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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之兴汉全文阅读

作者:猪哥老腰     明末之兴汉txt下载     明末之兴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24.岳托出关

    岳托的大军主力现在离冷口不到20里,明日就可以过冷口出关。而尾随的明军按照巴哈纳的汇报,最快也要后天才会抵达冷口附近,自己终究还是比明军稍微快了一点。如果巴哈纳阻击的更加激烈一些,自己的时间还会更充裕。

    眼看着就要出关了,俘虏里的各种小动作越发的激烈起来,想要阻碍大军前进的速度。不过清军也不是吃素的,哪怕抽调了近两万人马去阻击和打前站,剩下的人马依然可以将俘虏们吃得死死的。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任何异常的举动都会遭到清军的屠戮,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讲。

    在接到巴岳特已经占领冷口,但是冷口道路遭到破坏的消息后,岳托并没有怎么担心。不就是一些坑吗?哪怕是用汉人的尸体将坑洞填平了,也不能阻止岳托出关的决心和速度。

    这样的好心情在后半夜被一场大火给破坏了,冷口的大火即使远在20里外的清军大营依然可以看到。岳托知道冷口那里出了变故,就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如果是明军重新占领了冷口,那对他后续的计划就会造成严重的影响。

    不敢大意的岳托马上派出了兵马前去增援,打探情况。

    来到冷口的援军见到的是巴岳特驻扎在城外静等城中火势变小,预料中的明军和战斗根本没有出现,待了解了情况之后,援军将领对巴岳特十分同情。

    损兵折将,没有控制住局面,巴岳特绝对会受到惩罚,问题只在惩罚的力度大小罢了。

    得到巴岳特报来的消息,岳托的心也稍微放下来了一些。他最担心的就是金州军绕过巴哈纳的阻击出现在冷口,现在看来这一切不过是原来的冷口守军耍的阴谋诡计,虽然有所损失,但是对大局的影响不大。

    天亮之后,冷口的火势渐渐变小,清军也开始进城收拾残局。

    城中依然浓烟滚滚、热浪逼人,但好歹已经可以站人了。城中四散着清军的尸体,这些人并不是被明军杀死的,而是死于大火以及浓烟,还有就是清军的相互践踏和自相残杀。

    经过仔细核点,昨夜清军的损失高达三百多人,实在是有些出乎巴岳特的预料。而且很多尸体明显被砍掉了脑袋,残骸非常突兀的摆在地面上,那是蒋猴子他们来不及扔进火堆焚烧的。

    巴岳特的怒火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了:“给我搜!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些地老鼠给找出来!我要将他们抽经剥皮、碎尸万段!”

    其实这个时候想要找出明军的地窖已经比较困难了,大火焚烧了地面上的所有建筑,也抹去了人员活动的踪迹,想要从这些建筑残骸中找到地窖的入口无疑非常的困难,但是面对暴怒的巴岳特清军不敢抱怨,还是尽心尽力的一点点搜查。

    城里的明火虽然渐渐熄灭,但是残骸堆里的暗火一直在燃烧,依然热气腾腾,根本无法靠近,更不用谈什么搜查了。

    不过也是放火的明军自己作死,有一组明军所在的小院没有像蒋猴子他们那样自己加料烧干净,被清军看出了端倪,一番搜索之下发现了地窖的入口。

    清军立刻将这个消息报告给了巴岳特,怒火正无处发泄的巴岳特亲自出马对付这群躲藏在地窖里的明军。

    “那群地老鼠在哪里?”巴岳特来到现场,迫不及待的问道。

    “回大人的话,就在这个院子里。”现场的军官连忙将巴岳特带进院子,里面已经站满了全副武装的清军。

    地窖的入口是一个残破的水缸,水缸的下半截有一段埋在了土里,缸底就是地窖的入口。地窖里面的人将断掉的缸底拿开,就可以从这里进出了。

    本来这个出入口是非常隐蔽的,只是昨夜这组明军出动时留下的痕迹太多,又没有打扫干净,加上这处宅院焚烧的程度也不够,以致给清军找到了马脚。其实地窖还有一个出入口,开在了厨房里面,只是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

    清军找来了会说汉化的士兵,正在对地窖里的明军劝降。城里的明军肯定不止他们这一队,只要能把这组明军劝降了,其他的明军就要好找多了。

    但是回应清军的是明军疯狂的怒骂,地窖里的明军知道自己活不成了。

    这些明军非常清楚,即使听从清军的劝说出来指出其他同袍的藏身之所,最后还是很有可能被清军杀掉。昨天那把火放的太狠了,清军绝对不会放过点火的明军,说不定还会有更残酷的惩罚。

    见劝说不成,几个自持武艺高强的清军身披重甲跳进了地窖。不过在狭小的空间里,清军的武艺根本发挥不出来,反而被明军围殴致死了。

    巴岳特此时的脸更黑了,既然劝降没有希望,那留着这些明军也没有什么用了,巴岳特恨恨的说道:“他们不是放火放得很爽快吗?那就烧死他们!”

    清军将木材、干草一股脑的往地窖里塞,再一把火点燃。地窖里的明军即使不被烧死,也会被浓烟呛得窒息而亡。

    很快地窖里的明军就坚持不住了,在剧烈的咳嗽声中,地窖里的明军开始了最后的怒骂。

    “狗鞑子们,昨天爷爷那把火烧的好爽啊!”

    “狗鞑子们,爷爷已经杀的够本了,杀了那么多的鞑子,爷这辈子不亏啊!”

    “你们这些禽兽,爷在地狱里等你们,照样杀你们个永世不得翻身!”

    “狗鞑子们,等着吧,咱们汉人总有一天会将你们斩尽杀绝的!”

    ……

    窒息的过程实在太痛苦了,地窖里的明军实在不想承受这个折磨,纷纷选择了自我了断,现场很快就没有了动静。

    “继续找,一定要把所有的地老鼠给我找出来。”剿灭了这股明军并没有使巴岳特的怒气减去多少,不把所有明军找出来实在难解他的心头之恨。

    “喳!”带队的清军军官马上单膝跪地领命。

    可惜清军的好运气也就到这里了,剩下的两组明军将自己隐藏的非常好,现在城中的坏境又十分恶劣,始终没有被找到。

    不过巴岳特现在已经没有心思来处理城中藏着的明军了,因为岳托的大军已经到了。

    天还未亮的时候,清军的主力就已经开始出发了,最后的这二十里地岳托一刻也不想耽搁,只想尽快出关。

    花了一个半时辰,岳托随同大军来到了冷口关前。实在是东西太多,道路难行,想快也快不起来。

    此时的冷口关城内依然到处余烟袅袅,那些粗大的木头还会时不时的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并没有完全熄灭。北风吹过,燃烧的灰烬四处飞扬,其中还有一些带着点点火星。

    先前到达的清军正在搬石头填埋主干道上的坑洞,再不主动做点什么,巴岳特担心岳托的惩罚会非常严厉。

    果然,岳托看到已经填埋了一小部分的坑洞,脸色缓和了不少。

    “奴才无能,给主子丢脸了,请主子责罚。”此时巴岳特跪在岳托面前,诚惶诚恐的请罪。

    “堂堂一个巴喇章京,居然被几个胆小如鼠的明军折腾到如此地步,实在是无能透顶!来啊,将巴岳特鞭挞四十,降职为把总,发配至前锋营戴罪效命。”岳托好歹给巴岳特留了一条性命,让巴岳特长舒了一口气。

    “奴才谢主子不杀之恩!”巴岳特结结实实的给岳托磕了几个头,就被岳托的亲卫带走接受处罚去了。

    “杜鲁穆。”

    “奴才在。”

    “限你在一个时辰之内将道路修整完毕,把城内的明火浇灭,保障大军顺利出关。”

    “喳!”

    这些明火扬起的火星还是很有威胁的,特别是对岳托带过来的钱粮物资,一个不好就会引起失火,必须要小心些才行。

    很快,大批的汉人百姓被驱赶着进入冷口关城,他们将在清军的监督下填埋坑洞,浇灭明火。而且他们还不得不卖力干活,一旦被发现偷懒,清军就直接砍杀推进坑洞当做填坑的材料,凶残得很。

    中午时分,冷口关的道路被填平,大军已经可以出关了。

    此时的岳托志得意满,望着源源不断从冷口关出去的清军和俘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终究是我大清军技高一筹,明军追不上啰。”

    杜鲁穆在一旁捧哏道:“还不是大将军指挥有方,才让那明军连跟毫毛都没有摸到。此次大军入关收获颇丰,大将军功勋卓著啊。”

    正当岳托的手下们拼命的拍马屁,气氛其乐融融的时候,巴哈纳的信使冲到了冷口关,送来了巴哈纳最新的消息。

    金州军昨天夜里加了个班,将到达冷口的时间大大提前了。虽然巴哈纳百般阻扰,但是金州军仍然会在今天日落前抵达冷口,巴哈纳请岳托早做准备。

    虽然金州军提前到达的消息有些让人扫兴,但是这并不妨碍岳托有足够的时间将手头上的人员和物资送出关去,所以岳托并没有怎么惊慌。

    岳托一面让军队加快出关的速度,一面命令巴哈纳稳扎稳打,且战且退。现在大军正在出关,天黑前肯定可以全部出去,到时候他会在冷口亲自接应巴哈纳归队。

    本来祝化安他们是准备在清军大军抵达的时候才开始放火的,只要火烧起来,怎么也可以拖延清军半天、一天的。只是岳托提前派出了前锋军攻取冷口,蒋猴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点燃了冷口城,造成对岳托主力的迟滞时间非常有限,让清军主力顺利的通过了冷口。

    等到岳托在冷口长城上看到远方的明军正在快速逼近,巴哈纳的大军在前面且战且退,岳托手下的人马已经全部通过冷口。

    至此,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大局以定矣。

    天黑之前,清军守住冷口城,将巴哈纳的大军迎进了城内,把尾随的明军死死的挡在了冷口城外。

    望着城外无可奈何的明军,岳托的心情舒爽得一逼。

    城内焚毁严重,根本不适合守城,不过现在天色渐黑,明军也不会夤夜攻城,冷口暂时还是安全的。

    岳托见到巴哈纳时,巴哈纳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手下的兵马也是疲惫不堪。为了阻击鲁若麟的大军,巴哈纳和手下的将士一刻也不敢放松,好歹完成了岳托交代的任务。

    “巴哈纳,辛苦了。回盛京我就为你向皇上请功。”岳托激动得不顾身份,给巴哈纳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若非大将军信任,又指挥有方,巴哈纳怎么可能完成任务。”巴哈纳虽然也是皇族出身,但是与岳托这样的野猪皮直系相比就差得远了,岳托可以给他面子,但他不能得意就猖狂。

    “一直都是听你送回来的消息,有些情况还不是很真切。你先下去梳洗一下,我们一起喝酒吃肉,顺便聊聊这金州军的事情。”也不是所有的女真人都不讲究卫生的,至少他们这些满清的高层汉化程度比较高,又有条件,还是比较讲干净的。何况辛苦了这么久,泡个热水澡就别提有多舒服了。

    “谢大将军!”巴哈纳也是许久没有放松了,听到有酒肉,立马露出了兴奋的神情。

    与清军这边的气氛欢快不同,金州军里的气氛明显就要压抑得多。

    辛辛苦苦追了这么多天,最后功亏一篑,被鞑子挡在了最后一步,是谁都会有点不甘心。

    懊悔、失望、失落,大家的情绪都明摆着的放在脸上,倒是鲁若麟脸色如常,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养气功夫做的好。

    “兴汉不必懊恼,我军已经尽力了。鞑子出关而去也不是你的责任,冷口守军孱弱无能,丢失城池,才会让我们功亏一篑。金州军和天津军能够出城野战,并歼灭三千鞑子,追得奴酋亡命狂奔,已经足以自傲了。”陈新甲坐在主位上,主持着军前会议,见帐内诸将的情绪不太好,便出言宽慰鲁若麟。

    仗打到这个份上基本可以说已经结束了,金州军拦截岳托没有成功,最终还是让岳托带着钱粮物资和人口顺利出关了。不过在陈新甲看来,即使如此也算功德圆满了。至少金州军手上有三千鞑子首级,又将岳托“赶”出了关,已经是大大的功劳了。

    “懊恼?我为什么要懊恼,仗还没打完呢。”鲁若麟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鞑子不是已经出关了吗?”陈新甲诧异的说道。

    “有谁规定了出关就不能打了?哪怕是追到盛京,我也要把岳托锤死!”鲁若麟神情坚定的说道。

225.去而复返

    陈新甲他们一直有个误区,那就是一旦清军出关了,明军就无可奈何,包括金州军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清军离去。

    出关作战这种事情,好像从成祖之后就非常少了,更不用谈什么深入草原了。特别是明英宗时的土木堡之变,将明朝的敢战之士丧失殆尽,至此大明北方的边患就没有停息过。

    明朝一直在大力修缮长城,目的就是将北方的游牧民族挡在长城之外,但是同时也将自己对外的触角缩回到长城一线,在军事上彻底的保守起来。这其中主要的原因就是明军战斗力退化严重,已经不足以发动对外战斗,能够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不错了。

    特别是满清崛起之后,明军对草原、对出关十分畏惧,清军攻入关内的时候,不管如何朝廷还要想办法与之战斗,将清军赶出关。一旦清军出关,那么明军的战斗任务也就结束了。长城就像是一个停止线,从实际上和心理上为明军的战斗划定了范围。

    明军惧怕出关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后勤补给跟不上,主力为步兵的明军在大草原上孤立无援,也无处获得粮草。面对草原上的骑兵,追又追不上,打又打不着,还随时有被截断后勤全军覆没的危险,所以没有足够的骑兵,贸然出击大草原确实不是明智的选择。

    不过鲁若麟也没有准备真的深入草原,至少目前他还不具备这个实力。但是近在咫尺的岳托以为自己出关就安全了,那就纯粹是想多了。只要手里的粮食、火药、弓箭充足,鲁若麟对于出关作战完全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你要出关作战?”陈新甲吃惊的问道。

    “当然了,难不成出了关我们就打不过岳托了吗?”鲁若麟一脸的理所当然。

    这一问倒是把陈新甲就问住了,“以金州军的战斗力肯定不会惧怕岳托,只是这出关会不会有危险啊?”

    “能有什么危险?我们带的粮草充足,武器弹药也足够使用,根本不怕鞑子断我们的粮道,只要不是跑的太远,绝对可以全身而退。而且我们这一路上也没有依靠朝廷提供多少支持,和出关又有什么区别?”说到最后鲁若麟实在忍不住吐槽了一番,从天津跑到冷口,要不是在开平敲诈了一些粮草,朝廷对金州军的支持实在有限得很。

    鲁若麟的这番话让陈新甲也有些不好意思,朝廷在京师附近的统治因为清军的入侵变得支离破碎,根本没有办法进行有效的统治。而且更要命的是各个地方都缺兵、缺粮,对清军视之如虎。对抗的政策也非常的鸵鸟,被清军盯上是倒霉透顶,没有被清军攻击就是无敌幸运星。这样的地方官府,你又能指望他们给金州军多少支持?

    “既然兴汉决意出关追击,这冷口城是绝对绕不过去的,要是清军拒城死守怎么办?”陈新甲避过明军支援的话题,那个实在太丢脸,还是不要继续聊下去的好。

    “清军擅长野外作战,守城不是他们的强项。如果他们非要以己之短对我之长,我倒不介意让他们见识一下金州军的攻城手段。”强大的火力压制之下,清军即使有城墙保护,也不会比在野外与金州军对战强出多少,这点鲁若麟还是很有信心的。

    “兴汉还是不能大意,鞑子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陈新甲还是有些不放心,攻打鞑子驻守的城池,明军少有这样的经历,陈新甲的信心不是很足。

    “部堂放心,金州军攻城的能力并不差,要知道我们可是攻下过旅顺的。”鲁若麟举的例子让陈新甲又燃起了希望,反正金州军的战绩越好,对他的助力也就越大,他没有阻止的理由。

    正当他们商讨明日的攻城计划时,有侍卫前来禀报,冷口明军守将祝化安前来请见。

    陈新甲和鲁若麟原来以为冷口守军要么全军覆没,要么逃跑投降了,不管是哪种情况,这个时候也不应该出现在大营外。

    当然陈新甲的第一反应就是冷口守军弃城逃跑了,否则祝化安在清军夺取了冷口之后如何能够活下来。

    但是祝化安逃跑之后没有四处躲藏,隐匿行踪,反而主动送上门,确实让他有些奇怪。

    “他竟然还敢出来?将他押上来,本官要将他就地正法以肃军纪!”陈新甲虎着脸喝道,要是事实证明祝化安确实临阵脱逃了,将祝化安就地斩首陈新甲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祝化安来到金州军营地的时候,身边只带了十几个亲卫,手下的其他士兵并没有一起过来。

    虽然祝化安他们逃离了冷口,但是一直在附近观察冷口的动向。

    巴岳特率骑兵到达并突入不设防的冷口城,夜晚被蒋猴子他们一把火烧了个灰头土脸,这些情况都在远处烽火台观察的冷口明军眼中。

    对于没有能够烧到清军的主力部队,而只是一支偏师,祝化安还非常遗憾。等到第二天看到铺天盖地的清军时,又非常庆幸走的及时,否则冷口守军绝对没有可能活下来,除非跪下来给满清当奴隶。

    祝化安他们无法得知昨夜的一场大火对清军造成了多大的损失,但是大火对清军主力部队的迟滞作用并不明显,这让祝化安心里有些惶恐。

    按照陈新甲的命令,冷口守军应该拒城坚守,阻挡清军出关,不过显然这个命令祝化安他们并没有完成。

    等到下午金州军抵挡冷口,祝化安他们才知道,真的有援军抵达,而不是朝廷一直以来的假话、谎言,要是当初咬牙坚守会不会情况不一样呢?不过仔细想想,别说岳托的大军,即使是清军的偏师祝化安他们都挡不住,幻想坚持等到援军到来毫无意义。

    不过对于能够追着清军打,清军还无可奈何的军队,祝化安是非常好奇和佩服的。令手下乔装打扮前去打探了一番,知道是陈新甲亲自领军前来追击鞑奴之后,祝化安就开始纠结起来。

    到底要不要去拜见陈新甲?

    如果这个时候还不去拜见陈新甲,等到清军退出关外,祝化安逃跑的罪名算是彻底坐实了,如果不想被抓到斩首,只能抛弃眼前的一切潜逃了,或者带着手下们落草为寇。但是做土匪哪有当将军来的舒服、滋润,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放着将军不做选择去当土匪的。

    不甘心啊,好不容易混到将军的位置,难得真的要将所有的一切抛弃掉重新来过?

    如果去拜见陈新甲,最大的危险就是被陈新甲当即斩首,毕竟祝化安他们确实丢掉了冷口城。不过要说祝化安他们一点作用都没有起到就弃城逃跑也说不过去,起码他们还是想办法做了一些事情的。而且冷口守军还来了个烈火焚城,虽然战果无法确认,但总不至于那么大的火,鞑子连一根毛都没有伤到吧?

    不过这样的功劳陈新甲认不认也是在两可之间,毕竟祝化安与陈新甲从来没有什么交集,更谈不上什么交情,以失城之罪砍了自己的脑袋一点毛病都没有。

    但是百般纠结之后,祝化安还是决定赌一把,万一陈新甲看在自己火烧清军的份上饶过自己呢?而且他也不想自己的妻儿背着罪官家眷的名义隐姓埋名、苟且偷生。

    祝化安的儿子不像他,从小就很有读书天分,现在已经是一名高贵的秀才相公了。要是运气好,以后考举人、中进士,做高高在上的文官老爷,老朱家也就可以改头换面了。

    如果祝化安潜逃,他儿子的前程自然烟消云散,搞不好还会被牵连,永远没有了读书进学做官的机会。

    哪怕是为了儿子的前程,祝化安也愿意赌一把。只要不是将罪名定在弃城而逃上,即使是追究战败的责任被贬为民,对儿子的科举也不会造成致命的影响。

    基于这样的原因,祝化安才会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金州军的大营。

    既然陈新甲说了是押上去,那就必须押上去。陈新甲的亲卫们解除了祝化安一行人的武装,将祝化安押往中军大帐,其他的人则被看管起来。

    祝化安被带到中军大帐的时候,大帐里的所有人都好奇的看着他,主位上的一个文官对他更是怒目而视,显然这就是陈新甲。

    祝化安被侍卫反剪着双手压着跪在地上,一副即将明正典刑的样子,让他浑身上下颤抖不止。

    “祝化安,你枉顾朝廷命令,弃城而逃,致使清军轻易出关,你可以知罪?”陈新甲一脸厌恶的看着祝化安,就是这样的将领使得朝廷的军队堕落到了极致,毫无战斗力可言,偏偏这样的将领在朝廷的军队里还占了绝大多数。

    “末将冤枉啊。末将绝对没有弃城而逃,末将接到大人您的命令后就一直在做着准备。鞑子来的时候末将也带领手下拼死抵抗了,只是无奈军力孱弱,实在不是鞑子的对手,只好使出了烈火焚城的计策,将鞑子赶出了城外。只是焚城之后冷口实在不能坚守,只得暂时退到他处,并不是弃城而逃啊,大人。还请大人明鉴啊!”

    这个时候肯定是不能认罪的,而且还要夸大自己的功劳,一切都是为了保命啊。

    “焚城?什么时候的事情?”陈新甲没想到祝化安居然将冷口城给烧了,鲁若麟也是满脸的惊讶。

    实在是这个时候的明军将领表现太拙劣了,以至于鲁若麟和陈新甲见冷口丢失,第一印象就是守军逃跑或者投降,战死的可能也有,但是几率实在太低了。

    “就在昨天夜里。本来末将是准备等岳托的大军进城后再点火的,只是没有想到昨天来的是鞑子的前锋,无奈之下只得提前焚城,错失了烧死更多鞑子的机会。”祝化安确实心有不甘,虽然也带有点表演的成分。

    陈新甲和鲁若麟确实没有想到祝化安还有胆子焚城,一般明军将领可是没有这个胆量的。即使最后烧死了鞑子,朝廷里的那些御史言官绝对不会放过祝化安这样擅自焚城的武将。

    军队怎么杀鞑子这些言官们管不着,但是你用焚城的方式就不行。你这不是残暴不仁吗?你把城烧了,百姓岂不是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这绝对不行。百姓被鞑子抓走了、杀光了?那也不行。总之就是不能焚城,必须用你们的肉体去和鞑子拼杀。

    这就是言官们的思维逻辑,打仗他们不行,嘴炮、挑刺绝对是一流。

    陈新甲和鲁若麟对于焚城倒是没有什么偏见,只要是有效杀敌的手段,在没有给己方造成重大伤亡的情况下,为什么不用呢?

