人把李天翰的尸体运送出去，这也就意味着，其他人有机会登上这列火车。
终于，他们等来一个离开布雷默的机会。
“接下来，我要说的第二件事，可要听好了，关于火车的事应该都听说了，八月二号那天，辉哥和颖月姐你们两人准备好，我们会给你们创造机会，你们要尽一切努力，登上那列火车，离开这里。”林扬非缓缓说道。
在他的话里，逃离这里的人不包括他。
“那你呢？”何颖月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林扬非说：“我要留在这里。”
“那你为什么要我们离开？”何颖月有些不明白。
这次来到布雷默学校，对她来说，可算得上是一次难得的实习机会，就这么半路离开，陈东辉或许可以，但她不行。
林扬非解释道：“这个学校有问题，再呆下去，我怕你们会出事。”
“我们会出事，那你怎么办？难道你有什么特异功能，会飞？会隐身？”何颖月也不是想要跟他对着干，刚刚跟王宏彬说完话，心情还是没有平静下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缓地说道“扬非，我是收到正式实习邀请的，不能这样随随便便就离开，要是没有理由，我回去都没法跟学校交代，而且你刚刚说的那个由依，她是我学姐，我之所以答应帮你找那什么特事部的老师，那只是因为，我们曾经做过同伴，我想你应该不会无缘无故求我们帮忙的，但我需要知道这么做的理由。”
她说了这么一大段，林扬非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回复。
该告诉她吗？
布雷默的真相，还有关于恶的真相。
普通人不该知道的真相。
小小的房间里，一下子就陷入了沉默。
王宏彬在旁边听了这么多，他摊了摊手说道：“喂，让你走也是为你好，你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王宏彬！”何颖月怒瞪他。
王宏彬抬抬手，做了一个把自己嘴巴缝上的动作。
按照王宏彬的话来说，就是不该跟这个没脑子的女人计较。
不过，他可不敢说出口，谁知道会不会把何颖月直接气走，那就不好了。
其实气走也还好，要是直接气哭，那可没法收场，你说他王宏彬也没怕过啥，就是怕她掉那个眼泪。
说起来，还是默冰省事，啥都不干，就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听着，不插嘴，不惹事。
林扬非想了一会儿，他说道：“这事我确实要解释一下，颖月姐，这学校的事你也知道，关于那些学生的更替情况，这段时间，我消失了这么久，也就是为了收集布雷默的证据，现在我的证据也收集得差不多了，就差特事部那一关，但我的身份不方便，所以，只能请你们来帮忙。”
“你的意思是……想让我们出去递交证据？”何颖月问道。
林扬非点点头，说：“对，就是这个意思，颖月姐你真聪明。”林扬非对何颖月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这么说来，好像也有点道理。”何颖月想了想，然后才点点头说“好，我帮你。”
终于得到了何颖月的肯定。
而辉哥，自然不用这么复杂的说明，只要告诉他，应该做什么就行了，自从魔术城事件后，他对待林扬非就跟亲弟弟一样好。
何颖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名单。
亚德非、由依、永夜、尤科、希文克。
这五个名字，除了由依，其他的都十分陌生，她之前参加过好几次教师会议，也都没听过这几个名字，不对，希文克这个名字好像熟悉些，何颖月在脑海中思索着，突然她就想了起来，这个希文克，好像是副校长的助手，并不担任学校老师的职位。
这都是她的零碎记忆，不能百分百确定，还是要去调查一下才知道。
重要的事情都已说完，剩下的，就是唠唠嗑，聊聊过去曾经，当他们在谈到别墅里的那些事时，林扬非意外地陷入了沉默，再聊聊现在，最近风平浪静，但不代表会一直这样风平浪静下去。
但大家都在，就是好事。
何颖月离开了。
她离开的时候，天色都暗了下来，从窗户里望出去，已是一片漆黑。
其他人的行动都不太方便，又只能是陈东辉去送她回宿舍，门“咔嚓”一声锁上，就听见脚步声逐渐远去。
“林扬非，你说这几天在收集证据，我怎么没看见啊？你收集什么证据来了？”王宏彬好奇地问道。
林扬非本来在沉思着什么，听见王宏彬说话，就抬起头，他笑了笑，说：“没证据，我骗人的，再说了，这几天的事你也都知道，你怎么不拆穿我？”
