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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十二钗之探春传全文阅读

作者:袭常     金陵十二钗之探春传txt下载     金陵十二钗之探春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百五十九章 居心叵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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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的失败原是在水彦寻预料之中的,这场战不能不打,第一场战争本不该打输,但是形势比人强,水彦寻也只能先接受这个结果。

    只是这一点他明白,大多数人也能理解,却也不乏那些不管是真愚蠢还是另有所图的人,本以为水彦寻也算是个将才了,又带了大军前来救援的,总该反败为胜了,竟然还是输了这第一场战,难免有些闲言碎语传出来,京城也有风闻。

    探春自然也知道了,虽然就在刚接到的家书里,水彦寻并未提前这场战争,只说一切都好,还要给探春肚子里的孩子起名字。

    探春心中有数,两人相隔千里,探春也并非将才,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不愿叫自己担心,探春也遂了他的心意,给他的回信中,也一字未提战争的事,只说叫他一切小心,一切都不必着急,探春知道这次生产是无论如何都等不到水彦寻回来了,虽说两人都并未明说,却都是有数的,既然如此也更不必着急了。探春这个深闺之中的人都听到了消息,贾环知道的自然更多些,怕探春担心,所以朝中一接到军报,他便赶快来告知探春详细情况,免得叫她平白担心。

    “姐姐不必太过担心,虽说这第一场仗是败了,但是王爷刚到,又是敌军突然出击,皇上与朝中大臣,都能理解其中为难之处,何况胜败乃兵家常事,想来不必我说,姐姐也能明白。”

    探春笑道:‘环儿放心,这点道理我还是懂得的,王爷那边我倒也还算放心,说实话就算我担心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有一点,如今朝中潘大人和林大人皆不在,王爷在朝中没有照应,行军打仗,最不可或缺的便是粮草,这点你还要多费心,虽说你如今不在户部任职,但毕竟在其中待过,又是皇上面前的红人,王爷那边你还要多注意些。’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历练,对于贾环的能力探春还是相当有信心的,他虽不算最聪明的,但在官场之中总还算是能从容应对。

    贾环听了却笑道:‘这个姐姐放心,有柳大哥在户部,想来要我费心的地方不多。’刚说完,他就后悔了,看了看探春的脸色,最终还是没敢再说什么。

    探春倒也没有直接表现自己的不满,只是说道:‘总还是要你亲自盯着,我才能放心,你可记下了?’

    这次贾环连忙点头:‘姐姐放心,我定会仔细看着的。’

    不过贾环的话倒是提醒了探春:‘说起来,户部不是新进了一位甄侍郎?环儿你可知道?’

    “想必姐姐说的是那位甄宝玉甄大人了。他这名字叫我不知道都难。”贾环笑道。

    “姐姐忽然问起他,难道是有什么交情?”

    “交情倒没有,不过是之前见过几面,虽说这位大人与我们家那位名字相同,性情倒大为不同,环儿不妨接触看看,性情若是相投,交个朋友也无妨。”探春笑道。“不过你年纪还小,不必一切皆以利益为先,虽不能全看自己喜欢,但结交朋友切3不可只看重利益。”

    贾环笑道:‘之前只知道这位大人的名字起的巧,倒是没有认真接触过,姐姐既然如此说了,倒不妨会一会他。’

    “环儿不会嫌弃姐姐管的太宽就好,虽说知道环儿长大了,一切都该自己做主的,但是做姐姐的,怎么能说放就放,总还是免不了跟着操心的。”探春笑道:“不过,姐姐毕竟不在朝中,有些事情都未必能有环儿你看的清楚,所以姐姐说的也大可不必全听全信。”

    环儿笑道:‘姐姐一心为我,我又怎会嫌姐姐管我呢,我自小远离母亲,多亏姐姐和周姨娘,才有今日,长姐如母,姐姐管什么都不为过的。’

    探春沉吟了一下问道:‘说起来姐姐还真有件事要与你商量。当年你还小,不懂得什么,把你从赵姨娘身边带走,是怕她将你教坏了,但如今你也在朝为官了,她毕竟是你亲生母亲,如今还在寺里住着,你若是想将她接回来,姐姐也没有什么意见。至于,周姨娘,她性情最是温和,想来也不会不满。’

    探春刚说完,贾环便正色道:‘姐姐当初既然这样安排自然有姐姐的道理,周姨娘辛苦养育教导我,如今好容易跟我出来过两年清闲日子,何必再生事端,且她在寺里也有人好好地伺候着,这件事不必再提了。’

    探春点头:‘你既如此想,我也就放心了。’不管赵姨娘是什么样的人,环儿已经长大,总该有自己的处置,自己总不好真的越俎代庖。

    刚送走贾环侍书便来回长红正在外面等着,探春忙将她请了进来,她一进来问的也是水彦寻最近打了败仗的事,她与探春近似姐妹,又不大了解军事朝政,闻的这样的事自然以为是了不得的大事,怕探春怀着身孕有何闪失,便连忙进府探望了。

    探春听她急急地说完才笑道:‘姐姐放心吧,不过一场败仗而已,我都没怎么着急,就是皇上也不见得比姐姐你着急。’

    长红听她这样说就知道无事了,但还是好心提醒她:‘我也不大懂这些,不过你说无事想必不碍事,但我是听那些到院子里的客人说的,他们说的热闹,你也说不过一场败仗而已,这风言风语在京城却已经传遍了,只怕背后有人捣鬼。’

    长红说的在理,胜败乃兵家常事,并没有什么常胜将军,为何这次水彦寻不过打了一次败仗,便有如此多的闲话传出来,若不是长红提醒,探春还真的差点就忽略了这一点,看来这长虹院还真是不可或缺。

    不过探春心中着急,还是不动声色地安慰长红;“姐姐放心,京城之人,闲来无事,难得有个谈资,自然不肯轻易放过。不过,”探春话锋一转:‘前线将士在外拼命,他们在京城之中却传些风言风语,总是不够厚道,姐姐把那些故意传播的人都替我记下来。’

    这件事长红除了收集信息也帮不上别的忙,所以探春也没有说太多,免得叫她跟着担心,何况,她也要先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挑事,才能决定到底该如何。

    若是真的有人故意传这些,探春现在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与原东北境内有牵扯的势力,他们打了败仗,在皇上面前没有面子,自然要大肆宣扬敌军的强势来找补自己的面子,水彦寻这一场败仗,正好为他们的理由做注脚,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即便不能使自己免去责任,至少能得到皇上的同情。

    但其中是否有更加复杂的原因,探春也无法推测,朝堂势力复杂,她并不是十分了解,不知道是不是有与水彦寻有利益冲突的人,或是他之前的罪过的人借此机会整他,但是环儿刚来,并没有提起,想来可能性不大,不过也不排除环儿年轻,还不了解太多内幕,所以未能及早察觉。但不管怎么样,都要先明白到底是谁在传,是谁在主导,才能揣测他们的动机。

    长红看着探春陷入沉思就知道她一定比自己想的更远,她自诩是聪明人,后来与探春接触多了才知道所谓大智若愚大概就是如此了,平日里轻易不出手,交给别人做的事情从来不会背后派人盯着,但若是非要她出手的时候,那绝对不会被任何人忽视。

    “这个你大可放心,我已经叫人暗中注意了,不过你现在毕竟怀着身孕,但凡能交给别人做的,都不要给自己增加额外的负担,这个你要记得。”长红殷殷叮嘱。

    探春笑道:‘这个姐姐放心,现在啊,谁也不如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重要。’

    探春要好好理理思路,长红看出来她已经有些心不在焉了,也没有多待便离开了。

    她走之后,探春把刚回去的贾环又叫了回来,不怪探春如此,潘望舒和林子清一走,赵大哥也走了,她能真正信任的人实在有限。

    贾环刚到家中陪周姨娘吃了一顿饭,探春的人就来叫他,把他和周姨娘都吓了一跳,因为他刚从王府回来,探春却如此匆匆忙忙来找他,想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也不敢多做耽搁便连忙去了王府。

    到了之后探春与他说了自己的怀疑,贾环仔细想了想最近上朝的动向,最终皱眉:‘姐姐说的这个我倒还未有所察觉,不过姐姐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东北境内多是八旗子弟,在朝中多有势力,若是怕自己被皇上责罚,而让王爷这场仗打的费力一些也不是不可能,姐姐竟能如此警觉,倒是提醒了我,看来以后要对他们多些关注了。’

    其实多亏了长红提醒,探春有些心惊,她竟然从来没想过在这京城之中还有暗流汹涌,蓄势待发的暗箭对准了千里之外的水彦寻,看来朝中无人确实不可。

    “他们若只是说几句风言风语,倒也没有什么大碍,我只怕他们会在之后有更厉害的手段等着王爷,我之前叫你与甄大人结交,如今看来要加紧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在粮草上动手脚。”探春面色凝重地说道。

    贾环也郑重点头:“姐姐放心,既然咱们已经有所察觉,必不会叫他们得逞。不过姐姐也不要太过担心,像今日这样,担惊受怕,与你身体无益。”

    探春点头:“这个我知道,不过是刚想到还有这个可能,着实把我吓了一跳。”说起来,还是他们把别人想的太善良了,这些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

    说来探春还真不是杞人忧天,还真有人就把主意打到了水彦寻的身上。绥滨县和抚远县最靠边境,最先受到攻击,如今已全在敌军占领之下,主理的都统怕皇上责罚他们,所以两人联合了呼兰副都统,本就不想让水彦寻轻易得胜,没想到他们还没来的及使什么手腕,水彦寻就这么不争气地自己败了,他们正好省些力气,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大大宣扬一番,不过这是之后才知道的了,当时即便敏锐如探春,因在朝中没有得力的人可用,也未能及时发现他们的诡计。

    三月份惜春出嫁,可惜探春有身孕在,又担心水彦寻出征在外,所以当初想好的,自己这个唯一的小妹出嫁要好好热闹一番的愿望算是彻底落空了,且因为如今宝姐姐他们都远在杭州,惜春出嫁时竟比他们都清冷的多。

    虽然从外面来看还是一样的热闹,宁国府的姑娘与朝堂新贵的联合,又有荣国府之前几位姑娘的婚事在前,自然是看点十足。便是沈玉成的父亲也趁着回京述职的机会跟皇上多求了几天待在京城的时间,等他们完婚才回了南京。

    近几年荣国府的女儿一个个嫁出去,一张姻亲大网比以往的四家联姻范围更广,实权也更大,皇上自然有所警觉,不过好在荣国府并无任何可以立的起来的人,所以荣国府的女儿虽嫁的巧,倒不会对皇上有什么威胁,水彦寻的忠臣他现在至少是没有怀疑的,林子清和潘望舒都是文官,沈玉成也是文官,虽然有史湘云嫁给云南王,但是他远在云南,有与没有并没有什么两样,所以一切都还在皇上掌控之中,对于贾府近几年的动作,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当年元春在后宫被人害死,他心中对她还是有所亏欠的。

    不过惜春出嫁之后,贾府的心事探春算是了了,总算少了一桩要操心的事。

    水彦寻的军报接二连三进京,她也实在没有精力再去管贾府的那点小事,自然也就对轻茗怀孕的事没有放在心上。

    水彦寻到东北之后,敌人根本不肯给他喘气的机会,不断挑衅,他自然知道短时间不宜出战,但是总有些避免不了的战争,不得不打,虽说都是些小的接触,但总也是有胜负的,说来也是气恼,这些战争无论大小,竟是从未赢过。因对方使用的乃是火器,擅长以远距离进攻,而水彦寻带兵教的多是近身接触战争的打法,要士兵们短时间内学会新的应对方法是不可能的,他只能找机会,让敌人不能使用那些火器才可能取胜。

一百六十章 一波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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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除非自己能派一支队伍突袭敌军,成功破坏敌人的火器,但是敌人也知道这是自己最大的凭借,必定有重兵把守,自己连它放在哪里都不知道,自然不能轻易得手,所以他最后竟想出个愚蠢的办法来,带了十几个人,假扮成普通士兵,在一次小的战争中假装被俘,然后在敌军内部悄悄打探火器的消息,得手之后便放信号叫我军来突袭,探春不知道他想出这样一个办法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如此危险之事,何况他刚到东北,当地的将领若是有心害他,只需漏个消息给敌军,他就不用活着回来了。还好的是,当时那三位统领已经被人押送进京了,之前有人在朝中为他们求情请皇上准许他们继续在前线戴罪立功,但是后来探春怀疑到他们之后便请贾环想办法先把他们叫了回来,不知道水彦寻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正好在他们都走了之后,他便深入敌营了。

    但即便如此依然有许多不确定因素,谁知道敌军会不会杀俘祭天呢,若是真的如此,他连跑的机会都没有,等他回来之后,探春为这事与他生气,质问他的时候,他还毫不知悔改地说,他都已经打探清楚了,之前被俘虏的士兵并没有被杀死,敌军人也并不多,全靠那威力巨大的火器,且他们还想把这些俘虏留这儿垦荒,自然没有打算杀死了事。

    但不管怎么说,总还算是水彦寻运气好,没有人出卖他,敌军也没有察觉,竟然真的叫他们找到了火器所在,一个火引子把所有炸药都炸完了,就连大炮也被他们用水泡了个彻底,当夜他的副将带人及时赶到,趁乱将敌军杀的落荒而逃,收复了绥滨县。

    这也是水彦寻到东北以来打的第一个胜仗,消息传回京城,贾环送来抄写的军报给探春看的时候,他就知道即便打了胜仗,探春也不会高兴的。

    果然探春低沉着脸看完军报后一声不吭将军报扔在了桌子上,贾环张了张嘴想要开口,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姐姐如今在气头上,惹她生气的那个人又不在眼前,他可不想承担姐姐的怒火。

    果然等了许久,探春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他倒是衷心。’

    贾环不敢接话,只能在下面默默不语。

    “行了,这件事与你自然无关,你先回去吧。”

    探春下了逐客令,贾环走的比谁都快,侍书刚才已经发现不对劲了,疑惑着拿起探春随手扔在桌子上的军报浏览了一遍,等她看完也忍不住咋舌,难怪姑娘要生气,王爷这事做的也太凶险了,这是成功了全身而退了,自然皆大欢喜,但若是中间有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都可能万劫不复,她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想好该怎么替王爷说话,她知道跟姑娘说什么国家大义为先,姑娘必定不会听的。

    探春从侍书拿起那份军报就等着她开口了,但是左等右等,她竟然也没有说话,倒是探春沉不住气了:怎么?你也觉得王爷做的对?

    侍书连忙下意识地摇头:“自然不是。王爷这件事做的不计后果,实在太过凶险,不怪姑娘会恼。只是,”

    探春听到这里,冷笑一声:“我就知道你有个只是等着我,你倒是说说还有什么理由。”

    侍书听她如此问反倒轻松了不少,笑道:“只是,事情已经发生,王爷也平安无事回来了,姑娘就算再气,如今王爷也不在身边,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不如等王爷回来,姑娘再与他算账。”

    听到这里探春才笑道:‘你竟不是替他求情的,倒是难得。’

    “姑娘不过是后怕,想来不是真的生气,我自然没有什么情可求。”侍书笑道。

    探春笑骂:‘你怎知我没有真的生气,等他回来,一定要想办法叫他知道,我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可是几天之后,探春接到水彦寻的家书,看他在信中依然是只报喜不报忧,远在千里之外,还要想办法逗自己开心,探春便不忍心告诉他自己已经知道了他所做的事,只好顺着他的意思假装自己并不知道。

    这火器虽威力巨大,但敌人也并不多,所以水彦寻才会下这样大的决心把它们毁了,实在是毁了他们的火器即便不是一劳永逸,也是解决了心腹大患,再加上已到四五月份,天气回暖,战士们兵力恢复,收复另外两个州县想来比当初要容易多了,不只是探春如此想的,就是水彦寻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他们都以为今年怎么样也是能回到京城的。

    探春做出这样的预测无非是根据之前他们入侵的情况来看,并非贪图土地,不过是来烧杀抢掠一番,等到天气回暖,他们大概也就回去了,毕竟人数也有限,不会与水彦寻他们耗着。

    水彦寻也是如此想的,经过这几次接触,他大概也估计出了敌军的规模,人数上完全不占优势,现在火器又全被他们摧毁,怎么看也不会支撑很久,再做无谓的斗争。

    但是偏偏他们遇到的是一群偏执之人,轻易不肯服输的,且水彦寻使诈,害的他们损失了利器,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必定要跟水彦寻死磕到底,不然自己的面子往哪里搁呢。

    所以之后两个州县的收复比他想的艰难的多,虽说失了强大的助力,但是敌军坚守不肯出城也是出乎水彦寻预料的,他本以为对方原意是烧杀抢掠,自然不会准备大量粮草,想必支撑不了多久便会退去,如今看来,他们是打算借助自己攻城的时候截留的那些物资跟自己死磕。

    强攻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奈何对方实在太过强悍,竟是未给水彦寻他们一点机会。

    水彦寻不愿叫士兵们白白送命,不得不先停下来,另想办法。

    但是大军几万人,多等一天就是多一天的口粮,水彦寻估摸着短时间内可能不能攻下城池,所以送信回来,请皇上拨派粮草。行军所用粮草一向是由户部负责,这次自然也不例外,皇上对水彦寻还是好的,派去筹措和押运粮草的就是柳晗云,想来在皇上看来,此人是水彦寻的姻亲,一定不会在其中捣鬼。

    但是探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却格外不放心,柳晗云虽并未做过任何有实质性伤害他们的事,但是总是带有变数的,而粮草这个时候,就是水彦寻的命,探春不能放心把如此重要的事交给一个自己不放心的人,但是她也并没有可用的人推荐,想叫环儿亲自负责,却也知道他在户部时间短,一应事务都没有弄明白,交给他只怕也会坏事,最后只能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依旧是柳晗云主办,但是贾环协助。为这件事贾环特地去皇上面前求了一回,皇上开始不明白,为了避免一军主帅与户部勾结贪图军粮军饷,一向都不会派与主帅太过亲近的人负责军粮的筹措,如今自己为了保证他的军粮能毫发无损的送到他的手上,已经格外开恩,派了柳晗云来主理,这从旁协助的,必定不能再是与他有太多牵扯的人,贾环却又是他的姻亲,这叫皇上很是不悦,这是摆明了不相信自己派去的人,但是贾环说自己虽当初在户部待过一段时间,但是时间太短,所学不过皮毛,其中许多关键之处还不明白,只怕于行事以后有碍,如今正好有这样一次筹措军粮的机会,自己也好跟着学学,说是从旁协助,不过是跟着柳大人学习而已,自己担个名头,却并不会插手实事。

    皇上想着自己教导出一个人才不容易,且他这次提出协理,也是为了了解军粮筹措流程,这个确实至关重要,须得清楚其中门道,才能在之后洞察其中关键,一时心思活动便同意了。

    只是柳晗云和贾环都是筹措军粮,并不负责押运,所以也不知道途中会不会出问题,探春依然不能完全放心。

    结果她还真是没有白担心,军粮在京城和途中倒是都没有出问题,但是到了黑龙江境内,却偏偏出了问题,说是敌军偷袭,几车的军粮毁于一场大火。

    还好的是,水彦寻有先见之明,早早提出筹措军粮的请求,所以虽然这批军粮被毁,还不至于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但是,军粮被毁,势必动摇军心,敌军又趁机出来作乱,依旧不开城门,却有小股敌军连续不断地滋扰,不堪其烦,绝非长久之计,但是如今军粮虽不至于就完全没有,但是水彦寻也没有底气真的强攻,万一到时候真的没有军粮,恐怕情况更加复杂,所以只能等朝廷另一批军粮送达。

    消息传回京城,皇上自然是震怒,下令督察院和黑龙江右都御史彻查军粮失火一案,显然皇上并不能接受敌军突袭的说法,不过想来他也并没有怀疑什么,不过是心中这口气难平,说几句狠话泄泄气而已,谁成想还真的查出来其中有当地地方官员的事,就是之前提到的那两位都统在其中搞了鬼,虽然不是他们主导,但是故意泄露军粮所处位置,确实是他们示意下所为,自然逃不过一番惩处。

    探春虽然也气,但这个时候更重要的是及时给水彦寻重新筹措军粮,加紧送去,因再次筹措的时候,事情还没有查明白,所以柳晗云还在调查之中,贾环不愧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大概也是因为皇上心中明白,贾环确实并未插过手,所以倒是没有要调查和处罚他。

    只是这样一来,探春手里还有的牌就只有甄宝玉一个了,还不知道皇上会不会真的用他,上次贾环已经去皇上面前求过一次了,这次肯定是不能再说话的,所以不管皇上派谁,探春都只能接受。

    就是甄宝玉,她也并不能信任,毕竟也不过见过几面而已,所以更不至于就真的去皇上面前举荐他。

    还好的是,有了上一次的前车之鉴,这一次不管是谁主办,都一定会小心再小心,就怕在自己手里再出了事,这也是唯一让探春感到安慰的一点。

    果然皇上这次派的是一个与水彦寻并没有什么联系的人,贾环要避嫌,自然不能在协办,还好的是,大概皇上震怒真的起到了威慑的作用,这次不仅粮草未出任何问题,而且比预计的要早了十多天到达,正好解了水彦寻的燃眉之急。

    八月份,探春生产,此时水彦寻仍在千里之外,太妃亲自出来主持大局,皇上念在水彦寻为国征战,特派御医前来帮忙,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倒还算顺利,听到产婆恭喜自己成功生下一个男孩儿的时候,探春终于松了一口气。