    “城中的百姓呢?伤亡如何?”鲁若麟关心的地方有些不同,他对人命与现在的人有着不同的认知,并不认为百姓真的就是蝼蚁,可以随时抛弃和消耗。

    “末将在鞑子到来之前就将城中的百姓都迁到深山里去了,焚城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百姓伤亡。”祝化安的话让陈新甲和鲁若麟对他的观感好了不少,至少在大战之前能够想到城中百姓的安全,并早有应对,在明军将领中算是不错的了。

    那些为了胜利不折手段,肆意牺牲百姓生命的将领,不光陈新甲不喜欢,鲁若麟更是非常厌恶。

    “起来答话吧。”随着陈新甲的态度缓和,侍卫们也放开了祝化安,现在他可以站起来说话了,不管结局如何,死亡的阴影应该已经远去了。

    “谢大人不杀之恩。”祝化安这个时候两条腿才停止颤抖,浑身有了点力气。

    “先别忙着谢我,情况究竟如何本官还会详细探查的,但有虚言,必取你项上人头。”陈新甲也不会听信一面之词,祝化安说的情况他还要找人核实才行,“现在将你了解的情况和所做的事情一一道来,若是真有些许功劳,本官可以饶恕你的失城之罪。”

    “是,末将绝对不敢隐瞒。”得到陈新甲承诺的祝化安精神大振,将自己掌握的情况,以及做的各种安排都一一说了出来。当然一些情况肯定进行了美化,但是大致的情形还是不敢造假的。毕竟他现在的小命就捏在陈新甲手上,一旦谎言被拆穿,结局会很悲惨的。

226.陈尚书是个好官

    祝化安焚城烧死多少鞑子鲁若麟并不感兴趣,但是焚城带来的效果对金州军攻城影响却非常大。

    攻城战虽然是围绕着城墙展开,但城市里的其他配套设施作用同样非常重要。

    城市需要为士兵们提供轮换时休息的场所,驻扎的空间。为作战物资提供储存的仓库,最起码也要为士兵流动提供顺畅的道路。而这一切在焚城之后都会受到破坏,除非清军花大力气清理废墟,否则这样的城市连野外的营寨都不如。

    可以说祝化安的焚城为金州军夺取冷口创造了非常有利的条件,清军甚至会不会守城都是个未知数。

    “部堂,如果祝化安说的是真的,那么明天我们就可以夺回冷口,岳托绝对跑不掉了。”鲁若麟兴奋的对陈新甲说道。

    “祝化安,你部的人马现在在哪里?”陈新甲也很兴奋,好歹明军中出了个稍微靠谱一些的,让他的脸面不至于那么难看。

    “回尚书大人,我部撤退到了南边长城附近,随时准备等待朝廷援军到来后反击夺回冷口。”祝化安大义凌然的说道。

    不过这话听到在场众人的耳朵里就有点厚颜无耻、大言不惭的味道了。

    “你马上去召集麾下兵马来大营汇合,明天攻城需要你们配合。”陈新甲倒是不奇怪祝化安说的这些大话、套话,如今这年月自己都不往自己脸上贴金,还能指望别人给你长脸不成。

    听到明天要自己带着兵马攻城,祝化安的脸马上就白了。

    这是要让自己当炮灰送死吗?他非常清楚,凭自己手下兵马的那点战斗力,碰上清军只有送死的份,何况还是攻城。

    鲁若麟看祝化安的神色大变,就知道他想叉了。就他手下的那些兵马,用在攻城中不但起不到作用,反而会打乱金州军的节奏,还不如不用。

    “祝将军不要多想,让你们协助攻城是因为你们对冷口最熟悉,需要你们在一旁引导军队进攻。至于其他的,就不用你们操心了。”鲁若麟一副高高在上、看不起冷口守军的样子,不但没有让祝化安感到反感,反而心中十分欢喜。

    看不起最好,至少不用让手下的儿郎们去与凶残的鞑子拼命,些许脸面算得了什么。

    有时候做弱鸡也是一种幸福啊。

    “还未请教这位大人是?”祝化安可以猜出陈新甲,但是对鲁若麟并不熟悉,只是看他如此年轻就身居高位,很是有些惊讶。

    刚进来的时候,因为担心性命不保,所以并没有留意帐内的情况。现在仔细想想,整个大帐里除了陈新甲只有鲁若麟在发话,而且态度非常随意,陈新甲也一点都不在意,好像理所当然的样子。

    要知道陈新甲现在可是兵部尚书,手握生杀大权,辖区内的文武哪个不怕?只是这个年轻得有些过分的将军似乎对陈新甲毫无畏惧,这令祝化安很是好奇,难道是京城里哪个权贵人家的子弟?

    “这位是金州总兵鲁若麟鲁大人,此次追击鞑奴就是以鲁总兵麾下的兵马为主。这位是天津总兵沈志祥沈大人,也是这次追击鞑子的主要力量。鲁大人和沈大人前几天就率领手下的虎狼之师将鞑子杀得落荒而逃,斩首三千,令鞑子闻风而逃,大涨我皇明志气。还不快快拜见。”鲁若麟还没有开口,陈新甲就将他和沈志祥狠狠的吹捧了一番。

    “末将冷口偏将祝化安参见鲁大人、沈大人。”祝化安赶紧单膝跪下见礼。

    对于陈新甲所说的斩首三千的大捷,祝化安是非常怀疑的,因为这样的事情他们也经常干,不吹捧一下岂不是显得自己无能。不过他们从来不敢吹的这么大,斩首三千,这可是惊天大捷啊,上上下下都会异常关注的,要是拿不出实际的东西,反而会弄巧成拙。不过即使这里面有水分,但是获胜应该是真的,否则也不敢这么吹。

    能够在追击中击败鞑子,还将鞑子逼得逃出关外,鲁若麟和沈志祥麾下的兵马确实算得上劲旅了。

    而且天津总兵沈志祥的名声他是听说过的,金州军和鲁若麟却非常陌生。昨天手下的兵马回去报告打探的情况,说到明军主力是金州军时他就有些疑惑,金州朝廷早就丢了,哪里来的金州军?

    鲁若麟收复辽南、归顺朝廷的事情现在还没有传开,大家还不知道金州军的情况,祝化安的这种情况很正常。

    “起来吧,速去派人召集人马,明日的大战你这个地头蛇无论如何是不能少的。做得好,部堂大人自然少不了你的功劳。”鲁若麟劝慰了一番,就让祝化安出去落实陈新甲的命令去了。

    明军这边商量着如何攻城,但是清军这边对于是否守城却有了分歧。

    岳托手下的几个主要将领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守冷口城,既然已经出关了,就应该直接回盛京去。更主要的是他们认为即使给明军三个胆子也不敢出关作战,大家已经安全了,手上抢来的钱粮和人口也不会被截回去了。

    草原可是清军的主场,明军来多少都不够吃的,鞑子们就是这样的自信。何况清军这次入关抢劫收获颇丰,人人归心似箭,根本就不想再打了。

    对于手下将领的乐观和自信岳托却并不认同。

    金州军一路从天津追到了冷口,即使中途和巴哈纳大战了一场也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可见追击之心有多么的强烈。而且金州军的目标似乎并不是清军本身,否则也不会和巴哈纳纠缠了那么久,真正的大战却只有一场了。

    如果说金州军的目标是驱赶清军出关,那么完全没必要如此急切,还要想办法拖延自己的脚步。唯一的可能就是金州军看中了自己手上的东西。

    自己手上有什么?抢来的钱粮、物资、人口,以及明军最喜欢的首级和战功。

    首级和战功如果明军想要,从巴哈纳手里一样可以得到,那么金州军的目标很明显就是自己手上的钱粮、物资和人口了。

    金州军明显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他们想要的东西就在眼前,明军从不出关的规矩真的就能限制住金州军?岳托觉得只怕很难。

    作为一个抢劫的老手,他太了解一个抢劫犯的心理了。既然击败自己有如此巨大的利益,金州军岂会放弃,只怕出关了也未必就高枕无忧。

    何况金州军与传统的明军根本就不一样,那就是一群海盗出身的家伙,也是一伙为了利益可以忘乎所以的亡命之徒。

    越想越觉得不保险,岳托不仅决定要坚守冷口城,为转移人口物资争取时间,还要加快行军的速度,离金州军越远越好。

    岳托作为此次入关的主将之一,他的决定一旦下达,没有人敢违背,清军开始认认真真的收拾冷口城,准备守城了。

    可惜冷口守军将冷口焚毁的太彻底了,城里已经看不到完整的建筑,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哪怕过去了一整天,那种烟火气依然浓烈。

    城里已经没有了可以驻扎军队的大片空地,好在主干道已经修通,清军可以将军营安置在北门外的空地上,只是这样的话支援南城墙就没有那么及时了。

    清军照葫芦画瓢,重新用石头将南城门洞堵死了,反正他们也不准备从这里出去了。上下城墙的阶梯也修好了,至于其他的准备,没有。没有火炮、没有投石机、没有火油、没有金汁,到时候清军防守的武器除了他们的弓箭,就只有往下扔石头了,其他的也没有条件去准备。

    祝化安的手下们都躲在离冷口不太远的一处山坳里,那里比较偏僻,因为背风的原因有个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庄。不过因为战乱不断,这个村庄早就废弃了,正好被冷口明军用来暂时落脚。

    冷口明军都不想逃亡或者落草为寇,所以对于祝化安前去拜见陈新甲还是抱着一线希望的。

    所谓在家前日好,出门万事难,这才出来两天,大家就有些不适应了。这个山坳并不大,却要安置两千多的明军,还有数量更多的城中居民。说是居民,其实冷口这样的关城、军事之地,也没几个真正的平民,绝大多数都是守军的家眷。

    虽然早就将城里的粮食钱财都转移出来了,但是想要在没有补充的情况下度过这个冬天,这点钱粮是远远不够的。而且整个冷口都被烧没了,大家的家也都没有了,那种无根的漂泊之感纷纷涌上了大家的心头,对于未来也更加恐惧迷茫了。

    这时祝化安派回来的人带来了天大的好消息,陈新甲暂时没有追究祝化安丢失冷口的罪行,对于祝化安焚城应敌也没有怪罪。祝化安最后能够得到什么处置,既要看他焚城杀敌的效果,也要看他后续的表现。现在陈尚书要祝化安带兵协助攻城,就是给了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运气好,不但无过还会有功。

    现在祝化安派人来传信就是让他们赶紧去明军大营与他汇合,准备明日收复冷口城。

    除非这些明军决定造反,在陈新甲和祝化安的双重命令下,哪怕去明军大营有被秋后算账的危险,他们也必须硬着头皮去。

    这些明军在简单的商量之后,留下部分明军保护家眷,其他的人都遵照命令前往明军大营。

    对于黑夜里行军这些明军还真的是头一遭,要不是知道附近就有朝廷的大军,清军又龟缩在冷口城,他们根本不敢走出来,而且是在夜晚。

    来到明军大营的冷口守军经过严格的审查,并由祝化安亲自出面才进入到了防守严密的明军大营之中。

    见祝化安无事,带队前来的将领这才舒了一口气。他也是怕陈新甲将他们诓骗出来再进行处置,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先例,文官们的心黑着呢。

    在划定驻扎的地方,金州军已经搭起了一片帐篷,不过一千多人,多支几十个预备帐篷就足够了。

    冷口明军刚刚到,帐篷里的铁炉就烧起来了。这种铁炉是专门为行军设计的,小巧、轻便、安全,非常适合在帐篷这样的易燃空间里使用。如果条件允许,可以烧煤或者烧炭,实在不行烧木材也可以,不影响使用。

    吹了一路的寒风,能够在火炉前面烤烤火,冷口明军已经非常满足了。对于明军大营能够提前为他们支好帐篷,准备火炉,他们真的是受宠若惊。对于他们这样的边关守军,除了自己人,真的不会有人心疼他们的。一般情况下外出作战都是自己准备粮草物资,遇到好点的上官还好,多少会划拨些粮草,遇到心黑的那才是欲哭无泪。

    惊喜总是无处不在,对于有热乎的帐篷过夜已经很满足的冷口守军来说,金州军派人为他们制作的夜宵则令他们感动得热泪盈眶。

    浓浓的米粥冒着腾腾的热气,里面还放着剁碎的咸鱼块,吃到嘴里是满口留香。不但有米粥,还有油花花的肉骨头汤,里面盐、酱齐全,喝着十分美味,比以前军中做的寡白肉汤强了不知道多少倍。这样的美食,冷口明军极少能够吃到,就连一向养尊处优的祝化安都吃得津津有味。

    这些肉骨头还是上次与巴哈纳大战后死去的战马这几天吃剩下的,金州军的将士并不怎么喜欢吃这些马肉,他们有海鱼罐头和猪羊肉罐头,对于粗糙的马肉根本瞧不上。大多数的马肉都是分给天津军和民夫们去吃,这才能够剩下一小部分留给冷口明军做宵夜。

    对于吃的方面,鲁若麟一向非常大方,只要供给充足,绝对会让自己的手下吃饱、吃好。指望从嘴巴上省出那点钱粮,还不如将士兵们养得壮壮的去争取更大的利益。

    冷口明军再怎么说也是友军,明天还要他们帮忙攻城呢。他们大冷天的夜里跑这么远过来,不把他们招待好实在有点说不过去。至少鲁若麟还做不到让他们饿着肚子在寒风中过夜,那样的话实在太薄凉了一点,鲁若麟的良心也会过不去。

    说白了还是现代人思维影响着鲁若麟,实在做不到像这个时代的将领们那样心黑,把士兵们当牲口来使。

    不过这样的待遇却使得祝化安越发庆幸自己的选择,想当初自己可是差一点就万劫不复啊。

    陈尚书真的是个好官,如此善待士卒,难怪官兵们都愿意为他拼命杀敌,打得鞑子狼狈逃窜了。祝化安默默的在心中为陈新甲点了一个赞。

227.冷口的弱点

    天刚微亮,鲁若麟和祝化安已经来到了冷口旁边的山头,脚下的长城从山脊向两边蜿蜒伸展,直到视线的尽头。

    长城这些年因为管理没有跟上,也没人进行修缮,已经显露出残破的迹象。

    自从秦始皇修筑长城开始,长城就成了华夏农耕民族与北方游牧民族的天然分界线。很多大一统的王朝对长城都多有修缮,其中明朝的力度是最大的。

    可惜一味的防守并不能保证国家的安全,即使长城修得再好,军队建设不行一样没有什么卵用。

    前有鞑靼、瓦剌、蒙古,后有女真,破关而入似乎成了草原势力的家常便饭,对北方游牧民族的防御作用并不大,特别是对大股敌军的入侵几乎等于不设防。

    长城的防御体系是城墙与驻军相配合,缺一不可,明军的一条腿瘸了,长城的作用自然发挥不出来。

    后世清朝因为本身就是北方渔猎民族出身,又奉行满蒙一体的统治政策,基本解决了华夏北方的边患问题,所以康熙才能有底气喊出永不修长城的豪言壮语。

    鲁若麟站在长城的烽火台上,望着远处的冷口关城,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长城是华夏民族的保护墙,但也是一道枷锁,圈定了华夏民族的核心领土。兴则出长城西出北进,衰则守长城回到基本盘,长城也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见证了诸多王朝的兴盛与衰亡。

    在鲁若麟心里,长城最好还是作为旅游景点,将华夏的安全寄托在长城上是非常不靠谱的。华夏的核心区域应该保证绝对的安全,将周围地区全部纳入华夏的统治,建立一个大大的华夏统治圈,这样才是对华夏本土最好的保护。

    这还是鲁若麟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一次来到长城,虽然他前世也去过长城的旅游景点,但依然为长城的宏伟壮丽所折服。

    不过与后世强大的华夏祖国相比,泱泱大明居然要靠一堵薄薄的城墙来保护自己的安全,鲁若麟感到非常可怜和可悲,更是可恨。

    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鲁若麟觉得一定不能让历史的悲剧重演,华夏民族不应该被圈定在小小的故土,外面还有众多的土地等着华夏人民去征服。

    感慨只是一时的,眼前的问题还等着鲁若麟去解决。

    从这里看向冷口城,确实如祝化安说的那样,整个城市被焚烧殆尽,仅有几条道路能够供清军停留和行走,守城的客观条件非常差。

    看到这样的情况鲁若麟对于攻克冷口城信心更足了。

    “化安,这把火放的不错。”鲁若麟心情很好,难得对身边的祝化安表扬了一句。

    “末将当时也是迫不得已,现在还不知道朝廷会怎么处置呢。”祝化安满脸期盼的看着鲁若麟。

    焚城的事情对他来说是个大麻烦,但是如果有陈新甲和鲁若麟的认可,那就完全不是个事了。

    “放心吧,只要收复冷口追上岳托,你那点事情算什么。又没有烧死自己的百姓,不过是损失一些钱财,一切都是为了抗击鞑子,可以理解的嘛。”鲁若麟对于这个胆小怕死,但是还有点担当和小聪明的明军将领印象还可以,至少比逃跑、投降或者无脑送死要强得多。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不管祝化安出于什么目的执行了撤离焚城的举动,但是从结果上来说还是很不错的。

    “大人对末将的恩情末将一定铭记在心。”得到鲁若麟承诺的祝化安脸上的笑容立刻就绽放开了。

    “你是冷口守将,对冷口肯定了如指掌,这冷口城可有什么弱点?”鲁若麟随口问道。

    “弱点?”祝化安想了一下,“南城墙去年因为年久失修,又遭暴雨侵袭,有一段坍塌了,朝廷迟迟没有拨付钱粮维修,所以末将就派人简单的用黄土夯筑了一下,那段城墙的坚固程度比其他地方要弱不少。”

    “简单的夯筑了一下?城墙不都是夯筑的吗?难道还有什么区别吗?”这个年代的城墙只是外面包砖,里面都是用黄体逐层夯筑的。讲究一些的,外面的包砖会用糯米汁来浇筑,实在不行的话就用石灰砂浆来对付了。

    “冷口钱粮不足,那么大的工程我们应付不起。要不是怕城墙破损引来盗贼,我们也不会自己花钱来修了。不过这修建的标准与朝廷的相比就差得多了,只是从外表上看不出什么区别罢了。”朝廷的标准是每一层夯土都要夯得异常结实才会进行下一层,冷口自己修建的肯定不会那么卖力,不坍塌就可以了。

    “还记得那段城墙的具体位置吗?”说白了都是穷闹的,要是朝廷有钱修建,祝化安他们也不至于如此偷工减料。

    “肯定记得,说起来这段城墙还是末将主持修建的,还捐献了不少的银两。”虽然修得不怎么样,但是能够自己掏钱修城墙,冷口军民对自己的安全还是非常重视的,毕竟城池关系到他们的身家性命,不得不上心。

    “那好,待会儿攻城的时候你将那段城墙详细的指出来,说不得那里就是我们的突破口了。”鲁若麟知道了城墙有豆腐渣工程后,心中已然有了想法。

    此时明军大营里的士兵都已起床,做着攻击前的准备。特别是工匠们,正在努力打造攻城器械,云梯、投石机是主要的制作器具,还有鲁若麟命令制作的攻城锥。

    这个攻城锥是用带车轮的支架吊起巨大的削尖原木,锥头包裹铁片,行进到城墙或者城门下,用撞钟的方式破开城门或者城墙,为后续部队的进攻打开通道。为了防御从城墙上的攻击,攻城锥上面还有一个巨大的车盖,保护操作攻城锥的士兵们免受伤害。

    金州军有丰富的器械制作经验,很快大批的攻城设备就被生产了出来,包括几台结构稍微复杂的攻城锥。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中午,吃过午饭的金州军开始出营列阵,缓缓的朝着冷口城逼了过去。

    此时清军在冷口的主将是杜鲁穆,岳托给了他一万人马防守冷口城,不是不愿意多给,实在是如今的冷口太多的兵力根本就施展不开。岳托给杜鲁穆的命令是尽量拖延明军的时间,而岳托自己则快马加鞭的驱赶着大队人马向盛京狂奔。

    杜鲁穆望着明军气势汹汹的向冷口逼近,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令他非常吃惊。

    昨日他还对巴哈纳被明军逼到这个份上非常瞧不起,觉得巴哈纳实在是丢了满清铁骑天下无敌的脸。要知道在野外,清军是可以和几倍甚至十倍的明军相抗衡而完全不落下风的。

    巴哈纳损兵折将、狼狈不堪,岳托非但没有责怪,反而赞赏有加。杜鲁穆开始还以为是巴哈纳的皇族身份起了作用,现在才知道,巴哈纳是真的有功无过。眼前的明军与杜鲁穆以往遇到的截然不同,哪怕还没有开始交手,杜鲁穆也知道绝对不好惹。要不是巴哈纳将这些明军挡在了后面,真要让他们冲击到了清军主营,结果还真的不好说。

    金州军的阵列是重装步兵在前,后面是弓弩手、火枪手、投石机、火炮,层次分明、徐徐递进,两翼则是骑兵护卫。

    金州军的士兵们神情坚毅,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兵器,排着整齐的队列向前行进。厚重的军靴踩在积雪和冰冻的地面上,发出咔哧咔哧的声响。

    到达战斗位置后,火炮和投石机停了下来,开始布置炮位并进行试射,前面的攻击士兵则在耐心等待。

    很快第一发炮弹发射了出去,不过落点在城墙前二十米的地方,并没有击中目标。炮兵指挥官仔细观察了一阵子之后,对着试射的炮手说道:“角度39,装药一包!再射!”

    炮手马上开始调整发射角度,往炮管里装填了一包标准发射药,夯实、装弹、上引线,一切准备完毕后,向着炮兵指挥官大声说道:“准备完毕,请指示!”

    “点火发射!”指挥官大声命令道。

    “是!”