“拆穿你干嘛？我tm脑子有病啊？”王宏彬撇过头去，小声嘀咕道“再说，她也确实该离开这里了。”
窗外有蝴蝶飞过。
王宏彬一挥手，黑雾笼罩，那蝴蝶瞬间就碎成了好几片，碎片飘飘洒洒而下。
“都说了，不要对蝴蝶动手。”林扬非无奈地说道。
王宏彬一脸无所谓地说道：“心情不好，看它在那边飞的我很不爽，什么破玩意，再说，我动手的时候，这破蝴蝶还没看到我呢。”
“那也容易惹麻烦，估计现在由依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不能把辉哥也暴露了。”林扬非赶紧站起身，对另外两个“恶”说道。
王宏彬漫不经心地应道：“好了好了，知道我错了。”他的语气里，可一点都没有认错的意思。
林扬非早知道他是这种性格，也不跟他计较。
他们动作迅速，等由依来时，就只能看见一地的蝴蝶碎片，几根细微的黑线在抽动着。
很快，就消失了。
第四十四章 准备
2020年7月28日，9：00
最近，何颖月心情超好。
先不说她在会议上的发言受到了认可，就连一直处于淡漠状态的由依，也夸奖了她写的教案，作为一个实习老师，这就是一个巨大的认可。
可是，她的心情也十分糟糕。
先不说林扬非那边的事，特事部的成员藏得太深，身为实习老师的她，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查出来，只知道，副校长的身边确实有一个助手，叫希文克。
但是，这个希文克从来都没露面过。
由依的身边总有蝴蝶环绕。
不知道为什么，何颖月开始对那些蓝色的蝴蝶，有着莫名的恐惧。
再有一件事。
那就是，她开门的时候，又看见了王宏彬。
似乎是商量好的一样，他每次来，都只跟她讨论一件事。
“八月二号那天，你赶紧收拾收拾滚吧。”王宏彬丝毫没有见外地坐在沙发上，跟她这么说道。
何颖月青筋一抽：“你才给我滚，滚出我的宿舍！”
“我不！你不答应，我就不走。”王宏彬似乎不要脸了起来。
不对！
他上次也是不要脸的赖在她家不走，还说什么受了重伤，行动不便，但她每次看他都还能活蹦乱跳。
“王宏彬！你到底是怎么进来我宿舍的！？”何颖月觉得自己快要抓狂了。
王宏彬也没思考，他随口回答道：“爬窗，你窗没关。”
“我关了！”何颖月肯定地说道，她临走前还特地检查了一遍。“你给我老实交代！”
“门，我撬门进来的。”王宏彬摊了摊手说道。
何颖月：“门没有被撬的痕迹，王宏彬，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老实交代，你到底怎么进来的！？”
王宏彬嘿嘿一笑，立马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在何颖月彻底发怒之前，打开窗户。
他从窗户跳了出去。
……
2020年7月29日，14：00
有人在外面敲门。
敲得很响，林扬非听见了，但他没开。
不是不开，是他现在还没找到开门的方法。
掐指一算，现在离八月二号就还有三天的时间，三天，就只有七十二个小时，按一个小时一个小时来算，现在就还有七十二次的一个小时，也就是四千三百二十分钟，那可是四千三百二十次的一分钟，同理可得，也还是二十五万九千两百秒……
林扬非坐在凳子上，他用手撑着下巴，跷着二郎腿，也不知道干什么。
都说，人一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而他现在就是这样一个状态。
想了很多，但好像没什么用。
就比如，他想到了他老爸曾经跟他说，年轻人不要跷二郎腿，跷二郎腿对身体不好，容易损伤腰椎和脊椎，但老年人就可以，因为老年人的腰椎和脊椎已经坏的。
还记得，林扬非那时回的是：“老爸，这就是你现在在跷二郎腿的理由吗？”
他爸还一本正经地回道：“那当然，爸这是为了你好。”
坐得久了，半边身体有点酸麻，林扬非就换了一边，继续坐着。
门外的人还在敲门。
没完没了的，就敲得让人有些心烦，烦得有些受不了了，林扬非就站起来，来到门边说：“好啦，别敲了！这门打不开！”
可是，门外的人没有反应，甚至，连说一句话的声音都没有。
林扬非重新回到座位上。
他就这么坐着，也不知道他坐了多久，那敲门声就一直都没停止过。
……
2020年7月30日，22：00
他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大腿上，背挺得很直，双眼无神地盯着眼前的那幅抽象画，画里是不描述的疯狂世界，夸张的形状、诡异的线条，再加上色彩鲜明的颜色，盯得久了，就给人一种有什么东西要从画里挣脱出来的感觉。
