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挣脱
“你！——”
尤科微微有些惊讶，郭伽婧冷着脸，没有任何表情，就在这时，一条黑线从旁边窜了出来，速度极快，直接就向她们飞了过来。
郭伽婧直接将小刀从胸口拔了出来，迅速向后一翻，刀锋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她向后滑了一些，停了下来。
黑线在空中停滞了一会儿，就突然断成两节，掉落在地，就像上了岸的鱼，在地上疯狂抽动着，显然，是被这一刀给惹怒了。
那些黑线就算断了，也没有消失，郭伽婧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小刀，像是预感到了什么，赶紧转身跑开。
就在这一瞬间。
地上的黑线爆炸开来，生出无数条细线，缠上了周围还在看戏的那群女生。
尤科自然不会被抓到，他闪到一边，嘴里默默念着：“人是有罪的，人是该接受惩罚的……”
慌乱的尖叫声混做一团。
一个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子，在黑线的吞噬下，迅速干瘪下去，挣扎的动作也开始迟缓下来。
郭伽婧甩了甩小刀上的血，面无表情地把刀收了起来。
“随身带刀，平常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我就知道你表里不一。”前方传来吴小馨的声音。
郭伽婧抬起头，看见她站在不远处，所有人都留在那边，只有吴小馨提前逃了出来。
郭伽婧抬起腿，向她走了过去，看她无表情不说话，吴小馨突然就开始慌了起来，郭伽婧每向她靠近一步，她都往后退了一些。
“你、你你、你……你别过来！”吴小馨慌张地说道。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就快靠近了，吴小馨害怕地抬起手来，挡在自己身前，做出了防御的姿势。
可郭伽婧并没有理会她，直接就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好似虚惊一场。
吴小馨刚松了一口气。
郭伽婧就停在了她的右后方，听见脚步声停了下来，心脏在激烈跳动着，吴小馨小心地咽了一口口水，她不敢回头。
郭伽婧缓缓开口说道：“何必呢，没这胆量，就不要来招惹我。”
“我……”我了半天，吴小馨也不敢把剩下的话说出口。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这是怎么回事？郭伽婧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吴小馨想不明白，她怎么都想不明白。
郭伽婧冷哼了一声，就渐渐走远了。
她早该想明白的，不是某一刻、某一天，而是一直以来，她都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不是剧本、不是设定，而是，做回那个最真实的她。
学生牌的烧毁，就意味着，又有一个真实的学生要死去。
没什么好可惜的，当“卵”把真假学生的生命绑在一起时，就该想到，有这一天的出现。
“尤老师，你不必跟着我。”郭伽婧转过身，对着背后的那个人说道“我现在要去找一个人，我们不同路。”
“交出来。”尤科不多废话，他伸出手，嘴里依旧还小声地念叨着什么。
郭伽婧想了想，说道：“你说的……是图书馆地下室的钥匙吗？我都说了……不在我……”
话卡在一半。
一道身影，从他们的面前落下，就掉在郭伽婧与尤科的中间。
血液飞起。
身体呈现出一个扭曲的姿态，死者的脸刚好朝着郭伽婧，虽然已经变形，但她还是能看得很清楚，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吴小馨。
怎么回事？
郭伽婧迅速抬起头，观察着四周的环境，没有高楼，没有平台，要是天上的黑线，她刚刚也没有听见惨叫声。
“哎呀，居然砸偏了。”
一个轻快的声音出现在郭伽婧的背后，她转过身，看见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站在他们的身后，一脸玩味地看着他们。
他笑着说：“不好意思，我本来以为能一箭双雕的。”
郭伽婧眯着眼，缓缓念出了他胸口学生牌上的名字：“陈祖洲。”
一个好像失踪了很久的人。
“哎呀，你眼神不错，那就让你晚些死吧，那背后的那个人应该是老师吧，我最讨厌那些只会说教的人了，他们嘴里说着大义凛然的话，却对眼前发生的暴力行为一概不管。”陈祖洲一脸愤恨地说道“知道吗？纵容，也是一种恶意。”
“你什么意思？”郭伽婧想起来了，陈祖洲这个名字，在十二级可是很出名的。
“没什么意思，我先杀的那个人，就是因为，她是暴力的教唆者。”
刚刚那一幕好戏，他可一直在看，多亏了这场异变，才让他逃了出来。
曾经，林扬非好像讨论过一个话题，就是那个猜想。
当诅咒意外诞生时，她们曾经想过要解决，把陈祖洲一个人关在房间里，让机器杀死他。
还记得那时候，由依说的是，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所谓的发生，就是当陈祖洲死亡时没人看见，诅咒无法实现，那么……
陈祖洲举起手，指着尤科说道：“你，也坠落而死吧。”
他一说完，尤科的身影就瞬间消失了。
那么……
在他被重新杀死前，他将变成那个杀人的施暴者。
下一秒，尤科出现在空中，毫无预兆的，开始下落。
郭伽婧有些微微惊讶。
“知道吗？说起来很不巧，在我逃出来的那瞬间，公寓塌了，落下的碎石，把我砸死了。”陈祖洲笑了笑，说道“谁能想到，我居然死不了！哈哈哈哈！”
“哦？”郭伽婧向陈祖洲冲了过来。她冷静地说道“那就来试试！”
陈祖洲自信地抬起手，指着郭伽婧说道：“你，把自己掐死！”
可是这次，他的话没有应验，他和郭伽婧之间的距离在不断缩小。
怎么回事？
他惊慌地看着自己的手，然后才突然意识到，尤科下落的时间也太久了，怎么现在还没落地？
陈祖洲抬起头，看见了一滩黑色的液体，悬浮在空中。
“是那时候的……”陈祖洲还没说完，郭伽婧的小刀已经到了。
他看着郭伽婧冷冽的双眸，突然就开始害怕起来，他不知道，这条诅咒还有一个规则，那就是，同一个人，不会连续杀他两次。
而另一道在注视的目光，是默冰。
“很抱歉，但……再见了。”
第六章 混乱
陈祖洲的身影缓缓倒下。
这个持续着好多年的“陈祖洲”诅咒，终于，在默冰的目光中，画上了最后的句号。
“听说，你死不了。”郭伽婧无语地说道。
陈祖洲的眼睛睁得老大，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这刀划的，干脆利落。
黑色液体缓缓下落，尤科从上面跳了下来。
“把钥匙交出来。”尤科依旧说着这句，郭伽婧无奈地转身，正想说“我真不知道”的时候，她看到了默冰。
默冰正拍着被尤科踩脏的衣服，衣服上的灰尘飘飘洒洒，郭伽婧直接就走向默冰，问道：“你就是林扬非朋友吧？”
默冰点了点头。
“太好了！”郭伽婧开心地说道，她这段时间来，就没这样开心地笑过“我正好想要找你们！你知不知道，林扬非在哪里？”
“知道。”默冰倒是老实的回答了，但他又立马加了一句“不过，不能告诉你。”
郭伽婧：“……”
现在，气氛好像有些尴尬。
郭伽婧找的是林扬非，默冰找的是尤科，而尤科，找的是郭伽婧。
谁心里都有一道防线，可也都有，跨过防线的那一个人。
“那你来这儿干嘛？”郭伽婧突然开口问道，她倒是想换种问题，套一套默冰嘴里的消息。
默冰看向尤科，说：“我找他。”
尤科一个人在神神秘秘的念叨着，默冰跟他说话，他也没有回应。
“等等……”郭伽婧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指着尤科，问道“你跟他是一伙儿的？”
默冰看了他一眼，说道：“嗯。”
郭伽婧扯了扯嘴角，露出了尴尬的微笑，她搓了搓自己的头发，问道：“这么说，那是我误会了咯？”
“误会什么？”尤科终于有反应了，他抬起头问道。
郭伽婧摊了摊手，说道：“我以为，你是坏人。”
尤科：“……”
“对了，这个东西，给你。”郭伽婧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丢给了尤科。
一个钥匙落到了尤科的手上。
说起来，也许会有些不可思议，图书馆地下室的钥匙，确实是在郭伽婧的手里。
谁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偷走的，也不知道她偷钥匙的动机。
只有她自己还记得，当初偷钥匙的理由，仅仅是因为，林扬非碰过这把钥匙，想偷来做个念想。
先不说这么狗血的原因，至少现在的结局是，尤科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至于，林扬非那边的情况，尤科给出了最准确的信息。
“确实跟何志杰说的差不多，他进入了更深层次的意识中，只要他自己没意识到那是假的，梦境就会一直一直存在下去。”终于能听见尤科正常的说完一大段话，没有加什么奇怪的话来。
郭伽婧也通过他们的对话，大概了解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她沉思着，然后问道：“你的意识是说，只要他不醒来，那他将永远沉睡咯？”
“是这样的，卵会在最大程度上，维持着他的生命和身体，所以，他不会死，就只能一直沉睡下去。”
“那你这么说，我突然，就有一个想法了。”郭伽婧说道。
尤科和默冰都疑惑地看向她。
她说：“有没有这种可能，让其他人，进入林扬非的梦里。”
“不可能！”尤科立刻就反驳道，他说“梦境是自我的，其他人怎么可能进入。”
“按照你这么说的话，那如果，进入梦境的是……林扬非自己呢？”
……
出现了一个悖论。
林扬非开始发愁，他想要离开这里，前提是两个房间要相同，可是，他的存在，就是唯一的不同。
如果他站在中间，那门又无法关上，只要门不关上，这里又无法相同。
似乎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林扬非不知道这是哪里，但他知道，自己已经呆在这里很久很久了，久到他已经开始忘记，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里。
之前还有很在意的事情，比如，八月二日的到来，比如，另一个人的存在，比如，他该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呢？他不知道，但绝对不是呆在这里找不同。
林扬非坐在凳子上，看着对面的房间，两个完全一模一样的房间，内心有些焦急。
世界上都没有两片完全一模一样的树叶，又怎么可能有两个完全一模一样的房间。
想要完全一样的复制，那就只有在镜子里了。
等等！
镜子……
林扬非突然想到了什么，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房间里根本没有镜子。
正这么想着。
他一回头，就看见一面大镜子靠在墙上。
林扬非：“！！！”
还真就哆啦A梦的口袋，有求必应咯？
林扬非将镜子搬到了门边，镜子大小刚好，能充当门的存在，林扬非站到了镜子前，这样一来，那镜子里的空间和他所在的空间，就是一模一样的了。
完美复制！
林扬非想着，那离开这房间的通道就应该打开了。
会在哪里呢？
脚下有风，林扬非低下头，这时候他才发现，地板已经消失不见，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开始疯狂下坠。