    炮手立即点燃引线,随后轰的一声巨响,炮弹飞出了炮口,准确的砸在了城墙上,带起了一片碎砖石。

    试射完毕之后,其他火炮根据指挥官的参数进行细微调整后也开始发射炮弹,顿时明军阵地上炮声隆隆,炮弹如雨点般砸向了冷口城。随着火炮开始攻击,投石机也加入到了攻击的队伍,一时之间冷口城上弹如雨下。

    面对明军的重型远程武器,清军毫无应对的办法,只能躲避或者硬抗了。

    杜鲁穆也是战场老手,城头并没有布置多少清军,更多的清军躲在火炮和投石机的攻击范围之外,或者紧贴着城墙根躲避攻击,只有当明军的步兵开始攀城的时候他们才会上城墙参加防守。

    城墙上的清军都躲在城垛的后面,那里是他们唯一能够躲避火炮和投石机攻击的地方。不过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幸运的躲过炮弹的攻击,一些炮弹直接击中了城垛,连同城垛后的清军也一起消灭了。

    想要通过火炮和投石机就消灭清军或者轰垮城墙明显是不现实的,金州军这样做的目的是破坏城墙上的守城设施,打击敌军的抵抗意志,提升明军的士气和战斗意志。能够压着清军轰,怎么看都是一件让人非常爽快的事情。

    随着火炮和投石机渐渐停了下来,火枪兵、弓弩兵、步兵开始发动攻击。

    看到明军士兵开始攻城,清军的将领们马上招呼城下的清军上城墙,准备阻止明军攻城。

    眼见着大批的清军涌上城头,随同火枪兵前进的弩炮兵们立刻停下脚步,简单的测试了下角度后点燃了弩炮,瞬间密密麻麻的重型弩箭落向了冷口的城头。

    这些清军很多都不知道弩炮为何物,也没有丝毫的防备经验,况且现在城头上的清军太多,造成弩炮的打击效果比想象中的还要好得多。

    很多清军直接被这些从天而降的弩箭钉死在了城头上,那些没有射中清军的弩箭犹如树枝一样深深的扎在了城头,犹如一片小的森林,看得周围侥幸躲过弩箭的清军头皮发麻。实在是因为重型弩箭的威力太大了,被射中的清军也实在太惨了。

    那些被弩箭射中的清军有些并没有死去,而是被钉在了城头上,痛苦的哀嚎求救。而周围的同伴们根本无能为力,他们连自身都难保。

    接连几波弩炮射下来,城头上的清军几乎都为之一空,剩下的清军都躲在了城垛下,用盾牌护住身体,瑟瑟发抖的防备着弩炮的攻击。

    杜鲁穆并不在城头上,他命士兵在城中建造了一个瞭望塔,随时关注着城头的情况。眼见金州军的弩炮杀伤了大量毫无准备的清军,杜鲁穆的心头直滴血。

    想到昨天巴哈纳临走前对他的种种告诫,而自己因为他作战失利,对他的意见并没有多重视,现在恶果开始显现。

    杜鲁穆马上传令前线的清军暂缓上城墙,等到明军攻击到城墙附近时再上去也来得及,那时候明军顾忌攻城的士兵,火炮、投石机以及弩炮就会失去作用。

    金州军的步兵们开始向城墙发起冲锋,他们举着盾牌、抬着云梯、推着攻城锥拼命的向前冲,在他们的后面是一排排的弓弩手和火枪兵。

    这些弓弩手、火枪兵半跪在地上,轮流向城头射击,压制着城头的清军,为步兵的攻击提供掩护。

    终于要到短兵相接的时候了,清军开始再次涌上城头,拉起强弓对城头下前进的明军进行射击。

    这个时候想要进行精确射击是不可能的,暴露在城垛外的时间越长,被明军的弓弩和火枪射中的几率也就越高。反正城下都是明军,只要大致的范围不错,还是有很高的几率射中明军的。

    金州军的步兵们都是身披重甲,手持盾牌,可以说在防护上已经做到了极致,这样还被清军射中要害的话只能怪自己太倒霉了。

    冲到城墙下的金州军快速的搭起云梯,开始向上攀爬,迎接他们的则是清军奋力扔下的石头。

    这些石头的杀伤力比弓箭还要大得多,如果运气好有盾牌卸力造成的伤害还不大,要是直接被砸中了身体,非死即伤,瞬间就失去了战斗力。

    这个时候远程支援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在金州军弓弩手和火枪兵的密集射击下,很多冒头扔石头的清军都被射死了,大大的减轻了步兵们攀城的压力。

    不过清军的近战能力确实强悍,很多攀上城头的金州军都遭到了清军的围攻,很难在城头立足。鉴于这种情况,清军果断的放弃了阻止金州军上城墙的原有作战方案,干脆将金州军放上城头进行剿灭,这样战果反而更大了起来。

228.爆破城墙

    “这里,就是这里。”

    攻城锥的下面除了金州军的士兵以外,还有原来的冷口明军,他们的主要作用就是指出城墙的薄弱环节,为攻城锥破坏城墙做指引。

    推着攻城锥前进的士兵们用盾牌护住侧身,很快就跟随步兵们冲到了城墙和城门下。

    清军看到攻城锥立马投下了大量的石块,可惜攻城锥的盖子是用粗大的原木扎成,石块的攻击对他们犹如隔靴搔痒,完全不能造成伤害。

    找到攻击目标的攻城锥开始了前前后后的往复运动,很快就将城墙和城门砸出了一个个大洞。

    透过破损的城门,金州军的士兵们看到了门洞里堆满的石头,瞬间明白清军将城门洞堵死了,也断绝了金州军从城门攻入城内的可能。

    反倒是豆腐渣城墙那里的攻城锥进展神速,在巨大的锥体冲击下,城墙外面的包砖立刻粉碎,露出了里面的夯土层。

    这些夯土层确实如祝化安说的那样并不十分紧密,连续的撞击下很快就出现大块的空洞。城头上的清军发现情况不对,在上面大呼小叫,惊恐万分。

    马上就有清军的军官指挥士兵集火攻城锥,一时间石块、弓箭如雨点般落下。

    不过因为有车盖的存在,石块和弓箭对攻城锥的伤害不是很大,攻城锥依然卖力的做着往复运动,大块大块的墙体在砰砰声中掉落下来。

    不过想要通过攻城锥就把城墙挖塌了是不可能的,攻击这段城墙是因为鲁若麟决定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打开城墙,那就是爆破。

    黑火药的威力有限,如果不将爆炸的威力限定在狭小的空间内,想要炸塌城墙非常困难,所以在城墙内挖洞就非常必要了。

    清军虽然不明白明军为什么要在城墙上打洞,但是出于本能还是要阻止明军的任何举动。

    眼见用石头和弓箭没有效果,清军开始尝试用火攻。他们向攻城锥下面扔了大量的干草和木材,一把火点燃。面对熊熊的烈火,金州军挖墙的行动不得不停止,连攻城锥都被烧毁了。

    面对这样的情况,鲁若麟果断的下令收兵,进行下一阶段的作战。

    第一波攻击金州军没有拿下冷口在鲁若麟的预料之中,要是真的这么容易清军岂不是白混了这么多年。

    眼见明军退去,守城清军紧绷的情绪为之一松,但是他们还来不及欢呼这次的胜利,明军的火炮、投石机、弩炮又开始发威,那些残留在城头的清军瞬间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杜鲁穆心痛得差点吐血,赶紧下令:“让他们赶紧撤下来!快!”

    等到命令下达,城头的清军已经损失了一半。

    守城对清军来说真的是扬短避长,而且经验匮乏,损失比野战还要大,如果不是为了给岳托争取时间,杜鲁穆一点也不想留在这里。

    清军刚刚撤下城头没有一会,明军的下一波攻击又开始了。

    金州军的时间宝贵,必须尽快攻克冷口,追击岳托,没有太多的时间在这里浪费。

    一样的套路,只是这次突击到城墙下面时多了许多重装盾兵,他们扑灭了攻城锥上的大火,将攻城锥挪开,用巨型的盾牌撑起了一片安全的空间,并开始用铁镐不断扩大着城墙上的坑洞。

    下面的弓弩手和火枪兵则对这段城墙进行重点火力支援,任何想要向下面扔石头、木头的清军都会被集火,造成这段城墙上的清军越来越少。

    后来清军干脆对这段城墙放弃了,反正他们只需要坚守几天,以明军这样挖墙的方式,没有几天别想将城墙挖塌了。

    清军的想法本身没有什么问题,传统的土攻作业速度确实非常慢,不过金州军就没想过要把城墙挖塌,能够爆破,干嘛出那个傻力气。

    这一波攻击金州军甚至都没有安排攀城,实在是因为效率太低,损失太大,还不如等着爆破成功了再突进。

    所以展现在清军和陈新甲面前的就是金州军持续不断的用弓弩和火枪射击着冷口城头的清军,仿佛弩箭和火药不要钱一般,看得陈新甲嘴角直抽抽。

    “兴汉,为什么不安排士兵攻城?”陈新甲有点看不懂,好奇的问道。

    陈新甲虽然是兵部尚书,但是真正上战场的次数屈指可数,也没有什么战场指挥经验。

    并且像他这样到了尚书级别还亲临战场一线的大明官员已经很少了,如果不是对金州军和鲁若麟有足够的信心,也想为自己赚一份军功,陈新甲绝对不会冒险随军的。

    “蚁附攻城实在是太被动了,士兵的伤亡也很大,还是等打开城墙后再进攻吧。”鲁若麟一副心疼的样子让陈新甲更加无语了。

    你把刚才死了三百多人叫做伤亡太大了?是不是我们的认知差别太大了?

    清军死在城头的人数都远不止三百了,攻城方和守城方的战损比都快超过1:2了,不清楚的还以为清军是攻城方呢。至少陈新甲就没有见过攻城的比守城的死的还少,而且守城的还是一向以野蛮彪悍著称的女真鞑子。就这你还抱怨伤亡太大?你这是完完全全将朝廷军队的脸面扔在地上又狠狠的踩啊。

    这一战也让陈新甲彻底的见识到了金州军堪称恐怖的远程攻击能力,在不间断的炮弹、箭矢攻击下,就算鞑子全都是恶来附体也挡不住啊。

    不过这样的战法明军玩不起,实在是太费钱了。

    不说那些消耗的火药,就是发射出去的炮弹、子弹、箭矢,全都是用铅和钢铁制作的,不算制作的费用,就是材料本身也是值不少钱的。

    结果到了金州军手里,这些东西仿佛不要钱一般的往外射,这才有了如此辉煌的战损比。虽然打仗打的就是钱粮,陈新甲对此也有非常清醒的认知,但是金州军这样的玩法,朝廷根本就玩不起。幸好金州军不用朝廷出军费,否则朝廷可以直接破产了。

    鲁若麟是真的觉得伤亡有点大,而不是故意在那里装13。

    虽然清军不擅守城,但毕竟还是有城墙保护,金州军的远程攻击力量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以至于伤亡了三百多人,而战果估计只有五百多的清军,还包括一个正在开挖的城墙洞。

    如果是在野外,鲁若麟觉得清军想要给金州军造成三百的伤亡,不扔下个三五千尸体是根本不可能的。毕竟金州军的“金钱风暴”可不是开玩笑的,在子弹和箭矢没有消耗完之前,清军永远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也许是被打击的次数太多了,陈新甲按捺住心中想要吐槽的欲望,问道:“打开城墙?怎么打开?”

    “那边不是正在挖吗?”鲁若麟把嘴巴朝着前面一噜,示意那里就是突破的方向。

    “你准备把城墙挖开?”陈新甲虽然知道那段城墙质量很差,所以被金州军选为突破的方向。但是再怎么差的城墙也是城墙,要是靠几个士兵在清军的威胁下慢慢挖掘,只怕将军中所以的子弹和箭矢拿来支援都不够使的。而且时间长了,岳托只怕都到盛京了。

    “怎么可能,我才没那么傻呢。那里挖的洞是准备爆破用的。”鲁若麟一副无语的表情看着陈新甲,好像是在问我像个傻子吗?

    “爆破?什么意思?”陈新甲这段时间与鲁若麟是混得越来越熟了,相互之间说话也越来越随意。

    虽然一个是大明朝的兵部尚书,一个是新封的金州总兵,但是实际上的身份和地位相差并没有那么大。鲁若麟是带着军队和领土接受了朝廷的册封,本质上就是一个大号的军阀割据势力,甚至可以看做是一个小号的土皇帝,所以陈新甲这个兵部尚书对鲁若麟来说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身份。

    加上鲁若麟是在红旗下长大的,对于地位高的人可以尊重,但是不会畏惧,所以他在与陈新甲的交往中渐渐显露出了本性,那就是越熟的人越不讲客套,随意得很。

    陈新甲也慢慢发现了鲁若麟的变化,他也是人老成精,自然知道鲁若麟的这种状态只对自己相熟的人才会有,在陌生人面前才会非常客气。

    察觉到这种变化后,陈新甲也有意调整了自己与鲁若麟交往的方式,将双方放在同一个层面上,用朋友的方式与鲁若麟相处。这样很快就拉近了双方的距离,大家在利益捆绑的前提下又多了一份友情上的认同,这份联盟的关系也更加牢固了些。

    “就是将火药放进那个坑洞里,点燃,然后就是轰的一声,整个城墙就会飞上天,进城的通道自然就打开了。”鲁若麟边说边用手势比划,让陈新甲一下就明白过来了。

    火药爆炸的威力有多强大家都知道,想当初天启年间的王恭厂大爆炸有多惨烈,只要是知道的人无不心惊胆战。

    王恭厂作为大明最大的火药制作作坊,一场离奇的爆炸让京城死伤近2万余人,可见火药爆炸的威力。现在鲁若麟要用火药爆破城墙,一点毛病都没有。

    “现在坑洞有了,怎么把火药送过去?”黑火药的威力还是小了一点,要是引爆的火药量太少就起不到多少效果。不过量变引起质变,只要火药够多,区区冷口的劣质城墙自然不在话下了,现在陈新甲好奇的是怎么把火药送过去。

    要是用车送,万一被清军的火箭射中,那篓子可就大了,到时候被炸的就是金州军自己了。要是用人送的话,量少了又不够用。

    就在这时,正在挖城墙的金州军士兵中有人拿出一面红色的旗帜拼命的摇晃,鲁若麟顿时高兴的说:“挖好了!这是在通知我们送火药过去呢。”

    得到信号的金州军大阵中冲出一批重装盾兵,举着盾牌向挖好的坑洞跑去。这些盾兵每个人身后都背着一个大包裹,那是提前准备好的炸药包。

    炸药包的制作也并不复杂,用油纸包裹着火药,再在外面裹上厚厚的棉布,一个简易的炸药包就完成了。

    当然这样的炸药包还需要士兵动手将其扎破,插上引线才能使用,与后世的炸药包完全不能相比,不过用来爆破却足够了。

    对于盾兵这种纯防御的兵种,很多清军还是第一次遇到。他们引以为傲的箭术在盾兵面前完全失去了作用,盾兵不但从头到脚都穿着厚厚的铠甲,手中那面宽大得完全不像话的盾牌更是将他们遮得严严实实的,完全不给清军射箭的机会。

    盾兵的盾牌都是特制的,由两层陈年老竹片扎成的盾面镶着钢板,不但重量大大减轻,防御力还绝对一流,清军的重箭对它一点办法都没有。上面还有观察孔,盾兵们举着盾牌前进时也不会看不清前面的情况。

    这身装备没有一个好的身板绝对玩不动,所以盾兵们都是五大三粗、皮糙肉厚的壮汉,站在那里就像一个铁塔一般,清军已经开始用铁疙瘩来称呼盾兵了。

    面对这群进击的盾兵,清军根本没有攻击的欲望,连箭都懒得射了,反正这些铁疙瘩也爬不上来,随便他们怎么折腾。不过他们肯定想不到,虽然这些盾兵不能爬上城墙,但是一样能给他们送来催命符。

    盾兵们将炸药包送到坑洞后,立即背上盾牌就往回跑,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其他的事情不需要他们负责。

    很快坑洞里就堆满了炸药,护卫坑洞的盾兵们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地上的动静。地面已经被他们清理得非常干净,没有一根干草和树枝,而且还浇过一遍水了,防的就是清军往下放火。要是这个时候被清军放了火,他们全都要完蛋,一点都马虎不得。

    安插引线也是一个技术活,非心细的人不能担任,现在在坑洞里负责最后点火的就是独一旅的明星军官余安宁。

    现在余安宁已经是排长了,非常得上级看重。这次的爆破事关重大,最后选定了余安宁为最后的点火人之一。

    为了完成这次的任务,余安宁已经反复将点火环节演练了好多次,直到非常熟练万无一失。

    余安宁和另外一个负责点火的人迅速的用匕首刺破一个炸药包,将引线插入其中,慢慢的牵到洞口附近,然后绑在一捆香上面,一条起爆装置就算完成了。为了保证起爆顺利成功,这堆火药一共设置了三条引线。

    为了起爆士兵的安全,用香来进行延时点火是最稳妥的办法。只要计算好长度,将引线绑在香的合适位置,就可以控制起爆的时间了。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余安宁小心翼翼的将几捆香点绕,然后与护卫的盾兵们一起撤退。

    等到与负责火力掩护的火枪兵和弓弩手汇合后,金州军开始全军撤退,而且退去的速度非常快,简直就像逃跑一样。

229.清军溃败

    看到明军飞速的离去,城墙上的清军第一反应是明军又要开炮了,还等什么,赶紧跑吧。

    这次根本不用杜鲁穆下命令,清军同样以飞快的速度跑下城墙,只留下少量人员在城头观察明军的动向。

    清军也是学乖了,下了城墙的清军全都靠着城墙根休息,这里他们不会受到炮弹和弩炮的攻击,相对是比较安全的。

    冷口的南城墙并不是很长,总共也就不到三百米,也站不了多少人。杜鲁穆将清军分为五队,轮流上去防守,毕竟射箭也是非常消耗体力的。

    清军的大营设在北城门外,也是清军的后勤基地和食宿场所。守城用不到马匹,清军的战马都在这里存放着。

    清军大营里有三队六千余人,另外两队一队在城墙上,刚刚撤下来,一队在主干道上随时准备上城墙迎接明军的下一波攻击。

    清军的指挥中心就设在冷口的中心位置,那里有清军建造的指挥塔,方便杜鲁穆在上面观察城外明军的动向。

    城头其实看得更加清楚,但是明军的火炮和投石机太恐怖了,将指挥中心设在那里就等于是送死,杜鲁穆才不会做那样的蠢事。勇敢和鲁莽只有一线之差,身为一军主将,是不应该将自己轻易的置于危险之地的。

    这次明军退去的速度比上次明显快了很多,而且撤退的距离也大大拉开了,火炮和投石机也没有发射,杜鲁穆觉得有点奇怪,难道明军知道攻不下来决定收兵了吗?

    不过远处的明军主阵依然没有动静,似乎在观望和等待,气氛徒然变得有点诡异。杜鲁穆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但是他也想不出来哪里会出问题。

    就在杜鲁穆疑神疑鬼的时候,城墙洞里的引线终于被燃烧的香点燃了,随即引爆了埋在城墙洞里的炸药包。

    随着一声惊天巨响,感觉大地都颤抖了一下,那段劣质城墙在爆炸声中轰然倒塌,无数的砖块、泥土飞向了天空。

    最倒霉的是靠在城墙后面躲避火炮攻击的清军们,被爆破的那段城墙后面倚靠的清军直接就被埋进了土里,即使没有被炸死,也活不了了。附近的清军在巨大的爆炸声中被震得摇摇欲坠、目呆耳聋,离得近的甚至耳鼻中都流出血来了,显然在爆炸中震伤了内脏器官。

    一些清军甚至非常倒霉的被爆炸中炸飞的砖块砸死、砸伤,爆炸中心点附近一片狼藉,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城北清军大营里的马匹被巨大的爆炸声响所惊动,受惊的马匹开始狂躁起来,疯狂的向远处奔跑,看管马匹的清军根本就控制不住,局面彻底失去了控制。

    最最倒霉的还是杜鲁穆,这座建在城中心的指挥塔本来就是临时建筑,建造得比较简陋,也不是太牢固,结果在爆炸中直接被震倒了,连同在上面查看敌情的杜鲁穆一起结结实实的摔了下来。

    杜鲁穆虽然没有当场死亡,但是只要看他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就知道受了严重的内伤,从十几米的高空摔下来没有当场死去已经是他命大了。

    本来就被爆炸弄得不知所措的清军又失去了最高指挥官,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鲁若麟在爆炸的余威散去后,果断的命令金州军出击,冲在最前面的是步兵,火枪兵也紧随其后插上刺刀发起了冲锋,就连弓弩手也抽出了腰上挂着的战刀加入到了冲锋的行列。

    这个时候如果还不知道清军大势已去就不要混了,沈志祥也命令天津军加入到了冲锋的行列,这样的好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就连祝化安和他的那些弱鸡明军现在也像打了鸡血一样狂叫着冲向了城墙的缺口,能够遇到这样痛打清军的机会是多么难得啊。

    爆破后的城墙产生了一个十来米的缺口,坍塌的泥土在城墙内外形成了两个缓坡,两边完好的城墙上不时的还有泥土和砖块掉落下来。虽然爆破口上还有残存的城墙在,但是已经不影响士兵们从这里冲进去了。

    明军声势浩大、士气爆棚的冲锋惊醒了清军,城墙附近的清军第一反应不是抵抗,而是逃跑。城墙已经被攻克了,加上刚才惊天的爆炸,清军的士气已经跌到了谷底,加上没有人来组织抵抗,城内的清军开始疯狂的往城北跑。

    城外的清军受到的影响要稍微小一些,他们也不太清楚城里发生的情况,带队的清军将领本能的组织兵马前往城中支援,结果两边的清军在城中就撞了车。城里的想出去,城外的想进来,将本来就不宽的主干道堵得死死的。偏偏这个时候杜鲁穆重伤不能理事,清军的指挥陷入一片混乱当中。

    见到落荒而逃的守城清军,前来增援的清军连忙高声询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得到的回复就是城池被明军攻破,明军就要杀进来了,这个消息让带队增援的清军将领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询问:“杜鲁穆大人呢?”

    这些逃跑的清军纷纷摇头表示不知道,这时杜鲁穆的亲兵们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名亲兵将杜鲁穆背在背上,杜鲁穆还在不停的吐血,眼见就活不长了。

    增援的清军将领是现场除杜鲁穆外级别最高的将领,见状也是吓了一大跳,他发现场面已经失去控制,军心尽丧,来不及多想了,先出了城再说,连忙大声命令道:“全军撤退!全军撤退!”