他就这么一直坐着。
从日出到日落，世界从慢慢亮起，到渐渐熄灭，悄无声息的熄灭。
桌上的白色蜡烛被点燃，就在他旁边，烛火微弱的光亮，只能看清他半张脸来，那如刀削般的棱角，还有高挺的鼻梁，都能看得出，这是一个美男子，他的帅气会经过时间的打磨，变得更加深沉。
“今天，我被校长叫去谈话了。”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是女声，带着点疲惫，还有温柔。
他还这么坐着，一动不动。
女子靠近了些，她的身形几乎接近完美，脸上还有些不太真实的苍白，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带着些无可奈何的意思，她说：“你知道吗？她就这么劈头盖脸地把我骂了一顿，她质问我，问我为什么还没找到他。”
他注视着画，画里的疯狂好像也在看着他，深渊不会说话，也没有回应。
“过几天，外面的火车就要进来了，布雷默的出口将会被重新开放。”那女子语气温柔，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大多数就是气声，听起来，就好像拿羽毛抚过你的皮肤，酥酥麻麻的，她一踮脚，就坐上了旁边的桌子，白色的蜡烛在她的手边燃烧着。
一滴蜡还未流下，就被她接了去，她抬起手，将手里的蜡抹在他的脸上。
留下了一道白色的印记。
他没有反应。
她的眼睛是深蓝色的。
他曾经说，那眼睛就像蓝宝石一样晶莹剔透，而现在，她眼里已经没有了那璀璨的光芒，
她说：“我今天还碰到亚德非了，知道吗？他有一个愚蠢至极，但十分好用的计划，我想了一下，他们再怎么藏，也就是那微不足道的老鼠，老鼠虽然构不成什么隐患，却也会在暗处烦得要死，若他们想要离开，只有一个方法。”
他的眼里，是死一般的沉寂。
“当方法只有一个的时候，处理起来就容易许多了，不是吗？”她这么说着。
她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来，她一不说话，这小小的房间里，就没有多余的声音，门窗禁闭，烛火跳动着。
沉默了很久很久。
直到某一刻，她对他轻喃着：“希文克，你帮帮我，好吗？”
她转过头，看见背后的那面墙上，挂着一张老照片，是她和他的合影，背后高楼耸立，照片里，那两个人的眼中，都还有着光。
后来，光就消失了。
第四十五章 回忆，三月（一）
2020年3月5日，上午十点半。
冷。
当王宏彬踏上通往布雷默的火车时，就觉得异常的冷。
他本对这种温度的变化不会有什么感觉，就算把他扔进冰箱里，他也只会淡定地问你一句：“你在干嘛？”
可他现在就觉得，这破火车就是一节巨大的冰箱，这破温度还有继续下降的趋势。
周围一片绿意盎然，本来三月，就不是一个很冷的季节。
他的目标是布雷默贵族学校，他无意间打听到的消息，在这个世界上，有意识的恶特别少，少到这么多年过去，他只找到了默冰这一个。
混上火车并不难，但他上来后发现，这火车上的人少得可怜，他无聊地逛遍了全车厢，就只发现了两名乘客，正坐在一起，他们看上去，像是情侣。
女子的头靠在那男生的肩膀上，看上去很恩爱的样子，他的眼睛很空洞，死气沉沉的。
他就这么坐着，坐得很直，一动不动，看到他，王宏彬才意识到，他终于找到冷的原因了，所有的冷的气息，都是从他身上传出来的。
看其他正常人跟没感觉一样，但王宏彬却能感受得真切，这份寒意，有些蹊跷，他引起了王宏彬的好奇，所以，王宏彬就这么漂浮在车厢顶部，悄悄观察着他们。
全程都是那个女子在说话，王宏彬也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似乎在回忆过去，一些有的没的，但奇怪的是，这男生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就好像……跟死了一样。
可他的生命气息还在，灵也留身体里，按道理来说，他应该是活着才对。
“希文克，下次，我们再去看海怎么样？”那女子说着，她语气轻柔，就像是商量般的语气，可又带着些肯定，希文克没有回应。
她又笑了笑说：“就知道你会同意的，你以前，可是最宠我的了，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
王宏彬看着这一幕，他心里想着：“这女的该不会是有病吧？”
前往布雷默的火车，一周一开，一次两天一夜。
