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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之兴汉全文阅读

作者:猪哥老腰     明末之兴汉txt下载     明末之兴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79.锦衣卫投诚(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比起朝廷的抄家,安国军还是比较讲规矩的。

    这个时代官员一旦犯事,抄家、家人被贬为奴是常态,如果罪行大的话,还会连累家人一起被诛杀。所以当官员的家属除了有福同享,还要有有难同当的心理准备。

    这次被抓和被杀的权贵都是身家丰厚的主,不但在南京城里有豪宅商铺无数,江南地域还有上百万亩的良田。这些都是他们长久以来的积蓄,现在都落入了安国军手中。

    原本像这种抄家得来的钱财都是要上交国库的,但是安国军将它们全都拿走,朝廷连屁都没敢放一个。

    权贵们震惊和痛恨于安国军的凶残,又迷惑于安国的妇人之仁。

    没错,就是妇人之仁。

    被抓的那些人不是被砍头就是被判刑,家产也被查抄,但是家族的其他人居然没事。除非是参与到犯罪的,否则即便是犯官的亲儿子都没有受到一丝刁难,这让江南权贵们非常的看不懂。

    所谓斩草不留根,安国军这样做就不怕遗祸无穷吗?

    更奇葩的是,安国军非但没有将那些犯官家属一同治罪,居然还根据犯官家属的多少,或多或少给他们留一些钱财度日,不至于让他们冻死、饿死,所作所为让人大跌眼镜。

    “你们觉得很诧异,但是安国军一直都是这样行事的。祸不及家人,同样的罪也不及家人。虽然有些人会觉得这样实在是太迂腐了,但是安国军认为将一个人的罪放大到家属身上实在太过了。只要他的家人没有参与到犯罪之中,那他就是清白的,不应该受到惩罚。虽然这样有可能会使得一些人成为漏网之鱼,但是也保护了那些无辜的人。”

    陈新甲在内阁中为众人解释安国军的行事原则。

    “问题是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难道那些犯官的家属会因此就对安国军感恩戴德?这根本不可能!”马士英没有救下阮大铖,心中充满了怨气,讥讽道。

    “我也这样问过安国公,安国公的回答是:他无法改变别人的想法,但是他只求自己心安即可。”陈新甲略带骄傲的说道。

    “此乃仁义之举,殊为难得啊。”高宏图难得的说了一句公道话。

    大家都是当官的,谁也不愿意看到一旦官员犯事家人就受到连累。妻子儿女不是流放就是卖入教坊司,这样的结果实在太惨了一点。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说不定哪天自己就到了大霉呢?

    当然,鲁若麟的这点举动无法挽回他在权贵们心中“臭名昭著”的印象,但好歹在普通百姓以及一些中立官员那里赢得了不少口碑。

    嗜血狂魔谁也不喜欢,多一些人性和温度总会好一些。

    安国军之所以能够如此干脆利落的将那些官员和勋贵们定罪,手中有充足的证据是关键。南京权贵们惊讶于安国军情报收集能力的强悍,对那个传说中的暗影司更是忌惮不已。

    其实暗影司确实发挥了不少作用,但是真正能这么快拿到那么多罪证,靠的还是锦衣卫。

    被南京权贵们视为盟友的锦衣卫指挥使冯可宗在深夜偷偷来到了安国公府,跪在了鲁若麟面前,等候鲁若麟的发落。

    这已经不是冯可宗第一次来安国公府了,上一次来到这里还是鲁若麟决定动手报复之前。

    暗影司在察觉到刺杀事件里面有锦衣卫的影子之后,悄悄对锦衣卫进行了侦查。锦衣卫是干什么的,虽然他们没落了,但是基本业务能力还在的,立马就发现了暗影司的举动。

    冯可宗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暴露了,心中有些焦急。

    现在的锦衣卫可不比从前了,实力已经大幅受损,而且在百官和民间的名声又声名狼藉,如果不是朱慈烺需要,根本没有人愿意重建锦衣卫。

    如果杀掉了鲁若麟还好,锦衣卫或许还有东山再起的希望。问题是鲁若麟毫发无损,还被安国军发现了,这就让冯可宗如坐针毡了。

    冯可宗对朝局看得非常清楚,别看鲁若麟没怎么插手朝廷的具体事务,但是军权在握的鲁若麟天生就立于不败之地。

    更何况鲁若麟与历史上的权臣和军阀不同,鲁若麟是有一个高度繁华且支持他的大后方的。冯可宗不是那些坐井观天的权贵们,通过锦衣卫的情报,他非常清楚安国军的实力有多么强大。以鲁若麟的实力,即使是称帝,也未必不可,甚至可能比李自成更有希望夺取天下。

    但是鲁若麟宁可先把朱慈烺推上宝座,通过朱慈烺来收服江南。能够忍住做皇帝的诱惑,只能说所图甚大。

    在李自成攻破京师的那一天,老朱家其实就已经证明被天下人抛弃了。江南这边之所以迎立朱慈烺,无非是没有一个可以得到大家共同认可的领袖而已。

    这天下被老朱家折腾了近三百年,大家已经厌倦了,朱慈烺的登基不过是回光返照,想要再次重整雄风,已经不可能了。即使有这样的英雄人物,也不会是老朱家的人,这点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鲁若麟虽然实力强大,但并非江南权贵们心目中的理想人选。因为鲁若麟不是他们一伙的,也不愿意与他们同流合污,所以才会引起江南权贵们的集体敌视。

    但是在左良玉和刘孔昭起兵失败之后,大家就要开始面对一个现实:江南一带已经没有人是鲁若麟的对手了。

    冯可宗在收到左良玉战败身死的消息之后,当天夜里就来到鲁若麟府邸求见投诚,并和盘托出了锦衣卫在刺杀事件中起的作用。

    冯可宗在赌,他在赌鲁若麟心怀大志,需要锦衣卫的力量。

    鲁若麟当时没有表态是否接纳锦衣卫,但是要求锦衣卫配合暗影司将那些拟定的目标做成铁案,也算是要冯可宗交一个投名状。

    结果非常不错,在锦衣卫的配合下,安国军名正言顺的将那些人全部拿下了。

    “你这次表现的非常不错,也展示了你们锦衣卫的诚意,所以我思虑再三,决定给锦衣卫一个机会。”鲁若麟看着跪在面前的冯可宗说道。

    冯可宗一直非常的紧张,在听到鲁若麟的话后,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下来了。

    “谢安国公。锦衣卫上下以后一定唯安国公之命是从,绝不背叛,否则不得好死。”冯可宗连忙发誓道。

    鲁若麟笑了笑,“这种誓言就不用说了。这个世界会不会背叛无非看出的价钱够不够,锦衣卫今天能够背叛皇上和朝廷,明天就有可能背叛我,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冯可宗急了,张口就想解释,被鲁若麟伸手打断了。

    “你投靠我是因为知道不如此可能有杀身之祸,或者看我前途远大赌一个未来。我接纳你是因为锦衣卫还有可以利用的价值,对安国军未来的发展有一些好处。至于忠诚,不是从嘴里说出来的,而是看我们双方的实际行动。我不相信锦衣卫现在就对我死心塌地的鬼话,但是我有信心让你们明白追随我绝对是你们最明智的选择。”

    “今后你依旧如往常一般,不要让外人发现我们的关系,但是锦衣卫里的核心人员必须知道你们现在效忠的是谁。我需要有一天公开了我们的关系,锦衣卫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和动荡,具体怎么做你自己去把握,我会让暗影司配合。”

    “以后我们之间的联系由暗影司负责,需要你们做什么暗影司也会告诉你们。好了,具体的事情你们去对接吧。”

    鲁若麟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之后,就挥挥手让冯可宗出去了。

    “是,公爷。”冯可宗不敢多说什么,连忙躬身退了出去。

    早已等在门外的朱朝卿见冯可宗出来之后,面带笑容的问道:“谈完了?”

    “是,公爷说以后的事情由朱大人交代。”面对朱朝卿冯可宗显得有些卑微。

    没有办法,虽然论级别、官位冯可宗的更高,但是真正的权力却比不上朱朝卿。这一切的一切只因为朱朝卿背后有个好主子,而冯可宗背后的朱慈烺和朝廷已经靠不住了。

    想当初朱朝卿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锦衣卫,机缘巧合之下加入了安国军,结果一路飞黄腾达,前途更是不可限量,可见选择一个好的平台有多重要。

    “也好,正好有些事情要和冯大人商议,这边请。”朱朝卿将冯可宗带到了一间书房。

    暗影司虽然这些年发展的非常快,实力更是飞速膨胀,但是与老牌的锦衣卫比起来还是有一些差距的。特别是在网络布置上,老牌特务机构的情报网是暗影司远远还达不到的。

    北方因为战乱的原因,锦衣卫的网络已经名存实亡了。但是江南一带的网络依然保持的比较完整,只是因为没有朝廷支持,有些难以为继了。

    暗影司现在需要做的就是逐步接收锦衣卫的原有网络,将其收为己用。朱朝卿现在需要了解锦衣卫的现状,然后做针对性的布置。

    冯可宗算是破罐子破摔,将锦衣卫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锦衣卫的职能主要分三大块,一个是护卫皇帝的安全,这个已经名存实亡了,因为宫中护卫朱慈烺的是安国军的人马;一个是监视朝中官员,并按照皇帝的指令处置不法。这个职能在崇祯即位之后屡屡受到打压,也差不多快完蛋了;最后一个就是收集敌对势力的情报,供朝廷在做决策时参考使用。这一块因为锦衣卫势力的严重收缩,在朝廷的影响力大大下降,并且经费严重不足,也很长时间没有什么成果了。

    所以整个锦衣卫看着架子还在,但是已经处于濒死状态了。

    “冯大人,我的意见是,在外的那些锦衣卫还是要动起来,无论是北方还是西南,甚至海外,我们都需要更多的情报。这些人长时间不用的话,搞不好会废掉的。”朱朝卿听完了建议道。

