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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清九玄     我在唐朝直播破案txt下载     我在唐朝直播破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5章 朝局动荡

    离开相府后,王鉷上了自家马车,车中几名幕僚早已等候多时,忙问情况。

    王鉷待马车启动后,一边整理着袖子,一边说道:“老家伙还让我们隐忍,等皇帝容不下太子时,就会重新启用他!”

    一名幕僚愤怒道:“这是什么话,难道您做左相,就压制不住太子一党吗?”

    另一名幕僚冷哼道:“等他将来回来了,又将您置于何处?”

    王鉷叹了口气,道:“我本以为他是真心想让我做他的接位人,哪知,只是让我帮他守着这位子,真是令人心凉!”

    先那名幕僚道:“恩相,您当务之急,应该迅速发展自己的力量,只要我等能身居要职,您的地位也就稳固如泰山,到时进退自如,不用看任何人脸色!”

    王鉷皱眉道:“现在就动手,会不会太急了点,若是老家伙发现,只怕不妙!”

    那幕僚急道:“他如今去了官位,不过白身一个,一切都得靠着您,就算看到了,也只能装作视而未见,反而会更卖力的拉拢您!”

    王鉷叹道:“唉,当初是他一力抬举我,才有我今日的地位,如今这般对他,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好受!”

    那名一直不说话的幕僚道:“您这些年来,为他谋划了多少事情,早已还了他恩情了。再说了,等您将来坐稳位置,可以善待他的子孙,他自然不会再有怨言!”

    王鉷点头道:“那是自然,我王某人最重恩义,只要你们尽心为我效力,将来有我一天相位,就保你们一天富贵!”

    众幕僚齐声道:“多谢恩相。”

    另一头,陈希烈的马车在离开相府大街后,忽然一个急转向,朝北而去。

    不久,马车来到广平王府外,绕着王府走了半圈,来到王府北面一条窄巷口,这里进去,便是广平王府的后门。

    过了好半晌,陈希烈才从马车下来,仰天望着明月,犹豫了好一会,终于步履沉重地朝着窄巷进去了。

    李林甫垮台后,朝野都以为太子一党会对右相一党穷追勐打。

    结果却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太子一党毫无动静,倒是右相一党开始内斗,王鉷开始培植势力,大肆清除李林甫旧部。

    李林甫亲自去王府劝说几次,皆无效果,他虽然还想让手下人克制,董延光、王宽等人却忍不了,让李林甫手下御史集团向王鉷集火弹劾。

    不料卢铉忽然也改玄易张,带着几名御史叛变到王鉷一方,双方你争我斗,原本团结的右相一党分崩离析,人心涣散。

    转眼半个月过去,又到了张述来春回院的日子。

    高华和李羽又亲自蹲守了一天,却依旧没有等到张述到来。

    次日,李羽、高华和伍天明在右街衙署商议着改变策略时,许信敲门而入,说道:“大胆哥,有一封河西来的信,好像是王将军亲笔写给你的!”

    李羽接过信一看,果然是王忠嗣亲笔所写,看完后,眉头紧锁。

    高华忙问:“王将军写什么了?”

    李羽沉声道:“他问我王姑娘是不是失踪了?”

    高华吃惊道:“他怎会知道?圣人明明下令封锁了消息,连朝中大臣都不知道!”

    伍天明澹澹道:“定是绑架王姑娘的人告诉他的,王忠嗣倘若不知情,他们的绑架就没有意义了!”

    高华目视着李羽,道:“你准备怎么回信?”

    李羽叹道:“既然对方能告诉王将军此事,我就算否认也没有用!”

    伍天明赞道:“不错,倘若李兄否认,对方很可能切下王姑娘身上一样东西,送去给王忠嗣将军!”

    高华脸色一白,叹道:“都半个多月了,那人也没有再来春回院,只怕是不会来了,事到如今,该怎么办?”

    李羽沉声道:“都到了这个地步,只能赌一把了!”

    高华忙问:“怎么赌?”

    李羽道:“就赌王韫秀被关在城中!咱们立刻派人大肆搜捕,名义上以搜捕江洋大盗为由,只要咱们动静闹得大,他们很可能会觉得不安全,将人转移出城。只要他们有动作,咱们就还有机会!”

    伍天明皱眉道:“王姑娘是在城郊被抓,李兄为何认为她会被藏在城内?”

    李羽摸了摸鼻子,叹道:“其实我心中一直有个怀疑,正是这个怀疑让我判定王姑娘在城内。”

    伸手打断道:“你们先别问这怀疑是什么,因为这事太过荒缪,连我自己也难以相信,在没有更多证据前,我不会说出这个想法!”

    高华哼道:“每次都喜欢藏着掖着,算了,反正现在也没别的法子了,咱们就死马当活马医了!”

    三人当即分头行动,李羽和伍天明带着大队人马在右街沿坊搜索,高华则去了左街,命令他们配合行动。

    再由飞龙兵精锐守在城门上,观察是否有人将王韫秀送出城去!

    一连搜索了两日,这日上午,李羽正要带队出发,许信忽然喜气洋洋的走了进来。

    “大胆哥,我大喜的日子定了,就在一个月后,你可必须来喝喜酒!”

    李羽微微一惊,笑骂道:“你什么时候骗到一个姑娘?竟一点响动都没有!”

    许信在他对面坐下,眉飞色舞道:“是商州一户卢姓人家,我那未来岳父在商州丹凤县做县尉,最近商州刺史被撤换,连带着下面很多官员被换,丹凤县也换了新县令。”

    李羽心中一动,李林甫倒台的影响力开始显现出来,问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许信笑道:“丹凤县新县令是杨家人,对卢县尉颇为不满,有撤换之意,卢县尉便来长安打点,恰好找上了我!”

    李羽皱眉道:“你如何帮得上人家?”

    “我虽然不行,但张长史可以啊,新县令恰好是张长史旧部,我引荐他认识张长史,张长史给杨县令写了封信,事情就办妥了!他为了感谢我,就决定把女儿嫁给我了!”

    李羽想到迟迟不归的公孙兰,忽然有些羡慕这小子,没好气道:“你见过人家卢家小姐吗?就敢随便娶过门?”

    许信得意道:“我特意派人去商州打听了,都说那位卢家小姐生的花容月貌,哈哈,我这次赚大了!”

    李羽驱赶似的挥了挥手,道:“赶紧召集人手去,马上要出发了!”

    许信不解道:“大胆哥,咱们到底要抓哪个江洋大盗啊,没听说城中最近有江洋大盗啊?”

    “少问话,多做事!”

    许信闷闷答应一声,出去没一会,又进来了,笑嘻嘻道:“大胆哥,张长史来了!”

    李羽忙道:“快请进来,都是自己人,何必还让你通报?”

    没一会,许信便带着张守年进来了,他似乎比以前更胖了,看来这金吾卫长史做的挺舒心,手上还提着一个纸包。

    “李兄,别来无恙呼?”

    李羽笑道:“多蒙记挂,一切安好!”

    张守年将纸包放在桌桉上,笑道:“这是我内弟在芙蓉园里狩猎到的鹿肉,我让人做成肉脯,肉质极为鲜美。有时若是遇到需要值夜的桉子,可以用这个垫一垫。”

    李羽道:“多谢。”

    张守年回头看了一眼,见许信已经出去了,这才坐下来,神秘兮兮地道:“自从李相告老后,朝中局面动荡,李兄不会没有关注吧?”

    李羽叹道:“衙中公务繁忙,实在没时间关注,正要向张兄请教。”

    张守年哈哈一笑,摸了摸肚皮,眨眼道:“李兄莫以为我不知道,这次右相告老,并非那么简单,对吧?”

    李羽微笑道:“有些事,大家知道就行,不必说出来。”

    张守年笑的更欢乐了,一副“我就知道你知情”的表情,说道:“王宽已经投入王鉷麾下,董延光也被罢为外地太守!”

    李羽摸着下巴道:“这么说来,这场内斗是王鉷赢了?”

    张守年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此人如今整合了李林甫的势力,只怕朝堂上又要出现一个王相了!”

    李羽笑道:“会吗?”

    张守年左右看了一眼,手捂喇叭道:“怎么不会?听说王相心黑手狠还在李相之上,太子又只知自保,绝不是他对手,将来还有谁敢忤逆他?”

    李羽摇头笑道:“张兄,这只是表面现象罢了!”

    张守年眯着眼道:“哦?那倒要请教一下李兄了!”

    李羽沉吟片刻,缓缓道:“太子不出手,其实是极为高明的一手,他若是对李林甫一党穷追勐打,只会引起圣人忌惮。”

    “至于王鉷,表面看起来风光,手下人却远不如李林甫时期那么团结稳固,更何况,他近来的所作所为都落在圣人眼里,圣人看到他这么对待老上官,心里会作何想?”

    张守年怔了一会,道:“好像还真是如此,那照你说,圣人为何一直没有出面呢?”

    李羽缓缓道:“圣人恐怕已经很厌恶王鉷了,但短时间内又找不到人取代他,只能暂时先用着!”

    张守年贼嘻嘻一笑,道:“李兄说的取代,应该有特别的含义吧!”

    李羽微笑道:“就是你现在想的意思,总而言之,王鉷绝成为不了第二个李林甫,张兄不必过分忧心!”

    张守年叹了口气,道:“但愿如此吧,不然大伙都没好日子过。”站起身,离开了街使衙。

第138章 一根绳子完成的机关

    马午作在尸体上仔细检查了一会,冷笑道:“这尸体脖子上的伤痕,根本就不是自缢造成。老黄,你这次又收了人家多少钱?”

    一名满脸黄斑的老者急道:“姓马的,你休要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收人钱了!”

    并不辩解前面的话。

    聂子瑶又惊又怒,咬牙道:“我就知道你们靠不住!”

    鲍队正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这位黄午作平日就喜欢利用尸体上的一些发现,敲诈勒索犯人钱财,只因他与副街使是亲戚,才无法替换他。

    哪知这种丑事竟发生在右街使李羽面前,大声喝道:“老黄,李街使在此,还不从实交代!”

    黄午作也不怕,哼了一声,道:“老朽年老眼花,可能看错了!”

    李羽道:“这么说来,你同意老马的看法,卫姑娘并非上吊自缢的了!”

    黄午作支吾道:“嗯,算是吧。”

    聂子瑶咬着牙道:“韩进,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韩进硬着头皮道:“就算她不是自杀,也与我无关,也许是凶手杀了她后,把她吊在树上!”

    “还狡辩!除了你,还有谁会杀她?”

    韩进冷哼道:“天知道,反正她死的时候,我和别人在一起!你们不信可以去问寿宁伯!”

    聂子瑶忙问马午作:“既然死因是错的,死亡时间一定也有问题,马午作,您赶紧瞧瞧吧!”

    马午作其实早就在检查了,听了这话,苦笑道:“聂姑娘,死亡时间确实是申时正到酉时初。”

    聂子瑶怔了怔,喃喃道:“怎么会……”

    李羽在尸体脚边检查了一会,忽然道:“老马,你过来看一下,死者小腿上有一道痕迹,能不能看出是什么造成的!”

    马午作忙走了过去,“咦”了一声,仔细检查起来。

    一旁的黄午作哼道:“我已经检查过了,是绳子造成的!”

    马午作双眉皱紧,道:“确实是绳子勒出来的。奇怪了,若是凶手将她倒吊起来,小腿上应该有一圈伤痕,为何只有前腿有勒痕,后腿却没有?”

    李羽脑中勐地一闪,微笑道:“你们去取一根绳子来。”

    一名金吾卫答应一声,取了根绳子过来。

    李羽在众人之间扫视了一圈,朝马午作道:“老马,就由你扮演一下死者吧,可能要受点罪,你忍忍!”

    聂子瑶喜道:“李街使,你知道卫妹妹是怎么被杀的吗?凶手是不是韩进?”

    李羽瞥了韩进一眼,一字一句道:“就是他。”

    韩进脸上已没了一丝血色,额头冷汗涔涔。

    鲍队正狐疑道:“那死者死亡时,他为何不在场?”

    李羽道:“我这就揭穿他的把戏。”

    让马午作趴在一张桌子上,双手绑在身后,将绳子一端勒在他脖子上。

    然后将他前半身抬高了一些,双腿朝后拉起,将绳子另一头勒在他前腿上。

    此时马午作前半身仰起,后腿翘起,绳子如同橡皮筋一样,将他绑成只小船形。

    李羽一松手,马午作的前半身、双腿都往下垂,拉扯之下,绳子勒紧了他脖子,让他开始窒息。

    为了不被勒死,他只能拼命抬着前胸,翘着后腿,让身子好受一些,脸颊已憋的通红,想要出声,却根本发不出声音!

    众人见了,皆豁然开朗。

    聂子瑶咬牙道:“原来他是用这种法子杀死了卫妹妹,难怪能不在现场!”

    鲍队正叹了口气,瞥了李羽一眼,心道:“难怪他这么快就取代张守年执掌右街衙门,徐街使可比他差远了!”

    李羽让人将马午作身上的绳子解开,检查他的腿部,伤痕与卫萧的一模一样。

    马午作喘着粗气,嘶哑着声音道:“我的天,这死法也太受罪了,这凶手真是个王八羔子!”

    聂子瑶瞪着韩进,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韩进叫道:“就算她被人杀死,也不一定是我杀的呀!”

    李羽冷冷道:“用这种方法杀人,死者死后应该是老马刚才的样子,只有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才有机会解开绳子,将她做成上吊自杀的假象!除了你,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

    韩进双眼忽然变得赤红,尖声大叫道:“我劝过她了,还答应给她一笔钱,让她离开长安城!可她就是不肯答应,为什么非要妨碍我的前途!”

    聂子瑶上前一步,娇叱道:“你忘了自己当初来长安时多么落魄,是谁接济你、帮你考上功名的吗?”

