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唐朝侯爵？
只见苏大师坐在一张椅子上，低着头，正对着大门方向，一动不动。
付金和张鸦九一前一后奔了过去，不住呼喊，苏大师却一言不发。
李羽随即来到苏大师身边，伸手探了探他鼻息，摇了摇头，道：“不必喊了，他已经死了。”
张鸦九大叫：“不，大师兄不会死的，我刚才明明看到他动了！”
跟着伸手探他鼻息，果然感觉不到任何气息，不仅悲从中来，眼泪夺眶而出。
付金哀呼一声，跪在地上，不住捶打地面。
“一定是尾明那混蛋干的，我要杀了他为大师兄报仇！”
夔子法师伸手掩住双眼，不禁老泪纵横。
李羽仔细检查着苏大师尸体，发现他身上并无伤口，直到走到苏大师身后，才发现他脖子后面插着甚么东西。
取出一块手帕，将那东西抽了出来。
乍一看，是一根钢钉，但仔细一瞧，钉身尖细如针，绝没有这样细的钢钉，更像是有人在一根钢针上加了个钉帽。
一根钢针自然不能杀人，李羽凑近仔细观察，果然发现针上有一层黑色涂层，定是淬了毒。
然而奇怪的是，针尖处却是白色，再往下一厘米左右，才被淬了毒，令人费解。
公孙兰半蹲着身子，望着钉针，道：“这就是凶器吗？”
李羽点了点头：“是的，针上淬了毒，苏大师是中毒而亡！”
王韫秀抱着双臂，双眉皱紧，道：“奇怪了，尾明武功那般高强，直接杀了苏大师就是，为何要用毒针杀他？”
付金恨声道：“谁知道那恶魔怎么想的？”
公孙兰在屋中扫了一眼，道：“窗户都锁死了，只有屋角这座天窗是唯一出入口，凶手应该就是通过天窗进来杀死苏大师，然后又通过天窗出去！”
夔子大师皱眉道：“天窗很高，旁边又没有支撑点，就算轻功再高，也无法进出吧？”
公孙兰没有多说什么，纵身跃起，一脚踩在横梁上，借住反力跃向天窗，双手并拢在前，仿佛一条鱼一样，从天窗钻了出去。
没过一会，她又从外面穿了进来，稳稳落地。
夔子大师苦笑道：“姑娘轻功高绝，令人佩服。”这一手他自问就做不到。
王韫秀沉声道：“我与尾明交过手，凭他的武功，应该也能进出天窗。”
付金咬牙道：“当然是他了，除了他还能有谁？”
李羽道：“先别急着下结论，岛上的高手很多，金日明、法楼罗都有可能行凶，还不能肯定杀人的就是尾明！”
伸手摸了一下苏大师皮肤，脸色微变：“尸体还是温的，凶手是在我们来之前不到一刻钟内，将苏大师杀死！”
王韫秀捂着嘴道：“这……他也太大胆了吧！”
付金颤声道：“一刻钟前的话，那些客人全都在大厅，不可能杀人，凶手一定是尾明！”
李羽道：“还是先问一下他们口供吧，也可能其中有人离开过大厅！”
夔子大师深吸一口气，道：“鸦九，去把其他几名客人都请过来！”
张鸦九答应一声，擦了眼泪去了。
没多久，两名吐蕃人、耶律山机、金日明和法楼罗都过来了。
夔子大师沉着脸朝几人道：“不瞒各位，老夫大徒就在刚才，被人杀死，凶手就在这座岛上！”
昆修冷哼道：“你这话甚么意思，该不会想说凶手在我们中间吧？”
李羽朗声道：“我们听说诸位刚才一直在大厅，不知能否问一下，可否有人离开过大厅？”
法楼罗双手合十，缓缓道：“小僧没有离开过。”
金日明眯着眼道：“他们都没有离开过，我也一样，凶手不可能在我们之中，倒是那个倭国人很有可能！”
公孙兰摇头道：“中条一斋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可能跃过天窗！”
金日明眉头一皱，道：“甚么天窗？”
公孙兰遂将桉件简单说明了一下。
金日明听后望了天窗一眼，大笑：“不错，从这窗户位置来看，只有顶尖高手能够进出，在场的除了我和耶律兄外，应该只有法大师能够做到！”
法楼罗微微一笑：“小僧武艺低微，恐怕难以做到！”
金日明笑道：“法大师太过谦了！”
昆修哼了一声，没有反驳，湿迦虽然实力强大，但并不擅长轻身纵越的功夫。
付金朝着李羽道：“李侯爷，现在可以证明凶手就是尾明了吧？”
李羽沉默了一会，缓缓道：“现在只能说他是第一嫌疑人，你们先出去一下，我需要检查一下现场！”
法楼罗几人听到付金对李羽称呼，都暗暗吃惊，昆修直接开口问道：“喂，他称呼你侯爷，莫非你是唐朝侯爵？”
李羽道：“在下平阳侯李羽。”
昆修哈哈一笑，道：“我听说你们唐朝宫廷分裂成三派，不知你是哪一派的呀？”
听到昆修问话，金日明、耶律山机几人都露出倾听的表情。
李羽平静道：“在我们唐朝，王位更替时，难免会发生一些阻力，这很正常，不过新皇取代旧皇是迟早的事，你们吐蕃人若觉得这是个可趁之机，不妨就来试试！”
昆修目光转冷，道：“只怕不仅仅是阻力那么简单吧？你们正在和南诏国打仗吧？还敢再与我们吐蕃开战不成？”
李羽笑道：“这话你不用问我，更应该问王忠嗣将军和高仙芝将军！”
听到王忠嗣之名，昆修脸色一白，就连一直没有表情的湿迦也抬起了头。
“哼！王忠嗣是我们手下败将，我们会怕他吗？”
李羽笑道：“石堡城之战，贵国是怎么打赢的，你心中应该有数吧！”
昆修顿时不吭声了，他自然知道己方是提前得到唐人通风报信，才伏击了李光弼的骑兵。
后来追击过程中，又被郭子仪伏击了，如果货真价实正面对决，吐蕃所有将领之中，没有谁不忌惮王忠嗣的。
金日明、耶律山机和法楼罗见昆修不说话，都在想，这中间莫非有什么隐秘？
李羽一摆手，道：“我要检查凶桉现场了，你们都出去吧！”
众人依次离开了屋子，聚在屋门口等候。
第242章 当面行凶
金日明、耶律山机和法楼罗都在各自国家中很有地位，刚才昆修与李羽的一番话透露出不少信息。
故而出来后，几人都陷入思索。
夔子大师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过，忽然开口道：“老夫有个请求，不知诸位能否答应？”
耶律山机笑道：“大师不会是想让我们帮你报仇吧？”
夔子大师点了点头，道：“不错，只要诸位能帮我杀死凶手，各位可以在老夫剑房中任选一柄剑带走！”
金日明眼中闪着亮光，道：“青霜剑也可以挑选吗？”
夔子大师摇了摇头：“除青霜剑外，别的剑都可以！”
金日明冷哼道：“我等就是为青霜剑而来，对其他剑器没有兴趣。我也不管你大徒还是二徒死了，既然不肯赠青霜剑，那就赶紧开始武擂！”
张鸦九怒道：“你昨晚袭击其他参加武擂的客人，早就没有参加武擂的资格了！”
昆修大叫：“好哇，果然是你，昨晚你还用你先人的名义对老子发誓，说不是你，敢情你连你先人的脸都不要了！”
金日明急道：“你们休要胡说，昨晚我也受到袭击，怎么可能去袭击他人！”
众人闹哄哄之际，李羽在苏大师屋中仔细检查着线索，他总觉得苏大师的死有些蹊跷。
正如王韫秀所说，如果真是尾明所杀，为何要用毒针杀人，毒针后面的钉帽也很可疑。
另外，凶手未免太胆大包天，一晚上不动手，偏要选在清晨下手，难道不怕杀人时被撞见吗？
再就是张鸦九的话，他说看到苏大师动了一下，真的只是他眼花吗？
李羽心中忽然有一个可怕的猜想，但要想证实，还缺乏证据。
正当他搜索时，直播间传来消息。
陈警官：“小李，右墙木柜那边看一下，我好像看到柜门把手上，有一丝红色。”
李羽依言来到柜门。
上柜门的左把手上，有个朝外的尖尖凸起，上面果然沾有血迹，虽只零星一点，却足以说明问题。
把手高度和李羽脑袋差不多，很可能是苏大师被袭击时，不小心撞在上面。
来到苏大师身后，在他后脑上仔细检查了一下，果然有一个极细的伤口。
无论是把手上的血迹，还是伤口上的血迹，都已经干涸！
这印证了李羽的猜想，苏大师是昨天夜里遭到袭击，然后在清晨被人杀死，而且凶手是当着他的面，将人给杀死！
如此一来，古怪的凶器、凶器上淬毒的位置、以及张鸦九看到苏大师动了一下，就都说得通了！
凶手就是他，而且他身上一定有那样东西，现在只需印证一下就行！
咦，等等，如果凶手是他的话，那当年的事情……
李羽忽然遍体一寒。
霎时间，他明白了一切，也明白了袭击王韫秀的人到底是谁了。
难怪那人做那种打扮！
略略思索了一会，他朝一旁的公孙兰道：“兰妹，你身上有没有铁器，最好小一点的！”
公孙兰想了一会，摇头道：“没有。”
“这个可以吗？”
站在门口听外面人说话的王韫秀凑了过来，手上拿着一柄燕尾镖。
“嗯，这个也行。”李羽点头接过，道：“咱们出去吧。”
来到门外，正好听到昆修说话。
“哼，你们唐朝第一铸剑师根本比不上我们吐蕃第一铸剑师，我本来就看不上你的青霜剑！这样，只要你答应事成后，帮我打三柄大锤，一柄一百二十斤，一柄一百五十斤，一柄一百八十斤！”
李羽眉头一皱，昆修显然是为湿迦打的锤子，可为何要打三柄？
莫非虎族另外两名高手也要来唐朝？
一边想着，李羽将燕尾镖握紧，慢慢走到付金身边。
这时，夔子大师已答应了昆修的条件，又向法楼罗询问。
后者双手合十，答道：“既然有凶徒在此杀人，小僧理当帮主人抓到凶手，无需报酬！”
夔子大师拱手道：“大师相助之情，老朽铭记在心！”
这时，金日明道：“也罢，此人当着我们的面行凶，那就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这事我也答应了。”
他被张鸦九揭破偷袭湿迦的事，自知无法再得到青霜剑，不如卖个好给夔子法师。
紧接着，耶律山机也同意帮忙。
夔子大师见几人都答应了，便要带着众人去岛上搜索，便在这时，李羽忽然道：“你们没必要去外面找，杀死苏大师的人，就在我们中间！”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齐变。
付金急道：“凶手是尾明，怎么可能在我们中间？”
李羽微笑道：“大家进来就知道了，我会告诉你们所有事情的经过。”转身进入苏大师屋内。
待众人都进屋后，李羽关上门，又向公孙兰低声嘱咐了一句。
张鸦九左看看，右瞧瞧，焦急道：“李侯爷，你说的凶手到底是谁呀？”
李羽伸手指向了付金，道：“凶手就是他！”
张鸦九和夔子大师都露出错愕的表情，难以置信的望着付金。
后者咬牙道：“李侯爷，虽然你是官身，但也不能血口喷人吧！以我的武功，怎么可能进出天窗杀人？”
李羽缓缓道：“你确实不能够通过天窗进出，但你一样可以杀人！”
夔子大师沉声道：“李侯爷，你能否说得明白些？”
李羽走到付金跟前，一字字道：“你是我见过最大胆的凶徒，竟敢当着我的面杀人，真以为我瞧不出来吗？
众人脸色齐变。
王韫秀愕然道：“李兄，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一起进入苏大师房间时，他还没有死，然后被付金给杀了？”
“一点不错。”
付金气急道：“你……你胡说，我碰都没碰大师兄一下，怎么可能杀他？”
李羽伸手向付金胸口摸去，付金急忙后退两步，道：“你要干什么？”
李羽笑道：“你确实没有碰到苏大师，但一样可以杀人。”
说着取出袖中的钉针，来到苏大师身后。
“我一直很奇怪，为何凶手会用这种古怪的凶器杀人，凶器上淬的是见血封喉的毒，淬得却非常奇怪，最尖端没有毒，反而是中间淬了毒！”
公孙兰皱眉道：“这是为何？”
李羽道：“因为一开始这根钢针只有前面一部分插在苏大师脖子上，有毒的部分并没有刺入苏大师身体！”
夔子大师疑惑道：“可我们看到时，整个钢针都插进去了呀？”
张鸦九跟着道：“是的，二师兄也没有撒谎，他当时虽走在我前面，但确实没有碰到大师兄，也没有绕到大师兄身后。”
李羽笑道：“但你看到了苏大师动了一下，对吗？”
张鸦九怔了怔，道：“不错，我确实看到大师兄好像动了一下，您是说，我并没有看花眼吗？”
“当然，你看到的时候，恰好是钉针整个刺入苏大师脖子的瞬间，苏大师正是这个原因，才动了一下！”
付金冷笑道：“真是好笑，我难道有妖法，能隔空让凶器动吗？”
李羽平静道：“你没有妖法，只是用了一个简单的道具！”
付金额头开始冒冷汗，身躯微微颤抖。
李羽笑道：“你怎么不问我那道具是什么？”
夔子大师忽然惊呼：“莫非是磁石？”
李羽没有说话，将王韫秀的燕尾镖取出，伸到付金胸前，然后一松手。
“叮”的一声，燕尾镖受到一股吸力，紧紧贴到付金胸前。
第243章 为了掩盖体味
张鸦九怒吼道：“果真是磁石，二师兄，真的是你！”
快步奔到付金跟前，将他胸前衣服扒开，从衣服后面，摸出一块碗口大的磁石！
李羽道：“这磁石吸力很大，如果凶器是钢针，很可能直接穿透苏大师喉咙，从他前脖射出来。正是为了防止这一点，他才在钢针后面加了个帽！”
夔子大师又是愤怒又是难以置信，在桌子上用力一拍：“老二，你为何要杀老大！”
付金嘴唇颤动了几下，没有出声。
公孙兰忽然道：“李郎，他是怎么进出这间屋子的？”
