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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之兴汉全文阅读

作者:猪哥老腰     明末之兴汉txt下载     明末之兴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39.出其不意

    吃完早餐,金州军开始对百姓中的青壮进行紧急训练,不求他们能够增强多大的战斗力,至少要更加听从命令,能够服从指挥,并熟悉自己的上级。

    “不要以为进了军营就安全了,看到外面的鞑子了吗?他们时刻想着冲进军营把你们抓回去,你们想被他们抓回去吗?”镇抚官扯着嗓子对拿着尖木棍,勉强站成一排排的青壮们吼道。

    “不想!”“不想!”

    这些青壮们已经不像一开始的时候那么胆小怯弱,至少可以大着胆子回话了。

    “以前是因为没有人管你们,也没有武器,所以你们不敢也不能与鞑子拼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被鞑子杀害,女人被鞑子凌辱,这不能怪你们。”

    镇抚官的这番话虽然为他们之前的怯弱找了借口,但是回想起鞑子施加在他们身上的屈辱,这些青壮们还是群情激奋。

    “现在,有我们金州军在这里为你们撑腰,给你们吃的,为你们准备武器,如果你们还是不知道反抗,任由鞑子宰割,那最好趁早自我了断,不要糟蹋宝贵的粮食,留给那些敢与鞑子拼杀的人。”

    “有的人可能会说,一根木棍也能算武器吗?怎么不算?它不能杀人吗?捅不穿铠甲难道捅不穿喉咙吗?一根打不过,十根、一百根呢?”

    “你们有多少人?鞑子又有多少?只要敢拼命,一个人打不过鞑子,十个人能不能打得过一个?能不能?!”

    镇抚官很会调动现场的气氛,底下的青壮们被刺激得嗷嗷叫。

    “能!能!”

    “拿出你们的勇气来,将任何敢于阻挡我们回家的敌人杀死!”

    “杀死!杀死!”

    “我们都是男人,那些父老乡亲、妻儿老小还等着我们送他们回家,我们能让他们失望吗?”

    “不能!不能!”

    “认真训练,你们的亲人能不能入关回家,就要看你们了。”

    “挺起胸膛,拿出你们男人的担当来,哪怕是死,也不能让鞑子靠近我们的父母妻儿。”

    “舍得一身剐,敢把鞑子拉下马。何况鞑子没有那么可怕,只要我们团结起来,就可以将他们打败。”

    “我们身后就是冷口关,鲁总兵在那里准备了充足的粮食和酒肉,只要我们回到冷口,不但可以安全回家,还有酒肉饭菜让你们敞开来吃!”

    “哦!哦!哦!”

    回家的期望,还有美食的诱惑,让这些青壮们士气高涨。不过他们也只是一时热血上头,不能保证临阵时不会退缩,不过多少应该会起一些作用。

    “想要保护好自己和亲友,光靠勇气还不够,杀敌的本领也要有。只是现在时间紧迫,也不可能让你们一下子学会什么高深的武艺,现在我就教你们一招最简单、最实用的,那就是刺!”

    “不要小瞧了这一招,它看起来简单,但是非常实用,比那些花里胡哨的武艺有用得多。”

    “特别是人多的时候,什么都不用想,直接一起刺出去,哪怕是鞑子中最厉害的也没有招架之力。”

    “现在大家一起跟我练习如何刺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双手紧握长枪,站弓步,气运丹田,快速出击……”

    镇抚官亲自下场示范,讲解刺杀动作的要领,很快青壮们练得不亦乐乎。

    单个人的技术并不是重点,团队协作才能有效杀敌。义兵们的任务就是带领自己手下的百姓一起训练,起码要做到一声令下,大家一起将长矛刺出。

    一天的时间并不能让这些青壮们迅速成军,但是比起当初的乌合之众已经好了太多。至少大家有了组织,有了团队,知道跟谁走,听谁的命令,而不会随大流的瞎跑了。

    清军也发现了金州军正在组织青壮训练,对此岳托他们嗤之以鼻。

    在这样的环境下想把这些青壮练出来,无异于痴人做梦。

    即使时间足够,岳托也不相信金州军有足够的粮食在关外这样耗着。

    而且远远看到这些青壮都是拿的木棍长矛,清军更是快笑掉大牙,讥笑金州军是黔驴技穷了。

    青壮们抓紧时间训练,那些身体条件稍差的,还有老人妇女则帮忙制作雪橇,尽量多做一些,到时候跑路也会快一点。

    特别是那些行动不便的老人和小孩,有雪橇也可以跟上大军的脚步。

    骡马不够的话,就用青壮们轮流拉雪橇。有了组织,这些活也就可以安排人来做了,也不怕他们有怨言推托。

    这一天三餐百姓们都吃的很好,粮食的消耗也比预计的要多得多。不过鲁若麟准备今天晚上就行动,让百姓们多吃一些也好有体力逃跑。

    剩余的粮食鲁若麟也让后勤官兵们尽量做成熟食,可以在路上直接食用。

    青壮们经过一天的加强训练,看架势有了一点军队的模样,不过真遇到激烈的战事很容易崩溃,最多打打顺风仗,多的就不用指望了。

    夜晚,金州军营地里的士兵和百姓吃过饭后开始休息,一切与昨天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到了深夜,金州军的士兵们开始一个个的从帐篷里钻了出来,默不作声的整顿好队形,等待出发。

    打头阵的是步兵和弓弩手,他们成小分队慢慢向清军营地摸了过去。

    清军在营地四周也设置了一些哨点,有少量的清军值夜监视着金州军的情况。

    天气寒冷,清军的哨点也燃起了巨大的火堆,在黑夜里是如此醒目。

    虽然这样很危险,但是没有火堆,在空旷的荒野十有八九会冻死,清军自然不会傻到在寒夜里去挨冻。

    何况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过金州军会夜袭,明军不擅野战是出了名的,而且金州军还有那么多的百姓需要保护。

    这个时候,火凤营的士兵们又开始发挥作用了。

    他们绕到清军后面,以小分队的形式从清军大营方向靠近了这些哨点。

    火凤营的作战任务是消灭这些哨点,不让清军士兵发出警报,为后续的大军开进打开通道。

    有心算无心,打着加强戒备的借口,火凤营小分队非常顺利的靠近了一个个哨点。

    一样的装束,熟悉的口音,清军根本没有想到他们会是明军。找到借口靠近这些清军后,火凤营士兵们突施杀手,清军士兵完全来不及反应就在惊愕中被杀死,连示警都做不到。

    剪除了外围的眼线,金州军慢慢的摸到了清军的营地外面。

    此时的清军营地非常安静,除了部分值守的士兵,大部分已经安睡。

    营地里同样点燃了很多的火堆,不过因为帐篷太多,为了防止发生火灾,相互之间距离拉得比平时要远一些。

    比起金州军的营地,清军的要简陋太多。他们根本就没有修建围墙,只是在外围布置大量的人手充当防御。

    清军大多是骑兵,崇尚的是进攻,在防守上本来就不是太重视。加上寒冬天气下无论是砍树还是挖壕沟都比平时困难很多,清军又没有金州军那样趁手的施工工具,自然不愿意将精力用在随时要抛弃的营地上。

    清军也许是对自己的警戒手段太有信心,或者不相信金州军敢主动出击,防御实在太松懈了一些。

    夜袭对这个时代的军队来说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做到,不是精锐,并且指挥得力,不等靠近敌军营地就会被发现,搞不好会被对方反吃。

    所以金州军参与第一波攻击的都是最精锐的部队,务必在第一时间攻进清军营地,制造混乱。

    面对严密的外围警戒线,再想摸过去已经不可能了,前线的指挥官果断的发动了攻击。

    指挥官拿起火枪,对着前面的清军就是一枪,也不管有没有击中清军,抽出战刀就指挥着部下们发起了进攻。

    枪声就是信号,准备多时的金州军开始冲击清军营地,瞬间就突破了清军的外围警戒线,直扑核心营地。

    在步兵后面的是小心谨慎的金州军骑兵师,他们一直不敢过于靠近清军营地,怕马匹的跑动引起清军的警觉。现在终于不用再顾忌了,全都开始纵马驰骋,像利箭一样直插清军营地。

    清军的营地布置得也很有意思,外围都是汉人奴隶以及朝鲜人这些附庸,再往里面去就是蒙古人,最里面的核心部分才是真正的满洲人。

    金州军的突袭瞬间就将清军营地引爆,外围驻扎的清军很快就被冲击得一片混乱。

    这些清军根本来不及穿戴铠甲,甚至连近在咫尺的马匹都爬不上去,就被蜂拥过来的金州军杀死。

    金州军一路杀戮,根本就不作停留,直扑最核心的中军大帐。

    岳托在外围被突袭的第一时间就被值守的亲卫叫醒,立马发布命令集合队伍。

    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将队伍组织起来,无论是抵抗、反击还是撤退,只有控制住人马才能做到慌而不乱。

    战马是清军的第二生命,都放在自己的帐篷旁边。这些满洲清军都是精锐之士,知道有敌军偷袭之后,快速的穿戴好盔甲、拿起武器、跨上战马,进入了战斗状态。

    很快岳托周围就聚集起了大量的清军,等待着岳托的命令。

    “巴哈纳!”

    “属下在!”

    “立刻带领你的部下前去迎战!挡住来犯明军!”

    “喳!”

    “巴岳特、伊勒根、额尔吉、图克坦……,”岳托念出了一长串清军主要将领的名字,他们是清军的绝对骨干。

    “奴才在!”这些清军将领马上出来领命。

    “尔等立刻前去收拢士兵,恢复秩序,向中军大帐靠拢!有敢违抗者,就地斩杀!”

    “喳!”

    “擂鼓!聚兵!”

    岳托一个个命令发布下去,清军立刻有了主心骨和方向,开始组织反击。

    当清军的中军大帐响起隆隆的鼓声,所有清军都听到了召唤,开始向中军大帐靠拢,不再茫然不知所措。

    不过金州军咬的很紧,外围的那些清军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脱身的,而且金州军还在持续深入,制造混乱。在这样的环境下,清军的骑兵并没有什么优势,根本跑不起来,非常容易就被金州军官兵们围殴致死。

    金州军官兵们还一路放火,将帐篷、干草、粮食等所有看见的东西一把火点燃,整个清军大营火光冲天,更是造成了清军的恐慌,拼命的向中军大帐靠拢,根本谈不上什么抵抗。

    好在从中军出来的清军将领们及时出现在了这些清军身边,将这些溃兵收拢起来组织抵抗,渐渐遏制住了金州军前进的势头。

    到目前为止,清军的损伤还不是特别大,毕竟参与的金州军不过一万多人,而且清军反应的也很快,应对的也比较得力,并没有造成崩盘。

    但是鲁若麟安排的并不是只有这一招,在金州军士兵出发拔掉清军的哨点之后,大营里的青壮们被逐一叫醒,聚集在了火堆旁。

    “大家一定奇怪为什么现在把你们叫起来。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们,我们要回家了!”镇抚官的话让青壮们还有些茫然。

    “回家!回关内去!但是鞑子挡在我们的前面,他们不想我们回家,还想要把我们抓去做奴隶,你们愿意吗?”镇抚官正在努力调动青壮们的情绪。

    “不愿意!”青壮们条件发射的喊道。

    “既然大家都不愿意,那应该怎么办?我们的唯一办法就是击败他们,打开回家的道路!”

    “现在官军已经开始突袭鞑子大营,鞑子马上就会陷入混乱,到了展现你们力量的时候了!所有人紧跟着我随我一起冲锋,痛打鞑子这个落水狗!”

    “记住,我们有二十万人,二十万杆枪,十个打一个,捅也要把鞑子捅死!现在我们根本不用怕鞑子们,应该是他们怕我们才对!”

    “营中的粮食只够吃一天了,不想在这里饿死,大家都要给我拼命!只要回到了长城,那里就有吃不完的粮食和肉等着我们。”

    “杀死鞑子!回家吃肉!”最后镇抚官怒吼道。

    义兵们马上跟着喊起来:“杀死鞑子!回家吃肉!”

    随着一遍的重复,青壮们都跟着握紧拳头,高声呼喊:“杀死鞑子!回家吃肉!”

    见士气已经调动起来,镇抚官大手一挥:“大家跟我一起去杀鞑子!冲啊!”

    说完,转身带头离开了大营。

    有了镇抚官以身作则,加上群体效应,青壮们这一刻没有感受到恐惧,或者说在没有遇到残酷的战事之前,他们的士气非常高昂,全都雄赳赳气昂昂的跟着冲了出去。

240.草民的力量

    清军的营地与金州军大营相距二十里,青壮们从大营出发的时候金州军士兵还没有开始发动进攻。

    当青壮们走到半路上,清军大营火光冲天,在黑夜中异常显眼,甚至隐隐可以听到那边传来的喊杀声。

    “加快速度!那边已经打起来了,报仇雪恨的机会已经来啦!”镇抚官趁机开始打鸡血,让原本有些疲惫的青壮们又有了点精神。

    “总兵大人有令!打败了鞑子,缴获物资钱粮,三成都归你们,发财的机会来啦!”

    “只要能打败鞑子,银子!粮食!土地!任你们选!”

    “我们有二十万人!鞑子才有多少?兄弟们,是饿死还是一夜暴富就看这一回啦!”

    “如果你们有谁不幸战死了,奖励翻倍!总兵大人承诺将奖励发到你们的亲人手里,绝不食言!”

    ……

    镇抚官一个个奖励的政策说出来,让这些青壮们眼睛都绿了。

    战场上很少有分缴获给民夫的情况,他们更多的是被当做消耗品。虽然不知道能够分到多少,但是对于这些已经一贫如洗的青壮们来说,这是难得的发财机会。

    通过这两天的相处,青壮们对金州军很有好感,不光是因为金州军赶到关外来救他们,更是因为金州军对他们的尊重,这让受尽磨难的他们非常感动。

    所以青壮们对镇抚官的承诺非常相信,士气瞬间爆棚。现在鞑子不光关系到他们是否能够回家,还关系到他们能不能发财,驱动力马上就大大增强了。

    这个时候气也不喘了,腿也不酸了,恐惧更是消散,心中只有满满的欲望。

    在这样的环境下,有金州军打头阵,又有二十万的同伴,虽然手里只有一根削尖的木棍,但是他们的信心从来没有这么足过。仿佛自己拿的都是神兵利器,鞑子不过是土鸡瓦狗,这就是士气的作用。

    幸好鲁若麟这两天让这些青壮吃得足够,否则即使他们士气再高,都不一定能一口气走这么远的距离。

    慢慢收拢了溃兵的清军开始展现出战斗力,与金州军的战斗渐渐有些势均力敌,突袭的效果正在减弱。

    就在这个时候,清军大营外响起了震天的吼叫,增援的青壮们终于即将抵达战场。

    因为人数实在太多,漫天都是青壮们的声音在回荡,气势磅礴。

    先声夺人!

    金州军听到这个声音士气大振,清军则大惊失色。一加一减之下,局势开始向金州军倾斜。

    因为是黑夜,实在看不清楚究竟来了多少人,但是仅凭这个声音,只要不傻不聋也知道数量绝对恐怖。

    清军的高层明白过来,是金州军将那些青壮拉来了。但是底层的清军士兵并不清楚,只知道敌人来了大量的援军,斗志开始动摇。

    也许两军对垒的时候清军并不害怕那些乌合之众,虽然人数众多,但是一个冲锋就可以让他们崩溃。但是在这个两军焦灼,黑灯瞎火的环境中,这些青壮可以起到的作用就大大增强了。

    夜色降低了清军骑兵的作战能力,同时又掩盖了战场的恐怖,这些影响青壮们作战的因素都被缩小了。反而这样的战场环境放大了青壮们的人数优势,使用的太是时候了。

    其实鲁若麟在夜晚使用这些青壮还是冒了很大风险的。

    一旦金州军突袭清军营地失败,这些暴露在野外的青壮很有可能在清军的反击中崩溃,因为他们在晚上看不见。

    金州军的士兵们没有夜盲症的问题,青壮们却几乎全都是。没有照明,这些青壮在夜里全都是瞎子。哪怕青壮们行军时打了很多的火把,视力也极其有限。

    他们在行军的时候都是一个拉着一个,由金州军的士兵们在前面领着跑,中间还有很多金州军士兵维持秩序,否则他们连清军大营都跑不到。

    好在突袭比较成功,青壮们一路有惊无险的来到了清军的营地。

    熊熊燃烧的清军大营提供了最好的照明,恢复了视力的青壮们在金州军士兵的带领下冲进了清军大营,从四面八方涌了进去。

    最先冲进来的青壮们首先得利,地上零落着很多清军的尸体,还有他们的武器和盔甲。

    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赶紧换呗。

    迅速扔掉手里的木棍,拿起地上的刀、剑或者长矛,给自己来个武器升级。甚至有些士兵停下来准备扒清军尸体上的铠甲,或者捡起清军的弓箭自己用,全都被带队的金州军士兵制止了。

    铠甲脱下来和穿上去可是非常耗时间的,不是熟悉的人短时间内根本完成不了。有这个功夫扒铠甲,还不如赶紧继续冲,后面还有很多人在往里面涌呢。

    至于弓箭,那更是扯淡,清军的重弓这些瘦弱的青壮根本拉不开。而且这黑灯瞎火的,青壮们的箭术又差,究竟射到谁还不知道呢。

    “不要停!继续往前冲!不要捡铠甲和弓箭!先把鞑子干死再说,快!”

    混杂在青壮之间的金州军士兵不断的组织青壮们继续前进,维持战场秩序,是这支临时军队的主心骨。

    讲真,没有金州军的士兵在一旁监督指导,光凭这些青壮还真的很难成事。

    好在青壮们经过一天的训练,多少有点听话了,对金州军士兵的命令几乎没有敢违抗的,大军迅速的向清军靠拢。

    甭管青壮们有多少缺点,庞大的人数始终是个巨大的优势。

    随着“杀鞑子啊!”的喊声逐渐靠近,声势越来越浩大,再傻的清军也知道自己情况不妙了。

    再拖下去,被这些青壮包围住,即使可以突围出去,所受到的损失也不是岳托愿意看到的。

    此时岳托的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和后悔,他实在没有想到局势会在转瞬之间发展到这个地步。

    虽然金州军突袭成功有些出乎他的预料,那些设置在周围的预警哨点居然一点警报都没有传出来,让他很是恼怒。

    但是只要核心的满洲人马没有损失,他依然有信心将局势翻转回来,说不定还可以顺势反攻一波,拿下金州军的大营。

    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些被他视为累赘的草民居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金州军组织起来,并且有勇气在夜晚行走二十里向清军发起进攻,实在是让他眼珠子都快掉地下了。

    失算了,大大的失算了。

    他原以为金州军能够将这么多的草民安顿住,不发生骚乱就不错了。哪知道金州军居然有如此强悍的实力化腐朽为神奇,一天时间就让十倍于自身的草民如臂使指。

    这样的能力岳托自认大清做不到,大明一样做不到。

    一招失算,满盘皆输,岳托心里充满了苦涩。

    这个时代的管理人才是非常稀缺的,而且大部分都是读书人,多在朝堂为官,军队里非常稀少。

    没有足够的管理人才,想要将数量庞大的百姓管理起来肯定不可能,所以岳托按照自己的惯性思维认为金州军在接收了那些百姓之后会举步维艰,甚至自我崩溃。

    只是他没有想到金州军完全是个另类,与其他军队差别巨大。最明显的就是官兵们基本都识字,虽然不能说有太多的文化,但是整体素质已经有了飞跃般的提升。

    以这为基础,金州军又从中挑选出一些资质上佳的进行重点的培养,这才慢慢培养出了一批合格的基层管理人才,其中的付出与艰辛,绝对不是一语可以道尽的。

    正是鲁若麟的长期坚持,并且不惜血本,才能结出累累硕果,在这场战役中大放异彩。

    付出总会有回报,只要坚定的走下去,金州军的发展只会越来越好。

    败局已定,现在岳托需要考虑的是如何止损和脱身。

    好在清军的核心力量损失不大,还有再次翻身的本钱,只是那些缴获的物资损失就比较惨重了。

    鉴于与金州军的战事还没有结束,岳托昨天已经安排人马送走了一部分缴获,而且是价值最高的一部分。不过营地里还留有不少,现在这些全都不得不放弃掉。

    “鸣金!全军向西撤退!”岳托咬牙切齿的下令,面目在晃动的火把照耀下格外狰狞。

    “喳!”传令兵立刻敲响了金钟,急促的钟声瞬间传遍了战场。

    下达了撤退命令的岳托毫不犹豫的调转马头带着清军离去,身后是源源不断跟随的清军骑兵。

    西边还有一些蒙古人的小部落,那里有一些牛羊牲口,可以拿来做大军的口粮,否则失去粮食的清军在草原上处境会很危险。

    至于那些蒙古部落是否会同意?抢走了他们的牲口会不会让他们饿死?这个不在岳托的考虑范围之内,没有将他们杀光已经是岳托的仁慈了。

    草原上弱肉强食,比中原更加残酷。

    得到撤退命令的清军如释重负,开始迅速撤离。

    这个时候建制尚存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清军并不是一股脑的全都往后跑,前线的清军在将领的带领下交替掩护,逐步拉开与金州军的距离,有序的完成了撤退。

    清军不愧强军称号,在这样不利的情况下,依然没有崩溃混乱,大部分撤退离开。

    不过这是找到自己战马的清军,那些在混乱中丢失自己战马的清军就悲催了,他们被无情的抛弃了。

    看着大军远去,身边的明军和青壮越来越多,绝望的清军在选择上也出现了差异。

    满洲清军和汉奸们抵抗得最坚决,他们知道自己不可能有活路,本着杀一个够本,杀三个赚一双的想法,开始了最后的疯狂。

    蒙古人抵抗的就没有这么坚决,不少人选择了投降。在明知道继续战斗必死无疑的情况下,他们选择投降求取一线生机。

    青壮们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有这一天,居然可以围殴鞑子。

    一群拿着木棍的青壮将一个鞑子团团围住,小心翼翼的保持着距离。所有的枪尖都对着这个强壮的鞑子,没有人敢主动发起进攻。

    这个鞑子看着周围的这些乌合之众,心中充满了愤懑和憋屈。

    堂堂大清勇士,居然要被一群武器都没有的泥腿子们杀死,实在太可悲、可耻了。

    “啊!你们这些下贱的汉狗,去死吧!”鞑子在绝境中主动向身边的青壮们发起了进攻。

    大刀挥舞之下,这些木棍纷纷被削断或者被劈开,那些青壮们更是吓得连连后退,好在没有人受伤。

    不过这并不能改变这个清军的处境,周围的人依然将他死死的围住,犹如斗兽一般。

    “还愣着干什么?这么多人还怕他一条落水狗吗?大家听我的口令!刺!”这时一个金州军的士兵来到了现场,对青壮们畏手畏脚的举动非常不满,大声命令道。

    有了指挥的青壮们胆气就不一样了,大家听到口令后,条件反射的将手中的木棍刺了出去。

    木棍的杀伤力实在是不行,很多都被清军的铠甲挡住了,即使刺到了肉也有很多没有刺进去。但是一些捅到脸和喉咙的让这个清军鲜血直流,但是并没有造成致命的伤害。

    “刺!”