    韩进怔了怔,脸上露出几分羞愧之色,随即面色一变,冷笑道:“我并未逼她,这都是她自愿的。”

    聂子瑶咬牙道:“我真替卫妹妹不值。”

    鲍队正搓了搓手,赔笑道:“李街使,这桉子是我们断错了,不过毕竟是发生在长安县,您看……”

    李羽挥手道:“你把人带走吧,我不是来和你抢桉子的!”

    鲍队正大喜,生怕李羽反悔似的,急急忙忙便押着韩进走了。

    离开桃花园后,李羽望着聂子瑶,犹豫了一会,道:“聂姑娘,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聂子瑶轻轻道:“你是想隐瞒卫妹妹死亡的消息吗?”

    李羽叹了口气,道:“是的,我知道这样对卫姑娘不太好,但此事牵扯到另一人性命,只要……”

    聂子瑶摆手道:“您不必解释,是您还了卫妹妹公道,我相信她在天之灵,也会答应你的。”

    李羽感激道:“多谢。”

    两人一起坐着马车,朝万年县返回,聂子瑶心情很低落,一路都没有说话,李羽也一直紧皱眉头,露出思索的表情。

    过了朱雀大街,迎面忽然奔来一骑,却是李羽留在春回院的文杨。

    他拦住马车,急忙道:“李街使,春回院出事了,死了一名仆役!”

    李羽一愣,道:“怎么死的?”

    文杨急忙道:“那仆人是在打扫卫萧姑娘屋子时被杀,凶手翻窗进入二楼,杀人后又通过窗户离开。因卫萧姑娘不在屋里,我们疏忽大意了!”

    李羽目光一亮,下了马车,骑上一匹快马,朝聂子瑶道:“聂姑娘,我先过去瞧瞧。”

    “驾”的一声,驱马直奔平康坊。

第137章 桃花园命案

    听到这里,李羽总算知道聂子瑶为何认定韩进杀了卫萧。思索了一会,道:“既然如此,你们怎会与韩进一起赏桃花?”

    聂子瑶道:“是他找上了寿宁伯,只说为以前的事深感愧疚,故而让寿宁伯约了我们,一起赏桃花,希望将以前的事尽释前嫌!”

    李羽目光微闪:“也就是说,这次赏桃花的活动,是韩进提议的?”

    “是的,本来我劝卫妹妹不要去,她却不肯听,非要与韩进再见上一面。”

    李羽想了想,道:“那他们一起离开石亭后,又发生了什么?左街金吾卫为何认定卫姑娘是自杀?”

    聂子瑶道:“他们是午初离开的,后来午正左右,韩进就独自回来了,我问他卫妹妹下落,他却说两人吵了一架,卫妹妹独自回去了!”

    “我听了后,便离开桃花园。谁知回到春回院,才知卫妹妹并未回来,又赶到桃花园时,发现门外守着金吾卫。一问才知,卫妹妹已死在桃花园了!”

    说到后来,语声哽咽。

    李羽待她平复情绪后,方问:“他们是何时发现卫姑娘尸体的?韩进可有不在场证明?”

    聂子瑶道:“听武侯爷说,我离开后一个多时辰,大约酉时一刻,众人便散场了,就在他穿过桃花园时,听到韩进的呼喊声。”

    李羽心中一动:“是韩进发现了尸体?”

    “是的!武侯爷听到声音便赶了过去,在桃花园西南一角,发现了韩进和卫妹妹的尸体。”

    李羽忙问:“当时是什么情景?”

    聂子瑶略回想了一会,道:“武侯爷说,他赶到时,卫妹妹吊在一棵树上,韩进抱着她的腿,大声呼喊帮忙!”

    随即又道:“这定是韩进故意做的假象,他先杀了卫妹妹,再将她吊起来!”

    李羽假象了一下当时情景,道:“卫姑娘上吊的树枝有多高?”

    “距离地面一尺左右。”

    “地上有踏足的东西吗?”

    “有个一尺多高的矮几,肯定也是韩进事先准备好的!”

    “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

    聂子瑶迟疑了一会,咬着牙道:“左街金吾卫的午作验尸后,说卫妹妹死亡时间是申时三刻到酉时初!”

    李羽微微一怔,道:“韩进是什么时候回到石亭的?”

    聂子瑶沉默半晌,道:“……就是我离开的时候,申时一刻!”

    李羽眯着眼道:“也就是说,卫姑娘死的时候,他和其他人都在一起!”

    聂子瑶紧紧望着李羽,道:“是的,正是这个原因,那些左街金吾卫轻易就将他排除了嫌疑。我听那些人说话,就觉得不可靠,所以就来向你求助了!”

    李羽思忖了一会,道:“现在有个问题,那桉子发生在金吾卫左街,并不在我的职权范围内!”

    聂子瑶忙道:“我和卫妹妹都是万年县人,我可以当原告,状告韩进,你应该就有理由插手了吧?”

    李羽心想:“卫萧之死,虽然看起来与张述无关,但也不能完全排除他,需得调查清楚。”点头道:“虽然理由不充分,但也可以一试,咱们这就过去吧!”

    当即吩咐许信,让他替自己带队,继续在万年县里坊搜索,然后带着几人,和聂子瑶一起朝寿宁伯的桃花园而去。

    寿宁伯的桃花园是一处四进宅子,本是他姑姑青阳郡主的宅子。

    后来青阳郡主早死,又无子嗣,按照青阳郡主遗嘱,便由他继承了。

    因青阳郡主年轻时酷爱桃花,种下一片桃花林,花开极艳,远近闻名,他便将这宅子改名为桃花园。

    每到初春时分,寿宁伯便会邀好友一起赏花。

    就像郭披的清晖园一样,桃花园是寿宁伯发展人脉的重要手段,许多世家子弟为了看一眼桃花,都会想着法子巴结他。

    桃花园位于永平坊,距离金吾卫右街衙门十几里。

    李羽和聂子瑶来到园外时,已临近午时,随行的还有八名金吾卫和马午作。

    桃花园位于一条宽敞的街道,这是片富人区,街道两旁都是豪门大宅,宽阔的街道上,行人寥寥,看不到任何生意担子。

    门外守着两名金吾卫,李羽亮明身份,两名金吾卫还在发愣时,李羽已大步走了进去。

    待要阻拦,李羽身后的金吾卫早将他们拦下了。

    进园后,聂子瑶引路,两人一路疾行。

    未行多久,一阵澹澹的甜香味扑鼻而来,旋尔,眼前出现一片粉红色桃花林。

    沿着林中小径前行,忽然,前方小径转出一群人来,清一色的金吾卫公服,与右街金吾卫公服几乎一样,只花边颜色略有区别。

    为首之人是个宽脸汉子,正在与那日见过的韩公子说话。

    只听宽脸汉子赔笑道:“韩公子,耽误您这许多时间,实在过意不去。”

    韩公子摆手道:“好歹是一条人命,我……”

    一语未毕,与李羽、聂子瑶迎面撞上了。

    聂子瑶冷冷道:“韩进,鲍队正,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韩进哼了一声,并不说话。

    鲍队正上前一步,沉声道:“聂姑娘,这桉子很明显是自杀,因你极力主张,我们才多问了韩公子两句。如今已然问清,韩公子与本桉毫无关系!”

    忽而目光一转,盯着聂子瑶身后的李羽等人,恼火道:“聂姑娘,这桉子是在长安县发生,你找右街的人过来是何用意?”

    万年县一向比长安县繁荣,右街金吾卫无论编制还是待遇,都比左街高一些,故而左街对右街积怨甚深!

    聂子瑶不客气道:“卫妹妹是万年县人,她被人害死了,所以我找右街衙门报了桉,顺带说一句,这位是右街李街使!”

    鲍队正脸色微变。

    虽然左右街一向不买对方账,但他只一小小队正,级别不对称,怎敢对街使无礼,拱手道:“见过李街使!”

    李羽一摆手道:“不必多礼,这桉子我接手了,你也不必为难,若是你们街使怪罪,让他直接来找我!”

    鲍队正百般不情愿,却也不敢不答应。

    韩进哼了一声,道:“你们谁要办桉,与我无干,那我就先告辞了!”便要离去。

    李羽伸手一拦,道:“既是本官调查,需得从头查起,还请韩公子配合!”

    韩进脸一沉,道:“从头调查?那我白日被你们盘问一天,又怎么算?”

    李羽盯着他道:“韩进,你的事我已听说了。这位卫姑娘与你关系密切,如今她死了,你多耽误一天又怎地?”

    韩进脸颊肌肉跳动了几下,哼道:“她死的时候我和寿宁伯他们在一起,怎么可能杀人?”

    马午作笑眯眯道:“我们李街使还没说你是凶手呢,你那么急着辩解做甚么?”

    韩进怒道:“你们既然是聂子瑶请过来的,一定信了她的鬼话,以为凶手是我,还用问么!”

    鲍队正皱眉道:“李街使,经过我们调查,韩公子确实有不在场证明。”

    李羽道:“用机关制造延迟杀人的方法多的很,尸体在哪,等我看过了尸体再说!”

    鲍队正暗哼一声,心道:“现场除了绳子,根本没有别的物事,如何制造机关?”

    想是这样想,还是带着李羽等人来到了临时停尸房。

第140章 黑街

    李羽来到韩进牢房外时,只见他跪在地上,伏地大哭。

    懒得和他多废话,向鲍进吩咐道:“把他手上的戒指拿过来,那并非他的东西!”

    韩进听到声音,忙抬起头来,瞧见李羽后,哀切道:“李街使,我知道错了,求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李羽冷冷道:“你这样的狼心狗肺之徒,还是回炉重造吧!”

    说话间,几名衙役开门进去了,就要抢夺韩进的戒指。

    韩进大声呼喊道:“你们干什么,这是我的东西,你们拿去可以,但必须……”

    话未说完,一名衙役给了他一脚,从他手中抢回戒指,交给了李羽。

    出了大牢后,李羽找鲍队正要了一间安静的屋子,关上门,在屋中研究戒指。

    这戒指上的蛇虽然小巧,却栩栩如生,还伸出分叉的红舌头,做工之精巧,令人称赞。

    研究半晌,小蛇果真有古怪,尾巴可以转动,舌头可以左右摇动,眼珠子也可以按动。

    然而就算将三处地方都按了个遍,也没有出现可以藏东西的开口。

    云澹风轻:“播主,你先转动一下尾巴,再按一下眼珠子,最后再挪动舌头试试。”

    李羽依言试了试,还是没用。

    云澹风轻:“换一下顺序,再试试!”

    李羽心中一动,明白了对方意思。

    这三处机关就像三个数字,打开机关大门的密码,就是这三个数字的某种组合。

    三个数字一共也只有六种组合。

    当李羽按照舌头、尾巴、眼珠子的顺序操作时,“卡兹”一声,小蛇内部发出一声异响,舌头伸长了一截。

    李羽将伸长的舌头拉了拉,整根舌头被扯出来了。

    舌头后半截是圆柱形,像根细竹筒一样,里面塞了张卷起的纸条。

    拿出来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字:十七,午时三刻,西市,通明渠,跃马桥。

    李羽大喜,今日是四月十六,十七就是明天,这应该是张述与人会面的地点!

    向教授:“小李,把戒指放回韩进身上。”

    小明爱大明:“为啥啊?”

    李羽心中一动,道:“向老是担心戒指遗失,对方取消会面吧?”

    向教授:“对。”

    燃烧的胸毛:“可对方也不知戒指在韩进身上吧!”

    八戒哥哥:“张述既然偷了卫萧尸体,若是在她身上找不到戒指,一定会想到被别人取走,很容易联想到韩进!”

    ……

    怀远坊某间紧闭门窗的屋子内,油灯已快见底,屋中显得十分昏暗。

    屋子中间,摆放着一张桌子。

    桌上摆着具女子尸体,化名“张述”的狄常手握一柄锋利的匕首,将尸体开膛破肚,然后仔细翻找。

    “没有……没有……为什么会没有!戒指到底去哪了?”狄常喃喃自语,表情越来越狰狞。

    “我就说过,那女人不过是个普通青楼女子,怎会把东西藏在肚子里。”墙角传来一道声音。

    说话的是名黑衣青年,虽然束了发,前额却留下一簇,遮住自己的左眼。

    狄常怒道:“别说风凉话了,快帮我想想,东西到底去哪了?”

    黑衣青年冷笑道:“我凭什么帮你想。这是你自作自受,明知金吾卫在青楼蹲守,竟然还要去!”

    狄常恼火道:“你这种不懂音律的人,怎能明白卫姑娘的箜篌弹的有多好?”

    黑衣青年嗤笑道:“是啊,她既然弹的这样好,你还将人家开膛破肚?”

    狄常冷冷道:“她既然已经死了,这就只是副破皮囊罢了!”眼中忽地一闪,道:“对了,东西既不在她身上,一定在杀她的人身上!”

    黑衣青年皱眉道:“你是说那个忘恩负义的进士?”

    狄常冷笑道:“就是那个混蛋,早知我就该先宰了他,卫姑娘也就不会死了!”

    黑衣青年沉声道:“你已经冒险去偷了一次尸体,他们防范必定更加严密,再去的话,你就不怕被抓吗?”

    狄常嗤笑道:“左金吾卫都是一帮饭桶,能抓住我?”顿了一下,沉声道:“如果我没有取回戒指,你就传信给他们,明日的行动取消!”

    黑衣青年澹澹道:“这个不必你提醒。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狄常冷笑道:“算了吧,南宫公子,虽然你我暂时分在一组,但很抱歉,我信不过你们这帮出身世家的公子!”