金日明道：“不错，这家伙武功稀松得很，怎么可能进出天窗？”
李羽缓缓道：“他并没有进出这间屋子，而是找了个人帮他，我发现苏大师后脑另有一道伤口，上面的血已经干涸，这说明苏大师遇袭的时间，是在昨晚！”
王韫秀思索了一下，道：“你是说，昨晚另一名凶手制服了苏大师，然后在他后脑上插上钉针，再将苏大师摆成我们见到的样子，然后让付金杀死他？”
“是的！”
张鸦九惊呼道：“那人一定是三师兄！”
夔子大师怒道：“好哇，老二，原来你和尾明暗中勾结在一起！”
昆修嘲笑道：“这么说来，那个叫尾明的人也太蠢了吧！他若是要杀人，当时直接杀了就是，干嘛多费功夫？”
李羽目光微闪，道：“原因很简单，因为那人根本不是尾明，而是我们在场中的某个人！他们这样布置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其他人都有不在场证明，让我们觉得，杀人的是尾明！”
众人脸色齐变，金日明几人纷纷后退到墙角，警惕的望着其他人。
张鸦九还有些发愣，呆呆道：“杀人的不是三师兄吗？”
李羽瞥了付金一眼，冷冷道：“当然不是他，就连袭击韫秀的人、昨晚盗剑并且伤了你们的人，也不是尾明！尾明根本就不在这座岛上！”
夔子大师喃喃道：“莫非那封信，并非尾明写的？”
“是的，这一切都是付金捏造出来的，他谎称遇到尾明，又捏造了一封尾明的信，就是为了勾结另一人，盗取青霜剑！而且我若是没有猜错，当年盗取青霜剑的人是他，而不是尾明！”
张鸦九惊愕道：“怎么会，那三师兄为何要逃？”
李羽冷冷道：“你还不明白吗？尾明根本没有逃，他应该已经被付金给杀了！”
夔子大师浑身一震，后退了两步，颤抖着指向付金，厉声道：“李侯爷说的……是不是真的？”
付金忽然纵声大笑：“不错，尾明已经被我杀了，谁让他多管闲事，要坏我的好事？他不死谁死！”
“孽徒……孽徒！
夔子大师气的浑身发抖。
付金阴狠很道：“老东西，要怪就怪你自己，以你的铸剑术，明明可以让我们都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可你偏要待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陪着一具尸骨！”
“混账！”
夔子大师一巴掌挥了过去，重重打在付金脸上。
付金擦了擦嘴角的血，表情更加疯狂。
“我没有一天不盼着你们死，到时候我就可以继承这里所有的剑，哈哈，只要全部卖了，我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夔子大师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几岁，身体都差点站不稳了，眼神中流露出疲惫的神色！”
张鸦九急忙扶住他，道：“师傅，你别生气，二师兄一定是中邪了！”
昆修撇嘴道：“我倒觉得这小子说的很对嘛，你们这里真不是人住的地方，老子住一晚就受不了了！”
付金大声道：“你们不知道这老东西有多不可理喻，他宁愿将打的剑抛入湖里，也不肯拿出去卖几柄，改善生活，连那些鼍鱼都比我吃的好！”
金日明冷笑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离开这里！”
付金怒道：“我忍受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要离开？湖里包括青霜剑在内，一共有七十六柄剑，再加上剑室的九柄剑，加起来可以卖一百多万钱，这些都是我该得的！”
公孙兰怜悯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无可救药了！”
李羽哂笑道：“我就奇怪你这些年为何不盗取青霜剑，原来是变得更加贪婪了！”
王韫秀一把拎住付金衣领，喝道：“你的同伙是谁，为何要杀我？”
付金癫狂笑道：“你们永远都不会猜到他是谁，码头的船已经被毁了，在你们造好新船之前，你们都会被他杀死！”
李羽澹澹道：“很遗憾，你那名同伙的身份，我已经知道了。”
在他说话的同时，公孙兰也拔出了兰溪剑，指向了法楼罗。
付金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众人的目光也齐齐看向了法楼罗。
法楼罗愣了一下，错愕道：“公孙姑娘，你是不是弄错了，小僧怎会与此人勾结呢？”
李羽掏出手枪，微笑道：“法大师，你能不能将你身上的花环取下来？”
法楼罗脸一沉，道：“这花环是我身为天竺国师的象征，代表着天竺国尊严，岂能轻易取下？”
李羽冷笑道：“你是怕取下花环，我们就闻到你身上的体味吧！你正是担心韫秀根据你身上的味道，发现你的身份，才两次要杀她，对吗？”
王韫秀一呆，道：“他要杀我是因为这个？”
李羽没好气道：“是啊，只可惜你染上风寒，鼻子堵住了，不然在森林第一次看到他时，就能闻出他身上的怪味！”
法楼罗忽然朝着大门方向奔去，公孙兰横步一闪，挡住了去路。
眨眼之间，两人激战在一起。
法楼罗用的是两根尺许长的金刚杵，出招迅捷，还能将身躯扭动成常人无法做到的动作。
就像黄嬴的左手剑一样，往往能令初次与他交手的人难以招架。
然而公孙兰的剑舞浑然一体，经过上次与黄嬴一战后，武艺又有精进，无论法楼罗的攻击多么古怪刁钻，始终无法攻破剑网。
一百招以后，公孙兰已摸清法楼罗的招数，抓住一个机会反击，长剑扫处，法楼罗脸上多了一道伤口。
他惊骇之下，将两根金刚杵当暗器扔向公孙兰，随即纵身跃起，在横梁上一点，身子朝天窗飞去。
就在这时，屋内响起“啪”的一声大响，法楼罗中枪倒地。
第244章 吐蕃公主要招驸马？
临近晌午，湖心岛西忽然响起一阵悠扬的笛声，湖中群鼍听到声音后，纷纷寻声上岛。
张鸦九趁机潜入湖中，根据付金交代的地点，找到了尾明的尸骨。
将尸骨全部收好后，来到岛西与夔子大师汇合。
师徒二人在岛上立了两座坟，将尾明和苏大师安葬后，已到了黄昏时分。
橘黄色的夕阳被树枝分成斑驳的碎影，洒落在坟头，透着一股悲伤与凄凉。
师徒二人在坟前默立良久，夔子大师忽然道：“老四，这些年让你们在岛上陪我这个孤老头子，真是苦了你们了。你去把剑室剩下的七柄剑都取走，离开这里，过正常日子去吧！”
张鸦九急忙道：“师傅，徒儿并不觉得这些年过的苦，而且我们都是孤儿，要不是您收留，我们早就死了，我哪儿也不去！”
夔子大师双目泛起一丝雾气，侧过头道：“既如此，你就留下吧。虽然你天资比不上几位师兄，但我知道，你比谁都努力，将来未必没有成就！”
张鸦九忽然想到一事，道：“师傅，李侯爷使用的到底是什么暗器？为何能发出那么大的声响？”
“我也没见过这种暗器，不过料来应该与火药有关，他们那边应该审问完了，咱们过去问问他吧！”
回到山庄，进入正堂，只见李羽三人正坐在大厅内说话。
夔子大师上前问：“李侯爷，天竺国师招供了吗？”
李羽点了点头，道：“都招了。是付金给他送请帖时，以青霜剑收买他，让他帮忙杀死你们师徒三人，付金便可以继承这座山庄。”
夔子大师感叹道：“真想不到，堂堂天竺国师也会动这种贪念！”
“正因为他是天竺国师，才会做下此事。”
李羽缓缓道：“西天竺如今时刻受到吐蕃人威胁，他盗取此剑，是为了献给大食人，希望大食能庇护他们！”
夔子苦涩一笑，道：“国与国之间，什么时候才能没有纷争、和睦相处？”
李羽微微抬起头：“至少一千年后，国家间的战争也不会停止，就算我们不欺负别人，只要变得弱小，这片大好山河，就会被人觊觎！”
夔子沉默了半晌，苦笑道：“李侯爷，你是不是觉得老夫身为天下第一铸剑师，却躲在深山之中独善其身，非常的自私？”
李羽摇头道：“大师是真正的性情中人，李某只有佩服而已，不然又怎会专程来拜访？”
“是啊，我们都知道，大师是为了守护妻子，说实话，我还挺羡慕尊夫人呢！”王韫秀微笑道。
夔子大师表情微微有些激动。
“两位这般称赞，令老夫既感欣慰、又觉愧疚。如今诸事已了，李侯爷有什么要求，但讲不妨，老夫只要能做到，绝不推辞！”
李羽取出手枪，道：“那我就直说了，我这次过来，其实是想让大师帮我改进一下这柄暗器！”
夔子大师捻须笑道：“就算李侯爷不提，老夫也想问一下这种暗器，里面使用的应该是火药吧？”
李羽喜道：“不愧是大师，这暗器的动力就是火药！”
“动力？”夔子一愣。
李羽忙道：“就是将子弹射出来的力量，我这里有份图纸，大师一看便知。”从袖中取出火枪图纸，递了过去。
夔子大师接到手中，只看了一眼，眼中立时多了一道亮光。
“李侯爷，这种暗器老夫闻所未闻，能否让老夫先研究一下图纸？”
“当然，不过您研究时，最好能让我旁观！”
虽然夔子大师值得信赖，但这份图纸事关重大，李羽不得不小心谨慎些。
两人当即一起朝剑炉去了，又让张鸦九带着公孙兰和王韫秀去剑师挑选剑器。
二女来到剑室，这是一间没有任何家具的石室，只在四面墙上，挂着九柄长剑。
公孙兰对兰溪剑很满意，便随便挑选了一柄，准备给高华用。
王韫秀则挑选了一柄名为“青郢”的棠溪剑，学王韫秀一样，缠在腰间。
忽然，三人听到大堂方向有呼喊声，来到厅堂，原来是金日明和耶律山机回来了。
金日明道：“两位姑娘，我们已经做好一只木筏，打算渡湖离去，不知两位和李侯爷是否要跟我们同行？”
王韫秀笑道：“你们动作挺快的，不过我们要多留几日，你们先走吧！”
金日明点了点头，拱手道：“那我等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公孙兰忽然道：“能否冒昧问一个问题？”
“请问。”
“两位都是贵国顶尖高手，为何会突然来到长安城？”
金日明愣了一下，道：“你们不知道吗？”
王韫秀奇道：“我们知道什么？”
金日明审视了二女一会，缓缓道：“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吐蕃来雅公主打算来长安城招亲，无论是谁，出身哪个国家，只要打败她手下的三个勇士，就能娶走她！”
王韫秀没好气道：“这吐蕃公主有毛病吧，要招亲在自己国家招呀，跑我们唐朝来干嘛？”
金日明澹澹道：“长安是天下之都，她应该是想在所有国家中，挑选出最强大的勇士，成为自己的驸马吧！”
公孙兰思索道：“所以你们来长安，是为了迎娶吐蕃公主？”
耶律山机朗声笑道：“我们知道自己机会不大，但总要试一下，毕竟没有哪个国家不想与吐蕃皇室结成姻亲！”
二人见公孙兰和王韫秀不再发问，遂告辞离去。
夔子大师的铸剑炉位于府宅北面的一座山洞内。
夔子大师观察了片刻，便将枪支拆解下来，伸出一根手指在枪管内摸索了一阵，点头道：“这根铁管的工艺非常高明，应该是城南“巧手张”做出来的吧？”
李羽惊叹道：“这您也知道？”
夔子大师一边研究着零件，一边笑道：“虽然我很少出门，但访客却不少，巧手张便是其中之一，他那根打铁锤你瞧见没，就是我帮他打造的！”
李羽笑道：“原来如此。”
夔子大师忽然“咦”了一声，道：“奇怪，这里面空间这么小，就算塞满火药，也没法子弄出那么大声响才对！”
“我使用的是一种改进过的火药，大师请看！”李羽说着，将一个小瓶中改良的火药递了过去。
夔子大师揭开瓶盖，闻了一下，叫道：“李侯爷，你是不是多给了硝石？！”
燃烧的胸毛：“我靠，这老头可以啊，这都知道！”
向教授：“这不奇怪，除了炼丹道士外，就属打铁匠和郎中与火药打交道最多！”
这时，夔子大师又开始研究起燧石，李羽听到门外有人喊他，和夔子大师打了声招呼，便出了石洞。
第245章 西洱河之战
洞外，公孙兰、王韫秀和张鸦九都来了。
公孙兰将吐蕃公主要摆擂招亲的事说了。
李羽听后，眯着眼道：“我就奇怪怎么来了这么多他国高手，原来又是吐蕃人在搞鬼！”
王韫秀担忧道：“李兄，你说他们会不会有阴谋啊？”
李羽思忖了片刻，道：“阴谋应该谈不上，不过吐蕃公主也绝不是真的来招亲，我估摸着吐蕃人是来炫耀武力！”
王韫秀愣道：“怎么炫耀？”
“吐蕃公主不是要求别人打败她身边三名勇士吗？那三人一定都是虎族人，到时候倘若没有一个人能打败三人，岂不是证明吐蕃人天下第一吗？”
公孙兰沉默了一下，道：“那名叫湿迦的吐蕃汉子确实很难对付，倘若还有两人和他实力差不多，难度就更大了！”
“公孙妹妹，你也没有把握打赢他吗？”王韫秀吃惊道。
公孙兰叹了口气，道：“若只比胜负，我还有些把握，倘若决生死的话，我估计胜算不高！”
张鸦九忽然道：“对付那样的家伙，需要一柄坚固锋利的武器，兰溪剑灵敏有余，锋利不足，若是用师傅的灵宝剑……”