    “刺!”

    “刺!”

    ……

    一遍不行那就多来几遍,随着一声声命令,木棍一次次的捅到清军身上。这个清军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干趴在地上,浑身是血,但是神奇的是居然还在喘气没有死。

    见自己这帮人真的干掉了一个清军,青壮们都是一脸的兴奋,骄傲自豪之情无以言表。

    这可是真鞑子,居然就被他们拿着一些木棍就干掉了,还有比这更爽的事情吗?

    指挥的金州军士兵走上前去,手起刀落,结果了这个清军的性命。

    “看到了没有?鞑子也是肉做的,人多一样可以干死,没有什么好怕的。而且你们有伤到一根汗毛吗?没有吧,这就是人多的力量!”

    这个金州军士兵现场教学,非常有说服力,周围的青壮也是频频点头。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找下一个鞑子吧!干死他们!”金州军士兵振臂一呼,青壮们高喊着“干死他们!”嗷嗷叫的向前冲去。

241.烤羊肉

    肃清营地里的残余清军比预想的要快得多,很快金州军就控制住了清军营地。

    骑兵师则继续追击清军,不给他们重新集结整合的机会,尽量驱赶得远一些。

    之前金州军在清军营地里到处放火,现在则在四处救火。

    特别是那些粮食和物资,是优先抢救的目标,能抢出来多少是多少。

    还有因为混乱跑散的马匹,也要尽量的收拢,这是非常重要的资源。

    “赶紧收拾,所有有用的东西都不要放过!”

    “你、你、还有你!不要把东西往怀里塞!东西统一上交,最后再分配!”

    “铠甲、弓箭、战马都必须上交,武器可以暂时个人持有!”

    “你们去把那些鞑子的脑袋砍下来,这东西值老钱了。”

    “那些死马赶紧剁成小块,我们等会把他们吃掉。”

    ……

    金州军士兵们指挥着青壮们打扫战场,不放过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

    清军营地虽然不小,但是在十几万青壮扫荡下还是不够看的,很快就打扫的清洁溜溜,绝对没有一丝浪费。

    整个营地里喜气洋洋的,青壮们围着火堆烤火,相互诉说着心里的兴奋。

    “真爽啊!杀鞑子也不是那么难嘛。”

    “滚犊子!要不是咱们人多,又有军爷们打头阵,你杀一个给我看看。”

    “这些军爷们确实了得,就没见过杀鞑子这么痛快的。”

    “要是朝廷的军队都是这样的,咱们也不会被抓到关外来了,唉。”

    “你们说这次我们能够分到多少东西?”

    “分多少都行。这些军爷们能够跑到关外救咱们已经非常难得了,又好吃好喝的供着咱们,知足了吧。”

    “就是,做人还是要讲良心。咱就没见过这么好的军队,何况杀鞑子也是为了我们自己。”

    ……

    “你们在聊什么?”一个金州军军官扛着半头羊走了过来,让青壮们眼睛一亮。

    “任大人,您来了。没聊什么,就是说些刚才杀鞑子的事情。”青壮们与这个军官已经熟悉了,说话也没有那么拘束。

    “大人,让我来吧。”一个青壮很有眼力劲,连忙伸手去接士兵肩上的羊肉。

    军官也没推辞,将羊肉交给他,“把这些肉烤了,给大家加加餐。切成小块串起来烤,这样好吃一些。”

    “好嘞,您瞧好了,保证让您满意。”接肉的青壮喜上眉梢,好久没吃肉了。

    周围的青壮也是一脸的兴奋,虽然知道任大人把肉抗过来十有八九是给大家吃的,不过得到确定的答复还是非常高兴。

    “任大人,您坐。”青壮们赶紧将最好的位置让出来,招呼军官坐下。

    几个青壮赶忙起身去帮忙处理羊肉,其中一个还满脸媚笑的跑到军官身边,“任大人,能不能借您的钢刀用一下?”

    军官抽出身上的匕首递给他,“别弄坏了,用完了还我。”

    “肯定不会的。”青壮一脸喜色的拿着匕首就去处理羊肉了,还不忘向身边的人炫耀一番。

    “怎么样?我说过鞑子没什么可怕的吧,只要团结起来,敢于面对,你们一样可以杀死他们。”军官对青壮们勉励道。

    “任大人说的是,以前是我们太胆小了。”

    “是啊,以后碰到鞑子再也不用害怕了。”

    “早知道杀鞑子这么容易,我们老早就跟他们干起来了。”

    ……

    杀了几个鞑子,这些青壮们也开始有些飘了。

    “也不能这么想,鞑子还是很厉害的。今天也就是我们偷袭成功,鞑子才没有还手之力。换成平时想要打败鞑子可没这么容易。”

    “不经过严格的训练是不能轻易的上战场和鞑子拼杀的,没有完全的把握,你们以后遇到鞑子第一时间应该逃走,这没什么丢脸的。”

    军官连忙将他们的盲目自信压了下去,任何小瞧鞑子的人都会吃亏的。

    众青壮连忙点头,他们也不傻,不会以为自己围杀了几个鞑子就天下无敌了。

    “任大人,您是哪里人啊?”

    军官是训练他们的教官,也是他们的带队长官。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这样随意的交流,大家相互之间不是很熟悉。

    “我啊,河南府的。”军官也想跟他们亲近一些,方便以后的管理。

    “您是河南府的怎么跑到辽东去当兵了?”青壮们非常好奇。

    “还能为什么,活不下去了呗。河南那个地方你们也知道,连年灾荒,又有很多兵祸,根本活不下去,只能出来逃荒。”

    军官也没有隐瞒自己过去的意思,让这些青壮更加好奇了,只当是在听故事。

    “当时就有山东的商人在河南收拢灾民,供我们吃喝把我们送到了济州岛。”

    说到这里,青壮们感慨的应和道:“还有这样的好事?真是善人啊!”

    “善人个屁!那是因为我家大人给他们付了钱的。送一个难民到济州岛他们可以赚五两银子,自然要供我们吃喝别让我们饿死了。”军官不屑的说道,随后话锋一转:“不过没有他们俺也活不下来,更不会过上如今的日子,所以还是要感谢他们的。”

    “五两银子?这是把你们卖了吗?”青壮们好奇的问道。

    “不是,我们还是平民,五两银子只是我家大人付给他们的运费。”军官摇头回答道。

    “五两的运费?你家大人花这么多钱要你们过去干什么?”青壮们更惊讶了,荒年五两银子都可以买一个人了。

    “还能做什么,种地或者在作坊里做工,和在家里差别也不大。”

    青壮们更是满脑子的问号,好奇的听军官将自己的经历一一道来。

    军官叫任立中,是和家里人一起被送到济州岛的。

    上岛、分房、分田,管一年口粮、衣物。

    第一年免赋税,从第二年开始只收三成的赋税。没有徭役,官府要是需要农民帮忙会提供口粮和工钱。

    所有的孩子都可以免费读书,管饭、管衣服。成人也有机会参加扫盲班,免费学识字。

    军队很难进,标准很严格,竞争很激烈,任立中也是一路过关斩将才进去的。

    任立中进了军队之后因为脑子好、学习快,被重点培养,很快就成了预备军官,这次才能被选出来管理这些青壮。

    这些青壮们觉得自己不是在听任立中的经历,而是在听传说故事。

    “任大人,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有青壮忍不住质疑的问道。

    “如果不是我亲身经历的,说实话,要是有人跟我这样说我也不会信。但事实就是这样的,不光是我,咱们金州军里的士兵和军官几乎都是这么过来的。”

    任立中的肯定让青壮们信了几分。

    “鲁大人这样做不是要亏死吗?又是分东西,又是管吃喝,还找人教你们读书的,这得花多少钱啊?”青壮们满满的羡慕,在他们看来能够吃饱饭就是难得的好日子了,像任立中这样过活,简直就是当神仙啊。

    “亏不亏我不知道,反正我家大人基业是越做越大,地盘也越打越大,手下的百姓和军队也是越来越多,想来是不会亏的。”任立中嘿嘿一笑。

    青壮们听了任立中的介绍后,都开始起了别样的心思。

    “任大人,你们哪里还要不要人啊?”有青壮眼带希冀的望着任立中。

    “要啊,怎么不要。我家大人刚打下了一块地盘,正缺人呢。只要愿意过去,分房子分田,管一年口粮。其他的待遇以后也会逐步跟上,比如小孩子上学之类的。”任立中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分多少地?”马上有青壮迫不及待的问道。

    “每个人至少二十亩。还可以赊给你们农具,全都是好钢做的。什么时候种出粮食来了再还,不要利息。”

    “要是不想种地,去作坊做工也可以。包吃住,要是学得快成了熟手,一个月起码有一两银子的收入。如果本来就有手艺,当了领班,一个月三五两都有可能。”

    “或者当兵也行,收入不错,地位还很高。要是天赋好,以后还可以当官。不过要求很严格,不一定进的来。”

    ……

    随着任立中一个个政策道出来,青壮们的呼吸都急促,恨不得立即就加入。

    “任大人,是真的吗?”

    “还能骗你们不成。想要过去就早点决定好,早到早分东西,说不定什么时候招满了就不招了。”任立中是在故意制造紧张气氛,以鲁若麟的胃口,从来就没有嫌人多的时候。

    “我现在就报名行不?”马上就有青壮想要报名了。二十亩地啊,在老家干一辈子都攒不到的。错了,是几辈子都攒不到。

    “我也报名!”

    “我也报名!”

    ……

    在场的青壮几乎一个不落的全都报名想要加入,相当踊跃。

    “别急,等进了关再说,到时候想去的人都可以报名过去。最好把你们的亲人朋友也一起带过去,也好有个照应。”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呢。

    “好,好。任大人,一定要把我们带上啊。”青壮们生怕任立中食言,错失了机会。

    “肯定会的,放心。谁要是没选上,直接来找我,我亲自带你们过去。”任立中笑着说道。

    选不上是肯定不可能的,鲁老爷的胃口大着呢。

    任务完成,落入蛊中跑不掉了!任立中心中大定。

    “任大人,羊肉收拾好了。”几个收拾羊肉的青壮跑了过来。

    羊肉被他们切成小块,用一根根小木棍串着,剩下的半幅羊架子上一点肉都没留下,手艺相当了得。

    羊架子也不能浪费,还可以煮汤喝,被妥善的收了起来。

    “手艺不错啊。”任立中忍不住赞叹道。

    当时接肉的青壮一脸的得意,脸上的笑容都要开花了,“小的以前就是酒楼的厨子,也就会这点手艺,让您见笑了。可惜没有调料,否则味道会更好一些。”

    “盐行不行?”任立中问道。

    “肯定行啊,盐是百味之王啊。”厨子理所当然的说道。

    任立中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甩手扔到了厨子身上,厨子情不自禁的就双手接住了,“拿好,这包盐给你用。你负责把肉烤好,烤不好唯你是问。”

    厨子打开布包,里面都是雪盐。

    厨子习惯性的沾了一点放到嘴里,“好盐啊!不但卖相好,味道也正,难得的极品!拿来烤肉实在是糟蹋了。”

    “糟蹋什么,这玩意就是咱们金州军自己产的,多得是,用完了再领就是了。”任立中不以为意。

    厨子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豪吗?

    “是小的眼皮子浅,让大人见笑了。”说完赶紧拿着盐烤肉去了。

    厨子的手艺确实不错,虽然只洒了盐,但是味道相当不错,外焦里嫩,非常好吃。

    “你小子待在这里可惜了,应该去伙夫营,让那些胖子们好好学学手艺。”任立中觉得厨子也算个人才,放这里有些浪费了。

    “军爷们哪能看得上我啊,不敢想,不敢想。”厨子连忙摆手。

    “我等会过去说说,要是成了,一个月一两银子少不了的。”任立中也只能去推荐一下,伙夫营要不要还两说。

    “真的?”厨子听到有这么高的报酬,顿时眼睛都瞪圆了。

    而且只要进了伙夫营,吃饭的问题就彻底解决了。荒年还饿不死厨子呢,伙夫营的伙夫能饿着自己?那简直就是笑话。

    只要进了伙夫营半年,个个都变得圆圆胖胖的。现在金州军里说起胖子就代指伙夫们,非常形象生动。

    “看他们要不要人吧,不能保证一定成。”任立中也不敢把话说满,到时候没成丢了自己的脸。

    “那也得谢谢您。像您这么好的大人,小的从来就没遇见过。”厨子满脸的感激,半是真诚,半是奉承的说着好话。

    任立中笑了笑没有说话。

    小民不易,何况是他们这些难民。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理解。

    周围的青壮见任立中大营给厨子介绍差事,个个羡慕得不得了,可惜自己没有那份手艺。

    羊肉本来就不多,何况还有这么多的青壮垂涎欲滴。任立中也就吃了一口,其他的都分给了周围的青壮们。就这样每个人也只分到了一小块,但是青壮们却异常满足。

    清军营地里的羊本来就不多,十几万人怎么也不可能够分。任立中也是运气好,逮着机会顺了半扇回来,好多人连马肉都没有吃到,更不用说羊肉了。

    吃了一顿羊肉之后,青壮们对任立中更加信服和依靠了,任立中的威信也提高了不少。

    就在大家加餐的时候,后方源源不断的雪橇开始进入清军大营,金州军大营里的剩余人员也到了。

242.怀柔

    在青壮们起床出发之后,营地里的老弱妇孺也被叫了起来,准备连夜出发。

    这个决定还是有一定风险的,如果偷袭没有成功,他们将面临很高的危险。这个时候速度比什么都重要,尽快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鲁若麟带领近卫师和后勤部队与他们一起行动,护送物资与人员。

    金州军除了物资,几乎所有人都是步行,将雪橇留给了老弱。加上这两天赶制的,老弱或者行动不便的几乎全都坐上了雪橇,行动的速度大大加快。

    牲畜不够用,只能让它们辛苦一下了。一匹拉两辆,或者几匹拉一长串,路上多喂点黄豆给它们补一补就是了。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半路上就收到了突袭成功,清军败退的消息,鲁若麟和周永胜都长舒了一口气。

    既然已经占领了清军营地,那正好可以在清军营地调整休息一下再继续前进。

    金大正此时正陪着刚刚到达的鲁若麟视察营地情况,顺便对战斗结果进行一下汇报。

    “大人,这次斩杀的鞑子有三千多,俘虏的也有三百多人。缴获的物资现在还在清点,不过粮食倒是有不少,算是解了燃眉之急。”金大正满面红光,这次突袭作战他的第二师是主力,获得这样的胜利自然非常得意。

    “恩,不错。”鲁若麟对金大正的作战结果很满意。

    虽然斩杀的清军不多,但是攻占了清军营地,缴获了清军的物资,为大军入关打开了通道,这些成果比单纯的杀敌更有价值。

    失去了作战物资的清军,短时间内将没有威胁金州军的能力,可以让金州军更加安全的返回冷口。

    “青壮们的状况怎么样?”对于这二十万的青壮,鲁若麟非常看重,这些人将是建设辽南的一股重要力量。

    “很好,士气旺得很。带队的官兵正在做他们的思想工作,估计最后都愿意跟我们走的。”临时统领二十万的青壮对金大正也是一个非常大的考验,好在仗打胜了,青壮们也没有出什么意外。

    “让官兵们更加耐心点,这些人以后都会是我们的子民、伙伴,要让他们心甘情愿的跟我们走。”鲁若麟边说边往前走,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一群青壮正在吃烤肉,便饶有兴致的往那边走去。

    “是,大人。末将一定交代下去。”金大正刚点头应是,就见鲁若麟转向朝一群青壮走去,赶紧跟上鲁若麟的脚步。

    任立中眼睛很尖,老远就看到了一群护卫围着几个军官在附近查看。按照军规他没有贸然上前,只是目光始终集中在那里。

    直到鲁若麟走近,任立中才看清楚来人是谁,连忙起身站直了身躯,口中还不忘对青壮们命令道:“赶紧起来!大人来啦!”

    青壮们手忙脚乱的站了起来,面带畏惧的看着在大批护卫簇拥下走过来的鲁若麟一行。

    “总兵大人好!”等到鲁若麟走到近前,任立中快步上前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青壮们立刻跪了一地,“草民见过大人。”

    青壮们对官员天生就非常畏惧,听到是总兵大人到了,更是吓得连忙跪下来。

    鲁若麟对任立中回了一个军礼,道了一声:“辛苦了。”然后扭头对青壮们说道:“免礼,都起来吧。”

    青壮们这才慢慢起身,畏畏缩缩的站在一旁去了。

    鲁若麟看到放在一旁的羊架子,再看看还有几根正在烤的羊排骨,面带笑容的说道:“任少尉这是在吃烤羊肉?”

    任立中的铠甲左胸上有他的身份铭牌,清楚的标明了他的身份,这也是金州军鉴别身份和官阶的重要标志之一。

    任立中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头,“属下分到了半扇羊,就拿来给手下们加加餐,开下荤。”

    说着从火堆里拿起一根已经烤好的羊排骨递给鲁若麟,“大人尝一下,是手下的一个厨子烤的,味道还不错。”

    鲁若麟也没有客气,伸手就接了过来,咬了一口。

    确实不错,原汁原味,火候也掌握的不错,忍不住赞叹道:“确实烤得不错。”

    任立中脑子比较灵光,自然不会让金大正和周永胜干看着,连忙将剩下的几根羊排骨递给了几个大佬们,获得了大佬们赞赏的眼神,乐得在那里咧着嘴只乐。

    青壮们看着仅剩的几根排骨给拿走了,馋得直咽口水,但是都不敢出声。

    这些人一看就是大佬,连任大人都要陪着小心,他们这些青壮哪敢说话。

    “哪个是厨子?这手艺了得啊。”鲁若麟问道。

    “厨子,过来,大人叫你呢。”任立中连忙把厨子叫了过来。

    厨子胆子比较小,哆哆嗦嗦的走过来,直接跪到地上磕头:“草民游兴运见过大人。”

    “起来吧。既然是手艺人,待在这里可就浪费了,想不想去我那里给我做厨子?”鲁若麟面带微笑的问道。

    游兴运一时之间愣住了,张嘴就“啊”了一声,木在了那里。

    “啊什么啊,这样的好事哪里去找,还不赶紧答应。”任立中一时急了,立马出声将游兴运喝醒了。

    “草民愿意!草民愿意!”游兴运刚刚站起来,立马又满脸激动的跪下给鲁若麟磕头,一脸的狂喜。

    “那好,等会让任少尉带你过去报道吧。”鲁若麟满意的点点头。

    “是,大人。”任立中也是非常高兴,自己底下的人被鲁若麟看中,也是他莫大的荣耀。“下官原本还准备把他推荐到伙夫营去,不想他还入了您的法眼,也是他的福气。”

    鲁若麟转头对金大正说道:“任少尉很不错,知道为我们发掘人才,你的兵带的很好。”

    说完对任立中说道:“保持这样的作风,多为金州军发掘人才,我看好你。”

    任立中满脸的激动,这句表扬可是分量很足的,抵得上别人苦熬一两年,也是他的机缘到了。“是,下官一定记住大人的教诲。”

    金大正也是脸上有光,自己的手下出彩,作为师长的他也有面子。

    “还不是大人您平时教导得好,否则底下的将士们怎么会这么有觉悟。”金大正也是见机拍了个马屁。

    对于手下的这种讨好与亲近鲁若麟也已经习惯了,从刚开始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到现在已经可以坦然接受了。

    鲁若麟随手从怀里摸出一块银币,递给了游兴运,对他说道:“今天有幸能吃到你的烤肉,也是我有口福。赏你了。”

    游兴运恭恭敬敬的从鲁若麟手里接过银币,一看就知道价值不低,连忙磕头:“谢大人赏赐。”

    对于他们这些底层的民众,是不敢轻易拒绝上位者赏赐的,否则那就是不给面子,下场会很惨。何况他本身也非常需要,更加不会拒绝。

    廉者不受嗟来之食,那是文人们的说法,对底层的民众来说,活着才是最重要的,面子又算得了什么。

    “大正,我们这回可是做了恶客,抢了主人们的肉食,你就没个表示。”鲁若麟打赏完,似笑非笑的看着金大正。

    金大正一拍脑门,“哎呀,确实失礼了。”转头对自己的亲兵说道:“去取一头羊过来,还给他们。”

    亲兵得令后飞快的跑去取羊,让在场的青壮们喜上眉梢,没想到因祸得福,几根羊排骨就换了一头羊过来。连忙又都跪下来,高兴的喊道:“谢大人赏赐。”

    知道自己在这边青壮们也不会自在,鲁若麟令青壮们起身,让大家吃好,转身就走了。

    鲁若麟作为金州军的老大,自然不会缺一个厨子。刚才招收厨子除了一时心血来潮,也有千金买马骨的意思在里面。

    相信要不了多久,厨子的遭遇就会在青壮中传开,鲁若麟和金州军的形象也会更加高大,赢得更多的人心。

    想要这些百姓真心实意的跟着自己去辽南,一味的用强肯定不行,怀柔和示好有时候也很有必要。

    鲁若麟他们一走远,这些青壮们就立刻开始兴奋的议论起来。

    “这就是总兵大人吗?一点都不凶啊,和气的很呀。”

    “大老爷心真善啊,要不然我等只怕早就冻死、饿死了。”

    “在这样的老爷底下做事肯定可以过上好日子,辽南我去定了!”

    “厨子这是发达了啊!厨子,以后可不要忘了我们这些苦兄弟啊。”

    “发达什么呀,去了总兵大人那里还不是一样当厨子做饭。”话是这么说,但是厨子的得意劲怎么也遮不住。

    “厨子和厨子能一样吗?你可是总兵大人身边的厨子,以后可别不认我们这帮穷兄弟。”

    “哪能啊,肯定不会。兄弟们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找我,只是我身板小,能力有限,大家不要埋怨我没帮到才是。”厨子脑子还比较清醒,没有瞎许愿,让任立中也暗中高看了一眼。

    厨子说着话,心里却有着别的心思。

    今天他得了这么大的彩头,全都是任立中的功劳,没有任立中他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机缘。只是自家身无长物,也不知道怎么感谢,就咬牙把鲁若麟赏的银币递给任立中。

    “任大人,您帮忙看看,这是啥东西,咋没见过。”

    任立中看到厨子眼神中的纠结,暗自有些好笑,不过也为厨子的知恩图报感到满意,不辜负自己辛苦推他一把。

    “这是我们金州军发行的银币,你这个是面值一两的,可以当一两银子使。收起来吧,既然大人赏给你了,就是你应得的。”

    厨子诺诺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我这是表达得不到位吗?搞得他不知道该不该把伸出去的手收回来。

    “收起来吧。军中规矩甚严,随意收受你们的财物是要被处罚的。你可不要害我。”任立中神情坚定的说道。

    厨子急了,“这怎么就是收受财物呢?我这是自愿的,是感谢您给我找了这么好的一件差事。”

    周围的青壮也是非常奇怪,居然有钱都不要。

    “你们不懂,等你们以后去了辽南自然就会明白。金州军对于收受百姓财物处罚非常严格的,不管是什么理由都不行。你如果送我几块肉,我会很高兴,那是我们的人情往来。如果你送我一头猪,那就是害我。不但会丢官去职,搞不好还会坐牢的。”

    任立中的解释让青壮们恍然大悟,怪不得进了金州军大营之后从来没见官军们搜身。开始他们还以为是官军嫌他们穷,现在才明白,人家的规矩就是这样的。收受钱财都会严惩,抢夺钱财岂不是更恐怖。

    “你们记住,以后到了辽南,有人敢收受你们的钱财,或者敲诈勒索你们,尽管向监察司或者其他衙门上报,绝对会有人为你们找回公道,没有人敢包庇他们的。这些等你们到了辽南,会有专门的人给你们讲的。”

    “我家大人最恨的就是贪官污吏,逮到了就会重罚,所以手下的人没人敢欺压百姓、搜刮民财。而且我们还有监察司专门管当官的,没有人可以瞒过我家大人的。”

    听到这里,青壮们对辽南更加心驰神往了。

    在坐的青壮们哪个没有受过官府衙役、乡绅地主的欺负,家破人亡的都有不少,对权贵从来没有好感。现在听了任立中的讲述,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为民做主的地方啊。

    这时,人群中一个沉默寡言的瘦高青壮问道:“任大人,这监察司岂不是和我朝的锦衣卫一样了?”