“啊！——”
惨叫声响起。
林扬非自己也不知道，他将会掉到哪里去，就好像一个无底的黑洞，永远也落不到尽头。
……
“什么！？”何志杰再次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他满脸惊恐，还没等郭伽婧说完，他就急忙摇头，说道：“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
“你还没听完呢！”郭伽婧无奈道。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尝试，也是郭伽婧提出的办法。
既然已经完全确认蔡世钧的死亡，那么复制体的位置，其实是空缺的。
“就拿卵可以无限制造学生这一点来说，它能复制出一个林扬非，那就意味着，还能复制第二个。”郭伽婧认真地说道，她说“只有林扬非能进入林扬非的梦境，复制体在共享记忆的同时，还能拥有自己本身的记忆，就这一点来说，足够了。”
“可是，尤科也说了，你进的是梦境，那是假的，一旦进去了，只要林扬非醒过来，你可就出不来了。”默冰在旁边说道。
郭伽婧无所谓地笑了笑，说：“永远留在他的梦里，那不是……挺好的吗？”
第七章 跟踪
心一咯噔。
林扬非立刻就从床上弹起来，拉开房门，看见门外依旧是自家客厅，灯还在亮着，安安静静，他才松了一口气，把门关上。
林扬非靠在门上，当他再次看去，监控已消失不见。
“幻觉吗？”
怕是不可能的吧。
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林扬非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沉默了很久。
突然，
他听到了熟悉的敲门声。
……
叮铃铃——
“上课！”
每天的日常都在重复着，上学与回家，两点一线，林扬非抓起书包，离开教室。
再普通不过的生活。
唯一的不同是，他不再需要准备钥匙，不再担心老爸会突然失踪，家里，永远有人在等着他，准备好热腾腾的饭菜。
这就是……
他一直都在渴望的。
高三那充满紧张压力的环境，数不清的题目和考卷，每日激励的话语，把高考设置成人生最重要的一个关卡。
考试，考试，考试……
只有不断的考试。
可是，林扬非并不觉得疲惫，反而在这每天的枯燥乏味中，找到了一些乐趣。
但是，只有那么一点不对劲。
空荡寂静的街道，黑暗的环境，轻柔的微风，那一道，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目光。
林扬非猛地回过身。
远处的路灯下，站着一个人影，终于被林扬非看到了，那个一直跟踪他的人。
“喂，这不就是变态吗？每天放学都跟踪我回家。”林扬非自言自语地念叨着。
那个身影依旧站在路灯下。
“不要靠近我啊……”林扬非往后退去。
身影动了一下。
林扬非心一紧，立刻就转头跑走，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那个身影就这样看着林扬非，逐渐远去，他想要追上来，却被一层无形透明的墙壁，给阻拦下来，一步都无法靠近。
林扬非跑回家。
气喘吁吁。
莉安刚好洗完衣服出来，看见林扬非，关心地问道：“怎么了？小非。”
“没事。”林扬非拖鞋，放书包，就像个没事人一样。
可他清楚的很，那人一定是跟过来了，每一天，他都站在家楼下的对面街道，因为隔得太远，看不清脸，只能根据身形，判断是个男人。
一直在跟踪自己的男人。
林扬非跟老爸打了一声招呼，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平息了一会儿心情，拉开窗帘，果然，那个男人就站在那边，熟悉的老位置上。
那个男人缓缓抬起头。
与林扬非对视着，那一瞬间，本不该看见脸的林扬非，却看清了他的面容，心跳突然停了一下。
“小非。”背后的房门被打开，是莉安温柔的声音，在说“我给你削了一些水果，待会你做完作业吃。”
林扬非转过身，应道：“好。”
“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学习固然重要，但还是身体最要紧。”莉安走过来，将碗放在林扬非的手上。
林扬非看着碗里的水果，自言自语道：“可以吗，这样继续欺骗下去……”
“哎？你刚说什么？”莉安没听清他说的话，有些疑惑道。
林扬非抬起头，故作轻松地说道：“没什么，我先做作业去了。”
“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莉安退了出去，还把林扬非的房门关好。
一直在欺骗自己，真的可以吗？林扬非。
林扬非倒在床上。
那个男人没有离去，林扬非知道，他无论何时去看，他都会站在那个地方，这几个月下来，都是这样的。
“刚刚，我看清了他的脸。”林扬非摸了摸自己的脸，自言自语道“他长得跟我一模一样。”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最近，这敲门的幻觉越来越清晰了些，就好像，他本应该坐在一脸屋子里，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和凳子。
“再给我点时间。”林扬非抱着被子，闭上眼睛念叨着，只有仔细听，才能听清他在说。
“等我把高考考完。”
……
血。
是血的味道。
整栋大楼里，都充斥着这种令人难受的气味，若不是它在这里，他绝对不会踏进这里。
眼前是长长的楼梯。
这大概，是最后一层了，林琛默一步一步往上走，从容不迫，他翻开逃生指南，书上的字出现又消失，在疯狂更替着。
“受到影响了，是吗？”他念叨着。
红色的粘稠液体在流淌着，他跨过一个人，那个人躺在地上，似乎是想要逃走的样子，只可惜，事发突然，没任何准备。
世事本是如此，灾难总在不经意间，就突然降临了。
“逃生指南，你的任务完成了，可以消失了。”林琛默说了这句话，逃生指南才从他手里消失不见。
一片废墟。
整栋大楼都被黑线折腾得不成样子。
“你有把握吗？”王宏彬的声音出现在他身边，而他身边，只有一小团黑雾在飘着。
他回道：“百分之二十。”
“喂，才百分之二十！你到底是不是人类！是真不怕死吗？”王宏彬暴躁地说道。
林琛默耸耸肩，弯腰躲过了一条断裂的钢筋，说道：“怕啊，但事总要有人来做不是。”
“真是个奇葩。”王宏彬吐槽道。
林琛默无奈道：“我居然被一个恶吐槽了。”
当林琛默踏完最后一节楼梯，他站在了校长室的门口，王宏彬突然说道：“我能感觉到，她就在里面。”
“我知道，逃生指南都告诉我了。”林琛默淡定地回复，他说“等我一进去，你的任务就完成了，直接离开，剩下的事，就不用你管了。”
“说实话，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到底想干嘛。”王宏彬缓缓说道。
林琛默笑了笑，说：“你放心，我也不知道。”
“你！——”王宏彬说“我想骂你。”
“要对长辈尊敬些。”林琛默推开黑雾，在拧开那扇门前，他转头说道“有空帮我照顾照顾林扬非，真不希望他也死在这儿了。”
“艹！那你当初干嘛还让他来！他要死在这儿了也怪你！”王宏彬愤怒地说道。
林琛默无奈地笑了笑，说：“这不是……没其他办法了嘛。”
要算起来，
这好像，是他对王宏彬说的最后一句话。
校长室的门被打开。
第八章 梦醒
倒计时上的数字，在一天天减小，从两位数，减少成一位数，最后，只剩下一个，零。
他失去的。
是2020年6月的那两天。
从未体验过的紧张氛围，那是名为青春的奋斗和努力，在数不清的加油打气中，在漫天飞舞的考卷中，在拉开的横幅中，总是燃烧着某种无法熄灭的热血。
敲门声越来越响。
就好像有个人把门，放在他旁边狂敲一样。
墙上时钟里的秒针，在不停转动着，监考老师站在讲台上，叉着腰，面无表情地看着底下的学生奋笔疾书。
林扬非放下笔。
看着自己考卷上的空白，十分平静，是的，他一个字都没有写，没有名字，没有考生号，也没有资格。
够了。
就这样吧。
林扬非站起身，监考老师大吃一惊，他急忙走过来说道：“这位同学，你在干什么，这是在考试！请你注意考场纪律……”
如果再继续呆下去的话，他会不会忘记，这里其实是个梦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清醒过来的呢？
大概，是从看见监控摄像头的那一瞬间吧，当他拉开门，看见是自家客厅的时候，就意识到，这里其实是个梦境，是假的，并非真实。
“你过来吧，别再敲门了。”林扬非对着窗外说道。
就在他说完的那一瞬间，四周的场景在疯狂溶解，说话的监考老师，写考卷的学生，通通消失不见，整个场景里，就只剩下一张床，一个桌子和凳子。
他的面前，是那扇熟悉的房门，林扬非将门推开，是另一个林扬非，站在他的面前。
“你是谁？你应该不是蔡世钧。”林扬非平静地说道。
另一个“林扬非”笑了笑，说道：“还真是敏锐，答对了，我叫夏忆，曾经的名字是……郭伽婧。”
“郭伽婧？”林扬非皱了皱眉头，他没想到，另一个“他”竟然是个女生。
“我还一直在好奇，你的梦会是什么样的，想看看你内心深处，最渴望的东西，没想到，在一个你可以为所欲为的世界里，你还挺无趣的。”夏忆饶有兴致地说道。
林扬非摊了摊手说道：“我本来，就不是一个有趣的人，没有特长，不够聪明，长得也普通，总体来说，就没什么优点。”
“那可不能这么说……”夏忆竖起食指晃了晃，说道“谁叫我偏偏，就喜欢你这种无趣。”
“哈？”林扬非一脸疑惑。
夏忆说：“既然你恢复自我了，那你就应该明白，其实这两个房间都是假的，并不需要找什么不同，只要你想，就能醒来。”
“醒来能见到你吗？”林扬非突然问道。
夏忆想了想，说道：“应该能……只不过，这里挺好，我并不想回去。”
“啊？”
场景在破碎，梦境就要瓦解。
“卵可不会允许，两个林扬非同时醒来，这本就有违常理，所以在布雷默，一到点，假学生必定会陷入沉睡。”
“等等，这么说……”
夏忆推了林扬非一把，说道：“所以，再见了。”
“喂！等等——”林扬非想要伸手抓住她，可是，落空了，地板消失，他猛地向后摔去。
……
卵的光芒逐渐暗淡。
床上的人皱了皱眉头，手指轻动，没过多久，林扬非就缓缓地张开了眼睛。
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夏忆呢？”
“夏忆？”何志杰疑惑道，他说“这里没人叫夏忆，林扬非，你到底做了个什么梦，不会直接在梦里娶妻生子了吧？”
“无聊。”林扬非勉强支撑着起身，刚刚苏醒，他整个人还有些不适应，不适应这份真实，手脚有些发软，默冰伸手扶住了他，帮他坐了起来。
林扬非的声音很沙哑，他说：“夏忆就是郭伽婧，我在梦里见到她了。”
“你要找的人，应该就是她吧。”何志杰指了指另外一张床上，那上面，也躺着一个林扬非，似乎在沉睡着。
林扬非想要站起来，却直接被何志杰按了下去，他说道：“别过去了，叫不醒的，尸体都凉透了。”
“尸体！？”林扬非有些惊讶，他连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很简单，这就是卵的规则，反正，想要再通过另一个人把你叫醒，就只有这种结局，就像每年毕业的那天，学校都会把十二级的假学生杀个干净，来确保真学生的平安毕业。”何志杰严肃地说道。
这就是被隐藏在布雷默平静之下的血腥，假的终究是假的，不是互相残杀，就是走向灭亡。
终归没有个好结局。
“是吗。”林扬非低下头，看不清他的脸，也就不知道，他现在是何种表情。
……
“说实话，我有些意外。”
莉安坐在位置上，看着屋内的那个男人。