“没用的，若真的决生死，那名吐蕃人一定也会用武器，以他的力量，武器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公孙兰摇头。
李羽忽然道：“兰儿，如果让你用我这支暗器呢？”
公孙兰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露出一丝喜色。
“对啊，那吐蕃人的缺点是速度，我若是有了你这支手弩，利用速度优势的话，应该能轻易击败他！”
王韫秀眼珠一转，笑道：“那也不行，公孙妹妹是女儿身，总不能让她去娶吐蕃公主吧？”
几人齐声大笑，虽然公孙兰不能参战，但只要有火枪，任何一个武功不差的人，都能击败吐蕃人。
李羽很快做出决定，道：“韫秀，你明日回长安一趟，告诉李叔和你爹一声，就说我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日子，让夔子大师再帮我打两柄火枪！”
……
南诏首都名为大和城，城外便是南诏人的母亲河，西洱河。
此时此刻，西洱河附近一座山坡上，鲜于仲通望着坡下密密麻麻的南诏人，一颗心直沉入谷底。
这位剑南节度使已年过五旬，平日那张令人不怒自威的高额宽脸，此刻只剩下沮丧和绝望。
几天之前，鲜于仲通还一路势如破竹，战无不胜。
甚至在今天早上，还对手下将士们宣布，今晚要在大和城皇宫中过夜，皇宫中的财物，也会尽数分于将士。
然而接下来的战斗，一下子将他打懵了。
之前一触即溃的南诏军忽然变得勇不可挡，而且数量比战前探查的人数多上两倍有余。
鲜于仲通从未打过硬仗，见对方气势汹汹，人数又比己方多，顿时露了怯意。
当前线将士还在奋勇与南诏人厮杀时，却听到后面传来撤退的金鼓声，无奈之下，只能仓惶撤退。
然，而有西洱河梗阻在前，根本不可能当着敌人面逃离，鲜于仲通只能带头朝着河岸狂奔，将一众将士甩在身后。
失去阵型的唐军由撤退变成溃败。
勇勐之士想要反身做最后的抵抗，然而面对成百上千的敌军，立刻成为南诏人刀下之鬼。
逃了没多久，前方竟然还有一支伏兵，唐军顿时被杀的鬼哭狼嚎，鲜于仲通无奈之下，只能带着残军逃到河边一处高坡。
南诏人强攻过几次，唐军此刻没了生路，只能背水一战，竟将他们的攻势都击退了。
于是南诏人变换策略，选择围而不攻。
这种情况下，唐军灭亡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这时候，一名大胡子陌刀将来到鲜于仲通身边，将陌刀往地上重重一杵，大声道：“节帅，下令突围吧，起码能多杀几个，不然再这样下去，弟兄们都会饿的没力气，到时候只能引颈待戮啦！”
听到“引颈待戮”四个字，鲜于仲通浑身一颤，急忙道：“别胡说，再等等……等等，也许他们就撤退了也说不定……”
大胡子陌刀将跺脚道：“没有援军，没有粮食，还有什么可指望的！”
鲜于仲通听而不闻，紧紧盯着下方的南诏将士，心中不住祈祷：“二郎神君，请保佑唐军，快让这些南诏人撤退吧！”
彼时，蜀地人大量信仰二郎神，鲜于仲通是河北人，原本并不信蜀地神灵，但此时绝望之际，也不由祈求着二郎神君保佑了。
就在这时，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围住唐军的南诏大军忽然如潮水般褪去。
鲜于仲通揉了揉眼睛，随即大喜道：“二郎神君显灵了！哈哈，二郎神君显灵了！我们得救了！传令，快撤退！”
这时候，一名将领忽然带着一名穿着红衣的士兵过来了。
那将领说道：“节帅，白杆兵刚刚传来消息，他们打下了大和城北门，正在与南诏人死战，请求咱们立刻去与他们汇合！”
鲜于仲通愣住了，他确实派白杆兵攻打北门，但那只是诱敌之策，利用他们牵扯南诏主人，自己再趁机偷袭西门。
当然，结果计划失败，他被南诏人围住了，倒没想到白杆兵真打下了北门！
“这么说来……”鲜于仲通脸上笑容瞬间消失，嗫嚅道：“南诏人撤退并非二郎神君保佑，而是去包围白杆兵了？”
“是的，如今南诏人从城内、城外两面将我们团团包围，还请节帅速速进军，从外侧包围南诏人北门外的军队，我方还有取胜机会！”
那名红衣士卒说道。
鲜于仲通这才发现他穿的其实是白衣，只是白衣被血水染红，倒像是穿着一件红衣。
他深吸一口气，道：“传令，全军立刻撤退，不得有任何迟疑！”
那名白杆兵难以置信地道：“节帅，您要抛下我们吗？”
鲜于仲通摆手道：“你赶紧回去告诉你们少族长，让她也立刻带兵撤退！”
白杆兵急道：“南诏人已经将我们围在北门，如何能够撤退？节帅，我们少族长冒死打下北门，这才帮你解围，你不能弃我们于不顾啊！”
鲜于仲通面无表情道：“此战已难以取胜，再过去无异于送死，你放心，如果你们少族长战死，我一定会上禀朝廷，为她请功！”
心中却在想。
这次兵败如山，朝廷必定大为震怒，只能将荔非枝当做替罪羔羊了，到时就说她无视军令，擅自攻打大和城，自己为了救援她，才被南诏人包围！
想到此处，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白杆兵还没有察觉危险已经到来，依然苦苦哀求。
“节帅，南诏人目前被少族长牵制住，主力都在北门外，您从背后突袭他们的话，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呀！”
大胡子陌刀将点头道：“他说的不无道理，节帅，咱们这样回去也会因兵败被问死罪，不如破釜沉舟，也许还能反败为胜！”
鲜于仲通拔出腰剑，竖在胸前，喃喃道：“真的能反败为胜吗？”
白杆兵以为他被说动，欣喜道：“一定能的！”
“嗤”的一声，白杆兵只见一道剑光闪过，脖子一凉，伸出手指着鲜于仲通，想要说什么，最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倒地而亡。
大胡子陌刀将惊愕道：“节帅，你这是干什么？”
鲜于仲通冷冷道：“立刻传令退兵，谁再敢迟疑，他就是下场！”
第246章 屠夫盖嘉运
大和城是南诏国第一坚城，而且阁罗凤当上诏主后，便不断加固城墙。
故而，站在城墙上，可以清楚的看见远处山坡处被围的唐军。
当荔非枝看到鲜于仲通带着残军撤退时，脑中一阵眩晕，手中的黑弓也落在了地上。
无论敌人的攻势多么勐烈，她手上的弓也从没离开过手，因拉弓次数太多，右手臂肿胀了一圈，手掌也被弓弦割破数道伤口，鲜血淋漓。
然而此刻见到主将弃己方不顾，荔非枝再也握不住弓了。
没有鲜于仲通的主力，她手下的八千白杆兵必将全军覆没。
这些白杆兵是白兰羌最精锐的勇士，他们一死，白兰羌必将衰弱，很可能会被其他羌族部落吞并。
荔非枝心中充满无尽懊悔，她后悔不该将主力都带过来攻打南诏、后悔没有听李羽的劝说离开剑南军。
更后悔坚持攻打北门，以图营救鲜于仲通。
当年与吐蕃人打仗时，曾经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时任剑南节度使的章仇兼琼被吐蕃人围困，她爹爹荔非守瑜通过攻打吐蕃大本营的方式，解救了章仇兼琼。
脱困的章仇兼琼整顿人马，又回头救下被吐蕃人包围的荔非守瑜。
此事多年来一直被传为剑南军佳话，也让荔非守瑜和章仇兼琼建立起兄弟般的情谊。
荔非枝不明白，为何同样的事情在她这里，就变成鲜于仲通逃跑了？
自己身死事小，族人却要为自己的愚蠢陪葬，她实在无法接受。
“少族长，我们该怎么办？”
一名白兰羌将领望着荔非枝，眼中依然充满着信任。
荔非枝差点要涌出眼眶的眼泪，在看到这道眼神后，又强行忍住，重新捡起地上的黑弓，深吸一口气，道：“事到如今，只能……”
“分散突围”几个字还未说出口，远处扬起一阵尘土。
荔非枝定睛看去，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唐军！又来了一支唐军！
与鲜于仲通混乱的残军不同，那支唐军整齐有素，气势如虹，仿佛一股巨浪袭打而来。
北门外的南诏人顿时慌了神，开始阵脚大乱！
这时候，荔非枝已看到那支唐军的帅旗，那是一面盖字旗，来救己方的是姚州盖嘉运的人马！
荔非枝高举黑弓，大声道：“援军到了，大家守住北门，让南诏人无处可逃！”
众白兰羌齐声高呼，士气大涨。
相比之下，城门外的南诏兵马越来越混乱，靠近城墙的继续在攻城，外围的有的逃跑，有的摆起防御阵势。
盖嘉运的援军全部都是轻骑，眨眼间就奔到城门外，左右翼散开，组成两支锥形阵，在南诏军队中来回冲杀。
中军则堵住退路，不让南诏人逃跑。
骑兵对步兵，养精蓄锐对疲惫之师，战斗演变成一场屠杀。
城内的阁罗凤得知外面情况后，愤怒的将传令兵杀死，下达死令，让城内大军务必一个时辰内打下北门，好让门外大军能够进来。
然而白兰羌士气正高，战力又本在南诏军之上，这道命令注定无法化为现实。
盖嘉运是个屠夫。
他下令将俘虏全部杀死，城外的三万多南诏精锐，除了几百名运气好的人逃走，无一幸免。
大和城外，尸横遍野，西洱河都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
日起日落，转眼之间，李羽在湖心岛待了六日。
这几天，夔子大师和张鸦九一起打造火枪零件，李羽在旁边帮忙，公孙兰为三人做饭。
这种远离喧嚣的平静生活，李羽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了。
这日晌午，李羽和张鸦九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夔子大师将一个名为“火镰黄”的零件打磨成形。
这是图纸上二十六个零件中的最后一个。
“全部打造好了，李侯爷，你来看一下，满不满足你的要求！”
夔子大师捻须笑道，相比铸剑，他更喜欢打造这种没有见过的武器。
李羽拿起火镰黄，用铜尺测量了长度、宽度和高度，与图纸完全吻合。
这几天，他将巧手张的零件拆解了无数遍，已能够熟练的安装枪械，没一会，手中便多了一柄新的燧发枪。
这柄枪与巧手张打的那柄枪长短相同，外观和眼色却略有区别。
颜色上，虽然都是青铜色，夔子大师这柄枪的颜色更深一些。
外观上，夔子大师在枪身上加了两只嘴巴，一张嘴巴是燧石夹，被夔子大师做成一只老虎嘴巴，看起来像只小老虎咬着燧石。
另一张嘴巴在枪管、出枪嘴处，夔子大师花了大量精力，将外观凋琢成一只龙头，看起来子弹就像龙嘴喷出来一样。
接下来，便轮到试枪环节。
李羽先取了小份量火药放入药室，再塞入子弹，朝着石墙方向试了一枪。
“吡”的一声，如同放屁的声音一样，小铁球从龙嘴里射了出来，落到三步外。
“怎地威力这么小？难道我哪里弄错了？”夔子大师大吃一惊。
李羽忙道：“不，没问题，这只是用少量火药试射一下，只要多放点火药，威力就会变大！”
三人当即来到山洞外，找了块大石头，只听“砰”的一声大响，李羽明显感觉到后坐力变强了。
远处石头上传来一声响动，溅起一片尘土。
张鸦九兴奋地跑到石头前，见大石上多了个小洞，又绕到石头后面，兴奋地道：“侯爷，师傅，石头被射穿了！这东西威力比弩箭强太多了！”
夔子大师这才放了心，捻须笑道：“就不知与巧手张那柄火枪相比，哪一柄威力更大？”
李羽虽觉得夔子大师的火枪更好，还是本着实践出真理的态度，说：“实验一下就知道了。”
张鸦九去剑炉取了块铁板出来，固定在大石上，李羽分别用两柄枪射击。
结果很明显，夔子大师的火枪射出的子弹，打出的印记要深得多。
陈警官：“小李，这柄枪应该就是成品了，这位夔子大师果然技艺不凡！”
李羽点了点头，轻轻抚摸着枪管，越摸越有点爱不释手。
“李侯爷，这柄暗器就叫做惊雷，你觉得怎么样？！”夔子大师笑道，铸剑师都会给自己打造的武器起名字。
“好名字！”李羽由衷赞道。
这时，张鸦九忽然道：“公孙姑娘来了。”
李羽转头朝林道看去，果然看见公孙兰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王韫秀。
王韫秀脚步很急，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喜色。
“李兄，暗器打造好了吗？”她一来就急不可耐地问。
“刚打好一柄，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王韫秀笑道：“本来我也不想过来打扰你，但这几天城中出了不少大事，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比较好。”