    随着命令下达,增援的清军开始掉头,往城外大营奔去,现在他们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找到自己的战马然后逃跑。

    狭小的城门通过能力有限,加上秩序混乱,瞬间就将城门堵死了。后面等待通过的清军心中越发焦急害怕,各种咒骂鼓噪之声不断响起,就差拿刀子砍出一条通道了。

    就在这时,没有阻拦的明军通过缺口冲进了冷口城,沿着主干道一路向清军杀了过来。

    好在清军中也不是没有有担当的人,当即就有一些下级将领将后面的清军组织起来准备阻击明军。这些清军眼见自己出不了城了,也是凶性大发,在原地结成战阵,拿出弓箭准备射击。

    不过这些清军总共也只有200余人,更多的人还是希望自己可以冲出城去逃跑,而不是留在这里送死。

    速战速决是现在的关键,明军马上组织火枪手和弓弩手与清军对射。在这样狭窄笔直的空间里,两边又挤满了人,射击时连瞄准都不用,直接朝着前面开火就行。这个时候比的就是谁的射程更远,火力更凶猛了。无疑这两点金州军都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他们甚至还有余力在火枪手和弓弩手的前面组织一道盾兵构成的防线,完全碾压了对面的清军。

    这样的战斗环境简直就是为金州军量身定做的一般,两边都是废墟,跑也没有地方跑,面对金州军的密集火力,200余名清军很快就被消灭了大半,而他们的弓箭甚至都够不到金州军的身前。剩下的清军面对这样的情况马上就崩溃了,再也不敢想什么断后的事情了,转身就往城外跑。

    好在这些清军的牺牲也不是毫无价值的,城内的清军利用他们争取的时间终于冲出了城去,他们跑向大营想要去找自己的马匹,逃跑的时候四条腿绝对是非常占优势的。

    不过受爆炸惊吓跑散的马匹只追回来了一部分,还有很多马匹没有追回来,造成清军的马匹严重不够。这个时候能够有一匹马是能不能活下来的关键,很快清军为了抢夺马匹发生了内乱。

    许多已经上马的清军被同伴硬生生的从马背上拉了下来,为的就是能够自己上马。这还是比较温和的,有的直接就拿刀子砍人,抢夺别人的马匹或者护住自己的马。这一刻,人性中自私的一面彻底的展现了出来。

    金州军又是爆破,又是出击,到现在杀死的清军还不到400人,结果清军仅仅是为了抢夺马匹自相残杀损失的人手就远远超出了这个数字。

    能够抢到马匹的清军只是少数,这些人毫不犹豫的纵马狂奔,追着岳托的方向逃去。剩下的清军只能绝望的看着他们的身影,迈动自己的双腿跟着逃走了,至于大营里的物资已经没有人去关心了。

    本来还有清军将领还试图组织士兵抵抗,但是场面已经混乱,抢到马匹的士兵直接就跑了,根本就没有多少人听他的命令,只得放弃了抵抗的打算,也加入到了逃跑的队伍。

    这一刻,清军兵败如山倒。

    其实如果杜鲁穆还在,能够组织起有效的防御,整顿受惊混乱的兵马,争取足够的时间收拢失散的马匹,清军是可以充容撤退的,而不会像现在这样一溃千里。

    可惜战场没有如果,面对从来没有见过的大爆破,被明军攻破了城池,清军自己就先丧了胆。更致命的是指挥官杜鲁穆重伤昏迷,接手的清军将领又没有控制住局面,所以才造成了清军的悲惨结局。

    追击的金州军很快就占领了清军的营地,不远处就是正在撒丫子狂奔的清军溃兵,金州军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追击。

    骑兵师也迈过了城墙的缺口,相比起步兵,这道缺口对马匹的难度反而更高一些,这也是一开始骑兵没有出击的原因。不过越过缺口的骑兵马上就开始发挥出了他们的威力,他们迅速的超过追击的步兵,向着逃跑的清军追去。

    回首看见明军的骑兵追了过来,这些没有马匹的清军眼神中露出了绝望。两条腿的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的,以前他们就是这样虐明军的,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现在轮到他们体会那种绝望的心情了。

    现在可不是和清军骑兵对冲的时候了,在野外骑兵对步兵天然就占尽优势,如果步兵不结阵团结起来,只有被屠杀的份。只是现在清军别说结阵了,连指挥系统都崩溃了,和一群散兵游勇没有什么区别。所以金州军的骑兵只需要拿出马刀,借着马匹的高速冲击,用马刀划过这些清军就可以杀死他们了。

    任何敢于在骑兵冲击时挡在前面,或者还站立着的清军都是骑兵师攻击的目标。而且骑兵师没有任何停留,直接穿透了步兵清军们的逃跑范围,然后从两边包抄,追击从两边逃跑的清军,将他们彻底的包围起来。至于已经骑马逃掉的清军,骑兵师并没有费力气去追击,光眼前的这些清军已经够他们忙活的了,何况那些骑马的清军骑兵师也未必追得上。

    前有骑兵堵截,后有步兵追击,这些清军被彻底的包围了。

    随着金州军的步步紧逼,这些清军被压缩到了很小的一个范围内,周围全是虎视眈眈的金州军士卒,火枪、弓弩死死的瞄准着他们,个个眼里都冒着危险的光芒,只等着上面一声令下就会将他们全都剿灭。

    这些清军全都拥挤成一团,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武器,只有这样才能带给他们一点点的安全感。

    不过他们的内心是绝望的,明军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清军,清军的首级在明军中是最重要的战利品。而且在满清的宣传中,哪怕是投降或者被活捉,这些清军也会被送到京城凌迟处死,比战死还要可怕。只因为清军对汉人犯下了太多的罪行,不杀不足以解恨。这个说法的可信度非常高,因为这些令人发指的罪行就是他们亲自参与的。

    总之他们是难逃一死,区别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现场的气氛非常的紧张,金州军时刻防止着清军做垂死挣扎,清军则害怕金州军开始大开杀戒,毕竟谁也不想死。

    很快就有几个骑兵越阵而出,用女真话高声呼喊道:“我家大人有令,投降不杀!尔等还不速速放下武器跪地投降,否则杀无赦!”

    这些骑兵的话很快就起了作用,原本已经做好战死准备的清军开始有部分出现了动摇,一个是现在就起死,一个是有可能会活下来,不想死的人自然知道怎么选择。特别是这些清军中还有不少的蒙古人,他们的立场就没有那么坚定了。

    “别信这些汉狗的话!他们不过是想我们放下武器然后杀死我们!当我们没有了手中的马刀和弓箭,他们就会将我们千刀万剐的!”很快清军中就有死硬分子开始鼓噪大家反抗。

    “对!我们都是高贵的满洲勇士,怎么能投降这些汉狗!”

    “勇士们!为了女真人的荣耀和这些汉狗拼到底!”

    “兄弟们,朝廷不会放过我们的,不想被凌迟处死的就和他们拼了!”说这些话的人是清军中的汉奸,他们知道自己落到明军手里下场绝对比女真人还要惨,立场反而是最坚定的。

    渐渐的拒绝投降,死战到底的人占据了清军的多数,战事一触即发。

    这时,那些喊话的骑兵摘下了头上的头盔,异常显眼的女真发式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230.气节盖世,忠勇无双

    明军中有女真人,这个情况不但清军不知道,就连很多明军也是不知情的,所以看到金州军的骑兵中居然有一群金钱鼠尾的女真人,这些明军的惊讶并不比清军来得少。

    “我就是女真人,投降了我家大人,现在不但活得好好的,而且还加入了金州军。现在我们不但有吃有喝,每个月还有军饷可以拿。就连身上的这一身装备都是金州军给的,没有花我的一分钱。要是干得好,一样可以升官发财。最最重要的是,在金州军我虽然只是一名普通的士兵,但是没有人会欺辱我们,因为我们是平民,再也不是某些人的奴才。我今后的妻子、儿女也会是平民,我的孩子会有书读、有大房子住,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而不用像强盗一样去抢劫其他人。这样的生活不正是我们女真人所向往的吗?”

    “放下武器投降吧,总兵大人是很仁慈的,说不定你就会过上像我一样的生活,总比死在这里要强吧。”

    这个火凤营士兵的话彻底瓦解了大半清军的斗志,承诺有时候并不可靠,但是有火凤营士兵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可信度就完全不一样了。

    随着这些火凤营的士兵摘下头盔露出女真人的特定发式,更多的火凤营士兵站了出来,也摘下了自己的头盔,露出了自己的发式。

    清军顿时就炸了锅,如果仅仅只是几个女真人投靠了明军还可以用女真人中出几个败类很正常来解释,但是一下子出现这么多的女真人明军,就绝对不是出几个败类那么简单了,由此带来的冲击力也是非常震撼的。

    “不可能!你们都是假冒的!我们女真人怎么会为汉狗效力?”不管这些女真人是不是真的,那些死硬分子都会坚决不承认。

    “假冒的?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老子就是真正的女真人,白山黑水之间长大的女真人。这里的女真人还只是很少的一部分,还有更多的女真人加入了金州军,开始了新的生活。”这名火凤营的士兵不屑的说道,“再奉送你们一个消息,知道我们原来是哪里的吗?我们原来都是旅顺的驻军,被金州军击败后才加入的。现在整个辽南都已经被金州军攻占了,知道为什么岳托要急急忙忙的往回赶吗?因为再不回去盛京都保不住了!”

    辽南被攻占的消息比明军中出现了女真人更令清军震撼,要知道辽东现在就是满清的根据地,现在自家根据地都要被攻占了,对他们的打击可想而知。

    “不可能,明军的战斗力就像羊羔一样,怎么可能打得过我大清的兵马,你在撒谎!”还是有清军对这名士兵的话嗤之以鼻,根本不信。

    “这样的明军真的是羊羔吗?那被打败的你们又是什么?”火凤营士兵用手指着包围清军的金州军士兵转了一圈,讥笑道,“信不信随你们,现在给你们三十息的时间,再不投降,格杀勿论!”

    “一、二、三……”随着这名士兵的报数声不断响起,决定清军命运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不要相信他们的鬼话,不想连累家人的话就跟我与他们拼了,勇士们,杀啊!”随着一声怒吼,誓死不降的清军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他们攻击的目标是骑兵,只要抢到马匹,他们还有逃出去的希望。

    有人冲出去,就有人留下来,除了那些死硬的女真人和自知必死的汉奸,绝大多数的清军并没有跟着冲锋,他们最后还是选择了投降,争取一丝活下来的机会。

    这些人的冲锋并没有给骑兵们造成什么伤害,骑兵们虽然主要用马刀作战,但是他们还装备了马铳和骑弩,最后这些出击的清军全都倒在了冲锋的路上,眼神中都带着浓浓的不甘。

    在最后一个冲锋的清军倒下之后,金州军中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高呼:“跪地投降!跪地投降!”

    面色煞白的清军从第一个人放下手中兵器跪地投降开始,越来越多的清军放弃抵抗投降了,直到现场没有一个清军还站立着。

    “万胜!万胜!”在最后一个清军跪下之后,金州军士兵们发出了响彻天际的欢呼声。

    当陈新甲和鲁若麟来到清军大营的时候,正好看到投降的清军被捆住双手,一串一串的往俘虏营里赶。

    眼见俘虏了这么的清军,陈新甲已经乐得快要疯了,完全不顾形象的大声笑道:“好!好!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鞑子们,你们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了这场战绩,陈新甲在朝中的地位彻底坐稳了,甚至这个兵部尚书的虚衔都可以马上转正了。除非他自己作死,没有任何人可以动摇他的地位,这就是军功的作用。

    鲁若麟脸上也满是笑容,不过没有陈新甲那么兴奋罢了,“这才到哪啊,后面还有岳托等着我们去抓呢。”

    “说得好!”陈新甲现在对清军的畏惧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有了金州军的战绩在眼前,他对击败岳托也开始充满了期待。

    “能与兴汉一起北击鞑奴,实在是人生一大快事!”陈新甲现在对鲁若麟充满了感激,不仅是因为鲁若麟带给他的军功对他的政治前途助力巨大,更因为他的人生甚至子孙后代都会因为这次出关而受益匪浅。

    出关北击鞑子,战而胜之,这是多少名臣良将都做不到的事情,而他陈新甲做到了,这是注定要名垂青史的事情。说句不好听的话,就凭这个战功,他陈新甲就可以在朝廷里吃一辈子,只要朝廷还在的话。

    “能在部堂的带领下战胜入侵北奴,兴汉也是三生有幸!”这话也不完全算虚假,虽然陈新甲没有直接的提供军队和粮草,但是有了他的名义,金州军在大明腹地才会这样顺畅,没有人敢刁难。

    “你我同心协力,再接再厉,救回被俘的百姓,这次出击也算功德圆满了。”陈新甲见鲁若麟承认了他的领导作用,心情更加好了。

    “定不负部堂和朝廷所望。”消灭鞑子不过是手段,鲁若麟从来没有忘记那些被俘的百姓才是他主要的目的。

    冷口城无法驻军,清军遗留的大营正好拿来使用。因为清军逃得太匆忙,大营里还遗留了大量的物资,白白便宜了明军。

    骑兵师则出去收拢清军跑散的马匹去了,这些可是非常珍贵的战略物资,每一匹都非常珍贵。而且抓马这种事情骑兵师也非常积极,有了马匹,骑兵自然也就有了,事关骑兵师扩军,能不上心吗?

    战果很快就汇报道了鲁若麟和陈新甲这里,今天的战斗一共消灭清军5000余人,其中俘虏就有近三千。至于金州军的损失,主要发生在攻城战和追击的时候,总计不到五百人。至于缴获的兵器物资更是无算,此战可谓大获全胜。

    陈新甲已经等不及仔细核对了,立刻写了一封报捷的文书,派人连夜送往京师。朝廷现在处境困难,急需胜利的消息提振军民士气。

    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对军队的士气提升是非常大的,现在整个明军的营地里到处都充满了欢声笑语,大家还没有从兴奋的状态中走出来,依然在高声谈论着今天的战斗。

    “什么女真铁骑天下无敌,到了我们兴汉军手里还不是像猪仔一样,哈哈!”

    “是金州军,不能再叫兴汉军了。”

    “这不是还改不过来嘛,反正都一样。”

    “你说这朝廷的军队咋就干不过鞑子呢?我看鞑子也很一般嘛。”

    “你这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什么意思?说人话!”

    “你的诗词课没学吗?”

    “老子那个班就没讲过这个,咋地,不服?”

    “我服,我服。我是想说等你见过了真正的明军是什么吊样就明白了。”

    “天津军不就是明军吗?虽然比不过咱们,但是仗打的也不错啊。”

    “天津军那样的,在明军里已经算是一等一的强军了,其他的明军比他们差得远了。”

    ……

    天津军因为和金州军呆的时间有点长了,对金州军的彪悍已经有些适应了,但是冷口明军对金州军却感到强烈的不适。

    冷口因为紧邻关外,与关外蒙古人和女真人的交集明显比内地的明军要多一些,鞑子的战斗力有多强他们是有深刻体会的。但就是这样强悍的蒙古人和鞑子,在金州军面前竟然毫无还手之力,连俘虏都被抓了三千多,简直是前所未有啊有木有?

    特别是全程观看了金州军的作战过程后,对金州军的作战方式有了更直观的认识。虽然金州军士卒非常强悍、纪律严明,一看就不好惹,但是对他们刺激更大的还是金州不差钱模式下的远程攻击方式。

    那些炮弹和箭矢冷口明军都悄悄的去看过了,都是质量过硬、制作精良的上好货色,绝对不是他们手中那些偷工减料的残次品可以比的。

    这样的箭矢,金州军从攻城开始几乎就没有停止过发射,天知道究竟射出了多少枝,反正祝化安是不敢去细想的,想多了哪怕不是自己的也会心疼。

    用箭矢和炮弹洗地,这样的作战方式想想就令人心驰神往啊。

    好在破城之后金州军派民夫将战场打扫得干干净净,一枚箭矢都没有浪费,否则祝化安都要怀疑金州军是不是会点金之术了。

    金州军的作战方式虽然看的祝化安直流口水,但是他绝对玩不起,谁让明军穷是出了名的呢。

    看看金州军的装备和待遇,再看看自己的,同样是军队,差别咋就这么大咧?

    好在祝化安拐弯抹角的打听到这金州军朝廷根本就没有发过钱粮,全靠鲁大总兵一人养活,这才让祝化安的心里好受了一些。同时他也在感叹这鲁总兵到底有多少家财啊,居然可以如此挥霍,只怕富可敌国也不过如此了吧。

    在清军投降后,祝化安第一时间跑到冷口城里去找蒋猴子他们,也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

    在第一个地窖里,祝化安见到了被清军发现后集体自杀的明军,心情顿时沉重了起来。

    好在第二个和第三个地窖里的明军都平安无事,令他的心情好了不少。特别是蒋猴子他们胆大包天的趁着火势收割来的一百来颗鞑子首级,直接让祝化安爽翻了天。

    带着蒋猴子和鞑子的首级,祝化安昂首挺胸的走进了陈新甲的大帐。

    听到焚城的明军幸存了下来,还收割了不少鞑子首级,陈新甲顿时来了兴趣,鲁若麟闻讯也特地赶过来看看这帮英勇无畏的明军。

    “你就是蒋怀涛?”看着灰头土脸的蒋猴子,陈新甲不但没有嫌弃,反而格外的欣赏。

    “正是卑职。”蒋猴子也是第一次见到陈新甲这样的大官,不免有些局促和紧张。

    “听说是你带队在冷口城里放的火,还烧死了三四百的鞑子?”陈新甲已经听祝化安讲了焚城的具体情况,这次是特意接见蒋猴子这个当事人的。

    “卑职按照祝将军的命令带队在冷口点火,当晚确实烧死了不少的鞑子,具体有多少卑职也没有办法去清点,大概有三四百吧。不过卑职趁着火势割了一部分鞑子的首级,就已经有一百多颗了,还有更多的实在没有办法砍下来,只好放弃了。”蒋猴子也是一脸的遗憾,这样的机会也许这辈子也只有这一回了。

    “很好,非常好!”陈新甲也相信蒋猴子说的是实话,那样的环境下还能割下一百多鞑子的首级,来不及收割的更多些也确实非常合理。

    “你们的忠勇本官都看到了,朝廷能有你们这样的将士驻守边关也是朝廷的幸事。你们的伤亡如何?”陈新甲对于蒋猴子是越看越满意,在一片黑的明军当中,蒋猴子这样的已经是难得的亮点了。

    “有一组兄弟被鞑子发现了,为了不被鞑子生擒,这些兄弟全都自尽了。”说到那组明军,蒋猴子的声音都低沉了不少。

    听到那组明军为了不被鞑子抓住全部自尽,陈新甲和鲁若麟都肃然起敬。

    小人物里也有英雄,卑微之士心中同样藏着忠义。

    “气节盖世,忠勇无双啊。祝将军你带的好兵啊。焚城杀敌的事情你们是有功无过的,这点本官自会向朝廷禀明。”陈新甲赞叹道。

    “多谢部堂大人。能得部堂如此评价,这些兄弟们也不枉在这世上走一遭了。”祝化安连忙感谢道。

    “是勇士就要尊重,朝廷绝对不会让将士们白白牺牲的。你们的功劳本官会直接上奏朝廷,绝对不会让你们的功劳被埋没了。”也许是觉得一句赞赏并不足以表示自己的心意,陈新甲又送了一份大礼。

    确实是大礼,要是祝化安自己走程序,手上的功劳能够有一小半落入自己的口袋就不错了。通过陈新甲上奏朝廷,功劳就会实打实的落到他们头上,他们的上级最多沾点光,想要霸占他们的军功就不可能了。

    “部堂的大恩大德末将永世难忘!”祝化安和蒋猴子自然明白陈新甲这份承诺是多大的人情,连忙跪地磕头谢恩。

    陈新甲连忙将他们扶起,“这是你们奋勇杀敌应得的功劳,还望今后尔等再接再厉,再立新功。”

    “谨遵大人教诲。”祝化安和蒋猴子赶紧点头应是。

231.捷报抵京

    冷口大捷的报捷文书刚刚发出,金州军和天津军在开平大败清军的报捷文书已经到了京城。

    今年的这个冬天朝廷格外的难熬,清军入寇的范围和力度远超以往,最远居然打到了山东,甚至攻陷了首府济南,活捉了大明的亲王,实在是让朝廷的颜面彻底扫地。

    虽然后来通过交换俘虏换回了德王,但是并不能掩盖明军在战场上的无能,以及朝廷在应对清军入侵时的无力。

    卢象升那里倒是送来过几次捷报,让朝廷稍微挽回了一点颜面,但是只要清军一天还停留在关内,朝廷的脸就会一直被扔在地下让清军踩。

    崇祯现在是心力憔悴,即使他再怎么勤勉努力,国事仍然糜烂。内有叛乱不断,外有鞑奴屡次入侵,朝廷却无力应对,迟迟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刚开始崇祯还认为是大臣不给力,结果阁臣换了一个又一个,依然没有起色。

    现在首辅和阁老已经不是人人向往的显贵职位,而是唯恐避之不及的烫手山芋。

    没钱、没粮、没兵,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哪怕是张江陵复生又能如何。偏偏崇祯又是个急性子,恨不得今天换了首辅,明天就局势大好,这怎么可能?

    大明的问题主要出在地方,已经从根子上烂掉了,根本就不是换几个阁老就可以解决的。

    既然无力改变现状,阁老们都是得过且过的在朝廷里和稀泥,过一天算一天。勇于任事、锐意进取在他们身上完全看不到,这愈发引起了崇祯的不满,只是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来替换罢了。

    纵观整个崇祯一朝,内阁变动之大、之频繁,远超前面的几朝,朝廷的政策完全没有持续性,从根本上来讲崇祯在其中起了很坏的作用。

    本来就积重难返、弊病丛生,加上崇祯的急功近利,国事就像下坡路上没有刹车的火车,一路向深渊滑去,速度越来越快。

    在崇祯对大臣非常失望的时候,杨嗣昌的勇于任事无疑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亮眼,所以崇祯对他异常看重,如果不是因为资历不够,崇祯甚至想让他直接做内阁首辅。

    杨嗣昌是议和派的代表人物,从本意上来说他是希望通过与满清议和来缓解明朝的压力,将精力集中在内部,剿灭日益壮大的流寇,首先解除内部的问题。在解决了内部问题后再解决满清对大明的威胁,也就是所谓的攘外必先安内。

    这个策略从本质上来说不能算是错的,因为两线作战确实让明朝不堪负重,结果是哪一边都没有解决问题。

    就连崇祯在重重压力之下都默许了杨嗣昌的议和举动,可见局势败坏的程度远超想象。

    可惜明朝不光有头铁的皇帝,还有一群头铁的御史言官。议和他们不许,替代的措施,他们没有。最终议和失败,满清发动了前所未有的大规模入侵,局势急转直下。

    历史上卢象升之所以会战死,是因为他是坚定的主战派,自然被杨嗣昌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被杨嗣昌找各种借口分兵,最后战死沙场。

    如今卢象升不但活得好好的,而且还在沧州与多尔衮的大军连番大战,未见一点颓势,这让崇祯重新燃起了击败清军的希望。

    特别是兴汉军攻占辽南的消息传到京师之后,崇祯对于议和的态度悄然发生了改变,已经有了放弃议和的打算。毕竟兴汉军的意外闯入,将大明与满清的两强对决变成了三国大战,明朝的对清战略局势大大好转,议和的必要性自然大大降低。

    何况朝中反对议和的官员太多,崇祯也不想背上软弱无能的名声,改弦易辙就成了必然。

    杨嗣昌敏锐的发现了崇祯态度的变化,积极主张招抚兴汉军,联合兴汉军对抗满清。

    果然,这样的主张得到了崇祯的肯定,杨嗣昌依然圣眷正隆。

    今天崇祯正在单独召见杨嗣昌,询问京畿地区的战事。

    “多尔衮聚兵十万围攻沧州李家庄,卢象升坚守却敌,目前战事焦灼,暂无结束的迹象。”杨嗣昌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加上知识渊博,口才极佳,每与崇祯应对都能言之有物,所以非常得崇祯欣赏。

    “即如此,可否派军支援,尽快结束战事?”崇祯这些年也历练出来了,不会妄想一举消灭清军,能够把他们赶出去就不错了。

    杨嗣昌稍微停顿了一会,委婉的说道:“李家庄地域狭小,本就容不下太多的兵马,卢建斗手下的兵马已经足够了。而且派兵支援风险太大,焉知鞑子不是打着围点打援的心思调朝廷兵马出城。”

    离卢象升最近的朝廷兵马是高起潜统率的关宁军,不过想要他们主动向多尔衮发动进攻是不可能的。高起潜本就与卢象升不对付,又怎么会冒险支援卢象升。何况面对多尔衮的十万大军,高起潜根本就没有主动出击的勇气。

    听了杨嗣昌的话崇祯没有肯定或者反对,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就略过了这个话题。

    “除了多尔衮,奴酋岳托已经北上准备出关,想来金州军攻占辽南让皇太极如坐针毡,鞑奴全部退去也为时不久了。”本来清军还会在大明腹地肆掠更久,鲁若麟突袭辽南打乱了皇太极的部署,提前让清军出关了,这对朝廷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至于岳托是带着众多缴获和人口出关的事情,杨嗣昌闭口不谈,因为实在是太丢朝廷的脸了。

    “陈爱卿和金州军不是去追岳托了吗?可有战报?”对于鲁若麟坚持要去追岳托,崇祯其实是有点不满的。

    这岳托既然要出关了,还去追他干嘛?要不是面子上过不去,崇祯恨不得下令放开道路让岳托赶紧走。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将多尔衮赶走,清军十万滞留京畿,崇祯连睡觉都不踏实啊。

    “昨日的战报显示陈兵部即将追击至开平,想来离岳托已经很近了。”杨嗣昌自然知道鲁若麟咬死岳托不放为的是什么,只是不好对崇祯讲罢了,说出来实在太打脸了。

    朝廷无法解救被俘百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撸走,反而是金州军这个外军却格外上心,说出来简直太讽刺了。

    哪怕金州军已经归顺,在朝廷眼里依然是外军,可以利用,但是也更加需要提防。

    崇祯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言语中带着淡淡的不满。

    杨嗣昌自然明白是为什么,只是鲁若麟执意要去追岳托,他能怎么办。现在是朝廷有求于金州军,金州军能够出来打鞑子就不错了,真以为可以像朝廷兵马一样呼来喝去,那就未免太自我感觉良好了。

    正当谈话气氛有些低沉的时候,殿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王承恩不顾规矩的闯了进来。

    要知道皇帝与重臣召对的时候是最忌讳被人打扰的,如果不是非常重大的事情,王承恩绝对不会冒然闯进来。

    崇祯和杨嗣昌都是脸色大变,以为是哪里又出了什么状况,最近这样的事情太多,已经让他们焦头烂额了。

    王承恩来不及解释闯殿的事情,直接跪倒在崇祯面前,将一本奏折双手托起,激动的说道:“皇上,大喜啊!大喜啊!陈兵部传来捷报,皇明于开平大败鞑奴,斩首三千!大捷啊!大捷啊!皇上,呜呜呜……”

    王承恩知道崇祯一直承受着非常大的压力,明军败绩不断,城池屡屡被破,百姓惨遭屠戮。作为大明帝国的最高领导人,崇祯背负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三十不到的人两鬓都白了。

    王承恩作为崇祯身边最亲近的太监自然是疼在心里,却又无可奈何。现在有了陈新甲大捷的消息,王承恩才会不顾规矩的第一时间闯进来禀报,为的就是想要让崇祯高兴一下,可谓是用心良苦,同时忍不住喜极而泣。

    崇祯和杨嗣昌听得愣住了,原以为是坏消息,没想到居然是捷报,让他们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最近的“捷报”太多,其中绝大部分的一看就知道是假的,什么力拒鞑奴攻城,击退鞑奴数千。谈到真正的战果都是鞑奴势大,尸首都被带走,总之是毛都没有抓到一根,这样的捷报你让朝廷如何能信、敢信?