    等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写信告诉水彦寻,并要他赶快起个名字送回来,在此之前,她自作主张,替小家伙起了个名字,但是她看太妃的神情就知道,人家是不肯认的,一定要等水彦寻下定论。

    来探望的人一波接一波,一般的探春是不露面的,好在这一点上太妃倒是与她意见一致,能挡的便都挡了,只见了几个姐妹,贾母听说探春生了也要来王府探望,只是老太太已经九十高龄,家人实在不敢叫她外出,好说歹说派了凤姐儿和轻茗替她来看探春,老太太还老大不愿意,探春只好带话说等自己能下床了一定第一时间去看她,老太太才算高兴了。轻茗自己也是有身孕在身的,探春又少不得要好好叮嘱她几句,另送了不少东西叫她带回去,只是感觉她似乎有些奇怪,以往虽也不算情感外露,但对探春还是有亲近感的,但是这次探春总觉得她哪里怪怪的,只是自己刚生产完,没有精力去仔细探究她到底怎么了。

    水彦寻接收到粮草之后便开始盘算,是不是要现在便开战,毕竟如果错过现在,天气转冷,又要等到明年开春,如此一来不仅给了敌人喘息的机会,说不定会重新造出火器来,对自己来说也是虚耗粮草,但是现在自己除了强攻,也并没有找到更好的办法进行攻城,如此一来必定会导致损失惨重,这也并不是他想看到的。

一百六十一章 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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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来想去他也拿不定主意,结果就等到了十月份,天气已经变冷,再想攻城就更难了,水彦寻有些无奈地想,看来是不得不再等一年了。

    正在这时,探春的家书送到,信中说她生了一个儿子,叫自己尽快给他起个名字,他知道,这是探春盼着自己早点回去呢,只是自己已经错过时机,更不可心急,只能按捺住急切想回家的心情给探春回信,他暂时无法回去,至于孩子的名字,他倒是犯了难了,说实话最近为战事所困,还真的没有好好想过这个问题,如今忽然被问,还真不知该如何作答,所以信写到这里,不得不暂时停笔。

    正在水彦寻埋头想名字的时候,营前士兵来报,说是敌军突袭我军粮草,还好的是人数不多,而且水彦寻之前因为丢失过一次粮草,这次特地严加看管,才没有让敌军得逞。

    不过这也反应出一个事实,那就是敌军城内确实没有任何存粮了,不然他们绝不会冒这样大的风险出来抢军粮,毕竟之前他们前去叫门,他们死也不肯打开,水彦寻之所以确定他们是来抢军粮而不是烧军粮,是因为虽然他们严加看管,但在突袭的情况下,如果他们真的想放火烧,那也是不可能没有一点损失的,但是当他到了之后发现,存放军粮的地方除去打斗的痕迹,没有任何火烧的痕迹,可见他们比自己还要紧张这批军粮,据此他推测,城内敌军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当天晚上水彦寻紧急召开作战商谈,在仔细分析之前几次攻城失败的经验教训之后,水彦寻主张,趁现在还没有下第一场雪,天气还不算太过恶劣,敌军正是没有存粮,军心涣散的时候,一鼓作气,攻下两座城池。

    其中大部分将领在听了水彦寻的分析之后还是认同他的计划的,只是也有些人经过几次的失败变得格外胆小一些,不敢与敌军直接交战,最终水彦寻还是说服了众人,定了就在第二日一早开始攻城,毕竟时间拖的越久,变数就越多,何况天气这个变数属于不可抗拒的力量,错过了时机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这些小城,又在边境,为安全起见,一般只有一个城门,不同于杭州十个城门,这样守城的人就有了极大的优势,可以集中兵力守住一个城门。

    第二日一早,水彦寻带领自己的三万大军来到城门前,使用强力开始攻城,他推测的不错,虽说敌军生的强悍,但是城内已经断粮多日,不可能不有所动摇,所以这次攻城虽说依然艰难,但是到日落时分,城门已破,城门一旦被破,城注定是守不住了,但是水彦寻的军队也损失不小,所以进城之后并没有着急寻找敌军,反而给了他们逃走的机会,返回本国境内。

    等了多日的时机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到来了,既然两个城池都是一样的没有外部补给,那么另一个城池的情况想必也是差不多的,这也是大多数将领的想法,今日攻城取得的胜利叫他们看到了希望,谁也不愿意在这个冰天雪地再待几个月,所以都撺掇着水彦寻尽快休整军队,明日便向着第二个城池出发。

    水彦寻知道他们说的有道理,其实自己也是这么觉得,而且他私心里是十分希望早些回去看看探春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觉得有点不对劲,或者说总觉得事情不可能就这么简单,但是他目前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原因,看着这些跃跃欲试的将领,他只好叫他们暂时回去休整一下,今日士兵伤亡不少,要好好清点人数和照顾伤员,没有说什么时候攻打下座城池的事。

    众将领一看如此安排就猜到水彦寻的意思,只是大家也并没有多说什么,想先等等看他能拿出什么理由和结论。

    送走他们之后,水彦寻怎么也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难道真的就是自己想多了?但是他毕竟不能放心,所以想叫几个精兵跟自己先去探底。虽然有了探春上一次的警告,但是水彦寻并没有想过派别人去而自己不去,不过他已经决定这次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探春了,明显他还不知道,贾环每次都会把军报的内容给探春复述一遍,他这样欺瞒探春,结果只会更糟。

    不过上次探春确实也提醒了他,这种刺探军情的事毕竟是极其凶险的,一旦有一个不怀好意的人,自己就可能真的回不来了,而这次又只是刺探军情,所以他决定谁也不告诉,只带平常跟着自己的三个人前去查看。

    所以第二日将领们再来到他的房中问什么时候出发攻打下座城池的时候,水彦寻倒是很痛快地答应了,再休整一天,第二日就出发前往下座城池。

    两座城相离不算远,不过两天的行程,水彦寻先命他们在距离城墙五公里的地方扎营,并未说什么时候攻城。但是当天晚上他便带着自己的三个人趁着夜色悄悄地进了城中,与他估计的差不多,这座城里也并没有太多的人,只是不知道他们把粮草藏在哪里,所以不能判断他们是不是也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们人虽不算多,但是个个强悍勇猛,若不是军心动摇,自己想要弃城逃跑,想要攻下这座城并不容易。

    为了士兵的性命,水彦寻还是想查探清楚,他们是不是已经没有军粮了,由于晚上什么也没有找到,所以临时决定再留一个白天,观察城内百姓的生活来推测。

    知道他们去了城内的只有水云,水彦寻之所以把他留下就是因为对他绝对信任,一旦自己在城内发生不测,他一定会率兵来救自己,水彦寻虽说想打胜仗,愿保家卫国,但是不到必要的时刻,他并不想无谓地牺牲自己的生命。

    但是当时只说当天晚上必定返回,等到第二日早上也没有看到他的人影,水云心中怎能不急,只是也没有看到水彦寻放的信号,所以也不敢轻举妄动,有将领来找,他只能以水彦寻还在休息为借口把人挡在外面,但是眼看着太阳越升越高,这个理由不可能一直用的。

    水云心中着急,又无可奈何,只能想办法帮他拖延。

    而水彦寻那边,一行四人已经换了普通百姓的衣服躲在一个农户的家中,这里地广人稀,说是城池,其实也没有多少人家。他们观察过了,街上有不时走动的敌军,所以也不敢轻易上街闲逛,只能等到傍晚时分才出现在街上,但是水彦寻发现这城里大多数的商户都已经关门了,尤其是经营吃食的小铺没有一个开门的,按说这里是边关,经常有些过路的客人来往,这样的商铺不在少数,但是他们一路走来,竟是一个开门的也没有看到,可见,城里的粮食确实短缺。如果他推测的不错,这些官兵应该就住在县府衙门里,所以水彦寻等天彻底黑了以后又转去衙门打探了一番,对城内的兵力有了大概的估计才带着三人撤离。

    水云在外面等着同样半刻也不敢松懈,等到半夜终于等到水彦寻他们回来。

    水彦寻进来之后,他又专门出去看了一眼外面可有什么异常,才开始说话:‘王爷说好的当天晚上回来,怎么现在才回来,若是你们再不回来,恐怕我就要带人去救你们了。’

    水彦寻淡淡地说道:‘无事,不过是有些事情耽搁了,好了,你们三个也回去休息吧。水云,明日叫各位将领来商谈。’

    送他们三个出去之后,水云问道:‘王爷叫他们来,可是打算攻城了?’

    “恩,我今日看了,城里兵力虽比上座城里的多,但是据我估计,也绝对不会超过五千人,且城内粮草不足,正是下手的好机会。时间长了,反倒是拖累。”

    水云点头:‘当日众位将领也是这样说,王爷何苦跑这一趟呢?’

    水彦寻皱眉,他也不知道,明明自己亲眼看到的情况就是这么简单明了,但心中的那种不安并没有任何的平复,反而更加慌乱。

    但是打仗不能只凭自己的感觉,眼见为实,既然大家也都觉得应该进攻,他不能只凭自己的感觉就一再阻拦他们。

    “可能是我想多了吧,不管怎样,等明日与他们商量了再做定论。”

    水云点头,正打算退下,却又返了回来:‘王爷,家书你好像还没有写完。’

    水彦寻差点忘了这件事,水云提醒,他才猛然想起:“我知道了。”

    水云出去之后,想着明日一旦开始商讨,若是真要进攻,就要开始准备了,恐怕不得空闲,还是先给探春写好回信,免得她等的久了为自己担心。

    拿出之前写到一半的信,他翻来覆去想了好久,终于想出一个名字:水凌熙,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寓意,不过是想与云兮的名字相配而已。

    他写好书信,仔细折好,装进信封里,打算等到自己攻城之后再叫人送回去。

    第二日一早众位将领前来商讨攻城事宜,水彦寻自然没有告诉他们自己之前悄悄潜入过城中,所以对于他忽然转变态度,不少人都摸不着头脑,不过既然他最后的决定与他们所想一致,也就懒得再去深究了。

    商讨结果是,士兵休整两日,第三日开始攻城,城内人不多,争取一鼓作气,拿下城门。

    之前早有军师预测过,最近几天都不会有风雪,所以水彦寻才敢多等这两天。

    不过这次水彦寻调整了策略,选择半夜攻城,因为他上次进城发现城内敌军夜晚守备很是懈怠,不然也不会叫自己几个人来去悄无声息了,他们虽强悍,但是机敏远远不足,且人数不足,不能做到面面俱到,趁他们未来得及反应,把所有的兵力集中在城门一处开始攻城,想必能减少不少伤亡。

    果然如他所料,这一次敌军虽有防备,但是接连几日水彦寻他们都没有动静,难免有所懈怠,这日晚上虽未下雪,却有强风,城内敌军认为他们不会选在这样一个夜晚攻城,所以戒备不够严密,就给了水彦寻他们可乘之机,不到两个时辰,城门便破,等到天亮之际,大批军队已经开始入城,敌军与上次一样,一旦城门被破,便开始四处逃散,水彦寻下过命令,穷寇莫追,也就由着他们逃走了。

    当日水彦寻带众位将领宿在县府衙门,前县府官员在一片混乱之中被斩杀,如今并无可以坐镇指挥恢复城内秩序的人员,水彦寻早已写信回京请皇上指派人来接手,想必这个时候人还在上任的路上。

    夜晚军师来找水彦寻:“王爷,您将这些人都放走了,您看这敌军伤亡人数该如何写才好?”

    刚清点过人数,我方伤亡近千人,但是敌军伤亡,照目前来看,不到百人,若是有俘虏,总还可以凑数,但是王爷又把人都放走了,这样一来,账面上的数字未免太过难看,就是打了胜仗,只怕名声也不够好。

    水彦寻接过他递过来的本子仔细看了看,说道:‘这场战争本就激烈,我方士兵自京城而来,不适应东北气候,天寒地冻,又缺少粮草,自然损失重大,如此情况下,自然是先救我方士兵,至于敌军到底伤亡多少,倒是没有精力去仔细查点。’

    军师静静地听完水彦寻的话笑道:‘多谢王爷指点,我明白了。’

    水彦寻不明所以:‘军师明白什么了?’

    他笑道:‘是我愚钝了,我这就回去重新整理。’

    水彦寻淡淡说道:“不管军师明白了什么,既然明白了就好。”

    送走了他,水云过来问道:‘王爷,你说他会怎么写?’

    水彦寻冷哼:‘他可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怎么写,这件事就不必我们操心了。对了,你去把士兵伤亡名单要一份来,盯着他们把该给的东西都送过去,这件事你回京之后盯好了。’

一百六十二章 雪灾

    ,

    水云点头:‘王爷放心,我这就去要名录。’

    “不必如此着急。对了,你帮我把这封信送到驿站去。”水彦寻从怀里拿出一早准备好的信递给水云。

    他看了一眼是南安王妃亲启,便默默地领了信退了下去。

    虽然仗已经打完了,但是如今已经到了风雪季节,在外行军,无比凶险,所以暂时依然不能回去,还有的等呢。

    水彦寻也闲不住,既然还要等几个月,皇上派的人还没有来,他少不得要暂时主持城内事务,只是经过敌军的烧杀抢掠,人本就不多的边城,如今人就更少了,且到了冬季,一应活动大都停止了,所以也并无要紧的事。

    就这样他们在这里度过了安然无恙的十日时光,但是到了第十一天,忽然狂风大作,黑云蔽日,大雪夹杂着冰雹,接连下了近十日没有任何停歇,水彦寻虽说在屋内,也感觉到透骨的冷意,更不必说那些住在简陋帐篷内的士兵,大雪已经压垮了不少房屋,幸存的帐篷也所剩无几,马匹几乎是无一幸存,水彦寻紧急下令,让尽可能多的士兵住到空着的房子里,外面房子不够,就安排在衙门里面。这场风雪来的这样急,根本没有给他们任何可以反应的机会,可是就算所有的房间里都挤满了人,这近三万的士兵,还是不可能全都住到房子里面,走廊上也随便挂了毡毯,变成了挡风雪之处,虽说也冷的很,但总比在外面帐篷里被埋在雪下面的好。

    大雪下到第三日的时候水彦寻就已经有些坐不住了,等到第十日还在下,冻伤冻死的士兵和马匹不计其数,就连水彦寻也没有一个单独的屋子,他把所有的将领和自己的亲兵都集中到了一个屋子里,除了可以有个躺着的地方比别的地方略好一些,与普通士兵的住处并无二致。

    可惜大家再着急也想不出好的办法来,这乃是天灾,不仅这一处受灾,整个东北境内,大部分地区都受到了此次暴风雪的蹂躏,谁也顾不得谁,只想着这场风雪赶快过去。

    所以水彦寻给探春的那封家书和军报都并没有送到京城而被阻挡在了吉林境内。

    探春一直收不到水彦寻的消息心中也着急,往常来说,自己送信过去,水彦寻两月,至多三个月内必有回信,他怕自己担心,接到信的第一时间就会给自己回信的,这一点她是知道的,但是这一次,早已过了三个月,还有半个月便要四个月了,还是没有收到回信,皇上那里也没有军报呈上,水彦寻攻下第一座城池后呈上的军报同样没有传递出来,不过当时东北境内还未有风雪,所以消息多多少少有些传到了京城,但是也并未收到任何的书信。

    探春心中着急,怕他遭遇了什么不测,想要派人去打探一下消息,却也不知该派谁过去,正在家中着急的时候,李升昌忽然来求见了,他这个时候过来,探春心中难免抱着希望,是与水彦寻有关的。

    果然他并未叫自己失望,钱庄生意做的广,他来就是告诉探春,之前有人要去东北做买卖,却被大风雪下了回来,今日刚回到京内,到自己钱庄存钱,正好听他说起,东北境内都已经被大雪覆盖,想起王爷如今正在那里,所以马上赶来告诉探春。

    探春听了,握着茶杯的手忽然一抖,听他所说,东北境内这场大雪来的如此突然,恐怕根本没给水彦寻什么应对的机会,如今一点儿消息也传不出来,可想而知,整个境内受灾到了怎样严重的程度,就连朝廷都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如果不是李升昌阴差阳错之下恰好得到这个消息,就连自己也不知道,整个东北境内的人,在风雪结束之前就被困在那里,外界根本无从知晓。

    李升昌看着走神的探春试探地叫到:“王妃?”

    探春回神:‘这件事多谢李掌柜了,我要进宫一趟,小蝉,好好地送李掌柜出去。’

    人刚走,侍书便叫到:‘姑娘?您没事吧?’

    探春摇头:‘我无事,帮我换装,我要进宫一趟,告诉皇上这个消息。’如今看来,朝中根本没人知道这个消息,她必须要告诉他们,晚一天,那里的损失就重一分。

    侍书连忙扶着她进了内屋,手脚麻利地换好装束之后,却又犹豫到:“姑娘?这若是到了宫里,要怎么说呢?”

    “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先走吧。”

    王管家受水彦寻所托,要好好照顾探春,所以在她说要进宫见皇上的时候,他是不肯叫探春去的,探春着急:‘王管家,如今王爷在外面生死未卜,你还要阻拦我进宫去见皇上吗?’

    “这话怎么说?”王管家不明白。

    “东北雪灾,王爷毫无准备之下被困其中,现在连消息都传不出来,皇上根本不知道消息,也无法派人去救援,我要赶快见皇上,把这件事告诉他,这下明白了?”探春不耐烦地催他赶快走。

    王管家虽然也震惊,但还是没敢耽误安排人送探春进宫,他自己不放心,也要跟着同去,又特地派人去跟太妃打了招呼,虽然不敢轻易告诉她水彦寻被困的消息,但是却说了探春为王爷的事进宫见皇上去了,就怕探春在里面出了什么问题,还有太妃在外面可以求情。

    探春一路催着他们快些赶路,终于见得宫门,但是皇上自然不是说见就能见的到的,何况探春还是一个女眷,从来没有单独拜见皇上的道理,所以宫内的太监一边阻拦探春的脚步,一边派人去通知皇后,探春自然不能叫皇后把自己阻挡在皇上的门外,谁知道她这个恶毒的女人会不会故意不让自己见皇上,但是又不知道皇上到底在哪里,现在她无比恨自己平日里少来宫内,所以对各处都极其不熟悉,根本不知道皇上在哪里,手里又没有什么令牌,他们是不可能叫自己轻易见到皇上的。

    探春想了想,与其叫皇后把自己接走,功亏一篑,不如就大胆一回,于是她开始毫不顾忌形象地在皇宫内大吵大闹,这样就算皇上没有听到,侍卫们也一定以为自己要做什么,带自己去见皇上,至少不会轻易叫皇后把自己带走,也不会随便就把自己赶出宫去。

    虽然侍书和小蝉对探春忽然发疯的举动感到震惊,甚至有那么一刻怀疑,自家姑娘不会是受到刺激真的疯掉了吧。

    但还是没敢上去阻拦,果然不出一会儿就有人来找探春了,带头的看起来像是小队长,看探春装扮是王妃的制服,也不敢随便呵斥,只在行礼之后才问:“不知这位是?缘何在这宫城之中大吵大闹?”

    探春平日里不进宫的,难怪她不知道。

    侍书连忙上前挡住探春一半,回到:‘这是我们南安王妃,今有急事要见皇上,烦请这位大人通报一声。’

    那人有些将信将疑地看了侍书一眼,又看了看她后面的探春,她确实是王妃的装扮,如今京城之中的王妃也不过是东西南北四王府的王妃,说是南安王妃,可信度还是挺高的,只是一个王妃真的会如此做派?而且王妃来宫内为何不先见皇后,再由皇后陪同面见皇上?