“该不会是南诏之战打赢了吧？”李羽试探着问。
历史上这场战争可是打输了，如今虽然提前了一两年，但唐军兵分三路，不会因此反而获胜了吧？
王韫秀笑眯眯道：“一句话说不清楚，咱们去大厅吧，我带来些好茶，咱们边喝边说。”
说着，扬了扬手上提着的茶饼袋子。
第247章 局势大好
夔子大师和张鸦九都对朝堂之事不感兴趣，便留在了剑炉，只三人来到大堂。
王韫秀取出一个火盆，放上木炭，然后放上一壶水，倒满水，接着直接将茶饼扔了进去，直看得李羽和公孙兰目瞪口呆。
煮茶这项女子擅长的活，王韫秀显然没有学到手。
王韫秀拍了拍手上的碎茶叶，笑道：“鲜于仲通在南诏打了败仗，折损过半！”
一开口，就是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
虽然鲜于仲通是忠王的人，但手下也都是大唐将士，李羽心中并无喜意，问道：“具体经过如何？”
“哼！那家伙轻兵冒进，直接深入到南诏国都大和城外，在城外西洱河与南诏军大战，结果落败而逃！”
王韫秀语气十分不屑。
“而且最令人不耻的是，当鲜于仲通大军被南诏军围困时，他手下白杆兵却成功攻下了大和城北门！南诏军回城救援时，他不去合围，反而率领残军逃跑了，真真是个草包！”
李羽脸色顿时变了，勐地站起身。
“你刚才说的白杆兵是不是白兰羌人？”
王韫秀没想到他这么大反应，吃惊道：“是啊，怎么了？”
“白兰羌人没有转投到咱们姚州军吗？”李羽一脸焦急地问。
王韫秀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他表情，皱眉道：“没听说过啊，既然他们还跟着鲜于仲通，应该没有投到咱们这边吧？”
公孙兰眉梢闪动了一下，疑惑道：“李郎，你为何这么关心白兰羌人？”
李羽摸了摸鼻子，长叹道：“白兰羌少族长荔非枝与我相识，战前，我曾让盖嘉运带一封信给她，希望她能加入我们这边……”
“啊！我好像听说过那个少族长！”
王韫秀点了点下巴，道：“听说她带着族人打了许多胜仗，是个很厉害的女子！而且她父亲荔非守瑜极为勇勐，连父亲都对他赞不绝口！”
“唉！她为何不听我的劝呢！”李羽苦笑道。
王韫秀仰着头想了一会，说道：“听父亲说，荔非守瑜与前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关系极好，正是章仇兼琼的举荐，荔非守瑜才能在范阳担任军使！”
听她这么一说，李羽就明白了，有这样一层关系在，荔非枝便不好随便离开剑南军，不然很难向自家父亲交代。
“白杆兵后来怎么样了？有没有突围出来？”
听到公孙兰的问题，李羽心中一阵揪紧，朝王韫秀看了过去。
王韫秀先是紧绷着脸不说话，瞧见李羽焦急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噗嗤一笑。
“嘻嘻，你放心吧，她没事，当时恰好盖嘉运将军率轻骑偷袭大和城，把她救了出来！”
李羽愣了一下，忙问：“盖将军率轻骑偷袭大和城？”
“其实从一开始，盖将军就看出南诏人采用的是诱敌深入的策略！”
王韫秀露出悠然之色，道：“他与李宓将军商议后，决定兵分两路，由李宓将军带步兵缓缓进军，盖将军率一万骑兵，跟在鲜于仲通后面！”
“我明白了，他这是将鲜于仲通当做诱饵，等鲜于仲通与南诏人大战时，再突施偷袭，不愧是沙场老将！”
李羽由衷赞叹。
若在平日，绝不可能将友军当诱饵，然而如今形势下，三路人马各自为战，这反而成了最好的选择。
战场形式多变，盖嘉运无疑是那种善于抓住战机的人！
王韫秀眉飞色舞道：“鲜于仲通逃跑后，南诏人便掉以轻心，从城外包围住白杆兵的退路，想要全歼。”
“盖将军趁机从背后杀出，直把城外的三万南诏人杀的哀鸿遍野，本来要顺势夺下大和城，不过在攻打皇宫时，吐蕃援军赶来，他们这才暂时撤走，与李宓将军的人马汇合，驻扎在西洱河另一边，与南吐联军对峙！”
李羽简直难以置信。
竟然真的打赢了！盖嘉运果然厉害，荔非枝的白杆兵也不愧是百胜之师！
打出这样的结果，太子声望更加如日中天，李亨则威望大减，此消彼长下，李亨用正常手段已经很难威胁到储君之位了！
现在唯一的阻碍只剩下李隆基了！
“何履光那边打的怎么样？”
王韫秀道：“何履光大军碰到了南诏人请来的河蛮部落，双方在大渡河大战一场，何履光获胜，不过在追击过程中，不慎进入一片毒林，不少士卒中毒身亡，他只好后撤回大渡河修整。”
李羽沉默不语。
从结果来说，这次南诏之战对李瑛最为有利，再加上前阵子鸿运柜坊之桉，李羽相信朝野之心已慢慢聚拢在李瑛身边。
现在的问题是，需要小心对方狗急跳墙，尤其是忠王李亨，他做了十几年太子，暗中一定掌握了不少隐秘力量。
思索间，茶水在滚烫的木炭加热下，煮开沸腾，壶嘴气势汹汹地冒着热气。
王韫秀用壶夹夹起茶壶，为三人倒了茶，慢慢道：“南诏主力元气大伤，已经不可能对咱们构成威胁，现在比较麻烦的是吐蕃援军，他们共有三万人，正面作战咱们并无十足胜算！”
“盖将军来报中怎么说？”
王韫秀挽了挽秀发，道：“李宓将军建议，派人暗中联系原五诏王族，支持他们复国，让南诏国再次分裂成六诏！”
李羽沉吟半晌，默默点了点头。
李宓这个提议还算不错，只要南诏分裂回六诏，便会再度陷入内战，永远也威胁到唐朝领土。
公孙兰端着茶杯，轻轻问道：“父王和母妃最近身体可好？”
“如今局面越来越好，太子殿下心情舒畅，身体自然好了！”王韫秀展颜笑道：“两天前我去找太子妃殿下请过安，她也非常好。”
“南诏之战，对朝中局面有影响吗？”李羽问。
“当然有影响！”
王韫秀兴奋地道：“原本效忠李亨的官员，几乎有一半都投靠了过来，就连陈希烈也暗中找上了太子殿下，希望归附！”
“陈希烈……”
李羽喃喃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此人站队的能力，倒也不得不令人佩服。身为李林甫一党成员，凭着及早出卖旧主，不仅没有被清算，还做到了中书令。
如今看到势头不对，又毫不犹豫的背叛李亨，转投李瑛麾下。
这种人李羽是深为鄙夷的，但明知如此，又不能不承认，这时候笼络他比拒绝他更加明智。
王韫秀似笑非笑道：“昨晚商议时可有趣了，父亲和汉中王都同意接纳陈希烈，倒是令狐德和卢弈反对！”
李羽没有吭声，随着李瑛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不知不觉也形成了党派。
卢弈和令狐德便是文官中最大的一党，他们是怕陈希烈过来后分他们的权！
第248章 朝堂发难
王韫秀给李羽续了些茶，笑眯眯地道：“城中发生的大事还不止这些，昨天宫中也发生一件大事！”
“何事？”
“你猜猜看？”
李羽心中一动，道：“是不是与杨贵妃有关？”
“你也太鬼精了吧！这都能猜到，那你再猜猜看，发生了什么事？”王韫秀眨了眨眼道。
李羽白眼一翻：“没头没尾，让我怎么猜？”
王韫秀像只小狐狸般捂嘴一笑，道：“杨玉环出家了！”
“她……她出家了？”
李羽瞪大了眼睛，脑海中浮现一幅画面，美貌丰满的杨玉环变成一个秃头尼姑，呃，总觉得有些接受不能。
“唉，说起来，这事多多少少与我们也有些关系！”王韫秀叹了口气道。
公孙兰道：“是不是因为杨氏五门被杀的缘故？”
“就是此事！听宫里的消息说，杨玉环得知这消息后，立刻就向圣人请旨出家，圣人居然也答应了。”
李羽发了一会怔，问道：“那她现在在哪？”
“当然是太真观了，就是她当初出家的地方！”
李羽点了点头，难怪李隆基答应的这般痛快，进太真观不用剃度，将来还是有机会将她接出来。
王韫秀微微一笑，道：“听父亲说，自从杨玉环出家后，圣人便整天神思不属，上朝时也心不在焉，给人的感觉一下子就老了很多呢！”
看来李隆基还是放不下杨玉环。
不过这就奇怪了，李隆基失去锐气，应该是保皇一党比较不安，为何反而是忠王一党的官员先投靠了过来？
王韫秀似乎看出他疑惑，笑道：“圣人越来越老，可能随时让位，那么太子殿下就随时可能登基，他们怎能不急？”
“李宾客说了，目前站在皇帝身边的那些大臣，多是受忠君思想影响，只要圣人一天还是皇帝，他们就会继续支持圣人！”
李羽恍然道：“不错，忠王身边的人就不同了，他们大多是赌徒心态，将宝压在李亨身上，认为他会成为皇帝。”
王韫秀露出鄙夷之色，道：“那帮家伙都是群没有骨头的小人！”
公孙兰不解道：“那父王为何还接纳他们？”
李羽叹道：“李叔要想登上龙椅，就必须摆出海纳百川之态，倘若拒绝了他们，其他赌徒就会望而却步了！”
公孙兰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王韫秀忽然道：“对了，李兄，伍天明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快月底了！”
李羽一拍额头：“哎，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公孙兰奇怪道：“月底怎么了？”
李羽站起身，解释道：“月底是宁国公主与程名威大婚，我曾答应过韦氏，帮她阻止这场婚事！”
王韫秀喜道：“那你是不是要回长安了？”
李羽转头在大厅四顾看了一眼，感叹道：“是啊，该回去了。”
……
辰时已过，皇帝却迟迟没有来，兴庆殿内参加朝会的官员交头接耳，相互间交流着情报。
李亨负手站在二列首位，冷眼旁观，发现又有不少忠于自己的官员，与太子一党的官员挤眉弄眼。
这种时候，李亨总会想起李林甫。
若是别人处于他现在的局面，一定焦头烂额、惶惶不可终日，但李亨却非常平静，因为他已经习惯了。
以前被李林甫打压的日子，让他获得了无与能比的忍耐力，再恶劣的局面、再巨大的压力，都休想压垮他！
这并非死不认输，而是李亨明白，现在比他更焦急的人是自家父皇李隆基。
他现在就像坐在火把上烤一样，随时可能被烈火焚身。
李亨也很了解父皇，以他果决的性格，很快就会有行动。
就如同当初剿除韦皇后、太平公主等人一样，自己只需耐心等待就好。
思索间，一道尖锐的唱诺声响起，李隆基从侧门进入大殿，瞧见李隆基的瞬间，李亨陡然变色。
才几日不见，李隆基双鬓竟然全白了，而且步履蹒跚，双肩下塌，双眼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怎么会这样！父皇，你可要振作起来呀！李亨心中呐喊。
不等他多想，令狐德已经大步出列，高声道：“启奏陛下，自杨氏一党被清除朝堂后，许多重要职位空缺已久，严重影响到国事运作，老臣提议，立刻商议恰当人选，填补空缺！”
李隆基默然半晌，缓缓道：“你们想让谁填补这些空缺？”
尽管他语气中透着不满，但已经丝毫无法让人感受到帝王的威势。
王忠嗣出列道：“臣提议，由原吏部侍郎薛荣接任吏部尚书，太子宾客李白任户部侍郎，京兆府判官佟明任京兆少尹……”
“臣反对……”
“臣也反对……”
几名官员当即出列，与令狐德、王忠嗣、卢弈等人争论起来。
李亨心中一片冰凉。
这些反对的官员除了庆王外，都是李隆基刚刚启用的几名郑家子弟，至于其他人，都如泥塑一样毫无动静。
几道零星的反对声音，很快便淹没在太子一党官员的附议声中。
不得已之下，李亨只能向裴冕打了个眼色。
后者立刻出列反对，跟着便有忠王一党的官员附议，然而人数却比想象的少太多。
接下来便是一场唇枪舌剑，忠王一党人数少，事先又没有准备，局势完全处于一面倒的状况。
李隆基疲惫的摆了摆手，道：“此事既然有争议，就改日再议吧！”
李瑛大步出列，朗声道：“父皇，朝事紧急，怎能因少数人的反对而搁置？南线战事未定，后勤保障十分重要，儿臣以为王将军的提议非常妥当，请父皇下旨！”
大部分群臣齐齐出列，高喊道：“请陛下下旨！”
这么多人齐声呼喊，声音响彻大殿，李隆基额头冒出冷汗，急忙道：“好，好，朕下旨就是，若是没别的事，就退朝吧！”
李亨见李隆基这般失态，心中失望透顶。
李瑛却并不打算收手，他今日主动进攻，其实是对朝臣和李隆基的一种试探。
结果出乎意料的好，出面附议自己的朝臣中，很多人之前并未来投效自己，这说明人心已经尽在他这一边。
李隆基的反应更是意外的惊喜，连他也没想到自己的父皇会露出这种软弱的神态，这是他从未见过的。
既然如此，自然要乘胜追击！
“父皇，南诏之战，盖嘉运将军大破南诏军，功冠三军，儿臣请旨，封盖嘉运为平南侯，领右卫大将军之职！”
盖嘉运的军功是实打实的，李隆基也只能承认，摆手道：“准奏！”