林琛默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的那张脸，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说道：“这时候我是不是应该问，你意外什么？”
“我以为，你让那个恶把我围起来，是为了消灭我，没想到，你会亲自送上门来。”莉安脸上一副对他很感兴趣地表情，缓缓说道。
林琛默摊了摊手，说：“你一直在找我，我现在送上门来，你不应该开心吗？”
话音刚落。
一条黑线就窜了出来，瞬间就把林琛默捆了起来，林琛默没有挣扎，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
莉安站起身，缓缓说道：“我对你不放心，说起来，就算我这么捆着你，还是没有实感，我一直都在好奇，你到底是不是存在着。”
“既然这么好奇，那不如，凑近点看看。”林琛默回应着，他看着她的脸，眼里翻涌着各种复杂的情绪。
莉安并没有上前。
无论如何，对于林琛默这个人，她还是十分警惕的。
可以说，这个世界上唯一让她觉得无法战胜的，就只有眼前这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就好像蛊惑般，让她想要不由自主地靠近。
“知道吗？你用的这个皮，是我的妻子。”林琛默轻声说道。
莉安站在他的面前，黑线的线从脚边长了出来，缠绕上他的身体，像是不让他逃脱一般，越捆越紧。
缠绵。
若说是捆绑，倒更符合缠绵这个词的意思。
莉安抬着头看他，开口问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好听的声音，绝色的面容。
“我的目的啊……”
林琛默一低头，吻上了她的唇，带着无尽的温存。
他说：“这就是，我的目的。”
第九章 老爸的信（一）
一份老旧的资料袋。
黑雾从钢笔里跑了出来，何颖月用手戳了戳，就像棉花糖一样，软软的。
“你又变成原来那个样子了。”何颖月念叨着，她歪着头，看着桌子上的资料袋。
按道理来说，这份资料袋应该可以拆了，她已经顺利地逃了出来，由依给她安排了当地的酒店，如果没有意外，再过两天，就可以回国了。
黑雾没有反应，就在她身边飘来飘去，何颖月一伸手，抓住了它，将它按到桌面上，说道：“别乱跑了。”
神奇的是，这团黑雾像是能听懂人话一样，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呆着不动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何颖月犹豫地说道，她也不知道这种虚无的不安全感来自何处，就是感觉，所有人都留在布雷默，只有她一个人逃了出来。
她不想看到不好的消息。
可是……
总归要知道的。
资料袋就摆在那里，等待着她的开启。
何颖月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给自己加油打气，她说道：“好了，我要拆了。”
她对着黑雾笑了笑，将资料袋拆了开来，和她预想的有些不同。
“哎？”何颖月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
“也不知道，何颖月那边怎么样了，是不是真逃了出去，早知道，给她留点什么东西就好了，做个类似暗号之类的。”林扬非跟默冰说道。
要知道，他可是恢复了好一会儿，才能下床走动，能自由行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夏忆的尸体给处理了，说起来，自己埋自己，还真感觉有点奇怪。
默冰没有回应。
对于林扬非来说，睡了这么久，看着这变了样的布雷默，一下子对这世界，没了些实感。
他想起了蔡世钧成为林扬非活动时的记忆，也想起了自己的老爸，更想起来，他被默冰杀过一次。
“默冰，你不是不杀人吗？怎么杀起我来，倒是一点都不犹豫。”林扬非边走边抱怨道，还顺便躲一躲乱舞的黑线。
默冰倒是淡定，他回道：“时间到了。”
“也是，这是你们的计划，蔡世钧也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还真就把我撂在一边，反正就是躺着睡咯，哎，默冰，我还真没想到，你跟我老爸早就认识了，等我把整件事梳理一下，估计会发现，我被我爸耍得团团转。”林扬非无奈地说道。
其实，他早就发现这事有蹊跷，从麦斯夫人的别墅开始，到入学通知书，只不过，他一直就没往他爸身上想。
反正，总结来说，就是被爹坑呗，林扬非回到屋里，跟何志杰打了一声招呼，这地方也是他爸选的，可以说，暂时是整个学校最安全的地方了。
默冰跟在他身后进来，说道：“他想保你一命。”
“知道，而且，通过梦境和永夜的记忆，我大概也猜到了，那个叫莉安的女人，应该是我妈……”林扬非说着说着，就沉默了下来。
妈……
在梦里的时候，“妈”这个字，他好像也一次没喊过，就算如此，他还是贪心地享受了几个月的平静时光。
何志杰在一旁听了下，说道：“说起来，我好像听林叔说过这事。”
“嗯？我爸怎么说的？”林扬非好奇地问道。
何志杰说：“他说，如果他死在这儿了，就别去管他了，还说，他对你体内种子的存在，感到很意外，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事。”
“种子……”林扬非想到了幽灵列车，估计，他老爸也没有想到，林扬非是坐着一辆不存在的列车来到的布雷默。
“对了，”林扬非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说道“那我爸有没有说，他打算怎么对付布雷默的这个恶。”
何志杰想了想，说：“算是有吧，他当时好像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他要去试着勾引一下……看看……会不会成功……”
林扬非：“……”
还真就像他爸能说出来的话，不过，以他对他老爸的了解，他应该是布置了一些后招，只是现在还没发挥作用罢了。
“我爸有告诉你，等我醒来以后，我需要做些什么吗？”林扬非对开始认真严肃起来，他可没他老爸那么好的心态。
算一算，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这就是一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大事。
何志杰耸了耸肩说：“这可别问我，再说了，你为什么不问问那本逃生指南呢？”
“逃生指南！”林扬非一拍脑袋，他睡了这么久，都快把逃生指南给忘了。
蔡世钧是假的，没法召唤逃生指南，他就不一样了，这是他爸留给他的，最便利实用的工具了。
“哐当”一声。
林扬非捂着脑袋，看着突然出现的逃生指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算了算了，老爸给的，亲生的亲生的。
“喂，逃生指南，下一步，我该怎么做？”林扬非捡起逃生指南问道。
逃生指南自己翻开，上面写着：
【嗨～
我可爱老实有趣的儿子，你终于醒了，说起来，你老爸我可是呆这儿好几个月了。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这次把你搞来布雷默，可费了我好大的心思，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你妈的事吗？现在，你应该都清楚了吧。
你妈的死，就是简单的打不过，被反杀了。
说到这里，我先给你道个歉吧，对不起，儿子。
之所以瞒了你这么久，主要还是因为，身为我的儿子，还有在莉安优秀的遗传下，你没继承我俩的半分优点。
我就想着，先给你个别墅的考验，万一没熬过来，那也没办法对吧，就也别来布雷默接受这巨大的打击了。】
林扬非：“……”
还真就是他老爸的语气，林扬非继续看下去。
【不过，看见你还身体健康，四肢健全，活蹦乱跳的，你老爸我还真是蛮感动的，毕竟，我都做好了你缺胳膊少腿的准备。
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当年杀害你妈的那个恶，已经彻底暴露出来，经过这么多年的成长，它已经变成了我们都无法对付的模样。
想要彻底复仇，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小非，我要跟你说一下，在我掌控中，布雷默的所有情况。】
……
第十章 老爸的信（二）
【看好了，小非。
所有在布雷默就读的学生，都被关在了布雷默图书馆的地下室里，我猜，学校还想继续保存下去，应该不会对他们动手，以防万一，我已经让尤科过去盯着了，应该能够顺利。
布雷默的崩溃，学校已经变成了危险区域，不能随便行走，我当初设置的安全屋并非绝对安全，一旦被发现，你就会面临被追杀的情况，你自己注意保命。
再就是关于这次行动的计划，不知道你是否知晓，想要彻底杀死恶，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吞噬，一个是骨魄。
吞噬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就只能期望于“他们”。
没错，他们。
也就是传说中的“白衣人”，莉安，曾经也是白衣人中的一员。
这个恶之所以把这里封闭起来，也就是怕布雷默的存在，被白衣发现。
可是，你也知道了吧。
当初它在被你妈追杀的情况下，都能反杀成功，而且，现在距离当初，已经过了十八年，也就是说，它又更强了一些。
所以，光凭一个“白衣人”是不可能杀死它的，我已经猜到了，最有可能的发生情况，只有一人应战，然后被反杀。
而“白衣”这个组织，又恰好就是单独行动。
人数的不足加过于膨胀的自信，让他们失去了伙伴的帮助，我本以为，这次的战斗，我们不可能胜利，但，你终究还是给我留了个惊喜。
我发现了你体内的种子，但觉醒，是一件非常非常难又痛苦的事，光凭你一个人，是无法做到的。
其实，就算有两个“白衣”，我们也未必能够胜利，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小非，你要明白一点，当你能看见蓝天的时候，就是最后的时刻。
我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可是，决定这场战斗的人，永远都不会是我。
记好了，这是一场，将会牺牲很多很多人的战争，我也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你的身上。
试着觉醒吧。
这是唯一的方法了。
小非，接下来，我会把莉安曾经告诉我的话，以最简单的形式告诉你，记着，这个过程会很漫长并且痛苦，你必须要忍受，而且，这条道路上，只会有你一个人。
对了，再告诉你一个事，你老爸去追寻爱情了，这是一件很愚蠢的事，当我打开那扇门，我就有可能回不来了，其实，这也无所谓，对吗？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从我第一次丢下你，跑去寻找奥罗拉小镇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没法好好照顾你。
讲真，我有时候，甚至都希望，当初的你没有出生，这样我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去死了，很难想象，对吧，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不负责任，又自私自利。