    但是心中虽有这些疑问,对于探春的身份,他还是信了的,所以也不敢乱说话,只说:‘是在下眼拙了,只是王妃要见皇上应派人求见皇后,由皇后通传。’他说的很是委婉了。

    侍书正想说话,探春拉了她一把,从身后站了出来:‘不知这位大人该如何称呼?我有急事见皇上,事关王爷生死和几十万东北百姓的存亡,我对自己说的话完全负责,只求大人帮忙通传一声叫我见到皇上,南安王府对大人感激不尽。’

    他听探春说这话的时候不像作假,也知道南安王爷如今确实正在东北打仗,只是朝中并未收到任何消息,她又是如何知道的,且非要见到皇上,而不是去见皇后,若是消息属实倒还罢了,若是假的,她可是王妃,皇上顾念王爷不会对她怎样,自己可是犯了欺君大罪,所以一时拿不定主意。

    探春下拜,继续说道:‘大人,我说的句句属实,求您看在我一片救夫心切的份儿上,替我通传一声。’

    探春无比着急,若是早知道会与他们纠缠这么久,她就去找贾环了,叫他带着自己进宫,恐怕这个时候已经见到皇上了,果然是忙中出错。

    好在那人看了探春许久,最终答应帮她去通传,另派了人看顾探春,说是看顾,其实是怕她跑了,若是假的,自己就没有对证了。

    皇上听到消息之后也极其震惊,也就顾不得听他说什么南安王妃在宫城内大吵大闹的事了,只说赶快叫她进来。

    探春进来之后,这也是她上次选秀之后第一次见皇上,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但是想到几十万东北百姓与水彦寻都被困在那里,便顾不上害怕了,行过礼之后便把自己从李升昌听到的消息转告了皇上。

    皇上听过值周震惊无比,不过还是追问到:‘南安王妃,你可知,这事非同小可,这样大的事,朝中为何未受到任何消息,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探春连忙回到:‘东北境内此次雪灾非同寻常,只怕就算想送信出来,也无路可走,所以虽然已经接连下了近十日的雪,朝中却还未受到任何消息。我是听一个南安王府的掌柜说的,他正好有位商人要去东北做生意,恰好碰到暴风雪,未敢继续前行,返回京城告诉了他,我才知道的,求皇上尽快派人去查看详情,派人救援吧。’探春深深下拜。

    皇上高深莫测地盯了她许久,还好探春趁着下拜的机会把头深深地埋了起来,不怕他看到自己的表情。

    皇上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黄福泉,传六部尚书,来朕的御书房。南安王妃,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朕自会查明白的。’

    探春不敢多说话,他既然已经找人商量了,一定会发现自己说的句句属实,这件事太重大,单凭一己之力,根本于事无补,朝廷既然开始出面,自己多少也能放心了。

    六部尚书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无比吃惊,更让他们震惊的是,这个消息竟然是从皇上嘴里告诉他们的,这让他们这些大臣情何以堪,不过这个时候也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了,若是真的这样,那整个东北境内,只怕要变成人间地狱。

    所以很快就商量出了计划,先派兵部的人去打探情况,既然消息传不出来,他们就自己过去,另外户部从现在开始就筹备粮食,工部开始准备建造房子的各项材料,吏部拟一个负责此项事务的人员名单,交给皇上过目。大臣们下去便把消息传达到了各部的人员中,如今贾环正跟在户部,自然也得到了消息,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是要回去一趟。户部尚书不满:‘如今大家都聚在这里想办法,就算你不算是户部正式人员,又是皇上面前红人,也不能如此肆无忌惮,这个时候还要回家。’

    贾环只好退而求其次;“请大人叫我跟我侍从说两句话可好?”又把他拉到一边:“此事事关南安王,此时去王府通报个消息,将来南安王府也会记得大人的恩情的。”

    果然听了贾环的这句话后,尚书想了想还是摆手叫他出去了。

    贾环一出门就赶快找到自己的侍从,叫他把消息告诉探春。

    探春接到消息的时候哭笑不得,这本就是自己告诉皇上的,他这又是卖人情,又是求人的,才把消息给自己传出来。

    有皇上亲自关注,这件事很快就有了眉目,兵部的人很快就有传信的人回来了,大致报告了东北的受灾情况,不过这件事自然也用不着他们打探了,皇上接到消息后没几天就在京内传遍了。只是东北境内冰雪短时间内不可能融化,所以仍然不能送消息出来。

一百六十三章 通路

    ,

    既然知道情况属实,之前的那些部署也就派上用场了。工部先去想办法融化冰雪,这样大的冰雪,是不可能等它自己融化的,那时候,该冻死的早就冻死了。

    只是这是一项巨大的工程,如今又在冬季,化冰极其困难。半个月过去仍没有任何进展。

    眼看就要过年,探春却丝毫没有心情,之前大家听到消息都已经来探望过她了,但没有一个人能感同身受,太妃那边探春没有瞒住,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就病倒了,缠绵病榻至今,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南安王府这个新年注定过的不会太好。

    非烟过年前来过多次,甚至为了照顾太妃还在这里住过几日,中间柳晗云或是送她过来,或是来接她,倒是见过不少次,每次见了探春,他也会跟探春说说最近的进展,这次救灾也有他带的参与,只是实际进展实在不容乐观,虽然他已经尽力美化以求给探春安慰了,探春还是放心不下,不过通过这件事,探春倒是对他有些改观了,起码在救灾之事上看得出来,他还是尽心尽责的,对非烟也算得上是用心了,一段时间下来,探春对他的看法改变了不少,虽然这些消息就算没有他,贾环也会告诉自己的。

    他们在京城着急,但至少不必担心温饱,水彦寻他们在东北却时时刻刻冒着被大雪淹没的风险,等到风雪终于停下来之后,依然是天寒地冻,短时间内恐怕不可能自行融化,人也不适合在外面待太长时间,所以要人工化雪也不可能。

    水彦寻看着这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有些心急,城中粮草本就有限,这次下雪有埋了不少,他刚查看过,即便是只给士兵供应,不管那些百姓死活,也只能支撑两个月的时间,何况不可能真的不管那些百姓死活,天气又这么冷,如果吃的不饱,是很容易冻伤的,且这里冬季长,两个月之后就算冰雪化了,也不可能找到任何可以裹腹的东西。

    但是现在他也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如果别的地方也下了这么大的雪,就算自己要求援,消息也是传不出去的,现在只能寄希望与京城的那帮大人们能做点实事,机敏一点,尽快发现这里已经受灾了,带人来救他们,但是他也知道,如果整个东北都是这样,两个月,无乱如何都不可能到自己这里,他们这是最北边的地区。

    他现在都顾不上担心探春有没有收到他的书信了,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才能想办法撑到援兵到,自己还没有被冻死或者饿死。

    他虽然已经下令叫他们做饭的时候尽量节俭,也知道无论自己怎么精打细算,东西就只有那些,根本不可能撑过两个月。

    这日贾环又来王府看探春,顺便告诉她东北的进展,其实说是进展,不过是给皇上看的,他们都知道根本没有多大的进展,不过是化雪而已,事到如今,已经过去近一个月,结果,受灾最轻的辽宁都没有打通,但是就这点打通的地方看到的情形已经够让他们胆战心惊了。

    探春听完贾环的话默不作声,贾环知道自己每次带来消息都不过是让她的心被揪的更紧,但是她又非让自己及时跟她说进展,自己也没有办法隐瞒。

    就在他也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探春忽然开口:“既然这里打不通,为何不绕路呢?”“对,可以绕路,环儿,你好好听我说,然后去见皇上,求他答应,从山西境内抽派人马绕道境外,解救困在那里的三万人马,你可听明白了?”

    探春根本没有给贾环反应的机会就自顾自地说道:‘为何之前没有想到这个办法呢?不对,王爷刚与他们交战,若是绕道他们的地盘,一定会引发战争,另外,好像也没有人见过那边的情形,所以境外沿线也是冰雪,那也要重新开路,从山西到东北,若是开路,时间所需与从南边过去会不会更短呢?’

    贾环忍不住打断她:‘姐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皇上会派人去看的,你就不要担心了。’看着她现在这个样子实在叫人不敢放心,时不时就会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听不见别人说的话。

    果然探春并没有理会贾环,依然在自顾自地推测,从山西绕道的机会有多大,直到侍书在一旁叫她:‘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探春回头:“啊?”

    “姑娘,舅爷跟你说话呢。”侍书回到。

    探春去看贾环。

    贾环重新说道:“姐姐,你莫要担心了,我这就去见皇上,可不可行,皇上自会派人去查看。”

    探春点头,又连忙叫住他:‘等等,从山西绕道,并不只是为救王爷,若是可行,南北同时打通,比只从一边要快的多,且我想越靠北,只怕受灾越重,若是能从北边开一条路,一定会有很大的用处。环儿,你可记得跟皇上说。’探春仔细叮嘱。

    贾环郑重点头:“姐姐放心,我知道怎么说的。”

    其实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呢,皇上又岂会不明白这主要就是为解救王爷的那三万人马,现在就看皇上肯不肯为了这三万人和南安王而大费周折了。

    从王府出来贾环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宫内见皇上,听完他的话,皇上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最终说的第一句话却是问他:‘你老实说,这是不是南安王妃叫你说的?’他紧紧地盯着贾环,神情莫测。

    贾环心中一惊,连忙稳住心神:“是,南安王妃担心王爷,怕那里的粮食不足以支撑到援兵到达,请我来求皇上另开一条路去救援被困在最北边的三万大军。”

    “你倒是实诚,她既然有这样的想法,为何不自己来求朕?”

    “想来王妃不愿给王府和皇上多惹是非。”贾环简单地说道。

    皇上却已经明白了,女子干政,哪个朝代都是大忌,即便是真的为了这个国家好,也不允许女子干预事务。不过他这样说,难道不是间接承认了,南安王妃此举确实已经干预了朝政吗?

    不过皇上还是决定放他一马,只是说道:‘行了,朕知道了,这件事要商议过后才知道能不能行。’

    贾环正打算道谢告退的时候却又忽然被皇上叫住:‘朕听闻,你与这位姐姐关系甚好。’

    贾环停步回身,也没有避讳:‘长姐如母,姐姐抚养我长大,教育我成才,关系确实非同寻常。’

    “你倒是足够实诚,朕只希望你记得,说到底,你还是朕的臣子,不是那位王妃的。”皇上有些生气地说道。

    贾环却并未在意,皇上既然这样说,恰好说明他并未真的生气,不然也不会同意商讨自己提出的方案了,所以虽然他看起来生气,贾环倒没有害怕。

    皇上故意发火要吓他,没想到人家根本不吃他这一套,自然很是挫败,但不可否认,不管这主意是谁出的,至少也算是个好主意,值得一试,他当然也不想放任水彦寻在那里自生自灭,何况那里也不是只有他自己,还有三万大军和百姓。

    最后还是下令山西巡抚负责此事,又从朝廷抽派了人员过去协助,说是协助,其实更多的也是监督,地方官员滑头惯了的,皇上自然知道,不能叫他们耽误了大事,自然要给他们一点压力。

    探春能做的也都已经做了,就连粮草都已经派人从南边运了来,就等着皇上跟自己开口了,如今剩下的也只能寄希望与朝廷那些人能尽心尽力,另外就是上天保佑,冰雪尽快消融。

    期间,轻茗的孩子出生,探春还亲自去看过,老太太没想到自己还能等到重孙子,所以很是高兴,轻茗在老太太面前自然身份地位又是不一般,只是把王夫人气的不行,如今轻茗生下了儿子,她更不可能控制宝玉了,自己以后在这贾府中更没有地位,想想之前袭人明明先有了身孕,却被这个老太婆设计滑了胎,真是不甘心。

    不过不管怎么说,孩子总还是她的孙子,她虽不喜欢,倒还不至于真的想害他,不过是在轻茗刚生了孩子,还没有出月子的时候,就张罗着要给宝玉纳妾,说是轻茗本就跟在老太太身边,恐怕照顾不好宝玉,如今有了孩子,更是不能好好照顾宝玉,所以要再找个人分担一下轻茗的负担,从这也可以看出,自从上次袭人的胎被老太太拿掉之后,王夫人已经把她当作废棋了,好在袭人心也死了,如今看她这样的作法,也不过心中冷心,暗恨自己瞎了眼,没有早些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她不敢去跟老太太说,却是私底下跟轻茗说的,想着她怎么也不敢忤逆自己,说实话,轻茗还真不在乎,她给宝玉纳几个妾,何况自己现在有了儿子,比凤姐儿这个只有一个女儿的地位还要稳固,才不理会她要送几个人来呢,只是她专门挑这个时候来招惹自己,摆明是故意恶心自己,轻茗不能当面顶撞她,却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只推说自己照顾孩子,没有什么精力,这件事就劳烦太太和老太太了,王夫人以为她是迫于自己的压力同意了,想着这次可是过了门面的妾室,自不能叫她像袭人一样,却不知道,轻茗转头就把这件事告诉了老太太,老太太自然不会拦着不叫宝玉纳妾,但绝不会叫他在这个时候纳妾,暗骂王夫人到如今还是不长脑子,安抚了轻茗,叫她只管好好做月子,这些琐事都不必管了,自己自会照料好。等王夫人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老太太一点儿情面也没给她留,王夫人心中气的发抖,现在还不是她一家独大的时候,再气也不敢当面忤逆老太太,只能咽下这口闷气。

    但是王夫人是不肯吃亏的人,看着轻茗告状,自己自然也不能落后,眼看着这条路走不通,转脸就找到了宝玉,宝玉如今虽说彻底断了科举的心,就安心在家中准备袭爵了,但也还不至于糊里糊涂,知道这件事是王夫人做的不厚道,自然不会为她得罪老太太,何况,就亲近来看,怎么说都是跟老太太更亲。

    王夫人在老太太那里受了气,原以为自己的儿子会替自己讨回公道,没想到自己生的儿子竟然也是跟那帮人是一伙的,他们串通一气,欺负自己,这让王夫人更加坚定了要拿到真正的掌府的权力,到时候一定好好出这口恶气。

    探春并不知道中间还有这些波折,老太太他们知道如今她正为王爷的事烦心,怎么可能还将这些事情告诉她,还是后来凤姐儿说笑的时候故意泄露给她,探春早就看透了王夫人,也知道她虽心黑,还好的是,之前有老太太,现在有轻茗,也叫她占不到便宜,所以不过随便听听,也没有放在心上。

    探春之前想的不错,一旦开始救灾,皇上一定会再次筹措粮草,但是之前西北和东北几乎是同时开战,户部存的那点余粮几乎消耗殆尽,如今东北赈灾,绝不是小数目,偏又正值春季,正是各处断粮的时候,筹粮可不是那么容易的,皇上亲自命令潘望舒与林子清在浙江省内筹措粮食,其余各省也不能置身事外,各省都需根据皇上和户部商量出来的目标送粮食来京城。

    说实话,谁也不愿意把自己好容易积攒的那点家底一下子拿去给被人赈灾,说的好听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如今我爽快地将自己省内的存粮拿出去了,等到自己省内真要用粮的时候,你还真能指望他们也爽快地把粮食送到你面前不成,所以大家都不傻,谁也不愿意做这个冤大头,只是也是皇上下的命令,心中不甘,也不敢真的一毛不拔,各省可以说是极尽所能,能少拿一点是一点,只要你派人去催,就有一波又一波的人到你跟前哭穷,这原是惯例了。

一百六十四章 粮草

    ,

    皇上为了他们拿出来的那点粮食,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比你要一万两千担的,他给你送来八千担,就得欢天喜地地收着了,这已经算是有良心的了,也有大省不断哭穷,最后一万担的目标,只给你两三千担充数的,且这两三千担中,大半还是掺了沙子或是不好的米的,可是户部也没有办法,他们给各省下指标,皇上给他们下指标,下面的交不上来,最后挨骂的还是他们,所以只能苦着脸把他们这滥竽充数的三千担按着一万担记上,所以最后真正拿到手里的粮食跟报上去的数额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就算户部真的把这些全送到了前线,也是不可能够的,探春知道他们素来有这样的传统的,想必到了水彦寻那里,什么也不剩下了,皇上说是由西北暂时供给水彦寻军队的粮草,但是想也知道,到时候,一千担给你记成一万担也是有的,谁让你这个时候正求着人家呢,你若是不同意,那一千担也没有,这还算是好的,若是真碰上跟你有仇,真的就是一分也不给你,到了皇上面前就是哭穷,你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所以探春一早叫李升昌带着这一万担粮食去见山西巡抚,先将这一万担粮食交到他的手里,请他找到水彦寻他们的时候转交给他们,说是转交,但根本没有探春的人跟着,所以本上就是给了山西巡抚一个机会将这一万担好粮食换成较差一些,这相当于他不用拿出一分,还白赚了一万担精粮,还在皇上那里赚了名声,李升昌甚至都没有透露探春在其中的作用,只说是个人所为,原是东北出来的,知道南安王爷率领军队驱赶外敌,自己早年也曾遭敌军抢掠,所以很是感激,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自己愿意出一份力,但是商人不便与官府扯上关系,所以拜托他做个顺水人情,如此一来,他在李升昌和水彦寻面前赚了两份人情,且他也不敢肯定,李升昌会不会真的如他所说之后不会将这件事告诉水彦寻,若是为了这些粮食,真的得罪了他,想来也是得不偿失,所以只要他不算太贪,至少会送一万担粮食给水彦寻。

    两个半月之后,沿境所开线路终于到达水彦寻他们驻扎的地方,找到他们的时候,已经断粮十天有余,即便水彦寻亲自安排粮食分配,每日精打细算,也还是没能支撑到他们到来,但总归是比他们预计的已经早了太多了,虽然中间也饿死了不少人,活着的人也因为饥饿几乎都脱形了,就连水彦寻也不例外,虽然他们每次都会给水彦寻准备足够的粮食,但是他跟普通士兵一样,每次只肯吃那么多,剩下的就让他们收回去,自己是不肯再吃的,众位士兵劝不住,又不忍浪费,也就不再多给水彦寻准备粮食了。

    所以看到山西巡抚亲自带着粮食找到他们的时候,几乎那里的每个人都将他当作救命恩人,要说这山西巡抚也是聪明,虽然自己每日都吃饱床暖躲在房间里,但是到了这样关键的时候一定是要第一时间出现的,果然,就是水彦寻也很是感动。

    当他郑重其事地将那自己已经偷偷换了的一万担粮食交给水彦寻的时候,他就更感动了,他是知道他们在背后的捣鬼的,没想到这位山西巡抚竟能真的交给自己一万担,水彦寻倒是对他刮目相看,倒不是说他真的就知道这位巡抚没有缺数,但是他心中有数皇上大概给的指令是多少,他竟能带着一万担来找自己,就算其中有缺数,也不会差太多,这已经足够他感动了。

    这近三个月的时间他们还是第一次真正地吃上一次饱饭,劫后余生的喜悦几乎挂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水彦寻亲自招待山西巡抚,对他及时赶来营救三万大军和自己表示感激,他也没想到皇上竟然开了两条路,其实之前他一直以为只会有南边那一条路,所以当时也想过自己这次恐怕是必死无疑,只是对不起探春和两个孩子,谁能想到自己竟然又一次得救了呢。

    席间他才得知这是贾环出的主意,既然是贾环,其中必然有探春的功劳,想到这里,水彦寻长舒了一口气,还好探春在外面,若是两个人都困在了这里,还真是叫人绝望。

    接下来山西巡抚所说的话更让他震惊,原来李升昌虽然跟他说了不愿与官府有太多的牵扯,所以他送粮食的事情不必说,但是山西巡抚是什么人,自然不能完全放心,又怕之后李升昌说了水彦寻怀疑自己,倒不如先开口:‘说实话,王爷的感激,孙某受之有愧,不瞒王爷,您也知道,山西境内刚闹过土匪,几年的兵事,境内的粮草被消耗一空,下官就是有心想救济王爷,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但就是这样,皇上的命令既然下来了,怎么也不能叫王爷和将士们在这里饿着,所以我一早想好了,怎么也要想办法给王爷凑出些粮食来,谁知道,这事赶的巧,就在我要下令的时候,有位姓李的商人,说是愿意捐一万两,你说着是不是天无绝人之路,我想着这一万两也能勉强支撑一段日子了,又赶着来救王爷,也就没有留下督促境内粮食筹措的情况,将来若是这里粮食不够了,王爷尽管开口,下官就算再为难,也不能叫将士们饿着肚子。’

    他说着观察水彦寻的脸色,故意只透露商人姓李,却并未说明他叫什么,就是想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如李升昌所说,并无私交,只是感激他带兵驱除敌军。

    水彦寻听他说完,心中早有了底,谁会平白无故送一万担粮食给自己,姓李的,看来就是李升昌了,不过看如今这位巡抚大人的话,看来探春不想叫他知道其中的缘由,自己装个傻就是了,于是他略显着急地问道:“孙大人,这位商人的名号是什么,也好叫我等回去好好感激人家,素未谋面,却对我等有如此大恩,实在感激不尽。孙大人带人开路已是辛苦,之前境内的匪灾,我也是听过的,真是难为孙大人了。”说着便端起酒杯:“来,我再敬孙大人一杯,孙大人对三万将士的救命之恩,水某与众位将领铭记于心。”

    水彦寻先假装吃惊的问李姓商人姓名,后来却又扯到对他的感激之上,假装自己并不是真心想追问他的名号,当然了,自己也确实是不想追问他的名号,自己一早就猜到了,何必追问他呢。

    果然孙大人看他如此说,眉笑颜开地端起酒杯连说“王爷客气了”,却也没有丝毫也告诉他这位李姓商人到底是谁的打算。

    水彦寻也没有追问的打算。

    这件事就这样被孙大人自以为是地遮掩过去了。

    水彦寻因为要与他们一起救灾,所以还不能回去,但是怕探春担心,所以虽然知道自有孙大人的奏折呈递给皇上,还是另写了一封信拜托他叫人送到南安王府。

    前前后后,自没有水彦寻的消息算起,到再次接到水彦寻的消息,已经小半年过去,再次接到他的消息,探春喜不自禁,拿着那薄薄的两页纸,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抱着已经半岁,却还没有名字的小儿子笑道:“你终于有名字了,你父王来信了,他说你就叫水凌熙哦,都等急了吧,我们终于有名字啦。”之前因为一直接不到水彦寻的回信,探春也始终不肯给他起名字,就连小名也没有起,就是一定要等到水彦寻回信,可以说已经成了某种执念了,如今虽说他暂时还不能回来,但是想着他已经平安了,探春就高兴地不得了,正好朝廷也接到了奏折,知道水彦寻他们得救了,所以惜春和迎春专门来看望自己。

    这次见到的探春跟以往完全不同,大部分时间都在傻笑,说着说着,她思绪已经飘远了,搞得惜春和迎春苦笑不得,不过想到之前她那么担心,如今终于可以松口气了,惜春和迎春也就能理解了。