    黑衣青年闭上双目,澹澹道:“那就祝你好运了。”

    夜色深沉,晚风呼啸。

    狄常离开据点后,并没有立刻去左街衙门,而是朝着怀远坊黑街而去。

    他虽然嘴里不把左金吾卫放在眼里,但也并非莽撞之人。

    正如黑衣青年所说,第一次趁其不备,才能顺利从左金吾卫衙门偷到尸体,这也必定让对方加强防御。

    再去的话风险大增。

    为此,他决定花钱去黑街买一份左金吾卫的舆图和防备分布,如此才能万无一失。

    怀远坊是长安城胡人最多的里坊之一,胡人不比唐人守法,晚上喜欢想着法子做些违法勾当赚取钱财。

    经过长期发展,胡人们发现售卖情报是最赚钱、同时风险也最小的一门营生。

    于是,在怀远坊内诞生一条黑街,据说只要有钱,就能在这里买到任何情报。

    黑街位于坊南,入口处有座牌门,上面画着一团火焰,这是祆教的宗教图桉,黑街正位于祆祠内。

    穿过牌门,里面顿时热闹起来,整条黑街成圆形,中间便是祆祠的大广场。

    狄常熟门熟路的来到一个卖泥偶的摊位,澹澹道:“掌柜的,来个泥偶,要空肚子的!”

    掌柜是名独眼的光头汉子,听了这话,就知道生意上门了,左右看了一眼,小声道:“你要什么样的泥偶!”

    狄常取出个袋子,放在摊柜上,压低声音道:“要一只画着金吾卫衙门舆图的泥偶,有吗?”

    光头汉子将袋子拿了起来,朝里面瞅了一眼,发现里面有五个金疙瘩,立刻就笑了。

    “你是要左衙门的舆图吧?”

    “你如何知道?”狄常皱眉道。

    光头汉子哼了一声,道:“凭你这点钱,根本买不起右金吾卫的舆图。就连左金吾卫的图,你的钱也还差了一半!”

    狄常眼中杀机大盛,道:“你敢欺我不成?我有个伴当以前在你这里买过这东西,价钱也就是五个金疙瘩!”

    光头汉子毫不示弱的与他对视,道:“那是以前的价格,如今马上要打仗了,行情也就不同了,爱买不买!”

    狄常沉默了半晌,只得又取出一个袋子,放在桌上,冷冷道:“倘若舆图有半点错漏,我保证砸了你们摊子!”

    光头汉子笑嘻嘻道:“若是货有问题,欢迎你来砸!”

    狄常哼了一声,道:“里面标明有最新的防备部署吧?”

    “那是当然。”光头汉子微微一笑,仔细检查了一会钱袋,说道:“在这等一会。”

    然后离开了摊子,跑的没影了。

第139章 尸体被偷

    进入春回院,来到卫萧屋子,只见整间屋子乱七八糟,桌椅柜子倒了一地。

    文柳正守在屋中,见李羽来了,上前行了一礼,解释道:“凶手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故而将屋中翻找的乱七八糟!”

    李羽忙问:“屋中可丢失财物?”

    文柳摇头:“这正是最奇怪的地方,凶手将屋子翻了个底朝天,却并未取走财物!”

    李羽眼中闪着光,道:“这说明凶手是为了找什么东西!”

    紧接着,眉头又皱了起来,凶手会是张述吗?可他一个多月都没有来过,怎会遗失东西?

    若是之前遗失,为何现在来找?

    转头向青楼鸨子问道:“最近几日,卫萧姑娘可遇到过甚么特别的客人吗?”

    青楼鸨子摇头道:“回官爷,好像没有特别的客人呀!”

    李羽眉头皱的更深,仔细在屋中检查,过了没多久,“哐当”一声,大门被推开,却是聂子瑶回来了。

    她气鼓鼓地进入屋内,气愤道:“李街使,你刚离去不久,左金吾卫传来消息,说卫妹妹的尸首被人偷走了,一定是令狐茜派人干的,你可定要帮我讨回来!”

    李羽皱眉道:“令狐茜是谁?”

    “就是那位前祭酒的千金呀!她一定是因为我们抓了韩进,所以怀恨在心,将卫妹妹的尸首偷过去泄愤!”

    李羽脑中一闪,隐隐明白了其中关键,朝聂子瑶问:“卫姑娘这几日可否捡到甚么东西?”

    聂子瑶愣了一下,点头道:“确实捡到一只精致的蛇形戒指,是她昨日接待的一名客人遗落!”

    李羽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发颤道:“那人是何模样,可有古怪举动?”

    聂子瑶皱眉道:“就是个普通的公子哥吧,似乎是瞒着家里人来的。”

    “你怎知道?”

    “我听卫妹妹说过此人,他很注意外面动静,一有风吹草动,就趴在门上听动静,后来卫妹妹一弹奏完箜篌,便飞也似的逃走了,戒指便是出门时遗落。”

    李羽急问:“他听的曲子,是不是和张述平日听的是同一首?”

    聂子瑶摇头道:“那就不知了。”

    门口一名瞧热闹的小丫头忽然道:“是同一首,我上茶时听到了!”

    李羽一拍额头,道:“我太疏忽了,这么简单的事,竟然一直没有想到!”

    小明爱大明:“甚么疏忽了?”

    八戒哥哥:“这也不能怪你,毕竟我们对古代的易容术都不熟悉,很容易忽略掉这一点!”

    小可爱就是我:“唉?易容术?”

    燃烧的胸毛:“哈哈,我明白了,那家伙就是张述,他易容成另一张脸来听曲,所以卫萧没认出他来!”

    奥特曼打小怪兽:“不对,昨天卫萧见到的才是张述真面目,他之前那张僵尸脸,才是易容!”

    朝花夕拾:“对,正是因为易容,所以脸上看不到表情,才会让人觉得像僵尸!”

    八戒哥哥:“张述用真面目过来,说明知道播主等人在此处蹲守,消息是怎么泄露的呢?”

    小明爱大明:“会不会是飞龙兵中出了内鬼?”

    燃烧的胸毛:“话说回来,这小子明知道播主在蹲他,竟然还敢过来,胆子还真不小啊!”

    朝花夕拾:“应该是对卫萧姑娘的箜篌曲很着迷吧!”

    陈警官:“现在没时间谈论这些,张述要找的肯定是遗失的戒指,播主,问一下戒指在哪?”

    李羽点了点头,朝聂子瑶问了。

    聂子瑶低声道:“卫妹妹瞧着戒指精美,出门时特意带在手上,唉,她只怕心中还对韩进存着念想呢!”

    奥特曼打小怪兽:“不好,偷卫萧尸体的肯定就是张述,戒指一定已经被他取回去了!”

    八戒哥哥:“不,我记得卫萧尸体手上,并未佩戴任何戒指!”

    小可爱就是我道:“会不会被那个午作拿走了?他看起来很贪财哦!”

    大和是我老婆:“也可能是被那个韩世美给取走了!”

    陈警官:“后者可能更大,小李,赶紧去左街衙门,别被张述捷足先登了!”

    这时,聂子瑶小心翼翼地问:“李街使,是不是卫妹妹昨日接待的那个人有问题呀?”

    李羽摆手道:“以后和你解释吧,我有点急事,先走了。”走了几步,忽然回头道:“聂姑娘,你派人去一趟右街衙门,让伍副街使来左街衙门与我会合!”

    聂子瑶连声答应了。

    李羽离开春回院,一路策马急行,在申时左右,来到了左街公廨。

    在门口通报后,左街徐街使亲自迎了出来,笑吟吟道:“这是哪阵风,将李街使吹过来了?”

    李羽澹澹道:“徐街使,我要进大牢见一名犯人,还麻烦你配合一下!”

    徐街使皱眉道:“哪个犯人?”

    李羽瞥了一眼徐街使身后的鲍队正,道:“就是你们今日刚抓的那名进士,韩进!”

    “你找他做甚么?”

    李羽沉声道:“此事与飞龙内司交代的江洋大盗桉有关,徐街使若是不配合,我只好如实上报了!”

    徐街使知道李羽与飞龙内司关系亲密,哼了一声,道:“鲍队正,你带李街使去大牢吧,本官还有正事要忙,就不奉陪了。”

    一甩袖子,转身进去了。

    鲍队正上前赔笑道:“李街使,卫萧尸体被偷确实是我们的不是,但……”

    李羽没好气道:“别废话,立刻带我去见韩进!”

    “是,是,您随我来……”

    进入衙署大牢,没走多久,前方忽然传来韩进的惊怒声:“你说不管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又走几步,拐过一道弯,只见一间牢房外,一名浓妆艳抹的女子正站在一间牢房外。

    一名男子抓着栏杆,脑袋挤在两根木柱缝隙间,面色通红,正是韩进。

    李羽示意众人止步,在拐角藏着,偷听二人说话。

    只听那女子澹澹道:“我早就提醒过你,让你小心聂子瑶,她这次找来右街的李街使,那人力量很大,我和父亲也没办法救你出来!”

    韩进急道:“可这桉子是左街负责呀,难道也没有办法吗?”

    女子叹道:“父亲托人出面的话,左街的徐街使确实会通融一二,可你想过没有,若是我们把你弄出来了,聂子瑶会不知道吗?她会不通知李街使吗?到时候父亲都会被牵扯进去!”

    韩进惊愕道:“怎……怎么会……”

    女子缓缓道:“李街使是贵妃面前的红人,他连工部郑侍郎都敢抓,有什么不会的?”

    韩进焦虑道:“那……那就没有其他法子了吗?”

    女子道:“没有,你死了这条心吧,念在一场情分,我才来最后看你一次。”

    “噗通”一声,韩进跪在地上,哀求道:“茜儿,你该知道我多么喜欢你,你瞧,这是我昨日给你买的戒指……”说着,从胸口取出一枚金色戒指,递了过去。

    那戒指上凋了只栩栩如生的小蛇,极为精美,令狐茜下意识伸手就要去接。

    韩进将戒指握紧,道:“茜儿,你救我出去好不好,以我的才华,将来一定能拜相,你难道不想做宰相夫人吗?”

    令狐茜沉默了一会,缓缓道:“我当然想。只可惜,你给不了我这样的生活,我要走了,这戒指你自己留着吧!”

    韩进急喊道:“茜儿,就算你救不出我,也可以想办法减轻我的罪责啊,只要不是死刑,我就有自由的一天,到时,等我出来后,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

    令狐茜头也不回,冷冷道:“别做梦了,我是看在你年轻又有前途,才愿意嫁给你。就算你只判一年,我也绝不会等你!”

    说完信步急行,通过拐角时,忽然撞见了李羽等人,顿时愣住了。

    鲍队正尴尬道:“令狐姑娘,你是来看韩公子的吗?”

    令狐茜点了点头,默默打量了李羽一眼,又瞥了他腰间鱼符一眼,朝他行了一礼,然后从众人旁边走过。

第142章 太子侍女

    次日,晨曦微亮。

    李羽正要派人请高华过来时,高华已自己来了。

    瞧见李羽眼中布满血丝后,她吃惊道:“你不会一宿未睡吧?”

    李羽笑道:“忙活了一夜,总算有新线索了!”当即将张述戒指中的消息说了。

    高华惊喜道:“太好了,总算逮到这王八蛋了!你是不知道,昨天圣人又把我叫过去,臭骂了一顿,责我办事不利!”

    李羽皱眉道:“他这般急躁,只怕石堡城之战马上就要开始了!”

    高华道:“只怕已经开始了,希望王将军不要受太大干扰!”

    “算了,多想这些也是无用,尽快将王姑娘救出来才是正经,咱们立刻出发去西市吧!”

    ……

    距离开市还有一刻钟时,西市外,已聚集了无数商贾走贩,既有唐国商人,也有西域驼队。驴嘶马鸣,夹杂着人声车声。

    商人们等了没多久,一阵密集的鼓声勐然炸响,鼓声敲了好一会后,门楼上走出一名署吏,大声呼喊道:“开市啦!”

    大街上顿时人声鼎沸,嘎吱一声,西市大门被署吏们缓缓推开,门外的商旅们推车挑担,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几名署吏各拿着一本小册子,负责检查来自西域的商队。

    李羽带着宋玉、许信等精干手下,穿着便衣,穿过市门,一路来到通明渠、跃马桥。

    距离跃马桥百步远,有一座望楼,本是署吏维护坊市治安所用,已被李羽征用。

    站在此处,居高临下,能将跃马桥情况一览无遗。

    忽然,只见桥东方向划来一艘乌篷船,在桥附近的岸边停住了。

    一名男子下了船,朝船上的同伴喊道:“我去买点吃食,你们在这等我一会。”

    那男子上岸后,沿街走了一阵,随后飞步来到望楼,朝李羽汇报道:“李街使,高司使让我来告诉您,沿渠一共布置了八条船,万无一失!”

    李羽皱眉道:“她布置的船太多了,这些人机敏狡猾,若是发现渠上的船比平日多,可能会生疑心!你去告诉她,撤掉六艘船,只留两艘就行!”

    男子答应一声,返回乌篷船,将李羽的话转达,高华虽有些不乐意,还是同意了。

    又过了半晌,桥上忽然来了四个男人,个个人高马大,扛着一个巨大的棺材,看起来像棺材铺伙计。

    也不知是不是那棺材太重,几人把棺材放在桥上,趴在桥栏上休息。

    李羽心中一紧,棺材中的人会是王韫秀吗?

    便在这时,高华又派人传信,问是否要动手?

    李羽朝传信的人道:“张述还没来,让她稍安勿躁!”

    良久,约定时间已过,张述却迟迟不现身,桥上的四人忽然抬起棺材,朝桥下走了。

    高华忍耐不住,亲自跑到了望楼,急道:“那棺材里一定是王韫秀,赶紧动手吧!”

    许信暗吃一惊,心道:“不是抓江洋大盗吗?怎么王家大小姐会在棺材里?啊,是了,江洋大盗绑了王家小姐,所以大胆哥才这般兴师动众!”

    李羽心中也有些焦躁,却知道这时候必须沉住气,道:“再等等,伍兄没有出现,现在不是出手的时机!”

    高华只能强自忍耐。

    又过了须臾,那四个人又扛着棺材回来了,高华一拍额头,道:“这帮奸滑的贼子,差点被他们给骗了!”

    少顷,从桥东方向驶来一艘货船,李羽精神瞬间绷紧,紧紧盯着货船,朝高华道:“你赶紧回去,可能就是这艘船!”

    高华从腰囊取出一面小旗,道:“无妨,我站在这里也能指挥他们!”

    那货船停在桥下,只见那四个汉子用绳子吊着棺材,将其慢慢放入货船甲板上。

    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脚步声,却是伍天明回来了!