    但是不报捷又好像显得这些地方官太无能、没有做事,所以大家对于“报捷”这种事情还是乐此不彼,反正朝廷也没有精力去仔细查验。

    不过敢在捷报里喊出斩首三千,那这个情况就不一样了,哪怕没有三千的实数,有一半也是了不得的战果,毕竟最后朝廷还是要检验首级的。何况这次是陈新甲和金州军上的捷报,依照金州军以往的战绩,崇祯莫名的有了点信心。

    不等伺候的小太监将奏折递到崇祯手上,崇祯主动起身快步上前拿起王承恩托着的奏折,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快速将奏折浏览了一遍,崇祯脸色瞬间激动起来,但是没有当场表态,而是将奏折递给杨嗣昌,“杨爱卿你也来看一看。”

    杨嗣昌倒是非常沉稳,恭恭敬敬的接过奏折,看到陈新甲熟悉的笔迹,略过前面的官样文章,直接看向了后面的战斗描述和战斗结果。当看到“此战斩鞑奴首级三千,缴获无算”的时候,立马对崇祯叩首道:“臣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开平大捷确凿无疑,实乃我皇明之幸事。”

    “爱卿以为不是虚报?”崇祯也希望战绩是真实的,但是受过太多骗的他现在已经不敢轻易表态了,否则非常容易被打脸。

    “陈兵部是老练沉稳之人,加上金州军的战绩在前,臣相信此份捷报必无虚假。”杨嗣昌神情坚定,对陈新甲非常有信心。

    有了杨嗣昌的背书,崇祯的信心也是大增,扭头对王承恩问道:“大伴,报捷的信使在哪里?”

    “正在大殿外等候皇爷召见。”王承恩知道崇祯大喜之下肯定会召见信使,所以早早就带到了殿外。

    “召他进来,朕要仔细询问一下。”崇祯还是非常谨慎的,这样的大捷肯定要昭告天下,绝对不能出什么乌龙。

    很快信使就被带到了大殿,详细的为崇祯和杨嗣昌介绍了开平之战的整个过程。

    当听到天津军死战不退,伤亡过半犹自奋战,崇祯和杨嗣昌大为动容。天津军可是朝廷的亲儿子,不是金州军这样的义子,居然也能够如此彪悍,实在是为朝廷长脸。

    “好!好!沈志祥练的好兵啊!”崇祯兴奋得站起来走来走去,激动之情显于颜表。

    “还不是因为皇上慧眼识人,力排众议将天津交给沈志祥,沈志祥感念朝廷恩德、皇上信重,方才奋勇杀敌,否则焉有今日之胜绩。”杨嗣昌一记马屁拍得崇祯酸爽不已,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沈志祥知恩图报、忠勇无双,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将才,没有辜负朕的期望,一定要大大嘉奖。”崇祯在用人上屡屡看错,难得出了个长脸的沈志祥,心中的得意怎么也掩藏不住。

    “陈新甲勇于任事,亲临一线与鞑奴作战,这才有了开平大捷。皇上当初赐予他统兵之能、临机决断之权简直就是神来之笔啊。”陈新甲是杨嗣昌的忠实马仔,这个时候自然要好好的吹捧一下。

    “陈爱卿确实有大将之才、名帅之资,这个兵部尚书真的是实至名归啊。”当初是为了加强陈新甲的权威,所以朝廷给他挂了个兵部尚书的衔,现在有了这场大捷,看起来还真是神来之笔。有了崇祯的这句话,陈新甲将兵部尚书坐实了几乎是十拿九稳的。

    至于此战的另外一个重要角色金州军和鲁若麟,崇祯和杨嗣昌有意无意的都没有去提,反正这份捷报的主角是天津军,金州军的功劳自然就被弱化了。

    “陈爱卿所部现在到哪里了?”崇祯扭头朝信使问道。

    “回皇上,陈大人开平大捷之后并未停留,稍作休整之后就前往冷口追击鞑子去了。”信使在开平大捷的当天就离开了,对后面的情况并不清楚。

    “实在是辛苦他了。”崇祯满意的点点头,先前对陈新甲和鲁若麟的那些不满,在三千首级的功劳下也烟消云散了。

    随即让王承恩重赏了信使,带走休息去了。

232.以毒攻毒

    开平大捷的消息崇祯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发布出去,因为还没有核实,为了不造成乌龙打自己的脸,还是谨慎点好,这也是这些年朝廷吃了太多亏换来的教训。

    不过私底下朝中官员们都知道了这个消息,通过分析大家觉得开平大捷起码有七成的可信度,这已经非常高了。

    一来领兵的是陈新甲,朝廷的兵部尚书,估计还做不出谎报军功的事情。二来金州军以往的战绩就非常彪悍,再砍三千鞑子脑袋也不是不可能。

    这场胜利令朝廷的士气都为之一振,到处都是官员们聚在一起讨论开平大捷的事情。

    “你说这陈举人的运气也忒好了点吧,就这样出去转了一圈,就白捡了这么大的功劳。”这是一个典型的酸葡萄官员,还不忘拿陈新甲的举人身份来讽刺。

    “不过是粗鄙武事,有辱斯文,也只有他这样的举人才会自甘堕落、舞枪弄棒,我等不屑为之。”

    “就是,这下只怕他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吧。”

    “诸位,还是要往好处想,鞑子不走,京师就要一直戒严,再这样下去,只怕饭都吃不上了。”

    “不过是鞑子的偏师,多尔衮还在沧州没走呢,真有本事就把多尔衮也赶走吧,整天提心吊胆的日子都没法过了。”

    “能够打败岳托已经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了,想要打败多尔衮,只怕难啊。”

    “你们说陈举人得了这么大的彩头,朝廷会怎么封赏?转实职?封爵?”

    “哪又如何?他一个举人,能够做到尚书,都不知道是祖上积了多大的德,难不成他还指望凭这些鞑子脑袋入阁?”

    “诸位还请嘴下留德,这兵部就是个大坑,保不住哪天连命都没有了,要不哪里轮得到陈大人上位。不过陈大人能够亲临战阵一线,确实勇气可嘉,实乃我辈楷模,在下只有佩服的份。”

    “不管怎么说打了胜仗总是好事情,要不然皇上和大佬们整天阴着个脸咱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也是,等鞑子走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人头落地。有了这场胜仗,希望皇上的怒火小一些,别烧到咱们头上就好。”

    “还是等核对完人头再说吧,别到时候又是空欢喜一场。”

    ……

    朝中官员对于开平大捷,大佬们欢喜的居多。虽然陈新甲是杨嗣昌夹袋里的人,但是有了这场胜利,阁老们面临的压力会小很多,毕竟谁也不想整天被崇祯阴着个脸对待,所以陈新甲的这个功劳大家都得认。

    为此内阁首辅刘宇亮特意带内阁全体成员向崇祯表示了祝贺,崇祯难得的给了笑脸,让大佬们的心情都跟着好了不少。

    朝廷里的其他官员心态则要复杂得多。虽然大家也都欣喜打败了鞑子,但是对于陈新甲获得这个功劳,大度的人觉得理所当然,但是更多的人则心底里非常嫉妒,特别是陈新甲学历仅仅是个举人,却将众多进士老爷们踩在了脚下,让他们非常没有面子。

    为了尽快落实开元大捷的真实性,兵部核对战功的官员以及监察御史们冒着遭遇鞑子的危险前往开平,可见朝廷对这场胜利的重视和渴望。

    陈新甲除了给朝廷送来了捷报,私下里还单独给杨嗣昌写了封信详细介绍了战斗的经过。

    信中对金州军介绍的非常详细,认为金州军实力异常强悍,用得好是朝廷之福,用不好对朝廷会是巨大的威胁。朝廷应该早做打算,如何安抚、制衡、控制住金州军需要尽早制定完善的策略。

    信中还对金州军的军队建设进行了详细的描述,将其中的优点、缺点都一一列举了出来,是这些日子以来陈新甲细心观察得出来的结论。

    并且说到,朝廷要想重整雄风,编练新军势在必行。

    看过了金州军的部队,再来看朝廷的军队,真的是不忍直视。原来陈新甲还不觉得,现在看起来感觉明军就像一坨屎一样,除了空耗朝廷的钱粮,一点作用都没有起到,还不如另起炉灶,编练新军。

    杨嗣昌也知道朝廷的军队不堪征伐、徒耗钱粮,但是编练新军兹事体大,很难一蹴而就。

    首先就是钱粮的问题,朝廷早就入不敷出,想要从国库拿钱根本不可能,唯一能指望的就只有皇帝的内库了。

    即使皇帝愿意出钱,那么还有兵员的来源问题、谁负责训练的问题、新军的指挥权归属问题等一系列问题需要解决。

    京师的兵权大多掌握在勋贵们的手里,但是这么多代下来,这些勋贵们早就腐化堕落了。他们虽然与国同休,但是贪污腐化、挖国家墙角从来都不手软。军队长期缺乏训练、人员缺额巨大、兵员素质奇差、武器装备残破不全,根本没有什么作战的能力,遇到战事只能依靠外军。

    偏偏这样的军队还消耗着国家的巨大钱粮,皇帝还要时常笼络,说出来都是满满的辛酸泪。要是新军交到这帮人手里,等于是换汤不换药,绝对没有成功的可能。

    但是不交给勋贵们,就只能将编练新军的事情交给御马监,也就是太监们的手上,这又是杨嗣昌等大臣们所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哪怕大家都知道编练新军的好处和必要性,但是因为各种厉害关系迟迟不能动起来。

    更重要的是,一旦编练新军,原来的军队就会受到巨大的威胁,他们是否愿意舍弃手中的既得利益,坐以待毙还是个未知数。万一他们串通起来起兵造反,朝廷绝对承受不了这个打击,所以顾虑重重之下,连皇帝都不敢轻举妄动。

    杨嗣昌又拿起前段时间陈新甲汇报的济州岛见闻,厚厚的一大摞纸上写满了对济州岛的溢美之词。

    富足、安宁、守序、强盛,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安康,对官府的认可度和依赖度极高。各行各业蓬勃发展,特别是工商业异常发达,为金州军提供了充足的物资和海量的税收,使得金州军有足够的财力扩充军队、发展教育、赈济孤寡。

    整个济州岛百姓衣食无忧,人人有房住、家家有余粮,真正做到了老有所依、幼有所教。而且吏治清明、军队强盛,内无恃强凌弱、外无敌寇入侵,即便是儒家的大同之世也不过如此。

    因为没有亲眼见到,所以杨嗣昌不能完全相信。但是他相信陈新甲的为人,如果不是真的受了巨大的刺激,也不会将济州岛吹捧到如此地步。这纸上写的东西哪怕只有一半是真的,那也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

    金州军就是一头乳虎,虽然不是特别强大,但是发展潜力巨大,前途不可限量。反观大明,却犹如病入膏肓的一头巨龙,看着吓人,其实早就自身难保了。

    杨嗣昌还是有理想和抱负的,只是在这一潭死水的大明朝廷,想做一点实事会有无数的人在你后面扯后腿,让你寸步难行。做事的人整天被人鸡蛋里挑骨头,不做事的人反而平安无事,时间长了大家都成了得过且过的撞钟和尚,国事却日益颓废。

    这样的情况别说是他杨嗣昌了,就连崇祯都无可奈何。朝堂上尽数是些干说不练的嘴炮,仁义道德张口就来,富国强兵束手无策。自己不干事不说,还对那些做事的人挑三拣四、指手画脚,是个人都会受不了。

    偏偏这样的人你还动不了,个个都有背景、靠山,而且他们还拉帮结派自成一体,动了一个就等于捅了马蜂窝。这些人应对外敌时无能为力,打击起同僚却是花样百出,典型的窝里横。整个大明朝堂就是被这帮人弄得乌烟瘴气、人浮于事,逐渐失去了对地方的掌控能力。

    有这样一群人在,想要做点实事,难啊。

    有时候杨嗣昌真的想要挂冠而去,眼不见心不烦,随便这些腌臜货色们怎么折腾。可是每次看到崇祯心力憔悴、苦苦支撑的样子,杨嗣昌又于心不忍。

    崇祯对他有知遇之恩、释父之义,无论是出于君臣之义,还是知恩图报,杨嗣昌都不能撒手不管。只能尽心为崇祯谋划,挽救大明的败局。

    如果说大明是一潭死水,各种既得利益早就被权贵们瓜分殆尽,轻易撼动不了。那么杨嗣昌主张招安鲁若麟除了军事和政治上的考量,其实心底里还存有用鲁若麟来打破现有利益格局的想法。

    当然这样做的风险非常大,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养虎为患,造成尾大不掉的局面。但是与其看着大明慢慢病死,还不如以毒攻毒,说不定还能换来一线生机。

    大明现在有两个非常强大的地方势力集团,一个是山西的商帮,一个是江南的大族,朝中官员多半都是这两个集团里的人。为了他们各自的利益,任何损害他们的政策在朝中都难以实行,这帮人眼里只有自己的利益,国家前途都得靠边站。

    现在又多了一个猛龙过江一样的金州军,就是不知道以后是为了利益而苟合,还是打个你死我活。不过不管以后的发展怎么样,只要大义还在朝廷这边,或许就可以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最不济也可以当个调停人的角色,总比这样半死不活的要强。

    至于金州军是否愿意当这个搅局者,杨嗣昌认为以鲁若麟的野心,与这些地方势力集团发生冲突是早晚的事情。涉及到利益与资源的争夺,谁都不会轻易让步的。

    杨嗣昌饱读诗书、遍览史书,自然清楚王朝走到大明这一步,基本就是积重难返、无力回天了。想要死中求活,只能兵行险着了。自己究竟会成为引狼入室,拉开东汉灭亡序幕的何进,还是力挽狂澜,拯救唐朝的郭子仪,只能拭目以待了。

    不过杨嗣昌现在对鲁若麟非常好奇,短短几年,就可以将手下势力发展到如此地步,此人绝对是个旷世奇才。

    杨嗣昌也曾派人调查过鲁若麟的情况,穷苦军户出身,父母双亡,也没有受过什么良好教育,可以说鲁若麟的前半生毫无亮点,这样的人在大明多如牛毛。

    后来因不堪上官压迫愤而出逃,开始海上走私,人生渐渐有了变化。

    但是最大的转变还是几年前鲁若麟突然得到了一艘西洋巨舰,借此剿灭了朝鲜白翎岛的海盗,占据白翎岛,有了自己的根基。

    立足白翎岛的鲁若麟大肆开展各种贸易,并拦海晒盐,获得了源源不断的财富。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鲁若麟不断的从大明本土招纳流民,扩充自己的实力,渐渐成为大明北海的一霸。

    后来更是趁势夺取了被倭寇占据的济州岛,势力猛然膨胀起来,开始有余力涉足大明与女真人的战争。

    好在鲁若麟对大明一直没有展现出敌意,反而屡屡与满清作对,虽然不乏希望通过帮助朝廷进而发展自己势力的打算,但是总的来说对朝廷的帮助还是很大的。

    如果鲁若麟仅仅只是一个海上巨寇,以武力震慑四方,杨嗣昌还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不过是一方豪强罢了。只是鲁若麟在执政理民上居然也是一把好手,俨然一个文武双全的枭雄人物,这就不得不让他警惕了。

    好在鲁若麟非常另类,甚至有些离经叛道,竟然重用女人和工匠,对文人士大夫却不假言辞,也不遵循孔孟之道,使得文人士大夫阶层对他非常厌恶,让他的威胁性大大降低。

    要知道想要夺取天下,没有文人士大夫阶层的认可和帮助是很难成事的,鲁若麟这样做无疑是自废武功。

    鲁若麟不能成大事对朝廷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如何让鲁若麟与读书人更加交恶疏离,杨嗣昌手里已经有了几套方案。只要执行得好,保证鲁若麟在士林里的口碑一落千丈,再也难以得到读书人的认可,彻底断绝他对朝廷的威胁。

    要是鲁若麟愿意当朝廷手上的一把刀,不对神器起非分之想,实在是协助自己中兴大明的绝佳帮手。如何收服鲁若麟真心实意为朝廷效力是个非常大的难题,恩威并施是最好的办法,但是这个恩怎么施,这个威怎么下绝对非常考验朝廷和崇祯的手段。

    朝廷如今能够拿出来的本钱并不多,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只有地盘和爵位。地盘是绝对不敢乱给的,那样只会增长鲁若麟的野心。

    爵位倒是无妨,不过是一纸诏书罢了。甚至朝廷还可以加封他的父母妻子,以及一帮铁杆兄弟和忠心耿耿的下属。而这其中谁封谁不封,封多大,主动权都在朝廷的手中,可以做的文章实在太多了。

    特别是鲁若麟倚为支柱的女官们,在得不到朝廷认可和封赏的情况下会是怎么个处境,杨嗣昌想想都替鲁若麟头痛,也许鲁若麟看似强大的统治体系,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强大。

    杨嗣昌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233.鲁若麟是大福星

    清军在冷口战败,逃亡的清军很快就追上了岳托的大军。

    岳托的大军本来就没有走远,离冷口也不过几十里,突然见到败逃的清军,岳托也很惊讶,杜鲁穆连一天都没有坚持下来?

    来不及多想,岳托连忙收拢整顿这些败兵,了解具体情况。

    本来岳托憋了一肚子的火想要发泄,但是当看到杜鲁穆的尸体时,岳托无奈的沉默了。

    杜鲁穆原本就受了重伤,又在马背上颠簸了一路,早就坚持不住,在半路上就挂了。

    主要责任人死了,其他几名幸存的重要将领被岳托叫到了中军大帐。

    这几名将领在大帐内跪成一排,铠甲脏乱、灰头土脸,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此时他们根本不敢多说话,生怕岳托将怒火发泄在自己头上。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居然连一天都没有守住,连杜鲁穆都战死了,难不成明军都长了三头六臂?还是你们贪生怕死、怯敌避战?”岳托说话的语气越是平和,底下的人越是害怕,这说明岳托的怒火还在酝酿之中。

    这些将领不敢迟疑,连忙将今天的作战经过一一道来,其中有将领亲眼看到了爆炸的发生,以及杜鲁穆因为爆炸摔死的全部过程,让岳托在脑海里逐渐勾勒出了当时情况。

    “哈赤糜,你是杜鲁穆的副将,明军破城之后你做了什么?”岳托平静的朝一位将领问道。

    “奴才,奴才,奴才见守城已经不可能,大军受惊混乱,只得下令撤退。”哈赤糜跪在地上浑身颤抖,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既然下令撤退,你可有安排人马断后?”岳托眼里冒着寒光,非常危险。

    “奴才安排了人马断后,但是很快就被明军击溃了。”哈赤糜此时已经汗如雨下,预感到自己的下场可能不太妙。

    “击溃了?你不会再安排人马吗?”岳托的声音陡然提升,大帐里除了他的声音静得连落根针都听得到。

    “大军当时已经失控,奴才也弹压不住。”哈赤糜觉得自己很冤枉,当时的情况下,城里的清军惊恐之下冲击了清军大营,又带头抢夺战马,造成了骚乱,所有人都只想着逃命,根本组织不起来有效的抵抗。

    “失控?弹压不住?你这是无能!是贪生怕死!但凡你可以带人阻挡明军进攻,安排人手追回失散马匹,撤退就不会变成溃败!你这样的蠢才、懦夫,还有脸跑回来?来啊,将哈赤糜拉出去砍了,传首全军!”岳托此时彻底爆发了,为哈赤糜的无能而怒火冲天,要是哈赤糜多一些担当和勇气,清军也不会损失这么惨重。

    “大将军饶命啊!大将军饶命啊!”哈赤糜吓得魂飞魄散,不断磕头求饶,不过岳托不为所动,帐内诸将也没有人为他求情。

    这样的大败,总要有人来承担责任,但是杜鲁穆已经战死了,这个锅哈赤糜不背谁背?何况他确实临阵指挥上出现了重大失误,也不算冤枉他。

    亲兵很快就将哈赤糜拖了出去,顺势堵上了他的嘴巴,求饶声终于消失了。

    处置完哈赤糜,岳托的目光在其他几个跪着的清军将领身上不停的扫来扫去,让他们如临大敌,冷汗不停的往下流。

    好在岳托忍住了怒火,并没有将他们全杀掉。虽然气愤他们的无能,但是惩罚也不能无限扩大,毕竟首恶已诛。

    “将他们拉出去,每人重责八十鞭,发配前锋营戴罪立功!”岳托厌恶的看着这些败军之将,大手一挥,仿佛赶苍蝇一样将他们赶了出去。

    “奴才谢主子不杀之恩!”这些将领逃过一劫,欣喜若狂的给岳托磕头谢恩。

    在处置完这些人之后,岳托想着善后的事情,以及后面的战事,不禁有些头痛。

    “巴哈纳,你说明军会不会追过来?”岳托对巴哈纳问道。

    “回大将军,明军不会轻易放弃的,我们还要早作打算。”巴哈纳一脸严肃,对战事没有想象中那么乐观。

    “也是,追了这么久,就差临门一脚了,怎么可能放弃?”岳托也是满脸苦涩,“原以为杜鲁穆可以守几天,为我们争取足够的时间,现在看来还是小瞧这群明军了。”