    冯可宗苦笑了一下,“我也知道长时间不联系,那些在外的锦衣卫搞不好就断线了。但是现在朝廷不支持,也没有钱粮发下来,我也无可奈何啊。”

    “这一点公爷也考虑过,所以我这边会资助你一些钱粮,尽快将在外的锦衣卫重新启用。重点收集李自成、张献忠,以及北方的鞑子和关宁军的情报。”朱朝卿也知道锦衣卫现在缺钱,想要他们办事,只能暗影司这边先出点血。

    好在这次查抄犯官的家产收获不少,足以对锦衣卫进行一些资助。

    “真的吗?那实在太好了!朱大人放心,只要钱到位了,我保证下面可以动起来。”冯可宗一脸的惊喜,他真没想过安国军会给钱,他还以为锦衣卫要上贡呢,没想到反过来了。

    “钱我们可以给,但是安国军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而且安国军的钱也不是用来收买人心供锦衣卫的高官们挥霍享福的,我们的钱都是要用在刀刃上,是要办实事的。”朱朝卿表情非常严肃,让冯可宗一脸的尴尬。

    明末官场腐败,几乎是无官不贪,锦衣卫自然也不例外。要是直接把钱交到锦衣卫手里,搞不好就被官员们层层剥皮,最后到了办事人员手里就没几个子了,甚至一个子都没有也是非常可能的。

    而且这种事情并不是冯可宗这个锦衣卫都督可以控住得住的,完全是系统性的腐败。

    “这个,我会下令严禁克扣,保证发到行动人员手中。”冯可宗只能这样承诺了,而且信心还不是很足。

    “说实话,现在的锦衣卫我们是信不过的,特别是在银钱上。所以,我们需要在锦衣卫里安排一些人手,专门负责银钱的发放和使用,这个没有问题吧?”朱朝卿盯着冯可宗说道。

    这是摆明了信不过锦衣卫,要往锦衣卫里掺沙子,但是冯可宗能够拒绝吗?

    他不敢。

    一旦他拒绝了,就证明投靠鲁若麟完全是个空话,后果他承担不起。

    冯可宗咬咬牙:“没有问题,我会把他们的身份都安排妥当的。”

    朱朝卿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就好。我们再说说具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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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情报人员,安国军是非常重视的,各种福利待遇也非常可观,毕竟他们时刻都在冒着生命危险为安国军工作,待遇好一些也是应该的。

    特别是那种出外勤的情报人员,各种福利待遇更是暗影司里最好的。除了有基本的俸禄,还有外勤补贴,分房子、分田更是最基本的。一旦出了什么意外,抚恤也是按照最高级别发放。

    更主要的是,暗影司的人员在安国军体系内的地位也是非常高的,非常受大家尊重。正是这些暗影司人员舍身忘死的付出,才换来源源不断的情报。所以安国军上下,特别是军队对暗影司是非常重视和支持的。

    这一点和锦衣卫在大明的待遇就有天差地别了。

    锦衣卫在大明是臭名昭著的代名词,除了皇帝没有一个人喜欢。外人一直把锦衣卫当做是一个特务机构,其实锦衣卫还是一个情报单位,负责收集敌对势力的情报。只是这个作用在一件件骇人听闻的昭狱大案面前被人完全忽视掉了,大家只记得锦衣卫是皇帝的爪牙和刽子手。

    再加上军队在大明地位太低,为军队提供情报的锦衣卫自然更加不会受到重视。

    顺便说一句,锦衣卫只收集军事和政治相关的情报,即使有一些商业类的情报也不过是附带的,不会引起重视。而暗影司则不同,除了军事和政治情报,商业情报的收集也是重要的工作任务之一。

    有时候一个重要的商业情报,创造的价值是非常巨大的,这点大明完全忽视掉了。

    听了朱朝卿的介绍,冯可宗沉默了。

    虽然冯可宗是锦衣卫都督,但是他知道朝廷和百姓并不喜欢锦衣卫。原本他也觉得这很正常,锦衣卫不就是给皇帝当马桶用的吗?臭一些理所当然。

    但是在知道了同行暗影司的待遇和地位,冯可宗就彻底有些不好了。

    同样是干脏活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不甘心啊。

    “现在锦衣卫既然效忠了国公爷,那么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只是现在因为不方便公开,所以有些事情不方便做,以后锦衣卫的待遇会慢慢向暗影司靠齐的。不过,想要获得和暗影司一样的待遇,锦衣卫肯定是要整顿达到暗影司的标准才行。”

    朱朝卿给冯可宗画了一个大饼,前提是锦衣卫能够达到暗影司的要求。

    “难啊。”冯可宗叹了一口气,“虽然我是锦衣卫的都督,但是锦衣卫并不是我一个人可以说了算的。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引起各方注意,举步维艰啊。”

    锦衣卫成立已经快三百年了,各种弊病早已丛生,小修小补根本无济于事。

    “慢慢来,先从你的亲信开始,一点点的往锦衣卫里增添人手。等到国公爷大势已成,再进行强力整顿,想来到时候也没有人敢说什么。”朱朝卿有的是耐心,一点点的将锦衣卫的网络接手过来,到时候锦衣卫要是听话就收编,要是执迷不悟,就直接裁撤,有的是办法。

    “那就依朱大人所言吧。”冯可宗也知道朱朝卿的心思,但是这个时候他没有多少反抗的本钱。

    “冯大人尽可放心,我们国公爷是什么人你应该了解过,从来没有亏待过自己人。只要你一心效忠国公爷,以后荣华富贵肯定不会少的。”朱朝卿明白冯可宗的想法,承诺道。

    这个倒不是朱朝卿信口开河,鲁若麟确实比较讲信用,对手下也比较宽厚,效忠他的人处境都非常不错。

    “朱大人放心,我既然效忠了国公爷,肯定会追随到底的。”冯可宗坚定的说道。

    “冯大人明白就好。”朱朝卿点点头。

    在报复杀掉了部分敌对者之后,安国军的注意力继续放在了俘虏身上。

    现在不光南京附近有大量的俘虏,松江、九江两地的俘虏也是多得很,到现在也没有抓完。

    这些俘虏抓住之后,要么关起来,要么杀掉,放掉的情况比较少。安国军肯定不会将俘虏杀掉,即使杀,也是将俘虏中作恶多端的清除掉,大部分的俘虏会活下来。

    安国军对俘虏并不是单纯的关押,而是要用这些俘虏做事的。但是最近安国军抓获的俘虏已经达到了上百万,这些人即便是以安国军最低的生活标准来算,每天消耗的粮食也是一个非常巨大的数字。安国军再财大气粗,也抗不住。

    所以安国军一纸文书递到了户部,直接向朝廷要钱要粮。

    之前户部以各种理由拒绝给安国军拨付钱粮,安国军都隐忍着没有发作。这次借着鲁若麟遇刺的事情,安国军将户部从上到下收拾了一遍,户部再也不敢轻易的拒绝安国军了。

    但是面对安国军提出的巨额钱粮,户部确实拿不出来,只能将难题交给内阁,希望内阁能够拿出一个解决办法。哪怕是拒绝安国军,户部也希望是内阁来出面,他们已经被杀怕了。

    南京朝廷新立,各方面都要花钱,但是除了江南地界,其他地方基本不是处于战乱就是已经不在朝廷掌控之中,税基大大缩小。

    江南地域虽然富裕,但是社会财富高度集中在那些权贵手中,偏偏权贵们是不交税的,所以朝廷现在严重缺钱。

    大明的税收制度原本就有巨大的缺陷,对此内阁也没有很好的办法,只能拆东墙补西墙勉力维持。能够把官员们的俸禄发出来就已经不错了,至于军队,只能象征性的发一些,其他由军队自己想办法。

    这个时候的军队捞钱能有什么好办法,无非是抢劫勒索罢了。而且他们不敢抢那些权贵大户,最终受伤的还是普通的百姓,国家秩序崩坏到何种地步自然是显而易见的。

    胆子再大一点的,像左良玉那样的,可不管你是不是权贵,抢起来毫无顾忌。内阁也怕啊,要是不能满足安国军的要求,鲁若麟也像左良玉一样抢起来就太恐怖了。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低,但是不代表不可能。一旦没有钱,没有吃的,再出格的事情也做得出来的。

    “陈阁老,要不你去跟安国公说一下,不是朝廷不愿意给,实在是朝廷没钱啊。等秋粮收上来了,一定给他补上。”钱谦益没有好的办法,只能把陈新甲推出去向鲁若麟解释。

    陈新甲知道钱谦益说的完全是废话,等秋粮收上来就补上,怎么可能。朝廷连明年的税赋都已经征收了,还是入不敷出,怎么可能拿出来给安国军。

    “元翁,朝廷银钱不足,长此以往只怕会出大事啊。”陈新甲没有拒绝钱谦益的要求,反而对朝廷的财政提出了担忧。

    “国家正处多事之秋,各地战事不绝,朝廷收入有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钱谦益无奈的说道。

    “那就增加税收。”陈新甲果断的说道。

    张慎言在一旁插嘴道:“朝廷已经把明年的税都收了,再收下去百姓不堪负重,陈阁老于心何忍啊。”

    张慎言话里带刺,讽刺陈新甲不爱惜百姓。

    陈新甲冷哼一声,连粗口都爆出来了:“在那些泥腿子身上拔毛,能够收几个钱。再收下去只怕整个江南会像北方一样,官逼民反,乱民冲进南京城里把我们都杀了。要收就找大户们收,他们有的是钱,却一文钱的税都不交,这不公平!”