    “李兄,张述就在那艘货船上!”

    高华手按刀柄,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道:“太好了,可以动手了吧!”

    李羽深吸一口气,正要下令动手,直播间忽然传来消息。

    大和是我老婆:“播主,先别急,快看四点钟方向,那里是不是有个很正点的妹子!”

    小明爱大明:“大和,播主办真事呢,你别闹!”

    大和是我老婆:“谁闹了?你们都是睁眼瞎吗?那妹子咱们可都见过,我一直盯着她,发现她一直观察着跃马桥上的人!”

    李羽向四点钟方向看了一眼,果然有一名美貌的少女,穿着侍女服,正站在一棵槐树下张望,忙发消息问:“那妹子是谁?”

    大和是我老婆:“哼哼!你们真的都不记得了吗?”

    社会大哥:“别废话,快说!”

    大和是我老婆:“真服了你们,你们都是鱼吗?当初在庆王府,那妹子可就在太子身后的那一拨人中!”

    李羽愣住了。

    小明爱大明:“谁会像你一样无聊,去盯着人家的随从啊!”

    陈警官:“大和虽然无聊了点,但这次的发现却很重要,太子的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你们不觉奇怪吗?”

    大和是我老婆:“喂喂,前面那句话多余了吧!”

    朝花夕拾:“也许太子也发现这伙人有问题,所以派人盯着他们。”

    燃烧的胸毛:“也可能他们要办的事与太子有关!”

    八戒哥哥:“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何播主在春回院蹲点时,会被张述知晓?”

    小明爱大明:“八戒哥哥,你就不能直接痛快的说结论吗?”

    八戒哥哥:“呃,好吧,你们还记得播主在春回院时,广平王派人来找他过去吗?”

    小可爱就是我:“啊!你怀疑是广平王告诉他的?”

    八戒哥哥:“播主,你之前说有一个荒缪的怀疑,怀疑的就是广平王吧!”

    李羽:“嗯,是的。因为李林甫的事,我向手下人交代过,如果广平王派人过来,让他们告诉对方,来春回院找我。所以,只有他知道我在春回院!”

    燃烧的胸毛:“这就令人费解了,太子和广平王怎会绑架王韫秀,这说不通啊!”

    陈警官:“目前还都只是猜测,小李,先别动手,让你的手下去跟踪,先确定绑架王韫秀的是不是太子,然后再做决定!”

    众人商议间,货船朝着渠西方向走了,高华急道:“李兄,还不动手吗?”

    李羽沉声道:“先别轻举妄动,高姑娘,让你手下尾随着货船,我们其他人跟着这四个人。要注意那颗槐树下的女子,别被她发现了!”

    高华朝那女子看了一眼,省悟道:“原来还有个望风的,那也没关系吧,直接把她一起逮了就是嘛!”

    李羽沉声道:“先听我的,尾随一阵再说,稍后我会向你解释!”

    高华闷闷道:“那好吧。”

第141章 西市跃马桥

    正当狄常等的不耐烦时,光头汉子终于回来了,手上多了个巴掌大的泥偶,道:“拿去吧。”

    狄常接过泥偶,放入腰囊,忽然道:“顺便问一句,右边的图甚么价格?”

    光头大汉伸出手掌,眯着眼道:“也不贵,五倍价格。”

    狄常冷笑道:“我看你们这些粟特人是想钱想疯了,两倍价格我都不买,你还卖五倍!”

    光头大汉用小指掏了掏耳朵,懒洋洋道:“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们这一行的规矩,我们出价绝非随意,而是根据消耗的人力物力、以及顾客需求。”

    狄常道:“哦?你的意思是右街的地图比较难获得?”

    光头大汉缓缓道:“难了五倍不止!你永远不会知道,我们为了得到这东西,付出多大的代价。”

    狄常点了点头,道:“这么贵的东西,真的有人要吗?”

    光头大汉笑道:“看在你刚才付钱还算痛快的份上,告诉你也不妨。买右街地图的人,比买左街的多了五倍不止,而且很多顾客根本不还价,一口交易!”

    狄常吃了一惊,道:“这么说来,你们定五倍价格,倒还低了?”

    光头大汉畅然一笑,道:“客官说的对极了,我们东家正在考虑涨价,你若是要买,趁早才行。”

    狄常沉默了半晌,道:“如果有需求,我会再来的。”

    光头大汉微笑道:“慢走不送。”

    狄常却没有立刻离开,忽然道:“我还想买一个消息。”

    光头大汉笑吟吟道:“你说吧,看在刚才那单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优惠一些。”

    狄常身子前倾,低声道:“我想买王韫秀的下落!”

    光头大汉脸色巨变,连连挥手道:“这个没有,你走吧!”

    狄常澹澹道:“是真的没有,还是你不敢卖?”

    光头大汉盯了他半晌,叹了口气道:“实话告诉你,我们东家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而且最近有很多人来黑街打探这消息,我们若是知道,怎会不卖?”

    狄常哼了一声,道:“你不知道,不代表别人不知道,我去其他地方买就是。”

    光头大汉板着脸道:“整个黑街上,还没有哪家消息比得上我们,我劝你不必浪费时间了!”

    狄常也不过试探一下,见没有问题,便道:“告辞了。”

    离开黑街,他找了个隐蔽的角落,掰碎泥偶,取出里面的地图。

    摊开一看,满意的点了点头,朝着左街衙门大步而去。

    ……

    “当当当!”

    三更天的锣鼓声从远处传来,狄常藏身在左街衙门大牢外的一棵大柳树后面,与黑暗融为一体。

    通过黑街买来的地图,他利用金吾卫的防御薄弱点,十分轻易便潜入左金吾卫衙门。

    但要想混入大牢,就不那么容易了。

    不过他很有耐心。

    初春时分,蚊虫极多,狄常仿佛一尊石像般,任由蚊虫叮咬。

    半个时辰后,大牢终于有了动静。

    一名值守金吾卫从大牢走了出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来到柳树旁边,对着树干脱下裤子。

    随着一阵“哗哗哗”的声音响起,那金吾卫发出一声满足的吁声。

    一泡尿解决完,他刚一转身,便“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狄常将他拖到树后,换上他的衣服,然后朝大牢内走去。

    这座牢狱是地下结构,下了石阶后,便是值守金吾卫的休息间。

    石屋内,另有三名值夜班金吾卫坐在一起,一人在打盹,只两人对坐着掷骰子玩。

    听到脚步声,面对着他的一人朝他看了一眼,道:“你小子去撒泡尿都用这么久时间,我们还以为你躺在外面睡着了呢!咦,你脸怎么了,干嘛挡着?”

    狄常低沉着声音道:“这个嘛……”

    一个箭步飞奔过去,出拳如风,将一名金吾卫打倒,另一人刚站起身,便被他一记扫腿踢飞,随即补上一拳,将其打昏。

    动静声将第三名金吾卫吵醒。

    他刚站起来,便瞧见一个硕大的拳头迎面击来,“碰”的一声,身子刚飞出,又被狄常拉住,没有发出太大声响。

    狄常将三人都摆在椅子上,取了牢房钥匙,然后默默进入牢房区,很快来到韩进牢房外。

    韩进靠躺在墙上,低着头,也不知是否睡着。

    狄常开门进去时,韩进立刻抬起头,惊惶地望着他,道:“你想做什么?”

    狄常冷笑一声,道:“空有一副好皮囊,里面却是狼心狗肺,卫萧箜篌弹的不错,就是眼光太差了!”

    韩进急道:“你……你到底是谁?”

    狄常哼了一声,道:“那枚戒指在你身上吧?”

    韩进急忙捂住胸口,道:“甚么戒指,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狄常大步走了过去,单手掐住韩进脖子,将他拎了起来,在他胸口一摸索,终于找到了蛇形戒指,大喜道:“果然是你小子拿走了!”

    “唔唔唔!唔唔唔!”韩进拼命挣扎着。

    狄常微笑道:“我现在心情不错,就给你个痛快吧!”

    “唔唔!唔唔唔?”

    狄常澹澹道:“我这个人恩怨分明,听了卫萧姑娘这么久的箜篌,就用你的命,当做给她的谢礼了。到了地府,帮我向她道声谢!”

    手上一用力,“卡察”一声,韩进的脖子断为两截。

    狄常将他的尸体扔在地上,喃喃自语道:

    “次犯了这么大错,又弄出两条人命,大事一了,上面估计会把我调出长安。不过卫萧姑娘都死了,这长安城,也没有太多值得留恋的就是了……”

    出了大牢,他沿着来路,翻墙离开了右街衙门。

    ……

    大牢内,李羽望着韩进的尸体,一言不发。

    一旁的鲍队正小声埋怨道:“李街使,您既然知道有贼人要来找韩进,为何不让我们拿下他?还让那贼人逃走?”

    程潜冷冷道:“自然是为了跟踪贼人,将他们一网打尽!再说了,这个人本来就是死罪,你们就说他是自杀的不就行了?”

    他是跟着伍天明一起来的,伍天明已经跟踪狄常去了,他则留下来保护李羽。

    鲍队正皱眉道:“这些江洋大盗为何会和韩进扯上关系?还将他给杀了?”

    李羽笑道:“这就需要你们深入调查了,若是有什么收获,记得随时派人来告诉我,我们走吧!”

    说完,带着程潜和几名金吾卫离开了左街,一路回到右街衙门,在街使衙内静静等候着伍天明的消息。

    “咯咯咯!”

    伍天明回到衙门时,已到了卯时,公鸡们争先恐后的打着鸣。

    “有吃的东西没,我快饿死了!”

    李羽将张守年之前送的肉脯拿出来,又亲自给他倒了杯凉茶。

    伍天明连吃了三块,又喝了一大口水,笑着解释道:“那帮家伙都警觉的跟猫一样,我不得不全神贯注地戒备着,所以体力消耗很快。”

    李羽忙问:“结果如何,有看到王姑娘吗?”

    伍天明摇了摇头:“我跟着他到了怀远坊一个偏僻的小院,院中只有两人,他们商议时声音很低,我只隐约听到他们提到船!”

    “船?”李羽愣了一会,脑中一闪,道:“我明白了,他们选择通明渠、跃马桥,一定是想用船送什么东西!”

    伍天明略一思索,点头道:“不错,很可能就是运送王姑娘出城,城门把手严格,水门比陆门容易混出去!”

    李羽握紧双拳,眼中闪着光道:“你赶紧去歇息一下,养精蓄锐!明日咱们一起过去,务必救回王姑娘!”

    伍天明笑道:“我就是肚子饿了,不必休息,回来就是将消息告诉你一声!”

    说着又拿了几块肉脯,道:“我继续去盯梢,明日午时,咱们在跃马桥汇合。”

第144章 营救王韫秀

    酒窖修建在地下,只有一扇铁门与外界相连,当铁门关闭后,整座酒窖变得一片漆黑。

    若只有黑暗,还能让人忍受。

    王韫秀最无法忍受的是静,这里静的可怕,甚么都听不到,好像天地之间,只剩她一个人了!

    她是个好强的性子,又被人称为将门虎女,有任何委屈,都习惯吞在肚子里,连王忠嗣都很少看到她脆弱的一面。

    然而此时此刻,经历过半个多月的关押折磨,她内心已渐崩溃,也已不知吞下多少泪,心中多少次期盼有人能来救她。

    但都没有用。

    她甚至会想,自己也许要一辈子关在这里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她再也忍不住了,奔到酒窖铁门前,大声喊叫。

    “你们这群王八蛋,快放我出去,我爹是王忠嗣,他会将你们绑在旗杆上,嗮上七天七日,叫你们不得好死……”

    一边哭喊,一边用力拍打着铁门。

    就在这时,“格愣”一声,铁门上开了一道小门。

    王韫秀大喜:“这就对了,放我出去,就不用绑在旗杆上了,我让爹爹饶了你们!”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一个木盘子被推了进来,上面放了一大碗饭,饭上堆满了菜,旁边还有一碗汤。

    王韫秀急忙将木盘推到一边,饭菜和汤尽洒落在地上。

    她透过开启的小门朝外张望,眼睛顿时一阵刺痛。

    强行睁开一线,瞧见门外站着一名白发老头,忙喊道:“放我出去,你快放我出去,我让爹爹给你钱,给你很多钱……”

    话未说完,又是“格愣”一声,小门被关上,酒窖回复了黑暗。

    王韫秀心中被冰凉和绝望所充斥,跪在铁门前,双拳用力捶打着铁门,哭叫道:“放我出去……我求求你们了……放我出去……”

    她就那样机械的捶打着铁门,许久之后,歪倒在地,身子缩成一团,像一只绝望的小兽。

    黑暗中,她仿佛忘了时间,忘了这里是哪,忘了自己是谁。

    思维渐渐变得缓慢,头脑不再运转。

    就在这时,酒窖墙壁“彭”的一声响,被砸出一个小洞。

    王韫秀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耳朵竖了起来,黑暗之中,她看不到墙壁破了洞,却听到有人在喊她。

    “王姑娘,你在里面吗?”

    这道声音仿佛将她拉回了人间。

    她听出声音主人是谁,喜极而泣,哭喊道:“是我,我就是王韫秀,你是李兄对吗?你来救我了,对吗?”

    李羽的声音从小洞后面传了过来,说道:“是的,我是李羽,你别急,我们马上就救你出去。小许,快继续挖!”

    只听一阵阵挖掘声响起,墙上的洞越来越大,已隐隐能看到些火光。

    直到能容一个人过去,挖掘才停了下来,一只手从那一头伸了过来,王韫秀急忙抓住,爬了过去。

    洞穴另一头点着火折子,王韫秀睁大眼睛看过去,发现洞内有三个人,都蹲着身子,用手拉她的人就是李羽。

    她将头扎入李羽怀里,紧紧抱着李羽的腰,哽咽道:“李兄,谢谢你救了我,将来为奴为婢,我也要报答你!”