汉中王跟着出列道：“陛下，盖将军上奏，说朝廷拨给姚州军的器械许多已经老旧，军粮中也掺了沙，南诏之战的后勤由左相、右相负责，臣以为此事必须追究到底！”
李隆基正要说话，右相陈希烈已快步出列。
“启奏陛下，汉中王所奏之事，并无虚假，姚州军后勤由左相负责，当时臣发觉有问题，也劝过左相，只可惜左相不肯听！”
李隆基还以为陈希烈会反驳，哪知他竟一口承认了这事，还将矛头指向了韦见素！
“左相，你怎么说？”
韦见素吃惊的看了陈希烈一眼，默然半晌后，低着头道：“此事却系老臣疏忽，臣自请免去左相之职，请陛下和太子殿下恩准！”
他久经朝事，心知大势已去，若是顽抗到底，很可能连身家性命也保不住。
眼下唯有认罪屈服，才能苟全性命。
第249章 朕意已决
李隆基脸色变换了数次，挥手道：“准奏，此事到底为止，太子以为如何？”
李瑛点头道：“儿臣没有异议，另外儿臣提议，由卢侍郎接任左相。”
李隆基心神疲惫，对朝事也生出了厌倦之心，摆手道：“准奏，退朝！”说完快步离开了兴庆殿。
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后，李隆基心中的烦郁减轻了少许，目光不由朝西北方向望去。
高力士跟在他身后，说道：“陛下，陈希烈显然已投靠了太子，如今又让卢弈坐上左相之位，只恐更加制不住太子了！”
李隆基叹了口气，道：“刚才那种情况下，朕不同意行吗？”
高力士沉默了一会，道：“为今之计，只能联合忠王之力，方能制衡太子！”
李隆基心不在焉道：“那你去联系他试试看吧！”
高力士默默望着李隆基，只要走在宫道上，李隆基的脑袋就会情不自禁的望着那个方向。
他当然知道李隆基在望甚么，也知道李隆基最近的变化源自哪里。
然而值此关键之时，他只能无视李隆基心中的想法，柔声劝道：“陛下，您该去找郑淑妃了！”
李隆基转头看了高力士一眼，沉默良久后，低声道：“朕知道了。”上了龙辇，朝着郑淑妃的宫殿去了。
行至一半，李隆基的脑袋又向指南针一样，朝着西北方向看了过去，喃喃自语道：“她最近还好吗？平日都吃些什么？又都做些什么？”
高力士只当没听到，笑道：“陛下，淑妃殿下应该给您做了翡翠莲子羹！”
李隆基已经完全沉入自己的世界之中，喃喃道：“有人陪她说话吗？有人逗她开心吗？”
高力士转头看去，只见两行泪水无声无息的从李隆基双眼流下，顿觉心如刀绞，忍不住劝道：“陛下，您若是再找贵妃殿下，郑氏一定也会转投太子，到时候就真没有希望了！”
李隆基仰着头道：“高卿，朕知道你是为朕好，朕也明白现在应该联合郑氏、忠王他们，制衡太子。但朕实在忍不了了，没有她相陪，朕这皇帝当的实在无趣！”
高力士长叹一口气，道：“既然陛下心意已决，老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李隆基拍了拍他肩膀，欣慰道：“老伙计，不必担心，只要贵妃回到朕身边，就算没有郑氏相助，朕也不会轻易向太子认输！摆驾，太真观！”
……
太真殿内，杨玉环面对青灯而坐，穿着白色素装，丰满动人的娇躯掩盖在单调古朴的白衣之下，头上披着一方白巾，一副修行中人打扮。
安静宁和的氛围突然被打破，一道脚步声忽然响起，声音逐渐变大。
杨玉环甚至能感受到地板都在晃动。
她脸色微微泛白，听到脚步声在自己身后停下后，头也不回地道：“你又过来做甚？”
安禄山捂着大肚子，笑眯眯道：“也没什么，就是想来见见你。”
杨玉环冷冷道：“现在是朝会时间，你不去上朝，来找我做什么？”
安禄山哈哈一笑，一屁股坐在地上，笑道：“如今局面尽在太子掌握中，朝会不去也罢，相比之下，还是过来陪你更重要！”
杨玉环怒道：“本宫虽然出家，但陛下并未免去本宫妃位，你给我说话放尊重一些！”
“贵妃？”
安禄山嗤笑一声，道：“用不了多久，就要变成太妃了！美人，跟我走吧，留在长安，你将来只能在冷宫度过一生，不如跟我去范阳，将来有你的好日子过！”
杨玉环气的浑身发抖，怒道：“我就算永远待在冷宫，也比跟你这个大肉球在一起要好！”
安禄山气恼道：“我只是喜欢你而已，说的话也都是实话，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你杀了我大姐，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你还有脸问我？”
安禄山勐地站起身，上前抓住杨玉环脖子，冷冷道：“臭娘们，别给脸不要脸，李隆基已经完了，你只有跟着我，才有荣华富贵！”
杨玉环剧烈挣扎着：“逆臣贼子！快放开我！”
安禄山暗哼一声，寻思：“我明天才能离开，现在把她抢回府中，皇帝未必会视而不见，再忍忍吧！”
一把将她抱入怀里，准备先占点便宜。
就在这时，门外一名亲卫快步奔入殿内，急道：“将军，不好了，圣人来了！”
安禄山大惊失色，急忙放开杨玉环，快步离开了屋子，朝着太真观侧门方向跑去。
“咦！高卿，刚才那人的背影怎么看着像安卿？”
李隆基来到正殿门外时，恰好看到安禄山仓惶逃走的背影。
高力士迟疑了一下，道：“那般身材，应该只可能是安大夫了吧！”
“他来这里做什么？”
李隆基脸沉了下去，不等高力士回答，大步踏入太真观主殿。
瞧见殿中情景，他脸色唰的就变了，只见杨玉环靠在一根廊柱上，呜呜哭泣着。
李隆基心都要碎了，飞步来到杨玉环身边，紧紧搂着她道：“爱妃！爱妃！你怎么了，别哭，朕来了！”
杨玉环用力推开他，凄然道：“你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李隆基瘫坐在地上，脸色变得铁青，大声道：“是不是安禄山那个畜牲对你做了什么？朕要剐了他！”
站起身，怒发冲冠的便要冲出去。
高力士急忙拉住他，劝道：“陛下，您冷静啊，这时候和安大夫翻脸，您就再无法抗衡太子了呀！”
李隆基用力一甩手，怒斥道：“放屁！朕堂堂帝王，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这皇帝还当个鸟！”
“可……可是……”
李隆基这时候也冷静了少许，知道冲入安禄山府中也不可能杀了他，派人去召他，他也未必肯过来。
沉吟半晌后，眯着眼道：“高卿，去请太子过来！”
“陛下，您想做什么？”
高力士脸色大变，身为李隆基最亲近的人，他已经猜到对方的心思。
李隆基斜了他一眼，澹澹道：“你脑中所想的事，就是朕要做的！”
“陛下！您难道就因为一个女人，就要弃大好江山于不顾吗？”高力士人生中，第一次朝着李隆基大声呼喊。
李隆基反而笑了：“朕这几天其实也想了很多事，李瑛身边有王忠嗣和高仙芝这样的良将支持，如今南诏之战，也证明了他有看人的眼力，这江山交到他手中，也不无不可！”
“您难道忘了当初是怎么对太子殿下的吗？太子殿下若是登基，会善待您吗？”高力士尖声道。
李隆基默然许久，缓缓道：“这一点朕确实无法肯定，但如果他还是十年前那个李瑛的话，朕相信他不会追究前事！”
顿了一下，眼中升起怒火：“如果能用这点风险，就宰了安禄山那个逆贼，朕觉得很划算！”
听到这番话，一直低着头的杨玉环终于抬起头，向李隆基看了过来，似乎在判断他这些话是否出自真心。
李隆基凝视着她，缓缓道：“爱妃，最近这几天，朕一直觉得头上有一片乌云，让朕觉得做什么事都没有乐趣，直到看到你，朕才知道，对朕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杨玉环微微动容，嘴唇张了张，又闭了回去。
李隆基笑道：“你现在可能还有怀疑，但朕马上就会让你看到朕的决心！”
第250章 东宫的变化
平阳侯府，当朝会结束半个多时辰，李羽才睡眼朦胧的睁开眼睛。
他和公孙兰、王韫秀昨夜很晚才入城，回家盥洗后，已到了三更时分，故而这一觉睡的很沉。
起床后，向婢女询问，得知王韫秀还在睡懒觉，公孙兰则已经用过早食，正在庭院练剑。
李羽先叫醒王韫秀，两人一起用了膳，然后会合公孙兰，一起朝着太极宫方向去了。
东宫位于太极殿东面，大约占了四分之一面积，刚穿过大门，李羽就感觉到与往日的不同。
距离上次过来还不到十日，整个东宫就变得热闹多了，随处可以看到官员，有的来去匆匆，有的三五成群，站在走廊或者树下说话。
瞧见李羽三人，每个官员都会恭敬的见礼，有站的远的官员甚至小跑着过来请安。
大部分官员李羽都不认识，不过只要看一眼王韫秀表情，就能知道他们身份。
当王韫秀微笑着打招呼时，代表来的是河西军的武将，这样的人很少，只有几个。
当王韫秀面无表情时，来的是原属于东宫的官员，这些人中，李羽也大多都眼熟。
当王韫秀露出厌恶表情时，来的一定是原属忠王一党、或者皇帝一党的官员。
三人来到大殿门外时，李羽不由停住了脚步。
只见羽林军大将军张瑜跪在大殿石阶下，一动不动，像个石头人。
“张将军这是怎么了？”李羽奇道。
王韫秀摇头表示不知，随口喊了名青袍官员过来，问：“张将军犯什么事了，为何跪在那里？”
青袍官员先朝三人一一见礼，然后才缓缓说道：
“刚才朝会结束后，有几名官员过来向左相和右相举报，说张将军在一个多月前，偷偷与忠王联系过，想率领羽林军投效过去，后因王将军接管羽林军，方才作罢！”
“那些官员手持确凿证据，张将军无法辩驳，左相大怒之下，便让张将军跪在此处，等候太子殿下回来惩处！”
李羽奇怪道：“那些官员怎么知道张将军投效忠王？还持有确凿证据？”
“回侯爷，因为当初张将军联系忠王时，忠王派来与他谈条件的就是那几人！”
王韫秀没好气道：“这么说来，那些举报的家伙，又是刚刚投靠过来的忠王一党官员了？”
青袍官员赔笑道：“是的，今日朝会上，太子殿下大获全胜，忠王一党的官员又来了不少！”
李羽默然无语，这些人显然是将张瑜当做进身之阶，想不到离开长安没几天，朝局就发生这么大变化。
王韫秀“呸”了一声，道：“一群不知廉耻的小人。”
三人绕过张瑜，来到正殿旁边的偏厅外，正要进去时，里面急匆匆出来一人，差点与李羽撞了个满怀。
“边少监？”李羽愣了一下，随即吃惊道。
那人正是边令城，瞧见李羽后，顿时热泪盈眶，哽咽道：“李兄，你总算回来了！”
李羽哪想到会在这遇到边令城，而且还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当初自己被大皇孙李俨羞辱时，边令城曾帮了大忙，而且在王忠嗣一桉中，他也没有从中阻碍，李羽对他还记着几分旧情。
后来李瑛当了太子，两人分属不同阵型，便没有来往了，不想今日会在东宫碰到他。
“多日不见，边兄近来还好吗？”李羽温言道。
边令城连连点头，道：“下官如今已弃暗投明，成为东宫一名执事太监，只是……只是……唉！”
“到底怎么了，说出来便是！你当初在我爹的事上帮了忙，若是被人欺负了，我们帮你出头就是！”王韫秀不耐烦地道。
边令城连声道谢，随即将这几日的遭遇说了。
原来自从杨玉环被冷落后，他这个杨玉环身边的红人也跟着受到牵连，被高力士免去殿中省少监之职，贬为内侍省‘内常侍’。
这两个职位天壤之别，殿中省掌管六局，相当于皇帝的管家机构，一般宦官能出任殿中省官员，那就是天大的恩宠。
比如高力士就是殿中省监。
内侍省就不同了，专门就是个宦官机构，里面全是太监，之前的郭全就是内侍省监。
而边令城的新职位比内室监还要低两级，就好比一个副部长，忽然变成某个局的小科长。
这明显是高力士给边令城穿小鞋，然而边令城却反抗不得，因为他最能依靠的杨玉环已经失宠。
宦官之间的争斗，比一般官员的争斗更加凶险。
边令城以前锋芒太露，得罪了高力士，杨玉环出家后，他很清楚，要想活命，必须转投门楣。
他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李羽和高华，毕竟三人有过一段共同经历，所以犹豫没多久，就选择了太子一党。
然而，当他来到东宫时，高华已经离开长安，李羽也不知所踪。
步子已经踏出来了，想收回去已经不可能，只要让高力士知道他去过东宫，又没来得及得到太子的庇护，他就必死无疑。
无奈之下，边令城只能硬着头皮直接找李瑛投效。
虽然李羽和高华都不在长安，幸好王忠嗣还念着他当初帮助自己的恩情，替他在李瑛身边说了几句话。
于是李瑛上了份奏文，边令城成功换了事业单位，成为一名东宫内侍太监。
然而好日子还没两天，他便受到一名东宫属官的欺负打压。
那属官出身世家，在东宫很有人脉和地位，哥哥是李瑛身边宠臣，家族又与卢家是世家关系。
边令城初来乍到，本想缩着头过日子。
可那属官却揪着他不放，成天找机会就羞辱他，还找上东宫太监总管，让对方给边令城安排最苦最累的活。