    “不一样。”任立中有些好奇的看了这个青壮一眼,没想到他居然可以问出这么有水平的问题:“监察司只有监察、举证的权力,没有直接的抓捕权,这是与锦衣卫的最大区别。”

    难得有一个可以同等交流的人,任立中也打开了话匣子:“监察司想要获得抓捕权,必须提交证据得到律法司的认可,并拿到公文才行。当然,如果遇到特殊情况也可以先行实施抓捕,不过若是后补的证据得不到律法司认可,当事人是要承担责任直接撤职的。并且行使特殊抓捕事后还要向总兵大人提交详细报告,阐明理由并得到认可,否则一样有可能受到处罚。”

    “原来如此,受教了。”这个瘦高青壮拱手谢道,周围的其他青壮则是一脸的茫然,完全听不懂是在说什么。

243.天方夜谭

    任立中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瘦高青壮,眼神清明、神态端正,与旁人最大的区别就是身上始终带着一股自信和傲然,虽然掩饰得很好,但是任立中自认绝对不会看错。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任立中好奇的问道。

    “在下吕墨颂,顺天府固安人氏。”吕墨颂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没有自称草民,那就很有可能是富贵人家或者读书人了。

    “吕公子可有进学?”任立中的态度明显重视了很多,不像之前那么随意了。

    “不才正是一名秀才。”吕墨颂的话让周围的人都吃了一惊。

    这吕墨颂居然是个小相公,大家全都没有想到,连忙将他请到了任立中旁边,态度变得恭敬了很多。

    “没想到我们之中还有个秀才相公,是某失礼了。”任立中起身拱手施礼道。

    “不过是一个穷酸书生,家破人亡,还被鞑子给抓了,能够讨得一条性命已经是万幸了。要不是你们来救,只怕以后都要无颜去见祖宗了。”吕墨颂拱手还礼,自嘲的苦笑道。

    其实大家的遭遇都差不多,无非是吕墨颂的身份稍微特殊一点罢了。

    任立中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只能宽慰道:“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否极泰来,对吧?以后会好起来的,都要向前看。以吕相公的本事,一定可以重振家业的。”

    “重振家业在下已经不敢想了,只想如何才能杀鞑子为妻儿老小报仇。”吕墨颂脸色平淡,但是心中的仇恨大家都能感受得到,并且感同身受。

    “说到杀鞑子,我家大人自认第二绝对没有人敢说第一。死在我家大人手下的鞑子都有几万了,想要为家人报仇,来我们金州军绝对是最好的选择。”任立中这个时候当然要把吕墨颂拉进来,一个秀才的价值比一个厨子可要高多了,这可是大大的功劳。

    “任大人能否仔细讲讲贵军的事情,刚才在下听得一知半解,实在是心痒难耐。”吕墨颂与其他青壮不同,他的选择更多一些,要求也更高一点,自然不会轻易的下决定,需要了解更多的情况。

    “那好,我再给你们好好的讲讲。”任立中这次就要认真得多了,讲的也更仔细一些。

    “话说我们金州军一开始并不是朝廷的兵马……”

    任立中将金州军的前身兴汉军是怎么来的,又是如何发展壮大的为青壮们好好的讲解了一遍,虽然很多事情任立中也是道听途说,但是越是这样越发显得神奇,听得众人是津津有味。

    吕墨颂更是时而发问,询问自己感兴趣的话题;时而低头深思,比周围的青壮们要认真得多。

    这边正在讲故事,远处视察完毕的金大正朝鲁若麟问道:“大人,那些俘虏怎么处理?”

    这里不是冷口,有关押的地方,后面还要赶路,带着俘虏实在不方便,金大正隐含的意思是问要不要杀掉。

    “杀掉太便宜他们了。把他们看严实些,让他们给老弱拉雪橇,先收一点利息再说,等回去了自然有人来料理他们。”想要白吃白喝肯定不可能,先给百姓做一回牛马再说。

    物尽其用,从来都是鲁若麟坚定不移的观点。

    “对了,大正,刚才厨子的事情也提醒了我,百姓里还有许多的人才,用在战场拼杀实在太可惜了。你马上吩咐下去,让底下的将士将百姓们简单的梳理一下,工匠、手艺人和读书人就不参加作战了,单独安置起来,保证他们的安全。”

    以前是没有条件,现在基本安全了,鲁若麟自然要将百姓中的高价值人才保护起来,不能随随便便浪费了。

    “是,大人。”金大正犹豫了一会,说到了一个情况:“大人,百姓中有些官宦大户人家,似乎很有威信,身边很是拉拢了一批人。正在鼓噪族人乡亲和他们一起返乡,只怕会影响我们的移民大计啊。”

    鲁若麟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这些百姓是他出关的主要目标,是他建设辽南的底气所在,肯定不能让别人摘了桃子。

    “他们的家乡都被鞑子抢掠一空,能够拉拢百姓的只有亲情和同乡这个身份了。而且回去之后怎么办?朝廷会给他们发粮食吗?还不是要饿死。”这些人只想着把百姓拉回去剥削,没想过百姓怎么活,实在太该死了。

    “天养。”鲁若麟把曹天养叫到身边,“把你的人都派下去,配合大正开展百姓工作,多宣传去辽南的好处。还有京师这边鞑子没有出关的消息也要说一说,先把百姓运到辽南再说。只要到了辽南,只怕就是赶他们,他们也不想走了。”

    “下官明白。”曹天养和金大正相视一笑,心中了然。

    百姓都是最现实的,只要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就不会再听别人的蛊惑了。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哪怕是偷袭成功,金州军也损失了近四百名士兵。

    没有了大规模的火力打击掩护,单靠肉搏,确实很难在鞑子身上占到什么优势,这也是造成伤亡比较多的一个重要原因。

    这些战死士兵和青壮的尸体自然不可能带走,运力这么紧张,活人都不够,哪里还有死人的位置。鲁若麟没有那么迂腐,吩咐带走将士们的遗物,就地安葬。

    如果以后壮大了,再找块风水宝地将他们移过去,现在只能将就一下了。

    大冷天的挖坑可是个非常辛苦的活,自然落到了俘虏的身上。而且金州军的要求还非常高,坑必须挖得足够深,将一众俘虏累得够呛。不过即便如此,俘虏们也不敢偷懒。

    因为没有人会怜悯他们,没有将他们当场杀死,已经是金州军的仁慈了。再敢偷懒,那些墓坑正好可以将他们埋进去。

    至于清军的尸体,自然是砍掉脑袋,其他的都一把火烧掉,简单方便,没有后患。

    望着密密麻麻的坟头,鲁若麟除了有点伤感,已经没有太多的悲伤了。

    虽然都是他底下的士兵,但是他并不熟悉。何况经历了这么多的战事之后,鲁若麟的心也锤炼出来了,不会再轻易的伤春悲秋了。

    作为一个统帅,就不能感情用事,更不能与底下的士兵有深厚的交情,否则随时都有可能的阴阳两隔实在太伤情了。

    位置越高,越是会吝啬自己的情感付出,其中也有太多的无奈。

    短暂的休息进食之后,金州军没有停歇,继续连夜向冷口进发,争取在明天入关。

    这里离冷口不过五十几里,行动迅速一些完全可以做到。

    百姓们这个时候也不会抱怨半夜赶路辛苦,能够逃脱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金州军士兵的整体素质在这一刻得到了充分的体现,所有牲口拉的雪橇不是用来装物资就是装行动不便的百姓。妇女、儿童、老人更是优先对待,裹着缴获来的毛皮坐在雪橇里,既不受冻也不受累。

    牲口实在不够用了,金州军也会组织青壮轮流来拉雪橇,保证不会落下一个人。

    所有的金州军士兵除了负责警戒的士兵,全都在走路,还要随时关注有没有百姓跌倒或者遇到困难,给予帮助。没有辱骂、殴打、虐待,就像自家子侄一样。

    一辆雪橇上挤着几个老者,虽然穿着很一般,但是看气度就知道都是有一定身份和地位的人。

    “仁义之师,王者之师啊。”其中一个老者感慨道。

    “若是王师皆如此,国家又如何会沦落至此,我们也不会像牲口一样被掳去。”另一个老者愤愤不平的抱怨道。

    在大明,这些人都是高高在上的人上人,到了鞑子那里,他们就是一钱不值的累赘,随时都有可能被抛弃或者杀掉。那种落差和恐惧,比普通的老百姓还要强烈得多。

    “我等还算是幸运的,好歹保住了性命,可以回到乡梓。想想那些死在半路上的老友们,成了孤魂野鬼,尸骨无存,那才叫真正的惨啊。”

    “回去又能如何?几代人的积蓄被抢掠一空,家宅更是被付之一炬,衣食无着、又无片瓦遮身,如何能活下去?”

    这个老者的话让几个老头都沉默了,这样的情况不光是一个人的问题,几乎所有人都存在。

    虽然这些富贵人家为了躲避战乱,都有一些窖藏银子,也算不上清洁溜溜。而且那些田地鞑子也不可能拿走,大家还有翻身的本钱和希望。

    但是接连几次的鞑子入关已经让他们胆寒了,再大的家业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更可怕的是人没了就万事皆休矣。这次要是没有金州军,这些人的家族就会被一网打尽,再多的钱财也不会有人继承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京师之地实在太危险了,还是要做长远打算才好。”其中的一位老者显然已经有了其他的心思,只是没有讲明罢了。

    “你们观这金州军如何?”年纪最大的赵姓老者开口问道。

    “以我所见,若无意外,必将能成就一番事业。至于造化如何,就要看大势如何变幻了。”回答的老者言语还比较含蓄,但是看好金州军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观金州军所做所为,皆是图谋长远之举。更难得的是上下一心、令行禁止,视长者如父母、视女子如姊妹、视青壮如手足、视稚童如骨肉。对内如春风和煦,对外如骄阳酷烈。上行下效、以身作则,纵观古今,只怕唯有岳武穆的岳家军才能一争长短啊。”

    说这番话的老者正是当初做过金州军内应的文安郭氏一族族长,只是他年纪大了,现在已经将配合金州军的具体事务交给了家中子弟。

    正是因为如此,他对金州军的印象非常好,评价也非常高。能够让一群鞑子迷途知返、死心塌地的为金州军卖命,实在是匪夷所思,也证实了金州军的实力。

    再经过这两天的接触,郭族长对金州军的表现更是无比满意,几乎与他想象中的仁义之师、王者之师一模一样,所以才会做出如此高的评价。

    “请恕小子无礼,诸位老者实在谬赞了,我等愧不敢当。”这些老者说得太嗨了,完全没有顾忌身边的金州军士兵,让在一旁护卫的排长实在听得不好意思了,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老者们也不以为意,呵呵一笑,郭族长更是开口问道:“无妨,我们也是随便聊聊。不介意的话与我们这些老朽聊几句?”

    “小子谨听诸位长者教诲。”排长恭恭敬敬的回答道,让老者们非常满意。

    “小哥贵姓?在这金州军身居何职?”

    “回老者的话,小子名叫王忠毅,精忠报国的忠,士不可不弘毅的毅,现在是金州军里的一个排长。这是金州军里的职务,外面没有,大概管三个什的士兵。”王忠毅尽量解释得详细些,怕老者们不明白。

    “看你谈吐不凡,可是读过书?”老者们非常惊讶,这个芝麻绿豆的小官看起来有点文化的样子,实在是难得。

    “读过几年书,算不得有什么学问,惭愧得很。”王忠毅谦虚的说道。

    听说王忠毅读过书,老者们看他就更加满意了,有种把他当做一类人的感觉。

    “排长,你这样的怎么就没学问了?你可是咱们营的文化教员,要是照你这么说,我们岂不是愚鲁不堪了。”王忠毅谦虚了,旁边的士兵却不干了,开口反驳,也有点故意抬高王忠毅身价的味道。

    “长者面前休得胡言!还不赶紧道歉!”王忠毅呵斥道。

    士兵倒是非常听话,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乖乖的向老者们道歉:“小子孟浪了,请诸位长者见谅。”

    “底下的士兵不懂事,还请长者们勿怪。”王忠毅也对管教不严进行了道歉。

    “无妨。此子性情直爽、心有忠义,非常不错。”都是千年的老狐狸,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士兵话里的意思。

    王忠毅也知道被老者们看穿了,非常不好意思:“让长者们见笑了。”

    老者们岔开这个话题,好奇的问道:“这个文化教员是什么官?”

    “恩,”王忠毅略微思考了一下,用最简单的话语说明了文化教员的作用:“主要是在休息的时候组织士兵们读书写字、学习文化,再讲一些忠君爱国的故事培养心性,欣赏一些诗词歌赋陶冶情操之类的。”

    “你们还教士兵们读书?”老者们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244.自我感觉良好

    王忠毅是最早来到白翎岛的那一批人,上岛的时候只有十三岁。如今五年过去,他也长成了一个棒小伙。

    他的父亲王老二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大哥王铁牛跟着父亲务农,他和妹妹当时年纪不大,就进了鲁若麟创建的学堂。

    王忠毅一家人自从跟了鲁若麟,就从濒临饿死变得幸福安康起来。

    一年前王忠毅从学堂结业,通过考核加入了金州军。因为有知识、有文化,一开始就从副排长兼班长做起,起点比一般人高得多。

    因为知识比较扎实,还被任命为营里的文化教员,以后的升迁之路可谓通畅无阻、前途无量。

    面对老者们的诧异与发问,王忠毅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当然要教,否则如何能够明白道理?如何能够令行禁止?如何能够持正自身、济危扶困、保家卫国?”

    “兵者凶器也,越是如此越应该让他们明白何为忠君爱国?何为百姓的子弟兵?何时应该是菩萨心肠,何时又应该是金刚怒目。只有当他们都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自然就知道了自己身上所承担的责任和义务。”

    “我辈军人就应该是一柄利剑,当国家和平时则韬光养晦、保境安民,当国家危难时则宝剑出鞘、歼灭来敌。”

    王忠毅一番军队的定位言论让在坐的几位老者听得神采奕奕、惊诧莫名,兴奋的问道:“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

    “怎么可能?”王忠毅崇拜的说道:“这些都是我家大人告诉我们的,军队里日常也是要学习的。”

    “原来如此。只是如此教导只怕花费会不小吧?”有些事情大家明知道是好事,但是真正执行起来就会遇到重重障碍。

    “确实增加了很多的花费,但是我们认为这些都是值得的。”王忠毅肯定的说道,“士兵有了知识和文化,会更加容易形成战斗力,而且也不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蒙蔽,利用军队为自己谋私利。而且这些士兵终有一天是会退役的,从军队里学到的知识和文化,回到社会上也是极为有用的。无论是安身立命还是发家致富,都会有极大的帮助,所以再多的投入也是值得的。”

    “奇才!奇才!难得啊!难得啊!”几位老者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颇为新奇,大为佩服。

    赵姓老者则要冷静一些,陡然问道:“如果是你家大人想要利用军队谋私利呢?”

    此言一出,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样,四周士兵看向老者们的眼神似乎都有些不善,显然对于赵姓老者诋毁鲁若麟的言行很不满,不过碍于规矩没有发话。

    几位老者也对赵姓老者有些不满,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合适吗?不过他们也知道赵姓老者的脾气,眼里一向容不得沙子,有一说一,直得很,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王忠毅一点都没有受到赵姓老者言语刺激的样子,平静的说道:“这个问题也有人问过我家大人。我家大人的回答是:如果有一天他变得残暴不仁,视百姓如猪狗,治下百姓过得苦不堪言、民不聊生,请务必将他杀死,换一个能够重新带领我们走上正途的人来领导。”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只要人人都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该如何取舍自然就明白了。”

    王忠毅的话不但赵姓老者,甚至所有的在场者听了都是肃然起敬。

    不是每个当权者都像鲁若麟这样有如此的胸襟和魄力的,这就是等于给自己上了一道枷锁,赋予了军队反对他的权力。想要军队一直服从自己,就必须严格按照自己的教导和承诺行事,否则就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真大丈夫也!恨不能一见!”郭族长心中的敬佩之情更加高涨,猛的一拍自己的大腿高呼起来。

    “是老夫枉做小人了。惭愧,惭愧。”虽然王忠毅的言语不是那么的忠君,但是却非常和赵姓老者的胃口。

    赵姓老者虽然谈不上反对皇权,但也是虚君思想的拥立者。

    文人嘛,都希望用自己的才干治理国家,实现自己的理想,创建传说中的大同之世。想要实现抱负,自然需要相应的权力,这就与皇权产生了冲突。所以有一些文人将皇权视为实现理想的阻碍,希望能够达成圣天子垂拱而治,国事尽数交由文官处置的统治模式,也就是虚君。

    只是几千年来的忠君思想根深蒂固,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撼动的,所以这样的思想也不占主流。而且这样的治理模式很容易出现权臣,搞不好就会谋朝篡位,与最初的理想背道而驰。何况架空君主是大逆不道的谋逆之举,也没有人敢去主动宣传。

    堂堂亚圣孟子都因为重民轻君的思想被太祖皇帝打入冷宫,禁止宣传,何况他们这些细胳膊细腿的儒学后辈。

    现在猛然听到鲁若麟的政治理念与自己相似,赵姓老者颇为高兴,开口说道:“还请小哥向鲁大人通传一声,我等老朽想要登门拜访。”

    之前鲁若麟救了他们一族老小的性命,也没见他们有这么热情。现在听了鲁若麟的治军思想和政治理念,这些老者们就有些迫不及待了。

    “还请诸位长者安坐。我家大人早就想要拜见各位了,只是一来鞑奴尚未退却,军务繁忙;二来时间和地点也不太适合,有些失于礼数。所以早就通知小子,等回到关内安顿下来之后,自然会第一时间前来拜会各位长者。”王忠毅连忙替鲁若麟解释了一下。

    得到这样的答复,老者们更加满意了,对鲁若麟的好感又上升了一层。

    “是我等操切了,还是等回到关内我们再前往拜访吧。”老者们满面红光的点点头。

    面子是相互给的,真要是等鲁若麟登门拜访,他们自觉还没有那么大的面子。他们都不过是地方名流、致仕官员,哪有那么大的脸让鲁若麟这个手握重兵的一方诸侯主动拜访,何况严格意义上讲鲁若麟还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呢,岂有让恩公主动上门的道理。

    “小哥,听说你们都是从辽南过来的,哪边如今是个什么情况?安全否?”郭族长又问到了一个大家关心的问题。

    金州军开始劝说百姓前往辽南的事情自然瞒不过这些老狐狸。很多百姓在听到那些优厚的待遇之后都颇为动心,愿意前往。相比之下,他们这些权贵人士就有些尴尬了。

    人离乡贱,他们的权势和关系大多经营在地方上,扎根在本土乡民之间。如今鞑子的劫掠将他们的根基一扫而空,如果那些乡民们再去了辽南,他们即使回到家乡,也面临无人驱使的境地,这简直就是将他们的根都挖断了。

    但是他们又不敢明目张胆的与金州军争夺民心,毕竟京畿警报尚未解除,家乡又不能返回,只能任由金州军摆布,否则大家都要冻死、饿死。

    如今他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到辽南安顿下来,等战事平息再想办法回去。这样的话,辽南的安全与否对他们来说就非常重要了。

    “虽然我军收复辽南半年不到,但是已经在辽南修建了一道城墙,将辽南与鞑子彻底的隔开了。否则我家大人千辛万苦将大家救出来,又送到辽南去,却让百姓再次落入鞑子手中,岂不是徒劳无功,为鞑子做嫁衣?我家大人才不会做这样的傻事。”王忠毅笑着解释道。

    “一道城墙就可以把辽南和鞑子隔开吗?”有老者表示怀疑。

    “一般的城墙肯定不行,不过我们修的南关城墙长度有十余里,直接将辽南与鞑子的陆上连接全部隔断。诸位长者可能不知道,这南关堪称咽喉之地,是辽南前往辽北的必经之路,宽度却只有十几里。这鞑子再想到辽南来,要么攻破我们的城墙,要么从海上驾船过来。可惜这两样对鞑子来说都不容易,所以辽南可以说是固若金汤。”说起这南关城墙王忠毅也是非常得意,有了它,辽南就可以安全的发展,将是金州军的又一块根基之地。

    但还是有老者对王忠毅的说法表示怀疑,半年不到就可以修建十余里的城墙?豆腐渣工程都做不到吧。

    这种事情真的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亲眼见到确实很难让人相信,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见识过水泥的威力。

    对此王忠毅也只能信誓旦旦的保证肯定有城墙护卫,辽南安全得很,这些人老成精的老头们只能将信将疑的点点头。

    这边老者们因为身份特殊受到了额外照顾,另一边也有一群人享受到了差不多的待遇。

    吕墨颂自从表露身份之后,获得的待遇开始大大提高,不但从青壮队里退了出来,而且被安置在了新的队伍里面。

    通过他的仔细观察了解,这个新队伍里的人员基本都是工匠、手艺人和读书人,甚至还有几个戏班子出身的文艺工作者,让他实在搞不明白金州军的选人标准。

    不过待遇说明了一切,金州军对他们这些人相当重视,不但有大量士兵和青壮护卫,口粮也供给得非常充足,还不用干重活,妥妥的成了保护动物。

    人以群分,不同的职业和身份之间隔阂还是很深的,大家基本都是按照自己的身份聚集在一起,相互交流信息。

    吕墨颂身边自然都是文人,有童生,有秀才,甚至还有几名举人。

    一旦脱离了鞑子的魔爪,读书人的高贵属性又开始在这群人里显现,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大家开始按照身份排了高低上下。

    举人老爷们一改先前的隐藏属性,高调宣布了自己的身份,开始变得矜持又傲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秀才相公们则围在举人老爷们身边奉承着,热情又不显卑微。

    童生们则乖乖的走在最外边,带着讨好的笑容,听着这些科场先进们在那里高谈阔论,时不时的应和一下,可惜没有人搭理他们。

    等级就是这么明显,规矩就是这么森严。

    这个场合下,能够与举人老爷平等交流的自然还是举人老爷。

    “陈兄,这鲁总兵今日的做派总算回归正途了,知道要善待我们这些文人士子了。”

    “先前战事紧张,我等又隐匿身份不想给鲁总兵添麻烦,自然不会优待我们。现在既然知道了我等的身份,如何敢轻易怠慢。”

    “这鲁总兵虽是一介武夫,但还是很晓事理的嘛。”

    “如此良将,回去之后我等应当上书朝廷以示嘉奖。”

    “理应如此。不过此次鞑奴肆掠,家产尽数被鞑子抢去,实在是痛彻心扉。我看这金州军似乎缴获了不少赃物,是否应该返还一二?”