经过他两天的观察，这男的应该是死了，只不过，有人故意把他伪装得像活着一样，这种手笔，就像是裁缝碰到了缝纫机，做得天衣无缝。
火车到站。
站台上空空如也，连个工作人员都没有，女子站了起来，她俯身，在希文克耳边轻轻说：“到站了，我们回去吧。”
几道肉眼不可见的银线闪过。
男子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就跟机器人一样，一步一顿，慢慢向车门走去。
牵线的傀儡，从不会哭泣。
冰冷的感觉逐渐远去。
王宏彬的身影出现在站台上，他双手插兜，看着那两人逐渐远去，他嘴里念叨了一句：“奇怪。”
奇怪。
那两人奇怪，看上去就不像是普通人，但给他的气息又确确实实是人类没错。
眼前的学校奇怪。
王宏彬闭上眼，他将所有的感知都放了出去，却没感受到恶的存在。
“不在这儿？”王宏彬小声嘀咕着。
身后的火车没有停留太久，还没等王宏彬反应过来，就车尾变车头，逐渐远去。
奇怪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包裹起来一样。
“糟糕！”王宏彬急忙往火车离开的方向飞去，还能远远抓到一个尾巴，相隔不远，他却感觉被一堵透明墙给拦了下来。
他试了试其他方向，都被封死，无法离开，王宏彬终于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他被困在这里了！
“哼，有趣。”王宏彬的脸上露出了不屑地笑容，他自言自语道“等老子把你找出来，揍一顿，看你还会不会把老子困在这里。”
上课时间到，悠扬的铃声飘了出来，布雷默的校园很美，都说风景如画，但这般景色也很难画得出来。
天空有蝴蝶在飞舞，是深蓝色的，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出一种妖艳的美丽，蝴蝶盘旋在王宏彬附近。
王宏彬在校园里，他没走两步，就不耐烦地一挥手，黑雾瞬间笼罩着那只蝴蝶，蝴蝶被扯个粉碎，他嫌弃地看了一眼，说：“就像只苍蝇一样，嗡嗡嗡个不停，tm烦死了。”
蝴蝶碎片留在原地。
王宏彬却已经走远。
……
2020年3月12号，17：00
王宏彬在布雷默学校呆了一周。
毫无收获。
偶尔，他能感受到一些恶的气息，但很快，对方就把这一点气息给藏起来了。
他尝试对话，也没有人理会他，他的耐心就快被消耗完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破地方！怎么都出不去？！艹！傻批玩意！”王宏彬愤怒地踢翻了脚边的垃圾桶，他已经尝试在火车到来的时候离开，却发现并不能成功，还是会被无形的墙阻拦，就好像到了别人家里，没有经过主人的允许，便无法离开一样。
他烦躁地在原地转来转去。
他是这么想的，如果还无法离开，那就抓着学生，冲到校长办公室去，再不放他离开的话，那就一天杀一个，直到杀完为止，想归想，他要真想这么干，早就干了，就不会被困在这里一个星期。
“喂，小伙子，你心情看起来好像很不好。”有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王宏彬惊讶地转过身，警惕地看着突然出现在他背后的那个人：“你什么时候来的？”
奇怪，为什么感觉不到他保护灵的存在？
是他们吗？
不，看起来不太像。
“就在你刚刚踢翻垃圾桶的时候。”那男子笑了笑，一脸轻松地说道。
王宏彬眯着眼睛，问道：“你是什么人？”
“这不重要。”他摆摆手，说“听你的语气，你好像是想离开这里？”
“你有办法？”王宏彬问道。
男子耸了耸肩，说：“暂时没有……哎哎！你别生气，小伙子，脾气不要这么暴躁，我有些办法，也许能离开这里，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们合作。”
“你个什么玩意能有办法？”王宏彬不屑地问道“你为什么找我？”
“你不是恶吗？”
“你知道！？”
“一开始就知道了。”
“艹！你是怎么知道的？”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天赋异禀。”
“艹你……”
“好好好，我说，你别骂人，我以前有个很奇怪的保护灵，所以，我从生下来的时候起，就能看到这个这个世界的不同。”
“你别骗我了，你体内并没有保护灵，当我傻吗？”
“哎呀，小伙子，我真没骗你，后来，我找他们帮了个忙，把我的保护灵，从我自己的灵体上剥离出来了……”
第四十六章 计划出逃
火车，由远及近，速度慢了下来。