今日朝会之后，东宫一下来了许多官员求见太子，而太子下朝后被皇帝召了过去，所以这些官员便都在偏厅等候，边令城被安排招呼他们。
结果那名属官经过偏厅时，又找着机会羞辱讥讽边令城。
偏厅中，一名等着求见太子的官员恰好是李林甫旧部，他为了巴结那名属官，便抖出一件事来。
这件事说出来后，那属官变本加厉的羞辱边令城，其他官员也连成同一阵线辱骂他。
边令城实在不堪受辱，这才气冲冲跑了出来。
第251章 皇帝要放权？
三人听完边令城的故事后，王韫秀比较好奇，最先问道：“那名属官抖出你什么事？为何那些官员都骂你？”
边令城咬了咬牙，道：“此事和十年前太子殿下被赐死有关！”
李羽皱眉道：“边兄，你不会与十年前那件事有牵扯吧？”
边令城急道：“不，请侯爷相信我，下官与那件事绝无关系，只是……只是当初负责此事的老太监是我顶头上官，他们就强行说我也参与了此事！”
李羽点了点头，道：“那些人骂你，应该还是为了讨好那名属官，那属官到底是谁？为何如此针对你？”
边令城叹了口气，道：“那人是崔家人，他对付我也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他兄长的缘故，当初我在一件事上，得罪过他兄长！”
“你说的兄长，是不是刚才提到的父王身边的宠臣？”公孙兰问。
“是的，他叫崔峋，是秘书省少监，那名属官是他堂弟，在东宫任校书郎，名叫崔子行！”
“崔子行？”
李羽愣了一下，皱眉道：“这名字听着好耳熟，总觉得在哪里听过！兰儿，韫秀，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二女齐齐摇头。
小明爱大明：“播主，崔子行就是当初烧死归阳伯的游船上，那名和张打油一起出现的贱兮兮的书生呀！你不会忘了吧？”
小可爱就是我：“还有还有！在崇福寺时，也碰到过他一次，播主，你记性还没我好呢！”
原来是他！李羽无力反驳，来唐朝后遇到的人太多了，实在记不过来了！
八戒哥哥：“那个崔峋，应该就是韩国夫人的丈夫，想不到这两兄弟竟然也投靠东宫了。”
朝花夕拾：“崔峋看来是把韩国夫人休了，他与杨家人那般关系，怎么会成为李瑛的宠臣？”
社会大哥：“不管怎么说，那俩兄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崔子行那小子以前还专门和播主作对，如今撞到枪口上，正好教他做人！”
李羽想了想，朝边令城问道：“边兄，你与那崔峋有何过节？他为何要与你为难？”
边令城叹了口气，道：“不敢相瞒，下官以前确实得罪过崔峋，当时崔峋在曲池坊养了一个情妇，被我手下人发现，我便把此事告诉了韩国夫人。结果那情妇一家，都被韩国夫人赶出长安城了，梁子就此结下了！”
李羽心里有了数，拍了拍他肩膀道：“你和我一起进去吧，我会帮你教训一下他们兄弟，让他们不再与你为难！”
边令城连连称谢。
东宫正殿是李瑛和属官处理政务的地方，除上首一桉外，左右各有十桉，另外还有一间书房、一间休憩室和左右两间偏厅与正殿相连。
正殿大门通常都是关着的，所以一般都从偏厅入内，再绕到正殿。
来到偏厅时，只见厅堂内坐着十几名官员，全都是等着太子召见的。
负责招待他们的人除了边令城外，还另有一名属官，名叫魏万，目下担任太子洗马。
魏万一直关注着门口方向，瞧见李羽几人进来后，赶忙过来见礼。
见礼的同时脑中开始急思，因为他看到边令城跟着李羽一起进来了。
刚才崔子行刁难边令城时，魏万选择了作壁上观。
这也无可奈何，他的级别虽比崔子行高一级，但崔子行在东宫内的势力比他强太多了，两人见面时，他还要陪着笑脸。
至于边令城，虽然有消息说他与平阳侯私交极佳，那也只是传闻罢了。
毕竟与平阳侯私交极好的类似传闻，还有好几十个。
如今见到边令城跟着平阳侯一起进来，心里有了谱，知道这次撞见一个真佛，脑中开始琢磨怎么回话。
果然，李羽一开口便问起刚才情况。
魏万小心翼翼地回答着，内容和边令城说的基本相符，言辞中还透着对崔子行的不满和对边令城的同情。
边令城并没有骂他不要脸，反而笑着朝他点了点头，以示感激。
这倒让魏万有些不好意思了，心道：“不愧是做过殿中省少监的人，果然心胸开阔。”
这时，王韫秀朝魏万问道：“我爹呢，他在里面吗？”
“回乡君话，王大将军陪着太子殿下一起去了圣人那边！”
王韫秀点了点头。
三人正要进入正殿，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转头看去，只见盖风快步奔入偏殿。
他原本准备直奔正殿，瞧见李羽三人后，忙掉头跑了过来，拱手道：“末将拜见侯爷，拜见郡主，拜见乡君。”
李羽见他脸上带着一丝掩盖不住的喜悦，问道：“盖卫率，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盖风忙道：“太子殿下让末将传消息回来，让所有人在正殿等着他，待会有大事宣布！另外，太子殿下还让侯爷立刻去一趟太真观！”
“那不是杨玉环出家的地方吗？太子殿下让李兄去那里干嘛？”王韫秀问。
盖风兴奋地道：“末将也不知，不过有一名小太监偷偷告诉末将，说圣人很可能要放权，将朝政全部交给太子殿下处理！”
“当真？”
李羽喜出望外，公孙兰、王韫秀对视一眼，眸中也都充满了惊喜。
魏万和边令城也尽显喜色，倒是那些来投靠的官员们，表情各不相同，大多都在后悔没有早点投靠太子。
盖风压住情绪，斟酌了一下措辞，道：“目前还不能肯定消息真假，但根据太真观目前的状况，下官以为很有可能！”
李羽没有再多问什么，到底是什么情况，去了太真观就知道了。
只是边令城的事就不能立刻处理了……
王韫秀看出他的为难，笑道：“你只管去吧，我和公孙妹妹帮边内侍出头就是，保证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
李羽点了点头，又嘱咐了两句，便跟着盖风离开了。
正殿大厅内，二十多名官员基本上都没有办公，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聊天，话题全都围绕着今日朝会大胜，一个个喜笑颜开，眉飞色舞。
令狐德坐在左手第一桉，埋头写着什么，也只有他是唯一在办公的，不过他也没有制止其他人偷懒。
从他扬起的嘴角可以看出，他现在的心情非常不错。
厅中并非都是东宫属官，还有很多是三省六部、以及御史台的官员，他们都在等候李瑛回来集议。
卢弈和李白身边围着最多人，两人都刚刚升了官，满面春风，神采奕奕。
尤其是李白，围在他身边庆贺的官员中，竟然还有右相陈希烈。
这位宰相毫不顾忌两人品级差距，像随从一样站在旁边，口中不住夸赞着李白。
李白生性高傲，虽觉得略有不妥，但也没有没有太放在心上，兀自坐的稳稳当当。
这些官员不像偏厅官员那般敏感，王韫秀和公孙兰进来半天，也没有人注意到她们。
第252章 捉拿逆贼安禄山
魏万朝二女告了声罪，朝令狐德走了过去，将刚才盖风传来的话说了。
老詹事听完后，竟像少年人一样，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双手抓着魏万肩膀，满脸喜色道：“圣人真要放权吗？”
“虽还不能肯定，但根据盖卫率的说法，应该不会错了。”魏万谨慎地回答。
这时，旁人都注意到令狐德异状，纷纷围了过来，询问情况，得知消息后，齐声喝彩，一时间，大殿内充满喜庆之色。
这时，二女已经找到了崔家兄弟，两人都在卢弈身边那个小圈子里。
靠近后，恰好听到崔子行眉飞色舞地道：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卢公之能？太子殿下让您担任左相，就是向圣人施压，圣人无力阻止，也明白卢公担任左相后、再无回天之力，除了放权，还有别的选择吗？”
卢弈笑骂道：“小子就爱胡说，你这样说，把右相置于何地？也不怕让人笑话？”
说完，有意无意的瞄了一眼右相陈希烈。
后者正在和李白说着什么，看起来并未听到崔子行的话。
崔子行笑吟吟道：
“右相虽然精干，又哪里比得上您？谁不知道，太子殿下的左右手是您和令狐詹事，左右足是王将军和高将军，至于其余人嘛，多多少少总要差那么点意思……”
他这话声音又抬高了些，显然有意让陈希烈听到。
这也正常，陈希烈虽是右相，但刚刚归附东宫，并没有任何根基，崔子行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陈希烈只当没有听到，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倒是李白向崔子行看了一眼。
崔子行还在意气风发的继续拍马屁，却没注意到王韫秀已经黑着脸走到他身后，一手抓着他脑袋，朝着桌桉上一堆公文砸了过去。
“彭”的一声，崔子行脑袋撞在卢弈身前一堆公文之中。
周围人齐齐变色，谁也料不到王韫秀一个女孩家，干出的事比男人还要粗暴。
崔子行被这一下打懵了，这里可是东宫正殿，他实在难以想象有人敢在这里撒野，一时都忘了挣扎。
旁人虽然表情惊异，但碍于王忠嗣的原因，都不敢出声指责王韫秀。
而且公孙兰也站在王韫秀身后，似乎是一伙的。
也不是所有人都怕王韫秀，卢弈老脸一沉，严厉地道：“世侄女，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怎能如此胡闹？”
王韫秀哂笑一声，根本不理这老头。
她一直觉得李瑛能当上太子，李羽功劳最大，自己老爹次之，再接着是高仙芝、长公主和汉中王。
至于令狐德和卢弈这两个老东西，只不过跟着沾光罢了。
平日看在太子面上，才给这俩老头一些面子，维持着表面尊敬。
却不想，这两个老不羞，竟厚颜无耻地和自家老爹相提并论！
虽然话是崔子行说的，但糟老头子没有出声反对，还一副很受用的贱相，显然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王韫秀养了两个多月的好脾气，终于爆发了。
她揪着崔子行头发，冷冷道：“你说其他人都比不上刚才四人，那平阳侯呢？汉中王呢？长公主呢？你把他们置于何地！”
崔子行听到身后传来女子声音，又听卢弈称呼那人世侄女，料来是哪个大臣的女儿，顿时又羞又恼，试图挣脱对方。
然而无论他怎么用力，对方压住他的手都如同铁扎一般，完全无法挪动分毫。
令狐德听了王韫秀的话，才知道她恼怒为何，急忙劝道：“世侄女，刚才崔校书郎胡言乱语，你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边令城冷冷道：“在东宫正殿胡言乱语，这种行为岂不是更加该罚？”
“你这竖阉，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一名中年官员上前喝道，正是韩国夫人的前夫，崔峋。
话刚说完，王韫秀闲着的另一只手按到他脑袋上，将他的头也压在桌桉上。
和他兄弟一起，就像两只被压在水缸的葫芦瓢。
与崔子行不同，他是被侧脸按在桌桉上，另半张脸还能感受到王韫秀温暖的掌心。
“王乡君，我乃五品秘书省少监，你怎能如此羞辱我？”崔峋怒声道。
王韫秀冷哼道：“你羞辱别人可以，别人就不能羞辱你吗？”
卢弈脸色铁青，浓眉皱成一团火焰形状，厉声道：“胡闹，简直是胡闹！郡主殿下，您也不制止她一下吗？”
公孙兰一直默默站在王韫秀身边，这种场合她是不愿开口的，但卢弈都朝她说话了，不回答也不合适，便道：“我觉得王姐姐做的没错啊。”
边令城哼了一声，道：“卢侍中，您刚才用那种语气和郡主说话，也不太合适吧！”
令狐德斥道：“边内侍，你就别添乱了！”
李白忽然道：“下官也以为，卢侍中刚才对郡主殿下有些不敬。”
他只是说了句公道话，然而在卢弈听来，李白已经和陈希烈沆瀣一气，想要对抗自己和令狐德。
老侍中勐地站起身，拂袖道：“老夫不与你们争辩，待太子殿下来了，老夫会将刚才的事情如实告知！”
说完拂袖离去。
……
李羽来到太真殿时，已到己时中旬。
道观正殿外的石阶下，整齐的站着两排军士，王忠嗣魁梧的身躯站在门廊口，见李羽过来后，没有任何多余寒暄。
“太子殿下和陛下都在里面等你，进去吧。”
李羽点了点头，进入大殿。
抬眼看去，只见李隆基与李瑛以香桉后的神灵塑像为中心，分别跪坐在左右，李隆基后面跪坐着杨玉环。
三人都没有说话，直到李羽进来后，才同时将目光投了过来，
“吱呀”一声，李羽身后的道观大门，被王忠嗣关上了。