    “王兄言之有理,等到鲁总兵前来拜会的时候我们可以诉说一二,想来鲁总兵是会通情达理的。”

    大家正说道兴头上,其中一位突然抱怨道:“只是我等贵为举人,居然连辆雪橇都没有,这是不是有些太失礼了?”

    其实大家也都发现了这个问题,只是为了脸面一直避而不谈,现在被人说破了,众人的颜面就有些挂不住了。

    “我等身强体壮,怎么好意思和那些老弱妇孺抢雪橇?没看那些官兵们也都没有坐吗?此举正合了我们的仁义之道啊。”

    “正是,正是,爱吾老以及人之老,亲吾幼以及人之幼,此乃我辈之美德也。”

    大家相互吹捧了一番,好歹将这个话题圆过去了。

    吕墨颂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几位举人老爷的对话,心中非常无语。

    你们是哪只眼睛看到金州军对你不敢怠慢了?虽然你们确实受到了优待,但是获得的待遇其实和他们这些秀才、童生是一样的,甚至和旁边的工匠、手艺人、戏子完全没有区别好不好?

    还想鲁若麟前来拜会,甚至发还钱财,你们的脸特别大一些吗?

    也许他们不知道鲁若麟对待文人的态度,所以在心态上还是高高在上。要是他们知道在金州军,朝廷的那些科场身份等级完全没有什么卵用,不知道会做何想。

    在任立中的讲述中,吕墨颂知道了金州军上下对四书五经八股文完全不感兴趣,至少那些东西不是作为做官高低的依据。金州军所看重的只有真本事,可以干实事的本领。

    你就是把四书五经倒背如流,八股文做出一朵花来,只要不通实务,最多也只能做个教书先生,当官牧民就不要想了。

    反之,要是真有本事,不拘于身份限定,任何人都可以走上高位。

    最令吕墨颂惊讶的就是金州军的女官体系,完全颠覆了他对为官标准的认识。

    那些女官们出身可谓卑贱到了极点,可一旦展现出了才华,鲁若麟用起来几乎是毫无顾忌,而且效果也非常的好。

    这一点不但从任立中对女官们的尊重可以窥见一二,甚至金州军强大的实力也从另一方面佐证了女官们的重要作用。

    而眼前这些举人老爷们除了夸夸其谈、展示高贵、索要好处,又会什么?

    吕墨颂不禁为这些自我感觉良好的举人老爷们感到悲哀,当现实打到他们脸上时不知道该有多疼。

245.愣头青

    一路疾行,中途只是短暂的休息了两次补充体力,金州军已经可以看到冷口城墙的影子了。

    望着远方的城墙,百姓们发出了震天的呼喊声,很多人甚至失声痛哭。

    终于回来了!

    以前的经历就像噩梦一样,现在终于等到了梦醒的时候。

    望着远远走来的金州军和百姓,陈新甲、沈志祥和祝化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虽然鲁若麟出关不过几天的时间,但是对他们来说就好像过了几年一样。

    出关作战的风险有多大,相信是个正常的人都知道,否则大家也不会畏之如虎了。何况鲁若麟还要解救那么多的百姓,其中的难度更是增大了好几倍。

    陈新甲非常害怕听到鲁若麟战败的消息,特别是万一金州军全军覆没,那之前的那些胜利全都要打水漂。

    这种事情历史上又不是没有发生过,大草原毕竟不是汉人的主场。

    好在金州军确实给力,不但安然返回,居然还将百姓也带回来了,这在陈新甲眼里简直就是个奇迹。

    这样史诗般的胜利是绝对可以大书特书的,而名义上指挥这一切的陈新甲必定会名留青史。

    陈新甲赶紧令沈志祥做好迎接金州军入关的准备,确保这最后一步不会出现问题。

    冷口城这几天经过战俘们的“辛勤劳动”,已经整理出了大片的空地。不过想要将百姓们在城里安置下来根本不可能,绝大多数人只能穿过冷口驻扎到南城外去。

    虽然也是野外,但是毕竟已经是关内,安全系数完全不一样,心态也会截然不同。

    就在金州军即将靠近冷口的时候,几个骑兵一路狂奔冲了过来,那是骑兵师的快马。

    骑兵师的快马很快来到了鲁若麟面前,汇报着最新的情况。

    “昨夜我部一直尾随岳托部驱赶监视,已将其逐出八十里远。但是今天上午敌军援军到达,稳住了岳托部,并一路向冷口奔袭而来。为了争取时间,师长正在带领骑兵师一路抵抗,迟滞敌军速度。不过敌军众多,怕是不能坚持太长时间,特令属下来报,请大人早做安排。”

    “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鲁若麟神色未变,下令快马先去休息,然后将周永胜、金大正和夏长荣叫了过来。

    “鞑子比预想的来得要快一些,如果不是情况紧急,王德川也不会这么急迫的通知我们。”鞑子的援军此时到达确实在鲁若麟的预料之外,看来岳托早就向皇太极求援了,否则不可能来得这么及时。

    幸亏昨夜冒险袭营了,否则只要再多拖一天,情况将变得大不一样。别说百姓了,金州军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个问题。

    想到这里鲁若麟忍不住在心里高呼侥幸,战场真的是千变万化,一个疏忽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现在我们必须保证百姓尽快顺利入关,夏长荣!”鲁若麟当机立断,开始分配任务。

    “你部马上组织百姓入关,保证快速、有条不紊,在最短的时间内让百姓通过冷口城,入关内安置,听明白没有?”

    “是!”夏长荣马上领命。

    独立一旅论战斗力肯定不如近卫师和第二师,所以没有接到战斗任务也很正常,没什么好抱怨的。

    “近卫师、第二师列阵,保护百姓入关,做好接应骑兵师的准备!”这个时候就不能用青壮们上阵了,必须由金州军来硬扛这一波。

    “是!”

    随着命令下达,金州军的士兵开始集结起来列阵,准备应对随时有可能到来的清军骑兵。

    百姓则被要求加速前进,尽快入城。青壮们被组织起来保护老弱和物资先走,再按照先后顺序入城。

    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这个时候有人指挥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否则大家全都一拥而上,反而谁都走不了。

    “大家不要慌张,按照命令前进!有大军为你们断后,绝对安全!”

    “老幼先行!青壮最后!”

    “保持秩序!不要慌张!”

    ……

    因为一路上金州军指挥得当,又将困难和危险留给了自己,所以大家非常听话配合,没有出现大的混乱。

    陈新甲站在冷口城头,眼见金州军开始在后面列阵,脑袋里一轰,瞬间明白是有清军要过来了。赶紧对沈志祥和祝化安下令:“快!将城门打开!立刻疏通道路,协助金州军通过!”

    “除了看守人员,其他人全都上城墙,准备应战!”

    随着陈新甲一声令下,冷口的明军也开始动起来,积极配合金州军的撤离行动。

    当第一批百姓开始进入冷口的时候,远处开始出现大批骑兵的身影,渐渐的有了遮天蔽日的模样。

    清军终于追上来了。

    前面是骑兵师的骑兵们层层阻击,后面是数量庞大的清军不断突进。因为数量相差巨大,骑兵师抵抗得比较艰难,稍有不慎就有被缠住包围的危险。

    正当骑兵师筋疲力尽的时候,突然看到前方的金州军已经严阵以待,顿时士气大振,开始加速向前冲刺,回归主阵。

    清军也发现了金州军的大阵,开始放慢脚步,等待后方的命令。

    这些清军中有很多都是岳托的部下,自然知道金州军的大阵不是那么好破的。

    这次增援岳托的清军由皇太极亲自带领,两黄旗精锐尽出。还有大量的汉军旗士兵,孔有德、尚可喜、耿精忠都随军出征。

    皇太极原本就在锦州一线牵制明军,策应多尔衮入关。后来金州军攻下辽南,更是让他如坐针毡,不敢轻易离开盛京附近。

    直到鲁若麟率大军入京师作战,辽南兵力抽调大半,对满清的威胁大降,皇太极才敢带兵前来接应岳托。

    可惜终归是来晚了一步,核心的战利品之一,抓捕的汉人奴隶被金州军劫走了,还损失了大量的人手和物资,让皇太极非常恼火。

    皇太极直接撤掉了岳托大将军的职位,改由郑亲王济尔哈朗统领大军前往拦截,希望将这批汉人奴隶抢回去。

    岳托则戴罪立功、效力军前,等皇太极到来后再行处置。

    可惜金州军骑兵师拼死阻击,让济尔哈朗和岳托功亏一篑,最终还是让金州军回到了冷口。

    看到止步不前的清军前锋部队,镶黄旗前锋官鳌拜对此非常不满,只是他无权发动进攻,只能在那里对伊勒根冷嘲热讽:“到嘴的肥肉都飞走了,简直是丢了我大清的脸。”

    伊勒根气得脸色铁青,但是因为战败,连岳托都受到了处罚,他们更是前途未卜、底气不足,对鳌拜的嘲讽只能忍气吞声。

    回归的骑兵师几乎个个都狼狈不堪,人手损失也不小。来到安全地带后很多人直接跌下了马背,昏迷不醒。

    早有准备的金州军医护兵在民夫和青壮的帮助下赶紧将这些骑兵抬走救治。

    热水、烤软的面饼立刻送到了骑兵们手上。那些同样疲惫不堪的马匹也吃上了豆子和盐水,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德川,干得不错。”鲁若麟看着来到自己身边复命的王德川,眼中满是赞赏,拍了拍他的肩膀。

    要不是王德川拼命阻击,拖住了清军前进的速度,百姓们能不能顺利进城就难说了。

    虽然现在局势依然紧张,但是背靠冷口城,鲁若麟心中并没有多少惧怕,只要百姓顺利进城,则大局已定。

    得到鲁若麟的表扬,王德川觉得自己的辛苦都是值得的,骨头都轻了几斤。

    “这些都是属下应该做的。”王德川咧着嘴笑道。

    “累不累?先带骑兵们去休息,这里交给我们就可以了。”骑兵们已经不堪再战,急需休息。哪怕人可以坚持,马匹的体力也到了极限。

    “等战斗结束了再进城休息吧。”王德川摇头拒绝了。

    “也好,那你先去吃点东西吧。”见王德川态度坚决,鲁若麟也没有再劝。多一些骑兵也是一个保障,只是希望最好用不到。

    王德川自从跟了鲁若麟之后,汉化的倾向已经越来越明显,不但是他,他手下的那些日本武士也是如此。

    而且这些日本武士对鲁若麟也非常忠诚,可能与他们受到的武士道教育有很大的关系。当然,前提是鲁若麟必须一直保持强大,否则也会有反噬的可能。

    现在的日本武士道不是后世那种与****相结合的武士道,危害性还不大。而且日本还不是后世那个崛起后的日本,一直都非常贫穷落后,百姓对国家的归属感并不强。即使是他们这些武士阶层也对大明有着深深的敬畏和向往,对于给鲁若麟效力他们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反而非常荣幸。

    何况原本留在日本只能忍饥挨饿的他们效忠鲁若麟后,自己和家人都过上了梦寐以求的富足生活。而且很多人还当上了军官,可谓前途一片光明。自然对鲁若麟越发的死心塌地,比一些汉人还要忠诚。

    很快济尔哈朗和岳托也来到了前线,望着正源源不断进入冷口的汉人百姓,济尔哈朗大怒:“为什么不进攻?就这样看着那些奴隶逃走吗?”

    鳌拜趁机下眼药:“奴才想要发起冲锋,不过伊勒根怯战,非要等待主子的命令才敢进攻。”

    “伊勒根,你连上阵杀敌的勇气都没有了吗?你还是一名满洲勇士吗?”济尔哈朗将怒火转向了伊勒根。

    伊勒根不敢反驳,连忙跪在地下:“奴才该死,是奴才无能。奴才并不是怯战,只是没有主子的命令不敢轻举妄动。只要主子一声令下,奴才立刻亲自带队发起进攻,绝对不敢坏了我满洲勇士的名声。”

    听到伊勒根愿意亲自带队冲锋,济尔哈朗的脸色才好看一点,正准备下达进攻的命令,在一旁的岳托突然发话了:“郑亲王,伊勒根谨慎一些是对的,贸然发起进攻只会浪费我大清勇士的性命。此股明军与其他明军截然不同,弓弩和火枪非常犀利,没有大炮、强弩、投石机,用骑兵冲锋效果并不好。”

    济尔哈朗面带讥笑,“岳托贝勒看来是被这些南蛮子打怕了,我大清铁骑作战什么时候必须要大炮、强弩和投石机配合才敢冲锋了?”

    济尔哈朗本来就与代善不和,对岳托这个代善的儿子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何况现在岳托还是败军之将,能不能保住爵位都难说,更加不会放在眼里。

    岳托听了也是气苦,但是他这个败军之将的话对两黄旗的将士们来说完全是胆怯之言,根本不会引起重视。

    既然忠言逆耳,那就让你们这些愣头青撞得头破血流再说吧,反正损失的也是你们两黄旗的力量。

    想到这里岳托也就不再辩驳,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济尔哈朗见岳托闭口认输,心中更是得意。

    岳托在皇族中素有善战的名声,否则这次也不会被委任为入关的统帅之一。能够将岳托压服,济尔哈朗也非常有成就感。

    “伊勒根、鳌拜、拜音图!”

    “奴才在!”

    “本王令尔等冲破敌阵,将那些汉人奴才全都抓回来!让他们瞧瞧真正的大清铁骑是势不可挡的!”

    “喳!”

    济尔哈朗要想证明自己比岳托强,击败眼前的明军是最好的办法。何况清军占据绝对的人数优势,济尔哈朗有必胜的信心。

    相比于鳌拜、拜音图的兴奋和跃跃欲试,伊勒根则要严肃得多。

    伊勒根已经吃了几次亏,心底里对金州军有着深深的忌惮。只是现在他绝对不敢有一丝迟疑,否则济尔哈朗会将他当场处置,连岳托都无话可说。

    随着清军发起冲锋,岳托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即使不用看,他也能猜到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因为还有大量百姓没有进城,金州军的防线拉得非常宽,尽量护住百姓不受清军冲击。

    依然是松散的小方阵,看着毫不起眼,但是其中暗藏的杀机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体会不到的。

    鳌拜和拜音图真的非常猛,身披三层铠甲,身先士卒的冲在队伍的最前面。跟在后面的清军铁骑士气爆棚,仿佛面前的明军都是待宰的羔羊一般。

    伊勒根则要狡猾得多,在冲锋的时候虽然是第一批出发的,但是中途慢慢的放低了一点马速,任由身边的清军呼啸而过。同时眼神中充满了警惕,随时注意着金州军的弓箭。虽然这样的做法不一定有用,但是总比碰运气强得多。

    很快清军的骑兵进入了金州军大炮的射程,轰隆隆的大炮声响起。

246.鳌拜死的憋屈

    大炮虽然看起来声势骇人,其实真正的杀伤力并不大。而且清军长期与明军作战,对于防范炮弹也有自己的一套办法,那就是分散冲锋队形,减少损失。

    被炮弹击中的毕竟是少数,只要克服恐惧,运气好一点,一般都不会被炮弹击杀。

    很快清军的铁骑就冲到了前排方阵一百五十米处,金州军的弩炮开火了。

    没有经历过弩炮打击的清军很难想象弩炮对密集阵型的打击作用,密密麻麻从天而降的粗大弩箭造成的伤害完全不是火炮可以比拟的。

    而且弩炮的打击速度比火炮更快,造成的杀伤自然更恐怖。

    即使幸运的躲过了弩炮的打击,后面还有火枪和弓弩等着他们,清军的冲锋队形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能够冲到方阵前面的清军寥寥无几。

    清军并没有因为伤亡重大而退却,在他们的认知里,只要扛过了明军的三板斧,冲到了明军近前,胜利就已经在向他们招手了。

    可惜的是金州军不光远程犀利,近战同样不弱,清军的铁骑冲锋注定占不到任何便宜。

    勇猛的鳌拜一路上还在幻想冲破敌阵后大杀四方,而且还非常幸运的躲过了火炮、弩炮的打击,甚至是火枪和弩箭也没有将他杀死。

    他倒也不是毫发无损,只是子弹和弩箭都没有射中他的要害,凭借着强悍的身体扛着强势继续向前冲。

    可惜冲到了方阵前三十米,幸运女神再也没有眷顾他,他的战马身中数枪,再也扛不住倒毙在地。

    鳌拜不愧为清军中的巴图鲁勇士,骑术精湛,硬是撑着受伤的身体平安落地,还在落地后射出了一枝重箭,直接射中了前方重装步兵的咽喉要害,直接将他击杀。

    当他想再次拉弓射箭的时候,迎接他的是密密麻麻的子弹和箭雨。三层的铠甲此时也挡不住如此近距离的攻击,身上血流如注,箭杆插得像刺猬一样,死得不能再死了。

    历史上显赫一时的权臣鳌拜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死在了金州军的阵前,唯一的战果就是杀死了一名金州军的士兵。

    鳌拜的死没有掀起一点波澜,在他身后依然是源源不断冲锋的清军铁骑,哪怕伤亡惨重也没有停歇的意思。

    由此也可以看出清军的悍勇以及森严的军法,没有收到退兵的信号,哪怕是死光了他们也不能撤退。

    拼着惨重的伤亡,清军终于冲到了方阵面前,但是如林的长枪深深的刺入了他们的战马,根本无法借助战马的冲击力破开方阵。

    静止的骑兵瞬间就成为方阵里火枪手和弓弩手的最佳攻击目标,很快就会被杀死。

    这些临死前的清军有一些用弓箭换取了金州军士兵的生命,但是获得的战果与伤亡完全不成正比。

    远处观战的济尔哈朗脸色铁青,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岳托阻止他冲阵的意思。

    这根本就是在送死!而且是最无价值的死法。

    望着还在不断冲锋,不断死去,却始终没有突破金州军防线的铁骑,济尔哈朗陷入了纠结。

    是进是退,他面临艰难的选择。

    一旦撤退,前面的牺牲将变得毫无意义。不撤,金州军的方阵毫无崩溃的迹象,正在不断的吞噬着清军精锐的血肉和生命。

    “撤退吧。你把皇上的两黄旗精锐都葬送在这里,即使赢了,皇上也不会饶过你的。还是等汉军的火炮来了再做打算吧。哪怕要冲锋也不应该用我们的满洲勇士打头阵,有的是蒙古人和汉人做前驱。”

    见火候差不多了,再死下去对满清的力量也是重大的损失,岳托平静的开口道。

    济尔哈朗恶狠狠的看了岳托一眼,见岳托面无表情、神色平淡,只能憋屈的吼道:“鸣金!退兵!”

    收到撤退命令的清军如潮水般退去,又留下了一些来不及撤走的清军尸体。

    整个战场惨不忍睹,几乎都是清军士兵和战马的尸体。其中还有一些伤重未死的清军挣扎着爬起来想要走回去,最终不支倒地。

    失去主人的战马孤零零的在战场中悲鸣嘶叫,显得那么孤助无依。更多的战马伤重未死,不断的扭动着脖子想要站起来,却已经有心无力。

    短短的一次冲锋,清军至少在金州军阵前留下了近千俱尸体,而且大多都是精锐的两黄旗旗丁,让济尔哈朗痛彻心扉,都不知道该如何向皇太极交代。

    伊勒根在冲锋中侥幸未死,济尔哈朗已经没有了继续找茬的心思。

    拜音图比鳌拜幸运,他的战马死在了半路上,因祸得福,他本人倒是没有什么事,顺利的逃了回来。

    只是撤回来的清军都有些惊魂未定,惨重的伤亡显然也将他们吓到了。

    初战告捷的金州军不但没有退去,反而高喊着:“万胜!万胜!”的口号,大踏步的向前,令受到挑衅的清军脸色更黑了。

    金州军并不是头铁到想要主动出击,而是想要将战场上遗落的装备和首级收走,绝对不能让清军再带走了。

    在控制住战场后,从天津一路跟过来的民夫们在金州军士兵的指挥下开始熟练的打扫战场。

    这种小方阵的配合战术都的非常灵活,控制的战场范围随时可以扩大或者缩小,前提是能够保证拥有一套高效的指挥体系,否则整体阵型随时都有可能变形混乱,给敌人可乘之机。

    专业人做专业事,现在这些民夫们已经知道如何用最快的速度将战场打扫干净,而不会有什么遗漏。连死马、伤马民夫们也没有放过,最后现场只剩下了一地的无头尸体。

    完成战场打扫的金州军立即快速收缩,阵型比刚才更加紧密,因为后方的百姓已经有一小部分进入了冷口城,金州军的防守压力小了很多。

    金州军与清军开打,百姓们吓得魂飞魄散,要不是有军队指挥,指不定就会出什么乱子。

    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冷口城更有安全感了,大家使出了最后的力气狂奔,想要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冷口的城门洞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密密麻麻的人群疯狂的往里面吸,城外的百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要不了他们就会全部进去,彻底断掉清军的念想。

    清军脸色铁青的看着金州军肆无忌惮的在战场上切割首级,感到了莫大的侮辱,几个脾气暴躁的清军将领跪在济尔哈朗面前,请求出击抢回战死袍泽的尸首。

    济尔哈朗思考了一会,同意对那些收尸的民夫和士兵给予打击,但是对大规模冲阵则严令制止,实在是刚才的伤亡把他吓着了。

    可惜这样的命令非但没有阻止金州军的收尸队伍,反而造成了更多的伤亡。

    比射程,金州军的火枪和弓弩比清军的重弓还要远得多,这样小规模的对射对清军来说完全就是去当靶子。

    吃了哑巴亏的清军面对虎视眈眈的方阵,不得不放弃了抢回尸首的打算。

    这样的场面实在是太憋屈了,堂堂大清铁骑,人数还比金州军多,居然连进攻都不敢,太丢脸了。

    济尔哈朗的脸更黑了,在那里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金州军的战阵也不是无敌的,只是我们吃了没有火炮和火枪的亏。一旦我们的火炮到了,他们还敢这样放肆的结成阵型吗?”岳托并没有气馁,对大清的战斗力依然有信心。

    没有了密集阵型的保护,这些两条腿的金州军在清军铁骑面前只有被切瓜砍菜的份。至少骑兵的伤亡不会这么大,突破这么困难。

    “汉军旗这次出兵并没有带大炮。”济尔哈朗郁闷的说道。

    大炮沉重难行,这次出兵因为是驰援,所以清军并没有携带大炮。

    “这次没有下次带着就行。以后与这金州军作战必须要有大炮协助轰散他们的阵型,否则绝对不能让骑兵冲锋。只要我们自己不往上去送死,他们也拿我们没有办法。要是时间允许,切断他们的粮道,让他们弹尽粮绝也是一个非常好的办法。”这几天岳托也在思考如何与金州军作战的问题,也想到了一些应对的办法。

    战事不利,济尔哈朗也没有了与岳托别苗头的想法,悻悻的说道:“还是等皇上到了再决定怎么打吧。”

    岳托“嗯”了一声,望着远处的金州军没有说话,似乎一点都不担心皇太极到来后如何惩处自己。

    清军出击失利之后,就这样看着百姓进入了冷口城。随后金州军也开始缓慢撤退,在城头明军的掩护下,顺利回到冷口。

    此次出关作战大获成功。

    清军则默默的打扫战场上遗留的尸骸。本来如果能够将这些袍泽的尸体带回去,就可以分得尸体主人一半的财产。可惜这些尸骸全都没有脑袋,根本无法辨认,只是就地掩埋,不让他们遗尸荒野。

    当最后一个金州军士兵进入冷口,冷口的城门关闭,明军中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万胜!万胜!”