头顶的警示红灯闪烁着，由依远离了些，火车就从她面前呼啸而过，风卷起了她额前的碎发，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看起来有些紧张。
她的背后放着一口纯黑色的棺材，棺材上一丝纹路都没有，表面光滑，按道理来说，学校不应该会有这种东西。
“准备的怎么样了？”一个高挑的女子靠近。
由依转过身，恭敬地说道：“差不多了，副校长。”
“李天翰的尸体检查过了吗？”她的目光扫了一圈，最后，落到了由依身上。
蝴蝶在车站上空飞过，划出一道优美的淡蓝色弧线。
这个被称作副校长的女子，名叫艾莎，是布雷默贵族学校的副校长，也就是她，亲自宣布的李天翰的死讯。
由依对她的态度还是很尊敬，毕竟，学校的大多数事务，都是靠她在维持，由依轻轻低下头，回道：“检查过了，一切正常。”
“由依。”艾莎突然开口，叫了她一声名字。
由依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但她表面还是十分淡定，她不慌不忙地应道：“什么事？”
“我记得，你就是从布雷默学校毕业出去的吧？”艾莎看着由依，温柔地说道。
由依抬起头，她不太敢直视艾莎的眼睛，就不自觉地撇过头去，看着远方，回答道：“是，我呆了十二年，就是从这里毕业出去的。”
“那你就该要分得清些，有些事，孰轻孰重……”艾莎缓缓开口道。
由依紧张了起来，她说：“我自然是知道的。”
“是嘛……”艾莎抬起头，她望着远方的景色，树木的绿与云层的白结合在一起，就好似一幅美丽的油画，她轻声说道“那就该有觉悟的。”
“什么？”由依没听清她说的话，就问了一句。
艾莎摇摇头，没再继续说下去。
运送遗体的负责人来了，他背后跟着几名乘务员，就跟例行公事般，用不带一丝情感的语气询问道：“你们就是学校的代表老师吗？”
由依转过身，应道：“是，我就是负责这次事件的主要代表，我姓由，叫我由老师就行，这是我们的副校长，艾莎，李天翰的遗体就在这里，学校已经准备好了，待会直接把它运上火车就行。”
“艾莎小姐，你好。”负责人跟艾莎握了握手。
艾莎应道：“你好。”
“就你一位随行老师吗？”打完招呼后，负责人就从公文包里拿出本子，边写边问道。
由依回答说：“对，就我一位老师，还有一个就是副校长的助手，名叫希文克，这些资料我们之前就递交过了的。”
这些都不是布雷默的人，所以对付他们，由依会慎重些，要例行公事的地方很多，还好，之前校长都做过一些打点。
运送遗体负责人从他那本子上抬起头，他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艾莎，然后看着他手上的资料说：“我看看啊……希文克，那他现在在哪？等把遗体搬上火车，我们就准备出发了。”
“他到了。”艾莎的手轻轻一动，她的目光越过了所有人，看着站在后面的那个身影。
希文克就这么站在所有人的背后，面无表情，一声不吭。
负责人回头看了一眼，又继续在他的本子上写了起来，他说道：“行，那老师人数我们就确认完毕了，为尊重遗体，棺材我们就不打开检查了，我们将会负责把遗体送到李天翰的家里，帮我跟莉安说一声，恐怕过段时间还会有一波调查组过来，主要还是过来调查证明，李天翰的死亡是一场意外，到时候，你们把资料做好就行。”
“我代表校长感谢您的到来。”艾莎缓缓说道。
那个负责人摆摆手，大手一挥，说了一句：“搬！”他后面的乘务员就忙活起来。
一个压低着帽沿的乘务员，搬着棺材，从由依身边走了过去，由依下意识看向艾莎，但艾莎正在跟负责人交谈，没有理会这边的情况。
可是她没有注意到，希文克正微微转着头，盯着棺材的运送。
棺材被搬进了车厢里，车厢被特地清理过，专门腾出了空位去摆放棺材。
“真奇怪，这棺材怎么这么重？”一个乘务员奇怪地抱怨道。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了一句：“是啊是啊。”
也有人说：“可能是这棺材的材质问题，听说，有些木材贵得离谱。”
“好了好了，别说了，都赶紧干活！”车上的乘务长催促道。
而那位压低帽沿的乘务员，至始至终，一个字都没有说过。
棺材被放了下来。
谁都不愿意跟棺材多呆，一放下来，就赶紧走了出去，很快，那些乘务员们就离开了这节车厢，只有那个沉默不语地乘务员，慢吞吞地走在后面，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
他又返了回去。
他蹲在棺材旁边，敲了敲，小声问道：“怎么样？”