    还好探春虽然傻乐,却也还没有忘记,还有数不清的人正被困在冰雪之中,即便是冰雪融化,也没有粮食可以支撑,地方和户部又有那些花头,所以特地叫李升昌再去扬州,杭州等地再跑一趟,想办法尽可能多的筹措粮食,另外早就写了书信给潘望舒和林子清,叫他们帮忙照看,联系联系当地的大户,看能不能将粮食卖给李升昌,回信是一早收到了的,他们以为探春是为水彦寻,所以答应虽然各地都是不给够数,自己为了避免麻烦,也只能按一定的比例给,但是不必担心,他们会暗地联系当地大户,将粮食集中卖给探春。

    探春这件事做的早,李升昌去的时候林子清和潘望舒家中都已经收集好了粮食,只等他过去查看了结账了,所以虽然他们知道是东北赈灾,免不了要抬高价钱,但是看在林子清和潘望舒的面子上,倒也没有狮子大开口。

    粮食运回来之后,因探春并没有粮铺,所以特地叫李升昌联系了一个大的粮铺,说自己刚从南边收了些粮食来,想借他的名头,将这些粮食卖给朝廷,到时候分给他一千两的银子,谁想那人以为李升昌是要趁机发国难财,以为他要大赚一笔,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一定要跟他按比例分成,李升昌哭笑不得,无奈只好答应差价分他一成才算是成了。

    果然户部无论怎么催都交不够足够的粮食,还有几万百姓等着粮食救命,虽然国库也不富裕,上报了皇上,还是决定从国库出钱买粮,周边的都已经买遍了,这已经算是第二次买粮了,也派了商人代表去南边买粮,这个时候探春示意李升昌将收来的粮食九成都拿出来卖给户部,另一成是留给水彦寻的军队的,他将来回来,不管是户部还是京中都没有余粮,那几万人的口粮总要解决,探春不想叫他那个时候为难,所以有些自私地留了一成。

    卖的时候李升昌的意思是户部拿着那些钱,就算咱们要的少,他们也不会拿去买更多的粮,最后咱们替他们剩下的银子只会进了他们自己的口袋,所以索性赚他们一笔,拿着这笔钱就是再去买更多的粮食都比白白便宜了他们要好。

    探春又岂是不知道李升昌所说的这些呢,只是水彦寻和自己毕竟不是单纯的商人,若是将来被人家发现自己在这个时候倒买粮食,若是价格低了,谁也说不出什么来,但若是价格高一点,将来你说什么,人家都不会信的,你说的倒是好听,谁会相信你这样无私,何况其中牵扯到户部的丑闻,更是掰扯不清楚,探春宁愿自己多吃点亏,拿更多的银子出来买粮,也不愿留下这个隐患,所以最终是以比收购价还低一钱的价格卖给户部的,总共下来,探春要搭进去大概一万两银子。

    那位挂名的粮铺掌柜一看李升昌这样的玩法,瞬间感觉自己被耍了,当初说要差价的一成,这样算起来,自己还要搭进去近一千两,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好的是李升昌没有真的跟他计较,该给的一千两还是一分不少的送到了他手里,他只是不明白,他一个商人,来回折腾,还把东西以低于收购价卖出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李升昌有些无奈地笑道:“莫掌柜就当我是心怀社稷,救国救民吧。”不然他还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解释王妃这一系列的操作。

    只是可惜了那几万的银子都白白进了户部那帮人的口袋,这让他很是不平。

    有探春这个大手笔,再加上陆陆续续买来的几万担粮食,赈灾的粮食总算有了着落,皇上多日以来的表情总算好看一些了。

一百六十五章 归家

    ,

    非烟来看太妃的时候倒是特地问过探春一句,那家粮铺是不是王府的产业,不怪她明目张胆地来问,实在是除了直接问,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毕竟她恐怕现在连自己名下的铺子都搞不清楚呢,都是太妃给的几个人在管着。

    自然,探春说不是,想来是柳晗云叫她问的,但是粮铺确实不是自己的,也不算是骗她。

    两个月后,探春又接到水彦寻消息,说他们已经打通了整个东北境内,自己不想再插手别的事务,既然已经协助完成,就要呈报皇上回来了。

    探春见了信开心的不得了,从接到信的那天起就一直在盼着,数着日子他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这次开路已经南下了不少路程,想必比去的时候所需的时间要短,应该用不到三个月就可以回到京中。

    有时候探春觉得三个月真长的,有时候,想想没有水彦寻消息的那几个月,又觉得三个月也不算太长,自己很快就会把他等来了。

    不知道是皇上觉得自己若是再要水彦寻留在那里有点于心不忍,还是怕他在东北重建的过程中趁机做大自己的势力,总之水彦寻呈递奏折没多久,皇上就同意了他回京的请求,只是经过这次的劫难,东北职位空缺不少,正好有前两榜选出的人才无处安置,这下倒好。

    派往那里的大臣中就有甄宝玉,想他也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能奋发图强已经实属不易,如今又要被派到那苦寒之地,他自己倒没有说什么,他宫里的那位淑妃姐姐在听了消息之后却在皇上面前求了不少情。

    但是皇上毕竟是皇上,他若是真的能被一个女子左右,那他也就不是当今的皇上了,所以即便淑妃在他面前哭哭啼啼好几天,也没能拦住皇上派他去东北的决心。

    探春心中庆幸,幸亏当初没有将惜春许配给他,不然他们姐妹几个岂不是又要四处零散,还不知道黛玉和宝钗什么时候能回来呢,湘云这辈子恐怕都见不到了,如今若是这个小妹再走了,自己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皇上虽同意了水彦寻回来,但是并不如探春想的那样快,一路上有要他帮忙的,他还是要停下来搭把手,所以一路走走停停,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又快到新年了,这还是他看着自己就要赶不上过年前回去了,所以特地加快了速度。

    他回来的那天是不能先回府的,必须先到皇上面前报道,但是探春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所以带着一双儿女早早地到了鹤颐楼,选了靠窗的房间,等她听到下面有人声开始喧闹的时候便推开窗子朝外看去,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心有灵犀,探春推开窗子的时候正好一眼就看到了水彦寻,他马上就要走过窗子了,但是他恰好往上看了一眼,恰巧与探春的目光对上,本来探春是很欣喜的,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他回来了,但就是这一眼叫探春差点没有忍住眼中的泪水,虽然看的不清楚,但她能感觉出来,他瘦了,沧桑的多了,这些不能见面的日子,他所遭遇的,自己恐怕永远也想不到,每次送来的家书他都是只报喜不报忧的,从来也没有跟自己提过自己与那些士兵,百姓一起饿了两个多月。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探春就看不到他的身影了,只好将头转回来,关上窗子,笑道:‘好了,侍书,咱们回吧。’

    侍书也笑:“至多晚上便可以见到王爷了,姑娘非要来这里,总算是遂了心愿。”这丫头看到水彦寻回来比探春还高兴,连打趣都带着高兴的劲儿,之前探春担心水彦寻的时候,连侍书都被吓到了,连话也不敢随便说。

    探春心情好,并不与她计较,随便她打趣。

    就在两天前,她还接到了宝钗的消息,说是潘望舒与林子清三年期到,今年要回京述职,她与雪君也会一同回来,黛玉若是不出意外,应该也会回来,探春怎能不高兴呢,难得他们姐妹又一次聚的这样全,以后这样的机会是越来越难得了。

    其实水彦寻比探春想的回府的还要早,他是临近中午才进的城,但是天还未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他已经回府了,他在外这样长的时间,皇上竟然没有仔细盘问到半夜放他回来,倒是出乎探春的预料。

    听得下人们来回王爷回府,探春早早地便等在了门口,水彦寻进来看到站在门边的探春,不自觉地加快的脚步,走近之后,紧紧地拉住探春的手,一下将她抱住,探春也没有说话,这样真实的触感反倒像不真实一样,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这么长时间,他是不是真的瘦了,过了好一会儿,水彦寻才松开探春,拉着她进到屋子里,探春一边叫侍书准备了要给水彦寻换的衣服,一边帮着他脱下身上的盔甲,他一般自然是不会穿的,但是今日进城,自然是要穿一下的。

    探春一边帮他换衣服,一边问道:‘王爷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我还以为皇上要多留王爷一会儿呢。’

    虽然离开将近两年,但是一旦人回来,他们似乎又回到了那种熟悉的感觉,彼此之间不会因为时间而造成隔阂。

    水彦寻也自然地回到:‘救灾事宜自有其他大人们递送奏折回来,军务也已经在军报里说的差不多了,没有什么大事,自然很快就放我回来了。’

    探春点头,帮他戴上腰间的玉带的时候,忍不住说道:‘王爷出去这一趟倒是清减了不少。’她说的委婉,却也能想到当时他的艰难。

    水彦寻倒是依然是不在乎的样子,笑道:‘无事,回了家中,有夫人在,想必不久便可补回来了。’

    探春笑:‘行了,王爷看看,许久没有穿这样的衣服了吧?’顺手替他理了理衣服的皱褶,放的时间太长了,即便再精细的照料,也难免有了些褶皱。

    水彦寻点头:‘确实,虽不至于天天铠甲上身,但这样讲究的衣服确实是许久不曾穿了,若不是夫人你,恐怕我自己还真的要忘了怎样穿了。’

    “好了,王爷,咱们先去看看母妃吧,等回来再看云兮他们。”探春说到。

    水彦寻点头:‘母妃还好吧?我不在的日子里,辛苦夫人了,不仅要照顾王府,还要为我担心。’若不是探春,他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得救。

    探春笑道:‘我们是一家人,哪来的辛苦,王爷才是真的辛苦了,等回头可别忘了跟皇上告假好好休息休息。’

    他们到太妃那里的时候,因为之前已经告诉了她水彦寻今日会回来,所以太妃正在正堂的椅子上等着他们,看到水彦寻进来,太妃连忙从椅子上走了下来,抱着水彦寻就要开始哭,探春完全被无视,只能等太妃宣泄完情感,才来劝她:“母妃,王爷这不是回来了吗?快别伤心了,这让王爷看了,岂不是更难过?”

    太妃又连忙擦眼泪:‘我这是高兴的,我儿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哎呀,不说了,回来了就好了。这一路上赶路也累了吧,回去就赶快歇息吧。”说着看向探春,大有她若是再打扰她儿子,就要跟她拼命的架势,探春只好假装乖巧地低头。

    太妃自然有许多话要跟他说,但是又怕他累着,所以只好说到:“好了,我儿,快回去吧,有话明日再说,看看,这消瘦了这么多,看着多叫人心疼。”

    从始至终,太妃没有与探春说过一句话,也没有跟水彦寻提一句探春,探春都已经习惯了,只水彦寻出来之后,觉得自己母妃如此行事不妥,所以特地向探春道歉:“夫人,母妃她年纪大了,有些事情也糊涂了,但是我可不糊涂,夫人的辛苦和委屈,我都知道的。”

    探春笑着点点头:“母妃也是见到王爷太过高兴了。何况,只要王爷知道就够了,我已经知足了。”

    回到房中,侍书已经带了云兮和凌熙在等着了,水彦寻第一次见凌熙,紧张地不知怎么办才好,凌熙刚会说话,说是说话,不过是会忽然蹦出几个字来而已,何况这个并没有见过的父王,见了自然只会咿咿呀呀,水彦寻却不知怎么听出的这是在叫他,探春也懒得纠正,但是就在他要抱凌熙,眼看着这家伙就要哭出来的时候,探春及时找了个借口,将小家伙接了过来,才避免了尴尬。

    他走的时候云兮已经会叫父王了,如今见了他竟是觉得陌生,其实也不怪她,她见水彦寻的时间和不见他的时间几乎是相同的,小孩子,记忆力差的很,太长时间不见也就忘了,还好的是她总算给水彦寻面子,在他试图抱她的时候,她只是一直在看探春,却并没有哭出来。

    时间也不早,本来这个时候两个孩子应该已经睡了的,探春想叫水彦寻见一见他们,所以特地叫他们晚睡了一会儿,但是小孩子是熬不住的,所以见过之后便叫奶妈将人抱走了。

    水彦寻有些挫败:‘果然凌熙这小子根本不认识我。’

    探春忍俊不禁:‘人家这可是第一次见你,怎么可能认识你呢?好啦,好啦,你在家中呆几天就好了,这小子自来熟的很,不出几日就会让你抱抱了。’

    “真的?”水彦寻刚开始很高兴,但是转念一想不对:“那我跟陌生人有什么区别呢,我可是他的父王。”

    探春摊手表示无奈:“可这确实是他第一次见你,你就是一个陌生人。”

    水彦寻也无奈,暗暗下决心,自己之后一定要好好陪着他,肯定不出几天就会叫父王的。

    探春看他还真的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了,笑着安抚道:‘好了王爷,小孩子,你多陪陪他,他就跟你亲近了。母妃虽说叫你好好休息,我也说让你在家休整几天,但我也知道,你这次回来,不管是休整军队,还是安抚伤亡士兵的家人,事情还多着呢,只怕躲不过去,先歇着吧。’

    “无事,两天的休息时间皇上总还是给我的。”虽然这样说,但还是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可见是真的累的很,倒是探春,忽然身边多了他,竟然有些睡不着了。

    第二日水彦寻倒是一大早就醒了,他还真的起来之后就去看了云兮和凌熙,可惜两个小人还在睡觉,并没能达成他亲近的目标。

    探春因为昨日睡着的晚,所以起的晚了些,起床的时候,水彦寻已经在桌子边看公文了,转头正好看到探春醒来,放下公文走了过来笑道:“夫人可算是醒了,你若是再不醒,我就要饿死了。”

    探春有些不好意思;“王爷以后起来先用早饭就是了,我昨日睡着的太晚了。”

    水彦寻趴到探春耳边问道:“夫人是引文我回来了,太过欢喜,所以睡不着吗?”

    探春的脸一下红的像是烧了起来,心中暗骂自己不争气,怎么忽然变得脸皮这么薄了,竟然能让他给调戏了。

    水彦寻看她红着脸不说话,笑道:“夫人不必害羞,我昨日半夜醒来,看到这样一个美貌女子睡在身边,也是辗转反侧许久呢。”

    探春更不好意思了,甚至想拉被子重新躲回去,水彦寻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探春的被子和手笑道:“好了夫人,我不打趣你了,快些起来吧,不然我真的要饿死了。”

    探春这才放下被子,低声说道:“那王爷先去看公文吧。”

    水彦寻却笑道:“不急在这一时。”

    他明知道自己不是这个意思,探春有些恨恨地想。

    最终在他的注视下,探春实在不好意思开始换衣服,只好说到:“王爷你先出去看公文好不好,我要叫侍书来帮我换衣服了。”

    水彦寻有心打趣她,但看她如此可怜的样子,最后还是决定放她一马。

一百六十六章 为难

    ,

    想想不久之前自己面对的还是一片毫无生机,尸体遍野的土地,今日竟然能安稳地坐在这里,探春就在自己可以摸得着,看得见的地方,真是像做梦一样。

    探春很快就收拾好出来了,正好小蝉也已经上好了早饭,探春依然有些不好意思地坐在了水彦寻身边。

    水彦寻看着一顿饭下来就没有抬过几次头的探春,忍不住笑道:“我发现夫人倒是矜持了不少。”

    探春瞪他,却又不知该接什么话好。

    用过早饭之后,探春以为他还要看公文,谁知他喝过茶却说道:“夫人,今日我陪你去贾府一趟吧。”

    探春略微有些惊讶:“王爷今日没有公务要忙吗?”

    水彦寻看着瞬间恢复正常的探春,笑道:“不要紧,不急在这一两天。”

    他们刚到老太太门前,就有人喊着“三姑娘和三姑爷来了”,老太太那样大的年纪了,听到他们来此,也连忙试图从椅子上站起来迎他们,还是凤姐儿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她。

    探春他们两个进来之后先行过礼,与贾母说了几句闲话,他便出去了,只是探春心中却有些可怜他,之前他来贾府,还能与二老爷说几句,如今他到南京任职去了,府中能陪他说话的只有贾琏,宝玉他们,想想时间实在难熬,又想到他刚回京,即便公务不急,也该趁此机会好好歇息,所以探春也不想多待,只是陪贾母说了几句话,看了看轻茗的孩子,另外告诉他们宝钗和黛玉过年的时候都要回来,老太太还没有收到消息,所以听说他们都要回来的时候,高兴的不得了,只是还不忘问探春:“也不知道你们老爷什么时候能回来?”

    探春笑着安抚:“老太太放心,老爷在南京任职,有沈家亲家照顾着,想必不会出什么问题,还有一年,也就到回京述职的时间了,到时候,皇上念在老爷年事已高的份儿上,说不准就不要老爷出去了。”

    贾母笑道:“那感情好,不是我说,你们老爷被派到那么远的地方,身边也没有个可以帮衬的人,怎能不叫人担心呢,还好如今有沈家亲家在那里,我稍微还能放点心。”

    探春与贾母想的差不多,要不说知儿莫若母,贾母虽说大部分精力都花在了宝玉身上,但是对贾政,她也是了解的,虽然她说的含蓄,但是探春也能知道她的意思,她是想说,贾政能力有限,若没有可靠的人帮他看着,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人坑了,在京城的时候,有贾府这个靠山,还有这么多亲家,也没有什么人会来动他,但是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就不见得能这么顺利了,所以贾母还是希望他能调回京城,探春如今也是这样想的,而且算一算,大老爷估计也就是今明两年的事了,老太太身边总要留下个人。

    水彦寻并未陪探春回王府,半路上便独自去了军营,说是不必等他,想来有十分要紧的事,黛玉与宝钗将要回来,探春要为他们准备年礼,还要准备给他们带回去的东西,看天色还早,顺便叫车子拐到了长虹院,探春到时,长红正在里面忙着招呼客人,赵老太太陪着她说了几句话,长红才过来:“王妃今日怎么过来了?”

    她知道水彦寻是昨日刚回京的,今日探春怎么倒跑了出来。

    探春笑道:“我与王爷去贾府看老太太,回来的路上正好路过你这里,进来看看,倒没有什么大事。”

    长红笑笑:“如今王妃是放心了一件大心事,可以过个好年了。”

    “这次多亏了姐姐你和李掌柜帮忙,我来就是跟姐姐你说一声,过几日派人来请你做客,你可别推辞不去。”探春笑道。

    “嗨,不瞒王妃说,这几日呢,也正是忙的时候,我还真不放心离开这里,王妃要说谢,也谢不着我。”长红笑道。

    探春却不依:“我说请姐姐,姐姐却不肯去,可见的是不肯给我面子了。”

    “那,等王妃定好日子,我再看看吧。”长红只好答应到。

    探春却不往叮嘱:‘姐姐可一定要记得来。’

    虽说年年都会请几位掌柜一聚,但是长红本与他们有所不同,这次又多亏了她与李升昌帮忙,水彦寻也是一定要请他们的,他最近没有空来张罗这些事,所以探春先自作主张来送个信。

    看她着急出去招呼客人,探春心中好笑,却还是没有再打扰她,独自带着侍书和小蝉去逛了几个铺子,买了些吃食和玩意,想起当铺掌柜手里总有些好东西,闲来无事,探春便到他那里看了看,他果然有眼色,一看探春过来,便准备了一对龙凤玉佩,说是送给云兮和凌熙的,探春拿在手里仔细瞧了瞧,东西好倒是好,玉质是好的,更难得的是这一对龙凤雕的也很是活灵活现,只一点,这块雕凤的玉佩缺了一块儿,再好的东西,缺了一角,总是不大完美,且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兆头,所以探春看了看便连那块龙纹玉佩也一块儿还给了他,笑道:‘刘掌柜真是有心了,只是这两个还是孩子,带不起这样贵重的玩意,刘掌柜好好收着吧。’

    刘掌柜当初就是做当铺的,探春将他找来看铺子的,多少年的生意场中历练过的,那跟人精儿似的,一看就知道探春是瞧不上那块缺了一角的凤纹玉佩,却也没有拆穿,只笑道:“要说贵重,这东西倒也不见得有多贵重,送给小郡主和小公子不过是图个好彩头,这两块玉佩可是老物件儿了,不瞒王妃说,是从义忠王老王爷家里头出来的,-那边败了家,东西都当了死当,这两块玉佩不过是其中之一,我瞧着正好可送给王府的一对小郡主,小公子,便留了下来,其实当不得几个钱。”

    探春听了只笑道:“知道刘掌柜是好心,只是那两个孩子还小,带这么贵重的东西,折寿,何况,这还是从老王爷的府里出来的。”

    刘掌柜一听探春话中有话,便不敢再多言,只好听她的将一对玉佩收了起来。

    探春看他将东西放好才笑道:‘真是对不住刘掌柜,我今儿过来,还真是想跟你讨几件好东西。’

    刘掌柜一听喜笑颜开,他不怕主子来要东西,就怕自己送的东西主子却不肯收,所以探春不要他的东西,他要琢磨半天,探春开口找他要东西,他却高兴的很:“我这里没有什么稀罕玩意,王妃看上哪个,拿走就是了。”

    探春笑道:‘这可不行,不能坏了刘掌柜这里的规矩,且我也是不大懂的,找不到什么好东西,还劳烦刘掌柜帮我找一找,也是送给小孩子的,刘掌柜帮我找四件东西包起来。’

    刘掌柜耳中听着,心中转的飞快,她说是送人,且是四个,想来能叫她巴巴地送东西,还亲自来挑的,也就是那几位,只是算来算去,还差一位,林大人家的一对龙凤胎,冯大人家的一位公子,另一位不知是给哪家的准备的,不过即便不知道,也能猜的差不多,知道是要送给谁的,刘掌柜才好往外拿东西。

    探春瞧了瞧他拿出来的几个盒子,先挑了一对龙凤镯,是给雪君家那对龙凤胎准备的,东西不见得贵重,但小巧精致,银镯子上镶着彩玉,看着也新鲜,小孩子戴正好,又挑了一块上好的端砚,是给迎春家那位的,小家伙已经快四岁了,大户人家的孩子启蒙早,也不知那位冯大人是怎么想的,一早说好了,将来他只能从文,不可从武,所以他小小年纪便每日三字经百家姓地轮流着背,这样想着,探春有些怀疑,自己送给他一块砚是不是有些太残忍了。另一个不怪刘掌柜猜不着,那是给轻茗未出世的孩子准备的,算算日子,应该就赶在年下,不在年前,应该也不会出正月,所以探春早早给他备下一份礼,挑来挑去,觉得长命锁太俗,探春看中了一颗珠子,那珠子倒不算太大,玉质也不算名贵,但是晶莹剔透,一看就是养了不少时间的,有灵性儿的,探春瞧着喜欢便叫他包了起来。

    东西挑好,时间也不早,探春知道问刘掌柜,他是不肯收钱的,便自己估了价,留下了二百两银票,趁他不注意压在了盒子低下。

    果然回到家中水彦寻依然没有回来,探春去看了云兮和凌熙,两人玩的倒是正高兴,一日不见探春,也不找她。

    果然接下来的几天,水彦寻都是早出晚归,有几天探春甚至都没有在醒着的时候见过他,只是在睡着的时候感觉到自己身边还有一个人,探春知道他忙,倒是没有想到会忙成这样。

    但是这日他回来的倒早,这一日正好是小年,他早早便回了府,探春以为他是专程回来过小年的,谁知他一回来就给探春带了一个大惊喜,说是宝钗她们已经到了,如今已经到了各自的院子里,只是探春这个时候不便去看她们,只能暂且忍耐些,等到明日再去看。

    探春等他说完忽然笑道:‘王爷专门回来不会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消息吧?’