    陈新甲的话让在场众人吓了一大跳,向权贵们收税,这是张居正在的时候也没有完成的事情啊,陈新甲怎么有胆子提起这茬。

    “陈阁老,宗室、勋贵和官员免税是朝廷允许的,是祖制,不可更改!”马士英马上站出来拿祖制说话。

    “祖制?祖制上贪污四十两还扒皮呢。依照祖制,我们这些官员有一个算一个都要剥皮实草!”陈新甲讥笑道。

    这个话题实在太大,以前也不是没有争论过,只是最后都是不了了之,毕竟朝堂上都是免税制度的获益者,想要他们割自己的肉、革自己的命,怎么可能。

    “陈阁老,此事不用再说了。朝堂法度在此,怎么胡乱更改让百官寒心。你只需向安国公说明朝堂难处即可。”钱谦益果断的打断了这场争论,摆出了首辅的架子。

    陈新甲知道这些人几乎家家都是良田巨万,本身就是大地主的代表。门生故吏、亲朋好友同样是免税制度的获益者,想要他们同意向权贵大户收税无异于与虎谋皮。

    今天陈新甲将这个话头抛出来,也是给这些人提个醒,安国军很有可能已经将收税的目标对准了这些权贵们。

    稍微对安国军了解一些的人都知道,安国军内除了为国捐躯会有少量田地免税之外,所有人都要交税。而且那些免税田也不是永久的,只有二十年的免税期。所以说安国军内可以看作是人人交税,就连鲁若麟名下的产业也不例外。

    更有甚者,安国军的税务司还有自己的军队,对于不交税的人直接就可以强制征收。不交税的人进监狱甚至被杀死都属于正常,所以安国军才能这么有钱,以区区济州岛和辽南之地就养活了这么多的军队。

    “元翁,只怕陈新甲和鲁若麟是来者不善啊。”高宏图看着远去的陈新甲,幽幽的说道。

    “哼,妄图破坏祖制,这是祸国殃民之举,只要我还在首辅的位置上一天,就别想老夫同意。陈新甲与鲁若麟走的太近,已经失去了读书人的傲骨,可叹,可悲啊。”钱谦益大义凌然的说道。

    “陈新甲哪里有什么傲骨,不过是区区一个举人,要不是先皇抬举他焉有今日。如今为了荣华富贵,甘愿为武夫鹰犬,实在是羞与此人为伍啊。”马士英痛心疾首的说道。

    史可法自从刺杀事件之后,在内阁里一直非常沉寂。他算是看出来了,他在内阁里完全就是一个摆设,根本说不上话。加上因为他的原因,死了那么多的人,他心里一直非常内疚,愈发的寡言少语了。

    如今内阁里斗得这么厉害,更是让他有点心灰意冷,有了远离是非的心思。

    “元翁,鲁若麟和陈新甲之所以如此有恃无恐,无非是他们手里有兵马。现在朝廷可以指挥的兵马可谓微乎其微,此乃大忌。我意北上淮南编练兵马,以为朝廷后援,还请元翁准允。”史可法突然站出来对钱谦益说道。

    “宪之此话当真?”钱谦益惊讶的说道。

    “此乃下官肺腑之言,绝无虚假。”史可法眼神坚定的点了点头。

    “宪之一心为国,实在让人感佩。”张慎言在一旁感叹道。

    一般到了阁老这个层次,除了因故去职,基本没有外放的可能。毕竟入阁是每个文官最高的追求,外放就等于贬职。在只能上不能下的官场,贬职就是大忌。

    淮南一带原本有高得功和刘良佐的兵马,不过在围攻南京一役中损失殆尽。就连高得功和刘良佐本人,也在渡江逃亡淮南的过程中被安国军的舰队送进江底喂了鱼鳖,整个淮南现在已经没有一支像样的兵马了。

    安国军因为兵力有限,暂时还无法顾及淮南,这就给了朝廷可乘之机。这个时候重新安排一个统兵大员过去,整顿当地兵马,不失为朝廷凭添助力。

    淮南之地最大的统兵官职为凤阳总督,原本是马士英的职位,在马士英入阁之后暂时空置。此时史可法主动请缨,正好可以将此职位给他,方便他整顿兵马。

    “宪之,委屈你了。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老夫想尽办法也帮你完成。”钱谦益确实被史可法感动了。

    “下官只有两个要求,一是希望朝廷提供足够的钱粮,没有钱粮,练兵一事无从谈起。”史可法提出了第一个要求。

    “老夫允了,哪怕是砸锅卖铁也会为你筹集钱粮的。”钱谦益点点头。

    “二是,下官离开之后,内阁空缺一人,下官想向元翁举荐一人。”史可法神情严肃的说道。

    钱谦益不置可否,问道:“谁?”

    “卢象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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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宪斗?宪之为何会想到举荐他?”钱谦益不解的问道。

    “因为卢宪斗忠肝义胆,又与鲁若麟关系匪浅。”史可法如实答道。

    “妙啊!史阁老此举大妙!”张慎言想通了此中关节,一拍大腿,高声叫好。

    高宏图也是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大声赞同:“卢宪斗此人我了解,对朝廷可谓是忠心耿耿。他入阁之后肯定处处以朝廷和皇上为先,绝对不会倒向鲁若麟。最妙的是,鲁若麟对卢象升颇为钦佩,多次伸出援手相助。有他在内阁里,必定可以压制一下鲁若麟,不必处处都求着陈长寿了。”

    马士英也出言赞同,“卢宪斗当初的天雄军就送给了鲁若麟,这个人情可不小。所以卢宪斗对安国军也是有一定影响力的。有卢宪斗在内阁,安国军即使放肆起来,也会有所顾忌。”

    “既然如此,卢宪斗确实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卢宪斗现在何处为官?”钱谦益听到大家都赞同,自然不会反对。

    “卢宪斗此时在四川为官,想要将他召回还要费些时间,还请阁老赶紧请旨。”史可法早有准备,立即回答道。

    “好,我这就入宫请皇上下旨。”钱谦益点点头。

    很快,史可法辞去阁老职位,任凤阳总督的旨意就下达了。作为补偿,朝廷为史可法加了太子太保的头衔,并兼任左都御史,全权赋予统兵之权。

    同时朝廷以极快的速度进行了廷推,并由皇帝下旨晋升卢象升入内阁,旨意快马发往四川。

    朝廷这一系列的举动针对鲁若麟的痕迹非常重,但是鲁若麟并没有出手阻止,至少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

    鲁若麟在等,等辽南的援兵到达,那个时候才会开始他的大动作。

    孙富贵在击败左良玉之后,除留下部分人马收拢俘虏之外,主力部队沿江直上,抢在李自成的大军到达之前占领了武昌。

    李自成见状,分别屯兵襄阳和荆州,占领长江和汉水的上游,打造战舰,随时准备南下进攻武昌,战局暂时陷入了平静。

    左良玉的人马除部分被杀被俘之外,至少有一半的兵马逃脱了安国军的追击,并北上投靠了李自成,使得李自成的南征兵马人数到达了恐怖的一百三十万。

    当然,这其中有多少是真正的能战之兵,又有多少是滥竽充数之徒就不好说了。

    安国军在江南的连续几场大战,强势证明了自己的地位,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安国军绝对不会满足于现状,一旦消化完战斗的胜利成果,必将会有大的动作。这个时候,是臣服还是对抗,选择就非常关键了。

    南京城和其他地方的权贵们毫无疑问对安国军的行为已经越来越敌视,因为安国军明显不准备照顾他们的利益,大家不是一路人。但是有一个地方的权贵们却有了不同的想法,那就是松江。

    松江这些年通过与安国军的贸易,赚得盆满钵满,更是与安国军深深的捆绑在了一起。无论是大家族还是小家族,甚至是一些普通商家,都在安国军的地盘内有大量的资产。安国军越强大,他们获益越多,所以他们对于安国军进军江南是最支持的。

    但是安国军准备在江南实施的政策可能会影响到他们的利益,这其中就需要取舍了。

    此时松江府的大小家族齐聚华亭徐家,商议松江府在朝廷与安国军之间的站队问题。

    作为会议的召集人,以及松江府与安国军的最大合作伙伴,徐家的当家人徐炎林为会议定了基调。

    “安国军那边已经传话过来了,准备在江南实行安国军的税收制度,需要我们松江府带头支持,这个事情关系重大,所以请大家过来议一议。”

    对于这个事情大家早有心理准备,议程开会前就已经传达到各个家族和商号了,想来每个人心里早有了预案。

    大家与安国军合作这么多年,对安国军的税收制度已经非常熟悉。生意越大、田产越多,要交的税自然越多,所以现场受影响最大的就是像徐家这样的巨头。

    那些小家族早就打定主意,跟着大家的意见走,反正他们也没有什么话语权。所以大家的目光都是看向在场的几个大家族,准备先听听他们的想法。

    作为松江府现在仅次于徐家的两大商家,松江李家和王家无疑发言权是非常重的。李家家主李富川轻轻的咳了一声,首先发言了。

    “这些年大家的好日子怎么来的心里都有数,安国军可以说是我们最大的后台,要是离了安国军,别说继续享受荣华富贵了,大家的这份基业能不能保住都两说。所以我的意见是,按照安国公的意思,该交多少税就交多少税。”

    王家的家主王道成跟着附和道:“李族长的话非常在理。现如今,我们与安国军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些许钱财该舍弃就舍弃。何况安国军既然收税,必定就会像济州岛和辽南一样,提供相应的支持,算下来肯定不吃亏的。”

    李家和王家之所以能够发展这么快,既与他们参与的比较早有关系,同样也因为他们两家的儿子李定成和王仁学与鲁若麟私人关系不错。再加上李定成和王仁学说起来对李雪晴是有救命之恩的,又加分不少。

    所以,李家和王家当初从徐家的附属家族,在鲁若麟的扶持下一路壮大,至少在安国军治下已经不用看徐家的脸色了。当然,回到江南本土,面对徐家这个巨无霸,李家和王家还是要夹着尾巴做人的。