里面没有传来人声的回复，只有像暗号般的三声“扣扣扣”。
陈东辉听见里面的回复，这才放下心来，要知道，这次为了能顺利逃脱，林扬非是花了多大的心血，才说服了由依，让她帮他们这一把，要是没瞒过去，不止他们，可能连由依也要受到牵连。
“等我，我这就让你出来。”陈东辉站起身，他的手放在棺材上，还没开始使劲，就感觉到一些不对劲，陈东辉直起身，看了看四周，疑惑道“奇怪，是冷气开低了吗？”
温度下降了不少。
冷气瞬间冒了出来，就连车窗玻璃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白雾，棺材里发出疑惑地敲击声，似乎是在提醒陈东辉，要把棺材里的人放出来，要不然，一直跟尸体呆在一起，空气还不流通，换谁谁也受不了。
可陈东辉没了反应，他就这么现在原地，像是被定身了一样，一动不动。
棺材里的人等了一会儿，终于受不了了，准备自己动手脱身，还没等动手，就感觉那股寒意，顺着木板渗透了进来。
“这次，你总逃不掉了吧？”
是艾莎的声音。
第四十七章 预判
“我觉得，学校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我们。”
……
“虽然现在看上去一片平静，但谁都知道，李天翰这事发生以后，学校就一直很想找到你。”
……
“你看，八月二日那天，是我们唯一一次能够逃离的机会，这事我们知道，那她们也肯定能想到。”
……
“有人帮我们搞到了车站那边，负责这条线路的乘务员名单，以辉哥的外形优势，可以假扮成乘务员，而颖月姐嘛，就麻烦些……”
……
“打听到了，她们搞了一口棺材，用来运送李天翰，由依是这次的负责老师，只要搞定她，我们就可以把人偷偷藏在棺材里。”
“让我跟尸体呆在一起？”何颖月惊呼道。
林扬非摇摇头，说道：“不是，你不能去。”
“怎么说？”
“她们在等着……等着我们往里跳。”
这条唯一的逃生方法，自然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林扬非他们能想到的事，那学校自然也会想到，这场逃生，不仅仅是一个逃生这么简单。
……
艾莎靠近棺材。
棺材板自己动了一下，微微露出了一条小缝。
“自己出来吧。”艾莎俯视着，棺材里一片漆黑，自从刚刚动了这一下后，棺材里面就没了动静。
希文克就站在艾莎背后，冰冷的气息就顺着地毯慢慢延伸过去，耳边有冰冻的“噼啪”声，艾莎又说了一句，她语气带着几分严厉：“我让你出来！”
棺材里还是没有动静。
负责人被由依挡在门外，正疑惑地往里张望，说道：“她怎么了？我们刚说到一半，你们这边学校的事还没对接完……”
“哎，我们副校长有些事要处理，我是这次的负责老师，就由我来跟你对接，行吗？”由依客气地说道。
她车厢里看了一眼，一只蝴蝶从她的袖子里飞了出来，在车厢里绕了两圈，停在了车窗上。
负责人看了看由依，由依露出了标准的僵硬的笑容，他点点头，说：“行，那你跟我过来吧，还有五项内容没有确认。”
他们说着，就逐渐走远了。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自己出来的话，或许，还能得个全尸。”艾莎还没有动手，那是因为她还想保全李天翰的尸体，毕竟还要给他家里人一个交代，但她对其他人，可没那么多的耐心。
听见她这最后的警告，一直沉静的棺材里终于又传来一些动静，只看见棺材板，轻轻被往上抬了一些，然后向旁边挪动着。
露出来的口子大了一些。
艾莎往前走了一步，还没看清躲在里面的究竟是谁，就有大量的黑雾冒了出来，猝不及防，谁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幕发生，艾莎下意识抬手去挡。
就在那一刻，林扬非直接掀开棺材，从里面跳了出来。
他的目标很明确，不是向门口跑去，而是直接冲向一动不动的陈东辉。
黑雾弥漫在整个车厢里，一把小型的水果刀从他手上滑出，就在他快碰到陈东辉的那一刻，他就好像撞上了一块冰，失去了平衡，向车窗这边摔了过来，蝴蝶扑腾着翅膀，赶紧飞离开。
手里的水果刀滑了出去。
黑雾还没散去。
林扬非知道自己的这个举动，就是为了跟陈东辉撇清关系，希文克出手来救，那就说明，他的目的已经达成。
林扬非忍着疼痛，从地上爬了起来，来不及捡水果刀了，希文克的动作很迅速，再不走的话，恐怕他会出事，林扬非向门外冲去。
只听见艾莎冷冷的声音从黑雾中传来，她说：“还想逃？”