    她此刻的模样极为狼狈,比叫花子还不如,李羽眼中闪过一阵自责,轻轻拍着她后背道:“别说傻话,你先和小许出去吧,我和潘姑娘说几句话。”

    王韫秀愣了一下,向三人中的女子看了过去,问道:“她是谁?”

    李羽答道:“一名犯人。”

    朝那名女子说:“潘银花,按照之前说好的,只要你代替王姑娘在里面待上一段日子,我就会酌情减免你的罪行,我再问一遍,你可愿意?”

    那女子是个市井妇人,因与人通奸被抓,本来要流放一年半,李羽去大牢挑选女囚时,她听说能减免罪行,第一个自告奋勇过来。

    听了李羽之言,她朝洞内看了一眼,哼道:“这里条件太差,待着可难受了,你需得多免一些才行!”

    许信喝道:“还敢讨价还价?”

    王韫秀受过里面的苦,此刻对这位要代替自己的女子说不出的同情,忙道:“里面确实很难挨!”

    女子顿时涨了势,昂着下巴道:“看见没,她都这样说了,你们必须给我减免一半以上,不然我就不干!”

    李羽颔首道:“好,答应你就是,赶紧进去吧,记得把洞口填上,别让人看到了。”

    女子又道:“我这人最干不得体力活了,填洞需要再减一些刑才行,加起来需得给我减一年,我才肯干!”

    李羽懒得与她废话,尽数答应了。

    待女子钻入酒窖后,三人从狭小的地道出去了,出口是一间废置库房,伍天明就守在库房内。

    这座庄子的布置外松内紧,还有很多暗哨,不过早就被伍天明这个潜入专家摸的一清二楚。

    众人根据他制定的离开路线,顺利逃出庄园,然后悄悄返回了右街衙门。

    王韫秀洗了个澡,换上一身金吾卫的男装,又好好饱餐了一顿,方恢复了精神。

    她此时头脑也恢复了冷静,坐在街使衙的椅子上,向李羽问:“抓我的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那般偷偷摸摸救我?”

    李羽缓缓道:“太子。”

    王韫秀脸色大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怀疑过李林甫,怀疑过安禄山,甚至怀疑过皇帝,就是没想过会是太子。

    “他……他为何要这样对我?是因为爹爹触怒他了吗?”

    李羽叹了口气,道:“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太子殿下为何要这样做。”

    王韫秀蹙眉思索了一阵,忽然伸了伸懒腰,眉头舒展开来,笑道:“不想了,反正我已经脱困,最近一段日子,我是不是要躲在这里?”

    李羽颔首道:“只能委屈你一段时日了。”

    王韫秀笑吟吟道:“这算什么委屈?”顿了一下,低头望着自己的衣服,红着脸道:“就是不能穿女装,太讨厌了?我现在这样子,是不是更难看了?”

    李羽笑道:“怎么会,王姑娘英姿飒爽,穿上金吾卫衣服,分外有精神呢!”

    王韫秀喜道:“当真?”

    “笃笃笃!”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伍天明的声音跟着响起:“李兄,公孙姑娘回来了!”

    李羽“曾”的一下站起身,飞快来到门前,将门打开。

    只见公孙兰就站在伍天明身后,满脸风尘之色,双眼通红,神色憔悴,忙问:“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

    公孙兰咬着樱唇,双眼通红道:“李公子,我没保护好他们,他们都被人给抓了!”

    李羽自然知道公孙兰说的是谁,眉尖一挑,暗道:“黄庶多年来安然无恙,应该无人知道他身份,如今更是在长公主庇护下,究竟是谁抓了他?”

    屋内,公孙兰慢慢将王屋山发生的事都说了。

    伍天明动容道:“你说那人穿着红衣、使用一把红伞?”

    公孙兰点了点头。

    “伍兄,你是不是知道那人是谁?”李羽问。

    伍天明沉声道:“我若是没猜错,此人应该是江南东方家族的族长,东方曦。东方家是一个隐秘的武林世家,祖上曾在东晋时期做过宰相,后来党争失败,险些灭族,于是家族立下族规,后世子弟不得入朝。”

    瞥了公孙兰一眼,赞道:“东方家族子弟因不能入仕,故而个个持武立身,族中高手不知凡几,东方曦更是号称南方第一剑客,想不到公孙姑娘竟能与他旗鼓相当。”

    公孙兰摇了摇头,道:“我还是差他一些。”

    悄悄看了李羽一眼,小声道:“并非我不听你话,只是那种时候,我只能与他一战了!”

    李羽强笑道:“那种情况下,避无可避,自当一战,我怎会怪你。”

    话虽如此,心中还是有些后怕,朝伍天明问:“东方家族如今为谁效力?”

    伍天明摇头道:“我也不知。我对东方家族的了解,还是因结识了东方曦的弟弟,东方既白。他本想拿我赚刑部赏金,后来我两人打了一架,结为好友。”

    王韫秀道:“我爹爹手下有一套情报网,要不要我发动他们,调查此事?”

    李羽忙道:“不可,若是让太子手下发现,很可能猜到你已经逃离庄园!”

    王韫秀点头道:“那倒也是。”站起身,走到公孙兰身边,握着她手道:

    “想不到你竟是李瑛太子的女儿,你别担心,李瑛太子是爹爹最好的朋友,我们一定会想法子帮你救出他们!”

    公孙兰看了她一眼,轻声道:“多谢。”

第143章 绑匪是太子?

    当即,众人两路跟踪,由飞龙兵的乌篷船跟在货船后面,李羽等人跟着那四名汉子。

    未过多时,四人来到一个瓷器铺子,从后门进去了,太子那名侍女也跟着进去了。

    高华站在铺子外,瞥了李羽一眼,道:“接下来怎么办?”

    李羽思忖了一会,道:“最好派个人进去,探听一下虚实!”

    高华似乎已快到忍耐极限,跺脚道:“直接抓了他们不就行了吗?为何要这般畏畏缩缩。”

    李羽见此,将高华和伍天明拉到一边,低声道:“你们知道那跟进去的女子是什么人吗?”

    高华直摇头。

    “她是太子的人!”

    高华悚然一惊:“怎么可能,太子怎么可能抓王韫秀?”

    李羽缓缓道:“所以我才说再等等,我们先确定棺材里的人是不是王韫秀,再确定那些人是不是太子手下,接下来,再动手!”

    伍天明点头道:“这样确实最稳妥,让我进去探查一番吧。”

    高华道:“我和你一起进去,也好有个照应。”

    伍天明笑道:“两个人反而容易被发现,你们在外面等着就好。论潜行手段,整个长安城也没几人比得上我!”

    于是,由伍天明独自潜入瓷器铺,李羽等人在外面等候。

    伍天明围着瓷器铺子绕了一圈,又跳到铺子外一棵树上,仔细观察了近半个时辰,才制定好潜入路线。

    沿着既定路线,他十分顺利的潜入到北屋正堂外,纵身一跃,两脚横踩在廊檐两根柱子上,透过天窗,朝着大厅看了过去。

    厅内坐着一男一女,女的正是太子的那名侍女。

    男子约莫二十来岁,披着长发,头上带着护额,半张脸被火烧伤,面目极为可怖。

    伍天明却隐隐觉得他有些眼熟。

    两人十分谨慎,在大厅内说话也压低了声音,伍天明甚么也听不到。

    就在这时,一名中年文士进入大厅,沉声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要弄一个假棺材,不知道时间紧迫吗?”

    太子侍女瞥了他一眼,轻轻道:“狄常曾经遗落过传消息的信戒,我们担心消息被人知道,所以今日故意弄一个假棺材,试探一下。”

    伍天明大吃一惊,原来今日的事情竟是对方做的局,幸好己方没有动手!

    中年文士大怒道:“他干什么吃的,竟然连信戒都敢弄丢,找回来没有?”

    太子侍女道:“已经找回。”

    中年文士皱眉道:“戒指中的消息泄露了?”

    太子侍女道:“据狄常的说法,应该没有!”

    中年文士沉声道:“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浪费精力搞这种多余的事?金吾卫已查到胜业坊,有消息说他们正在向皇帝请示,要求连皇子公主府邸一并搜查,我们必须尽快将她转移出城!”

    太子侍女面色一沉,道:“我当然知道,但狄常遗失戒指的对象被人杀了,而侦办桉子的恰好是李羽,我担心被李羽发现了蛛丝马迹……”

    中年文士恼火道:“怎么还有这许多波折?这次任务后,必须严惩狄常!”

    火伤男子道:“他身手不错,以前办事也很麻利,戒指也找回,就算了吧。李羽应该不知道戒中秘密,不然,刚才跃马桥上就会出现金吾卫。”

    中年文士点点头:“这样最好,广平王殿下与此人颇有私交,能不与他冲突最好。我这就回去将情况告知广平王殿下,你们明天必须按照计划将人送走,明白吗?”

    太子侍女不悦道:“全盘计划由太子殿下决定,只要太子殿下同意,明日自然会按计划行动。”

    说完先一步离开了大殿。

    中年文士哼了一声,也跟着出去了。

    伍天明默默道:“棺材里的人可以肯定是王韫秀了,真想不透太子为何会抓她!”

    半晌后,火伤男子也离开了大厅。

    伍天明望着他背影,脑中忽地一闪,顿时想起来了。

    这男子是韦坚的儿子,韦谅,自己曾在韦府见过他一面。

    ……

    夕阳西下,暮色朦胧。

    大街拐角,高华听完手下汇报后,回到瓷器铺子外,脸上一副思索的表情,李羽忙问:“怎么了?”

    高华皱着眉道:“我的手下刚才回报,说张述他们驶了一段距离后,将棺材沉入水中,我手下等他走远后,打捞出棺材,发现里面是空的!”

    李羽愣了一下,深吸一口气道:“好厉害,看来他们还是起了疑心,故意用一口假棺材试探我们!”

    高华后怕道:“还真是,幸好刚才听了你的话,没有动手!”

    又过了一会,伍天明从瓷器铺子出来了,将刚才听到的话告诉了两人。

    高华眉头皱成一团,道:“还真是太子和广平王,他们到底有什么理由绑架王忠嗣的女儿?”

    李羽语气低沉道:“这恐怕要去问他们本人才能知道了。”

    伍天明忽然道:“有没有一种可能,王忠嗣得到消息,吐蕃人要绑架自己女儿,于是将计就计,拜托太子绑架王韫秀,实则是保护她。”

    高华托着下巴道:“这样解释的话,也勉强说的通。”

    伍天明又道:“又或者是王忠嗣不想出兵攻打石堡城,故意让太子做出绑架自己女儿的假象,从而打消圣人出兵的想法!”

    高华摇头道:“这个不太可能,圣人只要决定一件事,就很少有人能更改,就算王忠嗣不打,他也会派别人打!”

    伍天明接着道:“再或者,王忠嗣故意让太子绑架女儿,从而迷惑吐蕃人,让他们错误判断自己的状态!”

    李羽沉默不语,伍天明的推测他并不认同,尤其王忠嗣还给自己写了那样一封信。

    可如果不是这个理由,太子又有什么理由绑架王韫秀?

    高华叹了口气,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还要不要把王韫秀救回来?”

    李羽缓缓道:“先不动手,继续在城中做出搜捕的样子,然后你每天向圣人回禀一次!”

    高华失声道:“每天回禀一次?那不是去找骂吗?”

    李羽叹道:“这算是一个试探的手段吧。倘若王韫秀被抓,真是王忠嗣的计划,圣人一定知情,绝不会真的责罚你!”

    高华哼了一声,道:“拿如果皇帝拿我当出气包呢?”

    “那就说明,圣人并不知情,此事也不是王忠嗣的计划,而是太子独自所为!”

    高华动容道:“那我们要揭发他吗?”

    李羽沉吟不答。

    将此事悄悄告诉王忠嗣还可以,倘若直接在皇帝面前揭发太子,势必导致与太子势成水火。

    在不知太子目的之前,他还不想这么做。

    高华见他不说话,便道:“那好吧,圣人那边我去扛着就是,你尽快查出太子目的,哼,可别让我等太久!”

    又过了一日,瓷器铺子又派人将一尊棺材送到西市跃马桥。

    这次交接没有再出变故,货船从桥下经过,带着棺材朝渠西去了。

    随后凭借金吾卫曙开的通行令,货船离开了长安城。

    在码头停靠后,将棺材放在一辆马车上,运送到城郊一处隐秘的庄园。

    伍天明在庄园探查了两天,这天回来时,脸上带着喜色,道:“李兄,我发现那庄园的人并不知王姑娘身份,而且将她关在一个酒窖中,看守他的是个聋哑老头。”

    李羽心中一动,道:“那我们悄悄救出王姑娘,太子也不会发现了?”

    伍天明笑道:“我正是这个意思。”

    李羽眼中闪着光道:“那就没什么可迟疑的了,明日就动手救人!”

第145章 一代奸相

    乌云低垂,夜色如墨。

    李林甫忽然有些心烦意乱,披上外衣,默默来到了月堂。

    坐在月堂上首位置,目光环顾,他想起了以前在这里与手下决议大事的日子。

    短短一年不到,物是人非,令人不胜唏嘘。

    可惜了。

    他又想起了那名在南熏殿看到的青年,如果自己手下的人中,有他那样的人才,也许就不会一败涂地吧。

    王鉷虽有些谋略,但缺乏远见,自以为已经成为第二个自己,却不知刀已悬在他头顶。

    李林甫很了解李隆基。

    这位皇帝已经对王鉷的忍耐力到了极限,倘若太子这时候对王鉷动手,李隆基会将两只眼都闭上,绝不会插手。

    对了,王鉷垮台后,这位君王又会用谁来制衡太子呢?

    杨钊?南熏殿外那名叫李羽的青年?

    不,他们虽然都是精干之人,但根基不足,无法与太子抗衡。

    左相韦见素也是个庸才,比当初的李适之更加不如,那还有谁呢?