我是说，我是说如果，我没有回来的话，你能活就活，不能活也没办法不是？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很抱歉，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把你扯进这里。
如果，你能离开这里的话，你可以去找你叔，他作为一个百分百正常的单身贵族，会比我更加爱你。
再帮我告诉他，他那异类哥哥，真的跑去勇闯天涯了。
哦，还有一件事，这本逃生指南就留给你了，你仔细发掘，应该能发现很多惊喜，在你老爸孤独的二十年里，都是它陪我度过的。
当初把它取出来，我可是差一点就死了，哈哈，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这样吧，小非，再告诉你一件，你一直都在问我的问题。
我可以非常明确的告诉你，当年我和你妈，真的是非常非常非常的相爱。
我可以，用我的性命发誓。
我爱她。】
林扬非：“……”
再往后翻，就是关于觉醒的内容了。
这么看下来，逃生指南上写的内容，应该就是他老爸，留给他的最后一封信了。
不得不说，林扬非真是习惯了这种事的发生，他竟然毫无意外的情绪。
就只是……
在看完以后，他沉默了很久，比以往沉默的时间，都久了一些，保持着那个翻书的姿势，一动不动。
逃生指南的最后，有被撕下一页的痕迹。
默冰看他盯着逃生指南这么久，有些担心，就问了一句：“扬非，你……没事吧？”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滴在了逃生指南的纸上，很快就化了开来。
“啪”的一声。
林扬非合上逃生指南，低沉着嗓子，骂了一句：“混账老爸。”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谱啊。
……
明亮的酒店灯光。
一人，一团黑雾。
资料袋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文件，没有资料，只放着一张不知从哪里撕下的白纸。
何颖月一脸疑惑地拿了出来，这张白纸上，就只写了两行字：
帮个忙。
把这张纸，叠成纸飞机，放飞出去。
何颖月：“……”
她青筋一抽，将白纸摔在桌子上，愤怒地说道：“什么嘛！？这算什么？林扬非！你耍我是不是！”
他们费尽了千辛万苦，想了各种办法，就只是为了让她和陈东辉逃出来？
就这个计划，还失败了一半。
“等你们出来了，要是没给我个合理解释，我……”何颖月愤怒地说道，可说到一半，她又气不下去。
因为，从各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应该都是为了她好，她能看得出来，这不是心血来潮，也不是为了整蛊。
从他们的眼神中，她确确实实，感受到了一些危险的存在，可他们什么都不说，就只想着把她推出去，推得越远越好。
“为了……保护我吗？”何颖月趴在桌子上，她的心情，还是蛮复杂的。
她从手臂里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黑雾，像是在对它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也是，为了保护我吗？”
黑雾没有动静。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
夜色无边。
街道的商店关上店门，高楼的灯光一盏盏熄灭，正常的世界里，总是带着一些美好，一天的繁华热闹终于安静下来。
一只白色的纸飞机，从某酒店的窗户里飞了出来，在空中转了两圈，这个夜晚明明没有风，但那个纸飞机，却飞了很远很远，都没有落下。
第十一章 所谓觉醒
很久很久以前，在这个世界上，流传着这样一个古老的传说。
永生之镇。
传说的内容很简单，大概意思是说，在某个神秘的地方，有一个与世隔绝的小镇，只要找到这个小镇，就能获得永生。
故事是这么流传的，后来，被多方证明，这传说是虚构的。
伴随着时代的更替，信息思潮不断更新，渐渐的，人们就把这传说给忘记了。
关于永生，没有答案。
但关于这个小镇，确实是存在着的，那个地方，就是奥罗拉。
奥罗拉这个名字，最初是音译过来的，用的是白衣人自己的语言，后来，他们为了与世界接轨，想要获得与正常人类交流的机会，就选择放弃了自己原有的语言体系，去学习世界上的通用语言。
“奥罗拉”，就这么诞生了，要仔细研究才能发现，这个词的具体意思，应该就是“永恒的白色光明”。
这句话大概就在讲述着，这样一个事实：每一个骨魄觉醒者，都将拥有不会老去的能力。
也就是说，在觉醒的那一瞬间，这个人的身体状态，将会被固定下来，保持着永恒。
这就是骨魄的力量。
获得多少，就会失去多少，这是人世间永恒不变的真理，骨魄觉醒，并非一件幸福的事，在整个觉醒的过程中，将会伴随着巨大的痛苦。
可是，不会老去，不代表着不会死去。
当时，你妈是这样说的：
“有多痛苦？听说，好像每个人觉醒的过程都不一样，对于我来说，要是让我再经历一次，那还不如，直接让我死掉算了。”
她还说：
“觉醒者的寿命不会增加，反而，会伴随着骨魄的使用，慢慢减少，身体健康倒是真的，我还没听说过，觉醒后的人会生病，但也有严重的后遗症，很影响生活的，一般情况下，为了保证觉醒者的战斗能力，我们都会选择在二十岁左右进行觉醒，说起来，就只有这点好处，要付出的代价，真的是太大了。”
还有一点，我得强调一下。
听你妈说，他们的觉醒并非是通过种子，这么多年下来，他们早就研究出了新的捷径，只不过，她没具体说，我也不清楚。
我不知道你体内的种子是谁种下的，但在历史上，也确实有通过骨魄种子觉醒的人，只能说，有这种可能性的存在。
对了，小非，我得告诉你。
觉醒后的人，就不算是真正的人类了，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同时，也要面临觉醒失败，被骨魄反噬的准备。
我之前就在说。
这，就是一场赌博。
赌自己的命够不够硬，能不能熬得下来。
你，做好准备了吗？
“老爸，其实你知道，我没有别的选择了。”林扬非无奈地说道。
第一步，你就先试着，感受感受你的灵魂里，那份骨魄的存在。
“糟糕的指导，灵魂，该怎么感受啊？”林扬非缓缓闭上眼睛。
在谁都没注意的时候，默冰已经悄悄离开了，他也没走多远，默默地坐在外面的大石头上，看着腥红色的光芒，笼罩着整个校园。
何志杰也走了出来。
他伸了伸懒腰，听见骨头“咔咔咔咔”的声音，他说道：“哎呀，好久没出来活动活动，整个人都僵硬了。”
默冰：“……”
“林叔之前知道你和林扬非成为朋友时，还挺惊讶的，那时候，他还感叹说，世事并非都可预料。”何志杰在旁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他看着远方说道“而我惊讶的是，他居然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不过他说，自从保护灵被分离出去后，他所有的能力都大幅度退化，有的，甚至都消失了。”
默冰没有说话。
何志杰就继续说道：“你有没有觉得，林叔是一个很神奇的人？”
“嗯。”默冰点点头应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林琛默决定了它的存在形式，若不是当初遇见林琛默，他也不可能卷进这次的事件里。
更不可能……
认识林扬非。
何志杰轻笑道：“不管怎么样，我都觉得，林叔不会这么轻易的死去。”
默冰：“……”
“要知道，在这段时间里，就我陪着林叔的时间最多，我总觉得他这人深藏不露，让人摸不透他的想法。”何志杰感叹道。
默冰没有说话。
何志杰顿了一下，说道：“所以，我反而觉得，在这此的战斗中，最危险的……是林扬非。”
……
默冰和何志杰都离开了。
林扬非感受了半天，都没感觉到有什么骨魄的存在。
所有人都在说，他的体内有什么种子，他有什么特殊，什么保护灵什么的，他一概不知。
就连老爸跟他说的第一步，他都跨不出去，在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林扬非失望地睁开了眼睛。
“是我的方法有问题吗？”林扬非疑惑地自言自语。
就算如此，他也没法去问别人，不对，还有一个。
他捧着逃生指南，问道：“逃生指南，给个提示，我该怎么感受灵魂里骨魄的存在？”
逃生指南的字消失又出现，上面写着：
睡个觉试试。
“哈？睡觉？”林扬非有些惊讶，他睡了这么久，结果一醒来，刚搞清楚来龙去脉，结果又要睡觉。
逃生指南回道：
让你睡就睡，哪这么多疑问。
林扬非说道：“哎？可不能这么说，老师说了，不懂就问，所以，我可要问清楚，为什么要睡觉？”
逃生指南的字慢慢跳了出来，写着：
你可以试试，在梦里找夏忆来帮你的忙。
“夏忆……郭伽婧……”林扬非念叨着，他说“她真就留在我的梦里了？”
逃生指南写道：
因为卵的关系，她是你，又不是你，多亏了她自我的苏醒，并非依靠设定活着，所以，她才能留下那些自我意识，现在，她算活在你的梦里，在梦里，她大概，能看见一些什么。
“可是……”林扬非露出一些为难的表情。
逃生指南：？
林扬非挠挠头，无奈地说道：“我刚睡了那么久，现在精神得很，一点都不困啊！”
逃生指南：……
第十二章 始于梦
今天是个大晴天，这里总是很少下雨，没有阴霾，天空总是蓝蓝的，一望无际，人们在街上走来走去，从家里出发，大约走个二十来分钟，就能看到一个公园。
公园里，有一个荡秋千。
在林扬非小的时候，就喜欢到那个公园里玩，只可惜，他爸总是没空陪他，又或者他玩着玩着，一回头，他爸就不见了踪影。
其他的地方都很模糊，唯独这个秋千，永远是一副崭新的样子。
有个身影坐在秋千上，轻轻地晃着，慢慢地摇啊摇啊，偶尔会有小朋友嘻笑打闹，在旁边跑过。
突然，两个孩子撞在一起，摔倒了。
在旁边聊天的家长一惊，急忙跑了过来，抱起其中一个孩子，孩子在嚎啕大哭，家长一边拍着他身上的灰尘，一边安慰着将他抱远。
而另一个孩子，就只是老老实实地站起来，转头看了看身边，似乎在确认什么，确定后，才一瘸一拐地走远了。
“这是你吗？”夏忆轻声问道。
旁边空着的那个秋千，凭空冒出一个人来，林扬非坐在秋千上晃了晃，说道：“是我。”
“你印象很深，要不然，也不会在梦里反复出现。”夏忆转过头看着他。
林扬非看上去，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看着小时候的自己离开的背影，说道：“嗯，因为那天我没处理好，伤口感染发炎了，等我爸第二天回来的时候，才发现我发着高烧。”
“你不记仇吗？”夏忆疑惑道。
林扬非摇摇头，说：“记仇不至于，就是之后，再也没来这里玩了，所以，我对这里的记忆，一直都保持着这个样子，听说，在我高一那年，这公园重新翻新了，很多娱乐设施都拆掉了，哦，这秋千也没了，变成了一个很大的凉亭。”
“你倒是挺淡定的。”夏忆也晃了晃，她也没玩过秋千，还觉得蛮新奇的。
林扬非平静地说道：“还好吧，主要是习惯了，我爸这人，确实没怎么管过我，他经常消失，总是在忙他的事，后来，我进了精神病院，还担心他是不是把我给忘了，结果我一出来，就有个警官跟我说，他去旅游了。”
“要真去旅游，你是不是还开心些？”夏忆看着前方，前方有一条小河，河水清澈见底，她说道“至少，就没现在这么多事了。”
“嗯，可能我没什么伟大理想，也不想去勇闯什么天涯，要是有人能来解决这事，我保证连夜跑路，头都不回的那种。”林扬非说的理直气壮。
夏忆却笑了起来，她说：“果然，我没看错人，你可真有意思。”