    入关的百姓此时也彻底的放心了,发出了长久不息的欢呼。

    “我们回来啦!”

    “回家啦!”

    “呜呜呜呜,父亲、母亲……”

    ……

    喜极而泣,为自己逃离魔爪而兴奋,为死去的亲人而背痛,人生百态在这里上演得淋漓尽致。

    陈新甲看着风尘仆仆的鲁若麟,深深的鞠了一躬:“兴汉此举大展我汉家雄风,救百姓于水火,实乃功德无量。”

    “没有大人坐镇后方,免我后顾之忧,下官又怎么能安然回来?何况保家护民本就是武将职责,大人过誉了。”鲁若麟连忙侧身避过,尽量淡化自己的功劳。

    金州军风头已经很盛了,没有必要再增加光环。

    百姓已经解救出来了,只要将他们送到辽南,此次入京作战的最大作战目标就圆满达成了。

    有了这些实际的收获,那些虚名要不要都无所谓了。

    何况金州军表现太过突出,已经引起了众多明军的不满。最明显的例子就是金州军出关作战,身为兵部尚书的陈新甲坐镇冷口,周边明军居然没有前来增援的。

    固然因为清军入关,各地都有些风声鹤唳,唯恐受到清军攻击,基本都在据关自守,轻易不会出城。

    但是一个兵都没给陈新甲派过来,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特别是离得最近的蓟镇和山海关,他们不可能不知道金州军与岳托大战的消息,但是他们全都不闻不问,这其中的态度就很耐人寻味了。

    不管他们是担心引火烧身也好,还是拥兵自重、保存实力,或者嫉妒金州军的战绩导致他们坐视金州军与清军死战,明军孤立金州军的意思非常明显。

    金州军表现得越好,越证明其他明军的无能,这让他们怎么会对金州军有好感?

    所以在没有碾压这些军头的实力之前,鲁若麟还是希望能够低调一些。

    功劳再多,朝廷的封赏也就那样了,无非就是爵位和官位,实际的利益根本没有多少,实在没有必要为了这些虚名得罪人。

    功劳太多有时候也会头痛,所以尽量将这些功劳分出去是最好的选择。

    陈新甲是鲁若麟力推的政治盟友,此次作战的最高指挥者功劳就足够他受益无穷了。

    沈志祥那里也会分一大块功劳,不过有之前的战绩在,也算是实至名归。

    如何分功劳也是一门学问,这里面水深的很。鲁若麟暂时不想过多参与朝堂的争斗,反正只要有金州军在手,没有人敢轻易动他。那这些功劳怎么分配才能利益最大化就是摆在眼前的问题了。

    思虑良久,鲁若麟还是决定让陈新甲操刀,反正又少不了自己的那份。

    陈新甲刚刚在朝廷冒头,根基浅薄,正是需要门人和盟友的时候。这个时候只要他放出风声,愿意分享胜利的果实,有的是人愿意贴上来。

    此时的军功可不光是升官发财的法门,更是保住性命的最好保障。

    虽然鞑子还没有退去,但是安全已经没有问题了,鞑子只要不傻肯定不会前来攻城。所以这些操作已经可以开始了,毕竟各方沟通还是很耗时间的。

247.好大的本钱!

    “部堂,此战大局已定,应该不会有什么波澜了。如何上奏朝廷还要部堂多多辛苦一下了。”鲁若麟和陈新甲一起站在城头上,望着远处不肯退去的清军,神情非常放松。

    野战都不怕清军,守城更加不在话下,鲁若麟和陈新甲信心足得很。

    陈新甲一直在琢磨上奏朝廷的事情,这次的功劳太大,已经不是他和鲁若麟吃得下的了。要是不想做孤家寡人,最好将功劳分一些出去换取利益。

    只是这些功劳绝大部分都是金州军打出来的,陈新甲只是名义上的总指挥,没有鲁若麟的配合是无法完成这一系列操作的。

    陈新甲还在思考怎么说服鲁若麟接受自己的分配方案而不至于闹僵了,鲁若麟就主动提及了这个话题,而且似乎有把主动权交到自己手里的意思,让他非常意外。

    “哦,兴汉就这么放心把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我吗?”陈新甲继续试探道。

    “重要?那是对部堂重要,对我来说杀一万鞑子和杀一千鞑子有什么区别吗?”鲁若麟双手一摊,肩膀一耸,嘴角带着一丝自嘲的讥笑。

    陈新甲对鲁若麟的态度有些愕然,随即明白了鲁若麟的意思。

    朝廷不可能因为鲁若麟的战功给予他更多的实际利益和权力,最多在爵位和官位上做一下文章。

    甚至都不会允许鲁若麟到京城中枢为官,除非鲁若麟放弃现在的一切做一个有名无实的富家翁式高官。

    显然这绝对不是鲁若麟愿意接受的。

    这个话题有点敏感,陈新甲避开不谈,回到开始的轨道:“也好。风头太劲对金州军也没什么好处,适当让一些出来反而更好一些。”

    “部堂看着办吧,只要不亏待手底下的儿郎们就好。”这种事情鲁若麟不精通,上次入京师作战卖出去的鞑子首级就有些吃亏了,这次还是交给内行的人来弄好了。

    对于鲁若麟的信任陈新甲也很满意,略微沉思了一下说道:“首级换回来的银子比起朝廷的赏银只多不少,这个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再让他们帮你收拢一些工匠、流民送到天津去。”

    “这个可以有,越多越好。”鲁若麟喜笑颜开的样子让陈新甲不知道为什莫名的有些心酸。

    要是朝中大臣们都像鲁若麟一样将心思放在发展上,一心为百姓谋福利,国事也不至于颓废至此了。

    “只要将首级撒出去一些,朝中对你的非议就会少很多,对你以后发展会有不少的好处。”陈新甲现在已经慢慢在心态上有了一些改变。

    既然事实已经如此,自己与金州军几乎两位一体,适当的给鲁若麟一些助力对陈新甲也是有好处的。

    只要金州军在外面一直强盛,作为朝廷与金州军联系的纽带,陈新甲的地位就稳如泰山。

    没有人会愿意冒着惹怒一个实权军阀的风险去对付陈新甲,内外联手、互为依靠,朝廷为了自身利益也需要一个与金州军沟通的渠道。

    “如果可以,山东和江南那边适当照顾一些,以后还要与他们经常打交道的。”鲁若麟恬着脸说道。

    对于鲁若麟打蛇上棍的性子陈新甲没好气的瞟了一眼,“本官知道了。”

    其实陈新甲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兴奋莫名。

    这次金州军的功劳之大,前所未有。而明军和地方官府遭受的损失同样前所未有的巨大,如果没有过硬的功劳,将会有一大批武将和官员职位不保,甚至有性命之忧。

    而手握金州军功劳分配的陈新甲就掌握了绝对的主动,将会有大批的官员和派系找上门来。陈新甲会变得炙手可热、人人巴结,什么举人出身,那都不叫个事儿,鞑子首级不香吗?

    更重要的是陈新甲的成功将会大大稳固杨嗣昌在内阁里的地位和崇祯心中的分量,权势与地位也会大大提升。

    想到在朝中的局面将因此而大变,陈新甲心中火热。

    “鞑子迟迟不退,难道是在等皇太极?”鲁若麟见清军即不进攻也不撤退,心中有了猜想。

    陈新甲听了顿时一惊:“奴酋要来?”

    虽然大家对满清言语之中多有蔑视,但是从心底里还是非常惧怕和敬畏的。

    对于皇太极这个比老酋努尔哈赤更厉害的角色,陈新甲充满了惧怕和好奇。

    鲁若麟也是神色凝重:“应该是的。这次鞑子的援军就是皇太极亲自统领的,这些只是前锋部队罢了,后面应该还有大军没到。”

    人的名树的影,皇太极人还没到,陈新甲就开始紧张了:“兴汉,我们还是不要麻痹大意,这城防是不是要加固一下?”

    “部堂不用担心,清军应该不会攻城。即使他们攻城,我也有把握让他们头破血流。”只要火药、箭矢足够,鲁若麟有绝对的信心守住冷口城。

    现在经过几次大战,金州军的战备物资还有一半未动用,足够进行一场大型战斗了。想要拿下冷口,就要看皇太极愿不愿用人命来堆了,而且还不一定能保证成功。

    想到金州军以往的战绩,又是守城,陈新甲也安心下来。

    “不过也不能太大意,城防就由我们来接管吧。”金州军自己守城当然信心十足,但是换了其他人还真不敢打包票,还是用自己人放心一些。

    这一夜相安无事,清军并没有试图夺取冷口,似乎还在等皇太极的命令。

    赶了一天一夜路的金州军士兵和百姓们也早早入睡,心里格外的安宁。

    第二天上午,更多的清军来到了冷口关外,最醒目的就是由庞大的仪仗队伍组成的皇太极御驾。

    随着皇太极的到来,清军那里响起了山呼海啸一般的万岁之声,原本有些颓废的士气立刻就升了起来。

    皇太极在军队里转了一大圈,狠狠的刷了一下存在感,这才来到了中军大帐。

    刚刚在外面的时候还满脸微笑、信心十足的皇太极,在进入大帐的一刹那脸色就阴沉了下来,令周围的温度都低了几度。

    岳托和巴哈纳及手下的几员重要将领跪在大帐的中间,连头都不敢抬起来。济尔哈朗自知折损了太多的两黄旗旗丁,责任不小,也跪在大帐中间等候皇太极发落。

    等到皇太极在主位上坐定,大帐中的将领们跪地高呼:“参见皇上!”

    皇太极正在气头上,迟迟没有叫起,众将跪在地上噤若寒蝉。

    皇太极盯着岳托他们足足看了几十息,也不知道在心中酝酿着什么,才最终开口道:“平身吧。”

    众将这才高呼:“谢皇上!”慢慢悠悠的站了起来。

    不过大帐中间跪着请罪的几个人仍然跪在地上没有起身,等待皇太极发落。

    “济尔哈朗,你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贸然发动进攻,致使众多大清勇士们战死,实在令朕痛彻心扉,你可知罪?”皇太极厉声喝问道。

    “臣无能!臣知罪!请皇上责罚!”济尔哈朗光棍得很,根本就不辩驳,直接认罪认罚。

    “和硕郑亲王济尔哈朗统军失职,理当重罚。降济尔哈朗为多罗郡王,罚俸一年,并削两个牛录以示惩戒。”皇太极雷声大雨点小,对济尔哈朗的惩罚不疼不痒,可谓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臣领旨,谢皇上宽恕之恩。”济尔哈朗连忙磕头谢恩,脸色的表情非常诚恳,让皇太极很满意。

    “平身吧。”皇太极轻声说道。

    “喳。”济尔哈朗连忙起身,退到一旁。

    处置完济尔哈朗这道开胃菜,真正的大头戏还是在岳托这里。

    岳托当初在皇太极登基之时曾鼎力拥护,可谓功劳甚大。只是岳托能征善战,立有很多的战功,引起了皇族中人的嫉妒。加上皇太极对他和代善父子俩的忌惮,爵位几次升降,这其中就有皇太极又拉又打的影子。

    皇太极对岳托的才能是又爱又怕,加上岳托一直支持自己,又是代善的长子,所以在岳托的处置上皇太极也不能太草率。

    “岳托,你自己说说该当何罪?”皇太极将难题交给了岳托自己。

    “臣罪该万死,有负皇上重托,损兵折将、一无所获,还要劳动皇上救援,实在无能至极,恳请皇上处死微臣,以正国法。”岳托虽然罪责重大,但是满清皇族还没有因战事原因处死近支皇族的先例,所以看似危险,其实活下来一点问题都没有。

    何况岳托还是代善的长子,皇太极的拥立功臣,皇太极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处死岳托。

    “你确实该死!损兵两万余,实乃我大清从未有过的耻辱。而且还丢失了大军好不容易获得的战利品,使得大军徒劳无功、虚耗钱粮,甚失朕望。贝勒岳托出师不利、深负朕恩,令夺去岳托贝勒爵位,送盛京圈禁看管。”皇太极最终还是留了岳托一条性命,不过身上的爵位和官职全部被剥夺,也失去了自由。

    “臣谢皇上不杀之恩。”岳托没有辩驳,败了就是败了,任何理由都没有用。“这是臣战败之后的一些悔悟,希望皇上以此告诫诸将不要重蹈臣的覆辙。”

    说完岳托从怀里掏出一本奏折,双手托起。马上就有近侍走上前拿起奏折转交给了皇太极。

    皇太极打开奏折,里面详细记述了与金州军几次交战的经过,以及金州军的武器装备情况、作战风格、战斗意志、指挥方式等情况。里面不但有大量的客观描述,还有岳托对此的分析以及应对。

    奏折中分析了清军和金州军的各自优劣势,以及一些如何扬长避短的设想,可以说这份奏折耗费了岳托大量的心血,是一份非常有价值的战斗经验总结和指导。

    皇太极对于岳托能够在战局如此不利的情况下还能做到学习和反思还是非常满意的。而且这份奏折的实际作用也非常大,对于以后制定与金州军的作战计划非常有帮助。这份才能与眼光确实非常人能比,难怪会受到皇族们的嫉妒和打压。

    “回盛京后好好反省。”皇太极处置完之后,语气平淡了许多。

    “臣遵旨。”岳托连忙磕头谢恩,然后被卫兵带出了大帐。

    处置完岳托之后,岳托手下的将领们也收到了处罚,全都被夺去职位,打了鞭子,送到军前效力去了。圈禁这样的处罚,不是一般人可以享受到的,只有皇族才会有那样的待遇。

    “敌军据守冷口,我军下一步该如何应对,大家都议一议吧。”处理完岳托的事情,皇太极开始商议金州军的问题。

    大家因为岳托和济尔哈朗的事情,都不敢轻易表态,最后还是范文程出列说道:“启禀皇上,我军奔袭而来,器械不足,攻打冷口实为不智,不如劝降。”

    “劝降?这些贼军屡犯天威、顽冥不化,是那么好劝说的吗?”索尼出言反驳道。

    范文程得意的笑了笑,说道:“即便不成又如何?此举正好展示了皇上的宽宏大量、不拘一格,只要我们的条件开得优厚一些,世人自然会知道皇上不计前嫌、气吞山河的气魄。而且这金州军与明廷不过是貌合神离,只要我们对其重视一些,不断的劝降增加筹码,不愁崇祯不对其起疑心。”

    崇祯性急多疑,满清对明朝的将领多有使用反间计,效果非常不错。此时用在鲁若麟身上也非常合适,可谓一本万利的好事情。

    “崇祯气量狭小无容人之量,金州军投靠明廷必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大清海纳百川,欢迎天下的英雄豪杰共创伟业。只要对我大清有功,朕不吝啬以亲王之爵赏有功之臣。有朝一日我大清入主中原,列土封疆亦不在话下。”

    皇太极的一番豪言壮语激得在场的众将齐齐跪倒,高呼:“皇上圣明!愿为大清效死!”

    现在清军中汉人将军越来越多,如何激起这些汉人将领的斗志也是一项重要的工作。拿大明的土地给这些将领们画饼就非常不错,有这样一根巨大的胡萝卜吊着,也不怕他们不尽心。

    “金州军虽屡与我大清作对,但朕爱惜人才,可以既往不咎。只要鲁若麟愿意举兵来投,朕可以许他亲王之位,将辽南赐给他做封地,世袭罔替!”

    皇太极开出来的条件让在场的众人深呼了一口冷气:好大的本钱!

248.离间计

    很快按照皇太极的意思,一封言真意切、求贤如渴的劝降信在范文程的手下成形。

    皇太极看过之后满意的点点头,盖上了自己的私印让人送给鲁若麟。

    等到信送出去之后,济尔哈朗有些疑惑的问道:“皇上,您给这个鲁若麟开的条件是不是太高了一点?”

    皇太极笑了笑,“高吗?一点都不高。朕还担心他看不上呢。”

    济尔哈朗就像主人受到欺负的狗一样,马上就跳了出来:“他敢!皇上能够开出如此优厚的条件已经仁至义尽了,要是他还贪心不足,我大清就尽出大军将其彻底剿灭,寸草不留!”

    “还是先给他机会看看他如何选择吧。”皇太极很满意济尔哈朗的态度,赞许的对他点了点头。

    “先礼后兵,勿怪言之不预,这才是我大清气吞寰宇的气度。”范文程也赶紧跟上拍了一个马屁。

    “要是这贼子不知好歹,只需皇上一声令下,奴才等一定将他的脑袋砍下来,以儆效尤。”索尼等满清将领一副不忍看到皇太极“忍辱负重”的样子,踊跃得很。

    “鲁若麟不会答应的。”皇太极非常冷静,“要是他答应了,也不会有今天这番成就了。”

    “即使不答应,崇祯对他也只会更加猜忌,对我大清百利而无一害。”范文程出这个计谋的时候就没有指望鲁若麟答应,离间才是最主要的目的。

    “不答应就继续加码!不求金州军归顺我大清,只要他愿意与我大清结盟,一起伐明,朕承诺与他划江而治、平分天下!”皇太极对鲁若麟的重视大大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皇太极继续说道:“你们以为朕是在空口白话吗?这是朕的肺腑之言。”

    “明廷虽然腐朽堕落,但是想要取而代之着实不易。何况汉人那么多,靠我们一点一点去征服,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入主中原?”

    “江南乃明廷赋税之根本,一旦江南动荡,则明廷有崩溃之危。金州军战舰众多、实力强悍,绝非往日倭寇可比,一旦金州军反出明廷,攻伐江南,则北方必乱,我大清才能有机会趁势入关。”

    “与入主中原的大业相比,是否收服金州军就没那么重要了。不过如果鲁若麟想要为朱明尽忠,那我们就必须将其彻底铲除,不能留下后患。”

    皇太极心中念想的就是入主中原,并一直在为这个理想而努力。只要能达成这个目标,与鲁若麟合作也不是不能接受,或许还会更加有利。

    “皇上目光长远、胸襟广阔,实乃一代雄主也!”范文程也为皇太极的魄力所折服,再美好的前景也没有眼前的现实利益重要,如何取舍就要看个人的眼光了。

    “皇上,我大清大可将这个条件公布天下,到时候全天下都知道了皇上的胸襟和魄力,也明白了鲁若麟的狼子野心,看他还如何自处。明廷的那些官员们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两方想要合力再无可能。”范文程一脸得意的笑道。

    范文程的建议更加歹毒,完全是准备将鲁若麟放在火堆上烤。以明廷那些喷子们的德性,还有崇祯多疑的性子,只怕明廷与金州军的合作都会受到巨大的影响。

    “好!就依爱卿的计策行事!”皇太极也是大喜,惠而不费的事情他最喜欢了,比出兵打击的效果也不逞多让,关键是成本太低了。

    皇太极心情好了,大帐内的气氛立马欢快起来。

    将领们又一次见识了范文程的歹毒,对他更加忌惮。表面上大家都是一副佩服的样子,其实恨不得敬而远之。

    武将们多是直肠子,不喜欢这种脑子里都是阴谋诡计的家伙。不过谁让皇太极喜欢呢?

    而且用这些汉人对付汉人确实好使,这些年的成果也非常明显。只要不威胁到满洲人的地位,用用也无妨,再厉害的汉人也是大清的奴才嘛。

    孤骑、白旗,清军的信使来到了冷口城下。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金州军也没有为难清军的信使,看他过来准备干什么。

    此时鲁若麟和陈新甲正在城头上,猜测着信使过来的目的。

    “皇太极这个时候派信使过来干什么?先礼后兵吗?”陈新甲疑惑的问道。

    鲁若麟略微沉思了一下,想到满清的种种手段,笑着说道:“估计是来劝降的。”

    “劝降?这个时候劝降有什么用?难不成他认为我们会在这个时候投降?”陈新甲嘲笑道。

    鲁若麟对朝廷有多忠诚陈新甲无法保证,但是鲁若麟对满清有多痛恨陈新甲却非常清楚。

    何况鲁若麟的根基在济州岛,完全不受满清威胁,除非他本人被清军抓住,几乎没有投降清军的可能。

    “有用,非常有用。不管我答不答应,心怀叵测、私通鞑奴的罪名肯定是跑不掉了。那些看我不顺眼的官员们早就不耐烦了,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鲁若麟将可能发生的后续事情一说,陈新甲的脸就黑了。

    “无耻!卑鄙!一群阴私小人!”陈新甲忍不住开口骂道。

    鲁若麟说的场景不是有可能发生,而是百分百会上演。朝廷的御史言官们没事还要找事,何况事情就摆在眼前。

    “那就将鞑子的信使赶走,不要给他说话的机会。”陈新甲想要一劳永逸,直接将事情扼杀在源头。

    “没用的,鞑子不会没有后手,谣言这种事情本来就防不胜防,驱赶一个信使又能有什么用?搞的好像我们怕了他们似的。身正不怕影斜,让他们尽管来吧。”鲁若麟摇头说道。

    这种事情肯定无法避免,关键还是看朝廷和皇帝的态度。满清之所以在离间计上屡试不爽,还是因为朝廷自身有问题。如果朝廷和崇祯对自己的官员和将领足够信任,又怎么会让鞑子屡屡成功呢?

    清军信使拿出弓箭,将一枝绑着书信的箭射向了城头。

    “久闻兴汉军大都督纵横海疆、所向披靡,我大清皇帝陛下仰慕已久,诚邀大都督出城一会。”

    “朱明苛待英雄,吝啬赏赐,我大清皇帝陛下甚为不耻。现传言于大都督,若大都督愿意归顺我大清,亲王之尊虚位以待,辽南之地也可赐为大都督封地,世袭罔替!”