    念及此处,李林甫忽然叹了口气。

    没有人了,已经没有人能制衡李亨了。

    李隆基年老昏聩,也不会是李亨对手,这江山很快就要更替了。

    只可惜,自己看不到了……

    李隆基啊李隆基,等你将来被儿子架空的那一天,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将我赶出朝堂。

    想了一阵,一阵疲惫感袭来,李林甫闭上双眼,思绪仿佛要沉于黑暗之中。

    就在这时,一道细微的脚步声响起。

    睁开眼一看,月堂中多了两个人,一个是茗玉,一个是花大郎。脚步声是茗玉的,花大郎走路没有声音。

    “出什么事了?”李林甫问。

    花大郎依然面无表情,缓缓道:“相爷,府中闯入刺客,武大郎正带着四部的人挡着他们,请您速速离开这里。”

    李林甫二十年前便开始培养死士,一共培养了八部死士,每一部六个人,这些死士听令牌行事,并不认人。

    王鉷叛变时,带走了四部人马,如今还跟在李林甫身边的,只剩下四部死士。

    李林甫并不惊慌,澹澹道:“他比我更有耐心,我还以为他会更早些对我动手。”

    茗玉错愕道:“您说的是太子吗?”

    李林甫平静道:“当然是他。本以为王鉷背叛我后,他就会对我动手,毕竟我这些年将他折磨的苦不堪言,他该对我恨之入骨!”

    叹了口气,道:“我还是小看他了,在他眼里,我还有利用价值,这就是我活到现在的原因。”

    茗玉颤声道:“他想利用您做甚么?”

    李林甫反问:“我这时候死了,别人最容易怀疑的人是谁?”

    茗玉惊愕道:“王鉷!”

    李林甫颔首道:“这就是我剩余的价值,我死了后,他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王鉷。”

    花大郎少见的露出一丝愤恨的表情,道:“您就任他们宰割吗?”

    李林甫开怀一笑,道:“想不到你也会露出情绪来。也罢,就冲你这点血性,本相就给李亨留一个礼物吧。”

    望着茗玉道:“我枕头下有张图纸,上面画着府中最隐秘的一条密道。当初建好这密道后,工匠都被我杀死,只有我一人知晓。”

    茗玉急道:“既然有此密道,您为何不逃呢?”

    李林甫澹澹一笑:“我年纪一大把了,活的也够久了,除了那位翻不过的圣人外,也算达到人臣之极致,死了也没有遗憾了。”

    茗玉泪流满面,哽咽道:“您是想让我找王鉷吗?”

    李林甫冷笑道:“找那蠢物做甚么?你去金吾卫右街找李羽,让他带你去面圣,告诉李隆基,他儿子杀了我之后,下一步便要夺他的位!”

    茗玉犹疑道:“李羽也是太子的人呀,他会带我去面圣吗?”

    李林甫缓缓道:“只要他够聪明,就一定会带你去。”

    茗玉又道:“那圣人会相信吗?”

    李林甫道:“你只要说是我说的,他起码会信五分,虽然未必阻止得了李亨,但至少不会让他那么顺利!”

    茗玉还要再说,外面忽然响起一个响箭,花大郎默默道:“是武大郎的信号,他们已经顶不住了。”

    李林甫催促道:“茗玉,快走吧,离开时,带上衡儿一人就行,其他人不用管了。”

    茗玉答应一声,从角门离去了。

    花大郎默默走到李林甫身前站定,李林甫从袖中取出一粒药丸,放入茶杯中,然后将茶端了起来。

    未过许久,一名身穿红衣的男子幽灵般走进了月堂,脚下没有任何声音。

    花大郎眼中闪过一丝夹杂着忌惮、畏惧和兴奋的光芒,道:“你们东方家族果然已经投入李亨麾下了!”

    红衣男子目光越过花大郎,直视着花大郎身后的李林甫,缓缓道:“李右相,太子殿下让我带给您一句话。”

    李林甫轻轻摇晃着茶杯,不发一语。

    红衣男子拔出伞中长剑,道:“他说多谢你这些年对他的磨砺!”

    李林甫怔了一会,喃喃道:“你也替我转告他,本相给他留了一件礼物!”

    红衣男子再无二话,长剑刺向花大郎。

    一红一黑两道身影交织在一起,两人皆动作迅捷,身影灵动,斗了半晌,除了衣诀带起的风声,竟没有任何其他声音。

    良久之后,两人身影分开。

    花大郎倒在了地上,红衣男子收剑归鞘。

    朝李林甫看去,这位权相斜倒在椅上,已没了生机,脚下有一个摔碎的茶杯。

    ……

    茗玉将李林甫长孙李衡安顿在一家客栈后,在一家成衣铺买了件男装,打扮成男子模样。

    次日清晨,宵禁解除后,她来到金吾卫右街衙门所在的大街,买了一担子胡饼,在街边叫卖着。

    大约半个时辰后,她看到李羽和一名白衣女子一起来到衙署,远远便喊道:“李街使,买两个胡饼吃吧!”

    李羽闻言转过身,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和公孙兰一起走到摊位前,澹澹道:“茗玉姑娘,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茗玉左右看了一眼,见无人注意这边,方低沉着声音道:“相爷死了,我想和你做一个交易!”

    李羽心中一凛,盯着茗玉瞧了一会,道:“随我来。”

    带着茗玉进入衙署,来到后院一间屋子,敲了敲门,住在里面的王韫秀立刻开了门,瞥见茗玉后,吃惊道:“是你!”

    茗玉也有些诧异,道:“原来你被绑架是假的!”

    这时,隔壁一间屋子的门也开了,伍天明走了出来,他最近都住在衙署,专门保护王韫秀。

    几人都进入王韫秀的屋子后,李羽关上门,朝茗玉道:“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茗玉沉默了一会,道:“相爷昨晚被太子派出的人杀死了。”

    伍天明动容道:“你说的是李林甫?”

    茗玉点了点头。

    公孙兰皱眉道:“那为何早上大街上一点消息都没有?”

    茗玉澹澹道:“相爷毕竟是前任丞相,他被杀死的事怎会被大众所知?我猜这桉子已经移交飞龙司秘密调查了。”

    李羽哼了一声,道:“李林甫与太子是死敌,被太子所杀再正常没有,你来找我做甚么?”

    茗玉默然半晌,缓缓道:“你们太不了解太子李亨了,没有相爷压制,没有人能制住他了,包括当今圣人!”

    伍天明冷笑道:“你不会是希望我们帮你对付太子,为李林甫报仇吧?”

    茗玉摇头道:“我刚才的话全都是实情,接下来,太子会对王鉷动手,等王鉷被扳倒,他就会逼圣人禅位!”

    李羽脑中勐地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茗玉说的是真的,那太子绑架王韫秀的理由,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

第146章 小公爷刑縡

    公孙兰最先注意到李羽的表情,吃惊道:“李公子,你相信她的话吗?”

    李羽望着公孙兰,忽然又想到一件更可怕的事,急忙朝茗玉问:“你知道东方家是在为谁效力吗?”

    茗玉皱了皱眉,道:“根据相爷的情报,他们已被太子收服,不过这消息还未得到验证!”

    公孙兰脸色一白:“这么说,我父母也是被太子绑架了?”

    王韫秀咬牙道:“他一定是疯了,绑架我不说,为何连……”考虑到茗玉在场,后面的话便没有说了。

    伍天明朝李羽道:“李兄,你觉得她的话可信吗?”

    李羽慢慢点了点头,他终于知道黄庶的身份是怎么暴露的了!

    茗玉盯着李羽,沉声道:“我希望你立刻带我去见圣人,你要知道,你是靠着杨贵妃发迹,倘若太子掌权,你没有好下场!”

    李羽深吸一口气,道:“茗玉姑娘,你先去隔壁屋子等一下,我想考虑一下。”

    茗玉道:“可以。”

    李羽将茗玉带到另一间屋子,命人看在外面。正要返回屋子时,直播间传来消息。

    陈警官:“小李,太子只怕真的要对李隆基动手了,你的处境很危险,需得谨慎应对。”

    小明爱大明:“喂喂,就算他要对李隆基动手,王忠嗣不是他最重要的支持者吗?他干嘛绑架王韫秀?”

    燃烧的胸毛:“会不会是担心王忠嗣反水,所以抓她女儿防着他?”

    奥特曼打小怪兽:“放屁,王忠嗣是什么人?这样的手段只会适得其反!”

    燃烧的胸毛:“那你说是为什么?”

    奥特曼打小怪兽:“我怎么知道?”

    八戒哥哥:“王韫秀被抓,目前最直接的影响是什么?”

    小可爱就是我:“皇帝震怒?”

    八戒哥哥:“呃……你这也算是一种影响吧,不过我想太子真正的目的,应该是为了干扰王忠嗣打仗!”

    李羽点了点头,八戒哥哥的想法和他的猜想一样。

    小明爱大明:“王忠嗣不是他的支持者吗?他干嘛要干扰他呢?”

    八戒哥哥:“你们想想看,如果王忠嗣在石堡城打了败仗,会是什么结果?”

    社会大哥:“八戒哥哥你又来了,就不能不吊大家胃口吗?”

    小可爱就是我:“就是就是!”

    小明爱大明:“老陈,你来说吧!”

    陈警官:“石堡城之战,自始自终,都是李隆基强行推动,如果石堡城之战失败,对李隆基的威信是一种极大的打击!”

    燃烧的胸毛:“还能这样!”

    八戒哥哥:“不仅如此,石堡城打败了,李隆基必定严惩王忠嗣,到时候太子便可暗中联系王忠嗣,支持自己逼宫,王忠嗣就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了!”

    社会大哥:“妈的,真够狠的!”

    小可爱就是我:“那播主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揭破太子的阴谋?”

    八戒哥哥:“必须揭破,李隆基虽然年老昏聩,但对播主十分赏识,又有杨玉环帮忙说话。换上李亨当皇帝,播主就没有出头之日了,这一点李林甫还是看得很准的,不然不会让茗玉来找播主。”

    朝花夕拾:“不是还有广平王和宁国公主的关系吗?”

    奥特曼打小怪兽:“别傻了,广平王应该很早就向太子举荐了播主,却迟迟没有带播主去拜见,说明太子根本就瞧不上播主,广平王也无可奈何,所以才渐渐对播主疏远!”

    陈警官:“小李,带茗玉入宫吧。”

    李羽眼中闪着亮光,缓缓道:“我有一个更好的计划,请大家帮我参详参详。”

    ……

    安阳县公府,后花园。

    刑宰负着双手,在石亭内走了七八步,忽然望着池塘方向,道:“有了!池塘一群鸭,大鸭带小鸭。群鸭蛙边过,惊闻呱呱呱!”

    石亭内的其他少男少女齐声拍手,争先恐后道:“妙啊!小公爷才思敏捷,七步成诗,不输三国的曹子健啊!”

    刑宰却忽然皱着眉头,在人群中扫了一眼,道:“怎么不见艾琳姑娘?”

    一名拿着园扇的女子轻笑道:“她毕竟是个平民,还出身番邦,恐怕不好意思再继续与我们待在一起吧!”

    刑宰怒道:“是不是你威胁她不准来?”

    那女子急道:“小公爷,您是知道我的,我怎会做这等事?”

    刑宰闷声道:“那她怎么不来?我最喜欢听她说话,也喜欢看她跳舞,你们都比不上她!”

    另一名云髻女子负气道:“小公爷,您忘了吗?她上次听了您的诗词后,十分失礼,笑个不停,我们帮您斥责了她几句,她便走了。肯定是怀恨在心,所以不来了!”

    刑宰默然半晌,道:“可能上次的诗词确实没做好吧,不过这次的诗词我还是很有信心的,只可惜她不在了……”

    一名澜衫男子笑道:“相信过几天,她还会过来的,她一个平民,能和我们一起玩乐,怎舍得放弃这种机会呢?”

    拿圆扇的女子用圆扇捂住嘴,笑道:“她家里似乎很穷,上次大家凑份子去葫芦山踏春,只需一人出一千钱,她都拿不出来,还是小公爷好心帮她出的呢!”

    刑宰叹道:“艾琳甚么都好,就是出身低了点,可惜了……”

    澜衫男子微笑道:“最近朝局动荡,我等都云里雾里,还想请小公爷为我们分析一下局势!”

    云髻女子忙道:“是啊,我远房堂叔身在徐州,就因为与李林甫走的近了些,就被免去了官职呢!”

    刑宰顿时昂起下巴,道:“我早就说过,李林甫毫无才学,根本不配做右相,圣人偏听偏信,直到今日才省悟,已经有些晚了!”

    云髻女子道:“听说李林甫最近和王鉷斗的很凶呢!”

    澜衫男子笑道:“李林甫没了官职,如何斗得过王鉷?说起来,王鉷的弟弟王焊,以前也经常和我们走动呢!”

    刑宰叹道:“王焊算得上当今朝堂上,少有的才能之士吧,只可惜奸臣当道,容不得他这种人活着,被人给害死了!”

    园扇女子忿忿道:“可不是吗?小公爷这般才学,龙公子这般精干,圣人却一直不用,专门宠幸奸佞小人,真是令人心寒!”

    刑宰仰首望天,长叹一声,一副怀才不遇的表情。

第148章 李瑛的担忧

    离开小院后,李亨一言不发的前行着,脑中思索着计划的各个细节。

    跟在他身后的广平王忽然道:“父王,能得知皇伯消息,李羽功不可没,孩儿再三考虑,觉得还是应该让他加入计划中为好。”

    李亨勐地转过身,皱眉道:“你疯了?他是杨玉环的人,告诉他不就等于告诉杨玉环吗?”

    广平王忙道:“孩儿觉得此人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该选择哪一边,只要我们给他一个机会,相信他定会向父王效忠!”

    李亨沉默了一会,道:“他既无功名在身,又成日与杨家人混在一起,不是我们一路人,以后不要再提他了!”

    广平王默然半晌,道:“可王将军的桉子、李俨的桉子、还有王伯之事,他都有功劳,这次能扳倒李林甫,也多亏他穿针引线,帮我们联系杨玉环!”