    水彦寻笑道:‘夫人以为不是吗?’

    探春高兴:“如此看来,王爷以后不会怎样忙了?”毕竟马上就要过年了,那些不要紧的事,大可以放到年后再处理。

    水彦寻听了却无奈皱眉:‘夫人高兴的有些早了,户部拿不出钱来安置那些战死沙场的兄弟,也拿不出钱给士兵回家过年,这些日子,我其实别的也没有做,不过是跟各个大人缠磨,但是这些功夫下去,也拿了不到一万两银子,我也知道他们已经尽力了,户部确实是没有钱,今年连皇上都下令要节俭一些,只是士兵在外卖命几年,过年连钱也拿不到,也对不起他们。’

    探春听了也皱眉,若是平日里还好,水彦寻只要说了,自己一定会拿出钱来叫他先解了燃眉之急,只是上次卖给户部的粮食他们就没有给银子,说是国库没有,要先欠着,毕竟是救人的粮食,探春也不能非得叫他们先拿出银子才给粮食,所以近十万两已经先垫了出去,之前送给山西巡抚那一万两,再加上贾环要开一条新路,中间打点各位大人,也花了不少,探春如今手下是一份银子也没有,几位掌柜如今还没有给自己报账,但就算把他们一年的收入都算进来,也填不了水彦寻军营的这个窟窿,这也是水彦寻一早没有跟探春说的原因,他虽然不如探春清楚明白,但大概也能猜得出来探春如今手底下没有什么银子了,说出来不过是叫她徒增烦恼,但如今看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哪里都没有银子,自己找再多人恐怕也没有办法。

    探春皱眉想了许久问道:‘王爷,要不去问问薛公子?’

    不怪探春先想到他,他家大业大的,从来不缺银子的,且为人豪爽大方,找他借银子,只要他手中有,断然不会拒绝。

    水彦寻无奈摇头:‘他去了南边做生意,现下还没有回来。’

    探春一听,也有些无奈了,这个时候他正好出去了,那真正是没有办法了,想了想,她还是小心地问道:“我明日就把几位掌柜叫到一起,看能拿出多少来,但我觉得总不会多于两万两,王爷那里还有一万两,总共就只有这些。”探春停了停才继续说道:“不知王爷能不能先用这些银子撑过这个年去,等过了年咱们再想办法。”探春的意思其实是,叫水彦寻跟军中兄弟商量商量,先拿些银子把年过了,之后再补给,按说以水彦寻的声望,应该不难。

    但是这件事的关键其实不在于军中士兵,而在于水彦寻自己,他觉得自己带这些人出去卖命,过年了却连那几十两的银子都拿不到,有些对不住他们。

一百六十七章 姐妹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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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也知道现在是无论如何也凑不够银子了,即便探春真的去找了迎春惜春他们也凑不够,既然如此,三万两与五万两也没有太大的差别,水彦寻最终点了点头:“辛苦夫人了。”

    探春摇头笑道:“不辛苦,王爷为难了。明日我就把银子拿给王爷,先叫营中的人过个年,之后的咱们慢慢打算,总能有办法的。”

    水彦寻握住探春的手欣慰地笑道:‘多谢夫人。’

    第二日探春也来不及去拜访宝钗她们了,一早送了信给几位掌柜,对于自己今年如此早地召他们来,探春先解释了一番,也没打算瞒着他们,把实情都说了,但是探春并没有叫水彦寻来。他们听了之后倒也没说什么,还是干脆地将账本递给了探春,探春也没打算看,顺手就往旁边一放,说道:‘这么些年了,我还会信不过你们几位吗?若是连你们也信不过,那就没有我能相信的人了,刚刚也与几位说过了,如今我是急需一笔钱,账本我惯是不看的,你们只需给我报个总账就行了。’

    往年探春也不会仔细查他们的账,但是探春不查,李升昌可是查的仔细的很,他是最早跟着探春的人,跟赵风一样,是探春最相信的人之一,若是连他也勾结起来,骗探春,那她也就认栽了。

    最后几位掌柜在一起核算了近一个时辰,给了探春一张纸,上面记着各个面铺的最后收入,探春看了一眼,倒是比自己想的多了些,再紧紧,大概能抽出三万两来,众位都知道她如今的难处,所以她说要抽三万两的时候,也没有人说什么,李升昌当下便叫人去拿一张三万两的银票来送到王府里去。

    探春笑道:“先等一等,另外叫他拿来十张一万两的银票来,从我的私人账户里头拿就好。”

    李升昌马上便反应过来,劝阻到:“王妃如今正是用钱的时候,今年就不必给我们了,想来几位大人都不会不乐意的。”说着他看了在座的几位掌柜的一眼。

    探春笑了笑说道:“你快去吧,几位掌柜忙了一年,怎么也不该叫你们白忙一场,我心中也过意不去,只是各位也知道今年世道艰难,不能给各位足额了,只因我知道各位大人都不是那见利忘义的人,以咱们的交情,必不会现在为难我,所以我也就自作主张,今年各位的分红先欠着了,但是各位大人肯叫我欠着,是看在咱们的交情上,给我面子,我也不能真的叫各位过年了什么也得不着,各位若是不嫌弃,就先拿着这一千两吧。”

    探春说的诚恳,长红先点头:“既然这样,咱们也就不推辞了,咱们都知道王妃是个什么样儿的人,若是不拿着这一千两,王妃心中也不好过。”

    几位掌柜站起来说了两句,也就没有再推辞。

    其实哪一年探春也都没有少给了他们,若是真的仔细算,一千两也不算少了,但是每年探春给他们的银子从来没有低于过三千两,所以今年便显得有些少了,但比起别的人家来还是多的,何况如今帮探春算是雪中送炭,所以他们也没有什么不愿意的。

    三万两的银票直接送到了水彦寻的手中,在座的几位每人拿到一千两,探春等他们走后,又送给李升昌两千两,他不肯接,说是就连那一千两也打算等众人都走了之后再还给她的。

    探春笑道:‘他们都当我是真的穷了,但其实李大哥是知道的,咱们的生意账户上是没有银子了,我私人账户上还有些银子,这些呢,也不是从生意上给你划的,全是个人给你的,给你你就收着就是了,别推辞。’

    探春是感激他与山西巡抚的事情办的好,救了水彦寻他们,所以全算是个人情分,连称呼都变了。

    李升昌也是聪明人,一听探春如此称呼和说话,便没有再推辞,拿着两千两,朝探春做了一个揖便走了。

    探春回到王府的时候下人来报,说是长红已经等了她不少时候了,探春一听就知道她是为何而来,有些哭笑不得,心中却暖暖的。

    果然探春见了长红,她便从袖中掏出几张银票来,大多是一千两的,探春看了一眼,大概能有一万两,她也没有多说什么便把银票要塞到探春手中:“王妃收着吧,你是知道的,我那也不缺银子花,我手里有的也不多,你就不要嫌弃,拿去先解了燃眉之急。”

    探春笑着不肯收:‘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我本就因为自己不能给姐姐你该得的银子心存愧疚了,姐姐你倒好,又来给我送银子。’

    长红正色道:“王妃既然叫我一声姐姐,今日我也就厚着脸皮应了下来,这银子算是姐姐送给妹妹救急的,有何不可?”

    探春笑道:“姐姐要帮妹妹,自然是没什么不妥,只是姐姐也知道,我好歹也是个王妃不是,体己钱总还是有些的,如今不过是生意的账面上没有什么银子了,哪就真的到了这样可怜的境地了?姐姐快把自己的银子收起来吧,怎么也用不着姐姐你的银子,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我定不会同姐姐你客气的,你就放心吧。”

    长红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一个王妃总不至于真的手里一分钱也没有,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若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王妃可要记得开口。’

    探春笑着点头:‘姐姐放心,到时候一定第一个想到你,你可放心了?’

    长红看她如此说,知道她现在确实不需要自己的帮忙,也就没有再坚持。

    送走了长红,水彦寻正在里面等着她,银票已经收到,之前拿到的还有一万两,他这就要送军营中去,叫账房核算清楚了,想个折中的办法,每人先给多少,把这些银子发下去。

    另一边,他还得去皇上那里哭穷,现在哪里都没钱,皇上是知道的,他拿不出银子来愁,好容易找到了银子,还是发愁,愁怎么跟皇上交代银子的来历。

    大概皇上也是没有办法了,对于水彦寻这种肯自掏腰包的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未仔细追究银子的来历,算是默认了这笔银子的合法性。

    取得了皇上的默认,他马不停蹄地又赶到军营,与众位将领和账房商讨银子的分配直到天黑才回到王府,探春早已习惯了他早出晚归,所以并未等他用饭,回来的时候刚收拾了东西,看他回来,又连忙叫厨房将剩下的粥给他端了出来,水彦寻本就不是太讲究的人,比不得宝玉那样食不厌精,经过这次东北灾难,对吃食更是没有太多讲究,能够填饱肚子已经算是万幸,所以也不觉得有何不妥,用了一碗粥之后便叫人把东西扯了下去。

    探春等他用完,端起茶杯才问道:“军营那边安顿好了?”

    “八九不离十了,剩下的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全看他们的执行了。”

    “那,王爷可还要去看着?”探春问道。

    “不必了,还有别的要照看,这里就交给他们吧。”水彦寻笑道。“明日我请了林大人和潘大人,夫人不若与我一同过去吧,你与几位姐妹也许久未见了。”

    探春笑问:“王爷是约到了鹤颐楼?”

    看到水彦寻点头,探春笑道:‘那感情好,明日我早早地叫人送帖子去林府和潘府,只是不知会不会有许多人来拜访她们,我把人拐到了酒楼,是不是不妥。’探春有些不放心地自言自语道。

    “就说她们来王府了,不要紧的。”水彦寻笑道。

    这倒是个好主意,所以第二日探春干脆将惜春和迎春也叫到了一起。

    过去送帖子的下人接着就带了回信来,除去雪君,别的都说是这就过去的,只有雪君,因为家中正有客来访,所以说送走这位客人再过去,她虽现在不得闲,但还是叫黛玉先行过来了,因为知道他们几个姐妹见黛玉心切。

    探春好歹中间还出去见了黛玉一次,惜春和迎春却是自从黛玉被带走就再也没有见过,如今算来也有近三年的时间了,与宝钗分别的时间更长,自她跟着潘望舒到南方上任,竟是从未回来过的,所以众位姐妹在酒楼之内相见之后便抱头痛哭,这个说那个瘦了,那个说这个看着长高了,不大的屋内一时之间闹哄哄的,他们姐妹许久没有聚的这样齐了,哭过笑过之后,等众人都入了座,一时之间反倒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刚才众人都很沉浸在姐妹相见的喜悦中,等大家坐下来,才发现还是要属黛玉变化最大,她不仅性格变了,连相貌都有些不同了,想来是相由心生,如今心境开阔了,脸上的愁容去了,别人瞧着跟以前不大一样了也是有的。

    等到大家重新熟悉起来,真正是说不完的话,那些不便与外人说的话,都能成为姐妹之间的闲谈,说起惜春成婚快一年了,众人又道一遍恭喜,虽说当时已经送了礼过来,但如今见到了,又少不得要送些东西的,就这么一个小妹妹,大家出手自然很是大方,几个人打趣地问她何时能送她长命锁,她毕竟还小,脸皮薄些,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被他们说的说不出话来了。

    探春在一旁看着好笑,却也只好替她解围,拿出一早准备好的东西,送给他们几个:“今日我们既然聚的这样齐,我就不等到过年再给你们了。”说着把自己挑好的几个东西分给了雪君和迎春。

    雪君接过来后笑道:“三妹妹好精巧的心思,只是这次可惜了,你却是漏掉了一个。”

    探春不解,宝钗在一旁笑着嗔怪雪君:‘不怪三妹妹不知道,当时写信回来的时候还不到三个月,不敢乱说的,也就没敢告诉你们。’

    探春又惊又喜:‘如今是几个月了?’

    “四个月了。”宝钗不好意思地笑道。

    探春高兴地笑道:‘程姐姐说的对,这件事我做的不对,怎么也不能漏了宝姐姐,等我回去给姐姐准备一个更好的,比程姐姐她们的都要好。’

    宝钗这个孩子来的真不容易,她盼了这么些年,终于等到了,众人都为她开心,今日算是喜上加喜。

    云兮和凌熙虽然没有到场,但是收到的礼物可不少。

    探春问他们这次回来什么时候回去,这也是她最关心的问题,雪君笑道:“说是不出意外的话,这次述职之后就会留部了。”

    探春高兴的很:‘那最好不过,这样咱们姐妹又能在一处了。’

    宝钗却笑道:“你别高兴的太早,林大人要留部,但是我们家那位,恐怕还是要外放的。”

    探春皱眉:“要不叫王爷去问问,能不能也留部?”

    宝钗笑笑,却没有说话,倒是雪君笑道:‘三妹妹,这件事还是叫潘大人自己做主吧。’

    探春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宝钗道歉:“是我想的简单了,宝姐姐不要怪我,我是太想与宝姐姐在一块儿了。”

    宝钗笑道:“这是做什么,咱们姐妹之间还真的能生彼此的气不成,你这样郑重道歉,倒叫我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从这个时候起,探春就知道,只怕潘望舒是跟宝钗说过的,自己想继续外派,外派确实更历练人,将来入阁也更快,他跟林子清不一样,林子清只需要外派几年,有个经历就可以了,有程老大人给他铺路,将来是定要入阁的,但是他在朝中没有什么靠山,必须靠自己的功绩争取到入阁的机会,外派相对于留部是一条更快的途径,虽然不算得是捷径。

    但是当时不管是宝钗还是探春都没有想到,这一次,潘望舒竟然直接去了福建,离的这样远,那里气候又如此恶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探春当时听到消息的时候,若不是宝钗自己执意要去,探春一定会叫水彦寻和贾环想办法的。

一百六十八章 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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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几个姐妹用过饭之后又说了一会儿话,直等到太阳将要下山,众人才相互道别回家,走时雪君凑到探春身边,悄悄说道:“三妹妹,你可知道那位李大夫也跟来了么?”

    探春惊讶:“李昭大夫?林姐姐一直住在山中?”

    雪君点头:“是我们来时,刚下来的,想来也是想见一见你,那位李大夫说要跟着照顾黛玉,所以也一路跟了过来。”

    探春点头表示知道了,看黛玉的样子不像是还有什么疾病需要照顾的样子,那位李大夫寸步不离地跟着,打的是什么主意,想来雪君也已经知道了。

    后来探春找了个机会问黛玉,她的回应倒是出乎探春的预料,她原以为两人是两情相悦,若真是如此,也不必以什么门当户对来拆散一对苦命鸳鸯,但是看起来,黛玉似乎没有这个打算,她回答的很是坦然,想来真的没有想过与他厮守,这倒叫探春犯了难,若是两人你情我愿,黛玉嫁给他就是了,虽说两人差距颇多,但他救了黛玉的命,救命之恩大过天,所以他要娶黛玉,也没有人能真的不同意,但是现在是黛玉自己没有这样的想法,探春也只好继续装傻。

    那日与他们见过面之后,探春也一直在王府里准备过年的东西,水彦寻虽然还是经常出门,倒是不至于两头不见太阳的忙法儿了,想来还有些琐事需要处理。

    但是就在过年前几天,他忽然告诉探春今年要进宫过年。

    探春一听,惊吓大过惊讶,水彦寻虽说也是位王爷,身份不低,不知道他们之前是怎么样过年的,但是探春嫁过来这么多年,就没有进宫过过年,今年为何忽然叫他们进宫,若是有一点儿可能,探春也不愿进宫。

    探春心中疑惑,便问了出来。

    水彦寻笑道:“皇上大概是要借这个机会犒赏东北大胜的众位将领,所以请几位将领都进宫过年,算是一种恩赐。”

    探春还是不解,犒赏就犒赏吧,为何还要带家眷呢。

    大概是看出她的疑惑和不情愿,水彦寻轻声笑道:“皇上仁慈,不忍叫咱们在除夕之夜也分离,所以特许家眷也入宫过年,夫人放心,我们不过是去用顿饭而已,不会有什么事的。”

    话虽这样说,但皇宫毕竟是个是非之地,便是自己什么也不做,也不保证自己就能独善其身。

    但是皇上已经下了旨,谁也不敢抗旨,探春只好认命地点点头。

    除夕那天,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来,水彦寻就带着她进宫了,这是探春屈指可数的几次大妆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探春自己都有些不相信那是自己了,倒不是相貌真发生了多大的变化,而是发型变了,更加复杂,脸上也上了厚厚的妆,显得整个人无端苍老了许多,与此同时也威严端庄了许多,与平日里探春自然随性的感觉完全不同,这样的装扮,说实话,叫探春浑身都不自在。

    一路上水彦寻一边安慰她,一边与她讲在皇宫中要注意的事,看着越来越紧张的探春,水彦寻笑道:“算了,夫人看我怎么做就怎么做就好了,除去用饭,要一直跟在我身边,不要离开我的视线。”他也是不解,探春看起来绝不是那种胆小的人,不然许多事情也就做不成了,但独独对皇宫和皇上,她总是有种莫名的恐惧。

    探春无奈地点头:“好,王爷千万不要丢下我。”

    以探春的身份,入宫只能带一个丫头,她自然是带了侍书,侍书那丫头是知道探春对皇宫的畏惧,准确的说是厌恶和恐惧的,所以从进了宫门之后便一直紧紧地盯着探春,虽然水彦寻就在身边,她也不肯放松警惕。

    但是入宫之后,探春就要与水彦寻分开了,她要去女眷席,是不能跟着水彦寻的,虽然心中担心,但是不想叫水彦寻为自己担心,探春还是假装淡然地目送他离开了。

    皇上将宫宴设在大厅,水彦寻的位子还是很靠前的,甚至在几位皇子的前面,上面是程老大人,不远处就是林子清,想到林子清来了,他的夫人也可能回来,水彦寻对探春才算放心了一些,但想起她对皇宫的恐惧,他终是不能完全放心,所以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也不主动找人搭话,别人来找他,也不过随便敷衍几句,众人都看出来,南安王爷今日有些奇怪。

    但总有那不大长眼色的还是要来打扰他,比如说正端着一杯酒走来的三皇子。

    水彦寻眼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避无可避,不由得恼火,他早就表明过自己的态度,不参与党争,不加入任何一位皇子的帮派,几位皇子明里暗里向自己示意过,但是自己都给打发了,就这位三皇子,不知是真傻,还是以为自己只是诓他的,一直不肯死心,不停地纠缠自己,但他毕竟是皇子,目前还是最有竞争力的两位皇子之一,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好,所以水彦寻虽然烦他,却也不敢直接与他撕破脸,想来正是因为有所顾忌,反倒叫他以为自己是有意与他结盟,只是还在矜持而已。

    果然他走到水彦寻前面站定:“南安王,这杯酒助你得胜归来,我先干为敬。”

    水彦寻无奈,也值得端起酒杯,与他客套两句:“三皇子折煞我了,这是做臣子的该做的。”他已经与他说过许多次了,自己只是个臣子,至于是谁的臣子,谁在位上,他就是谁的臣子,奈何他总是不明白,或者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边他与三皇子纠缠,那边探春也不见得好过。

    水彦寻想的不错,雪君确实也在这里,探春本来看到她的时候也是心中一喜,想着这下可好,整个宴席,自己只需与她说话就是了,只要挨到宴席结束便好了。

    但不知皇后是不是故意的,当然,在探春看来,这绝对就是她故意的,明明两人按身份来说是能做到一起,即便不能挨着,至少也不会离得太远,但是皇后愣是将两人排在了不同的圆桌上,更让探春确信她就是故意的一点是,探春做的这一桌,不是几位皇子的王妃,就是几位老王妃,而且离他们几位宫妃的位置最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

    探春只能一直装鸵鸟,本以为自己只要不说话,不出头,她总拿自己没有办法了吧。

    但是谁知道她竟然如此恶毒,竟然直接点名探春,就在探春端着一杯茶放在嘴边,假装在喝茶的时候,猛然听到了来自皇后的呼唤。至于为何要假装喝茶,也是拜皇后所赐,她2这样恶毒的人,探春觉得她还真的能做得出给自己下毒的事来。

    虽然心中不愿,但她毕竟是皇后,皇后叫自己了,探春还是只能乖乖地站起来,向她请安。

    皇后瞧了她半天,才叫她起来,还为自己找借口开脱:“瞧瞧,瞧瞧这南安王妃,生的真是仙人儿一般的,我一时都瞧的入了神了,可惜当初没能入宫,不然几位妹妹可都要被比下去了呢。”

    听她这样说话,探春心中暗恨,这个恶毒的女人,不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说出这样明显招人恨的话,没有一点儿规矩。

    但是她也只能听着,皇后说话没有规矩,众人是心知肚明,顶多心中瞧不上她,但是不能拿她怎么样,但是自己若是说了什么没有规矩的错话,那会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的,还会连累水彦寻,所以探春只能假装没听懂,笑了笑,自顾自地站了起来。

    程雪君冰雪聪明,皇后一上来,就拿探春开刀,她自然看出来,两人恐怕有些不对付,她有心帮探春,但是自己根本没有搞清楚状况,也不敢轻举妄动,恐怕不仅没有帮到探春,反而害了她。

    还好的是,皇后看探春不接她的话,下面的人也没有说话,也就没再说什么,只叫他们先坐下。

    探春轻轻松了一口气,这次的下马威实在不算是厉害的,接下来要用饭,用饭的时候讲究食不语,想来不会再有什么麻烦,现在比较担心的就是用过饭之后了,不管怎么说,自己暂时是安全了。

    虽然经过皇后这一教训,众人都对这位平日里不大露面的南安王妃抱了几分好奇,但探春总算相安无事地用完了饭。

    但是她没有猜错,果然茶刚端上来,皇后的眼神就飘了过来,探春连忙避开,低头看自己的茶杯,假装要喝茶,没想到皇后依然对她不依不饶:“南安王妃,觉得这茶怎么样,可还合你的品味?听闻南安王妃对茶是极讲究的,就怕本宫这里的茶,你瞧不上。”

    探春心中腹诽,这显见的是污蔑了,自己这个对吃食从来不大讲究的人,什么时候对茶有研究了,可是人家说了,你对这个有研究,你能否认吗?显然不能,探春心中恨她不要脸,却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只是这话的后半句,说的探春那叫一个心惊胆战,就差摔了茶杯跪下了,别说,就在那一瞬间,她还真考虑过要不要茶杯一摔,诚惶诚恐地给她跪下,但很快探春就否决了这个方案,这个方案毕竟还是有风险的,若是她治自己一个殿前失仪,岂不是中了她的奸计?