    这个信使的汉话说得非常顺溜,口齿也非常伶俐,否则也不会被选为信使来冷口挑拨离间。

    “本钱下得不小嘛,看来皇太极也不完全是在挑拨离间啊,心里还是抱着侥幸,万一我真的动心了呢?那他就赚大了。”鲁若麟听了信使的喊话,顿时就乐了,皇太极还是很有眼光的嘛。

    “你还笑得出来?赶紧回绝掉!迟则生变,多出无数事端来。”陈新甲也是惊讶于皇太极的魄力,看来他对鲁若麟是相当的重视,连这样的条件都开出来了。

    “堂堂汉家儿郎,岂会效忠异族。让皇太极死了这条心吧!”鲁若麟现身城头,直接对信使喊道。

    信使也没想到鲁若麟在城头,心中顿时一喜,高呼道:“原来是大都督当面。”

    “这里没有什么大都督了,只有大明金州总兵。”鲁若麟立即纠正道。

    鞑子用心歹毒,用归顺前的官职来称呼鲁若麟,而且视明军如无物,完全是在恶心陈新甲。

    “如果大都督不欲屈居人下,与我大清共襄盛举,我大清皇帝陛下也不愿勉强。不过大都督一代人杰,却处处受制于人,实在可惜。如若大都督愿意,我大清愿与兴汉军互为盟友,南北夹击、共同伐明,划江而治、平分天下,决不食言!”

    信使的这番话将陈新甲彻底激怒了:“贼子敢尔!”

    不待鲁若麟回答,陈新甲直接下令:“给我乱箭将其射死!”

    不过没有鲁若麟发话,这些士兵不会听从命令,并没有放箭。

    “部堂息怒,与一介蛮夷信使置气何其不智。此等小人不过逞口舌之利,何需与他计较,实在有失我大明威仪。”鲁若麟赶紧劝道。

    能够充当信使的必定不怕死,杀死信使反而落了下乘,着了鞑子的道。

    劝完陈新甲,鲁若麟扭头对信使喝道:“嘴尖舌利,痴心妄想!回去转告你家主子,我鲁若麟绝不会做出此等背祖忘宗的禽兽之举,让他死了这条心吧。尔等速速退去,否则莫怪我不讲规矩让你遗尸此地。”

    “还请大都督慎重考虑我主的建议,告辞!”信使也知道过犹不及,再留在这里挑拨离间,搞不好明军真的会不顾规矩将他杀了,连忙扔下最后一句话,调转马头就跑了。

    “鞑子实在可恶!用心歹毒!”陈新甲气愤难平,这些话语传到朝廷不知道会引起多大的波澜,实在是令人头痛。

    “兴汉,此地都是你的人,让他们禁口,此事绝对不能传出去。”想了一下陈新甲决定将此事按住,时间长了自然会慢慢淡化的。

    鲁若麟摇摇头说道:“部堂,没用的。鞑子肯定还有后手,难道你认为鞑子在朝堂会没有自己人?何况还有那么多人看我不顺眼,有得闹了。”

    碰到这样的糟心事,先前的喜悦之情完全没有了,陈新甲非常郁闷。

    “我倒没什么,大不了跑到辽南去,眼不见心为静,不鸟他们。只是部堂你这边最好早做应对,免得措手不及。”鲁若麟作为当事人像个没事人一样,反而劝起陈新甲来。

    其实鲁若麟对此非常淡然,不就是一些喷子耍嘴炮吗?不鸟他们就是了。

    至于朝廷和崇祯的猜忌,没鞑子这一出就不猜忌了?无非是原来藏在心底,现在挑明了罢了。反正现在的情形下,朝廷也不敢与鲁若麟翻脸,稳得很。

    陈新甲点点头,向朝廷请功的事情必须尽快了,多拉拢一些人马和派系,也好淡化此事的影响。

    明明是一顿大餐,最后发现上面多了一个苍蝇,陈新甲心中有多恶心可想而知。

    陈新甲现在与鲁若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坐实了鲁若麟图谋不轨、意欲造反,陈新甲也没有好果子吃。

    得了鲁若麟多少好处,就要承担多大的责任,天下就没有白吃的午餐。哪怕是名义上的统帅,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皇太极使完离间计之后既不进攻也不撤退,就这样赖在冷口关外不走了,搞得鲁若麟也不敢撤离。

    要是鲁若麟撤退了,清军再次破关,那乐子就大了。

    留在这里坐吃山空肯定不行,特别是还有那么多的百姓,每日的钱粮消耗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鲁若麟不得不安排独一旅和骑兵师先行护送百姓去天津,再转送到辽南去,自己和第二师、近卫师留守冷口,监视皇太极的一举一动。

    就这样不咸不淡的对峙了几天,正当鲁若麟和陈新甲猜测皇太极的用意时,一骑快马从南边驶来,带来了南边的最新战报。

    多尔衮原以为可以轻易拿下李家庄,顺便歼灭卢象升和黄济。但是没有想到李家庄却如同铜墙铁壁一般久久不能攻克。

    随着清军伤亡开始增多,士气也变得低落。多尔衮改变策略,不再强攻李家庄,而是趁明军大意的时候,率军偷袭了高起潜。高起潜惊恐逃跑,致使关宁军群龙无首、不战而溃,明军损失惨重。

    多尔衮趁机收拢了大批明军降兵,并再次劫掠周边城池,收获颇丰。

    迫于压力,卢象升不得不出城追击。失去了城池的保护,明军的优势就没有那么明显了,伤亡大增。

    面对绝对优势的多尔衮,卢象升只能退到一座被劫掠后的城池开始据守,以免全军覆没。

    没有制缚的多尔衮一路北上,携带大量缴获和人口,无所阻挡。

    陈新甲得知消息后面无表情的长叹了一声,却什么都没有说。

    在鲁若麟得到消息的第二天,冷口外的清军终于开拔了。一路向西,往草原深处走去。

    鲁若麟和陈新甲不敢大意,安排探骑小心跟随,确定清军去向。

    鲁若麟和陈新甲心中都有了猜测,只怕皇太极此去必是接应多尔衮出关。

    只是对此鲁若麟和陈新甲也是有心无力,能够保住现在的战果已经很不容易了,再妄想去与多尔衮和皇太极硬碰硬就太自不量力了。

    果不其然,几日后多尔衮在皇太极接应下毁边墙出关,所获物资人口无算。

    至此清军出关,满载而归。

249.背锅大侠卢象升

    得知清军撤退出关的消息后,鲁若麟和陈新甲也开始撤退,战后的事情众多,一点也不比战时轻松。

    在开平,鲁若麟和陈新甲见到了朝廷派来核对军功的官员。

    因为陈新甲上奏的开平大捷实在太过巨大,为免造成乌龙,朝廷特意冒险派出了审核人员。

    来到开平的审核组见到了堆积如山的鞑子首级,再经过检验,确定都是真鞑。

    虽然其中满洲鞑子占比不是很高,大多为蒙古鞑子,但是依然是了不起的胜利。

    正当他们准备回京复命的时候,朝廷的命令再次传来,要他们继续前往冷口核对战功。

    这次的战绩就更加离谱了,斩杀两千还没什么,毕竟有开平大捷珠玉在前,大家也能坦然接受。但是俘虏三千就很吓人了,前所未有啊。

    首级可以造假,俘虏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造假的,这份捷报的可信度非常高。

    正当他们准备前往冷口的时候,得知了鲁若麟帅军出关追击鞑子的消息,吓得他们赶紧缩了回去。

    出关作战那是开玩笑的吗?至少有七成的可能惨败而归,其中高达三成的可能是全军覆没。这金州军是不是连战连捷飘了?这么点兵力就敢出关?

    太危险了,还是等局势明朗了再去冷口吧。

    等到他们听说金州军从关外胜利而归的时候还非常惊讶,这到底是有多牛,居然出关了还能安全回来,更神奇的是还带回了大批的被俘百姓。

    他们正准备兴致勃勃的前往冷口,看能不能沾点光的时候,听说奴酋皇太极来了。那个吓的,别说去冷口了,连开平都不敢待了。

    好在他们还保留了一丝理智,没有逃回京师去,而是继续躲在开平战战兢兢的等消息。

    太吓人了,金州军一次比一次玩得大,他们的小心脏完全承受不住啊。

    不久之后,清军全部出关,京师解除戒严的消息就传来,他们也等到了回师的金州军一行。

    堆积如山的鞑子首级,还有密密麻麻的鞑子俘虏,让他们这些经常刁难武将的勘验官员也无话可说。

    这样大的胜利,指挥作战的陈新甲必定会简在帝心、前途无量了,甚至被封爵都不是不可能。

    朝廷有非军功不得封爵的规矩,所以自开国以来文臣能够封爵的非常稀少。不过稀少不代表没有,王阳明就曾因功受封新建伯,说不得陈新甲也会获此殊荣。

    对于这些勘验人员,陈新甲出手大方,直接每个送了五个鞑子首级,让他们喜出望外,就差没有抱着陈新甲的大腿高呼敞亮了。

    现在鞑子首级可是绝对的硬通货,比真金白银珍贵多了,简直是保命升官的绝佳神器。无论是自己使用,还是卖给亲朋故旧,都是价值巨大。

    而且陈新甲最新上报的战绩里,三千多俘虏一个不少,但是鞑子首级变成了数百,藏起来的鞑子首级准备干什么用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看来陈举人也不是愣头青嘛,这是不准备吃独食,要和光同尘、提携同僚了。

    这些官员贼精贼精的,趁着大权在握,陈新甲还有求与他们,提出了购买部分鞑子首级的想法。要知道现在可是僧多粥少,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好在陈新甲手握大量首级,这个时候也比较好说话,一人卖了五个首级给他们。实在不能再多了,后面还有很多大佬没开口呢。

    勘验官们也很识趣,勘验结果出来得又快又好,皆大欢喜。

    随着京师戒严的解除,朝廷的工作重心开始变化。面对一片残破的京畿之地,朝中官员们不是想着怎么去救济百姓、恢复秩序,而是忙着秋后算账。

    这次损失这么大,肯定要有人承担责任,崇祯的满腔怒火也需要找人发泄,大家都忙着推卸责任和打击异己,实在是没有空去管泥腿子们的死活。

    首辅刘宇亮已经向崇祯递交了辞呈,但是崇祯还没有批复。

    与历史上相比,现在刘宇亮的处境要好得多,毕竟有几场胜利为朝廷遮了点颜面,不至于连底裤都露出来了。

    不过刘首辅的日子依然不好过,内阁辅臣薛国观和杨嗣昌对他多有不满,又嫌他阻碍了自己上进,发动手下的御史言官疯狂攻击刘宇亮,将清军入寇的责任都往他身上推,让他有苦难言。

    谁让他是百官之首、内阁首辅呢?国家出了问题,自然要找他出来负责,总不能找崇祯吧。

    而如今在京师里风头最劲的重臣非杨嗣昌莫属,连内阁位次排在他前面的薛国观都比不上。究其原因就是杨嗣昌推举的陈新甲这次牛13大发了,连带着他这个举主也跟着沾了光。

    自从鲁若麟全权让陈新甲处理战功的分配问题,陈新甲就给杨嗣昌写了信,征求杨嗣昌的意见和想法。

    杨嗣昌也不是孤家寡人,也有一些小弟和门人的。加上盟友和合作伙伴,对战功的需求是极为庞大的。

    陈新甲的开平大捷传到京师的时候,就有很多人打起了主意,想要在里面分一杯羹。陈新甲不在,他的举主杨嗣昌就成了最好的拉拢对象。

    结果这个热乎劲还没过去,冷口大捷又传来了,而且这次更加夸张,还有众多的俘虏。

    陈新甲声名鹊起的同时,杨嗣昌也水涨船高,不但崇祯对他更加宠信,朝中大臣巴结得也更加厉害了。

    捧高踩低本就是官场常态,何况杨嗣昌手里还有大量的军功在手。只要陈新甲在请功的折子里多加上一句话,甚至是一个人的名字,那个人的仕途都将发生巨大的变化。这样的诱惑很少有人可以抵挡的住。

    杨嗣昌毫不客气的给陈新甲回信,直接要走了一千枚首级的分配权限,还有几个需要加到捷报里的官员名单。这些首级拿出去是巨大的人情,可以大大的稳固杨嗣昌在朝廷中的地位,拉拢大批的盟友。

    在京师里有资格可以与杨嗣昌进行交易的只有朝中的大佬或者某个派系的领袖,一般人根本就进不了他的门。

    除了这个暗箱操作的功劳交易,京师里另一个热门的话题就是朝廷即将拟定的惩处名单,很多地方大员、实权武将都在这个名单里面。

    而且因为这次损失空前,一度连册封的亲王都被清军俘虏,崇祯的怒火格外的强烈,处罚的力度会空前严酷,很多人只怕人头不保。

    种种原因之下,朝廷里的御史言官们上蹿下跳格外活跃,各种弹劾的奏章堆积如山。其中尚在返京途中的卢象升就受到了猛烈的攻击,大有成为背锅侠的趋势。

    这些弹劾卢象升的奏章无非都是指责他作战不力,坐视多尔衮肆掠地方;见死不救,致使友军被清军击溃;贪生怕死,放任清军北归。

    总之这次朝廷损失这么惨重,卢象升要负主要的责任,甚至大有不杀无以谢天下的架势。

    对卢象升的攻击除了百官推卸责任,想要找个人背锅之外,朝中大佬们的推波助澜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卢象升与朝中大佬们关系不睦众所周知,又正好位置足够高,用来给崇祯出气再合适不过了。

    逃回京师的高起潜为了推卸战败的责任,更是将所有的黑锅都甩到卢象升身上。在崇祯面前将卢象升描绘成了一个拥兵自重、公报私仇、见死不救的卑鄙小人,自己以及关宁军都成了被卢象升陷害的牺牲品。

    面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高起潜,崇祯也是非常气愤。

    论到崇祯对两人的信任度,高起潜无疑比卢象升高得多。何况崇祯将总督天下兵马的权利交给卢象升,卢象升却并没有完成抵御清军的任务,本来就深负他的期望,所以当即就下旨斥责卢象升,让他上书自辩。

    至于卢象升手上兵力不足、权利不够的问题,崇祯根本就没有给予考虑。面对一片狼藉的大明京师,崇祯也需要有人来承担责任化解他身上的压力。很不幸,卢象升和刘宇亮这一文一武都是他在心底里选定的目标。

    原本卢象升还是朝廷的一块遮羞布,现在有了更加耀眼的陈新甲,这块遮羞布瞬间就变成了一块用旧了的抹布,直接被朝廷上下抛弃了。

    斥责的圣旨下达到卢象升军营里的时候,引起了轩然大波。

    将士们血战了这么多时日,却得到这样的结果,这是他们如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不但众将的脸色阴沉得了可怕,连随军王公公的脸都是黑的,卢象升更是像老了十几岁一样。

    “罪臣卢象升领旨谢恩。”即使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卢象升依然恭恭敬敬的领了圣旨,一点怨气都没有的样子。

    黄济则激烈得多,也更加肆无忌惮:“凭什么说老子们有罪?老子们浴血杀敌还杀出罪来了!到底是谁在冤枉我们?”

    “放肆!大胆!这是圣上的旨意,朝廷的决断,尔等这些粗鄙武夫敢抗旨不成?不怕被诛灭九族吗?”传旨太监明显是个孤陋寡闻的,不知道黄济对抗旨已经有了非常丰富的经验。

    黄济听了传旨公公的话,不但没有害怕,反而更加气愤,大踏步的朝着传旨太监走了几步,张口就说道:“抗旨又怎么了?老子还要带兵去京城讨个公道呢!”

    护卫传旨太监的锦衣卫们见此情况“噌”的拔出腰间的绣春刀,直指黄济。

    还没有等在场众人反应过来,黄济和孙什的手下毫不犹豫的拔出了战刀,一时之间剑拔弩张。

    “你们想要造反吗?不怕诛灭九族吗?”传旨太监吓得高声尖叫道。

    卢象升才愣神了一会,事情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对着黄济阴沉着脸喝道:“收兵!退下!”

    黄济气愤难平,对卢象升说道:“督师,朝廷不公,只要你一声令下,末将誓死也要为您讨回一个公道!”

    孙什也在一旁阴着脸说道:“督师,难道兄弟们的血就白流了吗?一定要讨回一个公道!”

    听到黄济和孙什毫不避讳的在那里劝说卢象升带兵进京,传旨太监的脸都吓白了,感觉尿都要憋不住了。

    那些护卫的锦衣卫这才发现事情大条了,拿着刀的手都在发抖。

    “休得胡言!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你们要是不想让我陷于不忠不义,现在就收兵退下,否则就是要逼我去死!”卢象升刚烈的脾气爆发了,对着黄济和孙什怒吼道。

    黄济和孙什看着卢象升,神色复杂的带着士兵退了下去。

    见卢象升镇住了黄济和孙什,传旨的太监立马嚣张起来:“好你个卢象升!看来还真没有冤枉你,看你带的都是什么兵?竟然敢公然造反、威胁朝廷和圣上,还不速去将他们拿下,咱家要带回京师严加审讯!”

    卢象升正准备求情,坐在一旁一直没有开口的随军太监王公公发话了:“张公公,这两位将军可是金州军鲁总兵的得力干将,你确定要把他们带回京师吗?我只怕你连军营都走不出去啊。”

    王公公听了朝廷对卢象升的处置那是气急败坏。并不是他对卢象升有多同情,关系有多好,而是自己身上的功劳全在卢象升身上,卢象升倒霉了,他也落不到什么好,那些功劳说不定就被抹去了。

    想到自己冒死留在李家庄,还亲自上阵擂鼓,最后却有可能什么都得不到,怎么可能不生气?再看传旨的张公公趾高气昂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出言警告了一番,灭灭他的气焰。

    听到黄济和孙什是鲁若麟的部下,张公公顿时傻了眼。

    这金州军现在风头有多劲自然不用多说,那是杀得鞑子丢盔弃甲,追到草原上都不肯放过的主。

    更重要的是金州军新近归附,朝廷拉拢安抚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惩处鲁若麟手下的大将?

    而且这金州军明显匪气未消,重新反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要是自己一意孤行捉拿黄济和孙什,搞不好这些金州军士兵真的会直接剁了自己。

    想到这里,张公公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呆在哪里不敢说话了。

    “还请公公息怒,底下的将士鲁莽无知,口出戏言,当不得真,回头本官自会严处。请公公暂且下去休息,本官即刻上折请罪,劳烦公公带回去递呈圣上。”卢象升见张公公服软,连忙将他送了出去。

    张公公冷哼一声,一甩衣袖,快步离开。

250.天津会师

    “督师,我等何罪之有啊?”杨国柱和虎大威刚才一直都在看戏,他们不比黄济和孙什那样肆无忌惮,但是心中的憋屈一样不少。

    卢象升落寂的说道:“身为督师,未能阻止鞑奴肆掠大明,有负圣恩,本就有罪。只是连累众了将士有功不得赏,本督惭愧。你们放心,本督定会向朝廷和圣上据理力争,不让你们的功劳埋没了。”

    既然朝廷决定让卢象升当背锅侠,又怎么可能承认卢象升部下的功劳?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所以说卢象升还是太天真了,或者说他把那些对手们想的太有节操了。

    为了防止手下的军将再生事端,卢象升下令道:“既然现在战事平息,你们各回驻地,等候朝廷旨意吧。”

    “是,督师。”众将不再多言,领命而出。

    卢象升看着鱼贯而出的将领们,心中苦涩。

    朝廷如此对待手下将士,只会让他们更加离心离德,以后还有谁会愿意为朝廷死战?这简直就是自毁长城。

    自己受些委屈倒没什么,但是连累到这些一路与自己奋战的将士,卢象升心里充满了深深的自责。

    半路上,杨国柱苦涩的说道:“卢督师可惜了。”

    黄济与杨国柱并肩走在一起,闻言说道:“一心杀敌却落得如此下场,这样的朝廷迟早要完。”

    “也就是你才能如此口出狂言,只是以后还是少说为妙,你不怕,我和老虎可不敢听啊。”杨国柱对于黄济时不时就口出大逆不道的抱怨话其实非常羡慕,可惜他没有黄济那么硬的靠山,顾忌的东西太多了。

    “好了,好了,不说就是了。你们是直接回宣府吗?”黄济问道。

    “当然是回宣府,要不去哪里?”杨国柱诧异的反问道。

    “天津马上就要到了,要不到我那里盘桓些时日?总要让我尽下地主之谊吧。”黄济笑着说道。

    杨国柱和虎大威明显心动了,只是碍于卢象升的命令不好答应:“这不太好吧,督师可是要我们直接回驻地的。”

    “你们有粮草吗?没有吧。正好到天津去筹措一些粮草,总不能空着肚子回去吧。”黄济打了打眼神,暗示道。

    杨国柱他们现在的粮草还真都是黄济提供的,自己手头上并没有多少。去天津筹粮这个理由也非常正当,谁让朝廷不给他们发粮草呢?

    “也好。那就麻烦黄老弟了。”杨国柱和虎大威相视一眼,顺水推舟的说道。

    黄济见杨国柱和虎大威答应,顿时非常高兴:“我家大人正好要来天津,他对二位将军仰慕已久,正好认识一下。”

    杨国柱和虎大威听到鲁若麟也要来天津很是意外:“能够与鲁大人相见是我等的荣幸,正好感谢鲁大人对我们的援助之情。”

    卢象升他们到达天津的时候,天津城比战前更加热闹了,城里城外全都是人。

    不但有鲁若麟从草原上救回来的百姓,还有很多受战火摧残无家可归的流民,他们全都吃着金州军的救济,等着被运到辽南去。

    金州军每天都有船只抵达和离开天津,送来的都是粮食,运走的都是人口。

    现在红薯、玉米、土豆已经成了金州军的主要粮食,金州军只有这些东西最多。

    济州岛上这三种作物的种植占了农田的大半,产量高、易储存,口感还不错,自然深受农民们的喜欢。

    而且金州军还对红薯和玉米进行了深加工,制作成红薯粉、玉米面,更加方便运输和储存了,吃起来口感也更佳,还方便制作成各种吃食。

    不光是济州岛,朝鲜也受金州军影响大规模的种植了这三种作物,在满足自身需求的同时,大量的向金州军出口粮食。

    所以金州军的粮食储备异常充足,可以源源不断的向天津输送粮食。

    金州军内红薯和玉米的价格异常低廉,小麦和大米则比较昂贵,一般百姓都舍不得吃大米和面粉,改成主要吃红薯和玉米了。

    这种粗粮偶尔吃吃倒没什么,吃多了自然就没那么喜欢了。不过对于天津的难民们来说,有吃的就不错了,何况是正经的吃食,对红薯和玉米倒是喜爱得紧。

    卢象升手下的那些官兵们现在正在享受玉米和红薯大餐,再配上炖土豆当佐菜,士兵们吃的香甜得很。

    杨国柱呲溜呲溜的吃着红薯粉丝,手上拿着一个玉米棒子,面前还摆着一碗土豆炖羊肉,吃得不亦乐乎。

    “好吃!好吃!好久没吃的这么舒坦了。我说老黄,这东西真有你说的那么高产?”杨国柱边吃边问道。

    一旁的虎大威则安静得多,就差没把脑袋埋进碗里。

    “你带一些回去试试不就知道了。朝鲜知道吧?自从种了这几样东西,只要不是碰上天灾人祸,已经很少饿死人了。每年还用粮食跟我们换不少好东西,你说产量高不高?”黄济啃了一口煮玉米,一副爱信不信的样子。

    黄济没有请杨国柱和虎大威吃什么大餐,简单的在军营里凑活了一下。好在大家都是武将,也没那么多讲究,好吃就行,何况新鲜玉米和土豆的味道也确实不错。

    “那行,这次带些种子回去试试。”宣府一地受战乱和干旱的影响,粮食产量很低,没有外部供应,连自身需求都无法满足,杨国柱也希望这些新式作物可以改善这样的情况。

    “这是小事。老杨,这次封赏的事搞不好就要黄了,你准备咋办?”黄济试探着问道。

    杨国柱本来吃得挺高兴的,被黄济这么一问,连胃口都没了,“还能怎么办?这是有人摆明了想要整卢督师和我们,我们又没有你这么大的底气,哪来回哪去呗。难不成还真带兵进京啊?那不是活腻歪了吗?”