    “我们也没想到明军居然可以将城墙炸塌,还是经验不足啊。”巴哈纳听到明军居然是用火药将城墙炸塌的,令他非常惊讶,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攻城方式,对清军的影响会非常巨大。

    “不过既然我们知道了火药可以用来炸城墙,那以后攻城的时候就容易得多了。”巴哈纳的思维还是很敏锐的,并没有被眼前的失败所蒙蔽,很快就发现了火药爆破的重要性。

    以前清军每每攻打明军据守的城池时都会损失惨重,特别是那些坚城,现在有了新的破城方式,清军肯定不会视而不见,学过去用到明军身上是必然的。

    “应该没有那么简单,其中必定有什么窍门。而且战场上危机四伏,火药见火就着,稍有不慎就会伤及自身,并不是那么好用的。”岳托则要谨慎得多,玩火药清军确实不擅长,也不怎么懂。

    这种情况在清军中非常普遍,他们自持弓马娴熟,对火炮、火枪即充满敬畏又不断贬低,不屑去学习和使用火器。

    造成这个情况的原因是明军的火器质量参次不齐,战术上、训练上又跟不上,在与清军作战时往往不敌他们的弓马,造成了清军对火器的轻视。

    不过火器的威力摆在那里,中者非死即伤,让人非常恐惧,所以才会造成清军这种矛盾的心理。

    满清的火器水平是非常落后的,不过在皇太极招降了孔有德、尚可喜他们之后,满清的火器水平有了巨大的进步,火器也开始在清军中崭露头角,与明军相比完全不落下风。但是与开了挂的金州军相比,那就远远不如了。

    “既然知道了使用的方法,总有办法摸索出来的,应该不难。”巴哈纳倒是觉得爆破想要学会没有那么难,不过是个思路的问题。

    “恩。这个事情等回到盛京再说吧,现在的主要问题是怎么应对明军的追击。”岳托对巴哈纳的想法不置可否,还是先解决眼前的威胁更重要。

    “要是明军全力追过来我们跑不掉的,有这些汉人奴隶在,我们想快也快不起来。我们的兵力要顾这么一大摊子,人手不够。”巴哈纳的大实话让岳托也很苦恼。

    “我已经给皇上去信,请他派兵前来接应,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等援军过来只怕来不及了。”岳托也不是完全没有应对,只是冷口丢得太快,让他的举措在时间上没有跟上。

    “实在不行就征召附近的蒙古部落吧,应该可以增加些人手。”巴哈纳想了下建议道。

    “恩,这个可以。你去安排人将附近的蒙古人都征召过来,只要是能够骑马射箭的一个都不要放过。”蒙古人在满清的眼里就是奴仆、是工具,不会有半点怜惜。

    “我马上去安排。”巴哈纳点头道。

    “从明天开始还要继续加快行军速度,那些跟不上的直接抛弃。还有就是要辛苦你再领兵阻击明军,尽量阻止他们靠近。”阻击的任务岳托实在不放心交给别人,还是巴哈纳更靠谱一些。

    “明白。”巴哈纳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叫苦的时候,必须迎难而上。

    冷口长城附近的蒙古人不是特别多,而且已经被征召过一遍了,巴哈纳派出去的人将周围收拢了一遍也只强征来三千多蒙古人,而且都是些半大的孩子和老人。

    面对强势的女真人,蒙古人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乖乖的听命。

    这些被征召的蒙古部落感觉到战争来临前的阴云,吓得都躲到远远的地方去了。

    三千清军俘虏如何安置是一个难题,鲁若麟还要继续追击岳托,肯定不能在冷口停留。考虑再三,鲁若麟与陈新甲商量后决定将天津军留在冷口,看管俘虏,保证大军的后路。

    本来鲁若麟还建议陈新甲也留在冷口,不过他并没有同意。

    “百步已行九九,也不差这最后一步了。连你都不怕,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出关杀奴,何等壮哉!错过了这次以后就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

    陈新甲的话让鲁若麟无话可说。

    封狼居胥,勒石燕然,永远都是汉人将领的最高荣耀,没有谁可以免俗。

    虽然这次出关追击岳托还达不到这种程度,但是依然是难得的荣耀,陈新甲愿意去冒险一搏。

    既然陈新甲有此雄心壮志,鲁若麟也不好再劝了。

    对出关作战视作平常的鲁若麟不是很在意这个荣誉,他的目标更加远大,区区征服草原不过是他征途的起点。将这个荣誉给陈新甲也好,现在金州军已经足够耀眼了,不需要再增加这个光环。

    而且鲁若麟现在和陈新甲相处的比较融洽,对这个盟友也很满意,扶他上位对金州军也有好处,金州军也需要在朝廷里有自己的代言人。

    天津军和冷口明军总数有四千多人,如果这么多人还看守不住三千手无寸铁的清军,那他们完全可以跳河了。

    为了方便看守,保证清军不会逃脱,陈新甲将这些清军俘虏都关在冷口城内。这些可都是银子和功劳,比首级更珍贵,跑掉一个都会心疼的。

    至于被烧成一片废墟的冷口城适不适合关押这么多的清军,那完全不是问题。做俘虏也要有做俘虏的觉悟,干吃饭不干活可不行,这些俘虏正好用来清理冷口的废墟,可谓物尽其用。

    明军将北城门关闭,杜绝清军逃亡关外的可能。清理出来的垃圾都运到了南门外,俘虏的身边随时都有大队明军看管,城门口、城墙上到处都是明军的身影,即使这些清军没有了武器,明军一样不敢大意。

    沈志祥和祝化安站在城头上看着清军忙碌的身影,脸上都挂着得意的笑容。能够看到不可一世的清军给自己干活,那种感觉说不出来的酸爽。

    祝化安因为抱上了陈新甲的大腿,又有战功在身,战后肯定是要高升的,此时心情自然大好。

    沈志祥则因为接连的两场胜利同样意气风发、志得意满,唯一有点遗憾的是没能随鲁若麟出关追击岳托。不过将这么多的俘虏交给祝化安一个人的话,陈新甲和鲁若麟又不放心,只能委屈沈志祥留在冷口看守这些重要的战利品了。

    祝化安已经知道了沈志祥在开平与清军血战的事情,这个时候故意拿出来说事:“沈大人,开平大捷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京师了吧?”

    “算算时间,应该早到了吧。”沈志祥也非常期待朝廷得知开平大捷后会有什么反应,如何封赏。要知道陈新甲的奏报上开平大捷的首功可是沈志祥的天津军,并且得到了鲁若麟的认可。斩首三千这么大的功劳,朝廷怎么也不能小气应付过去吧?

    “斩获三千啊,简直是惊天战绩,加上这冷口大捷,沈大人您一个爵位是肯定跑不掉的。”祝化安说着恭维的话,满满的羡慕。

    虽然祝化安的一百多颗首级也是难得的战绩,但是比起鲁若麟和沈志祥他们就差得远了,离爵位更是差着十万八千里。

    “这还要看皇上和朝廷的意思,身为臣下怎敢妄自猜测。”沈志祥说得谦虚,但是脸上的嘚瑟怎么也掩不住。

    要是这样的战绩都不能封爵,只怕所有的武将都不干了。大家拼死拼活的杀敌,还不是为了荣华富贵、沿及子孙,但凡朝廷还有一点理智,都不敢抹杀沈志祥的功劳,封爵可以说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前几年沈世魁沾了鲁若麟的光被朝廷封爵,沈家就已经欠了鲁若麟天大的人情。后来更是在清兵入侵东江岛时屡屡相助,这人情欠得越发大了。这次若不出意外,沈志祥将获得沈家的第二个爵位。虽然这次沈志祥自身也出力不少,但是没有鲁若麟助力,沈志祥绝对打不出这样的战绩来。

    鲁若麟简直就是沈家的大福星,没有第二个解释。

234.大喇叭

    草原上的冬天寒风刺骨,加上昨夜突降大雪,整个天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即使岳托想要加快行军速度,在这样的条件下也无能为力。

    天气骤冷,一夜之间奴隶营地里多出了许多冻死的尸体。

    即使有火堆取暖,依然无法抵挡塞外的刺骨寒风,加上一路上这些汉人百姓就没有吃饱过,身体亏虚得很,很多人就在寒夜之后再也没有醒来。

    出了关,期待中的明军并没有出现,让这些百姓彻底的绝望了。

    为奴为婢、身死他乡,悲伤、恐惧的情绪弥漫在奴隶营地,麻木的任由清军驱赶,迈着沉重的双腿继续前行。

    远方不是充满鲜花和美酒的天国,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渊和地狱。

    前路茫茫,心若死灰。

    不过这一切在昨天突然发生了变化,大量清军败兵冲入大营,整个清军大营的气氛都开始紧张起来。

    一大早清军就开始驱赶百姓前行,之前的从容不迫变成了焦躁不安,这些汉人百姓敏锐的感觉到了其中的变化。

    清军在害怕!

    他们能害怕什么?只能是咱们汉人的军队!再联想到昨夜的败兵,很容易就猜到明军并没有放弃,还在与清军激战,而且很可能还在追赶的路上,否则清军不会如此急忙的想要逃跑。

    想明白后,百姓们重新燃起了回家的希望,眼神中终于再次有了生机。

    这次鞑子的鞭子也不好使了,再怎么抽汉人百姓的脚步依然蹒跚,哪怕是被鞑子砍杀在地,周围的人也是冷漠应对。没有反抗、没有激动、没有恐惧,甚至连哭泣都没有,只是冷冷的看着行凶的鞑子。

    当这些百姓不再畏惧死亡,清军自以为傲的凶狠完全失去了作用,除非将这些百姓全都杀死,否则根本改变不了现在的状况。

    就连百姓中的那些汉奸也感到情况不对,再也不敢嚣张,面对周围仇恨的眼光,全都聚在一起瑟瑟发抖。

    岳托也察觉到了奴隶营的变化,但是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这些俘虏处于爆发的边缘,大规模的屠杀不但不会让他们害怕,很有可能引起他们的暴动。

    不是鞑子心软下不了手,而是现在的时机不对。追兵将至,这个时候屠杀俘虏,那就只能空着手回家了。这让辛苦了这么久的清军如何能够甘心,所以哪怕心中有再大的火气也只能暂时憋着。

    问题的根源不在俘虏身上,只要一天不击败追击的明军,断绝俘虏们的希望,这个事情就没有办法解决。

    岳托不敢继续激化矛盾,告诫清军们收敛一下脾气,一切等安全了之后再说。

    这样的情况下行军的速度自然无法保证,加上天气因素,前进的速度反而比以前更慢了。

    金州军这边虽然也受到了影响,但是装备大量雪橇的他们行进速度并没有削弱多少,与清军的距离在快速拉近。

    积雪对骑兵的影响比较大,马匹根本就跑不起来,即使跑起来也跑不远,厚厚的积雪对马匹的体力消耗是平时的几倍。

    巴哈纳已经看到了追击而来的明军,这次阻击的任务比上次更加困难,但是巴哈纳别无选择。

    失去了速度,清军就是明军弓弩和火枪的活靶子,所以巴哈纳只能改变策略,通过攻击明军牵引雪橇的马匹来迟滞明军的前进速度。

    大规模集体行动已经不适合,巴哈纳将手下的清军分成很多小队,沿途不断进行骚扰袭击,这样即使被明军逮到,损失也不会太大。

    金州军发现清军的骚扰战术后,果断派出骑兵与其对攻,保证主力的行进速度。

    比起清军,金州军骑兵物资更加充沛,支援更加及时,可以得到充分的休息,很快就将清军压了回去。

    第二天中午,金州军成功追上了岳托大军。望着前方的岳托大军,金州军爆发出了惊天的呼喊,士气在这一刻爆棚。

    岳托非常无奈的看着远处的金州军,这一路上你追我赶,到底还是被明军追上了。

    面对迅速逼近的金州军,岳托不敢托大,将所有人马都集中起来应敌。至于那些俘虏,清军已经放弃了看管,茫茫草原,荒天野地,又天寒地冻的,让他们跑他们也不敢。

    只要击败了眼前的明军,这些俘虏照样跑不出清军的手掌心。

    金州军的到来彻底的引爆了俘虏营地里的汉人百姓,营地里同样发出了惊天的呼喊,与金州军遥相呼应,长久不息。

    漫长的等待终于换了金州军的到来,这些汉人百姓又看到了重回故土的希望,许多人痛哭流涕,喜极而泣。

    集中起来的清军还有近四万人,在这场漫长的追击中清军陆续损失了近一万人马,临时征召了一些蒙古人之后,清军的人数又恢复到了四万人,是明军的一倍左右。

    除了部分看守钱粮物资的清军,有近三万五千清军在与金州军对峙。虽然人数占据绝对的优势,但是岳托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两军对决人数虽然也很重要,但是最重要的还是战斗力。清军的战斗力不弱,但是金州军的更强。

    清军最重要的两个杀手锏,弓箭、骑兵冲锋在金州军面前都失去了作用。想要冲到金州军面前,就要做好承受巨大伤亡的准备,巴哈纳在开平的时候就已经体会过了。

    即便可以击败金州军,伤亡会有多大?两万?三万?甚至更多。这样的胜利又有多大的意义?满洲人本就不多,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岳托的脸色阴晴不定,还没有下定决心要不要发起冲锋。

    对面的金州军已经列好了阵型,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依然是在开平时的复合小方阵,仗着清军没有大炮等远程武器,金州军排起了密集的方阵。

    金州军就是喜欢清军无可奈何的样子,不服?你来咬。

    弓弩手已经换好了备用的弓弦,雨雪天气对弓弦的损害太大,不到战斗的时候弓弩手们不会上弦的。

    望着金州军的军阵,巴哈纳对岳托讲解着这种军阵的可怕之处。

    “军阵周围的铁甲步兵可以保护里面的弓弩手和火枪兵,即使是铁骑冲到了他们面前也不得不停下来,那些长矛就是专门用来对付战马的。”

    “里面还有一种手持巨盾的士兵,可以防止弓箭的抛射。”

    “主要的攻击就来自里面的火枪和弓弩。比起其他明军,他们的射击速度更快、威力更强、射程更远。不但可以直射,还可以抛射,威胁非常大。”

    “这种战阵不但可以单独作战,相邻的几个战阵还可以相互配合,威力更强,作战能力更恐怖。”

    “最主要的是这些士兵非常有纪律,分工明确、誓死不退,哪怕突破了一个缺口,也会有人迅速补上,整个阵型不会混乱崩溃。”

    “想要冲破这种军阵,要么拼着巨大的伤亡,要么用火炮、投石机等远程武器,否则根本没有办法。”

    巴哈纳越说嘴巴越苦,当初在开平他可是吃了大亏的,要不是当时主要的攻击目标是另一群明军,只怕伤亡会更加惨重。

    岳托肯定不会选择拿满洲勇士的生命去冲击这样的刺猬方阵,那是犯傻。

    很快他就想到了对策,“让伊勒根带着粮草和物资先走,其余人驱赶那些汉人奴隶冲击明军军阵!一旦明军阵脚大乱,全军掩上去冲杀!”

    岳托当机立断决定用俘虏打头阵,让明军自乱阵脚,清军再趁势掩杀。

    这招可谓非常歹毒,汉人百姓不是军队,没有纪律约束,一旦在驱赶下冲入金州军的军阵,金州军杀又不能杀,退又不能退,这就给了清军浑水摸鱼的机会。

    清军立刻开始执行岳托的命令,绕到汉人俘虏的背后,开始逼迫俘虏往金州军那边跑。而且稍有不从或者跑得太慢,直接就刀斧加身。

    这些百姓就像受惊的羊群,开始本能的向驱赶的方向跑去。

    背后是如狼似虎的鞑子,前面是解救自己大明军队,百姓们自然一窝蜂的向金州军涌了过去,对于是不是会冲击到金州军的军阵,影响他们与清军的战斗,他们没有这个意识,也没有时间思考。

    望着朝自己涌来的人山人海,鲁若麟轻哼一声,露出轻蔑的笑容,“鞑子用来用去还是这一套啊。”

    “呵呵,这只能说鞑子拿咱们没办法,无计可施了。”周永胜护卫在鲁若麟身边,同样拿着一个望远镜在观察战场动向。

    “好了,赶紧传令接收百姓吧。”鲁若麟立刻命令道。

    “是!”周永胜马上对身边的传令兵说道:“传令前军让开道路,放百姓入阵,按预定计划执行!”

    金州军针对清军有多种作战预案,特别是岳托身边有大量俘虏的情况下,清军借助百姓冲阵的可能性极大,更是早在参谋司的预料之中。

    “嗵嗵嗵、嗵嗵嗵、嗵嗵嗵…”很快富有节奏的三连击鼓声在金州军中军响起,前线的军阵指挥官们马上就收到了命令信息。

    “马上执行三号作战方案,现在听我的命令,保持阵型,全体向右转!齐步走!”

    “向左转!齐步走!”

    ……

    收到命令的前线指挥官们马上按照自己的位置开始移动,很快大阵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喇叭状。

    被驱赶着冲击金州军大阵的百姓突然发现眼前一片开阔,来不及多想,在前面一群人的带领下,一头扎进了大喇叭里。

    金州军的整个变阵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快速、准确、高效,堪称完美。

    而且在移动变阵的过程中,各个小阵依然保持着严谨的阵型,一点都没有散乱变形,战术素养高得匪夷所思。

    这其中即有各阵指挥官高超的指挥技术和配合意识之外,平时的严格训练、士兵们强大的执行和理解能力也非常关键。

    这个时候就看出来鲁若麟平时让士兵们学习的好处了。

    有知识、有文化、有思想的士兵和那些文盲士兵是不一样的,也许他们在个体上没有清军那么强壮,格斗技能也比不过,但是在整体的组织和配合上比清军要强得多。

    而军队从来不是一个以个人武力称王的地方,人数越多,组织与配合越关键,战斗力也越强大。那种千人敌、万人敌看着很牛逼,放在数量庞大的军队里其实没有多大的作用。

    双拳难敌四手,蚁多咬死象,这就是团体的力量。何况那种万人敌又不是地里的大白菜,真的以为随处可见吗?

    岳托望着金州军迅速变阵,将俘虏纳入怀抱,自身却没有一丝混乱,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被气的。

    巴哈纳则是在庆幸,还好在开平的时候他主要攻击的是天津军,撤退的也比较及时,否则要是被金州军这样的大喇叭围住,只怕损失会大得惊人。

    这些汉人百姓实在太多了,现在起码还有五多万,全都在争先恐后的往前跑。后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只是盲目的跟随前面的人往前冲。

    在这样恐怖的人流下,有不少人摔倒了,很快就会被后面的人淹没,连爬起来的机会都没有。如果不能尽快引导和控制,这些人仍然会给金州军带来不小的冲击。

    这个时候好言相劝、慢慢安抚根本不可能,唯一能做的就是震慑!弹压!

    大喇叭的底部站着一排排重装盾兵,将盾牌插在地上,组成了一道坚固的防线。

    眼见最前面的百姓已经快要冲到面前,第一排的盾兵们整齐划一的向前踏进,并用手中的钢刀有节奏的敲击着盾牌,发出整齐的砰砰声,立刻吸引了那些百姓的目光。

    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镇定,并且要有气势,让这些混乱中的百姓感到害怕,使他们从恐惧中冷静下来,听从命令。

    “止步!蹲下!”

    “止步!蹲下!”

    ……

    周围的士兵发出了整齐的命令,百姓在惊慌中无意识的就随着命令停下了脚步,随着前排的人按照命令蹲了下来,后面的百姓有样学样的开始蹲下,场面很快就得到了控制。

    眼见百姓快要全部跑进大喇叭,最前面的士兵开始收紧口袋,向中间移动。清军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让金州军得逞,尾随、夹杂在百姓中间,开始向金州军发起了进攻。

235.临阵整编

    确实,跟在百姓身后或者混杂其中的清军因为金州军害怕误伤,没有受到火枪和弓弩的远程打击,占了不少的便宜,从这点上来说清军的策略还是成功的。

    不过金州军与明军不一样,哪怕少了远程打击这个步骤,近身作战一样强悍。

    被驱赶的百姓也不傻,看到严阵以待的金州军,还有那瘆人的超长长矛,明智的绕开了金州军的军阵,往金州军特意留出来的空地上跑。这样就把清军暴露在了金州军面前。

    金州军现在正在关门,要将清军和百姓彻底的隔开,清军则要阻止,双方在最前线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面对金州军的刺猬军阵,清军的骑兵并没有太多的优势,如林的长枪让骑兵根本就冲不进去,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贴身肉搏。

    压力最大的就是方阵里的重装步兵们,他们要用长矛抵挡骑兵的冲锋,与贴近的清军肉搏,还要承受远处清军射来的弓箭,主要的伤害都由他们承担了。

    好在这些肉盾的铠甲是特制的,比普通的铠甲要厚实一些,而且防护得非常严实,基本上要害全都被包裹住了,连脸上都有面甲防护。

    步兵们这样穿是因为清军的箭术实在太厉害了,普遍都射得非常准,只要条件允许,都会照着敌军的咽喉、面门、胸口来射,一击必杀的概率非常高。

    这样的射术即使是金州军中优秀的弓弩手,很多都比不了。这里面除了天赋之外,清军从小就使用弓箭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为了抵御清军的恐怖箭术,鲁若麟不得不将这些肉盾武装到牙齿,尽量减少伤害。

    现在看来这样做是很有必要的,清军攻击军阵的时候后面会有很多的人射箭支援,伤害比正面进攻的清军还要大。

    这些射箭的清军是方阵内射手的主要攻击目标,金州军不怕清军的肉搏,反而对这些射箭的清军最为忌惮。要是一个不小心,那些缺乏防护的兵种就会被射死,所以像清军痛恨金州军的射手一样,金州军将那些敢射箭的清军作为优先打击目标。

    不过即便如此,也不可能完全阻止清军射箭,所以顶在最前面的重甲步兵身上就插了很多清军的箭矢。

    重装步兵的铠甲不是那种光板,上面带有很多凹凸不平的图案。这些图案可不仅仅是为了美观,在防御弓箭上还能起到一定的缓冲作用。

    即便如此,清军的箭矢仍然可以对步兵们造成伤害。

    清军的箭矢都是重箭,由强弓射出之后威力不容小觑,在近距离上杀伤力并不比金州军的弩箭差多少。

    好在金州军的铠甲质量非常优异,步兵们除了外面的钢甲,里面还有贴身的皮马甲和丝绸内衣,对弓箭都有一些防护作用。有了这么多的防护之后,清军的弓箭一般很难对步兵们造成致命伤,所以这些步兵看着受伤非常严重,其实还可以继续战斗。

    清军在面对金州军的箭矢和子弹时就没有这么幸运了。防护没有金州军给力,金州军的弓弩和火枪的威力又那么强,只要被击中要害,没死也会瞬间失去战斗力。

    除了弓箭,真正对金州军伤害最大的是清军的飞斧。

    飞斧在近距离上的杀伤力非常大,驱赶百姓让清军得以冲到了金州军面前,攻击距离很短的飞斧就有了用武之地。

    要是不幸被飞斧击中要害,特别是脑袋之类的,再好的防护也会让士兵失去战斗力。

    好在那些如林的长枪意外的成了防护飞斧攻击的最佳手段,大大减少了金州军的伤亡。

    岳托这次也是发了狠,投入进攻的清军有近两万人,大有毕其功于一役的架势,围着金州军的前军猛攻。

    金州军的战阵面对清军惊涛骇浪般的攻势,看似危如累卵,其实却像暴风雨中的礁石一样坚不可摧。

    前进、对攻,金州军并不是站在原地等待清军进攻,反而是缓慢而又坚定的攻击前进,气势逼人。

    当最后一批百姓纳入金州军的保护圈,隔绝了清军的追赶,金州军的阵型开始收缩、紧密,方阵之间相互配合之下,攻击能力大大加强。

    终于,在金州军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大阵合拢,平推之势已成。面对前面的清军,弓弩、火枪、弩炮开始肆无忌惮的发射,再也不怕误伤而缩手缩脚了,清军的伤亡陡增。

    明、清两军大战,那些俘虏的汉人百姓犹如受惊的鹌鹑一样在一旁瑟瑟发抖。他们本能的想要远离战场,向金州军方向靠近。从最外围开始,有些胆大的百姓慢慢向金州军方向挪动,带动整个俘虏营都有了向金州军移动的趋势。

    清军冷眼旁观并没有阻止,这些百姓就是双方的战利品,谁胜利就可以归谁所有。

    “前军后撤,再去驱赶那些奴隶冲阵!明军不是想要解救这些奴隶吗?那就全都赶过去,看他们吃不吃得下!”眼见攻击失利,岳托并没有放弃,决定再次驱赶百姓冲阵。既然这招对金州军有用,为什不用?