    所以探春还是选择慢慢地放下茶杯,理了理衣服才跪下诚惶诚恐地说道:‘皇后娘娘过奖了,妾对茶并无什么精妙的研究,且娘娘这里的茶,岂是外人能随便饮到的,自然是不同凡响的。’

    若是说几句好话,她就可以放过自己,探春完全可以给她说一长串都不带打盹的。

    奈何皇后对她的恨已经到了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地步,虽然到如今探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招惹了这位皇后娘娘了,但是女人之间记恨起来,那是能要人命的,所以探春一点儿也不敢大意,一直小心应对。

    皇后瞧她的眼神虽然依旧不善,但大概看她这样乖顺,也觉得有些没有意思了,所以瞪了她一眼,倒也没有再为难她。

    探春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暂时又是安全的了。

    皇后如此明显地针对探春,怕是个瞎子也看得出来,只是大家心思各异,自然不会有人替她出头,便是那些平日里与南安王府有些走动的人都不敢多半句嘴,程雪君有心替她说两句,却被探春制止了。探春实在太了解这位皇后的心思了,她是故意针对自己,不叫她嘴上过了瘾,心中出了气,她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不管是谁,但凡敢为自己求情,必定是不分青红皂白,连那人一起记恨上,探春何苦将她拉下水呢。

    好在皇后终于暂时消停了,她旁边的一位宫妃一直在与她说话,想来她心中便是不耐,也不敢随便拂了那人的面子,所以虽然还是偶尔恨恨地看向探春,倒也没有给她机会再来找事。

    探春心中对那位娘娘是千恩万谢,就希望她能从头到尾绊住皇后,虽然自己并不怕她,但也不想多惹是非。

    她眼睁睁地看着皇后越来越不耐烦,果然,没有一刻钟的功夫,忽然叫到:“南安王妃,本宫听说你倒是个好做媒的,成全了不少好事,淑妃娘娘有个弟弟,如今也到了娶妻的年纪了,不如你也帮着相看相看。”

    果然她身边的淑妃脸色立马变得不太好看,她有个弟弟的事,上次在皇上身边求情,皇后肯定已经知道了,还打听到弟弟如今没有娶妻,她虽说是问南安王妃,但是这么一件能恶心自己的事,她怎么会轻易放过。

    探春听了也是一怔,她就知道这皇宫向来是天下消息最灵通的地方,自己做的那些事也没打算瞒着,皇后知道也不奇怪,不过她这个时候提出来,看来是极其不满淑妃拉着她说话,不能叫她专心作弄自己,所以要借着她弟弟的婚事敲打敲打她。

    她一说完,探春就已经猜到她身边那一位就是甄宝玉的姐姐淑妃了。

一百六十九章 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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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笑着起身:“皇后娘娘过奖了,我不过是帮着递了几句话,至于成与不成,全看各家意思,要说做媒,可不敢当。”她又抬头看了看淑妃,接着说道:“淑妃娘娘的弟弟,想来定是人中龙凤,不知看中了哪家的姑娘,我也想帮着递句话,沾点喜气,但要说叫我帮着相看,只怕我一时半会也找不出相配的人来。”

    皇后不满:“你倒是乖觉,本宫叫你相看,你倒叫本宫出人选。”

    探春笑:“我是自知眼力不比皇后娘娘,怎敢随便替淑妃娘娘的弟弟相看?”

    她们内斗,探春并不想蹚浑水,虽说淑妃刚刚算是帮自己解围,探春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揽事上身。

    皇后摆明了是借自己的名义替甄宝玉选一个糟心的人去恶心淑妃,探春知道到时候不管自己挑出多好的人来皇后都会否决,最后把自己的人选提出来,那个时候自己是应还是不应?最后淑妃虽说也恨皇后,但一定也不会忘了自己那一份。

    倒不如不接这个活,淑妃与甄宝玉反倒有可能逃过一劫,皇后乖张,却也不愿直接出面去恶心甄宝玉他们,淑妃去皇上面前求一求,皇后也要难过的,只有把自己这个南安王妃推在前头,皇后才可以免受责罚,所以探春不接这个活儿,她也就不能如愿。

    淑妃趁机笑道:“皇后娘娘过奖了,妾身的弟弟普通,本就怕配不上这京中贵女,如今又去了东北边境,苦寒之地,哪家舍得将女儿嫁过去,妾身就不敢劳烦皇后娘娘挂心了,不然到时候人家岂不是要怪皇后娘娘将自家的女儿嫁去了这样远的地方?”

    皇后淡淡地看她一眼,说道:‘淑妃原也是个乖觉之人,本宫倒是给忘了。’

    这话淑妃不敢接,也不知道接什么好,反正在这后宫之中,本就没有什么真心相待,不过是维持表面的和平而已,自己也不怕得罪她。

    探春自然也不敢说话,只在下面跪着,她觉得自己今天下跪的次数比一年都要多。

    皇后盯了淑妃一阵,又看了看探春,说道:“行了,起来吧,不知道的看着你在本宫这里跪着,还以为本宫将你怎么着了呢,再有那嘴碎的出去乱说两句,岂不是觉得本宫故意为难你?”

    探春明白,皇后这是下封口令呢,她今日明目张胆地针对探春,却也怕外头穿出些风言风语,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只怕自己要难过,毕竟如今南安王正得宠,击退了北境的敌军,立下了军功,又帮着除雪开路,又是功劳一件,也正是因为他得宠,皇后在对探春这件事上,毕竟还是有所顾虑,不敢真的将她怎么着,不过是过过嘴瘾,不然自己这心里气不过。

    众人自然低下头道不敢,探春也连忙起来谢恩。

    皇后身边的宫女来跟她说了两句,皇后看了看众人说道:“时间不早了,宫里挂了宫灯,各位随本宫也去瞧瞧?说是外头落了雪,想必现在景色不错。”

    众人听说外头落了雪,连忙叫身后跟着的丫头带上了披风,捧起了暖炉,探春回头看侍书,她知道这丫头心细,自然不会忘记带这些东西。

    果然侍书连忙拿出一个银质的小手炉,放到探春手里,又帮着她系上乳白色大毛滚边的斗篷,探春就接着这个机会落后了几步,与皇后拉开了一定的距离,雪君敏锐,发现了探春落在后面,趁着皇后不注意凑到了探春身边,低声问道:“三妹妹,你无事吧?”

    探春摇头:“我没事,姐姐你快过去吧,待会皇后看见了要寻你的麻烦的。”

    既然不想将她拉下水,探春干脆将人赶的远远的。

    程雪君看探春很是小心谨慎,也不愿给她添麻烦,如今在皇后这里已经很是难过了,便也没有多问,快走几步与探春拉开了距离。

    侍书抬头看了看皇后离探春有些距离了,才低声说道:“姑娘,这皇后是到如今还记恨贵妃呢,连带着你也不落好。”

    探春抬头瞧了她一眼,告诫到:‘别乱说话,这里可是皇宫。’

    没说了几句话,前头就停了下来,听水彦寻说他们是在城楼看灯,探春他们就跟着皇后到了御花园,晚上的御花园,很是阴森,多少见不得天日的事情就发生在这里,即便是点了一排排的灯,看着也有点阴森。

    探春还是在后头跟着,因着皇后的态度,没有人敢在这里主动与她搭话,她也乐得自在,只要皇后不突然叫她便好。

    哪里的灯不是一样的呢,这宫里的也没有多出多少花样来,实在没有什么可瞧的,不过是正好落了雪,雪景到还是不错,趁着大红的灯笼,有那么几分意境。

    探春想起还在贾府的时候,他们姐妹几个跟着老太太雪天饮酒作诗的场景来了,不管怎么说,那都是自己一生中不能忘记的快乐时光。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就是宝琴,穿着一件大红的斗篷在雪中亭亭玉立,真如仙女一般,如今在难有那样的情景了,宝琴也早已嫁了人,时光一去不返,那些欢声笑语也在时光中消散了,便是贾府中有许多不如意之事,但年少时光总还是欢乐多过苦恼,何况,随着年纪渐长,能记住的也多是那些高兴的事。

    就在探春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时,身旁的侍书忽然拉了一把她的袖子,探春错愕抬头,侍书连忙小声说道:“皇后叫你吟诗呢。”

    探春总算反应过来,侍书长舒了一口气。

    但是皇后一直盯着他们,自然早就发现了侍书的小动作,冷笑到:‘怎么?南安王妃不喜本宫唠叨,干脆不听了?’

    探春一听就想跪下认错,但是看了看地上厚厚一层雪,她知道今日自己若是跪了下去,一时半会是起不来了。

    就在她犹豫的瞬间,皇后更大声地冷笑到:‘看来本宫没有看错,南安王妃对本宫的话还真是置若罔闻。’

    探春一下跪在雪地上请罪:“皇后娘娘赎罪,我刚才看这里雪景好,想到了年少时我们姐妹几个在贾府时的情景,一时走了神,还请皇后娘娘赎罪。”

    皇后才不管她是为何没有听见自己说话,看着跪在雪地上的探春,她心中就高兴,当时被她那个贵妃姐姐压了一头,后来她又差点入宫,那一位死了,自己报不了仇,这一个,自己又不能随便喊打喊杀,但接着由头,叫她多跪一会,出出心中的恶气,难不成还不许了?就是告到皇上那里,也拿不住自己的把柄。

    所以她像是没有看见探春跪下一样,接着说道:“本宫早听闻贾家姐妹感情好,如今看来还真是不一般啊。”

    她明知道探春说的姐妹里头不可能有元春,但就是要迁罪,探春只能乖乖受着:“我们姐妹几个虽说不是一母同胞,但自小在老太太跟前一起长大,所以关系走的难免近一些。”

    “本宫还听说,你们姐妹几个都是诗词歌赋样样拿得出手,你既也觉得今日这景好,那就写首诗来吧,也不辜负了这样的美景。”皇后淡淡地说道。

    探春如今不再是那个小姑娘了,是正儿八经的南安王妃,也就皇后依然能动不动就叫她跪下,叫她写诗,她就得写。

    探春连忙应了一声是。

    雪君却忽然说道:“皇后娘娘,听闻南安王妃的字才是一绝,这诗还得叫她自己写出来才最好。”

    皇后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说到:“既然如此,准备笔墨,还不快些扶王妃起来?”

    探春也没有推辞,连忙扶着侍书的手站了起来,虽然跪的时间不长,但探春多久没有下跪的人了,又是在这冰天雪地里,饶是衣服厚重,也差点一下站不起来。雪君叫她写诗,是替她求情,再跪下去,恐怕真的会伤了身子,到时候即便水彦寻来闹,皇上也不能真的把皇后怎么样,不过是给些安抚罢了,到时候苦的还是探春自己。

    虽然还是有些站不稳,但探春还是没有丝毫耽搁地扶着侍书的手走到了桌子旁边,看了看远处的竟,略一思索,便下了笔,一会儿的功夫,一首诗便已经写了出来,旁边的宫女将诗先呈给了皇后,皇后匆匆浏览一遍便传给了下一个人。

    今日天寒地冻的,探春又刚跪过,下笔的时候手都拿不稳笔,但她一心想着速战速决,也就不在乎这些了,连诗也是勉强凑数,反正皇后也不是真的要看她的诗做的好不好,字写的怎样,不过是寻个由头作弄她而已,她写的不好,说不定皇后还开心一些。

    果然众人看完,除了几个没有猜透其中深意的,昧着良心夸了探春几句,但看没有人附和也就讪讪地闭了嘴。

    皇后倒是不客气:“依本宫看,王妃这诗做的一般,这字写的也不若之前的好了,本宫记得你那是第一次进宫,写的字练皇上见了都夸呢。”

    探春连忙说道:“那是皇后娘娘在皇上面前美言,我们姐妹几个本就只自己写着玩的,没有什么才艺。”

    皇后笑道;“想来王妃与仙逝的贵妃比还是有些差距,也难怪王妃最后不肯进宫。”

    探春笑道:‘我自知比不上宫中各位贵人,自然是不敢进来的,也就是皇后娘娘您不嫌弃我。’

    皇后看了她一会儿才说道:“王妃也别妄自菲薄。眼看着雪越下越大,咱们还是照顾着身子要紧,回吧。”

    众人连连告退,探春长舒了一口气,也赶紧告退,恭谨地退了出去。

    出了亭子,不远处雪君正在等着她,探春想快走两步,但是膝盖上疼的厉害,只能由侍书扶着慢慢地走,到了跟前,雪君叫念雪也过去帮忙扶着探春,关切地问道:“三妹妹,可还能走?”

    探春笑着摇头:“哪就如此娇贵了,不过是一时还没有缓过劲儿来,姐姐别担心。”

    要不是她今日正好是小日子,也不会连站都站不稳,只能说自己实在是时运不济,好在出门不多久就能上马车了,这一会儿功夫还是能坚持的。

    宫中宴请,时间上都是有规矩的,尤其是这种男眷女眷分开的宴席,时间卡的很,探春出来的时候,水彦寻那边也散了,他早就等不及了,来之前就知道探春怕见皇后,这样的场合又不能不见,但是他人在这里,也免不了替探春担心,不知道皇后会不会针对他,他在这里食不知味,连带着歌舞和宫灯都没有什么意思了,好容易等到皇上说可以回了,他忙不迭地往外走,皇上却又忽然叫住了他,水彦寻心中叫苦,也不敢真的假装没有听见,只好僵硬地回头。

    皇上看着他的背影一顿,最终还是回了头,好笑地说道:‘怎么?南安王着急回去?’

    水彦寻心中有苦说不出:“皇上叫住臣,想来有要紧事?”

    皇上想了想,笑道:‘这么一说,朕倒是也没有什么要紧事。不过,没有要紧事,朕就不能留你说说话了?’

    水彦寻连忙说道:‘皇上要说话,自然没有不可以的。’

    眼看着别的大人都已经往外走,有些走的快的说不定都已经到了宫门了,水彦寻无奈转头,跟着皇上往回走,走了没有几步,他想了又想,最终还是说到:‘皇上,臣的夫人不见臣回去,想必还在宫门等着,不知可否叫人过去传个消息,也免得她担心。’

    皇上转头反问一旁的黄公公:“你说呢?”

    黄公公莫名,皇上要留人说话,虽然这除夕之夜留人说话有些不合常理,但皇上开口留人了,谁也不敢说不行,如今人家怕家人等着担心,要传个信儿回去,似乎也没什么不妥,只是这看似没有任何不妥的事情,皇上专门问了自己,恐怕就没有这样简单,可是要说皇上不肯叫人送信过去,似乎也不对。

一百七十章 受伤

    ,

    黄公公这里心思已经饶了八十八个弯,却还是没有绕出个所以然来,皇上看着他许久不回答,笑道:“朕不过问你句话,要想如此之久?”

    黄公公连忙告罪:“老奴只是在想,还不知派谁过去比较合适。”他试探地说道,最终他还是觉得皇上绝不可能不叫人过去送信。

    皇上笑骂:‘果然是只老狐狸。算了,朕也不派人过去了,既然如此担心,快些回去吧。’

    水彦寻不解,皇上将他留下,就仅仅是为了多留他这一会儿,不是为了跟他说话?

    皇上看他不走,问道:‘怎么?又不想走了?那正好留下来陪朕。’

    水彦寻连忙道谢告退,出了宫门,外头的马车只有两辆了,不用猜也知道一辆是探春的,另一个一定是林家的。

    其实皇上留他这一会儿就是早就发现了他的心不在焉,有意作弄他一回,等到看众人差不多都离开了,水彦寻也等得实在不耐烦了,也就叫他回去了。

    水彦寻连忙走到挂了南安王府的对牌的马车旁边,还没等他上去,帘子已经从里面撩开了,程雪君带着念雪正打算出来,水彦寻只当他们姐妹说话,也没有多问,只拱了供手便上了马车。

    进去才发现探春似乎有些不对劲,虽然马车里灯光昏暗,水彦寻还是明显发现了探春的神色不对,她正歪在软塌上,见水彦寻进来,也只是说了句“王爷回来了。”似乎再多说一句都是费力气。

    水彦寻不放心她,连忙过去仔细看她,凑近了才发现探春脸色惨白,水彦寻着急地问道:‘这是怎么了?侍书,你说。’

    侍书看看水彦寻又看看探春,刚出来,姑娘就交代她了,皇后针对她并非是因为王爷,而是因为旧事,且以后见皇后的机会也少,不必将事情告诉水彦寻,免得他生气多心,后来看自己疼的厉害,见瞒不过,便叫侍书说自己是不小心跌了一跤,跌的疼了。

    侍书不置可否,先不说王爷能不能信,皇后那里那么多人看着,怎么可能不走漏半点风声,也就是姑娘还想着隐瞒。

    但是现在王爷真的问了,侍书也不敢就真的说实话,但要叫她按着探春交代的说,她又不甘心,所以干脆闭口不言。

    水彦寻一眼就知道事情不简单,正想再问一遍,探春笑道:“这丫头嫌我不小心,正生气呢,王爷别跟她一般见识,时候不早了,先回吧。”

    水彦寻看了她一眼,明显不信,且不说侍书并非探春所说这种人,只看她的神色就知道不是不小心这么简单。探春说完便低下了头,也看不出所以然来,只好先向外面吩咐了一声回府,路上水彦寻过去将探春拖到自己怀里,好好地躺了,趁机看了看她的神色,才问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停了一下又补充到:‘别想着瞒着我,今日这么多人,我一问就能问出来,别叫我担心。’

    探春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原原本本地交代了。

    她明显地感觉到刚说了几句水彦寻的气场就有些不对,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说道自己在御花园中下跪,水彦寻连忙起身,要看一看她的膝盖可有受伤,探春连忙拦住他:‘无事,马车里也不方便,你看,我还能走出来,就没多大事。’

    水彦寻不信,但也知道她说的对,马车里不方便,看不出个所以然,反倒有可能吹了冷风,也就暂且作罢,又自责地说道:“这件事怪我,我没有跟你说清楚,以后不管皇后叫你做什么,你都大可以不理,得罪就得罪了,她又能拿你如何,你现在好歹也是我的夫人,我不会轻易叫你受委屈的,皇后今日竟敢如此做。”

    探春怕他事后找皇后寻仇,连忙劝到:“王爷也别太生气了,皇后针对我,原是为了贵妃姐姐的旧事,我不理她也就算了,若是真的跟她纠缠起来,也是麻烦。”

    探春不愿与皇后明面为敌,一来是皇后虽不怎么得皇上喜欢,但毕竟也是皇后,代表的是皇家颜面,皇上可以不喜欢她,若是别的人敢怎么对她,那也是不行的,当今皇上最讲究皇家尊严,探春不愿因皇后叫水彦寻为难。二来是皇后娘家势力依然不可小觑,水彦寻和贾环都在朝中为官,水彦寻又要带兵打仗,最不可与朝中官员闹矛盾,身家性命都交代在人家手中,万一人家给你送粮草的时候耽误几天,援兵因为什么事故晚到几天,那性命可就有可能丢了,所以探春不愿因为自己给水彦寻增加风险。另一个,就是皇后身边的三皇子,皇上虽还能坐几年,但说到底年纪也不小了,水彦寻不参与夺嫡,但这也决定了他谁都不能轻易得罪,如今三皇子与四皇子正是热门人选,探春可不想得罪皇后,叫三皇子将自己记恨上。

    探春都明白的道理,水彦寻也知道,但他拼着性命在外带兵打仗,远离妻儿母亲,若是连自己的夫人都不能护好,还要这些战功做什么。

    探春怕他不肯听,又慢慢劝解:‘等咱们回府了看一看,我觉得已经不怎么痛了,想来是当时起身起的猛了。’

    水彦寻知道她是变着法子不叫自己去找皇上说道,也不理她,只静静地看着她,探春被看得心虚,只好默默低下头。

    好容易到了王府,王府要祭祖,探春也躲不得嫌,下车的时候,她本想着叫水彦寻看看自己确实是已经无事了,没想到一脚没有站稳,差点摔下去,还好水彦寻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差点掉下马车的探春,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还逞能?”