    “那战死将士的抚恤怎么办?兄弟们血战数月不能没有一点表示吧?”黄济的话让杨国柱和虎大威沉默了。

    良久,杨国柱无奈的说道:“只能向朝廷上书讨要了,总不能啥都落不到吧。”

    黄济不屑的说道:“指望朝廷肯定没戏,还是自己想办法靠谱一些。”

    “能有什么办法?”虎大威心情也不好,这是第一次开口说话。

    “既然封赏可能会出问题,还不如把那些鞑子首级都卖了。外面的行情可比朝廷的赏赐高多了,而且非常抢手,不怕卖不出好价钱。”

    黄济的话马上让杨国柱和虎大威动心了。

    那些首级本来是用来升官发财的,现在前景不妙,还不如换成钱财,发给手底下的士兵,安抚军心,否则以后这兵都没法带了。

    “买卖首级不合规矩吧?”杨国柱还是有些担心。

    “朝廷跟你们讲规矩了吗?”黄济讥笑道。

    杨国柱听了沉默无语。

    “好歹给将士们留点念想吧,交给朝廷可能啥也得不到。”黄济劝道。

    杨国柱思虑了一会,咬牙说道:“行吧。留点应付朝廷,其他的都卖了。”

    “这就对了。”黄济满意的笑了。

    当天下午,鲁若麟率领的金州军也抵达了天津。

    陈新甲则半路与大军分开先去京城了,鲁若麟则准备在天津等候朝廷命令。

    没有朝廷的命令外地武将是不能带兵进京的,正好鲁若麟在天津也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黄济、孙什、夏长荣第一时间前往迎接。

    黄济将鲁若麟迎进了驻地,就开始向他汇报自己这边的情况,并且将朝廷对卢象升的处置狠狠的吐槽了一番。

    “打了胜仗不但没有奖赏,反而要被定罪,这样的朝廷迟早要完。”黄济不是心疼那些功劳,只是受到这种不公正的待遇让人觉得太窝囊。

    听了黄济的抱怨,鲁若麟瞬间就明白了,这是朝廷在推卸责任找背锅侠。很不幸,卢象升被选中了。

    鲁若麟嘿嘿一笑:“其他人我管不了,你和孙什的功劳谁要是敢昧了,我就找谁算账,我金州军可不是软柿子,想捏就来捏一下。”

    “有大人这句话,末将就放心了。要不然那些死去的兄弟们太亏了。”黄济对鲁若麟非常有信心,听到鲁若麟肯出头,立刻就放心了。

    “我们与鞑子作战不是要朝廷的那点封赏,当然能有更好。为的主要是在大明打开局面,解救被鞑子残害的百姓。这次虽然辛苦了一些,但是也收获巨大,还是值得的。”鲁若麟要他们明白帮朝廷与鞑子作战的意义,统一思想。

    “嘿嘿,末将这次回来的路上顺便救了几万难民。您也知道,我一向心善,见不得百姓受苦,怎么能看着他们饿死不管呢?”黄济一副嘚瑟的样子看着就很欠揍。

    鲁若麟听了大喜,连忙问道:“几万人?”

    “不多,不多,也就四、五万吧。”黄济的眉毛都快飞起来了。

    “不错,不错,你小子这次出击光救回来的百姓都有六、七万了,值了!”鲁若麟大大的表扬了黄济一番。

    黄济继续得意的说:“我还在沿途让人散播消息,天津这里有粮食,想要吃饭就来天津,想必后面还会有百姓过来的。”

    “看看,看看,这就是我们来这里打鞑子的收获,几十万人就这样到手了,平时哪有这样的好事。继续加大力度招收流民,趁着朝廷无心关注流民的事情,尽快将流民运走,免得夜长梦多。”鲁若麟喜笑颜开,要不是趁着朝廷无力他顾,怎么可能一下子招收到这么多的流民。

    “是,大人。”几个属下自然心领神会。

    “对了,长荣,那批书生送走了吗?有没有闹情绪?”鲁若麟对夏长荣问道。

    “还没到天津就让他们上船先走了。倒是有人想在天津下船,末将怎么会同意?只是对他们说附近有鞑子出没,就都不敢再说什么了。”夏长荣奸笑的说道。

    “干得漂亮。黄济带回来的那些百姓也这样弄,先把书生、工匠、手艺人弄走,免得他们起什么其他的心思。”夏长荣的做法深合鲁若麟的心意,让他非常欣慰。

    “属下明白,马上就去办。”黄济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连忙点头。

    这些高端人才不比那些穷苦百姓,出路要多一些。搞不好在天津还会有一些亲朋故旧什么的,先送到辽南去最保险。

    即使以后有人想要回来,也会有部分人看中辽南的发展前景和优厚的条件留下来。只要能有一半的高端人才留下来,金州军都赚大了。

    就在鲁若麟与手下几员大将沟通的时候,有亲兵进来禀报,德王朱由枢请鲁若麟过去一叙。

    这个邀请太突兀了,让鲁若麟有点摸不着头脑。

    “德王?他邀请我过去干什么?”鲁若麟疑惑的问道。

    藩王与武将结交是朝廷大忌,德王这个时候明目张胆的邀请鲁若麟确实很奇怪。

    听到德王邀请鲁若麟见面,孙什的脸突然就涨红了,黄济更是强忍着笑意。

    鲁若麟看出端倪,朝着黄济问道:“怎么回事?”

    “若是末将没有猜错的话,德王应该是想要招女婿了。”黄济笑着说道。

    “招女婿?这里面有什么说道?”鲁若麟也来了兴趣。

    黄济连忙将孙什与德王家的渊源,以及孙什想办法换回了德王郡主的事情详细的讲了一遍。

    “德王妃看上了孙什,孙什这小子又不敢擅自决定,就推说要您点头。估计德王知道您到了天津,就迫不及待想要定下这门亲事了。”黄济说完还眼带羡慕的看了孙什一眼。

    “可以啊,打仗还能救个老婆回来,你小子可是赚大了。”鲁若麟也是乐了。

    “大人,不会对咱们有什么影响吧?”这才是孙什一直没有点头的原因。

    鲁若麟不以为意的说道:“能有什么影响?不过是一个藩王郡主,就是公主来了咱们也不怕。这个郡主怎么样?你中不中意?要是看不上我就帮你推掉。”

    “能够娶上郡主是末将天大的福分,就怕我配不上啊。”孙什见鲁若麟没有意见,也是舒了一口气。他本人对郡主还是很满意的,特别是见过之后脑子里一直都是郡主美妙的身姿。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过是一个藩王郡主,没什么了不起的。等你们飞黄腾达了以后,再回头看这些皇亲贵戚,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了。”鲁若麟对皇族没有孙什他们这么尊崇,这个乱世最终还是要靠实力说话的。

    黄济他们一时体会不到,现在对孙什只有深深的羡慕。

    “既然你没有意见,那我就去会会你这个老丈人。”鲁若麟的打趣让孙什的脸一下子就全红了,引得在场的众人哈哈大笑。

251.卢象升托孤

    “大人,卢督师也想和您见一面。还有杨总兵和虎总兵也想前来拜访。”黄济见鲁若麟要走,连忙禀报道。

    “等我拜访完了德王再去拜见卢督师。杨总兵和虎总兵要是不介意,晚上一起喝酒吧。”鲁若麟想了一下答复道。

    这几个人都是比较重要的,不能怠慢了。

    “是,末将这就去回复卢督师他们。”黄济得了答复就要去准备会面的事情了,否则就有些失礼了。

    同时也要向卢象升解释一下没有第一时间来拜访的事情,毕竟德王的召见是不好推辞的。

    “走吧,谈亲事你这个当事人怎么能不到场。”鲁若麟打趣着孙什,然后吩咐王福来:“拿些礼品,求亲怎么能空着手。”

    王福来管后勤,战利品也归他负责,笑着说道:“放心,绝对不会丢了您的面子。”

    天津巡抚给德王在城里寻了个宅院,好歹是大明的亲王,又是因为被鞑子攻破了府邸,满腹委屈进京来哭惨的,该有的待遇肯定不能少。

    比起其他亲王的排场,德王就惨得多。他手下的太监、侍女都被鞑子抓走了。家当啥的更加不用说了,除了田地,全被鞑子抢了个干净,能保住一条命就已经是万幸了。

    现在身边的仆人都是临时招来的,素质和能力自然比他们的前辈差远了。看到鲁若麟带了一群亲兵过来,门子居然吓得扭头就往里面跑,让鲁若麟和孙什在府邸门前面面相觑。

    好在新招的管家好歹见过大场面,恭恭敬敬的将鲁若麟他们迎了进去。

    等到鲁若麟和孙什在客厅里喝足了一盏茶,德王和王妃才姗姗来迟。

    德王虽然落魄了,但架子倒是端得很足,谁让人家会投胎术呢,生来就是亲王,比不了啊比不了。

    老朱家的亲王,好吃好喝不操心,几乎个个都是大胖子。即使以前不是胖子也被养成了大胖子,德王也不例外。

    双方见过礼之后就开始聊一些无聊的废话,无非是德王恭喜鲁若麟大败岳托,扬大明国威之类的。鲁若麟则安慰德王大难不死,一定会否极泰来。扯了半天硬是没有把话题往孙什的亲事上说,德王两口子倒是非常有耐心,气闲神定的,看得鲁若麟实在无可奈何。

    鲁若麟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呢,可没有德王这么闲。何况这种事情也不好意思要女方主动开口,鲁若麟直接挑明了:“听说德王殿下有一女,温婉柔顺、恬静贤淑,尚且待字闺中?”

    见鲁若麟终于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德王也难得的露出了笑容:“正是。不知鲁总兵……”

    “下官手下有一将军孙什,精明强干、骁勇善战,前途不可限量,而且至今尚未娶妻,与郡主正好般配。所以下官厚颜为属下求娶郡主,还望殿下成全。”鲁若麟起身作了个揖。

    “这位就是孙将军吧,果然是一表人才。可为我家女儿良配。”德王妃这个时候才终于开口,装出好像刚看到孙什的样子,实在是让人佩服她的演技。

    有了德王妃的这句话,孙什的婚姻大事就一锤定音了。

    接下来还有漫长的程序要走了,虽然德王家被抢了,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该有的规矩不能少。何况凭借德王的悲惨遭遇,朝廷也要照顾一二。

    郡主出嫁规矩大着呢,好在这些事就不用鲁若麟操心就是了。

    德王和王妃对这桩婚事还是比较满意的。自家女儿曾在鞑子那里走过一遭,虽然没有受到什么侮辱,但是名声已经坏掉了。能够嫁给孙什,凭着两家的关系想必也不会受什么委屈。

    何况孙什家远在济州岛,也可以躲开大明这边的流言蜚语,实在没有比孙什再合适的人选了。

    出了德王府邸,鲁若麟直奔卢象升的天雄军大营。

    因为待罪之身的缘故,卢象升拒绝进城,一直待在自己的天雄军大营里,等修整一两日后就继续上京。

    世态炎凉这个时候展现得淋漓尽致,虽然卢象升身上的兵部尚书还没有被剥夺,但是天津官场对他已经如避蛇蝎,完全没有人前来拜访。

    鲁若麟来到天雄军大营的时候,整个大营的气氛非常压抑,显然卢象升待罪对他们的打击非常巨大。

    黄济特意赶了过来,毕竟他与卢象升等人相熟,更方便交流。

    来到天雄军大营门前,得到消息的卢象观正在门前迎接。

    “象观,督师可在营中?”黄济对卢象观问道。

    卢象观挤出一点笑容:“当然在,要不能去哪里。”

    黄济没有理会他言语中的抱怨,介绍道:“这是我家总兵大人。”

    “下官卢象观见过鲁总兵。”卢象观连忙对鲁若麟行礼。

    “不必多礼。”对于这个直爽的汉子鲁若麟也比较欣赏,微笑着说道。

    卢象观做了个请的手势:“督师等候大人多时,请大人随我来。”

    鲁若麟连忙歉意道:“姗姗来迟,实在是失礼了。”

    一路来到中军大帐,卢象升坚挺的身躯站在大帐门口,微笑着看着远远过来的鲁若麟一行。

    来到大帐门口,鲁若麟连忙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抱拳说道:“金州总兵鲁若麟参见督师大人。”

    “哈哈,你们我神交已久今日终于得见,我心甚慰。来来,帐内叙话。”卢象升快步上前,一把扶起鲁若麟,拉着他的手就往帐内走。

    对于卢象升,鲁若麟的内心深处是非常佩服的。

    这是一个单纯的人,一心想要振兴国家、抵御外辱,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这一点,鲁若麟自问很难做到。

    可惜的是他生不逢时,又遇到了一个不那么靠谱的领导,最终没有落得个好下场。

    历史总是这么讽刺,往往悲情英雄更容易得到世人的同情。岳飞如此,卢象升也是如此,只是谁又能体会到当时他们心中的无奈。

    在大帐内坐定之后,卢象升非常高兴的将鲁若麟表扬了一番:“你在冷口打得很好,出关作战更是勇气可嘉。不但击败了鞑子,还救回了百姓,实在是功在社稷。”

    “下官也是侥幸,现在还是后怕不已。这战场之事千变万化,稍不留神就会万劫不复。再让下官选择一次,下官未必敢出关追敌。”这也不算假话,鲁若麟当初能够战胜岳托确实也有运气的成分。

    卢象升点点头,“为将之道,心存敬畏是好事。需知你的一言一行都关系到万千将士的性命,无所畏惧、小心谨慎,才能对得起将士们对你的信任。”

    “谨遵督师教诲。”鲁若麟连忙起身行了一礼。

    “不过是纸上谈兵,让鲁总兵见笑了。说到练兵我就远远不如你,若不是你派黄济和孙什支援,只怕我早就死在鞑子的刀斧之下了。”卢象升示意鲁若麟坐下,满心感激的说道。

    “能够在您的手下杀敌,也是他们的福分。想来经过此战,他们也会长进不少。”鲁若麟没有居功,依然非常谦逊。

    卢象升看着黄济和孙什,也是一脸的欣慰,“他们有将帅之资,用心调教不失为一方良将。”

    黄济和孙什连忙起身:“督师大人过誉了。”

    “本督有一说一,你们也当得起。”卢象升还是一如既往的耿直,显然对黄济和孙什非常欣赏,“只是你二人以后要注意言辞举动,不要让人抓到把柄。多少名臣良将就是坏在一张嘴上,逞一时痛快却后患无穷。”

    黄济和孙什自然知道卢象升是在告诫他们少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连忙尴尬的作揖:“谨遵督师大人教诲。”

    鲁若麟不明就里,但还是非常配合的狠狠刮了他们一眼:“看来是给督师大人惹祸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们。”

    卢象升摆摆手,笑着说道:“他们也是赤子之心,只是现在已经是朝廷的武将了,有些话还是不能乱说的,谨言慎行一些为好。”

    “下官明白。”对于卢象升的做法鲁若麟不怎么认同,但是人家也是好意,自然不能反驳。

    “这次叫你过来,主要是有一事相托。”聊完了这些题外话,卢象升终于进入了正题。

    “请督师尽管吩咐。”鲁若麟也不知道卢象升所求何事,不过想来不会是什么为难的事情,便直接答应下来。

    “本督此次进京,福祸难料,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手上的这支天雄军。”卢象升话还没有说完,卢象观在一旁就已经泣不成声。

    “大哥~”

    卢象升抬手阻止了卢象观,继续说道:“天雄军跟随本督多年,若因我而遭到牵连实在非我所愿。为免他们遭到他人的打压和欺凌,本督决意将其划归你麾下,不知你意下如何?”

    看到卢象升一副托孤的架势,鲁若麟也是心中黯然:“督师就这么相信下官吗?”

    “你一定会善待天雄军,这我非常相信。但是你对朝廷的忠诚,本督还不敢完全相信。天雄军都是忠勇之士,只要你忠于朝廷,他们就会为你奋勇杀敌。要是你心怀叵测,他们自然也会为朝廷诛杀逆贼。是利是害,就看你愿不愿意接收了。”卢象升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锐利无比,死死的盯着鲁若麟。

    卢象升一如既往的直接,朝廷对他如此不公,依然一心向着朝廷,如此坚定的信仰确实让人佩服,也许这就是他的人格魅力所在。

    鲁若麟苦笑一声,这个时候能说不吗?那不是明摆着说自己有反心吗?

    “承蒙督师大人看重,如果天雄军的兄弟们看得起下官,下官愿与众将士一起杀敌。”

    “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如此本督也可以了无牵挂的上京了。”给天雄军安排好了后路,卢象升心里最大的一块心病也就去了,准备坦然进京面对自己的命运。

    对于卢象升的事情,层次太高,鲁若麟也插不上手,只能试着从其他方面想办法。至于鲁若麟的最大政治盟友陈新甲,他与卢象升还是竞争对手,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出手相助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的。

    “象观,以后你们就听从鲁总兵调遣,绝对不可肆意妄为。”卢象升转头对卢象观吩咐道。

    “大哥,我与你一起进京!”卢象观悲从心中来,眼泪止不住的就流了下来。

    “胡闹!你去京师能够做什么?朝廷自会查清事情原委,还本督一个公道。留在这里好好带领天雄军,这才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卢象升冷着脸喝道。

    “大哥……”卢象观不死心,刚要继续劝说,就被卢象升打断了:“这是命令!休得推三阻四,否则军法从事。”

    多年的积威让卢象观不敢反驳,但是心中的悲伤更盛了。

    强压下卢象观,卢象升对着鲁若麟躬身一礼:“如此天雄军就拜托鲁大人了。”

    鲁若麟连忙侧身让开:“不敢,有天雄军的将士们相助是我的荣幸。”

    卢象升雷厉风行,立即就召集天雄军的将领们与鲁若麟见面,并宣布了他的决定。

    现场自然是群情激奋,就差要公然叫嚣带兵进京为卢象升讨回公道了,但是都被卢象升强势镇压了下来,众将只能在悲愤中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离开天雄军营地的时候,黄济和孙什的心情格外的低落,对于卢象升的遭遇也非常同情。

    “大人,你说卢督师这样做值得吗?”黄济忍不住向鲁若麟问道。

    鲁若麟叹了一口气,“这是卢督师自己的选择,在他的眼里对朝廷的忠诚才是第一位的,个人的生死荣辱都可以置之度外,实乃武将之楷模啊。”

    “楷模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朝廷拿来当替罪羊。”孙什嘲讽道。

    “也许你们认为卢督师太过迂腐,但是他舍弃自己也不愿意行兵谏的行为不得不让人佩服。因为一旦有人开了这个头,朝廷的威信就荡然无存了,叛乱也将层出不穷,最后受难的还是百姓。这样的胸襟我等是远远不如的,朝廷处置他简直是在自毁长城啊。”换了鲁若麟处在卢象升的位置上,是绝对不会受这个窝囊气的,怎么着也要闹一闹。

    “难道就只能这样看着卢督师被定罪吗?”黄济不甘心的问道。

    “怎么可能!卢督师是正人君子,被人欺负了也不做声,但这绝对不是我们金州军的风格。我们牺牲了这么多弟兄抵御鞑子,就这样想把我们的功劳抹去,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情?”鲁若麟对卢象升佩服归佩服,但是要想他像卢象升一样忍气吞声是绝对不可能的。

    黄济和孙什闻言大喜,有鲁若麟出面,事情就好办多了。

    对于鲁若麟,他们就是这么有信心。

252.军心尽归

    “确实有很多人希望卢督师承担朝廷战败的责任,把自己摘出来,但也有人是不希望卢督师被定罪的。”

    “比如你们,还有王公公、德王,以及其他正直的官员、主战派的官员等,只是这些人缺乏一个领导和主心骨,而且人言微轻,发出的声音没有得到重视罢了。”

    “不管这些人是出于什么目的不想卢督师定罪,这个时候都是可以团结的对象。所以现在我们需要扭转舆论的方向,并且重新找一个更加合适的替罪羊。”

    黄济好奇的问道:“找哪个更合适?”

    鲁若麟笑了笑,“高起潜。还能有比他更合适的吗?”