    “说的轻巧,你们两家田不多,我们名下田产众多,要是按照安国军的制度交税,每年要交不少钱的。”马上有人跳出来反驳道。

    李王两家产业的大头在商业上,田地反而不多,所以对征收田赋反应并不大。

    “按照安国公的一贯风格,既然田赋要收了,商税同样逃不掉的,不过是早晚的问题。”作为在场最大的地主徐家并没有想象中反应那么激烈,因为徐炎林明白,一旦安国军站稳脚跟,再想免税是不可能的了,这也是江南权贵们敌视他的最大原因。

    好在徐家在尝到了海外贸易的甜头之后,对于交税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排斥了。当然,要想徐家带头拥护安国军的税收政策,安国军必定要在其他地方给予一定的补偿,否则谁愿意当这个出头鸟。

    要知道江南权贵们一直都是盘根错节的,相互之间的关系可谓是剪不断理还乱,很有一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味道。松江大户们拥护安国军,势必就会与江南其他地方的权贵们形成对立,相当于背叛了自己的阶级或者集团,损失也是不小的。

    “诸位,不要光想着交税的坏处,也要想想交税之后的好处。我们这些人虽然免了些税,但是上下打点的钱难道就比省下的那些税少多少吗?再说了,大家也是在大明跑老了商路的,即使关系再硬,一路的各种关卡哪个不要打点一番,稍有不慎甚至会人财两失。想要在大明好好做生意,难啊。”

    “但是在安国军治下做生意是什么情况想必不用我说了,虽然交了税,但是省心啊。至少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我们完全不用理会,甚至遇到刁难和威胁还可以求助于安国军。如果说那些税是交的保护费,那我也认了,至少我认为这钱交的确实物有所值。”

    “以往安国军的地盘只限于济州岛和辽南一地,我们就已经赚得不少了。要是整个江南,甚至整个大明都在归安国军管理,而我们的买卖可以畅通无阻的做到大明每一个地方。想想这其中会有多大的利润,不比交那点税多多了吗?”

    李富川疯狂的为安国军安利,希望大家能够带头拥护安国军的税收办法。

    “不错,李兄说的在理。我们松江原本就工商发达,这些年与安国军合作之后工商业更是有了长足的进步。要我说,一旦安国军站稳了脚跟,我们这些追随者早已熟悉了安国军的那一套管理办法,比其他地方的人占有更大的优势。什么徽商、盐商、晋商,湖广商帮,迟早会被我们全都打趴下,以后这大明的商人,就会以我们松江商人独占鳌头了。”

    王道成更是为大家画了一个老大的饼,不管吃不吃得到,至少听起来让人热血沸腾。

    “说实话,我们其实早就与安国军绑在一起了,安国军要是陷入江南泥潭,我们的日子同样不会好过,所以,我决定了,要是安国军要重新拟定税制,我徐家第一个支持。”徐炎林最终还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我李家也支持。”

    “我王家同样支持。”

    “我黄家唯安国军马首是瞻。”

    ……

    随着一个个家族表明了态度,那些小家族更是不敢反对,最后全票通过了不惜一切代价支持安国军的决定。

    等到会议结束,其他家族的话事人离开,徐家的核心人物齐聚一堂,他们需要徐炎林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目光长远、深谋远虑的,对于徐炎林舍弃这么大的利益家族中同样不乏反对的声音。

    “族长,我们徐家拥有田产几十万亩,要是按照安国军的税制,每年要交的钱实在是太多了啊。”一位族老满脸肉痛的说道。

    安国军的田税基本是按照阶梯税率来收取的,成百上千亩的话差别或许不是很大,但是到了几十万亩这个级别,差别就很恐怖了。

    为了遏制土地兼并,安国军的税制原则是土地越多,交的税越重。像徐家这样的土地规模,基本上全年产出的七八成都要用来交税,不说赚钱,完全是赔本的买卖。

    “我们徐家自少湖公出任首辅,得祖宗鸿福,才渐渐有了如今的家业。良田数十万亩,听起来风光无比,却也是祸患无穷。天下太平还好,一旦发生动乱,我们徐家就是别人眼中的一块肥肉,而且是非常遭人嫉恨的那种。”

    “不要说你们一个个不知道外面的百姓对我徐家评价如何,松江府除了那些与我们有利益瓜葛的,哪一个不是对我们恨之入骨、咬牙切齿,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真到了危机时刻,这些乡邻们别说保护我们了,只怕恨不得我们死的不够快。”

    “树大招风,徐家风光太久,占的田地太多了。”

    徐炎林叹息道。

    “这些田产都是我们徐家一点点积攒下来的,又不是偷来的、抢来的,难道这还错了?”有族老不甘心的说道。

    “这些田产究竟是怎么来的,我们心里都有数。以前是朝廷统治天下,我徐家即使占得再多,但也无甚大碍。现在眼看着安国军大势已成,我们再抱着数十万亩的田产不放,那就是自寻死路。”徐炎林语出惊人。

    “自寻死路?族长有些危言耸听了吧,难道安国军还会强抢不成?”另一位族老冷笑道。

    “真要是强抢的话,凭我们徐家的实力拦得住吗?”徐炎林对这个目光短浅的族老鄙视不已。

    徐炎林的话一下将这个族老问住了,是啊,真要强抢的话,徐家只能引项受戮啊。

    “当然,安国军肯定不会用这么低劣的手段,安国公可是非常在意自己名声的。但是如果因为这些田产让安国公对徐家心生厌恶,那么我宁可放弃这些田产,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你们不了解安国公,他是一位真正的仁者,见不得弱者受苦,看看安国军治下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就知道百姓在他心里的地位有多重。而我们徐家的众多佃户过的是什么日子大家心里都有数,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就凭这个,安国公对我们徐家肯定是有想法的。”

    “说实话,这些年田地的产出虽然丰厚,但是比起海外贸易已经是大大不如了。与其因为这些田产与安国军交恶,我宁可用这些田产换得安国公对我徐家的另眼相看。”

    徐炎林的话掷地有声,让在座的族老们脑袋都在嗡嗡作响。

482.抱住安国公的大腿(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那族长准备怎么处置我们徐家的田产,全都送给安国公?”一个族老冷笑道。

    “送?你以为安国公是谁,会眼馋徐家的几十万亩田?安国公胸怀大志,拥有的财富更是连朝廷都比不了,这样的人要是肯收下徐家的田产,我都会笑醒的。”徐炎林讥笑道。

    “那你说怎么办?把田都卖了?”另一个族老问道。

    “卖给谁?这个时候有谁敢接手?”徐炎林摇摇头,“一旦安国军在松江实施新税法,那些投献在我徐家的地都还回去吧,也算是为我徐家积一些阴德。”

    “还回去?那怎么行?那可是我们徐家的田产,田契上写的明明白白的。”众多族老顿时急了。

    徐家再怎么巧取豪夺,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积攒几十万亩的土地。更多的是一些平民百姓为了逃避越来越重的赋税,将自家的田投献给了徐家,把应该交给朝廷的税赋都给了徐家。

    虽然看起来那些百姓吃了亏,田地都变成别人家的了,但是比起沉重的赋税,交给徐家的还是要少很多,至少能够活下去。

    这才是徐家能够积累海量田地的根本原因,而大明的那些权贵们正是因为把免税这个特权用到了极致,才使得百姓和国家都没钱了,好处全都落入了他们私人的腰包。

    “徐家占了松江百姓这么多年的便宜,是时候收手了。不怕告诉你们,我从安国军内部得到消息,要是我们不妥善处理手中的田产,安国军就会强制将我们的佃户移走。辽东、北方,甚至湖广现在有大量的田地荒芜,只要安国军承诺每家发二十亩地,你看那些佃户们还愿意在徐家的地里扒食吗?”

    “到时候徐家空有田地却无人耕种,还要承担高额的税赋,甚至连卖都卖不出去,那些田地留着还有什么用?而且松江府的百姓还有安国军还会因此对徐家心生厌恶,那才是最可怕的。”

    见这些族老们如此顽固,徐炎林不得不透露了一点机密消息。

    其实这个机密消息也是在鲁若麟的暗示下传出去的,目的就是逼那些江南大户们释放田产,不要逼安国军发飙。

    “那些佃户世代依附我们徐家,唯徐家之命是从,岂是安国军说移走就移走的。要是敢硬来,我就让安国军知道什么是民心所向!”一名族老叫嚣道。

    这一招在以往对付官府的时候屡试不爽,所以大家自然而然的想到故伎重演。

    “愚不可及!真以为那些佃户对我们徐家忠心耿耿吗?那不过是因为以前离了我们徐家他就活不下去,不得不听我们的。现在要是安国军告诉他们离开徐家就有田分,你看有多少人留下来。”

    “想当初要不是我们对下面控制着安国军的消息,安国军又需要与徐家做生意,没有到松江大肆挖人,只怕松江府的泥腿子们早跑到济州岛去了,还用等到今天吗?”

    “今非昔比了,安国军志在天下,不会允许天下还有哪个家族占有如此多的田产,威胁到官府的统治,像我们这样的大户就是安国军首先要收拾的目标。”

    “争天下争的是什么?争的就是人心。安国军要争取天下百姓的支持,就要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还有比这更好的手段吗?”

    “我可以断言,只要安国军让江南的百姓都有自己的田种,哪怕那些权贵们再怎么闹腾,也翻不起什么浪了。分田关系到安国军的能否夺取天下,在这个问题上与安国军较劲完全就是自寻死路。”

    “何况连年战乱,人口锐减,天下土地多有荒芜,安国军手里有的是田来分。到时候值钱的就不是田了,而是人。”

    “真要是松江的百姓都被移走了,谁为我们种粮食?为我们种棉花?为我们种桑养蚕?为我们织布?我们的商号还怎么赚钱?”