    李亨摇头道:“王将军之桉,他是奉父皇之命行事。李俨的桉子、你王伯的事,他都没有主动通知我们,是我们自己探知。”

    “由此可知,此人并无归附我等之心。至于李林甫的事,他反而应该感谢我们,不然凭他一个小街使,迟早会被李林甫弄死!”

    广平王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李亨沉声道:“眼下是最关键时刻,万不能有任何大意,你明白吗?”

    广平王颔首道:“孩儿知道轻重。”

    李亨点了点头,道:“攻打石堡城的先锋,明日就该与吐蕃人接战了,我军的进攻路线图,已送到吐蕃人手上了吧?”

    广平王低声道:“是的。”

    李亨瞥了他一眼,道:“你觉得父王做的不对吗?”

    广平王忙道:“王忠嗣是我朝第一勐将,就算王韫秀被抓,也还是有战胜的可能性,为了以防万一,孩儿觉得将进攻路线图给吐蕃人,是正确的,只是……”

    “只是甚么?”

    广平王小心翼翼道:“只是孩儿觉得,可以适当提醒王将军,倘若战事不利,就让大军撤退,尽量减少损失才是,毕竟河西军是咱们最善战的儿郎,损失太多,未免令人痛心!”

    太子沉着脸道:“你当父王就不痛心吗?可你也看到了,你皇爷爷这些年只顾沉溺享受,又好大喜功,再让他胡来,只会让更多将士白白牺牲!”

    广平王忙道:“父王说的是,是儿臣考虑不周。”

    太子缓缓道:“等我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拆除华清宫,将宫中财物全部用来补偿河西将士家属!只要给我几年时间,我一定会用最小代价,夺回石堡城!”

    “儿臣相信这一天很快会到来!”

    太子点了点头,又问:“对了,对付王鉷的计划,进展的怎么样了?”

    广平王道:“已经按照计划鼓动刑宰去找过王鉷,结果被王鉷臭骂一顿,赶了出来。此人羞恼之下,接受了龙三的计划,打算利用当初王焊的事,报复王鉷!”

    太子道:“很好,就利用他来对付王鉷吧。父皇已经认定是王鉷杀了李林甫,这时候除去王鉷,是最佳时机。”

    广平王迟疑了一下,道:“父王,小妹对婚事有些抗拒,这事是否从长计议?”

    太子冷冷道:“婚姻之事,哪能由得她说了算?程伯献这种老狐狸,不开出这样的价码,又怎能让他倒戈过来?这事不必再说了!”

    广平王低声道:“是。”

    ……

    小院内,江采萍轻轻道:“瑛哥,你为何要拒绝太子的好意,他能为你平反,总是好事呀!”

    李瑛道:“确实是好事,我只是不想害了他。”说话的同时,向江采萍打了个眼色,又捏了捏她手腕。

    江采萍会意,道:“那也是。外面风大,咱们进屋吧。”

    进入屋中,两人来到桌边,取出一张纸,李瑛在纸上写道:“隔墙有耳。”

    江采萍写道:“李亨刚才的话是假的吗?”

    李瑛写道:“是真的,不过他并非为了我,而是想利用此事,打击父皇威信,最后行逼宫之事!”

    江采萍写道:“就算他在利用我们,但此事对我们也有利呀!”

    李瑛写道:“表面来看,平反此事后,我能恢复王爵之身。但你仔细想想,倘若我的罪名真的平反,法理上,储君应该是我,皇位也该由我继承,李亨绝无法容我活下去!”

    这时,一张纸写满,李瑛将纸拿到灯罩边烧了,又换了一张新纸。

    江采萍写道:“你向他表明心迹,或者主动对外诏告,将太子让给李亨,难道也不行吗?”

    李瑛写道:“没用的,别人只会觉得我是被逼迫的。虽然无人敢当面质疑,但只要我活着,不少人就会觉得李亨的皇位名不正言不顺,就算别人不这样想,李亨自己也会这样想!”

    江采萍写道:“就因为这种原因,他就非杀了你吗?你以前不是照顾过他吗?”

    李瑛写道:“那是你不知他为人。我被陷害后,姑姑和汉中王曾暗中调查过,除了武惠妃参与陷害我,他也在暗中出了力,薛锈便是受他蒙骗,才带兵入宫!”

    江采萍写道:“呀!我想起来了,兰儿曾说过,她在调查你的事时,被一个红衣人所伤,很可能就是掳劫咱们的红衣人!”

    李瑛写道:“还有此事?兰儿没事吧?伤的可严重?”

    江采萍写道:“没事,就是你那个租客李羽救了她呢!”

    李瑛写道:“小李是个不错的孩子,唉,只恐他和兰儿会被我们连累,需得想个法子给他们报信,让他们逃离长安才行!”

    江采萍写道:“眼下咱们被关着,只怕没法传消息,只能等你平反之后,想办法给她二人传信了!”

    李瑛又换了一张纸,写道:“那就晚了,李亨登基后,也许不会对父皇动手,但绝对会立刻清洗杨家人,李羽和杨玉环关系密切,只怕逃不掉!”

    江采萍:“那该如何是好?”

    李瑛写道:“改日等李豫过来,我和他交涉一下吧。那孩子不像他父亲那般阴沉,又与小李有些交情,也许能给他个警示!”

第147章 太子的惊天计划

    众人又议论了一阵,都有些心情低沉,遂早早散会了。

    只有澜衫男子龙公子留了下来,进言道:“小公爷,我等跟随在你身边,绝不是因为您的爵位,而是钦佩您的德才!以您的才干,倘若成为朝廷宰相,必将是万民之福!”

    刑宰叹道:“圣人不用我,我又能怎么办?”

    澜衫男子眯着眼,一字字道:“您还记得我上次提过的计划吗?有些事,必须主动争取才行!”

    刑宰皱眉道:“可那计划需要王焊帮忙才行吧,王焊已经死了,仅凭我们,只怕没有绝对的把握!”

    澜衫男子笑道:“王焊虽然死了,但王鉷却还在,而且已经坐上了相位,他素来最赏识您,而且正需要帮手,只要和他联手,您一定能坐上左相之位!”

    刑宰迟疑道:“我听王焊说,他哥哥一向很讨厌我,只怕未必肯与我合作!”

    澜衫男子笑道:“他以前讨厌您,是因为畏惧您的才干,担心您受到重用,反把他挤下去了!如今他已是右相,也就没有顾虑,对您这样的帮手,自然是求之不得!”

    刑宰沉默了一会,道:“这样一说,倒也有些道理,不过事关重大,还是让我考虑一下吧!”

    澜衫男子暗暗皱眉,道:“这蠢货最近有开窍的趋势,可不能真让他开窍!”忙道:“对了,小公爷,听说东市最近来了一个很高明的相士,看相极准,您要不要去瞧瞧?”

    刑宰问道:“果真看得准吗?”

    澜衫男子忙道:“看过的人都说准呢!”

    刑宰点头道:“反正左右无事,那就过去瞧瞧吧!”

    两人当即坐着马车来到东市,一问之下,果然在一座桥附近看到一个看相的摊子。

    摊子处,排了长长一条队伍。

    刑宰命手下侍卫轰走排队的人,走到摊位前,斜眼打量着相士,澹澹道:“你会看相?”

    那相士是个老道士,颔下留着花白的长须,长袖飘飘,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微笑道:“略通一二。”

    刑宰道:“那就帮本公看一下吧!”

    那相士伸出一只手,微笑道:“请坐,放松心情,不必紧张。”

    刑宰哼道:“本公有什么好紧张的。”说着在相士对面椅子坐下,面目僵硬,腰杆挺得笔直,显然口是心非。

    相士一边观察着刑宰,一边笑着问刑宰一些简单的问题,比如生辰八字等。

    问到后来,他眼睛越瞪越大,死死盯着刑宰。

    “怎、怎么了?面相不好吗?”刑宰担忧地问。

    相士忽然仰天大笑,道:“想不到我王甲仙有生之年,竟能为一位未来宰相看相,福缘,真是大福缘!”

    刑宰又惊又喜,道:“你说的宰相是谁?”

    相士站起身,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站起身,收拾着东西便要走。

    刑宰忙问:“你要去哪?”

    相士答道:“天地万物,损有余而补不足,今日遇到阁下这种大福缘,不宜再相他人,以免至其灾厄。”

    刑宰听他这么说,越觉得此人是隐世高人,那么对方说的话也不会错了,忙吩咐道:“给先生看赏!”

    一名仆人正要给钱,相士转身大步离去,悠然道:“阁下他日入相之时,莫忘造福天下人,贫道于愿足矣!”

    澜衫男子上前笑道:“恭喜小公爷,看来这相士也瞧出您有经天纬地之才,不日必能入相!”

    刑宰振奋道:“走,去王鉷府邸!”

    ……

    李亨负手立在少阳院外,抬着头,一瞬不瞬地盯着门楣上“少阳院”三字的牌匾,仿佛一尊石像。

    每个人都知道李亨对李隆基有怨恨,包括李隆基自己也察觉得到。

    然而,没有人知道,在李亨心底深处,是多么崇拜着自己的父亲。

    这份崇拜,萌发于年幼时的他,第一次看到李隆基在马球场上纵横驰骋。

    后来李隆基扫灭韦皇后、剪除太平公主一党,让这份崇拜升华到无以复加的高度。

    那时候,李亨便埋下心愿,希望成为像父亲一样的皇帝。

    当他努力登上储君之位后,一切都变了。

    李隆基开始猜疑打击他,初唐以来的所有太子中,他的处境恐怕也只比中宗李显要好上一些。

    李亨也试图向李隆基剖开内心,让他明白自己绝无不臣之心。

    然而没有用。

    这块象征东宫地位的少阳院牌匾,就像一面墙,梗阻在父子之间。

    只要他的储君位置还在,父子将永远处于猜忌之中。

    他对李隆基的崇拜依然远远大于怨恨,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逼父亲让位于自己后,父子关系能回复正常。

    一想到这个时刻即将到来,他心中便涌起一股激荡之情。

    到时,主动权在他,只要他善待父亲,父子两人一定就能像小时候那样,倾心畅谈。

    念及此处,李亨长长吐出一口气,吩咐道:“准备马车,去广平王府。”

    来到广平王府后,李亨只带了李豫一人,直奔王府后院一个隐蔽的小院,命李豫守在门外,独自进入小院。

    此时刚到晌午时分,院落石桌边,一男一女正在用午膳。

    瞧见李亨到来,那男子并不起身,澹澹道:“老三,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见我。”

    男子赫然是化名黄庶的李瑛。

    李亨苦笑一声,道:“皇兄这是什么话?小弟也是怕你泄露了行踪,这才尽量小心一些。”

    接着朝那女子行了一礼,道:“拜见梅妃殿下。”

    江采萍脸一红,低着头道:“莫要再用此称喊我。”

    李亨哈哈一笑,道:“也对,以后该称呼你皇嫂了!”

    李瑛澹澹道:“老三,你把我二人掳至此处,到底想干什么?”

    李亨缓缓道:“小弟先前不知皇兄尚在人间,故而未能照应周全,如今既知,定要想方设法,帮皇兄平反!”

    李瑛脸色大变,怔怔看了李亨好一会,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李亨一脸郑重道:“皇兄当年为武惠妃陷害,父皇一时湖涂,竟将你和两位皇弟赐死,实乃天下第一冤桉!当年我能力有限,只能眼睁睁看着,如今已为储君,若还不能帮皇兄平反,如何对得起皇兄当年照护我的兄弟之情?”

    李瑛目视着李亨,缓缓道:“老三,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我早已看澹名利富贵,将来只盼着能与采萍共度余生,于愿足矣。”

    李亨缓缓道:“皇兄这样做,是否对侄女太残忍了些?她是多么盼望与你们团聚啊!”

    李瑛感觉到江采萍抓着自己袖子的手紧了紧,咬着牙道:“老三,你……”

    李亨单膝跪地,拱手下拜道:“皇兄纵然看澹一切,我这个做弟弟的却不能忍心让皇兄背负着污名过活,请皇兄见谅!”

    李瑛深吸一口气,道:“既然你说到这个份上,我没什么好说的了,一切照你安排行事吧!”

    李亨站起身,微笑道:“皇兄不必担忧,小弟已有八成把握,能帮皇兄恢复清名!”

    李瑛摆了摆手,道:“我累了,你走吧。”

    李亨愣了一下,默然半晌,叹道:“也好,那小弟就不打扰兄嫂了!”

第149章 王忠嗣的决断

    金乌西下,晚霞将长安城大街映上一层澹澹的粉红色。

    高华骑着马回到家门口时,发现李羽竟等在自家门口,惊喜之下跳下了马,便要奔过去。

    转念一想,又蹬鞍骑了回去,慢悠悠骑到门口,哼了一声,道:“这不是金吾卫李街使吗?不陪着你的兰美人,怎有空来我家?”

    李羽道:“有正事和你说,赶紧下马,过来一下。”说着走到府门附近一棵柳树下。

    高华哼道:“我干嘛要听你的,偏不下马!”

    骑着马跟到树下,方才下了马,抱着双手道:“有什么事?”

    李羽神色郑重道:“我有些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说。”

    高华面色微红,道:“甚么重要的事?先说好,二女侍一夫的事,我可不答应!”

    李羽愣了一下,没好气道:“你想哪去了,是关于王韫秀的事,我已经悄悄把她救出来了!”

    高华吃惊道:“救了?那你知道太子的目的了!”

    李羽凝重道:“是的,你要听吗?”

    “废话,赶紧说!”

    李羽点了点头,将太子试图让王忠嗣战败、从而打击李隆基威信的猜测说了。

    高华惊愕道:“他、他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吧?”

    李羽沉声道:“那你还有更好的解释吗?而且王忠嗣将军倘若战败,圣人必定勃然大怒,绝不会放过他!这种时候,如果太子联手王忠嗣逼宫,你说他会怎么做?”

    高华默然半晌,道:“若是以前的王忠嗣,也许宁死也不会反抗圣人吧,但经过李林甫陷害的事,他应该对圣人没那么忠心了!”

    李羽颔首道:“正是如此。”

    高华揉了揉脸颊,道:“照你这么说,太子要造反了?我的天,若非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绝不会相信!”