    “他只是一个太监,能够扛起这么大的责任吗?”孙什疑惑的问道。

    “太监好啊,正因为他是太监才是最好的替罪羊。反正好事不会轮到他们,坏事绝对是他们干的。何况高起潜确实昏聩无能、怯敌避战,也没有冤枉他。”鲁若麟想到高起潜这斯就恨得牙痒。

    明明握着一手好牌,却打得稀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的就是这种人。只要被鲁若麟逮到机会,鲁若麟绝对不会放过这种人。

    “高起潜确实该死!要不是他,我们也不至于被多尔衮牵着鼻子走。”黄济对于高起潜也是恨得牙痒。

    “想要定高起潜的罪也没有那么容易,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先把势造起来,让大家都看看高起潜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鲁若麟冷笑一声。

    回到金州军大营,鲁若麟把卢千奇叫了过来。

    “千奇,京师那边我们有多少人手?”因为以前与朝廷打交道不多,所以鲁若麟并没有在京师布置太多人手。

    “大人,只有几个人负责收集朝廷的消息。”卢千奇小心翼翼的回答,不明白鲁若麟为何突然问起京城的事情。

    几个人确实少了一点,不过鲁若麟也没有责怪的意思。金州军成立的时间太短,不可能一下子建立强大的情报系统,这需要花费时间和金钱慢慢发展。

    “以后我们和朝廷打交道的事情会越来越多,京师的情报网需要尽快加强。盛京、江南也要做重点布置,这将是以后情报司的重点工作方向。”鲁若麟顺便对情报司的工作方向做了安排,确定了工作重点。

    卢千奇连忙点头应是。

    “现在有个任务要交给你。你去安排人手在京师广造舆论,一定要让高起潜的所作所为人尽皆知,将这次朝廷战败的原因往他身上推。”

    “可以大肆宣扬关宁军本是朝廷的一等一强军,不辞劳苦从辽东过来就是准备杀鞑子的。结果高起潜贪生怕死、临阵脱逃,致使关宁军群龙无首,被鞑子一击而溃,大量官兵投降。”

    “原本用来杀敌的军士反而变成了鞑子的帮凶,这一切的罪孽都是因为高起潜而起。一将无能累死千军,高起潜就是罪魁祸首。”

    “还有高起潜仗着监军的身份强迫卢象升分兵,把控钱粮不给卢象升发放粮饷的事情也要多做文章。”

    “卢象升凭借微弱兵力反而屡有斩获,高起潜手握重兵却毫无战绩的事情也要重点宣扬。”

    “还可以暗示高起潜就是仗着皇帝宠信,迫害朝廷大臣,把国家大事当儿戏,致使大明最强的军队葬送在他手里,无力抵抗鞑子的入侵。”

    “不要怕花钱,将那些学生、底层文人、低级官吏作为重点宣传对象,要把气氛炒得热起来。”

    鲁若麟详细交代了工作的方向和重点,卢千奇都认真的记了下来。

    “大人,咱们干嘛要帮关宁军说话?他们和高起潜根本就是蛇鼠一窝。”卢千奇疑惑的问道。

    鲁若麟耐心的解释道:“我也知道关宁军不是什么好鸟,只是咱们的主要攻击目标是高起潜,打击面暂时不要铺得太广。何况关宁军势力庞大,与朝中各方更是多有牵扯,把他们拉进来很有可能遭到各方抵制,适得其反。”

    “相反,把关宁军摘出来,他们为了给自己脱罪,也会愿意从中推波助澜,帮我们一把的。”

    “下官明白了,我马上去安排。”卢千奇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等火候差不多了,再让王公公再加把火,这次一定要将高起潜钉死了!必要的时候也可以让德王说说话,好歹卢督师也是他的救命恩人,怎么能坐视不管呢?”鲁若麟这是多管齐下,全方位发动,务求万无一失。

    “就怕皇上偏袒高起潜,不肯处置啊。”卢千奇知道朱家皇帝的尿性,对信任的太监一直非常袒护,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处罚他们的。

    “所以才要发动那些学生、底层文人啊,要形成煌煌大势,逼皇帝就范。手段要多样、出手要迅速、操作要隐蔽,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事情发酵,在高起潜反应过来时已经大势已成。”虽然鲁若麟没有操作过这样的事情,但是大致的方法还是知道的。

    “明白了。”卢千奇出身锦衣卫,对抓造谣者非常熟悉,自然明白其中的道道。

    安排完高起潜的事情,鲁若麟在金州军驻地设宴招待杨国柱和虎大威一行。

    鲁若麟本来也邀请了卢象升,但是被他婉拒了。不过他派来了卢象观和手下的将领,也算是让大家先熟悉熟悉。

    德王需要避嫌不可能来,不过随军的王公公倒是没有避讳,欣然赴约。

    气氛热闹但不热烈,大家心里明显装着心事,卢象升的遭遇让他们备受打击。

    “来,满饮此杯。虽然没能歼灭鞑子,但是我辈没有一人贪生怕死,皆奋勇杀敌,无愧于大明的好儿男。终有一天,我们必定会直捣黄龙,洗刷鞑子给大明带来的耻辱。干!”鲁若麟作为主人,自然要活跃一下气氛,不能死气沉沉的。

    “说的好!干!”

    “鲁总兵说的好!干了!”

    “干!”

    ……

    大家本来就脾气相投,鲁若麟又刻意结交,众人并没有觉得受到冷落,气氛很快就起来了。

    酒过三巡,王公公开始说话了:“鲁总兵,你这次可是要飞黄腾达了啊。咱家就惨了,拼着性命辛苦一场,啥也没捞着,命苦啊。”

    王公公仗着自己的身份,又与黄济他们相熟,说话就少了很多顾忌。

    对于鲁若麟能够邀请自己赴宴,王公公还是很感激的。不说世人对太监的偏见,就凭鲁若麟没有因为王公公走霉运而忽视他就让他对鲁若麟好感大增。

    王公公说这话并不是针对鲁若麟,实在是自己心有不甘的发泄罢了。

    随着王公公提起这个话题,现场气氛又低落了下来。

    鲁若麟神情未变,平静的说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诸位的功劳有目共睹,岂是一些人想抹杀就抹杀的。公道自在人心,要相信朝廷,相信皇上。”

    王公公见鲁若麟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顿时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问道:“鲁总兵可有办法逆转乾坤?”

    鲁若麟端起酒杯,轻轻的抿了一口,“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只是对朝廷和皇上有信心罢了。皇上英明神武,怎会让小人得意猖狂,不过是一时被蒙蔽了罢了。”

    说完鲁若麟还不忘给王公公打了个眼神,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王公公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哈哈大笑道:“对对!一定要相信皇上。咱家对皇上忠心耿耿,皇上一定会为咱家主持公道的。”

    说完不忘向鲁若麟敬了一杯,“以后还请鲁总兵多多关照。”心情明显大好。

    周围的人一直在关注着鲁若麟与王公公的互动,头脑灵光的人立马反应过来,鲁若麟这是要插手了。只是鲁若麟出于谨慎,没有承认罢了。

    鲁若麟现在风头正劲,封爵指日可待。而且手下兵强马壮,更重要的是非常有钱,有他出手事情说不定就会大有转机。

    鲁若麟对如何插手的事情闭口不谈,大家也识趣的不再涉足这方面的话题,但是气氛已经轻松热闹起来。

    “杨总兵,这次你们伤亡不小,将士们安顿的怎么样了?”杨国柱和虎大威是鲁若麟今晚的主要目标之一,话题自然就往他们身上扯了。

    杨国柱苦笑一声,“朝廷的赏赐迟迟不见踪影,要不是通过黄将军出手了一批货物,只怕底下的那些士兵们就要造反了。”

    杨国柱的首级直接卖给了黄济,也就是鲁若麟,黄济一次性就将银子付清了,省了杨国柱很多麻烦。

    靠着这些银子,杨国柱和虎大威暂时将士兵们安抚了下来,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鲁若麟也不吃亏,这些首级稍微运作一下就会换回大批的钱粮和利益,互利互惠,双方都很满意。

    “士兵拼死杀敌,要是连基本的赏赐都没有,以后又会有谁给我们卖命?这种卖缴获的办法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杨总兵就没想过给自己寻条财路?”鲁若麟问得有些突兀,让杨国柱一愣。

    随即杨国柱苦笑道:“怎么找?宣府那地方你也知道,灾荒不断、兵祸连连,老百姓都快跑光了。”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宣府紧邻草原,就没想过在草原上找条财路?”鲁若麟装作非常诧异的样子问道。

    杨国柱有些讪讪的说道:“宣府这边做草原生意的都是山西商人,寻常人根本插不上手啊。”

    “这山西来的商人还管到宣府来了,手伸得够远啊。难不成离了山西的商人宣府就不能和草原做买卖吗?”鲁若麟的话让杨国柱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也不是,就是没那么方便。”杨国柱显然有些避讳,不想过多交流这方面的话题。

    大明对与北方草原的交易非常谨慎,有限的几个互市管控非常严格,想要真正赚钱只能靠走私。

    而大明北方的走私渠道主要在山西商人手中,由范、黄、王、田等八大家族所掌握。

    这八大家族通过走私赚取了巨额的财富,将大明的北方边关渗透得像筛子一样。而且还在朝中扶持了自己的利益代言人,势力非常庞大。

    如果仅仅只是走私,鲁若麟还能忍一忍,只是这八大家族一直在充当满清的黑手套,不但帮满清运送物资,还洗白了那些清军抢去的钱财。可以说满清的崛起,这八个家族贡献巨大。

    也许他们从本质上只是为了赚钱,但是赚钱赚到连民族大义、国家安危都不要了,那就该杀了。

    原本鲁若麟还想扶持杨国柱他们经营草原贸易,但是现在看来杨国柱他们对那些山西商人是讳莫如深,根本就不敢插手边关贸易,可见这八大家的影响力有多么巨大。

    可惜鲁若麟的势力还影响不到山西,否则第一时间就会将这些毒瘤铲除掉。

    既然杨国柱他们有顾忌,鲁若麟也不好说破,装着糊涂说道:“金州军一直在做羊毛布生意,对羊毛的需求非常巨大。宣府那边靠近草原,羊毛产量丰富,只要你们能弄来羊毛,我这边是有多少就收多少。如果有牲口或者牛羊肉,我们这边也收,价格绝对优惠。”

    为了增加诱惑力,鲁若麟继续加码:“要是你们不要金银,我还可以提供粮食、布匹、铁器。总之,只要把路子打开了,养你们手下的那些士兵那是绰绰有余,你们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鲁若麟给的条件绝对优惠,这个买卖也绝对有赚头,只是这样就会得罪那些山西商人,这其中的利弊就需要杨国柱他们来权衡了。

    杨国柱和虎大威还在那里纠结,王公公却忍不住了:“早就听说了鲁总兵点石成金的本事,不知道能不能也为咱家指条门路?”

    太监对钱财一般都非常执着,没有了子孙根,似乎金银钱财成了他们唯一的寄托与保障,只要逮着机会,都不会放弃捞银子。

    “什么点石成金,那只是世人以讹传讹罢了。不过说到王公公这里,本官确实有点想法,只是此时不便细说,明日我们好好合计一下。”鲁若麟不怕王公公想发财,只要按照自己的规划走就行,说不定还可以跟着大赚一笔。

    王公公听了自然是心花怒放,连连说道:“好!好!明日我再来拜访鲁总兵。”

    应付完杨国柱和王公公,鲁若麟对卢象观和天雄军的将领们说道:“督师大人的事情你们就不要操心了,你们掺和进去只会越帮越忙,我这边自有安排。既然督师将你们交给我,那我必定一视同仁,不会区别对待。你们暂且休息两日,大后天开始整编,与金州军一起训练,有没有问题?”

    “遵命!”通过与黄济他们的长期接触,天雄军对金州军毫无抵触情绪,非常听话。

    “好!曹天养!王福来!”鲁若麟转头就开始下命令。

    “末将在。”二人赶紧出列。

    “明日你二人前往天雄军,核实官兵战功、将士死伤情况、装备列装情况,按照金州军标准下发奖励和抚恤,并配发物资。”既然天雄军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正好给了鲁若麟收买军心的机会。不就是花钱嘛,鲁若麟最不缺的就是这个。

    天雄军一班将领立马出列跪倒,双眼含泪的高声道:“谢大人!”

    军心尽归,完美。

253.一年上百万

    第二天卢象升就带着一队亲兵进京了,没有通知任何人,那急急忙忙的样子似乎不是去领罪的,反倒是像去领赏一样。

    这份对朝廷的忠诚鲁若麟是拍马也赶不上,让鲁若麟唏嘘不已。

    卢千奇也出发了,带着一批精干的手下,还有一队金州军士兵,名义上是给崇祯皇帝送缴获的。

    这次金州军的缴获不少,除了金银财物之外,还有就是一些鞑子的军旗、仪仗之类的,朝廷对这些比较看重,再就是一些鞑子的俘虏。

    三千俘虏太多,没有朝廷的命令不可能一下子都送过去,只能先送一批罪孽最深的过去给朝廷用用。万一崇祯想要祭祀太庙,鲁若麟送过去的这些东西正好用得上,这可都是上好的祭品。

    当然,卢千奇送除了送东西之外,还要尽快去京中炒作舆论,将民众的攻击目标转移到高起潜身上,顺便在京师设置情报据点,这个事情只能由他亲自去负责完成。

    卢象升的离开为鲁若麟接手天雄军创造了非常有利的条件,金州军镇抚司和后勤司人员的入驻更是瞬间引爆了天雄军士兵的热情。

    首先就是伙食供应上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按照金州军的平时伙食供应标准,一日三餐,有鱼、有肉、管饱,味道也比以前好得多,天雄军的士兵从胃上就先被金州军征服了。

    然后是标准的冬装每人发放了一套,这是让天雄军士兵眼馋了很久的东西,现在终于到手了,每个人都是喜笑颜开。

    天雄军士兵本就不多,经过长时间的征战,现在只有四千多人了,天津驻地的预备物资足够他们完成换装。武器装备则要等他们完成训练后才会更换。

    为了长远的打算,天雄军将会被送到辽南进行训练,增加他们对金州军的认同感。

    天雄军虽然经过卢象升的铁腕治理,各种陈规陋习比其他明军要少得多,但是弊病依然不少,整个指挥体系也是需要大动的。

    不过现在为了保持稳定,金州军并没有对各级将领进行调整,暂时仍由他们来指挥,只是增派了很多镇抚司人员慢慢开展工作。

    只有等到时机成熟了,基层士兵对金州军认可了,才会对能力不足的将领进行调整。

    天雄军原本就有自己的战功记录核实体系,这次只是在原来的基础上继续加强和完善,保证做到公平、公正,士兵们要的就是这个。

    金州军的奖励标准也适时公布了,瞬间就引燃了整个天雄军。

    赏银子、奖田地,还有提升军饷等级,一整套组合拳下来,天雄军的士兵发现自己似乎发达了。

    按照金州军的标准,个人斩首鞑子一级的,赏银十两、田五亩,军饷提升一档。首级为集体获得的,赏赐平均分配。

    金州军中普通士兵军饷不算各种奖励也有一两银子每个月,提升一档就可以达到一两二钱,提升幅度很高了。

    至于这些军功田当然是在辽南,有十年的免税期。军功田不比民田,没有数量限制。普通人家一户最多只能拥有200亩田地,军功田只要你杀的够多,理论上是无限的。

    不过,即便是再勇猛的人,能够亲手杀死的鞑子也不会太多,客观上一个军人不会拥有太多的军功田。

    对于战死的士兵,除了抚恤的银子,按照等级,抚恤田从二十亩到一百亩不等。这些被称为烈士田的土地免税期为二十年,可以由直系亲人继承。

    天雄军的士兵都是大名、广平、顺德三府的人,这次鞑子入侵他们的家乡也是受创不轻。如果给这些士兵们分了田,肯定会有很多士兵的家属愿意到辽南去耕种。即稳定了军心,又增加了移民,可谓一举多得。

    而且镇抚司的官兵还不断的宣扬去辽南的各种好处。除了军功田,每个移民过去的家庭还会分到二十亩田地耕种。不过这些田地不属于个人所有,需要他们以后用劳动所得赎买。价格不高,也没有利息,只要肯吃苦,一般四五年就可以还清。

    还有其他的各种优惠政策,天雄军的士兵早就听金州军的士兵们说过。作为军人,他们还有优待,金州军可以免费发给他们钢制农具一套,而不是像其他的百姓一样是赊借的,这更坚定了他们去辽南的决心。

    金州军很快就将天雄军斩获的鞑子首级收走了,与此同时奖励的银子也直接拉到了军营,开始兑现发放。

    奖励这种事情,时间拖得越长,效果越打折扣。只要条件允许,鲁若麟都会在第一时间兑现战功奖励,这样才能激发士兵们的战斗热情。

    比起朝廷的军功奖励流程,金州军的堪称神速。

    拿到银子的天雄军士兵像做梦一样,这些银子不但没有半分克扣,直接发到了每个人手上,而且都是制作精良的银元。

    这种银元在天津城里非常受欢迎,可以直接拿来使用,比铜钱和元宝更好使。

    还有奖励的军功田,只要回到辽南就可以发放,对于这个承诺天雄军官兵们也是深信不疑。

    金州军财大气粗、说话算话早就有口皆碑,就像一个亿万富翁绝对不会去拖欠别人几十块钱一样,天雄军官兵放心得很。

    金州军出钱、出物资换回了天雄军和杨国柱他们手上的鞑子人头,加上在辽南斩获的,鲁若麟手上的鞑子首级数量不少。

    用这些人头可以换来什么?平时可以换钱,现在嘛,不但价钱更高,而且还可以加上其他的好东西,比如工匠。

    大明的军队里是有很多工匠的,他们就是世世代代为朝廷做工的匠户。

    这些匠户虽然都是手艺人,但是却非常受歧视,并且深受剥削,几乎和奴隶一样。

    鲁若麟以前费尽心思想要招收工匠,但是效果并不佳。掌握这些匠户们生死的军官们怎么可能轻易将这些人形牲口放走,就是这些匠户们饿死也要把他们攥在手里。

    并不是每个匠户都有舍命逃亡的勇气,他们一辈子都生活在封闭的空间里,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现在鞑子的入侵沉重的打击了朝廷对地方的控制,不少匠户都被抓走或者逃跑了,比如鲁若麟救回来的百姓中就有不少明军中的匠户。同时,各地败绩不断,时刻面临着朝廷的追责。这个时候战功,也就是鞑子的脑袋就格外值钱了。

    也就是鲁若麟这样的狗大户,对鞑子脑袋一点都不在乎,否则这些失职和战败的官员、武将们根本就找不到鞑子首级的来源渠道。

    鲁若麟早已通过各种渠道放出去了风声,有意出售鞑子首级,所以来到天津后,前来拜访的各方势力自然络绎不绝。

    这种事情鲁若麟当然不会亲自出面,全部交给王福来去处理。条件只有一个,一个鞑子首级50两银子不二价,同时必须转让给金州军一个工匠。

    如果工匠有家人,送过来的话可以按照一个人5两抵价。

    50两的价格并不高,朝廷开出的价码也不过如此。但是朝廷的奖赏会被各方克扣、雁过拔毛,最后能够到手的有个十几两就不错了,所以天雄军和杨国柱他们并不吃亏。

    除了承诺给陈新甲拿去打点的首级,鲁若麟手上还有四五千个鞑子首级。是金州军历次战斗所得,加上收购天雄军和杨国柱他们的。

    看着很多,但是除了鲁若麟自己要留一些,其他的拿出去一分的话,根本就不够用。

    毕竟职位越高,对首级的需求量也会越多。一个知县或者千户,十来个首级就足以保住现在的位置不被追责了。但是一个总兵没有几十上百个首级你也好意思说自己历经血战、斩获颇多?

    何况鲁若麟的首级里真正的满洲鞑子首级只有两千多,其他那些蒙古人、归化汉人的首级价值都是要打折扣的,更加造成了供应紧张。

    最先行动起来的是天津本地官员和地方势力,他们要么本身需要,要么自己的身后势力需要,全都开始抢购王福来手上的首级,完全是一副不差钱的样子。只是因为有必须附带工匠的要求,让他们一时之间买不了更多的首级,哪怕加价也不行。

    而且王福来还进行了限购,避免首级流入到同一个人或者势力手里,尽量多结一些善缘。

    很快,各地卫所开始有大量在册的工匠被上报“病死”、“失踪”、“被俘”等,反正就是没有了。对于这些坐地虎们来说,想要让那些工匠从朝廷的名录里“消失”实在太容易了,何况是战乱时节。

    鲁若麟定好框架,其他的都交给王福来,相信他完全可以做好这笔买卖。

    王公公昨天得了鲁若麟的暗示之后,今天就迫不及待的登门了。

    如果军功的事情黄了,他就必须重新找到一条邀宠的道路。那么除了军功,还有什么东西是崇祯最迫切的呢?那就是钱。

    不要以为皇帝就不缺钱了,其实明朝的大部分皇帝都是缺钱的,只是缺钱的程度不一样罢了。

    其中,崇祯就是最缺钱的一个。

    男人在家里没钱都没地位,一个国家没钱,朝廷的威信也就可想而知了。所以只要能帮崇祯弄到钱,那他绝对会对你青睐有加。

    王公公佩服鲁若麟赚钱的手段,如果能搭上鲁若麟的线帮崇祯赚钱,不光他自己可以吃的肚满肠肥,在内廷的地位也会蹭蹭的往上涨。

    “鲁总兵,咱家昨夜可是一宿都没睡着啊,你这边是不是可以给个准信。”如果是其他人,王公公说不得还可以想办法巧取豪夺一番,鲁若麟这种手握枪杆子、带地盘的,给他们几个胆子都不敢。

    太监们也只能欺负一下那些没背景、没后台的,遇到硬茬,他们也不敢惹。而大明真正有钱的,都是后台非常硬的,所以太监们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敲诈到钱财。

    “想要赚钱其实很容易,只看你敢不敢做了。”鲁若麟如同诱惑人堕落的魔鬼,吊足了王公公的胃口。

    “你先说,咱家合计下能不能做。”王公公只是个太监,皇帝的家奴,还是个不那么得势的,还不敢大操大揽。

    “你也知道,我的地盘在济州岛,赚的钱也多是通过海上贸易得来的。所以想要赚大钱,还是要从海上来想办法。”鲁若麟的话刚一出口,王公公就有些失望了。

    “咱家也不是那么孤陋寡闻,这海上贸易都被江南大族把持着,旁人是插不上手的。他们联合起来就连皇上对他们都要忌惮几分,我这个小身板插手海上贸易不是找死吗?”王公公苦笑道。

    “这些江南大族经营海上贸易卖的是什么?丝绸、布匹、茶叶、瓷器,全都是江南出产的大宗商品,也非常受西洋人和周边国家喜欢。你想要经营这些物品,一来没有货源,二来抢了他们的生意,他们当然会想办法弄死你。”鲁若麟劝说王公公参与海上贸易自然不是出售这些传统商品。

    “你又不像我有舰队保护,让这些江南大族投鼠忌器。所以你想要参与海上贸易,就要发现你的长处和优势,不会和他们产生激烈的竞争,这样双方才有共处的空间。”鲁若麟的话让王公公一愣。

    “我这边能有什么优势?”王公公想不明白,直接问道。

    鲁若麟直接揭开了谜底:“你的优势就是大明皇室,以及数量庞大的内廷工匠和他们制作出来物件。”

    “这些工匠全都是为大内制作御用物品的,怎么能够外用?不行,绝对不行!”王公公吓了一大跳,连连摆手。

    皇家御用物品,除非皇帝赏赐,臣民使用的话一旦发现是会被砍头的,所以极少外流,更不用说制造商品往外卖了。

    “着相了不是。当今圣上例行节俭,宫中用度一再削减,内廷工匠们现在活计很少吧?”鲁若麟问道。

    “活再少也不能给外面做东西,这是规矩。御用物品外流一旦被发现是要杀头的。”王公公想上进、想赚钱不假,但是也犯不着拿自己的脑袋去换。

    “我也没说要拿御用物品去卖啊,我们完全可以再立一个牌子嘛。”放着那么多优秀的工匠不用,在鲁若麟看来完全是暴殄天物。

    “什么意思?”王公公有些糊涂了。

    “御用物品使用特殊的标签,还是不得外流,只供大内使用。但是外销的物品全都打上另外的标签,少量对外销售。”

    “比如给宫里使用的物件,打上‘大明皇家御用’的落款,依然用最好的工艺、最好的材料。对外销售的物件就打上‘大明皇家监制’的落款,质量可以稍微次一点,但一样保证是精品。”

    “而且这些物件的销售对象主要是海外的贵族和王室,数量不用多,但是价格绝对可以卖上天价。如果你们愿意接受定制,相信我,要是做得好,一年赚个几十甚至上百万两白银还是很轻松的。”

    鲁若麟的一番话说了很多东西,但是最最让王公公动心的就是那一年上百万两白银。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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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之兴汉介绍:
这是一个从海外荒岛开始创业的种田文。起步是那样的艰难,鲁若麟发现自己手下好像没有什么人才,意外发现青楼女子里居然还有很多文化人,买了!这些女子可比那些读书人好用多了。你们不是瞧不起我装清高吗?少了你们我一样可以发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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