    “虽然把我们把田分出去了,但是他们种出来的粮食,织出来的布最后会卖给谁?还不是卖给我们。只要我们徐家把地分出去了,那我们徐家就是松江一等一的大善人。只要我们自己不作死,百姓们肯定会优先选择我们徐家做生意,这才是真正的长久之道。”

    徐炎林说得振振有词,而且非常有道理,更涉及到了很多家国大事,让人不得不信服。

    “难道我们非得把我们徐家几十年攒下的基业都送出去吗?没有了这些田地,我们徐家又如何在松江独占鳌头?”一名族老长叹一声。

    “也不尽然,虽然田是要分的,不得其中还是有些技巧的。”徐炎林微微一笑。

    “怎么说?”大家顿时来了精神。

    “分家。”徐炎林吐出两个字。

    “分家?”众人疑惑了。

    “对,就是分家。安国军不许一个家族持有太多土地,上限就是两百亩。既然如此,我们完全可以化整为零,将族中的土地分给每个族人,每家两百亩。只要是族里的成年男丁,让他们都自立门户,起码可以分去几万亩。再加上那些亲族,又是几万亩。这样算下来,我们也不是太吃亏,好歹没有便宜外人。”

    徐炎林说出了早就想好的方案。

    “真分出去啊,这是不是太亏了?”一名族老还是心有不甘。

    “也不是白给,分出去的田,族里的按照一亩一两银子算,族外一亩二两银子,实在没钱用以后种出来的东西还。至于那些投献的田,如果还能找出证据来,就还给他们算了,就当是换个好名声。”

    徐炎林心里也舍不得,现在江南的地价一般的土地都要四、五两一亩,好一些的水田甚至可以卖到十两。但是为了长远打算,徐炎林只能亏本大处理了。

    这些族老们马上盘算着家里有几个成年子嗣,有哪些亲族,可以低价买多少田地,也不像之前那么抗拒了。

    一位家里儿子少但是女儿多的族老急了,“成年的女娃难得就不应该分吗?都是我们徐家的血脉,不能厚此薄彼啊。”

    徐炎林想了想,“行,成年的女娃也可以买,就当是族里给她们的嫁妆。”

    反正送了那么多,也不差这一点了,还是那句话,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样一算下来,大家觉得好像也不是太吃亏,气氛更加轻松了。

    反正亏的是族里,是大房主家他们,他们这些旁支并没吃什么亏,有一些算下来还赚了。

    一位年长的族老没有欢喜,反而忧心忡忡,“这田分出去了,人心可就散了,如何凝聚族人之心啊?”

    长房之所以强势,是徐家的领导者,就是因为长房占据着徐家绝大多数的资源,其他族人想要过上好日子只能依靠长房,凝聚力自然就产生了。现在长房将田分出去了,如何服众?

    “不用担心。只要我们徐家的商号还在,族人就不会散。这里我也有个提议,咱们徐家的商号也可以效仿那些公司,实行股份制。以后呢,分红多少就看诸位在商号中的股份了。我这边可以将商号三成的股份拿出来,由诸位认购,具体多少钱一股我们可以稍后商量,大家以为如何?”

    在徐炎林心中,商号的地位早就超出了那些田产,只要商号的主导权在长房手中,那些族人依然要乖乖听话。而且徐炎林还可以借机收拢族人的资金,将商号做得更大。

    听到徐炎林愿意出让部分商号股份,那些族老们的眼睛都红了。

    徐家商号有多赚钱大家都看在眼里,不过商号的分红权完全掌控在长房手里,发多少其他人完全没有话语权。如果能够在商号中有股份,那就不一样了,再分红的话起码要按规矩来。

    “此话当真?”众人都有些不敢相信。

    “绝无虚言!”徐炎林点点头。

    “族长大气,老夫一定鼎力支持!”

    “对,支持!”

    “不愧是我徐家的当家人,徐家当兴啊。”

    ……

    一时间马匹如潮。

    徐家的这次会议是一次成功的会议,虽然对徐家来说损失有点大,但是基本解决掉了最大的隐患,徐炎林的心里轻松了不少。

    徐炎林之所以借着这次的机会将徐家的庞大田产剥离出去,是因为他知道鲁若麟对那些拥有海量田产的大族不仅仅是厌恶,而是痛恨,除之而后快的那种。

    安国军的学校里对土地兼并的危害,以及不缴纳赋税的严重后果有着非常详尽的分析与教导,并经常组织学生们讨论。其中最好的样本就是大明朝,时常被拿出来鞭尸。

    所以安国军上下早已形成了一种认知:土地的无节制兼并,缴税的不公平是会造成亡国的。

    徐家在安国军的代表徐青松将这些情况传到松江的时候,徐炎林内心深处是非常不安的,因为徐家在两方面都犯了鲁若麟的忌讳。

    安国军在辽南的时候,徐家还可以继续坐拥海量田地,毕竟安国军还管不到江南。但是现在江南眼看着就要落入安国军手里了,徐家就要早做打算,不能恶了鲁若麟。

    比起几十万亩的田地,徐炎林认为鲁若麟对徐家的态度更为关键和重要。

    “父亲,难道我们真的要把这些田分出去?”此刻徐炎林和长子徐时俊单独在书房谈心,徐时俊忍不住问道。

    要知道分出去的绝大多数是长房的田产,按照规矩是要归徐炎林的长子徐时俊继承的,难怪他会心疼。

    “大势所趋,不得不如此啊。”徐炎林叹息道,“不过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机,徐青松曾亲自拜访过安国公,安国公明确华夏本土每家最多只能有两百亩,这是底线。但是在其他地方就不会有限制了,只要有人帮你种,就是拥有两百万亩、两千万亩也可以。”

    徐时俊被两百万、两千万的数字吓到了,不敢相信的问道:“哪里会有两百万亩,两千万亩的土地,这不是哄人吗?”

    “为父起初也不信,这天下哪里会有那么多无人耕种的土地。但是徐青松带了一张地图给我,这世界还真有那么多没人耕种的土地。”徐炎林眼中放起了光芒。

    “哪里?”徐时俊好奇的问道。

    “都是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叫什么美洲、澳洲,那边气候温和,人烟稀少,只有一些野人生长其间。面积比我们大明还要大出好几倍,只要到了那里,土地想要多少有多少。”徐炎林说着说着心向往之。

    “美洲?澳洲?远吗?”徐时俊有些懵懂。

    “应该不远吧,那些西洋人带来的金银就是从那些地方挖出来的,既然他们能过去,应该就不远。”徐炎林也是一知半解。

    “既然西洋人已经过去了,会让我们在那边占地?”徐时俊又不傻,知道事情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他们不让我们就不过去了?不让就打过去!安国公这些年拼命的扩充舰队,你真以为是准备在大明用的吗?安国军早就盯上海外的地盘了。也是我们之前孤陋寡闻了,以为海外就是蛮荒之地,现在才知道,海外有数不尽的土地和财富等着我们去挖掘。都是因为我们当初不重视,白白便宜了那些西洋人。”徐炎林一脸的可惜。

    “安国公要打南洋?”徐时俊能够想到的海外之地,又被西洋人占据的,只有南洋了。

    “去肯定要去的,不过要先把大明这边安顿好再去。否则后院不稳,怎么敢万里出征。所以我们徐家一定要鼎力支持安国公,哪怕损失一些钱财也无所谓,这可是从龙之功,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了。”大明在徐炎林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鲁若麟才是最有希望重新掌控天下的人。

    “如果是匡扶明主建立新朝,这个交易确实做得。”徐时俊一脸的兴奋,不再为土地的事情心疼了。

    “既然是建立新朝,原来的权贵肯定是要被消灭的。所以我们徐家如果不想被淘汰,只能牢牢抱住安国公的大腿,这样,新朝里才会有我们徐家的一席之地啊。”徐炎林感慨道。

    “父亲英明。”徐时俊恭维道。

483.李氏朝鲜宣告死亡(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当安国军增援的十万大军抵挡江南的时候,整个官场一片寂静。

    安国军凭借着十万大军,就击败了刘孔昭和左良玉的大军,而且是以一当十,甚至是以一当百,大家就已经对安国军的战斗力感到恐惧了。

    好在安国军的兵马虽多,但是人数太少,放在整个江南根本就不起眼。所以除了南京以及一些重要城市,其他的地盘还是控制在朝廷和权贵手中,安国军的统治并没有深入的地方。

    但是这十万援军的到达给了朝廷和江南权贵们沉重的一击,天平开始向安国军再次倾斜,整个江南甚至是华夏都在看安国军的下一步动作。

    随同援军一起到达南京的还有朝鲜的最新消息。

    满清既然已经决定向西发展,当初俘虏的朝廷国王李倧及一众朝鲜大臣就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满清不声不响的就将李倧一干人等给放了。

    不过此时的朝鲜,已经没有了李倧等人的立足之地了。

    平壤的金世权政权在苟延残喘了一年之后,就被缓过劲来的崔永建和金大正给灭掉了。过程极为轻松简单,基本上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战斗,就连金世权本人都是被手下叛变杀死的。

    至此朝鲜完全落入了安国军的掌控之中。

    不过崔永建和金大正的压力也不小,朝鲜经过这次大的动乱之后,民生凋零,想要恢复元气至少还需要一两年的时间,所以并不能为安国军提供什么支持,能够不要安国军资助就已经很不错了。

    安国军对朝鲜的统治是渐进式的,通过不断改善朝鲜百姓的生活,使得朝鲜百姓渐渐接受了安国军的统治。

    特别是安国军有意宣传鲁若麟曾经在朝鲜为官的经历,模糊掉鲁若麟的出身,将鲁若麟打造成了解救朝鲜百姓的英雄人物。并且随着鲁若麟的成就越来越高,朝鲜百姓更是生起了一股浓浓的自豪感。

    “安国公如今已经占领江南,快要做皇帝啦。这可是我们朝鲜出过的最大一个人物了。”

    “安国公不是汉人吗?什么时候成我们朝鲜人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安国公祖上就是朝鲜人,后来因故流落到了大明。到了安国公这一代开始回归朝鲜,要不然怎么能做朝鲜的官。当初要不是安国公被李倧那个胆小鬼给驱逐出去了,鞑子怎么可能打的进来?”