    何况最歹毒的是岳托发现金州军人数不足后,一口气将所有百姓塞过去,这将大大超出金州军的一次性承受能力,势必造成混乱。

    这个时候金州军的人数劣势就体现出来了,鲁若麟想要在抵抗清军的同时将他们全部保护起来非常困难,特别是清军都是骑兵,机动性比金州军强太多。

    一旦清军将百姓这个大包袱甩到金州军这边,当初清军的窘境就会转移到金州军身上。

    面对这种情况金州军也有相应的预案,动员俘虏的百姓参与进来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不求他们能够上阵杀敌,能够自保不添乱就可以了。

    第一批被解救出来的百姓刚刚为暂时安全了而庆幸的时候,那些早就准备多时的民夫们马上就冲了上去。

    这些民夫都是由金州军镇抚官带队的,他们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将这些百姓安抚、分类,重新组织起来。

    这些百姓在没有新命令的情况下依然蹲在原地,不敢有丝毫异动。明军的名声可不是太好,能够来救他们就不错了,要是这个时候不听话被自己人杀了那就太不值当了。

    “男子留在原地!女人小孩继续向前走!快!快!”

    冲进人群的镇抚官和民夫们快速的将女人和小孩分拣出来,命令她们继续向前跑。

    这些民夫每个人都拿着兵器,穿着铠甲,在这些百姓眼里就是明军。其实他们只是铠甲的搬运工,临时将战利品穿在身上罢了。

    不过这一点也不影响他们在百姓中的威严,那些百姓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就不敢多问,看着人群中的妇孺快速的远去,眼里透着一股羡慕。

    这个时候为他们找一个领导是非常重要的,此时的他们茫然、恐惧、不知所措,迫切需要一个人告诉他们应该做什么、怎么做。

    “你,你、你……”镇抚官在民夫的配合下迅速的将自己周围看起来年纪大、瘦弱、胆小的点出来,“你们也继续往前跑!快!”

    “你继续蹲下!又没有点到你,跑什么?”

    “其他没有点到的继续蹲下!”

    通过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这群百姓中的老弱妇孺马上被清理出来,由专门的人指挥着引导到后方去了,留下来的都是身体条件比较好的青壮。

    即便是这样的筛选条件,第一批百姓中还是留下了近两万人,可见这些被清军俘虏的百姓中青壮的比例之高。

    每个镇抚官都管辖着十个民夫,每个民夫又统领十个青壮,快速的将战场中留下的青壮进行了整编,一个简单的三级管理体系就这样建立起来了。

    “你们看好了,一定要记住我这张脸,以后你们就要听从我的命令行事,否则要是送了命可不要怪我。记住我们的队伍编号:丁九!我是你们的小队长严五郎!丁九!严五郎!一定要记住!走散了就要靠这个归队的!”民夫将划给自己的十名手下叫到自己身边,进行简单的训话,相互认识一下。

    其实主要还是让青壮们记住自己的头,不要到处瞎跑。

    要不说华夏人是非常听话的呢,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一个青壮排斥有人领导自己,也不会去质疑民夫有没有这个资格,反而因为有组织接纳自己而激动不已。没有经历过那种茫然无助、孤苦无依,是不会体会到有人管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这些青壮非常害怕再次遭到抛弃,口里都在不停的念叨着:“丁九,严五郎。丁九,严五郎……”

    见这些青壮已经开始服从管理,民夫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包着十来个熟肉块,每一个都比成人的巴掌大一点,不是特别厚,但是分量也不算少了。

    见民夫拿出肉块,青壮们的眼睛都绿了,要不是恐惧压制着他们,他们恨不得扑上去抢过来。

    因为一直捂在怀里,肉块还没有冻硬,还带着体温。民夫将肉块分开,每个青壮分了一块,“赶紧吃,先填一下肚子,马上还有事要做。”

    这些青壮拿到肉块后马上狼吞虎咽,三两下就吃进了肚子,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考虑到后面的战事还需要这些青壮出力,金州军给每个民夫提前准备了一些干粮,用来给青壮们补充体力。在选择何种干粮的时候还经过一番争论,最后还是觉得熟肉最方便携带和就食,也最能补充能量,所以才会有了青壮们现场分食肉块的一幕。

    “没吃饱吧?不要紧,等战斗结束了,让你们吃个够!现在,我们要拿起武器,和鞑子拼了!为了自己的性命!为了我们的妻儿老小、父老乡亲!为了不当鞑子的猪羊!我们要血战到底!为死去的亲人报仇!”镇抚官将自己的手下聚拢在一起,发出了阵阵怒吼。

    “现在所有人听我的命令,按照我的命令行事,找鞑子报仇,救回我们的乡亲!现在跟我走!”镇抚官雷厉风行的带着明显已经热血沸腾的青壮们,来到了一旁的空地上,那里停着一辆辆的雪橇,上面堆放着一捆捆的长矛。

    说是长矛,其实有点抬举它们了。绝大多数都是削尖了的木棍,用火将矛尖碳化了一下而已,真正有铁质枪头的长矛寥寥无几。

    鲁若麟又不是神仙,不可能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为这些青壮准备制式武器,只能先用这种长矛凑合一下。

    虽然非常LOW,但是好歹不再是赤手空拳了。没看到青壮们一点都没有嫌弃,反而兴高采烈的,武力+1,胆略+1,士气+1,可见这些木棍还是很有作用的。

    拿到“武器”的青壮们并不是现在就要上战场,那完全是给清军送人头。他们最大的作用是解救并稳定住数量还很庞大的汉人俘虏们,为金州军减轻压力。

    这些青壮们能够这么快就组织起来,除了青壮们对金州军的认同和服从之外,更重要的是金州军基层官兵的个人素养和组织协调能力,以及充分的前期准备工作,才能在血肉横飞的战场短时间内完成这种不可能的壮举。

    这样的能力是鲁若麟长期将官兵精英化培养所带来的结果,换在任何一个其他部队身上都不可能。

    当清军再次驱赶汉人俘虏们冲击金州军的大阵时,突然发现金州军的大阵发生了变化,从原来的大喇叭变成了一个大梳子。军阵排成了一个个长条,中间留出了足够通行的通道,犹如一个个导流渠。

    被逼着冲阵的汉人俘虏们自然不会向金州军的军阵上面去撞,明智的选择了往通道里一路狂奔。两边的金州军军阵纹丝不动,将注意力死死的放在了后面的清军身上,等待他们前来进攻。

    这些俘虏们一路狂奔到底,来到了一片空旷的地带,周围都是手持“长矛”的军士。

    前面的人看到这样的场景马上停下了脚步,但是后面蜂拥而入的人根本不给他们停下来的机会,推搡着将他们不断的往前挤。

    “慢慢往前走!慢慢往前走!”周围的士兵齐声高喊起来,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停下来,否则会造成严重的踩踏伤亡。

    听到周围的喊话,这些百姓渐渐冷静下来,人群中的一些有识之士也开始高声呼喊:“听军爷们的话!不要慌!大家已经安全了!”

    情绪是会传染的,在周围士兵的控制下,这些冲进军阵的百姓终于全都走进了金州军为他们预留的“大口袋”里,但是预料中的清军攻击却没有到来。

    清军将这些百姓赶向金州军后,出人意料的留在远处观望,并没有尾随发起进攻,似乎是将这些百姓送给了金州军一般。

    岳托并没有因为失去了所有俘虏而有一点郁闷,反而望着金州军大阵阴险的自言自语道:“撑死你!”

236.负担转移

    确实吃撑了,两万多的金州军,加上民夫还不到三万,却要保护二十多万,快三十万的百姓,大大的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能力。

    金州军的防线现在非常薄,要是清军拼死突击侧翼会非常危险。

    骑兵师已经开始在金州军大阵周围游弋,作为机动力量防护大阵的安全。

    清军则恢复到了他们习惯的作战方式,利用骑兵的机动优势,在金州军大阵周围打转,寻找薄弱的地方,持续制造紧张和恐怖气氛,就像狼群面对猎物一样。

    在送走了这些汉人俘虏之后,清军没有了负担和拖累,反而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

    反观金州军,接纳了这些百姓之后,机动和应变能力大大下降。四周的军阵一刻也不敢松懈,随时保持着战备状态,这样长时间的临战状态对士兵们的心理和体力都是一个重大的考验。

    还有数量庞大的被解救百姓,一个应对不好,就会像定时炸弹一样将金州军炸得粉身碎骨。

    岳托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窘迫,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在他的眼里,金州军完全是自不量力,真以为这些汉人俘虏是那么好救的吗?也不看看自己是否有这个肚量吃得下去。

    近三十万人的百姓,不光要保护他们的安全,还要提供他们的吃喝,这个任务在抢了众多物资的清军眼里也是非常艰巨的事情,还是靠不断的克扣口粮坚持下来的。

    现在这个重担成功转移到了金州军身上,按照岳托的估计,即使金州军携带的粮草充足,也不可能额外喂饱三十万的百姓,这完全就不是一个数量级的。金州军要想带这些百姓安然返回关内,光是吃都可以将金州军拖垮。

    现在清军要做的就是等待,像狼群追赶猎物一样等金州军自己承受不住崩溃,那样不但百姓可以重新回到他们手中,连金州军也可以一口气吃下。

    “大将军这招实在高明,现在该明军头痛了,哈哈。”巴哈纳已经明白了岳托的意图,在一旁钦佩的拍着马屁。

    “还是不能大意。截断他们的后路,既然敢跑到草原上来,那就让他们尝尝弹尽粮绝的滋味。”这是草原民族对付中原军队的老办法,虽然老套,但是非常管用。

    “哈哈,这个容易。这些明军的装备委实不错,要是能够抢过来,我们的实力肯定会大大提升。”巴哈纳看着远处的金州军,两眼都泛着绿光。

    其实巴哈纳早就眼馋金州军的装备了,只是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现在他终于感到了歼灭金州军的可能,心中的那股欲望开始熊熊燃烧。

    “确实不错。要不是他们兵甲犀利,也不可能和我们纠缠到现在了。这些汉人打造兵器确实是一把好手,而且实在是太富有了,放在这些羊羔身上真是糟蹋了。”岳托也眼馋,眼神里同样充满欲望。

    清军的装备除了少部分是自己打造的,绝大多数都是缴获明军得来的。金州军身上的奢华装备,早就让清军心动不已了。

    为数不多的一些来自金州军的缴获,在清军中无比的抢手,只有极少数的高级将领才可能拿到。眼前金州军两万多士兵身上的装备,在清军眼中无疑是亮闪闪的金山,比金银还要吸引人。

    “最后还不是要便宜我们,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巴哈纳现在重新恢复了自信,在草原上,纵横驰骋的清军就是无敌的,以前不过是被俘虏们拖累了而已。

    “这支明军还是不一样的,慢慢来,小心一些。皇上的援军估计也快到了,到时候他们就是插翅也难飞!”岳托现在稳得很,不急着跟金州军硬拼。先前的进攻让他看到了金州军的强悍,在金州军全力戒备的情况下进攻伤亡太大了。

    为了咬死猎物绷断自己的獠牙,岳托才不会干这样的蠢事。

    与不着急的清军不同,金州军现在的压力非常大,时间也很紧迫。

    要想把这些百姓平安带回关内,难度甚至比击退清军更大。在这茫茫草原,又是寒冬腊月,食物、燃料每一个都关系到生死存亡。

    最重要的是如何将这些百姓组织好、控制住,让他们不再惊慌,听命行事,这才是摆在金州军面前的最大难题。

    一旦百姓发生恐慌性骚扰,金州军这点人根本就控制不住,何况还有清军在一旁虎视眈眈。

    “立即安抚百姓,分散管理,确保每个百姓都有人管控。”鲁若麟这个时候必须尽快将百姓控制起来,让他们能够听命行事,至少不能一受惊就到处瞎跑。

    “是,大人。”曹天养这次也随军出征了,并带着一批精干的手下。他是鲁若麟的忠犬,除非特殊情况,很少离开鲁若麟的身边。

    曹天养带来的这批精干部下,任务不是作战,而是安抚、管理百姓,将他们组织起来。

    这本来就是他们的本职工作,经验也非常丰富,只是这次的难度太大、人数太多,而且有敌人在一旁窥视,时间太紧,不能出一点纰漏。

    曹天养亲自出马,将手下的人手全都散了出去。

    镇抚官们冲进百姓堆里,扯开嗓子就喊道:“有谁领到过红色三角旗?有谁领到过红色三角旗?”

    人群中马上有人从怀里掏出藏得严严实实的小棍子,手一抖,一面红色的三角小旗迎风飘扬起来。

    “我有!”“我有!”“我也有!”

    这些红色三角旗都是当初火凤营潜入俘虏营时,交给那些有心反抗、愿意配合金州军行事的百姓的。火凤营在挑选的时候,刻意找的都是在俘虏营中有一定威望和影响力的人,最起码身边都有一些人拥护。

    这样的旗帜,火凤营一共发出去了近两百面,现在陆续举起旗帜的人不过一百多人,可见这场行军之中百姓们的损失有多大。

    当初火凤营交给他们旗帜的时候,并没有说明旗帜的作用,只是叮嘱他们妥善保管,不要让别人发现。这些人也一直将旗帜藏得非常好,不是特别亲近的人根本不知道旗帜的存在。

    而且旗帜很小,非常容易隐藏。路上就有立场不坚定的旗帜所有者向清军告了密,清军也曾在俘虏里搜查过旗帜,但是真正被发现的并不多,绝大多数都保留了下来。

    镇抚官立刻来到最近的旗帜旁边,对手持旗帜的人说道:“现在,由我管理你们。我任命你为我的副大队长,你带着你的人听从我的安排,将周围的百姓管起来,不要让他们四处乱跑,一切行动听从我的命令,否则格杀勿论!”

    每个镇抚官都带了十个全副武装的民夫,他们的任务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控制住至少两千百姓,让他们能够服从领导,听从指挥。这些拿红色三角旗的人就是他们最好的帮手,至少这些人比其他人要可靠一些,可以直接拿来就用。

    “是,军爷。”手拿红旗的人一脸的潮红,那种被组织信任的感觉让他非常激动。

    “将你的人点出来,马上开始工作。”镇抚官也是雷厉风行,一点时间都不敢耽搁。

    “是。四郎、七郎、王槐……”这个新任命的副队长马上将自己的手下点了出来。刚才被驱赶的时候他们就紧紧的抱团一起跑,绝大多数人都幸存下来了。

    这些被点到的人马上被镇抚官命令站起来,每个人额头上缠上一根黑色的布条,分给他们一根尖木棍,由民夫们带领,很快就成了一名管理人员。

    副队长的待遇则要好一些,发了一顶头盔,一把腰刀,与身边人的区别一下就起来了。

    这个副队长的能量不小,身边聚拢了有近五十人,除了他自己的族人,还有一些收留的可靠人员。这些人在民夫的带领下,很快就在百姓堆里划出了一块区域,这里面的百姓就是他们需要控制住的任务目标。

    有了这些人的加入,加上镇抚官和民夫的领导,区域内的百姓很快就被细分,分别由民夫和这些新投靠过来的义兵们来管理,让每个百姓都有了一个明确的领导,百姓们的恐慌情绪明显就消散了很多。

    百姓们现在最怕的就是没有人管他们,现在有朝廷的军爷出面主持大局,又给每个人安排了领头的,大家就再也不是无头的苍蝇,至少知道跟着谁跑了。

    这种裂变式的分级管理很快就将每一个百姓责任到了相应的领导者身上,秩序得到了初步的建立。但是这种秩序非常脆弱,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需要继续的巩固和加强,所以金州军现在需要的不是撤退,而是驻扎、固守。

    在草原是驻扎,而且是在冬雪天气下,没有燃料是会冻死人的。特别是这些百姓都没有帐篷,火堆是他们熬过寒夜的唯一希望。

    好在战场的旁边就有一个树林,清军当时选择在这里驻扎也是因为可以从树林里采集木材做燃料。清军又不是铁人,他们也需要烤火来取暖的。何况他们再怎么冷血无情,也要考虑到汉人俘虏的需要,这些都是他们的财产,不是用来带到草原上冻死的。

    所以金州军的选择也很简单,全军移动,背靠树林驻扎。

    趁着整顿百姓的功夫,金州军的后勤官兵们正在疯狂的打扫战场,救治伤员、收敛遗体,收集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

    “快!快!赶紧把他抬到后面去!”

    “这个还有气,快来人,送到医护营那里去!”

    “已经死了,赶紧抬走。”

    “一颗鞑子的脑袋也不要留下!把武器铠甲全都拿走!”

    …………

    军阵里的士兵纹丝不动,看着后勤官兵们在自己身边忙活,时刻准备着为他们提供保护。

    金州军里分工明确,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任务和职责,不会冒然插手别人的事情造成混乱。

    跟在后勤官兵身后的是一群群的民夫,赶着空空的雪橇等待后勤官兵们的吩咐。他们这段时间已经适应了金州军的做事风格和节奏,已经可以很好的理解官兵们的意图,是后勤官兵们非常好的助手。

    战场打扫也是有先后顺序的,特别是在这种紧急的情况下。

    受伤的官兵是优先寻找的,一旦找到就会立即送到后方医护营;

    战死的官兵则其次,需要马上收敛;

    再其次就是鞑子遗留在战场上的战马尸体或者受伤的马匹,死马和受伤不能移动的马匹会被迅速的分尸装运带走,这些都是宝贵的食物,不能有一点浪费;

    接下来就是战场上遗留的双方兵器、铠甲、箭矢,必须尽量的回收利用;

    最后才轮到鞑子的首级,这些平时非常宝贵的战利品,这个时候只能留在最后收集。打不赢这场战争,再多的鞑子首级也没有丝毫的用处。

    好在后勤营的官兵干这种事情已经非常顺手了,又有一帮熟悉的民夫配合,战场的清理速度非常快,也非常干净。

    清军自然不会漠视金州军打扫战场,小股的清军不断的发起冲锋,并向这些官兵们放箭。但是清军非常明智的将双方的距离保持在金州军的火枪和弓弩射程之外,恐吓的味道更多一些。

    此时清军也没有闲着,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将战场打扫得干干净净,手法同样熟练得很。可惜金州军作为防守的一方,基本没有士兵战死在清军的控制范围内,清军最多只能收集到一些金州军射出的弩箭,聊胜于无。

    在初步控制住了百姓之后,战场上也没有什么遗漏的,金州军的整个军阵开始缓缓的向树林方向移动,速度比平时慢了很多,毕竟在移动中保持百姓们的稳定更加重要,宁可速度慢一点。

    清军察觉到了金州军的意图,远远的跟着,冷眼旁观,异常沉得住气,愣是没有发起进攻。

    狼群狩猎的时候,如果没有压倒性的实力,从来不会在猎物还有反抗能力的时候发动进攻,只有等猎物筋疲力尽的时候才会下手。在这之前,保持足够的耐性,持续给猎物恐惧和压力才是最好的办法。

    清军明显深谙此道,像饿狼一样死死的跟着金州军,等待最好的时机,或者有更多的清军加入进来。

237.磨刀不误砍柴工

    在清军的监视下,金州军缓缓的靠近了树林。

    背靠树林,金州军迅速建立起了一道半月型的防线,防守的压力大大缓解。

    至于树林的那一边,只需要少量的兵力防守就可以了。树林里不适合骑兵驰骋,清军并不占优,不会从树林发动大规模攻击,只要防备好少量清军偷袭就可以了。

    空下来的雪橇被金州军拉到外围组成了一道围墙,可以暂时起到一定的防护作用。雪橇后面是严阵以待的弓弩手和火枪兵,打击任何敢于前来的清军。

    暂时安全的营地里,一个个大锅开始架了起来,金州军开始给百姓们熬粥。后面的事情还很多,这些百姓需要填充一下饥肠辘辘的肚皮,否则根本坚持不住,更不用说体力活了。

    再说,现在吃饭是最好的安定人心手段,吃了饭的百姓绝对会更加听话。

    直接将干净的积雪融化,加一个骨头棒子,再倒入大米、食盐,熬煮得稀烂,一锅喷香的肉粥就煮好了。

    依然是按照金州军的老规矩,先让老弱妇孺吃,其次才轮到那些青壮。

    对于这样的安排很多人是有怨言的,大家都是饿了很长时间,全都饥肠辘辘,在米粥香味的诱惑下没有暴动就已经是控制得力了,看到别人先吃,怎么忍受得了。

    “这是我金州军的规矩,有吃的先给老弱,撤退也是让老弱们先走,除非我们这些爷们全都战死了,否则他们永远都是优先照顾的那一批。”

    “我们带来的食物很充足,足够每个人都吃饱。你们晚点吃不过是多饿一会,他们要是吃得晚了可能就要饿死。这其中就有你们的父母妻儿,怎么选难道还需要我来教你们吗?”

    “况且只有等你们吃完了,我们那些士兵们才会开始吃饭,他们都没有抱怨,你们又有什么好抱怨的?”