“我可不是个有意思的人，说起来，能在我自己的梦里跟你聊天，还是一件蛮神奇的事。”林扬非缓缓说道。
夏忆点点头，应道：“你掌握了有意识出入梦境的方法，就是拥有了控梦的能力，那你在这里，就能为所欲为了。”
只要动一动脑筋，周围的场景就像电影一样，迅速切换，他们回到了布雷默，那个像地狱一样恐怖的地方，红色的太阳，悬挂在高高的天空上。
林扬非说道：“包括，回到这里。”
“真没情趣。”夏忆无语地嘟囔道。
林扬非没听清，他转过身，说道：“我这里进梦的目的，是想要你帮个忙。”
“嗯？”夏忆歪着头，疑惑地问道“我能帮你什么忙？”
“说起来可能有点奇怪，帮我找到……我的灵魂。”林扬非认真地说道。
夏忆：“哈？”
……
换个场景和设定。
也是控梦能力的一种。
在幻想的世界里，什么事都可以实现，无论是创造生物，还是改变世界的规则。
“很奇妙，不是吗？当你觉得我是医生的时候，我就是了。”
白色的手术室里。
夏忆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一把武士刀，她推了推脸上的眼镜，看着躺在手术台上的林扬非，笑着说道：“知道吗？人类从存在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不停地探索着灵魂的秘密，可是，从未成功过，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林扬非整个人被严严实实地捆在手术台上，嘴里也被塞着毛巾，虽然他很想吐槽，为什么非要设定这样的场景，但场景的信息是夏忆给的，这是她帮忙的条件，林扬非只能同意。
他摇了摇头。
“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机会探索，生与死，本就是存在的两面，虽然这是梦境，但你其实，已经把自己从原本的世界里剥离，所以，你现在存在的，是我想要的梦境世界。”
夏忆按了一个按钮。
手术台的一边缓缓升高，最后，直至与她平视，在这什么都没有的白色世界里，只留着这些莫名其妙的存在。
“你可以控制梦境，对吧？”夏忆说道。
林扬非点点头。
“那从现在起，你要开始更改你自己的设定。”夏忆抬起双眸，她说道“请尝试着，将梦境连接上你现实的感觉。”
现实……
在梦境里寻找现实。
“对，你不需要思考其他的问题，这是我的世界，你只要按照我说的来做。”夏忆将她的武士刀缓缓拔出，横在他们之间，锋利的刀光，让他有些发怵。
她说：“当你连接上现实的感觉后，那也就是说，我在这里捅你一刀，你应该会感觉到疼痛。”
手起刀落，叫声被卡在喉咙里。
怎么回事？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林扬非能够确切地感受到，被刀划伤的疼痛。
“看你的表情，你应该是很痛苦的吧，因为，我砍掉了你的一只胳膊。”
夏忆将刀放在一边。
她从口袋里，拿出了白色的布条，蒙住林扬非的眼睛。
她缓缓开口，说道：“接下来，我会切掉你的大脑，中断你和身体的连接，在你大脑保留意识的同时，让你体验死亡，从而最大限度的，释放你的灵魂，而你，需要在这一过程中，寻找你需要感受的那个骨魄种子，它的存在可能很微弱，所以，你要集中所有的注意力，不能有一丝懈怠。”
等等，林扬非挣扎着，她之前怎么没说要做这些？
这种体验……
白布蒙上双眼。
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动手了哦，林扬非。”
第十三章 不断尝试
“啊！——”
林扬非惨叫着从梦中惊醒。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双手抱着脑袋，心跳得飞快，他微微喘着气，就像刚刚小跑了一圈回来。
但他心里清楚，他会醒来的原因，是因为实在太害怕了。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没人能够如此淡定地面对死亡，就算知道是假的也不行，那刀落下，贯穿的疼痛绝对是真实存在着。
心脏还在疯狂跳动。
绝望和伤痛，往往能留下更加深刻的印象，再加上，双眼看不见的情况，所有感官的体验都在不断放大，更加逼近真实。
“这也太疼了……”
大脑分离的感觉，林扬非揉了揉太阳穴，稍微把症状缓解了一些，他静静地坐在床上，等待了一会儿。
逃生指南在旁边桌子上，没有出现新的内容，大概是这方法真的有用。
林扬非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在如此几次后，感觉自己平静了一些。
又重新躺了下来。
……
“欢迎回来。”
夏忆靠在一边，等着林扬非的出现，手拿着白布，缓缓擦拭着她的武士刀，这武器，确实用得挺顺手的。
还是熟悉的手术台。
林扬非的身影再次出现，白色的布条，蒙住了他的双眼，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是看不见的。
周围场景变了一些。
土地上长出小草来，以手术台为中心，绿意不断扩散出去，黄色的稻草人站在远方，带着一个黑灰色的牛仔帽，迎风飘扬，空气中，还带着些淡淡的桂花香。
“起风了？”夏忆眯着眼睛，看见太阳渐渐从地平线升了起来，她将手里染血的布丢在一旁，拿掉了林扬非嘴里的布。
林扬非疑惑：“嗯？”
“你比我想象得要坚强些，我还以为，你会过好久才回来。”夏忆缓缓说道。
林扬非说：“说实话，刚刚那种感觉，我确实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
“这才刚开始呢。”夏忆说道，微风卷起了她的头发，她抬起手，举起的武士刀上，还有太阳的反光。
林扬非苦笑道：“这次，我尽量不醒来，多体验一下。”
武士刀落下。
青绿的草原上，绽放出血红色的花朵，夏忆摇摇头，看着眼前的消失的林扬非，华丽收刀，她说道：“死亡，可没你想得那么容易。”
不过……
夏忆抬起头，看着橙光色的太阳，小声说道：“真温暖啊。”
……
林扬非再次从床上坐了起来，头痛欲裂，在梦里被杀掉的恐惧，弥散全身，人类想要活下去的本能，让他再一次惊醒过来。
就跟夏忆说的一样，这可不是一件说克服，就能克服的事。
当他醒来，梦里所有的感受，都会准确地反应到现实里，现在，林扬非可不太好受。
还好，夏忆下手干脆，不拖泥带水，他不用受那么多的苦。
灵魂。
到底什么是灵魂？
林扬非摸了摸自己脖子，确定还安在自己的脑袋上，才又躺了回去。
“感觉，这要没完没了了。”
……
溪水在缓缓流淌着。
偶尔溅起的小水滴，沾湿了夏忆的长裙，脚边有些异样。她低头看了看，是一只小白兔，在她腿边蹭了蹭。
天空万里无云。
“真是令人意外。”夏忆自言自语，她转过身，看见手术台上重新出现的林扬非，说道“这次，你回来得更快了一些。”
“再来几次，应该慢慢就能习惯了。”林扬非回答道。
夏忆无奈道：“这种事你也能习惯吗？”
“不知道，但……总要试试。”林扬非说道。
夏忆伸出手，抚摸他眼睛上的白布，说道：“知道我为什么要蒙住你的眼睛吗？”
“不知道。”林扬非老实回答道。
夏忆说：“因为眼睛能决定思想，特别是在梦里，梦由意识构成，意识也分为很多种，眼睛是观测物，当你看到了什么，你就会用有意识的思想去填补它，所以，只有在你看不见的时候，才能显露出你心中最真实的感受。”
“所以，我心中的感受是什么？”林扬非问道，这么一说，他还蛮好奇的，耳边只有潺潺的水流声。
夏忆轻轻笑了笑，一刀捅进林扬非的心脏里。
林扬非瞬间就消失了。
她看着空掉的手术台，低喃道：“看来，还是不行。”
……
这次，窒息的感觉少了些。
“不行不行不行……”
林扬非捂着心脏，疼得满床乱滚，这一瞬间，他觉得心跳都要停止了，神经绞在一起，还有阵阵刺痛感。
“下手也太狠了。”林扬非咬着牙说道，他整个人缩成一团，心脏感觉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一样。
刀尖刺破皮肤的真实感，血液顺着血脉流动，一次又一次的呼吸，气息进入体内的交换感受，为何会如此清晰。
林扬非忍着痛，大口呼吸着，他翻个身，平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强制自己进入梦境。
……
悬浮的空中小岛。
一棵苍天大树立在夏忆的面前，她惊叹地抬起头，自言自语道：“还真是越来越离谱了，我换了个地方杀，你应该会痛好久才对。”
“确实。”林扬非回答道，他说“我以为逃到梦里能缓缓，没想到，更痛了。”
夏忆转过身，看见倒挂在某根树枝下的手术台，说道：“你抓到灵魂了吗？”
“不知道，但是，死亡的痛苦倒是越来越明显了。”林扬非回答道，显然，看他的状态，可不太好。
夏忆点点头：“那是因为，你人体的保护机制开始起作用了，都说不知者无畏，所以，你的害怕和恐惧应该会越来越强烈才对。”
“能换种方法吗？”林扬非觉得有些奇怪，听声音传来的方向，应该是他的头顶。
夏忆飘起来了？
她说：“你应该开心些，你离灵魂越来越近了。”
“说实话，我没什么感觉。”林扬非皱了皱眉头，上一次心脏的疼痛，好像一直都没法缓解。
夏忆望着远处的白色虚影，沉默不语，她举起手，这次的武器换了，她的手里，拿着一把银色的手枪。
重力开始失去，小岛慢慢上浮，树叶洒满大地，生与死再次割裂。
手术台飘向空中。
“砰！——”
一声枪响。
第十四章 幽灵？灵魂？
这一次，林扬非没有醒来。
他看见他站在站台上，站台空无一人，乌鸦在天空鸣叫着，发出不详的声音。
他面前停着一列老旧的火车，越看越觉得眼熟，突然，一颗头从车窗里伸了出来，似乎没看他，就像例行公事般说道：“你坐的是K-6040号火车吗？”
这声音，有些耳熟。
林扬非不太敢确定地试探道：“凯斯？”
凯斯抬起头，他有些微微惊讶，揉了揉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确定：“林扬非？”
“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啊？”林扬非跟他打了一声招呼。
凯斯应道：“当然啦！我记性可好了，一回去，就把你的名字写在我病人资料里了。”
林扬非：“……”
“对了，你是怎么找到K-6040的？”凯斯看着林扬非疑惑道。
林扬非挠挠头说：“不知道啊，我听到了一声枪响，就突然出现在这里了，我还以为，我又醒过来了呢。”
“你以为你在做梦？”凯斯撑着窗户，将乘务员的帽子摘了下来，放在手里转着。
林扬非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他小心翼翼地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咔嚓”一声，凯斯的手连带着帽子一起飞了出去，血如泉涌，凯斯一脸尴尬地嘀咕了一句：“哎呀，我又忘了这手……啊，林扬非，你等我一下！”
林扬非：“……”
没过多久，就看见凯斯“噔噔噔”地从火车上跑了下来，小跑着去捡自己的帽子和手指。
明亮的灯光从窗户透了出来，有一个小女孩趴在窗前，金色的头发披在肩上，像个可爱的洋娃娃一样，正笑着跟林扬非打招呼，像是很熟悉的样子。
林扬非刚想靠近。
就听见凯斯说道：“你刚刚说什么？”
“啊……”林扬非回过神来，想了想，才说道“刚说啥来着，我忘了。”
凯斯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走回他面前，说：“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这不是梦。”
列车K-6040号，就这么停在这里，这里，他也不知道是哪里。