    “原来如此啊。我就说安国公怎么会对我们朝鲜这么好,原来是我们朝鲜人啊。”

    “安国公不是朝鲜人会给我们分田,还让我们的娃儿免费读书?这是天大的恩惠啊。”

    “说起读书,你汉话练的怎么样了?我到现在也只会说几句,实在太难学了。”

    “再难也要学,学了汉话才会有前途,说不定我们的娃儿以后还可以到大明去当官呢。”

    ……

    短短一年时间,鲁若麟在朝鲜的声望已经超过了国王李倧,百姓们就是这么现实,这其中安国军的宣传也是功不可没。

    但是现在李倧要回朝鲜,这就对安国军的统治造成了一定的麻烦。

    好在满清只是放了李倧和朝鲜的官员,那些带到满清的朝鲜士兵则被拉去西域做苦力了,少了很多麻烦。李倧想要回朝鲜,没有安国军点头是绝对不可能的,现在李倧就待在海州等安国军的答复。

    对于如何处置李倧,鲁若麟也有点头痛。

    本身来讲,李倧与鲁若麟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反而在鲁若麟事业刚起步时双方合作的还算愉快。李倧落到如今田地也与鲁若麟没有什么关系,完全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满清将李倧放回来本身也没安什么好心思,无非是想给鲁若麟添些堵,也没指望李倧能够真的拿回朝鲜的统治权。

    放肯定是不能放回去的,毕竟朝鲜那边还有不少怀念昔日旧时光的遗老遗少,李倧回去只会让这帮人有了起事的借口。

    但是杀掉李倧似乎也不合适,这样做对安国军和鲁若麟的名声影响太坏了。两难之下,海州方面只能把这个难题交由鲁若麟决断。

    “多尔衮这个混蛋,尽给我惹麻烦。”鲁若麟有点烦躁。

    要是李倧没到海州,也没有大张旗鼓,或许鲁若麟还可以偷偷处理掉。但是李倧他们明显防着这一点,来之前就放足了风声,搞得安国军不好下手了。

    “大都督,李倧毕竟名义上还是朝鲜的国王,还是要尽快处理的好,否则会落人口实的。”吴朝杰在一旁建议道。

    “你有什么好办法?”鲁若麟皱眉问道。

    “下官的意思是,不如从朝廷着手。”吴朝杰答道。

    “怎么说?”鲁若麟来了兴趣。

    “李倧原为朝廷册封的朝鲜国王,后来与我朝断绝关系,认满清为主,严格说起来与我朝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后来其国都失陷、国土被占,其本人更是被满清掳走,李氏朝鲜已经名存实亡。”

    “李氏朝鲜既然已经叛出我大明,我大明自然没有为其复国的道理。相反,朝廷应该严厉斥责他当初背叛大明的行为,李氏朝鲜之所以灭亡完全是他咎由自取。”

    吴朝杰的话让鲁若麟眼睛一亮。

    自己出手的话确实会有很多顾虑,但是通过朝廷出手的话别人就无话可说了,而且自己还不用背负什么责任,简直完美。

    至于朝廷会不会配合,这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相信朝廷和朱慈烺不会在这种不关乎大明切身利益的事情上与自己做对。

    “马上去与内阁沟通一下,我们需要朝廷正式下旨剥夺李倧的朝鲜国王头衔,并令其终生不得踏入朝鲜半步。”事关朝鲜的稳定,鲁若麟对于昔日名义上的主君毫不留情。

    其实这已经非常仁慈了,要不是鲁若麟太顾及脸面,完全可以让李倧非正常死亡,以绝后患。

    “是,大都督。”吴朝杰马上领命。

    如今南京百官们面对安国军时都有一种瑟瑟发抖的感觉,不知道鲁若麟下一步想要干什么。以安国军如今的强势,即使鲁若麟把朱慈烺废掉自己当皇帝都不会有什么难度。

    朱慈烺蜗居在皇宫之中,整日提心吊胆,害怕身边的安国军随时会将自己杀掉,让自己连坐傀儡皇帝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说是傀儡皇帝也不尽然。鲁若麟并没有限制朱慈烺与大臣接触,也没有强迫朱慈烺做什么难堪的事情。名义上大明朝的大事小事还是朱慈烺通过内阁在管理,安国军并不做过多的干涉。

    但是,只要军权掌握在鲁若麟手里,任何一个皇帝都不能安心睡觉的。

    当吴朝杰将鲁若麟的要求传达到内阁的时候,内阁果然如鲁若麟所料并没有拒绝。

    对于李倧这个二五仔,朝廷也不大看得上眼。何况朝鲜已经被安国军占领,事实上成为安国军的地盘,为了李倧得罪鲁若麟,无论怎么看都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而且从理论上来说,朝鲜是被满清灭掉的,安国军是从满清手中夺取的朝鲜,断然没有还给李倧的道理。

    当然,对于李氏朝鲜这个昔日最亲近的小弟,朝廷也没有赶尽杀绝,一道圣旨将李倧贬为安乐侯,由鲁若麟安置在辽东,算是为他留了最后一点体面。同时正式任命鲁若麟为朝鲜总督,算是将朝鲜纳入了华夏的版图。

    朝廷这样安排,或许是有一点心心相惜、同病相怜的意思在里面。毕竟如今朱慈烺的处境不过是比李倧强一些,但是依然有身死国灭的危险。通过对李倧的处置,也有暗示鲁若麟不要把事情做绝的一点味道。

    不过这层意思只能揣摩,谁也没有公开说过一个字。

    拿到了朝廷的这把尚方宝剑,李倧的事情就不需要鲁若麟去操心了,自然会有下面的人把事情办妥当。

    安国军援军到达江南后的第一件事情并不是如百官们所猜测的那样对权贵们进行清算,而是出人意料的进行剿匪。

    每逢乱世,都是山贼、土匪们横行的时候,特别是经历过大战之后,大量的溃兵逃亡山林水泽,成为为祸一方的土匪。

    原本大明朝廷对于各地的土匪就清剿不利,甚至很多土匪本身就是权贵们的黑手套,严重影响到了社会的稳定和发展。安国军想要发展江南,一个安定的社会环境是必要的条件。

    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很难想象土匪对百姓的生活造成了多大的威胁和伤害,面对土匪们的抢劫、绑架、勒索,一般的百姓基本是无力抵抗的。稍有不从,甚至会有屠村灭寨的事情发生。

    剿匪不但能获得百姓的好感和支持,还可以通过缴获土匪的财物增加收入。

    鲁若麟作为大都督,拥有指挥大军作战的权力,所以鲁若麟下达了剿匪令,要求各地官府无条件配合。

    以往官兵剿匪不力,除了官兵的战斗力奇差无比,甚至不是土匪的对手之外,土匪与当地势力勾结,有暗线为其通风报信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安国军不管其中的各种道道,只需要以强横的实力按照鲁若麟的要求,将江南地域的土匪在最短的时间内剿灭。

    第一期目标,安国军将剿匪的重点放在了南京和太湖周边,这一带将是安国军未来的重点经营地段。这两个地方都是土匪最为严重的区域,特别是太湖,上面的水匪已经存在了几百年,从来没有清剿干净过。

    南京周边主要是溃兵造成了大量土匪冒头,这些土匪根基浅薄,相对来说还比较好清理。相对麻烦一些的是太湖,那里是水匪们的天堂。

    千里太湖广阔无边,其中岛屿无数,为水匪们藏身创造了绝佳的条件。太湖周边的渔民,有太多水匪的成员和眼线,可谓群众基础牢固,清剿难度是最大的。

    偏偏太湖周边是江南经济最发达的区域,苏州、松江、湖州、无锡都属于太湖经济圈,无论如何,鲁若麟也不想看到那些水匪们影响未来的经济发展。

    安国军为了清剿太湖水匪,直接派出了两万大军,可谓重拳出击。而且安国军还有朝廷官军所不具备的一个优势,那就是水军战斗力所向无敌。

    指挥这次太湖剿匪的是水师二师师长何海,他进入太湖后,并没有冒然发起进攻,而是先通知太湖周边府县发出通告,要求所有水匪在一个月之内投降。如果投降还可以从轻发落,一旦负隅顽抗,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无赦。

    同时,他还持大都督府命令,要求苏州、湖州、无锡为大军提供船只和粮饷,并组织民夫帮助处理后勤工作。

    此次剿匪大军的大本营就设在了苏州,另外在无锡和湖州也布置了两路人马。一旦作战启动,安国军会从三个方向对太湖做全面的清理,务必使太湖水匪们无路可逃。

    早在大军进入太湖之前,针对水匪们的情报工作就已展开。耕耘江南多年的镇远镖局为这次的剿匪行动提供了详尽的情报,特别是那些大型的水匪帮派,更是被重点标记。

    不过太湖内大小水匪多如牛毛,今日兴旺明日消失的事情时有发生,就是镇远镖局也不能搞清楚太湖内究竟有多少水匪。

    “何师长,太湖内共有大型水匪帮派七个,每个帮派至少有水匪上千人,船只数百。不过他们的船只最大的也不过是那种百料船,而且数量较少,绝大多数都是小型快船。战斗力或许不强,但是非常灵活。”

    “这些水匪平时占据湖中岛屿为据点,在岸上也有自己的地盘。一旦遇到官兵清剿,他们就会快速转移,绝不正面应战。而太湖周边河网密布,沼泽密林众多,水匪们逃进去后绝难发现。更令人头痛的是,这些水匪上岸之后摇身一变就成了渔民,极难分辨真伪。所以历年来的清剿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收效甚微。”

    镇远镖局如今的总镖头付路军亲自到苏州为河海介绍情况,并带领手下协助何海剿匪。

    “这个你尽管放心,我自有办法。”何海胸有成竹的说道。

484.江南发展大会(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虽然鲁若麟要求尽快完成剿匪任务,但是何海并没有急于求成,而是准备稳扎稳打,一步步的来。