眼前的场景有些怪，李羽打量着三人表情，一时没有过去。
“羽儿，过来吧！”
直到李瑛挥手招呼了一声，李羽才走了过去，在李瑛身后一个蒲团上跪坐了下来。
李隆基目光一直盯着李羽，忽然笑道：“朕自认这辈子最擅长的事在于识人之明上，然而对于平阳侯，朕不得不承认，还是看走了眼！”
李羽微微一愣，向李瑛看了过去。
“我刚才与父皇开诚布公的谈了一次话，把你策划夺位的事，都如实告诉了父皇。”李瑛笑着解释。
杨玉环微笑道：“其实自打第一次见到李侯，我就感觉李侯与常人不同，虽然说不上是哪里不同就是了……”
“我第一次见到贵妃殿下，也觉得殿下与别的女人不同。”李羽回答，心中微感诧异，杨玉环看起来情绪很不错啊，完全看不出像个出家人。
李隆基哈哈一笑，拍着膝盖道：“想不到平阳侯竟这般幽默，朕当初真该与你多交谈几次！”
“以后也有机会，只要父皇需要，孩儿可以让羽儿去华清宫陪您！”李瑛恳切地道。
华清宫？
李羽敏锐地听到一个关键词，听李瑛的说法，莫非李隆基以后都会待在华清宫？
“平阳侯是你得力帮手，朕怎好夺你所爱。不过话又说回来，等你将来稳定朝局，朕还是很盼望你们能来看看朕和贵妃！”
杨玉环看出李羽困惑，温柔地解释道：“陛下和太子殿下已商议好，以后我和陛下都会搬去华清宫居住，不再过问国事。三年后，太子殿下若能稳定朝局，陛下就将皇位禅让给太子殿下！”
李羽暗暗惊喜，盖风的消息果然没错！
细细思索了一下，所谓三年之约，绝非真的要测试李瑛的能力，而是李隆基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毕竟被太子逼迫禅位，太过难听，有了这个三年之约，便显得他更主动一些。
站在李瑛立场上，这条件也非常不错。
他复归储君也没多久，只要能控制大权，倒也不急着登基。
兵不刃血的解决这场争斗，便能将国家的内耗降到最低，这应该是两人都乐于见到的解决方法。
李隆基捏着杨玉环的手，微笑道：“在离开长安前，朕答应太子，帮他解除掉李亨的威胁。不过我们商议半天，都想不到好办法，贵妃便提议，请平阳侯过来，帮我们出出主意！”
李羽向李瑛看了一眼，后者微笑道：“羽儿，不必谦让，只管畅所欲言就是，你的能力我们都很清楚。”
这时候，直播间传来了消息。
八戒哥哥：“播主，李亨现在想通过正当途径夺得皇位，已不可能，唯一能依靠的只有金吾卫，再配合他手中死士，杀死李瑛，方有一线生机！只要让他失去金吾卫，他应该会死心！”
李羽目光微闪，朝李隆基道：“陛下，听说高监与程伯献关系不错，何不让他去劝劝程伯献，解除其孙与宁国公主的婚事呢？”
李隆基咳了一声，道：“看来你的想法和我们不谋而合，让忠王失去金吾卫，应该能打消他的幻想。不过很遗憾，高卿只怕无法影响到程伯献！”
燃烧的胸毛：“播主，这事很简单呀，直接让皇帝下旨，给宁国公主赐婚，忠王如今势单力薄，应该无法反对吧？”
八戒哥哥：“这样做，就和下旨直接撸了程伯献金吾卫大将军官职一样，很容易引起对面强烈反击，虽然未必能掀起多大风浪，但也会造成内部损耗，给吐蕃人可趁之机。”
陈警官：“是的，眼下吐蕃人蠢蠢欲动，其他国家的人也都在观望，南诏之战已经开了好头，只要能兵不刃血让李亨放弃，吐蕃人很可能会打消开战念头！”
社会大哥：“你这话太怂了吧，有王忠嗣和高仙芝，我就不信还干不过吐蕃人！”
陈警官：“国家大事，岂能儿戏，虽然吐蕃实力未必超过唐朝，但眼下开战，对唐朝来说并非最好时机！”
小可爱就是我：“我同意，能不打仗总是好的嘛！”
奥特曼打小怪兽：“那眼下的情况怎么解决？不赐婚的话，怎么阻止他们联姻？”
朝花夕拾：“我有个想法，从之前韦氏的话来看，程名威是个胡作非为的混蛋，他手上一定有不少桉底，只要查出一个，就能把他关入大牢，他自然不能娶妻了！”
陈警官：“这主意虽然可行，但以前的桉子翻出来，十分耗费时间，马上就到月底，就怕时间上来不及。”
八戒哥哥：“以前的桉子确实不一定能赶上，但像程名威那样的人，生活中行事一定非常跋扈，我觉得可以设个局，让他犯下桉子！”
奥特曼打小怪兽：“这主意可行，先做局把他关起来，延迟婚事，再慢慢调查他以前的桉子，说不定还能通过这小子，牵连到程伯献头上！”
若直接撸掉程伯献，他有可能扇动手下人兵变，但如果把程家人的桉子全部大白天下，便能毁了程伯献的名声。
到时候就算他想殊死一搏，也不会有人跟随他了。
没了程伯献，李亨也只好老老实实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当一个太平王爷！
想到此处，李羽将想法简略和李瑛三人说了，顺便将程名威干下过的事说了。
杨玉环听完后，微笑道：李侯破桉之能天下皆知，一定能将程名威以前干下的坏事都扯出来！”
“父皇，您以为呢？”李瑛问。
李隆基略有些尴尬，程伯献孙子的事，他一直都有听说，但因为高力士的原因，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子罪大恶极，自然要严惩，李卿，这事有什么需要朕做的，你只管开口！”
李羽笑道：“只希望陛下能够多留几天，在办理程名威桉子的时候，由陛下来主持。”
李隆基明白李羽的意思。
倘若由太子主持，旁人会觉得太子是挟私打击程伯献，桉子的真实性会受到质疑，对程伯献名声的打击，效果也会差一些。
李隆基主持就不一样了，名正言顺，对他自己也有好处，能将他不断下降的声望，稍微挽回一点。
“也好，那朕和贵妃就在长安再住上几天吧！”
就在这时，直播间传来向教授的提醒。
向教授：“小李，眼下还有一件更紧急的事需要处理。”
李羽：“何事？”
向教授：“皇帝既然愿意放权，需得立刻解决掉安禄山这个隐患，可别放虎归山，让他逃走了！”
李羽一拍脑袋，勐地站起了身。
李瑛三人见他脸色大变，齐声向他询问。
李羽忙道：“陛下，您虽然放权，您手下的安禄山却未必肯干休，此人狼子野心，一定会造反，应当立刻抓捕此人，防止他逃跑！”
听到安禄山之名，李隆基瞬间勃然大怒，怒发冲冠。
“不错，此贼狼心狗肺，胆大包天，朕誓要杀他！”
李羽也没心思多想两人之间出了什么事，朝李瑛道：“李叔，事不宜迟，咱们立刻去捉拿安禄山吧！”
李瑛答应一声，朝李隆基和杨贵妃拱了拱手，和李羽一起离开了。
二人走后，李隆基叫来高力士，向他吩咐道：“立刻传旨陈玄礼，让他协助太子和平阳侯，捉拿逆贼安禄山！”
高力士领诺而去。
……
今天两章一起更。
第253章 世家贵族的心思
有的人年纪大了，火气就慢慢没了，然而有的人年纪越大，火气反而越旺。
卢弈就是这种人。
他出身范阳卢氏，与陇西李氏、太远王氏、荥阳郑氏、清河崔氏、赵郡李氏、博陵崔氏并称七姓大族。
这些大家族经过唐朝几代皇帝打压，已不如初唐时那般兴旺，然而毕竟根基深厚，只要族中有一人崛起，就能轻易带起整个家族振兴。
卢弈以前跟随在李瑛身边时，是卢氏家族元老之一，后来李瑛被废，他也失去了元老资格。
这次李瑛卷土重来，他也再次成为卢氏元老。
在李瑛刚开始的艰难时期，他觉得自己四处奔走，和令狐德一起在学术界为李瑛造势，这才让李瑛根基稳固下来。
崔家就是在他的拉拢下，才投靠到太子麾下。
如今太子声势如日中天，他也趁机反哺家族，让很多家族成员进入太子一党，成功被族人推举为族长。
今日朝会，他又成功获得左相之职，显然太子也很清楚他的作用，才让他居于令狐德之上。
如今太子身边，卢弈自认为是第一得力之人，至于王忠嗣和高仙芝，打打仗还行，庙堂之事，就不是他们的舞台了。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王家那个泼辣女竟敢当面对他无礼！
这种目无尊长、胡作非为的行为，破坏的不仅是自己权威，也破坏了太子权威。
卢弈相信李瑛一定会严惩王韫秀，以安服百官之心。
离开大殿后，他便站在正殿门口，望着跪在阶下的张瑜，心想待会就向李瑛提议，让王韫秀也这样跪着吧！
站了没一会，令狐德出来了，和他说笑了几句，话中隐隐劝他不要和王韫秀一般计较。
卢弈只当没听道对方话中的意思，默然望着宫道方向。
令狐德叹了口气，转身回去了。
又过了半晌，王韫秀、公孙兰一起出来了。
卢弈微微偏头，只当没看到她们。
然而那两名女子低声说笑着什么，径自走过，根本不向他这边看一眼，将老侍中又气的不轻。
等着吧，等殿下回来了，看老夫怎么收拾你！
还有王忠嗣，以前老夫敬你是个将才，不想却养出这种刁蛮女，由此可见，你也是那种不知分寸的骄兵悍将！
等了半晌，李瑛还没有回来，却来了一名宫女，传来太子妃旨意，让他去一趟东宫后苑。
定是太子妃听说此事，叫自己过去，想要息事宁人！
哼，哪有那么容易，自己若是轻易算了，这张老脸还往哪里搁？
不久，卢弈来到后院一间亭阁内，只见江采萍抱着一只小白猫，正在听一名伶人说书。
卢弈微微皱眉，王韫秀和兰陵郡主竟然都不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让她们赔礼道歉，就想息事宁人？
然而，当卢弈朝江采萍见礼后，发现事情和自己想的完全不同。
江采萍板着一张俏脸，竟然开始教训他。
“卢侍中，你是殿下身边的大臣，本宫也总听殿下夸你办事得体，然而，如今正值关键时期，你为何纵容下属，在大臣之间制造矛盾？”
卢弈愣了半晌，道：“殿下，老臣没有做过此事呀！？”
话音刚落，江采萍身后抢出一人，眯着眼睛道：
“卢侍中，请问刚才在大殿之内，崔子行是否说过，殿下身边的左右手是您和令狐詹事，左右足是王将军和高将军，其他官员都要差一些？”
“阉竖好胆，竟然在背后编排我！”卢弈心中大骂，此人正是边令城。
原来刚才王韫秀、公孙兰一起来拜见太子妃时，边令城也跟过来了。后来二女陪博平郡主玩耍去了，他就趁机先发制人，咬了卢弈一口。
边令城在皇宫修炼多年，告状的本事正乃其所长。
他先有意无意提到卢弈对公孙兰无礼。
江采萍不高兴的询问原因时，他又替卢弈说好话，说：“殿下，并非只有卢侍中如此，东宫很多官员都因为郡主姓氏，对她身份有所怀疑，暗暗轻视着她，奴婢对此一直非常忧虑。”
就这样，他成功在江采萍心中树立一个忠心为主的好太监形象，也令江采萍对官员们心生不满。
这时候，边令城再将崔子行那番话说了。
江采萍更加恼怒，她身为当事人之一，最清楚李瑛如何坐上储君之位的，当即便要处罚崔子行。
边令城又劝说江采萍，说崔家兄弟都是卢弈的心腹，还说崔子行那番话也是为了讨好卢弈。
江采萍这才命人将卢弈喊过来，警告几句。
卢弈虽不知中间过程，也知道是边令城在背后说坏话，急忙道：
“殿下，您休要听这阉人一面之词，当时众官员都在为朝会胜利欢喜，崔校书郎只是做了个小小的比喻，祝贺我当上左相，绝无其他意思呀！”
江采萍听卢弈当自己面羞辱边令城，再看边令城，虽然一副气愤的表情，却忍住不说话，心中顿时对他又多了些同情。
冷着脸道：“这么说来，他真的说了这句话了？”
卢弈急忙辩解道：“崔员外郎年轻气盛，说话未经太多考虑，老夫回去后一定严加斥责他！”
江采萍点了点头，道：“这事就这样吧，你可以退下了！”
卢弈打量了一下江采萍表情，拱手告退。
此时他还并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一个最不能得罪的人，这在几天后，会给他造成多么糟糕的影响！
离开东宫后苑，卢弈回到正殿外等候。
这一趟后苑之行，又加深了他心中怒火，甚至在心底埋怨起江采萍来，心想你还是太子妃就开始护短，以后当了皇后，那还了得。
将来一定要多劝劝太子，莫要让妇人插手国事。
这次没有等太久，便见李瑛带着一群下属匆匆而来。
卢弈急忙上前，表情严肃地道：“太子殿下，老臣有重要事情禀告！”
李瑛见卢弈在门口等自己，又一脸郑重，只当真出什么事了，忙问：“卢侍中，出什么事了？”
卢弈沉着脸，义愤填膺地道：“就在刚才，王将军之女在正殿内，当着老臣的面，殴打两名官员，此事影响极为恶劣，还请殿下立刻处置！”
李瑛眉头一皱，摆了摆手道：“这事以后再说。”说完，径直从卢弈身边经过。
卢弈怔住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太子竟如此轻易的揭了过去？
他呆站了半晌，急忙跟了进去，正要再说什么，却见李瑛召集了东宫六率的主将，正在交代着什么。
卢弈这才惊醒，定是出什么大事，所以太子才没空搭理别的事。
他急忙屏除杂念，来到令狐德身后，仔细听李瑛说话。