“我记得……我明明在做梦，可是，我怎么会到这里来？”林扬非很疑惑，说不清楚的事情太多了。
凯斯歪着头，指了指他的背后，说道：“难道，不是因为他吗？”
“哎？”
林扬非一回头，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
空气沉静了一秒钟。
“妈呀！！”林扬非吓得后退了几步，差一点就摔倒了，还好凯斯及时扶住了他。
白色的影子动了动，在林扬非一脸惊恐中，慢慢地飘到了他的背后。
影子只有个人形，没有脸，像一缕白烟，又摸不到实体。
“背……背后灵？”林扬非不敢确定地说道。
凯斯用手撑着下巴，用满意的语气说道：“看来，你还是有些前途的。”
“怎……怎……么说？”虽然知道保护灵不伤人，但就有个影子默默跟，这种事还是挺吓人的。
凯斯说：“布雷默可不是个好地方，那里恶的气息太重，当初给你放个种子，就是为了在你遭遇危险时，能稍微保护你一下。”
“种子是你放的！？”林扬非恍然大悟，这下，终于可以相通不少事。
凯斯点点头，说道：“对，一般情况下，种子只会呆在你保护灵的位置上，在你生命出现危机时，像保护灵一样，出来帮你挡一灾啥的，可是，也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种子居然跟你的灵魂融合了。”
“死太多次了呗。”林扬非小声嘀咕着，他指着白色影子，认真地问道：“融合了会怎样？”
“会觉醒呗，还能怎样，不过，觉醒的条件可复杂了，我对奥罗拉也没啥研究，具体还要看你自己的觉悟，林扬非，你心性不错，应该好好活着。”凯斯拍了拍林扬非的肩，语重心长地说道。
林扬非有些疑惑，总感觉他在说些什么，又没说什么。
火车响起一声鸣笛，大概是要发车的意思。
凯斯将帽子戴回头上，压了压，还挪正了一些，说道：“你快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该怎么回……”林扬非看了看四周，这里除了这个站台，确实什么都没有。
“该怎么回去，我也不知道，反正，别上火车就行，幽灵列车，活人可下，灵魂，一旦上去了，就再也别想下来了。”凯斯说完这些话，就转身上了火车，车门缓缓关闭。
在关闭前，还能听见小女孩的呼喊：“大哥哥，上来玩呀！”
最后，声音被巨大的轰鸣声掩盖，火车震动了一下，缓缓向前开去，和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林扬非能够从车窗清晰地看见，每一个包厢里，都有“人”的存在，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起来，是无比的正常。
“林扬非！”是凯斯在叫他。
林扬非转过头，看见凯斯冲着他大声喊道：“等你真死的那一天，我会跟乘务长申请，开着火车来接你的！”
“那就不必了！”林扬非赶紧回复道，看着蒸汽火车喷出的黑色雾气，在天空划过一道痕迹，火车越来越远，直至不见。
车站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林扬非无奈地笑了笑，他会来到这里，是因为现实的他，真的快被痛死了吗？
梦里的疼痛超过了人体所能承受的极限，所以，进入了假死状态。
林扬非转过身，看着背后的白色影子，说道：“保护灵，那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回去。”
保护灵自然不会回他，过了一会儿，它就又飘到林扬非的背后，默默地站立着。
……
默冰突然站了起来。
何志杰一惊，问道：“怎么了？”
“林扬非的气息消失了。”默冰赶紧转身往屋里走。
何志杰意外地说道：“什么！？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默冰推开门，看见林扬非躺在床上，已经没有了呼吸，他伸手探了探，发现是心脏的问题，还有梦的力量残留。
默冰皱了皱眉头：“太乱来了。”
林扬非没死，可也跟死了差不多，默冰抬起手，化成黑色液体，情况危机，现在，得跟死神抢人了。
就在这时，门被猛得撞开。
何志杰飞了进来。
第十五章 傀儡之战
有人在靠近。
黑色的丝线连结，就像是蜘蛛网一般，将这里笼罩起来。
默冰抬起头，看了看天花板，何志杰哀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有个人影向屋里冲了进来。
那人脸色苍白，不带任何血色，穿着布雷默的校服，衣服上还挂着熟悉的学生牌。
早就没了呼吸。
好几丝细线连接着他的关节，动作有些僵硬，看样子，应该是个傀儡。
默冰不得不出手应战，黑色液体翻涌着，他连看到不看，手一挥，就把那人包裹起来，直接给扔了出去。
“看来，我没猜错。”艾莎的声音响了起来，不知道是从哪里出现的。
何志杰赶紧跑到默冰身边，紧张兮兮地四处张望着，嘴里还念叨着：“在哪在哪？她在哪？”
“上面。”默冰冷静地说道。
液体透过墙壁，向上方流了上去，脚下的地板越来越湿润，艾莎一惊，就急忙跳走。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发现我了。”艾莎惊叹道。
不愧是恶，果然难对付。
默冰转头，对何志杰交代道：“林扬非情况危急，你帮忙做个心肺复苏，我去拦住他们。”
“他们！？”何志杰心中感叹道，还真跟林叔说的一样，这里迟早会被发现，在所有能够到达的未来里，林叔总能说出一些结果来。
这次来的傀儡，可不只有一两个这么简单。
荒凉的大地上，放眼望去，都是学生被黑线缠绕吊起的尸体，满目疮痍，尸横遍野。
太阳依旧那么大，红得令人恐惧，就像要流出血来，艾莎一挥手，黑线闪动，所有傀儡都动了起来，向着这偏僻简陋的小屋冲了过来。
“快！”
默冰行动了。
他瞬间化成液体，将这个屋子保护了起来，何志杰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去探查林扬非状态。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濒临死亡，林扬非的情况确实危急，何志杰跪在床上。
等等，老师之前上课是怎么教来着？心脏按压？人工呼吸？
何志杰有些紧张，他也不能百分百确定，自己的急救方式是正确的。
只能，拼一把了！
……
“我就很好奇，你明明是个恶，为什么要这样护着那个人类？”艾莎站在高处，居高临下地看着默冰。
默冰：“……”
傀儡没有思想，不断地向前扑去，学生们面无表情，就像个机器人般，机械地移动着。
密不透风的围墙流动着，艾莎虽然没再说话，但她的心里很清楚，若是眼前这个恶要硬保林扬非，她确实拿他没有办法。
杀死林扬非。
那个让她觉得不详的男生，浑身散发着，骨魄的气息，让她觉得特别不舒服。
就好像……
艾莎握紧拳头，她小声说道：“哼，还没有结束呢。”
恶意并非不可摧毁。
从某种程度来说，恶越像人类，它的能力就会越弱。
默冰只杀过一个人。
不得不说，他并不喜欢杀人的感觉，王宏彬曾说他是个异类，现在，他自己也这么觉得。
只要把傀儡线斩断，失去了操纵者的傀儡，就是个静物。
悬浮的水滴飘荡着，当它快速移动的时候，就能变成锋利的刀刃，斩断黑线，又一个傀儡缓缓倒下，默冰不会觉得累，那再多的傀儡，对他来说，都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他就这么站立着。
“你们，好像忘了一个人。”艾莎在上方说道。
又一道人影逐渐靠近。
默冰瞳孔猛地一缩，他停了下来，那个人影来到他的面前，和其他傀儡不同，在这个人的身上，看不到傀儡线的存在，只能看见他浑身冒着黑气，头慢慢地抬了起来。
“哟，好久不见。”他对着默冰说道。
默冰没有说话。
或许，是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忘了吗？
或许是忘了吧。
从亚德非死后，就很少有人关心他的下落了，陈东辉露出了他标志性的笑容，那个笑容下，嘴唇轻动，看他的口型，意思应该是：“快逃！”
默冰抬眸看向艾莎。
那一瞬间，艾莎从内心升起了一些恐惧，她能明确地感应到，默冰对她动了杀意。
恶对人怀有杀意。
本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她也不该感到害怕，可是，她却觉得浑身冰冷。
默冰从头到尾，都没有对她说过一句话，甚至，毫无预兆地，就向她冲了上来。
“给我挡住它！”艾莎厉声吩咐道，在默冰行动的时候，陈东辉也动了起来，他无法阻止默冰，可默冰不会伤害他。
你听说过活傀儡吗？
傀儡本由静物而制，但艾莎却不太一样，她手里掌握着的，是失传已久的技术，活傀儡，将灵魂固定，再保留下人的意识，制作过程复杂，泯灭人性，难以想象。
所以，当初校长也是看中这一点，才把她招进布雷默的。
愤怒，让液体沸腾。
默冰对林扬非完美无缺的保护，终于，在陈东辉的刺激下，出现了一个缺口，还有一些水滴，飘浮在空气中。
艾莎露出得意的笑容。
“你这个反应，还真像个人类，你说说，这句话说起来不挺恶心的吗？”艾莎嘲讽道，她说“恶，像个人类，哈哈哈哈，真讽刺。”
默冰的身影化成一摊液体。
艾莎一愣，觉得什么东西架上她的脖子，默冰突然出现她的背后，只差一点，他就能拧断她的脖子，默冰冷冷地说道：“解除对他的控制。”
“哎？与其在这儿威胁我，你倒不如关心关心，屋里的那个人呢。”艾莎不慌不忙地说道。
感知放去。
永夜的身影出现在屋内，默冰毫不意外，他的动作没有改变。
“我告诉你，只要永夜出手，你想要保护的那个人，是活不过今天的。”艾莎缓缓说道。
默冰：“……”
“还有，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活傀儡一旦制成，就不可恢复了。”艾莎笑了出来。
看来，这场战斗，是她赢了，曾经被抓得耻辱，也算是翻盘了。
永夜从屋里走了出来。
“怎么这么快？”艾莎有些惊讶地问道。
永夜抬起头说：“我没动手，那个谁，不是已经死了吗？”
艾莎：“啊？”
第十六章 完美的误会
“等等！”艾莎似乎不敢相信，她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永夜回答道：“我还没动手，他就死了。”
艾莎满头问号。
“也就是说，你刚刚一直在保护一个死人。”艾莎转过头，认真地问道“恶，你是有病吗？”
默冰并不理会她，只是又确认了一遍，问：“他，不能恢复吗？”
“我没必要骗你。”艾莎解释道“一旦成为活傀儡，就无法恢复了，而且，你也别想着杀了我，我若死了，我的傀儡就要跟我一起死，你也不想他出事吧。”
默冰放开手，转身就跳了下去，他稳稳地落地，将周围的飘浮的水滴都收了回来。
他与永夜擦肩而过。
“还不走吗？艾莎。”永夜抬着头问。
艾莎像是没反应过来，她说道：“总感觉……不太真实。”
“校长那边没有任何消息。”
“我知道。”
“那我们的工作还要继续吗？”
“我也……不知道。”
艾莎抬起头，看着血红的太阳，希文克，好像已经离开很久了。
“暂时，休息一下吧。”
……
默冰推开门。
何志杰坐在床前，一看见默冰进来，何志杰立马就站了起来，他慌忙解释道：“我给他做过急救了，可他还是没有反应，刚刚有个男人突然出现……”
“我知道。”默冰走到林扬非面前，看着他面色平静，就跟睡着了一样。
他的灵魂不在体内。
默冰平静地说道：“你先出去一下。”
何志杰一脸疑惑，换了谁看到这种情况，都应该选择放弃了，可他也没多说什么，只应了一声“好”，就离开了。
等那门重新关上。
默冰的目光才重新落到林扬非身上，他这状态确实接近死亡。
可是……
默冰缓缓抬起手。