    何海的剿匪行动开始的地方并不是在太湖,而是太湖周边地区。何海知道不把这些水匪的陆地联系斩断,水匪们就不会被清剿干净。所以何海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组织民兵,否则仅凭安国军的两万人马想要控制住太湖周边地区完全是痴心妄想。

    有了在南京组建民兵的经验,在太湖周边组建民兵就比较驾轻就熟了。特别是各地其实也有自己组建的民兵队伍,不过一般这种队伍都是地方乡绅组建的,目的也只是保护本族或者本地域的安全。本身的训练水平和战斗力比较低,是一种纯防御性质的准军事组织。

    何海的目的就是将这些民兵组织进行整合,淘汰不合格的人员,招募一些新的成员,并对民兵进行打散重组,削弱他们的小团体属性,同时进行严格的训练。

    因为有鲁若麟下发的命令,何海毫不客气的在太湖周边地区征兵、征粮,用地方的资源完成剿匪和组建新军的任务。

    如今的安国军多强势啊,地方官府又不傻,肯定不敢与安国军作对,非常配合的要人给人,要钱给钱。

    不管怎么说,安国军的行动对地方是大有好处的,除了少数豢养水匪的家族,太湖周边的乡绅百姓对太湖水匪是深恶痛绝的。所以他们对安国军的行动非常支持,安国军也借由剿匪行动开始将自己的势力和影响力渗透到江南地方。

    要说对安国军的好感度,除了松江,太湖经济圈的百姓对安国军也非常友好,这为安国军深入地方创造了比较好的前置条件。

    安国军的海外贸易带动的可不是松江一地,江南都深受影响。太湖周边原本就经济发达,特别是种植业和手工业,并不弱于松江,甚至因为自身的地理优势更加发达。仅仅是为安国军提供各种原材料,太湖周边的城市就赚了不少。

    苏州原本就经济发达,这几年搭上安国军的顺风车,更是混得风生水起。特别是养蚕抽丝、种棉纺纱这两样的实力在整个江南都是首屈一指的。

    以前织布也是江南的传统优势产业,但是在安国军的大型工厂崛起之后,江南的织布行业在成本上已经没有多少优势了。安国军生产的丝绸和布匹即使加上运费和利润都比江南本地生产的布匹成本还低,这让江南本地生产的布匹毫无竞争力可言,只能转向原材料的生产。

    好在安国军对于各种原材料的需求是无止境的,多少都吃得下去,江南的商人们仅仅只是出售原材料依然可以赚得盆满钵满,用巨大的数量代替了质量。普通百姓也可以通过生产那些原材料过上比较宽松的生活,这些都是安国军给江南这边带来的好处。

    今天,苏州城里热闹非凡,江南地域内凡是能够上得来台面的大家族、商人纷纷云集这里,参加安国军举行的江南发展大会。

    此次会议的召集者是安国军商业司的司长王福来,面对这位主管安国军商业的财神爷,江南的商人们绝对不敢忽视,何况这次会议是关系到安国军未来在江南的发展规划,但凡有些想法的人都不会愿意错过。

    苏州城一下子涌入如此多的豪商巨贾,各种酒楼、客栈、会馆立马人满为患,价格上涨了几倍都一房难求。实力更强的人则将目标放在各处园林,豪掷千金只为能够有一个体面的住所,展示自己实力的同时还可以结交八方来宾。

    秦楼楚馆更是对安国军感激涕零,生意好到爆棚。当红的姐儿已经不是给多少钱可以请到的了,没有一定的关系人家根本不会接单。

    豪客太多,苏州城里的女妓早已供不应求,只能从周边府县紧急调人。毕竟豪商们的聚会没有几个知名的姐儿作陪,总会差一些味道。

    无意间,这次大会也变成了青楼界的一场盛会,江南一带稍微有些名气的红倌人都来到了苏州。即使没有受到邀请,也要想办法过来,否则岂不是显得自己没有台面。

    苏州官府对于此次会议可谓心态复杂,既觉得很有面子,又感到了沉重的压力。

    巨大的人流同时也带来了巨大的治安压力,一个应对不好,造成的影响可就大了去。州县的衙役们已经全部上街了,依然人手不够,苏州知府不得不将驻军拉出来维持城内秩序。

    也就是大明朝的商税征收实在惨不忍睹,否则光凭这次会议带来的人流以及消费,苏州官府就可以赚上不少。

    不过苏州百姓倒是切切实实的得到了好处,对于会议爆发出了强烈的热情。喜迎八方来宾,笑对四方来客,就是苏州百姓们的真实写照。

    作为苏州知名的园林拙政园,自然是众多豪商们租借的重要目标。只是拙政园的主人下塘徐家无论别人出多少价钱都不松口,甚至是一些世交好友也被委婉拒绝。就在大家抱怨徐家太不通情理的时候,有消息传来:拙政园已经被安国军选为此次会议的主会场,已经提前被安国军租下了。

    这个时候大家才明白徐家为什么那么不讲情面了,感情是抱上了安国军的大腿啊,真是羡煞旁人。

    当苏州府已经热闹了上十日之后,一队安国军士兵来到了苏州拙政园,将拙政园里里外外都仔细检查了一遍,并接手了拙政园的保卫工作,大家就知道正主们要来了。

    徐家为了接待此次会议,甚至举债将拙政园修缮了一番。当然,安国军也没准备白嫖,已经提前支付了租借费用,不过不少,五千两。

    五千两其实对于租借偌大的拙政园来说并不够,特别是在苏州此时一园难求的情况下。不过徐家也知道机会难得,只要这次的会议举办成功,对于徐家来说名声就会大大的提高,更是抱上了安国军这条大粗腿。对于已经衰落的徐家来说,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啊。

    安国军接手拙政园三天后,在水师师长何海的亲自护卫下,一支规模庞大的车队进入拙政园,万众期待的会议终于要开始了。

    自从正主进入拙政园之后,外面的人想尽一切办法打听园里的消息,只是安国军防护非常严密,泄露出来的消息极其有限。而拙政园的仆人们,已经提前得到了主家的警告,没人敢随便向外面嚼耳根子。

    又过了三天,拙政园正门大开,欢迎与会人员进入。

    安国军的护卫们仔细检查每一位与会嘉宾,确保没有危险人物进入。正门口都是排队等待检查进入的贵人们,这里面有很多人都是相熟的,自然开始热情的交谈起来。

    “王兄,幸会,幸会啊。”

    “陈兄,好久不见啊。”

    “你也来参加会议?”

    “是啊,承蒙安国军看得起,给我发了邀请函,实在是荣幸啊。”

    “以王兄的实力,参加会议不是实至名归吗,王兄太谦虚了。”

    “以我等的实力,不过是来凑个热闹,关键还是要看安国军和那些大商人们。不过能够参见这样的盛会,已经满足了啊。”

    “不错,不错,知足了啊。”

    ……

    因为与会人数众多,已经不适合在室内举行,会议的主会场被安排在了拙政园的一个大型花园里。

    这里已经摆满了桌椅,桌面上摆好了糕点、茶水和水果,仆人们穿梭期间,为客人们斟茶倒水。

    江南地界的知名红倌人也有幸参加了这次会议,她们零星分布在会场中,与来宾们亲切交谈,活跃气氛。

    今天不用这些红倌人们表演才艺,只要静静的做一个美丽花瓶就可以了。

    顺便说一句,请这些红倌人们参加会议没有花安国军一文钱。在安国军提出这个意向之后,所有的红倌人以及背后的东主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与拙政园的徐家一样,能够参加这样的会议本身就是一个值得宣扬的资本。别说不要钱了,还有好多红倌人想倒贴钱进来呢。可惜名额有限,只有真正有名气的才有资格进入。

    在来宾们到齐之后,作为此次会议的主办方,安国军的代表终于出场了,与会的来宾们连忙站起来以视尊重。

    走在最前头的是苏松巡抚,在场有不少人都认识。即使不认识,巡抚老爷身上的官服,锦鸡补子也表明了他的身份。

    令人惊奇的是,巡抚大人身边还有一个并排行走的貌美年轻女子,边走还边与巡抚大人亲切交谈,态度非常的随意,似乎并没有被巡抚大人的官威压制。

    苏州知府则落在巡抚大人身后,身边有一男两女同行,同样在轻声交谈着。

    一行人来到主会台,分别依次落坐,可以明显看出这三个女人的地位并不低,足以与巡抚大人和知府大人相提并论。

    对于这么重大的场合,主会台上突然出现三名女子,自然引起了下面的一阵低声惊呼。

    与会的不乏与安国军熟悉的商人,他们轻声的向旁边的同伴介绍道:“与巡抚大人一起的是安国军财政司的副司长,安国军名副其实的财神爷。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安国公的如夫人。至于另外两名女子,貌美者为安国军文宣司的司长柳如是,另一位是安国军工业司的司长向招弟。”

    众人听了他们的介绍心中更是惊讶,看向他们的眼神更是充满了钦佩,如果不是现在的场合不太适合,众人恨不得马上八卦一番。

    对于安国军有女官这件事情,在场诸人皆有耳闻,而且有不少人在安国军还见过,但是她们在江南本土公开亮相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众人从中看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与其他人的关注点不同,在场的红倌人们眼睛齐刷刷的盯上了柳如是。

    对于这位青楼前辈,她的传奇性仅次于安国公夫人李雪晴,甚至在青楼界的知名度比李雪晴更高。毕竟柳如是现在还是单身一人,凭实力稳稳的坐在安国军文宣司司长的位置上好几年,没有真才实学是肯定不可能的。

    望着主会台上熠熠生辉、谈笑自若、不卑不亢的柳如是,在场的红倌人们满满的钦佩与羡慕。

    安国军在江南收拢识字青楼女子的行动一直没有中断过,但是真正能够在青春年少之时离开青楼去安国军的少之又少,像李雪晴和柳如是这样的只是少数特例。大多数被安国军挑走的青楼女子,都是年岁渐长,在青楼没有什么竞争力,或者因为其他原因被青楼放弃的。