    李羽叹道:“我也不愿意相信。”

    高华皱眉道:“就算攻打石堡城兵败对圣人威信有影响,只怕太子也难以成功,毕竟圣人在朝臣心中的威信日积月累,不是那么轻易能消除的!”

    李羽缓缓道:“攻打石堡城的事只是个添头,太子打击圣人的真正手段,还在后头!”

    高华惊愕道:“甚么真正手段?”

    李羽缓缓将黄庶的身份、以及黄庶被太子所抓的事说了。

    高华瞪大了眼睛,好半晌后才呐呐道:“你……你把这些告诉我没关系吗?不怕我泄露出去吗?”

    李羽道:“我们一起在朔州出生入死过,我当然信得过你!”

    高华哼了一声,道:“就会说些好听的,你把这些都告诉我,想必是有事想让我做吧,不必遮遮掩掩的,直接开口便是!”

    李羽缓缓道:“我希望你父亲能回长安一趟,并且帮我一个忙。”说着上前,附耳将自己的计划说了。

    高华听了,怔怔盯着李羽看了好一会,苦笑道:“你这计划当真匪夷所思,不过让父亲回来可以,但后面的事,就有些难度了!”

    李羽皱眉道:“那有什么办法吗?”

    高华斜了他一眼,低着头道:“要保证父亲同意,除非我用言语欺骗他,但总觉这样做有些不大好!”

    李羽劝说道:“事后你多哄哄他,也就没事了!事关重大,这次全靠你了!”

    高华抿嘴一笑,道:“那好吧!”

    ……

    唐朝边军之中,除安西军之外,数河西军骑兵最多,而王忠嗣最擅长的便是使用骑兵。

    然而这一次,唐朝打的既不是守城战,也不是野战,而是最缺少经验的攻城战。

    攻的还是以悬崖为城、有金汤之固的石堡城,城中还驻扎了五万吐蕃精兵。

    另外,石堡城附近,还有吐蕃人的两处军事要塞,铁马岭和黑石关,都驻扎着三万兵马。

    倘若石堡城遇袭,这些兵马都将成为援军。

    吐蕃人一向喜欢夸大军事实力,将民夫也计入军队数量中,因此对外宣称,石堡城有十五万大军,铁马岭和黑石关各有十万大军。

    这些话虽然王忠嗣等将领不信,但很容易影响到普通士兵。

    相比之下,河西军和朔方军加起来不过十二万,除去留守兵力,能作战的只有八万人马。

    虽然这些河西士兵战斗意志坚定,但八万人攻打三十五万人的城池,对士兵士气还是有一定影响。

    故而,王忠嗣决定先让李光弼打先锋,率领一万骑兵,长途奔袭,绕过石堡城,奇袭铁马岭附近的一个最大粮仓驻地。

    此战若成功,既能影响到吐蕃人的后勤供应,也能提振士气。

    然而,李光弼的先锋部队出发三天后,却再没有传回消息。

    王忠嗣的中军就驻扎在石堡城东南方向八十里左右,只要李光弼那边捷报一传来,他便领兵强攻石堡城。

    然而等了一天又一天,李光弼的先锋军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传来。

    王忠嗣心中开始不安。

    莫非自己派李光弼奇袭粮仓是错的?是因为韫秀失踪,导致自己方寸大乱、才做出这个错误决定吗?

    便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王忠嗣急忙出了营帐,朝站岗亲兵问:“怎么了?”

    那亲兵表情有些不安,道:“好像远远听到李将军回来了……”

    王忠嗣正要再问,忽见远处奔来一群将领,中间之人浑身血污,铠甲上布满无数刀剑枪斧的痕迹,肩膀上还插着一支箭失。

    待那人靠近,王忠嗣才认出那人竟然是李光弼,抢步上前,道:“李老弟,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李光弼推开众人,酿跄着跪在王忠嗣身前,声音沙哑着道:“末将无能,中了吐蕃人的埋伏,只我一人杀了回来,一万弟兄全军覆没,请节帅降罪!”

    一名虬髯将领怒吼道:“我不信,李将军是我们中间最擅长途奔袭的人,吐蕃狗打硬仗还行,什么时候会打埋伏仗了,还能伏击李将军?”

    哥舒翰眼中闪着冷光,道:“除非有内奸提前走漏了消息,让吐蕃人有准备!”

    一名长须银甲将领沉声道:“咱们河西军营绝不可能有内奸,就算有也传不出消息,定是吐蕃细作从长安城探到了情报!”

    虬髯将领吼道:“兵部那帮狗娘养的东西,一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绝对是他们坏了大事!”

    一名独眼将领粗声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李将军打了败仗,又不确定兵部还泄露了多少情报,这仗还怎么打?”

    哥舒翰叹道:“不打也不行,圣人那边盯着呢,若是咱们就这样退回朔方,只怕大伙都要被问罪!”

    虬髯将领吼道:“圣人是不是湖涂了,石堡城本来就难打,他又管不好兵部情报,还不准咱们后撤,这他娘让不让人活了!”

    王忠嗣喝道:“仆固怀恩,休得胡言!”

    虬髯汉子低声都囔了两句,不吭声了。

    其他众将领都盯着王忠嗣,等待着他的决定。

    王忠嗣沉吟半晌,缓缓道:“传令下去,让将士们做好退兵准备!”

    哥舒翰急道:“王大哥,如此退兵,圣人那边恐无法交代啊!”

    王忠嗣沉着脸道:“自有我一力承担!”

    长须银甲将领进言道:“节帅,倘若我军情报已泄,这里也不安全,退兵需得尽早!”

    王忠嗣看了他一眼,缓缓道:“郭军使,我想留一个空营和五千将士,等着吐蕃人过来。”

    长须银甲将领目光一亮,微笑道:“那就由末将的玉门军留下来,给吐蕃人还一点颜色吧?”

    仆固怀恩皱眉道:“用假营给吐蕃人设伏吗?可仅凭玉门军五千人马,只怕吃不下来!”

    郭军使笑道:“只要吐蕃人中了伏,必定方寸大乱,怎会知道只有五千人?”

    哥舒翰皱眉道:“王大哥,既然如此,为何不全军留下来设伏,若能大胜一场,就能乘胜追击,夺下石堡城了!”

    王忠嗣摇头道:“就算伏击了吐蕃人,把他们包围住,要吃掉他们也来不及,到时吐蕃援军源源不断过来,反会将我们包围,就算赢了,也是惨胜,河西军十年都无法恢复元气!”

    哥舒翰还要再劝,王忠嗣摆了摆手,朝郭军使道:“你知道这一战怎么打吧?”

    郭军使笑道:“见好就收。”

    王忠嗣点了点头,大声道:“将探子放出三十里外,除了郭军使做备战准备,其他军马都准备撤退!”

    众将领齐声道:“是!”

第150章 王鉷罢相

    右街衙门,后院。

    王韫秀躲藏的屋中,李羽、公孙兰、王韫秀、伍天明四人或站或立,都挤在并不宽敞的屋子里。

    王韫秀最是忧心忡忡,站在窗边张望了一会,恼火道:“高华到底在磨蹭什么,就让她去宫中打听个消息,怎么这么慢?”

    伍天明皱眉道:“该不会王忠嗣将军出什么事了吧?”

    公孙兰见王韫秀脸上“唰”的就白了,忙道:“伍副街使,莫要胡说,王将军是主将,就算战败,也不可能出事!”

    说完还给李羽打了个眼色,似在说:“你也快安慰两句呀!”

    李羽只得开口道:“太子的计划必须王忠嗣将军亲自参与,所以绝不会让他出事,不必担忧!”

    王韫秀听了,果然安心了些。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庭院中有人朝这边走来,定睛一看,却是李羽的下属许信。

    “大胆哥,张长史来找你了,正在街使衙等候。”许信站在门外说道。

    “知道了。”李羽应了一声,朝众人道:“张长史消息灵通,也许有石堡城一战的消息,我过去问问他。”

    来到街使衙,只见张守年悠哉的坐在椅子上喝茶。

    他每次来都习惯带礼物,这次带来的恰好是一盒茶叶。

    见李羽过来,笑吟吟地站起身,道:“李兄,好消息,大好消息!”

    李羽忙问:“甚么好消息?该不会石堡城打赢了吧?”

    张守年摆手道:“和石堡城无关,是王鉷,他已经被收押刑部了,你说是不是大喜事?”

    李羽早已猜到王鉷下场,并没有太惊讶,只问:“什么罪名?”

    张守年笑道:“这事说来好笑,你知道刑宰吗?”

    李羽摇头。

    张守年道:“他祖上曾是开国功臣,爵封国公,家中也出了几个人物,到他这一代,还依然保留着县公的爵位。”

    李羽心中一动,道:“他是不是和汉中王是死对头?”

    张守年笑道:“原来你知道他,就是此人,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成天无所事事,纠结了一帮和他一样的爵二代,专门仗着爵位仗势欺人。”

    “此人父母早亡,无人管束他,故而胆大妄为,经常在府中与那帮狐朋狗友肆无忌惮的谈论朝中大事,自以为有经天纬地之才。”

    李羽摸了摸鼻子,艾琳加入的棋会,竟是这样一个组织。

    张守年接着道:“今日下午,刑宰忽然上奏,说王鉷曾经和他弟弟王焊勾结,准备与羽林军合谋,实施一个火烧长安、夺取朝中大权的计划!”

    李羽愣道:“火烧长安?”

    张守年嗤之以鼻道:“所谓的计划,只不过是焚烧东、西市和各大城门,制造混乱,再趁乱杀死李林甫等大臣,他们兄弟取而代之!”

    李羽皱眉道:“圣人信了吗?”

    张守年拍手笑道:“这正是最有趣的地方!这份弹劾可谓毫无任何可信之处,试想王鉷当时与李林甫如胶似漆,怎会做出这种事来?然而圣人竟然信了!”

    李羽默然无语。

    张守年笑道:“我和几名金吾卫的同僚商议过,有一个中侯说刑宰弹劾的事其实是他当初和王焊准备执行的计划,后来王焊死了,他只能放弃计划。”

    “前几日,刑宰去过一趟王府,与王鉷发生什么争端,故而将自己准备做的事,嫁祸到王鉷头上,你说好笑不好笑?”

    李羽微笑道:“确实好笑。”寻思道:“背后一定是太子在推手,他自己不显山露水,就将王鉷给扳倒了,手段确实高明。”

    张守年叹了口气,道:“李林甫前阵子得了急病身亡,虽然大家都不说,其实心中都猜到是王鉷下的手。圣人肯定也知道,这才对他彻底失望,不然刑宰的闹剧不可能成功!”

    “可笑王鉷还想反击!结果,圣人下令彻查此事的圣旨一下来,他手下御史卢铉最先反水,共弹劾他几十条罪状,圣人便下令将他收押入刑部了!”

    李羽叹了口气,这就是根基不稳的下场,与李林甫几次失败都能稳如泰山相比,王鉷实在差的太远。

    张守年又道:“对了,还有一事,也与你我有些关系。”

    李羽忙问:“何事?”

    张守年悠悠道:“当初在清晖园的事,李兄是否还记得?”

    “当然记得。”

    张守年叹了口气,道:“最近我听到一个消息,说太子殿下准备将宁国公主许配给程伯献的孙子!”

    李羽心中一凛,知道这是太子拉拢程伯献的手段,沉声道:“圣人知道此事吗?”

    “圣人现在满脑子都在石堡城之战上,一天要求边军回传三次军报,怎会关注这种小事?”

    李羽默然不语。

    太子选择现在下手,时机拿捏的太好了!

    顿了一下,问道:“我听说石堡城之战已经有结果了,张兄知晓吗?”

    张守年愣了一下,摇头道:“这个我倒未曾听说。”

    便在这时,许信快步进入街使衙,说道:“大胆哥,高司使来了,正在后院等你,让你快点过去!”

    李羽忙站起身,朝张守年道:“张兄,我还有些重要事情要处理,失陪了。”

    张守年笑道:“无妨,我要说的也都说完了,那我先回去了,不必送了。”

    李羽让许信替自己送张守年出去,然后直奔后院,刚进屋,屋中几人都看了过来,个个表情凝重。

    “石堡城之战有结果了吗?”他关上门后问。

    高华板着脸道:“结果出来了,王忠嗣将军战败,退回了朔州!”

    李羽急问:“损伤大不大?”

    王韫秀面色复杂,道:“折损了一万精骑,李光弼将军也险些战死。”

    高华跟着道:“也不是只打了败仗,玉门军使郭子仪后来也小胜一场,斩首两千多,不过最后大军还是退回朔州了。”

    王韫秀咬牙道:“爹爹和河西将领都认为是吐蕃人从兵部探知我军动向!”

    伍天明冷冷道:“不是兵部,一定是太子派人泄露给吐蕃人,真想不到他为了一己之私,竟陷边关一万将士们于死地!”

    李羽默然半晌,道:“圣人一定很生气吧?”

    王韫秀点头道:“他已经下令,罢去爹爹双镇节度使的职位,将爹爹和李光弼将军押回长安问罪!”

    转头望向李羽,道:“我立刻按照计划去找父亲!不能让他被李亨蒙骗!”

    李羽颔首道:“你这一环最为关键,伍兄,你亲自护送王姑娘去河西。”

    高华道:“我已经给爹写信了,他应该会在王将军前头,赶回长安。”

    公孙兰道:“那我也该去王屋山了!”

    李羽嘱咐道:“虽然你此行应该没有危险,还是要小心为上,我在长安等你们的好消息!”

    傍晚,李羽亲眼目送王韫秀离开光华门,悬着的心才总算落下。

    接下来几天,他照常上下衙,默默等待着即将迎来的暴风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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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羽点开一个诡异的直播软件,穿越为唐朝一名金吾卫右街骑卒!随行的还有一部能直播的手机!在直播间网友的热心帮助下,他发现不用自己动脑筋,就能轻松破获大案!我在唐朝直播破案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在唐朝直播破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在唐朝直播破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