虽然被耽误了一些，但应该还来得及，林扬非灵魂，应该被困在某个地方，他没有死，也不会死。
裂缝，阴与阳的交界。
“回来吧！林扬非。”
……
天空灰蒙蒙地一片。
乌鸦早就飞走，站台也逐渐离他远去，林扬非顺着铁轨一直走着，走了一会儿，铁轨就突然中断了。
再外面，就是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
确实是什么都没有。
就像游戏还没做完的地图，走出边界，走出空气墙，就只剩下空白一片。
只有那个白色虚影还在跟着他，寸步不离。
“你说，我要是回不去了，会不会被永远留在这里？”林扬非念叨着。
他知道虚影不会回复，所以，也就是念叨两句，解个闷。就这么一直往前走着，感觉永远没有尽头。
林扬非边走边说：“等我回去了，一定要告诉夏忆，梦里也不能随便杀人，真会弄出人命的。”
无尽的虚空，还有越来越苍凉分世界。
总感觉，有些悲伤。
但不知为何所起。
“可是……”林扬非停下来，缓缓说道“总要接受的，不是吗？”
他从没考虑过死亡的含义，对于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来说，这个词总感觉离得特别远，每天都有花不完的精力，还有过不完的人生。
明明还没有开始。
当初他溺水的时候，就总能想到这些，想想人生理想三观什么的，一想到就这么结束了，就只剩下可惜后悔的意思。
可是……
他现在居然在说“总要接受的”，如果逃不过，那就只能接受它，人，还真是一个在不断改变得生物。
林扬非摇摇头，又继续走下去，就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度过了多久的时间，总感觉时间流动得很慢。
慢慢地，平静地离去。
“林扬非！”
林扬非猛地回头，他似乎听见某句呼唤，他惊讶地向四周看去，除了那个影子，他好像没发现其他人的存在。
总不能是K-6040号真的回来接他了，虽然有种风光大葬的感觉，但还是太过离谱一些。
不对。
林扬非停了下来。
他确确实实感受到，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因为太过空旷，所以周围要是多出了一个人，他应该能立刻看到。
突然，他抬起了头。
如果周围和地上都没有的话，那么，只有可能在天上。
林扬非看见一只黑色的手从天空伸了下来，没有皮肤，看起来跟水一样，还在不断向上流动着。
“回来吧！林扬非。”
是熟悉的声音。
林扬非笑了笑，还挺开心的，他握住了那只手，不断向上空飘去。
……
“欢迎回来。”
林扬非睁开眼，看见了白色的布条，他感觉自己重新躺回了那个手术台上，耳边响起夏忆的声音，她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戏谑。
林扬非不禁哀嚎道：“别吧！我又回到梦里了？”
“对啊！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夏忆笑着说道。
林扬非可笑不出来，他说道：“能不能商量下，先别杀我了，让我缓缓，小命就一条，再这么折腾下去我真要没了。”
“别嘛，我还没玩够呢！”夏忆还一副有兴致的语气。
林扬非刚想求饶命，就听见默冰平静地声音：“别闹了。”
林扬非一惊，直接想着去掉白布，白布就从他眼前消失了，他从手术台上下来，才看清了眼前的这个世界。
当梦境的主人睁眼观测，所有的一切都被定格下来。
淡蓝色的大地上，一道道水柱往天上飞去，黑与白相交替，悬浮的空中小岛飘在远方，身体周围时不时闪出一些像马赛克一样的碎片。
“这是……什么？”
从未见过的世界，莫名其妙的支离破碎，又无比完整。
默冰望着远方，说：“属于你的世界。”
“哈？”林扬非一脸疑惑。
夏忆从一边走了出来，她说：“意识世界，看到那边飘着的小岛吗？是骨魄种子发芽后，形成的意象，代表着你心中所想。”
“等会！”林扬非不敢确定地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成功了？”
夏忆说：“算成功了，也算失败了。”
“什么意思？”林扬非转头问道。
夏忆指了指默冰，说道：“你没看到他吗，要是这有骨魄能用，他还能这么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
“也就是说，你骨魄的力量源泉……是空的。”
第十七章 失去的开始
“空的！？”林扬非惊呼道。
夏忆一副“那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表情看着林扬非。
谁都没有想到的意外情况，种子发芽了，人却没有完全觉醒，一片空白，没有骨魄，没有力量来源，瞬间，林扬非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没有力量来源，那就意味着，他没能力去战斗，前面那么多次的死亡，也都白死了。
默冰转过身，向外走去，林扬非叫住他：“喂！默冰，你要去哪儿？”
“离开这里。”默冰应道。
他是恶，不宜久留。
“林扬非，你该醒了。”夏忆在身旁说道。
也是，一个噩梦做了这么久，是该醒了。
……
林扬非睁开了双眼。
醒来的那一瞬间，他有些迷茫，他转过头，看见默冰站在床边，看着窗外，谁都没有说话，好像过去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再次醒来，恍如隔世。
手上触摸着的实感，心脏在跳动，胸口一下一下起伏着，还有均匀的呼吸声，身体各处传来隐隐的疼痛，真实的疼痛还没有消退，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着他。
他还真实的活着。
活着……
就是他所期盼的事情。
“默冰。”林扬非开口道。
默冰“嗯”了一声，他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他。
“谢了。”
“不用。”
一如既往的语气，平淡冷静，不带有情绪的起伏。
但对林扬非来说，这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不用”两个字，惊心动魄后，归于平静，那时候，他本来都想接受死亡的事实了，结果却被默冰拉了回来。
只有回来才觉得。
活着真好。
默冰闷哼了一声，林扬非急忙坐起身，默冰的身上突然就出现很多道伤痕，就像人类一样，从皮肤下流出鲜红的血液来。
“恶也会流血？”林扬非惊讶道。
默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一点都没有要自己恢复的意思，他冷静地说道：“恶也会受伤。”
“从本质上来说，应该不会。”林扬非说道。
默冰伸手碰了碰伤口，没有痛感，黑色的液体覆盖上去，勉强能止住些，他说：“我内核裂了，伤痕好像很深，应该算受重伤了。”
从这一点看，恶跟人类还真是无比相似，但他们不知道，这种情况，只有在有意识的恶身上才会出现。
越高级越像人。
“等等，你为什么能一脸平静地说这些话啊？一般情况，不应该表现得痛苦些，让我有些负罪感什么的。”林扬非吐槽道。
“负罪感？”默冰疑惑道。
林扬非摆摆手：“算了算了，不多说，这一命算是我欠你的。”
“不用。”
“喂，默冰，给个面子。”
“不用。”
“给你一次改口的机……”林扬非还没说完，何志杰就推开门来。
他看到林扬非一脸精神抖擞的，满脸惊讶道：“哎？你诈尸啦？”
“诈你个头啊炸，我还没死呢！”林扬非立马就回复过去。
何志杰挠挠头，他指了指外面，说道：“正好，林扬非，外面有个人找你。”
“嗯？”林扬非有些奇怪，这个时候了，还有谁会找他。
何志杰说：“他好像是知道了你的死讯，特地过来悼念你的。”
林扬非：“……”
……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
在这个学校里，还有哪个学生跟他比较熟悉，又或者是特事部的老师，但他没有想到，那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辉哥！”林扬非一脸意外，他很早就陷入沉睡了，后面有跟陈东辉碰面的，都是蔡世钧，他还有一些记忆。
最后一次接触，应该是亚德非死去的那一天。
陈东辉转过身来，他好像瘦了一些，粗犷的脸颊更加棱角分明，他看见林扬非的那一瞬间，睁大了双眼，震惊加不可思议。
陈东辉不敢相信地说道：“扬非，你……”
“我没事。”林扬非笑了笑，他还不知道，刚刚艾莎和永夜来过一趟，确认了他的死亡。
上前的脚步停了下来。
林扬非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在他的眼里，陈东辉的背后冒着黑气，一丝丝细线从他的身体里向上延伸出来，他皮肤的颜色快速褪去，变成了青紫色的模样。
何志杰从旁边走了出来，他看了看陈东辉，在他的眼里，还跟个正常人一样。
他问道：“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他跟我说他认识你。”
“辉哥……”林扬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在他的眼里，陈东辉的模样，看起来不像个人类。
倒像个……傀儡。
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谁的问题。
陈东辉说道：“他们跟我说，你死了，所以我想来亲眼看看，现在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我没事，可是你，怎么回事？”林扬非疑惑道。
若是个傀儡，他又怎么能说话呢？又怎么能自己行动呢？
林扬非到这一刻还在希望，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可陈东辉说道：“艾莎抓了我，不知道把什么东西，伸进了我的脑袋里，我好像，变得不能控制自己了。”
“活傀儡。”默冰突然出现，他看着陈东辉说道。
林扬非皱了皱眉，问道：“如果我没理解错，辉哥被人做成傀儡了？”
“嗯。”陈东辉点点头。
在谁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陈东辉被突然出现的傀儡袭击，等陷入昏迷的他再次醒来时，他发现他身处于黑暗。
过了很长的时间，才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灯光亮起，他面前站着一个死去的学生，是他的学生。
“你跟林扬非的关系，好像很不错的样子，我想知道，他若是看见你成为我的傀儡，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艾莎的声音出现在房间里。
陈东辉没有说很多，对活傀儡制作过程选择了略过，但是大概的情况，谁都能想象得到。
什么表情？
艾莎看到了大概会失望，没有想象中的愤怒，也没有像默冰那样有明显的杀意，林扬非的表情很凝重，他在认真的思考着，思考着一个没有答案的命题。
“有什么办法可以接触控制吗？”林扬非问道。
可答案就只有一个。
“没有。”默冰和陈东辉同时应道。
活傀儡，是不可逆的。
第十八章 能动脑绝不动手（一）
“对不起，辉哥。”
林扬非内疚地道歉道。
若当初他没有让陈东辉跟来，若当初让陈东辉顺利离开，那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可这世上，没有当初。
“但是，活傀儡有一个特点，只要艾莎不在他身边，他就与常人无异，拥有着自己的思想和行动能力。”默冰解释道。