黑雾的存在影响了她的视觉，但她手指轻动，希文克就朝着林扬非的方向窜了过去，他的速度可比林扬非快，他伸出手，手从中间裂开，就像机械玩具一样，露出了一把剑来，他抬起手，做了一个攻击的姿势。
他还是面无表情，或者说，他早已不是个人了，脸上还留着一些白色蜡烛的痕迹。
剑就快碰到林扬非了。
车站上，有一群乘务员在聊天，还没注意到这边发生的情况。
就差一点了。
林扬非也能感受到身后的凌厉，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赶紧喊了一声：“默冰！”
一道黑色的水墙直接从地上升了起来，挡住了去路，剑刺进了墙里，希文克被迫停了下来，等了一会儿，黑色的液体才慢慢褪去，这个时候，早就看不见林扬非的身影。
黑雾也跟着散去，艾莎现在原地，她阴沉着脸，手指轻颤，希文克就回到了她的身边。
一声不吭。
艾莎转过身，检查了一遍棺材的情况，李天翰的尸体还完完整整地摆在棺材里。
看到尸体没事，艾莎长才舒一口气，她自言自语道：“真是愚蠢，居然主动放弃能威胁到我们的李天翰，你以为，跑出去就有用了吗？这次来对付你的，可不止我一个人。”
……
“其实，这件事还挺矛盾的。”林扬非撑着脑袋，说道。
何颖月问：“什么？”
“他们只想抓我，为了我，他们才把目光落到火车上，是因为谈的觉得我会趁这次机会逃走。”
“可我们的目的，就是为了送走我和辉哥。”何颖月应道。
“对，所以问题就来了，若我不出现，他们也还是会查到你们，所以，我必须进棺材，才能帮你们吸引走最关键的注意力，他们只要能确定我还留在学校，就不会关心火车那边出现的问题，包括，多了一个人。”
“所以……”
……
“所以，你是来抓我的吗？”
林扬非看着挡在他面前的那个人，他也在站台上，穿着帅气潇洒的风衣，脸上还带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墨镜，明明今天太阳并不大，也没有刺眼的光芒。
他没有回复。
站台上还有乘务员在，这次来的乘务员，有一部分跟布雷默是没有关系的，所以，如果布雷默不想把这件事闹大，那就不会太放肆的出手。
林扬非小心翼翼地靠近，但他一直没动。
所以，林扬非也只能大胆地说道：“那如果你不是来抓我的话，我就先走了。”
“你叫林扬非，对吗？”他突然开口说道。
第四十八章 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熟悉的问题。
林扬非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不是，你认错人了，你可能要去那边问问。”
他本也没想着蒙骗过去，能来抓他的，想必都做过一些功课，但他却在沉默了两秒后，回了一句：“好，知道了，多谢。”
林扬非：“？？？”
说完，他抬腿往前走去，与林扬非擦肩而过，林扬非就这么一脸懵逼地看着他，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
林扬非不太确定，他跑了两步，回过头，已经看不了那个人风衣男人的身影。
“这是怎么回事？”林扬非疑惑地自言自语。
蝴蝶在天空飞舞，林扬非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回了布雷默贵族学校，所有在明处暗处的人，都看到了他的行动轨迹。
那这样的话……
何颖月就安全了。
……
“这份资料是林扬非留给你的，等离开了这里，你再打开来。”王宏彬将手里的资料袋交给了何颖月。
何颖月接了过来。
“你们为什么都不走？你、默冰，还有林扬非。”何颖月疑惑地问道，她现在已经成功的混进火车，没引起碰到注意，她躲在一个小隔间里，说话不敢太大声。
王宏彬说：“哎呀，这些话林扬非不都跟你解释过一次了吗？我tm……”
“不准说粗话！”何颖月立刻纠正道。
王宏彬还想骂些什么，但张了张嘴，又憋了回去，他说：“老子就是烦……”
“烦也不行！”何颖月斩钉截铁地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王宏彬：“……”
沉默了一会儿，只听见王宏彬用无奈地语气说道：“行行行，你快滚了我就不跟你计较，只要林扬非交代的事情，你能记住就行。”
“王宏彬。”何颖月语气突然温柔了下来，她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王宏彬愣了一下，疑惑地问道：“干什么？”
“你是不是害怕坐牢，或者会要偿命，所以才不肯离开这里的？”何颖月想了好几天，对王宏彬的态度，她也只能想出这个解释之法。