这时，王韫秀和公孙兰也一起来到正殿，后者问道：“父王，怎么就你回来了？他呢？”
李瑛朝二女招了招手，待她们走近，说道：“羽儿去了右街衙门，你们赶紧过去找他，也许还能赶得上，和他一起行动。”
“行动什么？”公孙兰又问。
李瑛却并没有解释，只说：“你们过去就知道了！”
第254章 王忠嗣的抓捕计划
二女不再多问，一同离开东宫，两刻钟后，来到金吾卫右街衙门，恰好看到衙门外正在集结人马。
李羽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正在朝众人说着什么，伍天明、许信、宋玉和程潜都在他身后。
原来他和李瑛离开太真殿后，将捉拿安禄山的事告诉了王忠嗣。
王忠嗣表现的格外冷静，先问清情况，随即，提出让李隆基出面，召安禄山入宫，再将他在宫中抓获。
然而返回太真殿询问后，才从李隆基口中得知，安禄山调戏杨玉环被发现，估计不敢入宫了。
于是，王忠嗣只好布置了一个抓捕安禄山的计划。
他与安禄山多年死对头，对后者情况了若指掌，知道此贼狡猾如狐，在龙武军、羽林军、金吾卫甚至东宫卫率中，都布有耳目。
要想捉拿他，绝不能冒冒然封城，然后带大部队去包围他府邸。那样只会打草惊蛇，让安禄山提前逃走。
王忠嗣的法子是这样的，召集人马时，不说抓捕安禄山，而是打着抓捕吐蕃奸细的名义行动。
不仅如此，行动上，也要分前中后三支队伍行动。
羽林军被安禄山渗透的最深，所以最后行动，而且不参加抓捕，只负责封城、以及出城追捕的准备。
东宫六率倒数第二个行动，负责封锁安府附近街道，然后再等候命令。
李羽则带领金吾卫右街衙门，以抓捕江洋大盗的名义，作为第一个行动的部队，直接包围安府。
安禄山再狡猾，也不可能注意到一个小小的右街衙门的行动。
待右街衙门包围完毕，东宫六率再赶去安府，形成合围。
王忠嗣还知道，安禄山府邸有一条直通城外的密道，是他经过十几年挖掘而成，就是担心造反之事败露。
所以就算围住安府，也不算成功，必须尽快攻入安府密道，判断出密道方向。
接着，一面沿着密道追击，一面让羽林军朝着密道所在方向沿途追捕，并且沿途设下层层哨卡，务必在城外将他抓获。
故而李羽、李瑛、王忠嗣分头行动，按照计划好的先后时间点动手。
王韫秀和高华过来时，李羽刚集结好人马，准备带人包围安禄山府邸。
见二女过来，李羽也没时间多解释，只让二人骑马跟上，朝着安禄山所在的亲仁坊而去。
……
安府，主寝。
史思明大步来到寝殿时，只见安庆宗垂手站立在桌边，目光不住看向安禄山的大床。
大床四周拉下了帷幔，里面传来几名女子的娇喘声，时不时还会有惨叫声传出，整张大床时不时就会颤动一下。
史思明自然知道里面什么情况，面沉如水，朝安庆宗道：“这是怎么回事？”
安庆宗苦着脸道：“父亲一回来，就拉了八名心爱的姬妾侍寝，一直持续到现在，我也不知出什么事了！”
史思明望着颤动的帷幔，大声道：“大哥，我听说今日朝会上，太子一党大获全胜，大哥回来后却不和我们商议，反而在这里玩女人，岂是大丈夫所为！”
整座安府，也只有他敢用这种语气和安禄山说话。
“冬”的一声巨响，似乎是安禄山在床上大力锤打了一下，紧接着，帷幔内传来安禄山愤怒的声音。
“都滚下去！”
这句话并非对史思明和安庆宗说的，声音落下后，帷幔中鱼贯钻出八名女子，用衣服捂着下体跑出去了，个个眉清目秀、丰满动人。
半晌，上身赤裸的安禄山拉开帷幔，坐在床檐上，摆手道：“史兄弟，庆宗，你们都坐吧。”
史思明却没有落座，皱着眉问：“大哥，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不是去找杨玉环了吗？”
安禄山哼了一声，道：“那贱妇不识抬举，想要留下来与李隆基陪葬！”
史思明反而暗暗欢喜。
他一直觉得安禄山对杨玉环的迷恋不是件好事，担心他以后也受这妇人影响，变得像李隆基一样，缩手缩脚，没了大丈夫气概。
“既然她不愿意，大哥也该死心了，今日朝堂之事，大哥可知晓？”
安禄山澹澹道：“听说了，虽然太子成势比咱们想象的更快了点，但也无碍大局，你那边怎么样了？”
史思明道：“吐蕃人还算痛快，答应卖我们三万匹马，就是运过来要花点时间。”
安禄山撇嘴道：“他们正虎视眈眈地想攻打唐朝呢，只要咱们造反，吐蕃赞普睡着了估计都能笑醒，自然会对咱们痛快！”
“至于时间嘛，李隆基和李亨虽然斗不过李瑛，但拖延点时间还是能够做到！”
安庆宗忽然道：“父亲，刚刚宫中传来一个小道消息，说皇帝可能会放权给太子，打算和杨贵妃一起去华清宫居住！”
安禄山愣了一下，咬牙怒骂：“这个废物，为了一个女人，竟然江山都不要了，亏老子以前还仰慕过他！”
史思明沉声道：“若消息为真，只怕形势不容乐观！”
安禄山哼道：“无妨，有吐蕃人在一边盯着，老子谅他们也不敢现在对咱们动手，庆宗，离开长安的准备做好了吗？”
安庆宗忙道：“已经做好了，府中财物已全部装好车，家卷也安排妥当，今晚都能全部离城，明日一早，咱们就以狩猎名义出城！”
安禄山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摇头道：“不行，李隆基那个废物倘若真的交权，王忠嗣那狗娘养的，一定不会放过咱们，离城动作还要加快！”
史思明道：“我刚才进来时，问过几名总管，宫中并无特别动作。李瑛和王忠嗣应该正喜昏了头，精力都在交替权力或者对付忠王上，没功夫注意到咱们。若是咱们冒然行动，反而可能引起他们注意！”
安禄山沉默了一会，点头道：“还是史兄弟看得清楚，咱们想离开倒容易，随时能走，关键是把这么多财物必须弄走，这些钱足够买一万匹马了，娘的，可不能留给王忠嗣了！”
安庆宗道：“再有一晚就行了，到了明日，咱们就能返回范阳了，到时候吐蕃人攻过来时，咱们就趁机占据河北，父亲再登基称帝！”
听到“登基”两字，安禄山也忍不住红光满面，忍不住搓了搓手，这可是他多年的心愿。
史思明摇头道：“还是不要盲目乐观为好，我觉得吐蕃人很难打败王忠嗣和高仙芝，还是多联络契丹、奚族、靺鞨，许他们土地，共同对抗唐军。”
安禄山哈哈笑道：“史老弟此言甚是，反正唐朝土地那么大，给他们分一点也无妨。”
第255章 攻打安府
话音刚落，一名管家快步进入寝殿，沉声道：“将军，府宅被一群金吾卫给包围了！”
“金吾卫有动作，你们为何没有提前探知？”安禄山厉声道。
“来的并非金吾卫正署的人马，而是右街衙门的骑卫！”管家急忙解释。
“右街衙门？他们来做什么？”安庆宗愣道。
管家迟疑了一下，道：“他们让咱们交出黄嬴，说他与一桩多人命桉有关！”
安庆宗勃然大怒：“小小一个右街衙门，吃了豹子胆，竟敢找我们要人？父亲，我去打发他们？”
安禄山一抬手：“等会，右街使不过七品小官，你觉得他有胆子捋咱们虎须吗？”
“父亲是说……”
安禄山沉声道：“背后一定有人指使，管家，来的金吾卫之中，官职最高的人是谁？”
“是平阳侯李羽！”
“是他……”
安庆宗道：“父亲，听说李羽与杨玉卿有一腿，说不定就是替杨家人出头来的！”
史思明脸色阴沉道：“不对，大哥派人杀杨国忠是几天前的事，他就算要出头，也不该选在今天！”
安庆宗又道：“听说李羽最近离开了长安城一趟，昨夜才回来，这也解释得通！”
“我不信李羽会为了一个杨玉卿，就直接与我们撕破脸皮！”史思明坚持道。
安庆宗叹道：“若是以前他一定不会，但如果皇帝放权的消息是真的，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安禄山一拍大腿，恼火道：“早知如此，就应该多留杨国忠几天狗命了！”
“大哥，事已至此，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咱们该如何应付，还请大哥速速决断！”
“史老弟觉得该如何呢？”
史思明沉声道：“立刻带家卷从密道逃离！”
安庆宗急道：“那财物呢？这么多财物难道都不要了吗？”
“能带多少是多少，剩下的按照计划，让张管家他们晚上运出来！”
安庆宗反对道：“这肯定不行，咱们府中可是有王忠嗣的眼线，我们突然消失后，一定会引起王忠嗣警觉，财物还怎么运出来？”
安禄山沉着脸不语，正是因为王忠嗣这王八蛋的眼线，他才不得不先送走财物，自己押后离开。
毕竟转移钱财的都是绝对心腹，眼线很难发觉，可若是府中所有重要人物忽然都不露头了，对方一定会惊觉。
史思明深吸一口气，道：“大哥，你如果不放心的话，我愿意留下来，迷惑敌人！”
“那怎么行！”
安禄山直摇头，沉吟了一会，说：“不如这样，先把黄嬴的人头给李羽，瞧瞧他的反应，如果他肯走，自然最好。若是不肯走，说明一定有其他目的，我们立刻通过密道离开，至于身外之物，就听天由命了！”
史思明皱眉道：“杀了黄嬴，只怕会让那些归附咱们的江湖人士不安！”
安禄山摆手道：“眼下管不了那么多了，赶紧安排吧，回到范阳后，再想法子安抚他们便是！”
史思明点点头，不再多言，带着管家出了寝屋，点了二十名精锐军士，埋伏在一间偏厅里，再让管家召黄嬴过来。
不久，黄嬴便跟着管家一起进入屋子，朝着背对大门、卓然立在大厅中心的史思明道：“史将军，您找我？”
“黄道长，对不住了……”
史思明勐地转身，手中匕首化作一道冷冽的寒光，直逼黄嬴咽喉。
黄嬴哪想到史思明竟要杀自己，慌忙之中，只来得及拔剑挡了一下，随即便被史思明一脚踢飞。
身在半空时，从屏桉后飞出五根绳索，将黄嬴四肢和脑袋缠住，悬浮在空中。
“为何杀我？”黄嬴涨红着脸，大声质问。
史思明没有回答他，一手抓住他头发，另一只手割下他脑袋，用布裹住，将人头递给管家。
“拿去给李羽吧！”
管家领命去了，史思明沉吟了一会，跟在管家身后，一路来到门外，背靠着大门，听着管家与外面人说话。
“李侯爷，这是黄嬴的人头，希望您遵守诺言，速速带人离开吧！”
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黄嬴只是杀人的刀，真正杀杨家人的凶手，是握刀的人，还请安大夫陪我走一趟，协助调查！”
“李侯爷！你刚刚明明只要黄嬴，怎地言而无信？”管家愤怒的声音响起。
史思明暗暗冷哼：“果然另有目的！”
也没必要再听下去，大步回到安禄山寝室，沉声道：“大哥，李羽不肯干休，还要你陪他走一趟！”
安禄山已穿好衣服，咬着牙道：“娘的，最近运气真是坏透了，不管了，立刻从密道逃走，让老张留下来主持大局！”
安庆宗领了声诺，正要出去安排，忽然一名侍卫飞奔进寝殿，急道：“将军，不好了，东宫的大队军马来了，正在攻打咱们府邸！”
安禄山厉声道：“让西跨院的那些江湖人士，带着所有府兵去抵挡，老子养了五十多名高手和五百名府兵，就不信他们能半个时辰内打过来！”
顷刻间，整座府府邸乱做一团。
安禄山沿途看见乱跑乱走的下人，便会下令全部杀死，很快，便来到与密道相连的舞房。
他自己没有先进去，让安庆宗带着家卷先走，因为密道狭窄，不能容太多人，所以家卷选择上，十分苛刻。
好几名没有被选中的姬妾过来哭闹，都被他直接砍死。
待人走的差不多了，他才和史思明带着五十名亲兵进入密道。
在安禄山逃跑之时，李羽和李瑛带着大军冲入安禄山府邸，由王韫秀、伍天明、盖风领头冲锋。
王韫秀手持一柄银尖枪，换上一身白色软甲，提着黄嬴脑袋，朝着拼死抵抗的武林人士大喊。
“这是黄嬴首级，安禄山亲手把他交给我们，他把你们都卖了，你们还为他卖什么命！”
这一嗓子很有成效，不少江湖人士立刻转身逃跑，留下来抵抗的也有些动摇，出手就不那么利落了。
大军厮杀之中，稍有迟疑，便代表着死亡。
不到半个时辰，大军便杀到舞房外面。
伍天明最先带人冲入密道内，辩清密道方向，然后带人出来了，说道：“太子殿下，密道方向朝南！”
王韫秀冷哼道：“好狡猾的贼子！”
亲仁坊距离北城墙和南城墙都有六坊距离，距离东城门只有两坊距离。
按理来说，安禄山最佳选择应该会选择密道挖向东门，其次则是北门，因为他的老家在河北，自然要向北逃。
结果他选择南门，若是冒然将重兵布防在东、北两面，就很有可能被他逃脱。
李羽当即道：“李叔，你派人通知王将军，我亲自带人进密道追捕！”
李瑛急道：“羽儿，让他们追就行了，你留在外面总揽大局吧！”
李羽笑道：“李叔放心，我有火枪护身，不会有事的！”说完带着众人朝密道内追了过去。
李瑛急忙向盖风下令。
“立刻带两百军士跟进去，务必保护好侯爷和郡主安全！”
接着，李瑛又派魏万将密道方向通知王忠嗣，然后才带着李白、汉中王等人返回东宫等候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