    镇抚官正在现场稳定百姓们的情绪,将道理一一说给属下的百姓听,很多人的情绪马上稳定下来,开始心有愧疚。老弱们对金州军更是感激得五体投地,这样优先照顾百姓和妇孺的军队他们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大人不用再说了,再说下去我等都要羞愧死了。自己的父母妻儿还要大人们费心安排,实在是惭愧至极。我跟您保证,有哪个敢不听安排、心有怨言,不用大人您动手,我亲自将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料理掉,免得糟蹋了粮食。”副大队长马上站了出来,一阵检讨、恐吓,再也没有人敢多嘴了。

    “恩。”镇抚官满意的点点头,“指挥老人、妇孺和体弱的去大锅那里排队,让他们赶紧先吃。其他青壮也排好队,原地等待,下一批就给他们吃。”说完镇抚官走到了大锅旁边,亲自监督食物的发放。

    论到对这些百姓的熟悉,还是副大队长他们更熟,很快就从脏兮兮的人群中将那些老弱妇孺挑选出来,安排他们到大锅那里排队。

    要是由镇抚官和民夫来做,不仅要花更多的时间,准确性也没有那么高。而且时间越长,百姓的耐心会越低,更容易造成混乱。所以副大队长他们的作用还是非常明显的,对于镇抚官快速掌控这些百姓帮助很大。

    老人和妇孺们在义兵们的指挥下开始排队,感动得个个都是泪水涟涟。他们能够活到现在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有亲友帮扶的还好一些,很多人全是靠硬撑加一些运气才坚持到现在的。

    他们普遍身体虚弱、骨瘦嶙峋,几乎是见风就要倒一样,现在能够有一碗热粥吃,无疑可以将他们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这些人全都给镇抚官磕头,感激的话就没有停过。

    “好了,本官已经知道你们的心意了,不必如此,将力气留着吃饭吧。”镇抚官阻止了这些人磕头的举动,让他们赶紧吃饭。

    这些百姓拿出了自己贴身藏着的饭碗,那真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

    有瓷碗,有木碗,还有陶碗,甚至还有一些就是一节竹筒。而且这些饭碗大多残破,脏兮兮的,一看就是很久没有清洗过了。

    就这,还是不错的了。还有很多人连饭碗都没有,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望着镇抚官,希望他能帮忙想办法。

    镇抚官强忍着不适,没有去要求这些百姓将碗洗干净,毕竟条件有限,只能将就了。

    对于那些没有碗的,只能由金州军提供,用完了就还回来,后面还等着循环利用呢。

    金州军非常公平,每人一大勺米粥,连小孩也不例外。碗装得下就直接拿走,要是碗装不下那就现场先吃掉一部分再装。

    虽说是一大勺,其实也没有多少,特别是对这些饿狠了的百姓来说。

    他们根本就顾不得烫,呼啦呼啦几口就将米粥喝完了,速度贼快。结果,拿到米粥没走出几步远就吃完了,而且还将碗舔得干干净净,连洗都不用洗了。

    喝完了粥,这些百姓整个人顿时就精神了不少,身体也暖和起来,感觉终于活过来了。

    他们被单独安排在一边,吸收营养,恢复体力。那边还有热水供应,可以让他们暖暖身子。

    这些没有吃饱的百姓此时正在喝着热水,好歹也可以糊弄一下肚子。

    “这水是咸的啊?加了盐!”很快就有百姓发现了这个热水的不同。

    人体不能缺盐,缺盐时间长了会浑身无力,所以金州军为百姓们准备了盐水补充盐分。

    盐对其他人来说或许很珍贵,但是对金州军来说就完全不是个事了。反正盐也非常方便携带,军中有足够的储备。让百姓们多喝些盐水,尽快恢复体力,也好赶紧回到关内去。

    “这辈子就没有见过这么好的官老爷,这是谁的队伍啊?等我回去了一定给他们立长生牌。”吃完粥的老头们开始聚在一起议论。

    “听说是叫金州军,领头的将军好像姓鲁吧,我看那些官老爷们都是这么喊的。”

    “金州军?没听过啊。在什么地方?”

    “我问过了,在辽南,和山东隔着海,远着呢。”

    “辽南?那里不是被鞑子攻占了吗?”

    ……

    能够活下来的老人基本都是有些背景或者势力的,至少背后有一帮子人保护他们,见识也比一般的农夫要广一些,说出来的话也不会太离谱。

    那些吃完饭的妇人和小孩则要安静得多。这些人在这个群体里是最脆弱的,也是最容易受到伤害的,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稍微安全的环境,正在那里静静的享受难得的安宁。

    小孩们因为受到了太多的惊吓,对周围的环境非常恐惧,全都依偎在母亲的怀里不敢出声,用好奇的眼睛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阻碍大家吃饭的不是粮食不够,而是熬粥的锅太少了。

    金州军不可能带着足够三十万人用的铁锅出来打仗,只能大家紧细着轮流使用。

    这个两千人的百姓大队,只分到了五口铁锅,每吃完一批下一批起码要等一刻钟。好在金州军将粮食直接码在铁锅后面,足足有几十袋,绝对够大家吃的,所以大家能够听从命令在那里等待,而没有蜂拥上去抢食吃。

    对于饿了这么久的百姓来说,有时候死亡都不能阻止他们对食物的渴望,所以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能疏忽。

    等到老弱们都吃完,青壮们开始轮流吃饭。这次粥里额外添加了一些剁成细小碎块的咸鱼,每个人的分量也增加到了两勺,让这些青壮们格外惊喜。

    “你们吃完饭休息一下后就要去干活,所以就让你多吃一点。等会儿听领头的安排,努力干活,能不能活着回到大明,你们的作用也非常关键。”

    镇抚官适时的出来解释了给他们增加饭菜的原因,并且勉励了一番,让这些青壮们终于感受到了重视,刚才等待的那点小情绪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这些青壮不怕干活,只怕没有吃的。现在不但加了量,还加了肉,实在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了。

    镇抚官、民夫,还有那些义兵们是最后吃的,不过待遇更好一些。粥有三大勺,咸鱼每人一大块,使得他们不但胃口得到了满足,心里的那种满足感更是无以言表。

    有等级就会产生区别,义兵们比百姓能够多吃一勺粥、一块肉,那是金州军对他们的奖励和认可。百姓也觉得理所当然,并没有什么不满,只有深深的羡慕。

    吃完饭的青壮们在指挥官的带领下开始大规模的伐木,不但要用来取暖,还要加固现在的驻地防御。虽然不能将围墙修得非常结实,但是尽量加固、设置一些障碍还是可以的。

    百姓中的青壮也被要求每人都拥有一根削尖的木棍,万一遇到袭击不至于没有一点还手之力,聊胜于无吧。

    除了这些,大量的简易雪橇也开始制作,到时候一些走不动的老弱妇孺可以安置在雪橇上,不至于影响行军速度。

    近二十万人伐木的场面还是非常壮观的,不过因为工具有限,绝大多数人是在参与搬运和搭建。

    整颗大树被砍倒,主干用来去制作雪橇、防御工事,枝干用来做长矛和标枪,树皮被扒下来撕成长条编成绳子,其他的细小树枝则用来搭建简易的树枝帐篷,一点都没有浪费。

    随着伐木的不断进行,金州军的营地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而且营地里开始燃起了大量的火堆。

    虽然天还没有黑,但是气温依然很低,寒风刺骨,许多百姓身上的衣裳非常单薄,冻得浑身发抖。这个时候鲁若麟也没有办法给他们找来御寒的衣物,只能燃起火堆供他们取暖。

    树林里有弓弩兵散布在外围警戒,防止清军过来偷袭,保证营地的后方安全。

    其实这个时候清军一般是不会入林的,攻击这些民夫并不能带来多大的效果。况且积雪的树林本身就很危险,金州军这样做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有了木头,大量的简易拒马开始立在了营地外头,与雪橇围墙构成了两层防线,防御能力大大加强,外围备战的士兵们也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

    大量人员进入树林伐木,将那些隐藏在雪地深处的动物们也惊动了。

    野兔、山鸡、野猪等受惊的动物开始在树林里逃窜,甚至还有一头黑熊也从冬眠中被惊醒了。单独一个人在雪地里或许对这些动物无能为力,但是面对茫茫人海,而且手持武器,看见肉食已经两眼放光的金州军和百姓们,这些跑出来的动物们不过是来给他们加餐罢了。

    只是这些动物数量太少,对于整个大军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最多算是打个牙祭。

    “福来,粮食统计的怎么样?”鲁若麟在营地里巡视了一圈后,发现百姓的情绪整体比较稳定,也很服从安排,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大人,按照目前这样的吃法,可以支撑三天,如果将粮食使用标准降一些的话可以支撑五天。”为了喂饱这三十万的百姓,王福来也是操碎了心。

    他知道鲁若麟对这些百姓的看重,在天津的时候就征集、购买了大量的粮食。金州军从天津出发的时候,运粮的雪橇足足占了队伍的一半还多,为的就是应付今天这样的情况。

    只不过金州军的人马毕竟有限,带得再多,在三十万百姓面前也算不了什么。何况在出关的时候还留了一部分粮食在冷口作为储备,所以现在手头上的粮食也就能吃三天的样子。

    原本鲁若麟以为能够救出一半的百姓就非常不错了,没想到岳托倒是果决,直接将全部的百姓塞给了他,造成粮食出现了隐患。

    “粮食发放标准不能降,否则容易引起百姓的恐慌。这里离冷口不远,三天的时间足够了。实在不行那些拉雪橇的牲口也可以杀了充当口粮。”鲁若麟也不是迂腐的人,比起百姓,那些牲口有钱随时可以买到,该舍弃的时候就要舍弃。

    “是。”王福来对于鲁若麟的命令向来是不打折扣的,有困难也会先去执行,鲁若麟就非常喜欢他这一点。

    “士兵们携带的军粮没有计算在内吧?”鲁若麟突然问道。

    “没有。士兵们携带的干粮不到紧急的时候是不会动用的,那是最后的保障。”金州军的每个士兵都随身带有可以保证五天最低生存标准的干粮,是遇到紧急情况时使用的,一般不会计算在随军的粮食储备里。

    “那就好,这样我们的时间会更充裕一些。明天就不急着出发了,继续修整准备,将这些百姓整顿好了再出发。”磨刀不误砍柴工,虽然浪费了一天的宝贵时间,但是鲁若麟认为将百姓组织好了更加有利。

238.清除汉奸

    清军见金州军安营扎寨,同样在远处驻扎下来,而且非常恶毒的将营寨设在了金州军回关内的方向,似乎下定决心跟金州军耗上了。

    清军的立寨水平跟金州军比就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了,不过他们物资比较充裕,又有足够的帐篷,不需要像金州军这样有那么多的百姓需要照顾,反而更轻松一些。

    对于汉人的工程营建能力岳托是非常佩服的。

    就像满洲人擅长渔猎,汉人在弓马上无论如何也很难比得上一样,在种地、手工、营建上,满洲人拍马也比不过汉人。

    但是真正让岳托惊讶的是金州军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数量庞大的百姓组织起来了,也没有看到什么骚动与混乱,这就比较牛13了。

    虽然因为金州军是朝廷的军队,百姓对他们更加认可,也更听话,但是这么快就被金州军组织起来伐木,而没有造成混乱,不得不令岳托佩服。

    对于这些百姓,清军一直是靠死亡威胁驱赶着他们行动,为此还不得不收拢了一批汉奸来帮忙控制俘虏,行事的效率自然非常低下。

    眼见一颗颗大树被砍倒,外围的拒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营区包围,这样的组织能力满清真的是望尘莫及。

    “毕竟是老大帝国啊,底蕴就是不一样。”岳托站在一处高地上,望着金州军营地里忙碌的人群,由衷的感叹道。

    “那又如何,还不是任我们宰割。”巴哈纳倒是不以为意,现在正是满清强大的时候,对周边国家拳打脚踢,没有一个能打的,志得意满的很。

    “我大清总不能一直靠抢掠汉人来发展壮大,总归还是要治理地方、收取税赋的。否则只能像以前的草原汗国一样,兴盛一时又马上衰落,甚至灭亡。只有像汉人一样巩固好地方,长期收取税赋,那才是长久之道。”

    岳托在满洲人里也算是难道拥有长远眼光的人,在如何保证满清长盛不衰上面,他与皇太极的想法倒是颇为一致,那就是学习汉人的治理模式。

    不过皇太极比较倾向于重用汉人官员来进行治理,但是岳托比较在意满洲人在大清里的权力和地位,在这方面有着根本的区别。

    这也与他和皇太极所处的位置不同有很大的关系。

    满清虽然皇帝一家独大,但是下面的各个实权旗主们依然有很强的独立性。那些旗丁们首先效忠的对象是他们的旗主,其次才轮到皇太极这个满清皇帝,这让雄心壮志的皇太极如何能忍。

    不过冒然侵夺旗主们的权力容易引起旗主们的反弹,不利于皇太极维持统治,所以皇太极将目光放在了那些汉人身上。

    皇太极不计前嫌,大力收编汉人叛逃、战败将领,对他们大肆笼络,组建汉军旗,大大增加了满清的实力。

    并且重用汉人中的文人参与朝堂事务,逐步提高他们的地位。

    皇太极这样做虽然有出于壮大满清实力的现实考虑,但是更重要的是这些汉人们是直接听命于皇太极的,极大的提升了皇太极在满清里的力量比重。在一切以实力说话的满清里,使得他的话语权大大加强,权威也更盛了。

    不过皇太极重用汉人的方略引起了很多满清贵族的不满,认为汉人侵占了他们原本的利益,只是因为皇太极势大不敢发声反对罢了。

    说到底还是女真人偏科太严重,行军打仗他们是一把好手,但是治理国家、完善统治确实与汉人们相差太远。

    满洲人也知道想要维持统治,必须重用汉人,只是在使用的方法上存在分歧。

    岳托就属于比较保守的那一派,汉人可以用,但是必须要谨慎,并且要控制他们的权力,以免威胁到满洲人的主体地位。

    “大将军,这些汉人不过是奴隶和羔羊,只要我们的刀子够硬,不怕他们不听话。”巴哈纳这样的观点在普通满洲人里很有市场,这也是老奴和皇太极多年的军事胜利带给他们的自信。

    “当初君临天下的蒙古大汗们也是这样想的,结果被汉人们赶到了漠北草原,显赫一时的黄金家族也只能苟延残喘。现在整个蒙古更是要听我大清的命令,否则我们随时可以将他们踏平。可见蒙古人的那一套是行不通的,必须找个其他的办法。”岳托书读的要多一些,是个难得的明白人。

    “嘿嘿,我就是个粗人,这些大事还是由皇上和你们来定吧,我只要跟着你们杀敌就可以了。”巴哈纳不太关心这些事情,也轮不到他来操心。

    “想要征服汉人不是那么容易的啊。”岳托看着远处如蚂蚁般劳作场景的金州军营地,第一次生出了些许疲惫。

    巴哈纳没有接话,也是看着金州军营地,愣愣的不知道思绪飞到哪里去了。

    夜晚降临,虽然清军夜袭的可能不大,但是金州军还是做了充足的防备。

    防线外面燃起了一堆堆的篝火,为防守的士兵们照亮了射界。

    轮流值夜的士兵们身边都有足够的火堆取暖,使他们不至于冻伤。其他的士兵也是兵甲未卸,随时准备应战。

    每个大队的百姓都在镇抚官的带领下用积雪在自己周边垒起一道低矮的雪墙,好歹可以挡住一些风雪。

    地上都铺着找来的干草和树枝,用火烘干了上面的雪水,坐在上面,大家挤在一起,就可以睡觉了。

    这样的条件已经算不错了,至少不用蹲在雪地里双脚冰冷。而且周围的火堆也足够,保证每个人都能照顾到。

    到了夜晚,这些百姓就不能随意走动了,义兵们会轮流在辖区内巡视,并为火堆加些木材什么的。既然多吃了一碗饭,就要多承担责任,权力与义务从来都是对等的。

    有了秩序,百姓们就不会惊恐,今天他们睡得格外香甜,好久没有这么心安了。

    第二天天一亮,清军就开始拔营起寨,准备继续尾随金州军寻找机会,他们不信金州军带着这么多百姓会一点破绽都没有。

    只要动起来,清军就有机会。

    可惜金州军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继续在营地里伐木、做工,忙得不亦乐乎,看得清军们一脸茫然。

    “他们怎么不走?不怕断粮吗?”巴哈纳疑惑的问着岳托。

    “不可能,他们能带多少粮食?这可是三十万人,不是三百。”岳托也是满肚子的疑惑。

    “难道他们还有什么后手不成?”金州军的反常举动让巴哈纳有些不自信了。

    “你以为是个明军就敢出关了吗?”岳托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巴哈纳,让巴哈纳也是回过味来。

    其他明军甚至连自己的城池都不敢出,何况出关。他们遇到的金州军是非常奇特的存在,在明军中根本没有看到第二个。

    如果金州军还有增援部队,岳托二话不说直接就会跑路。虽然丢失了掠来的人口,但是钱粮物资还在,也不算一无所获。问题是岳托不相信金州军还有援军,金州军真要这么强大,当初就不仅仅是丢掉辽南那么简单了。

    “不管他们还有什么后手,只要留在这里对我们就是有利的。皇上的援军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候我看他们还怎么得意。”岳托觉得大局还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虽然不理解金州军的举动,但是他也不着急。

    醒来后的百姓再次被镇抚官们召集了起来,顺便查看百姓们的情况。

    大多数人的状况比昨天要好得多,不过也有人死在了昨天夜里,这样的情况虽然很悲惨,但是却无法避免。

    这些人本来就油尽灯枯,虽然金州军安排了晚饭和篝火,但是条件依然非常恶劣,有人坚持不下来也很正常。

    面对这种情况镇抚官也非常无奈,只能将他们收敛,集中起来安葬。

    百姓们则要麻木得多,这样的事情路上发生的实在太多了,大家早就习惯了。反而对他们能够在死前吃到一顿饱饭,还有人安葬感到欣慰。因为以前死去的人,遭遇比他们惨得多,估计都葬身野兽腹中了。

    处理完这些悲伤的事情,镇抚官的脸色开始变得严厉:“我们这些汉人被鞑子抓走,受尽他们的虐待,这已经很惨了。但是却有一些人背弃了自己的祖宗,甘愿当鞑子的走狗,做了可耻的汉奸。帮着鞑子欺压、杀害我们汉人,这样的人我们应该把他们怎么办?”

    百姓们先是一愣,紧接着“杀了他们!杀了他们!”的声音开始此起彼伏,最后逐渐整齐起来。

    人群的一角,一些汉人开始瑟瑟发抖,浑身都开始冒冷汗。这些人就是当初投靠鞑子的汉奸们。

    鞑子驱赶百姓的时候,可不会管你是不是投靠过来的奴才,一股脑全都赶了过去,这些汉奸就很悲剧的全进了金州军的怀抱。

    这些汉奸也不傻,趁着混乱远离了熟悉自己的人群,在百姓中隐藏了起来。

    不过面对这些陌生人,百姓天然就比较警惕。在危险的环境里,陌生人比自然环境更加可怕,百姓们出于本能会远离他们。

    最主要的是,这些人的身体状况太好了,比起周围弱不禁风的百姓,他们明显要壮实得多,这本身就有点不正常。

    而在俘虏营里,不缺衣食的汉人只有一种,那就是汉奸。

    他们把控着粮食的供应渠道,又可以肆意从百姓那里抢夺衣物,自然饿不着、冻不坏。如今这一切就成了他们最好的身份证明,想赖都赖不掉。

    受到排挤的他们也隐隐觉得不对,同类相吸的他们很快就聚在一起抱团,希望能够度过这个难关。

    昨天因为百姓们刚刚过来,稳定压倒一切,金州军并没有着手清理这些汉奸。让他们抱有一丝幻想,以为自己可以蒙混过关。

    其实金州军早就将他们盯上了,只是隐忍着没有发作罢了。

    经过了一夜的修整,百姓们对金州军已经非常信任,不是一点混乱就会惊慌失措了,也到了清算这些汉奸的时候。

    在震耳欲聋的呼喊声中,这些汉奸也想跟着喊,但是心虚的他们怎么也喊不出来,反而更加紧张,越发坐实了他们的身份。

    周围的民夫和义兵们早有准备,已经将他们与百姓隔离开来,团团围住,防止他们狗急跳墙。

    果然,察觉到已经无法隐藏的他们自知必死,纷纷从怀里掏出了短刃,准备拼死一搏。

    可惜面对数量庞大的百姓和士兵,他们不过是一群蝼蚁而已。何况一方义愤填膺、士气高昂,一方胆颤心虚、毫无斗志,很快就在攻击下被杀死或者活捉,没有掀起一点波澜。

    还有一些落单的汉奸隐藏得更深一些,也被急于报仇的百姓们检举了出来,纷纷被捉拿。

    这些人的下场自然不言而喻,浑身的衣物被扒得精光,然后直接杀死,尸体也被悬挂在营地外的木架上,以震慑那些心怀鬼胎的百姓。

    这次的清洗不但让百姓们发泄了心中的苦闷,更重要的是消除了大军中的隐患。有这些人在,随时都有可能给清军通风报信或者当内应制造混乱。现在虽然不能说百分百的清除干净了,但是这些人已经不可能造成什么影响了。

    清理完汉奸后,金州军大营里再次燃起了炊烟,全营的士兵和百姓们开始吃早饭。

    刚刚进行了这么激烈的清除汉奸运动,需要给百姓们吃点东西压压惊。

    依然是喝粥,简单省事。

    有了昨天的例子,今天大家就守规矩得多,老老实实的按照义兵们的吩咐开始排队。

    一顿稀粥无法缓解这些百姓的虚弱,但是金州军也不敢给他们多吃,主要还是怕这些人的肠胃受不了撑死了,不过逐渐的增加食量还是可以的。

    粮食没有还可以再种,人没有了就万事皆休。所以鲁若麟只要是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从来不会让底下的人饿肚子。哪怕现在粮食供给有点紧张,鲁若麟依然没有降低标准。

    这些百姓早点恢复体能,回去的路上活下来的可能性也就更高。鲁若麟甚至有个大胆的打算,将百姓调养好,一口气直接跑到冷口去,连夜行军。

    这个计划非常冒险,夜晚对金州军是一种很好的掩护,但是对清军同样如此。如果清军趁机发动夜袭,攻击这些百姓,很容易造成恐慌和崩溃,所以在没有万全的准备之前,金州军绝对不会随意在晚上行军。

    不过清军想不到金州军敢冒险在晚上行军,这就给了金州军一个出其不意的机会。这个时候,百姓们能否快速的撤离就非常重要了。想要他们跑得快,不吃饱怎么行。

    所以今天的早餐比起昨天的晚饭又要丰盛一些,不但每个人都可以吃两碗,青壮更是加到了三碗,而且粥里还有肉沫,那是用昨天的战马尸体制作的,特意留到今天来吃。

    这些百姓不会想到粮食危机的问题,他们只看到了供应的饭菜越来越好,对未来的信心也更足了。

    营地里到处都是欢声笑语,气氛比昨天热烈了很多,似乎连在一旁窥视的清军都忘记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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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之兴汉介绍:
这是一个从海外荒岛开始创业的种田文。起步是那样的艰难,鲁若麟发现自己手下好像没有什么人才,意外发现青楼女子里居然还有很多文化人,买了!这些女子可比那些读书人好用多了。你们不是瞧不起我装清高吗?少了你们我一样可以发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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