    探春不敢再说自己是起的猛了,只好默不作声,挣扎着要下来。

    水彦寻淡淡到:‘别动。’

    探春顾念礼仪,从不肯在外人面前做什么出格之举,如今叫水彦寻抱进王府是绝对不肯的,所以即便知道他要生气,也要挣扎着下来:“王爷,求你了,快些放我下来吧,不然我待会可怎么去见母妃呢?”

    探春说的可怜,水彦寻知道她怕又叫母妃挑了错处,可怜她处处小心,叹了口气,只好将她小心地放了下来,半抱半扶着她进了屋里,探春自己根本没有用上什么力气。

    到了屋里,探春张罗着要换了衣服去给太妃请安,水彦寻趁机要看一看她膝盖上的伤,之前没有看到,探春只觉得那里辣辣地疼,如今一看,确实两个膝盖通红一片,有些骇人,水彦寻看了更是生气,若不是想到要祭祖,母妃还在等着,她若是不过去,又是一项事端,说什么也不肯叫她再动。

    侍书机灵,一看探春的伤,心疼地要抹眼泪,又急忙忙地去寻了伤药来,水彦寻接过来,亲自替她上了药膏,火辣辣的伤口一碰上冰凉的药膏,探春忍不住嘶了一声,水彦寻抬头看她:“还说没事,恩?”

    探春心虚不敢搭话,等他上好了药,叫侍书和小蝉一起伺候着穿戴好,又叫两人几乎是半架着去了太妃屋里,南安王府祖宗不多,祭祖却也简单不得,叩头上香总归是免不了的,探春即便是尽力忍耐隐藏,下跪时那艰难的样子还是叫太妃看了出来,等祭祖结束,她倒是没有怪探春,只问她膝盖上的伤怎么来的,太妃眼睛毒辣,一眼就看出她膝盖受了伤,探春也不敢隐瞒,只说自己今日在皇后那里,一时走神,跪的时间有些长了。

    太妃不置可否,却是明显不信,她知道探春不是娇气的人,若只是跪了一会儿,,不至于这个样子,但她不愿跟自己说实话,太妃也没有追问,只叫他们赶快回去。

    回到屋里,水彦寻叫侍书赶快帮探春收拾一下,重新上药,刚刚虽然有蒲团在,但又几次下跪,都痛在一个地方,跪了几次,探春差点就忍不住了。

    果然等到掀开衣裙一看,膝盖上已经有些渗血了,看起来挺吓人的,就是探春自己也忍不住一个哆嗦。

    水彦寻心疼,却也知道刚刚那样的场合,探春不能不跪,只好轻轻地替她上药,说是明日里要去请魏太医来看看。

    探春笑他:“明日宫门不开,你去哪里寻魏太医?”

    “总有办法的,你在家中好好休息,不准乱动了,要留下病根的,你可知道,别当我是吓唬你。”水彦寻正色道。

    探春笑道:‘自然不是吓唬我的,不过王爷你放心好了,总不至于成个瘸子。’

    “还乱说。”水彦寻生气道。“好在这几日也无事,可以好好休养,等过了十五,事情又要多起来,你想躲懒也不成了。”

    探春乖乖点头。

    第二日一大早起来,侍书就说水彦寻出门去了,探春奇怪,今日初一,哪有人出门呢,水彦寻不会真的去宫里寻魏太医了吧,今日宫门不开,他要寻人,一定会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到时候那些见到自己在皇后跟前罚跪的人将两件事联系起来,自己在皇后面前又讨不了好了,不过,讨不了便讨不了,探春心想,反正水彦寻已经出府了,还能将人追回来不成。

    果然水彦寻大年初一要见皇上惊动了守城门的冯紫英,也叫皇上有些吃惊,他昨日故意留他一会儿,今日难道是故意来找自己算账?

    但是水彦寻到了皇上面前,也没说昨日的事,只说要请魏太医替夫人诊治。

    水彦寻脸色难看,皇上心中也不见得多高兴,他大年初一,开自己的宫门,来了就是要自己的御医出宫,魏太医是自己的御医,不是他南安王府的,这件事希望他能明白,所以在水彦寻说明来意之后,皇上许久没有说话。

    水彦寻看皇上不说话,也僵着不说话,他们两个别脾气,黄公公可不能不做个和事佬,皇上他不敢说,水彦寻好歹还是听劝的,所以他先从水彦寻下手:“王爷,您看,这才是初一,您着急请太医是为何事?”

    水彦寻看了他一眼,黄公公有些心惊,南安王虽说是战场杀伐之人,但并无戾气,按皇上的说法,这人若是不上战场,原该是个闲散王爷,自由随性,但是他刚刚看自己那一眼,不怒不威,却叫自己心惊胆战,黄公公不敢再多话,只好陪着这两人僵着。

    皇上能不说话,水彦寻却不能,虽然他心中有气,但探春在家中等着太医治病,且自己毕竟是臣子,能发以发脾气,却绝对不能过。

    所以在看了黄公公一眼后,他也就顺着梯子下了:“臣并非故意打扰皇上,实在是臣的夫人昨日进宫之后受了些伤,看着挺吓人的,不想叫她落下病根,所以来宫里求皇上叫魏太医出去看看。”他说的故意模棱两可,他知道皇上一定会问的。

    果然他刚说完,皇上便皱眉:‘昨日受的伤?’

    水彦寻没说话,皇上转头问黄公公:“怎么回事?”

    黄公公看了看水彦寻,最终还是一咬牙,贴到皇上耳边低声说道:‘昨日皇后娘娘叫南安王妃在雪地里跪了会儿。’说完看了一眼水彦寻,他避重就轻,皇上却已经可以大致知道情况。这就是做奴才的聪明,不管谁犯了错,自己都只能说一半,剩下的要靠主子自己想,毕竟那都是主子,自己若是说的多了,那就管的太宽了。

    皇上听完,怒道:“荒唐。”他是知道黄公公的,他这么说了,情况一定更严重,难怪水彦寻一大早的脸色这么难看,他昨日没当下来找自己已经算给自己这个皇上面子了,想来今日也不只是要请太医,也是故意要叫自己知道的。

    皇上看了看水彦寻,说道:“行了,你先坐吧。”又转头对黄公公说:‘你去将魏太医请过来。’宫中太医虽有轮值,但魏太医作为皇上的御医,一般都在宫中的,所以水彦寻才信心满满地直接来寻他。

一百七十一章 探望

    ,

    黄公公接了旨意连忙去请人了,一边走一边想起昨日小太监们来跟自己汇报时的情形,他当时就知道这事若是叫南安王爷知道了,又是一项事端,当年的事,他也算是知道内情的人之一,只是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贾府两个姐妹,一个去世多年,一个早已做了南安王妃,皇后为何总是想不开呢?虽然这样想着,他还是不敢责怪皇后的,只能加紧步伐去找魏太医。

    到太医院的时候,魏太医正指导自己的小徒弟辨认草药,见到黄公公过去,以为皇上出了什么事,连忙见了礼问道:‘可是皇上怎么了?’

    黄公公笑道:‘不是皇上,是南安王,来寻你去替王妃看看。’

    魏太医心中一惊,什么大病要大年初一来皇宫寻他,这么想着,也就不敢耽搁,不等黄公公催他,背起药箱,就往外走。

    身后的小徒弟不明所以,他怎么觉得师傅听到王妃生病比听到皇上生病还要紧张,不过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就赶快说了声罪过,师傅可是御医,自然是以皇上龙体为重,为先。

    他只是不知道魏太医当年没能救回赵风,亲眼看过探春撕心裂肺的绝望,觉得自己很是对不起她。

    到了皇上那里,皇上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叫他们赶快回府去,还说若是不好,以后也可以请魏太医过去。

    皇上并不傻,皇后无端作弄南安王妃,而南安王刚替他打了胜仗,当时多少人都看见了,他不能叫皇后的所作所为寒了众人的心。

    魏太医跟着水彦寻出来后连忙要问探春的病情,他本以为大年初一来请自己,一定是重病,但看水彦寻的神色倒是不像,他很生气,也很担心,但没有那种失魂落魄的神态,心中稍稍放心。

    水彦寻并没有将事情全告诉他,他毕竟在宫中行走,不管是站在哪一边,知道的太多都不好,只说是雪地里滑了一跤,伤到了膝盖。

    魏太医对这样的说法并不是很信,南安王妃看起来就不是那种不小心的人,到了王府一看,果然不可能是摔了一跤,他在宫中这么长时间,虽说是皇上的御医,但是也看过不少人来太医院寻些药治腿上,他自然知道这所谓的腿伤,就是跪出来的,探春的伤,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来,不过,以她的身份,谁能叫她跪成这样,想起她是昨日从宫里回来受的伤,魏太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心知肚明,却不能开口说而已。

    他给探春开了药,又给了她一小罐药膏,叮嘱她除了要仔细抹这膏药之外,还要好好吃那副药,不能说她跪的时间长了,伤了身子,只说昨日受了风寒,要去去寒气。

    他虽未明说,探春和水彦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谢过他,又叫水云将人送回了宫里,水彦寻更心疼探春了:“夫人,是我不好,早知道你与皇后不和,以后再也不叫你进宫去了。”

    这已是他第二次怪自己了,探春刚抹了药,倒是觉得那火辣辣的疼好多了,笑道:‘王爷何必自责,这本是旧事,皇后不肯放下过去罢了。’

    “不管怎样,以后再不叫你去宫里了。”水彦寻坚持到。

    探春只好笑着点头:‘以后再也不去了。’

    人人在家中过年,水彦寻便是军中还有事,现在也没处忙去,正好可以陪着探春。

    初三的时候,非烟回王府,探春腿伤未好,水彦寻不肯叫她起来,告知了太妃,太妃那日就看出了不对劲,自然是许了她卧床修养,只有探春觉得对不住非烟,她好容易回来一趟,自己也不能照顾周全。

    非烟从太妃那里出来,便来寻了探春,问她如何大年下伤了腿,探春自不肯与她多说,非烟却生了气:‘咱们虽是姑嫂,但自小是一块长大的,我又没有别的姐妹,是真的拿你当做嫡亲的姐妹,知道你还有那些姐妹,不能跟我是最近的,但到如今,竟连这也不肯告诉我了,想来是生我的气了。’

    探春连忙劝她:“你别多想,我与你多年情谊,说这样的话就叫人伤心了,我不肯告诉你,也是免得叫你担心,当日你哥哥问我,我还不肯说呢。”

    非烟心中自有计较,她刚从母妃那里出来,知道定不是母妃,又说是大年夜受的伤,又说不叫哥哥知道,自然猜得到是宫里头受的伤。

    当年的事情非烟多少知道一点,所以也猜到是皇后,只是探春不肯说,想来是不愿叫自己徒增烦恼,她也只好假装不知道。

    探春笑道:‘今日我对不住你,你好容易回来一趟,我却在床上躺着,等我好了去看看你好不好,你成亲这么久,我都还没有去过你家呢。’

    非烟听说她要来,自然高兴:“那当然好,你确定哪日过来,我叫人来接你。”

    探春笑她:‘怎么,还怕我找不到门不成?’说完,探春就后悔了,她还真的找不到门。

    非烟静静地看着探春后悔莫及的表情,笑道:‘怎样?是否叫我让人来接你?’

    这次探春连忙说道:“这是再好不过的了。”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似乎又回到了年少时光,一会儿奶妈抱着云兮和凌熙来找探春,非烟看起来很喜欢两个孩子,逗弄了一会儿,才肯叫人把他们抱走。

    探春看着非烟,笑道:‘既然这样喜欢,不若自己也生一个?’

    非烟顿了顿,她不是不想生,只是柳晗云在家的时间少的可怜,众人都只知道他是京官,却不知道,但凡有个能出去的机会,他一次也不肯放过,即便是在家中,也是很晚才回来,多半就睡在书房了,若不是怕人说闲话,恐怕他恨不得日日睡在书房。刚开始她以为柳晗云这是心中有别人,可是她仔细看了,身边的丫头,没有一个能近得了他的身的,这叫她放了点心的同时,又将心提了起来,既然不愿与自己在一起,又不肯碰丫头,这是为什么呢?

    只是这样的情况,她看了看探春,还是没有办法张口,一来实在难看,即便两人当年是闺中密友,如今各自嫁了人,这种事情也没法开口,另一个就是当年她要嫁柳晗云,探春多次劝她,如今她怎么能找探春诉苦,所以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探春看到她落寞的神情,知道她这是有苦难言,也不好逼她说出来,只能握住她的手安慰她:“孩子这件事最是急不得,你们都还年轻,也别着急。”

    非烟点了点头,又把话岔了过去,照现在这个样子,只怕一时半会,她是不会有自己的孩子的,不过,求仁得仁,她当年不顾一切要嫁给柳晗云,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做人不能太过贪心。

    探春看她不想多说,也没有再问,两人商量着哪日过去,又讨论哪家的香料好,哪家的点心做的精巧,当年他们两个趁太妃不注意,讨论的便是这些,如今时过境迁,当年时兴的点心,如今都已经不新鲜了,两人也不再是那个为了两块点心就能欢呼雀跃的小姑娘了,但是再提起这些,探春还是挺高兴的,她伤了腿,水彦寻不肯叫她下床,这些日子众人也不能来看她,正闷的很呢。

    非烟今日与探春说的尽兴,直待到太阳落山才回去,柳晗云要等她,自然只能跟水彦寻待到那时候,但是水彦寻本就不爱搭理他,心中又挂念着探春,与他更是无话可说,柳晗云倒也淡然,一杯杯的茶水,自己慢慢地品,偶尔跟水彦寻搭两句话,这两人相处竟然也不觉得尴尬。

    到了初四的时候,探春原该回贾府的,但是她一早给老太太送了消息,说自己去不了了。今日也是众姐妹回贾府的日子,探春不能见他们有些遗憾,但是等到第二日,他们就一块来了王府,探春见他们都过来,高兴的很。

    贾府那里,因着轻茗要临盆,来的依旧是凤姐儿,她人精一样,闭口不问探春如何受的伤,只说叫她好好养着,又说些趣事逗她开心。其实不用多说话,见到他们,探春已经足够开心了,这也是惜春成亲之后,过的第一个年,没有婆母在身边,一切都要自己料理,探春不放心她,自然要好好问一遍。

    凤姐儿听了笑道:‘可见的三丫头是偏心的,一来就开始问四妹妹,咱们这些人,是连句话也讨不到的。’

    探春笑骂:‘凤姐姐你这张嘴,谁能在你这里讨到便宜,连用也是不必问的,自是没人敢欺负了你,就是谁说你两句,老太太也要将人打出去的。’

    凤姐儿被她反将一军,笑道:‘三妹妹还说我的嘴厉害,我看还是你越发厉害了,便是不能动,嘴上也是不肯落半分。’

    迎春劝和:“三妹妹如今是动不得才过过嘴瘾罢了,凤姐姐何必与她计较。”

    “刚还说三妹妹偏心,如今看来,不是她偏心,是你们姐妹一条心,合起火来欺负我一个。”凤姐儿笑骂。

    探春知道她这张嘴,便是他们四个加起来,也是说不过她的,让她说两句,也就算了。

    正说着话,探春叫侍书将自己之前挑好的礼物送给凤姐儿:‘我想着宝二嫂嫂也就这一个月就要生了的,原是要自己送过去的,但不巧的很,伤了腿,便托了凤姐姐你送过去吧。’探春又笑道:“知道凤姐姐你是雁过拔毛的,自不肯叫你空手送。”说着从床头箱子里挑出一支碧玉簪子:“这是给巧姐儿的,你今日怎么没有带她过来,巧姐儿也大了,知道爱美了的,做姑母的送她一根簪子,叫她戴着玩。”

    巧姐儿只比惜春小了两岁,惜春都已经成亲了,巧姐儿也是马上了,探春送她的簪子,是表明自己的态度,巧姐儿的事,只要凤姐儿开口,自己就会管的,那丫头上一世太过可怜,凤姐儿又就她一个,探春肯定是要帮的。

    有了探春这句话,凤姐儿倒是没有在意她的调侃,拿着簪子谢过了探春才说起:“不是不想带她来,这几日又病了,这丫头从小病灾不断的,也叫刘姥姥帮着供奉了菩萨了,还是不见效果。”说起巧姐儿,凤姐儿就难过,她最终还是没能再添个哥儿,这些年也越发看明白了,尤二姐有个哥儿又怎么样,老太太屋子里一样进不去,这管家权更是落不到她手里,大不了将来将权交到了轻茗的手里,自己这些年攒下的银子,做巧姐儿的嫁妆,那也是足够丰厚了,只是这巧姐儿总是病啊灾啊的不断,她还想着叫女儿嫁个稍微高些的门户,贾家那边是衰败了,但不是还有她几个姑母吗,且国公府的牌子还挂在大门上头,那巧姐儿就是正儿八经的国公府的姑娘,凤姐儿是不肯叫她低嫁的,她没有儿子,就指着这个女儿叫她扬眉吐气呢。

    只是巧姐儿的身子弱,这样的身体,不会有哪个大户人家愿意娶这样的媳妇回去的,人家不差那点银子,所以她备的丰厚的嫁妆也没有用。

    她想来求探春,但巧姐儿的身子,探春也是知道的,就怕她觉得自己是故意为难她,如今她既然自己开口了,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探春肯答应下来,自然就有办法,巧姐儿也还不算着急,明年就有春闱,高门大户嫁不得,但是新贵总是绰绰有余。

    凤姐儿是从探春这里笑着回去的,回到府中听说琏二爷又在尤二姐的屋子里用饭了,凤姐儿也没有理会。

    冯紫英守宫门,便是过年,也不是日日都有假的,今日便没得空,只有沈玉成陪着惜春来了,水彦寻第一次见沈玉成,他回来便对此人赞不绝口,说是聪明知进退,探春高兴,人是自己选的,水彦寻瞧着也好,自己自然面上有光。

一百七十二章 中元

    ,

    水彦寻一直不许探春下床,所以好好养了几日,直到了七日之后,魏太医来重新开方子的时候看了看,说是已无大碍,应当平日里多走走,活动活动的时候,探春才被允许下床,但是魏太医开的去寒的方子还是要继续吃,当日魏太医刚走,宫中的赏赐便到了王府,以皇后的名义赐下来的,来送东西的却是黄公公,知道探春腿上有伤,还免了探春的下跪,今日魏太医刚走,宫中的赏赐便又来了,这次不是黄公公亲自来的,但依然不叫探春下跪,便知道,依然是皇上身边的人。

    只是他要安抚水彦寻和探春,只能以皇后的名义。

    探春有时会想,皇上到底会不会因为自己惩罚皇后呢?可惜自己向来不愿做过分的事,自然不会将手伸到皇宫里去,也就打探不到消息。

    等到十五的时候,探春自觉走路已无什么不便,这几日每日多走几步练习,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看人家都去看花灯,水彦寻问探春要不要去,探春想了想,本是想摇头的,她不是贪玩之人,更多的时候是怕惹麻烦,所以许多事,她是不肯做的,但想着还有云兮已经四岁,还没有看过花灯,便觉得对不住这孩子,所以应了水彦寻带着云兮一起去,凌熙还小,带出去不方便,便留在了府中,侍书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便答应留下来陪着他。

    还好还有小蝉,奶妈和水云,这一行人已不算少,且他们说是看花灯,也不过是要个临街的雅间,往外头看两眼,倒不怕照顾不好云兮。

    他们为了避开人流,出去的早,到了鹤颐楼,探春将上次非烟提起的几种点心都尝了尝,水彦寻看着她笑,探春有些不好意思,大概是今日的情景叫她忍不住回到了年少的时光。

    云兮这丫头随了探春,平日里是不爱说话的,今日跟着出来看花灯,看得出来,这小丫头雀跃的很,但也不知跟谁学的,竟能装的一副淡然模样,只在吃到自己喜欢吃的点心的时候才微微笑一下,探春看在眼里,偷笑这丫头装模作样。

    京城热闹,看花灯的人也不少,但是像探春他们这样拖家带口来看的,倒是不多,云兮虽看着外头更热闹些,但也听话,只在看到好看的花灯时,叫探春过来看看,探春心细,将她指给自己的花灯都记了下来,叫水云把其中几个买下来。

    水云回来的时候说是在酒楼里碰到了柳晗云和沈玉成,探春虽奇怪他们两个怎么会碰到一块儿去,但是想来他们都在户部做事,碰到一起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不知道惜春在不在。

    探春正想问起,水云便说道:“还有沈夫人也在。”

    探春话到嘴边临时改成了:“那非烟在不在?”