王宏彬急了，他说：“我不是早说过了，那什么鬼的杀人，我根本就不在乎，老子留在这里是有事要做。”
“可死的是你父母！”
“那tm根本就不是我的父母！”
“不准骂人！”
王宏彬：“……”
“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跟我说，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解决。”何颖月激动地抓住了王宏彬的手，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王宏彬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将她的手推开。
黑色的雾气从王宏彬的身上散了一些出来，溜到了何颖月的背包里，找了一圈，只找到她包里有一支钢笔，能当容器。
黑雾渗了进去。
与此同时，发车的鸣笛声响起。
王宏彬说：“我没什么难言之隐，你别瞎猜了，好了，废话不多说，你就在这里老老实实呆着吧，火车就快开了，我先走了。”
何颖月还想说些什么，但她知道，她的话并不能起到作用。
算了，还是这样吧。
王宏彬推开门走了出去，外面暂时没人，王宏彬回头看了她一眼，何颖月张了张嘴，但没发出声音，王宏彬摆摆手，大概是告别的意思，他将门缓缓关上。
下一秒，何颖月再推开来，她决定了，她还是想把话说出口，但当她再次打开门的时候，门外的人已经不见了。
火车慢慢动了起来。
是离开的方向。
毫无意外，这次之后，再想要离开这里，可就更难了。
王宏彬站在车站的屋顶上，双手插兜，一直看着，火车一点点地从他眼里消失。
驶向远方。
“确定了何颖月在车上？”默冰出现在他背后，平静地问道。
王宏彬用鼻子“嗯”了一声，他抬起手，摘下他脸上王宏彬的人皮，露出了一团黑雾来。
他低下头，看着手中的脸，说道：“越高级的恶越像人，但恶终究化不成人，你没有下半张脸，可以用口罩遮盖，但我的缺陷是半张脸，所以，从一开始，我就选择了用杀人来解决问题。”
“嗯。”默冰应道，他一直都是这样的语气，所以，听不出什么情绪。
黑雾笼罩在他手上，在黑雾里，那张王宏彬的脸被撕得粉碎，他说：“只要我以后也跟你一样，不杀人，人类是能接受我们的，对吗？”
“能。”默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有这样的人类存在。”
“但我又想，当我真的这样做了，我岂不是在跟恶的本性对抗，失去了存在的意义，那我会不会因此消失不见？”王宏彬现在没有脸，所以也不知道他的表情，但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他确实是思考了一些东西。
恶本就不该存在的，对吗？
又或者说，恶就不该有自我的意识，这种东西就只会徒增困扰，但恶又是人类恶意的集合体，这种东西，随着时间的不断累积，终究会诞生出一个有意识的恶来。
问题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这些不过只是时间的必然罢了。
默冰听后，说道：“我不知道，但那个人告诉我，存在就有存在的必然，若有一天，恶能不杀人，那也是一种必然。”
“必然……呵，还真像是那个老混蛋说出来的话，听说，你这口罩还是他送给你的，对吧？”王宏彬说道。
默冰点点头。
“行了，这边也没什么事了，我们回去吧。”王宏彬直接跳下屋顶，还没落地就化成黑雾散去。
默冰自然不会像林扬非一样，大摇大摆地从正门回布雷默学校，但他的存在形态不像王宏彬，这么方便，他只能化成液体，慢慢融入地下。
林扬非走在校园里，现在是上课时间，路上看不见什么人，就显得异常空旷，说实话，他不认为自己这样正大光明地走进来，还能够全身而退。
一定有人在暗中注视着他。
但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动手呢？林扬非很疑惑。
由依一走，校园里的蝴蝶就少了很多，还有希文克，副校长的身边少了这个助手，恐怕就没那么方便了。
“叮——”特殊的提示音响起，一听，就知道不是学生的消息。
林扬非掏出了手机，是教务发出的消息，一则寻人启事。
他点开一看。
陈东辉的照片就跳了出来，还穿着乘务员的衣服，照片的下面，还附加了一行字，写着：
这人，是你的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