何志杰转过头问道：“那如果我们杀了艾莎……”
默冰摇了摇头。
何志杰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没再继续问下去。
“我还有一种想法，如果让艾莎失去意识呢？不杀她，留着她的性命。”何志杰说道。
默冰说：“应该不行，听说活傀儡是由意识控制，控制范围很大，我们不可能让她一直处于无意识状态。”
“若她在昏迷前，或者醒来的一瞬间，就让辉哥自杀，那辉哥还是一样会死，所以我想，我们是不是可以换种思路，让辉哥远离艾莎呢？”林扬非一番沉思后，开口说道。
何志杰一拍大腿，说：“这个主意不错！”
“或许可以。”默冰说道。
只要远到可以脱离艾莎的控制，陈东辉就算暂时自由了，这是活傀儡唯一的缺陷，也是艾莎一直都不愿意制造活傀儡的原因，对她而言，只有希文克，是不会离开他的。
何志杰说：“可是，我们现在都无法离开这里啊，若是可以离开，我们早就跑了不是。”
周围像是末日的废墟，黑线在嚣张地舞动着，随便走一走，都能看见一个学生悬挂的尸体。
“总要相信天无绝人之路的嘛。”林扬非打了一个响指，缓缓说道，“更何况，我们现在并非绝境，利用我们可以利用的一切资源，做一盘局，让辉哥离开这里。”
“你有想法了？”何志杰惊讶道。
林扬非点点头：“刚有的想法，不过，还要有个工具指南来帮帮忙，喂，逃生指南，你出来一下。”
话音刚落，逃生指南就突然出现，林扬非急忙护头，但这次，它却没有掉下来，而是飘浮在空中，缓缓降落。
“来，帮忙调个档案，我要现在这个学校里，所有活人的资料，不用太详细的那种。”林扬非缓缓说道。
逃生指南自己翻开来，上面写着：
你真把我当电脑了还？
“但你能做到的，不是吗？”林扬非说道。
逃生指南：
……
这还是第一次，逃生指南无话可说，他爸说了，这指南的用处，可比想象中的多，林扬非也只是试一试。
没想到，只等待了一秒钟，逃生指南迅速翻页着，上面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字来，还附带着照片，一个人的资料，只用三四行字就给概括了。
“哇！它还真能做到啊！”何志杰在旁边惊叹道，就像他当初惊叹林琛默一样。
林扬非一页一页翻着，活着的大多是真学生，再加上“卵”也在他们手上，这本逃生指南里，连老师的信息也写了下来，基本都死完了，就只剩下特事的那几个……
艾莎，二十七岁，连环杀人案凶手，与希文克为恋人关系，被警方逮捕后失踪，后在她家搜出多个尸体，发现是，尸体已经被处理成傀儡的模样。
永夜，三十二岁，在一次意外事故中失去了双眼，感受黑暗，与恶共鸣，拥有空间置换的能力，能力只适用于黑夜。
尤科，三十五岁，K国著名哲学研究员，后因遭人陷害，被判入狱，在狱中精神崩溃，刑满释放后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走！”林扬非合上逃生指南。
陈东辉问道：“去哪？”
“去找你背后的那个人，艾莎。”林扬非回答道。
何志杰惊讶道：“这么快吗？不用再仔细商量一下吗？”
“不用，计划已经在我脑袋里了。”林扬非缓缓开口“来，逃生指南，带路！”
……
尤科缩在小角落里，嘴里还念叨着各种奇怪的话语，他的面前堆满了血肉，仔细一看，都是那些没有皮肤的人形生物。
这地下室的生物，都被他一个人消灭干净了，他语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他抬起头来。
面前站着一个人。
“尤科？你怎么在这里？”艾莎奇怪地看着他，她刚接到消息，郭伽婧本人死在了地下室里。
一想到真学生出事了，她就头疼，校长一定是想要保住这个学校，所以才克制着没有大开杀戒。
现在林扬非已死，只要找回“卵”，制造假学生提供给校长进食，只要她恢复骨魄的伤势，只要让她满意了，布雷默就能恢复从前。
她还想着，一切如初。
就算是假的和平宁静，她也愿意这样欺骗自己，和希文克一起活下去，所以，她的立场和尤科一样，是想要保护这群真学生。
尤科神经兮兮地说道：“会死的，他们都会死的。”
“我不想跟你这个疯子废话，让开！我要进去看郭伽婧的尸体。”艾莎往前走着，但尤科并没有让路，依旧挡在她的面前。
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艾莎又惊讶又气愤，她是布雷默贵族学校的副校长，掌管着布雷默大小所有事务，是背后行使着校长权力的人，特事部本也属于她的手下。
“尤科，你什么意思？”艾莎轻动手指，几根细线就伸向了旁边堆积的尸体，连接在关节处。
尤科还在不断念叨着：“人是有罪的，人是极为脆弱的……”
“我最后说一遍，给我让开。”艾莎带着威胁的语气说道。
旁边的“人”都纷纷站了起来，只要这里还有一具尸体，就能为她所用。
……
“我想布一盘棋。”
……
毫无预兆，尤科就向着艾莎冲了过去。
……
“在这场棋盘中，艾莎成为了最关键的那个棋子。”
……
艾莎沉着脸，谁都没有想到，尤科会突然对她动手。
……
“想一想有什么人，是我们能用的。”
……
尤科的速度很快，就凭艾莎手下的这些傀儡，还不足以与之一战。
……
“一个与林扬非毫无关系的人，一个合理的理由，一个绝妙的机会。”
……
傀儡们纷纷倒下，傀儡线崩断，尤科到达艾莎的面前。
……
“我要让她失去意识，但在整个过程中，都别让她联想到辉哥身上。”
……
重拳出击，但还没打到艾莎身上，艾莎就昏了过去。
默冰出现在她的身后，接住了她。
……
“当她失去意识后，棋盘就开始了。”
第十九章 能动脑绝不动手（二）
昏暗的地下室内，黑线从墙壁裂缝里钻了出来，还渗透着红色的粘稠液体，空气里散着些腐败味，像尸体被扔在角落里无人问津，最后发臭的味道。
浑浊的褐色水滴透过天花板渗了下来，滴在小水坑里。
凳子放在房间中央，艾莎双手被捆，头低垂着，还在昏迷的样子。
尤科站在房间的角落里，那是灯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
“默冰下手不重，她很快就会苏醒过来，时间应该是差不多的。”
艾莎轻哼了一声，她的睫毛颤了颤，像是快要醒来的样子，等了一会儿，她缓缓抬起头来。
尤科从角落拖了一个椅子，走到她的面前。
“啷当——”一声。
砸在她的面前，尤科坐了下来。
“尤科，你想干嘛？是要背叛校长吗？”艾莎厉声问道，她用力挣扎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被捆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黑线从她的手里延伸出去，可她探寻了好久，都没找到可以用的尸体，她有些意外。
尤科说：“别找了，尸体我都清理掉了。”
“你背后是什么人？那个男人？其他的恶？还是……你自己呢？”艾莎收回了傀儡线，都是布雷默的老师，知根知底。
所以，尤科会做出这样的事，艾莎感到十分意外。
尤科没有回答她的问话，他在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步手机来，打开一个软件，放到她的面前。
看起来像是一个视频直播，音量调到最大，画面里，何志杰的脸由近及远，他朝着镜头挥挥手，还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个人……艾莎有些印象。
他似乎在身上寻找着什么，找了半天，才找出一个学生牌来。
“哎……我是不是该自我介绍一下？”何志杰对着手机镜头说道，“我叫何志杰，原来是十二级A班的学生，当然，你也看到了，我有学生牌，自然是假的，所以，我叫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副校长。”
“你……”艾莎沉下声来，谁也不知道，她现在在想些什么。
何志杰坦然地说道：“哎，没想到吧！是我，所以，你费劲心思去杀那什么林扬非，还真是让我松了一口气，毕竟，躲在背后运筹帷幄，可是一件很爽的事。”
艾莎没有说话，越是到这个时候，她反而越冷静，她在等，等着接下来何志杰要说的话。
背景的墙是老旧的，用砖，不像是废弃的教学楼，没有红色的光芒，周围应该没有窗户，通过他说话的声音，能判断他应该在一个小房间里。
艾莎默不作声，但她已经大致推断出来，何志杰所在的位置，应该也在地下室内。
她的双手背在背后，看不见的丝线又长了出去，穿过墙壁，向外探索着。
何志杰在短暂沉默后，起身靠近，拿起了手机，翻转了镜头，他说：“对了，副校长大人，给你看个有意思的东西，你应该会很感兴趣。”
镜头里，出现了很多学生。
一看到学生，艾莎就坐不住了，她想要站起来，却被尤科按了下去。
镜头被翻转回来，何志杰对着艾莎说道：“好了，那现在我可以说说我的条件吗？”
“你有什么条件？”艾莎耐着性子问道，但她在意识里，已经对陈东辉下达了命令。
要不是……要不是希文克不在……艾莎咬着牙……
何志杰说道：“我要离开这里，和我挑选的这一群学生，一起离开。”
“不可能！”艾莎立马就拒绝道，她说“现在整个学校都被校长包围起来，若是没有她的允许，谁都别想离开这里。”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你想要保住这群真学生，你就得答应我的要求，由老师还在外面处理李天翰的尸体，学校里又多了一个郭伽婧，副校长，你应该不想再给学校增加负担了吧？”何志杰缓缓说道。
他说：“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现在学校里的假学生都已经死光了，黑线肆虐，我也不敢乱跑，这么说吧，若我能顺利离开，也许，我还能跟你做个交易，我相信，校长也会感兴趣的。”
“什么交易？”艾莎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她手中的黑线在不断往里走，谁都不知道，身为副校长的她，其实对地下室的环境非常熟悉。
仅通过与何志杰的几句对话，她就能判断出他的大致位置，而她的黑线，正在往那个房间延伸过去。
“如果我能顺利离开这里，我就把卵交还给你们，这笔交易，应该是你们比较划算。”何志杰在镜头前晃着，他将手机固定下来，人却离开了镜头之外。
但还能听见他的声音在说：“算一算，明天好像又到一周一次的发车时间了，离开的机会不多，你们能跟我做交易的情况，好像我不多了。”
“也就是说，你希望明天就能离开布雷默。”艾莎顺着他的话在说。
一场对话，一场博弈。
何志杰回道：“是，如果交易失败，那我就把这些学生全杀了，再毁掉卵，那布雷默运作的核心，可就都消失了，放走一个我而已，孰重孰轻，还请副校长好好掂量清楚。”
艾莎的线已经摸到了门边，悄悄从门缝底下钻了进去。
艾莎看似在考虑的样子，她说：“这件事，我一个人没法决定，我还得问一问校长。”
“好，我给你机会……”
黑线朝着声音就窜了过去，却扑了一个空。
视频里，何志杰的话还在继续说着：“好，我给你机会，今晚就跟校长大人好好商量一下，不过，你别试图找到我，我身边可带着几位学生，他们好像都失去意识了，你要是太过冒失，他们可是会受伤的，手机就留给你了，明天，我要你的答案。”
门被猛地踹开。
陈东辉的身影出现在视频里，房间里空无一人，什么学生，什么何志杰，一个都没有，只有另一台手机，通话刚刚挂断。
“该死！”艾莎低声骂道。
都因为那个何志杰太不显眼了，所以，她才一直没把他当回事。
可是现在……
尤科站起来，给艾莎送了绑。
……
“她好像，已身处于棋盘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