    “郡主倒是不在。”这么久了,水云还是习惯称呼非烟为郡主,看来这桩婚事,不仅他们当时不同意,这些人也有些微词。

    探春想起之前柳晗云求娶惜春的事,忽然有些担心,惜春不是胆大之人,今日怎么会跟着沈玉成出门看灯,且还是跟一个外男在一起,便是有亲戚关系,也不该如此明目张胆,探春想着便要往他们那里走。

    水彦寻在后头叫她:‘夫人?我去吧。’说着他已经理了衣袍站了起来,探春知道他是不想自己在这人多眼杂的酒楼里抛头露面,只好又转了回来。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惜春便带着知画过来了,探春连忙拉了她过来坐下,问道:“四妹妹,你今日怎么会在这里?”

    惜春笑道:“今日他问我可有看过花灯,三姐姐你知道的,我自小不大爱出门,哪里看过花灯,他想我没有看过,便要带我出来看看。”

    这个解释还算说得过去,探春只是不明白:“你们与柳大人是凑巧碰上?”

    惜春笑道:“确实是巧,刚到酒楼便碰到了柳大人,他们是同僚,又是非烟郡主的夫婿,便要坐在一起赏灯。”

    探春不知,这柳晗云是不是故意的,但要说他这么多年,依旧对惜春念念不忘,探春也不敢确定,一面之缘,真的值得他记这么久。

    探春不好直接跟惜春说,只说他们在那边说话,她过去不方便,留在这里陪自己说说话。

    惜春自然是答应了的。

    水彦寻知道惜春要待在这屋里避嫌,便没有着急回来,他虽然跟柳晗云没什么可说的,但好歹还有沈玉成,沈玉成确实是个妙人,因为他在的缘故,原本这两个说两句话就要嫌烦的人,竟然也能坐在一起,说上半个时辰的话了。

    他们两个都在户部,柳晗云又进去的早,所以对户部的情况了解的比较清楚,其实很多水彦寻要问的,还是要柳晗云才明白,只是之前两人不肯说话的,自然也就没有说过,今日交谈下来,水彦寻不得不说,自己不喜归不喜,柳晗云的能力出众这一点谁也不能否认。

    对东北境内的情况,他也能说上两句,这比水彦寻去找其他人打探方便多了,其实潘望舒走后,若有柳晗云在户部,是一大助力,只是事到如今,水彦寻也拉不下脸面来让他做个内应。

    几人便是算不上相谈甚欢,总也是气氛融洽,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水彦寻怕探春等得无聊,才先告辞了,回去的时候惜春自然还在这里,看到水彦寻进来,她自然要走,探春却留住了她,笑道:“云兮要看花灯,王爷,你陪着她出去看一会儿吧,我就不去了。”

    水彦寻知道之前的事,知道这是探春不想叫惜春回去,所以很是干脆地抱着云兮出去了。

    探春继续留惜春说了几句话,沈玉成便来叫人了,落到探春眼中,定是柳晗云看惜春迟迟不归,知道自己在这里,惜春是不会回来的,便独自回去了。

    送走了惜春,房间里便只留下了小蝉和探春两个,探春问起小蝉的婚事,小蝉不说话,却也没说死就不嫁,她跟侍书不一样,探春想了想:“我几次三番问你,你都不肯说,你跟在我身边也这么多年了,也知道我的脾气,我既然问你了,定会尽力满足你的心愿,如今你不肯说,我就权当是你叫我做主了。”

    小蝉点头:“全凭姑娘做主。”

    探春想了想:“说是叫我做主,我也不能真的就说要将你许给谁,如今我也看过了,王爷身边的水云还没有娶亲,王管家也替他的侄儿来问过我一次,这两个你若是都不满意,我也可以帮你再问问。”探春是怕她不肯嫁给下人。

    小蝉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说到:“姑娘也不必麻烦了,奴婢瞧着,王爷身边的水云,倒也合适。”

    终于听到一句靠谱的话,探春笑道:“你既然应了,我就找机会跟王爷说了,也叫你们两个早些成亲,已经耽误了不少时候了,两人年纪都不小了,你可愿意?”

    小蝉点头,她不是家生子,跟着姑娘来了王府,一生荣辱全靠姑娘,之前姑娘跟侍书说话的时候也没有故意避着她,侍书自己要梳头做嬷嬷,一辈子跟在姑娘身边,她也不是不行,不是非得要嫁人,只是想想自己本是平民,只因家中太过贫穷,不得不卖身为奴,自己是做了奴婢了,却不希望做一辈子的奴婢,她知道这话她只要跟姑娘提了,姑娘一定会烧了她的卖身契,但就是这样,她才不能跟姑娘说,姑娘待她好,她再说这些,太叫人寒心了,如今看来,水云跟着王爷南征北战的,想来将来也能脱了奴籍,到时候姑娘一定也会帮自己脱了奴籍,但她也知道,即便不再是奴婢,她也依旧是姑娘的人。

    探春在屋里跟小蝉闲话,等了一刻钟的功夫,水彦寻便带着云兮回来了,身后的水云怀里满满地抱着一堆玩意儿,都是小孩子的东西,想来都是水彦寻买给云兮的。

    因着两人之前刚刚说起过水云,所以小蝉现在看水云,总有些不大自然,还好那人心思没那么细腻,并未发现。

    回到府中时候不早,凌熙早已经被哄睡了,云兮在车上便已经睡着了,若不是中间碰到了沈玉成他们,也不会耽误如此久的时间。

    等他们都收拾完之后,探春躺在床上问着水彦寻今日与沈玉成见面的情景,水彦寻只说户部的消息,东北境内灾荒还在继续,来年能不能好转,关键就看今年的春种了,户部如今愁的不单是粮食,更多的就是这春种,便是能找到种子,雪地要清理,也要费不少功夫,如今国内没有战事,说不定皇上会派他过去帮忙。

    探春听了点头,这原也是应当的,几万大军停在这里,那边又急需人手清理雪地,没有不帮忙的道理,只是她又想起来:“户部可有说军饷什么时候能给补齐?叫士兵去清理雪地不要紧,但这军饷发不下来,只怕人心不齐。”

    水彦寻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听他们的意思,户部如今也没有钱,是真正的一分钱也没有,军饷只能由各省来出。”

    一旦让各省出军饷,事情就麻烦了,跟粮食是一样的,谁也不肯多出,早出,到时候苦的还是那些派出去的士兵。

    探春也无奈叹气,如今自己手中并无银子,帮不上忙,她忽而又笑道:“算了,银子总归不能说有就有的,不想这些烦心事了。我要跟王爷说件高兴的事。”

    水彦寻也笑了:“什么高兴的事?”

    探春将小蝉今日的意思复述给了水彦寻,他听了之后果然也笑道:“果真是件高兴的事,明日若是告诉水云,指不定这小子怎么高兴呢。”

    探春笑问:“难不成他跟你提起过?”

    水彦寻笑道:“是我走之前了,当时他问过我一次,之后我去了东北,回来忙来忙去,倒忘了这件事,想来他也不好意思与你提,便一直等着了。”

    探春怪他:“这种事竟也是能忘的吗?你若是不记得,我今日又没有提起,岂不是要耽误了他们两个?我可要替他们多讨一些彩头。”

    水彦寻笑道:“我这里的东西,除去你,什么是不可以送出去的。”

    过了十五,水彦寻又开始忙了起来,他那日说的不错,皇上确实要叫他去帮着清理雪地,时间紧急,皇上叫他尽早赶去,两人相聚的时间算起来,前前后后也没有一个月,水彦寻便又要出发,探春虽不舍,也知道圣命不可违,且这是大事,府中也没有什么是自己照顾不来的。

    他是一军主帅,探春知道他不会做无谓的牺牲,除去上一次在东北,探春倒是没有担心过他的性命,只是两人聚少离多,已经够人伤感。

    水云和小蝉的婚事,他们成婚没有那么多讲究,又年纪不小,所以赶的也急,就定在了三月里,探春身边已经不大叫小蝉伺候,虽然规矩不多,但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嫁衣总要绣一绣,探春身边不缺伺候的人,也就不耽误她本就着急的时间。

    只是探春用惯了她,乍离开了她,多少有些不习惯的,叫侍书帮着再挑两个,侍书年纪也不小,她不愿出嫁,要做个嬷嬷,她的位子也要有人顶替

    王管家替他的侄儿求小蝉没有求到,但人给了王爷身边的水云,也不算看不起他,这次探春要选大丫鬟,又是叫他带人进来的,算是给了他几分面子了。

    探春不喜王府里的那些丫头,所以都是新从外面挑的,一溜七个姑娘,跟着侍书进来,怯怯地给探春行礼,探春瞧了瞧,留下了四个,探春对挑人的事情并不在行,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既然都是王管家带进来的,底子应该还算干净,便让侍书掌了眼,选了那四个。两个留在身边叫侍书教导,另外两个,一个给了云兮,一个给了凌熙,只是这两人其实也是由侍书教导的,别的人总不如侍书妥当。

一百七十三章 柳府

    ,

    两个丫头跟着侍书起的名字,寻书,言书,两人年纪小,如今不过十一二岁,探春选年纪小的,就是不想麻烦,到时候人出去了,自己还要再选一波,毕竟能像侍书一样陪着自己的,这辈子可能也只有她一个了。

    之前探春腿伤在身,各府里下的帖子都没有去,来探望的人也大多挡在了门外,如今腿伤好了,自然要下个帖子请众人来王府玩一趟,才算得上是礼尚往来。

    好容易请过了众人,出了十五,探春本该去周姨娘那里走一趟的,她顾忌自己的身份,是不肯上王府的门的,但是又一早答应了非烟,等自己好了,要过去看看她,探春便先去了她那里。

    非烟一早派了人来接,之前探春还真的不知道柳晗云的家门,他家在城南,离的不算近,行了有一会儿才说到了柳府,探春下车的时候,非烟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探春抬头看了看,大门倒还显得气派,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想来柳家也不是平常人家,可惜之前竟从未听说过。

    非烟身边站着的几人探春也是第一次见,非烟替探春引见了,但是神情却淡淡的,想来因着柳晗云的关系,非烟与柳家长房的关系并不算好。

    好在他们也有自知之明,到屋里陪探春说了两句话,便找机会告辞了。

    非烟要带探春看看院子,柳家虽非贵人,却是实在的富人,院子建的也很是精巧,只是探春却不明白,看过院子之后便问道:“你这里一切都好,回去与母妃说了,想必她也高兴,只一点不好,就是这院子离王府太远了些,你过去不方便,我过来也远的很,怎么没跟柳大人商量商量,在王府附近找做院子?”

    非烟听了唯有苦笑,她难道不想搬出去吗,即使他们顾忌自己的身份,不敢对自己如何,但整日面对这些居心叵测的人,也实在非她所愿,她也知道柳晗云与大房关系不好,但是刚开始她提出要搬出去的时候被柳晗云不咸不淡地挡了,之后也提过两三次,也都没有了下文,她琢磨不透柳晗云是怎么想的,他也不会告诉自己,想起现在柳晗云顾忌长房的眼光,还会来屋里歇息,若是将来他们两个搬了出去,非烟想,他应该会毫无顾忌地每日都睡书房了吧,这样一想,不搬出去也好。

    探春看她只是苦笑,却说不出所以然来,若是为着多一事不如省一事,探春自然是不肯再问下去的,但非烟毕竟不仅是水彦寻的妹妹,也是自己相伴多年的姐妹,探春眼睁睁看着她从一个天真温柔的姑娘,变成现在动不动就苦笑的样子,替她心疼,由不得自己不问:“怎么了?可是那边有什么想法?”探春指了指大房所在的方向。

    非烟苦笑:‘不是,嫂嫂别管了,总归路是我自己选的。’

    探春拍了拍她的手:‘虽说当时也撂下狠话,但你若是真遇到难处,还真能不管你不成,不管是母妃还是你兄长,便是我们姐妹几年的情谊,怎么可能弃你不顾?你有什么委屈也别闷在心里,我们总会替你想办法的。’

    非烟心中一酸,到最后真正关心自己的还是家人,只是现在与他们说这些,也只是徒增烦恼而已,何况,柳晗云也没有真的怎么着自己,没打没骂,给足了自己面子,平日里也算是体贴,任谁也看不出什么问题,只有自己这个当事人,才能感觉得到那关心之中总带着疏离,明明该是最亲近的人,但是成亲这么多年,他与自己的距离,没有一点拉近,非烟有些无力,她刚开始以为是柳晗云生活在这样的家庭的关系,以为自己对他好,两人总会越走越近的,但是现在她自己都有些不相信了。

    但是她还是笑着对探春说到:“嫂嫂疼我,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便是告诉了嫂嫂,日子还是要自己过的,嫂嫂就别挂念我了,反正,我在这里也吃不了亏。”说着自己便笑了起来:“他们每次见我,简直如老鼠见了猫一般,我也是头一次知道,自己竟然这样叫人害怕。”

    探春有些心酸,长房怕她,却也无时无刻在想着怎么害她,她在这里过的实在不容易,只是如今的非烟懂事多了,她不愿叫自己插手,探春也只好由着她去:“若是哪天想离的王府近一些了,记得给我递消息,你整日在院子里,哪知道怎么找到好的院子。”探春叮嘱她。

    非烟笑着点头,要留探春用饭,看样子,中午柳晗云并不会回来,探春便留下来陪她用了一顿饭,用过饭之后,非烟仍不舍得她走,她现在真正是被困在了院子里,屋里满满的都是人,那么多人,但是自己却那么孤独,只有柳晗云回来的那一刻,围在身边的孤独才能散去。但是探春不比她,事情多的很,她也知道,便是不舍,也只能放探春回去,但还是不忘叮嘱她记得长来看自己。

    探春笑她:“你若是想母妃,或者想看看我,便回王府来,谁还能拦着你不成?”

    从非烟那里回来,探春本想把自己知道的跟太妃说一说,但转念一想,太妃已经礼佛,不问世事了,非烟自己都不愿说,自己说了反倒是多事,所以只捡好的跟她说了说,太妃听着高兴,难得留探春在她这里用饭。她用素斋,好在探春也用的惯。太妃今日高兴,看探春吃的不少,笑道:“早知道你喜欢素斋,该多叫你过来用饭的,彦寻他又走了,你自己在府里也孤单,之前不叫你过来,是知道你们的规矩,怕你过来了,忙前忙后,自己又用不好。”

    探春笑道:“能陪着母妃用饭,是我的福气呢,母妃若是不嫌弃,以后我都来陪你用晚饭。”

    太妃笑着摇了摇头:“还是算了,你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我也清净惯了,偶尔叫你来一次便好,若是日日都来,咱们俩,该是相看两厌了。”

    探春连忙赔笑:“瞧母妃说的,能来母妃这里蹭些好吃的,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行了,也别哄我开心了,你们都过的好,我就高兴了,也不枉我每日诚心拜佛烧香,非烟这丫头,我以后也能放点心了。”太妃笑道

    探春却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了,只怕太妃放心的有些太早了,但是那些她也不敢跟太妃说,只能跟着赔笑。

    太妃留了她一盏茶的功夫便将人撵了回去,怕两个孩子要找娘亲,但其实探春是知道的,这两个,向来是没有良心的,只要自己玩的高兴了,一天不见自己也是不会想的,偏自己便是知道他们两个的性子,还是不肯放心,从太妃这里出去便直接拐去了他们两个的屋子。

    两人正在摆弄水彦寻从街上买回来的玩意呢,凌熙倒是好性子,东西是买给云兮的,他也玩的很高兴。

    看两人玩的不亦乐乎,探春问了问奶妈他们两个今日吃的怎么样,睡的如何,便回去了。

    探春回去要准备明日去周姨娘那里拿的东西,正要喊小蝉,忽然想起小蝉如今正在备嫁呢,自己反应过来,恍然一笑,时间过得还真是快的。

    侍书听到探春叫小蝉,也有些恍然,来到探春身边,笑着说道:“别说姑娘你一时忘了,我这每日里叫人的时候叫的也都是小蝉。也不知道这丫头准备的怎么样了?”

    探春笑道:‘怎么,现在羡慕了?你若是现在反悔,还是来得及的。’

    侍书正色道:‘姑娘又开始乱说了,我早说了,这辈子是陪着姑娘的,我说了不嫁人,自然不会后悔。’

    探春笑着劝她:“好了好了,侍书,是我说错话了,我看你好奇的很,要不明日你替我去看看小蝉吧,正好我还有些东西给她,你替我交给她。”

    侍书却问道:“明日,姑娘不是要出门吗?我跟小蝉都不在,姑娘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改日再去吧。”

    探春笑道:‘无事,明日我是去环儿和周姨娘那里,便是真的丢了人又有什么,正好你也交了寻书和言书一阵子了,总不能老将他们拘在院内,趁这个机会也出去看看。’

    侍书想了想,那两人自己交的不算是样样周到,该学的也都学了,总有自己和小蝉挡在前面,他们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真的派上用场,且这是去三爷那里,也出不了什么大岔子,便答应了下来。

    探春看她肯答应,便将自己准备好的一个小包裹递到了侍书手里:‘这是给小蝉准备的,你不肯嫁人,我也给你准备了的,只是跟这个是不一样的。’

    侍书摇头:‘我不要,我是要一辈子跟着姑娘的,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探春笑她:‘你不要,你还有父母要养,你如今不肯嫁人,已经叫我不知怎么面对你父母了,总要给他们养老,你权当这不是给你的,是给二老的,明日不用你,你看过小蝉,也回家看看。’

    侍书想了想,接了包裹,姑娘的一片心意,自己拒接不得。

    这是寻书和言书第一次跟着探春出府,准确的说,这也是他们两人第一次在没有侍书或者小蝉在的情况下,独自在探春身边伺候,两人心中说不忐忑是假的,他们两个运气好,不用在府里待多少年,慢慢地从三等到二等,再爬到一等丫头的位子,如今王妃身边的人要嫁人,直接就选中了他们两个,在府里的时间短,规矩懂的也少,但探春也不大在乎这个,她更在乎的是,人要本分忠诚,不要给自己惹不必要的麻烦。

    两人都是侍书亲自教的,小蝉在的时候也教了几天,但是两人的性格差异还是挺大的,不一样也好,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才能更周到。

    到了贾环那里的时候,周姨娘说他一早出去了,虽然他们早就盼着探春过来了,但昨日没有来,想着可能要等几天了,他现在也忙,便没有等着她。

    探春扶着周姨娘进了屋内笑道:“我是来看姨娘的,他出去便出去好了。”

    周姨娘也高兴地笑道:‘你这话叫环儿听见了,看他要不要跟你算账的。’周姨娘跟着环儿搬出来几年了,早就脱离了贾府,性子也开朗了许多,探春不时的来看她,也明显感觉到了她的变化。

    寻书在忙着跟周姨娘身边的丫头交代探春带来的东西,周姨娘看着她笑道:“哟,这丫头长的真标致,王妃可是得了老太太真传,惯会调教人的。”

    探春看了她们两个一眼,笑道:‘姨娘这夸奖我便是脸皮再厚也不敢随便接下了,实在这两个丫头没有我费半点力气,都是侍书和小蝉两个帮我交的,她们两个也算争气,今日是第一次跟我出门,我想着便是出了错,姨娘也是不会笑我的,她们两个竟然还没有给我这样的机会。’

    周姨娘叫她逗笑了;“我看王妃不仅是将老太太学了个全,怎么还将凤姐儿也学了?我本来还想着,将来若是得了新的丫头,还要请王妃替我教两句呢,现在看来却是不敢了,将来有两个这样会说的丫头,岂不是天天被他们两个逗的连茶也喝不进去了。”

    探春一听就知道,这是要问自己贾环的婚事了,笑道:“周姨娘连环儿都教得,还教不了两个丫头吗?”

    周姨娘听了也笑,两人是心知肚明。

    “环儿可不是我教的,就我认得的那几个字,怎么敢教环儿?”周姨娘笑道。

    “姨娘这启蒙做的好,才有环儿的以后,等环儿有了孩子,还要姨娘你启蒙。”探春笑道。

    周姨娘却有些落寞:“按说环儿的婚事有王妃你亲自把关,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也不该插嘴的,只是看着环儿也不小了,我也在想,什么时候才能抱抱环儿的孩子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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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十二钗之探春传介绍:
她,是才自精明志自高的荣国府三小姐,早已看破荣华富贵中隐藏的危机与肮脏,只是不肯多言一句。
看着姐妹消散殆尽,偌大的荣国府一朝成为过眼云烟。
再次重生,她要逆天改命,要为这些姐妹拼一把。金陵十二钗之探春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金陵十二钗之探春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金陵十二钗之探春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