    毕竟像这些红倌人,一个个身价不菲,安国军不可能为她们花费大笔银钱。毕竟安国军需要的不是她们的美貌,而是学识。偏偏这些红倌人最大的价值就是在美貌上,安国军再怎么有钱也不会去当这个冤大头。

    当然,这并不妨碍安国军在青楼界的崇高地位,在那些青楼女子心中,安国军就是天堂,二者合二为一。毕竟只要不是自暴自弃、自甘堕落,在青楼里稍微用心学习一些东西,未来不是没有脱离苦海重获新生的一天。

    原本青楼女子的未来是灰暗与绝望的,现在安国军为她们在幸福之门上留了一条缝,这就是最大的恩惠了。

    在可以预见的未来,随着安国军女官们越来越多的进入江南,肯定会大大提高女子们的社会地位,青楼女子的生存状况在此影响下肯定也会得到改善,这是大势所趋。

    虽然人员已经到齐了,但是会议并没有直接开始,而是留了一点时间让大家相互熟悉、适应一下。

    安国军商业司的人员则开始挨个为在场的来宾分发会议资料,让他们知道会议议程以及一些需要讨论的事情。

    不光与会来宾,就连参加会议的红倌人们也人手一份,让她们感受到了莫大的尊重。就是这个小小的举动,让很多红倌人的眼睛都微微有些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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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与会众人学习会议资料的时候,会场内又走进一群女子,这是柳如是麾下的文宣司人员。她们依次为参加会议的红倌人们送上了一份精美的礼品,里面都是外面难得一见的稀罕物品。

    比如鲸酯香皂、狐裘披肩、雕花银镜,以及数量极其稀少的香水。里面还有不少文宣司的宣传资料,有安国军的详细介绍,以及一些制度法规和政策指引。

    礼品盒精美的外包装上“颜如玉”三个古朴大字金光闪闪,这是安国军旗下的奢侈品品牌,送礼的同时也是一种产品宣传,安国军在赚钱这点上从来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这些红倌人都是江南时尚的引领者,有她们亲自试用宣传,“颜如玉”打开江南的市场将会轻松很多。

    “诸位大家,这是我们张司长、柳司长、向司长的一点心意,感谢你们对会议的支持,同时希望你们以后多多为安国军做宣传。今日会议结束之后,还请诸位大家暂且留步,柳司长将设宴款待诸位,希望诸位大家赏光。”

    安国军的这一手玩的相当漂亮,单独为这些红倌人送礼,使得这些红倌人在恩客面前非常的有面子,仿佛她们不再是会议的装饰花瓶,而是真正的与会人员,这是极大的尊重与抬举。

    这些红倌人有一个算一个眼睛都是红的,甚至有些人眼泪都掉下来了,偏偏没有哭泣声,一个个笑靥如花屈身答道:“谢张司长、柳司长、向司长厚爱,妾身深感荣幸,希望没有给诸位大人添麻烦。”

    “既如此,到时候恭迎诸位大家赏光。”文宣司的人员在做完这一切之后施施然而去,留下了一堆惊奇不已的男宾客们。

    安国军如此厚此薄彼似乎有点过了,难道那些红倌人们比他们这些豪商巨贾还重要吗?很多人心里愤愤不平。

    好在同样有不少人表示理解,想想柳如是的出身,对这些红倌人另眼相看虽然稍微有些出格,但是也挺正常的不是。柳如是可是以独行特立出名的。

    再说了,这些商人们是来求财的,也不会在意这点小恩小惠。

    “柳姐姐这手玩的可真漂亮,这下子全江南的红倌人只怕都要以你马首是瞻了。”向招弟在主会台上对着柳如是轻声说道。

    “我这也是为了工作,有这些红倌人帮我们宣传,可以抵得上成千上万个宣传人员,所费的代价只有一点点,何乐而不为。”柳如是义正言辞的回答道。

    “说不过你,你开心就行。”向招弟懒得与她争辩。同样是女人,对于会场上的那些女人向招弟还是有些同情心的。要不是在安国军,向招弟一样是被压迫和禁锢的那群人。

    同样是女人,台上台下天壤之别。

    会议正式开始前,拙政园的主人,徐家家主致答谢词。

    “感谢诸位贤达莅临拙政园,我徐家对于能够承办此次会议深感荣幸。在此还要感谢‘醉仙楼’提供的美味佳肴、梁记糕点提供的精美点心、陈氏商号提供的西湖龙井……”

    徐家家主每念到一个商品的名字,那个商品的供应商就站起来拱手作一圈揖,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巡抚大人明显不太适应这样的场合,皱着眉头一脸的不悦。不过碍于会议的主角是安国军,他强忍着不适没有开口。

    坐在他旁边的张淑兰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微微偏过头说道:“这次租用拙政园开会,徐家是亏了不少的。既然徐家有心帮助我们安国军,怎么能让他吃亏。所以我们为徐家安排了这些赞助,也算是不无小补。”

    “赞助?”巡抚大人对这个词还比较陌生。

    “对,赞助。这些商人都是自愿为会议提供帮助的,当然,他们也可以借助会议为自家商号或者产品扬名,互利互惠,大家都不吃亏。”张淑兰点点头。

    “如此盛会,你们就愿意让那些商贾出风头?”巡抚大人还是对此有些意见。

    “安国军以商贾起家,自然知道那些商贾们想要的是什么。只要事情能够圆满达成,大家都满意,这点风头让出去又何妨。”张淑兰笑了笑。

    巡抚大人微微一笑,似赞似讽的说道:“安国军经营之强,天下无双,让人大开眼界啊。”

    张淑兰不为所动,平静的说道:“堂堂正正赚钱,没有什么丢人的。”

    巡抚大人一愣之后,马上肃然起敬:“受教了。”

    巡抚大人是知道张淑兰身份的,堂堂国公家的嫡女,甘愿改头换面做了鲁若麟的如夫人,当初可是受到了不少人的冷嘲热讽。但是看看鲁若麟现在的架势,不得不说当初说怪话的人心里都酸了。

    国公家的嫡女,那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妥妥的富贵闲人。现在呢,不但当起了安国军的大管家,还到处抛头露面,沾惹了一身铜臭。在巡抚大人看来,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做了多大人的牺牲啊。

    不过张淑兰可不这样认为,她非常庆幸嫁给了鲁若麟,否则自己一辈子都是一只笼中鸟,基本上没有机会见到外面世界的精彩。

    其实不光巡抚大人对开场时的答谢赞助商环节吃惊到了,在场的众多商人更是如此。

    他们吃惊的不是赞助这种方式,毕竟赞助在安国军那边已经是比较普遍的事情了。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如此高规格的会议也可以赞助,虽然是绕了一个小弯,但是一样在会议上露脸了啊。

    早知道有这种好事,他们怎么可能放弃,白白便宜了那几家商号,看向徐家家主的眼神中更是充满了幽怨。

    等到徐家家主下去之后,大会的主持王福来站了出来,会议正式开始。

    “众所周知,江南一直是我大明的纺织中心,苏州更是其中的翘楚,每年生产的布匹行销大江南北,甚至海外。除了纺织,瓷器、茶叶等也是我江南的拳头产品,江南繁华富庶多有依仗这些商品。”

    “瓷器和茶叶这个不用说了,应该没有人可以夺走江南在这两个领域内的统治地位。”

    “但是这些年,随着我们安国军崛起,纺织业的中心已经开始向安国军转移。江南已经从布匹的生产者变成了原材料的提供者和布匹的购买者。这其中,除了安国军的生产设备更加先进之外,纺织工厂大型化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的。”

    王福来的话戳中了在场商人的痛处,要是可以织布,谁愿意当原料供应商啊。问题是现在织布在成本上竞争不过安国军,即使能够偷学到先进的技术,但是想要像安国军那样在江南组建超级工厂,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无论是本土大势力还是官府,对于大型工厂都持警惕态度。而中小家族,根本没有那个实力建设大型工厂。

    宗族、礼法是乡绅和官府统治百姓的基础之一,在宗法和礼法的约束下,百姓就是乡绅和官府的工具。但是一旦大型工厂建立,百姓通过在一起共同劳动,很容易就聚集在工厂主身边,形成一个以工厂主为核心的新的利益群体。

    这就与乡绅和官府的利益有了冲突,特别是大型工厂动辄几千上万人,一个不好就会引起社会动荡。官府既不能从工厂得到税收方面的好处,又要承担可能的动乱隐患,傻子也知道对于建设工厂该持什么态度。

    但是没有大型工厂,成本就降不下来,这个问题大家基本已经有了共识。所以江南的商人们才会热衷于到济州岛和辽南去建设工厂,或者在上海的开发区里划一块小地盘。

    别看上海的开发区地盘很小,但是经济却非常活跃,那里的地价已经翻了十倍不止,依然是一地难求。现在安国军统治了江南,不知道又会有什么利好,这些商人们非常期待。

    “江南有充足的纺织原材料,更有数不尽的熟练织工,具备建设大型纺织工厂的一切先决条件。所以,这次我们决定在江南建设十个大型纺织工厂,如果运行良好,我们还会继续扩建,直到所有人都可以穿上质优价廉的服装。我们的目标就是,让天下人再无寒冷之忧,人人有衣穿。”

    即使是为了赚钱,也要为自己的事业找一个崇高的目标,这样才会显得高尚不是。

    随着王福来话音刚落,在场的商人们立马炸了锅,顾不得什么会议礼仪了,马上开始交头接耳。一个人的声音不大,但是人一旦多起来会场上顿时一片嗡嗡之声。

    “诸位要是有什么疑问可以尽管提。”王福来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让与会的人参与谈论。

    当然,不是任何人都敢主动站出来的,没有一定的实力和地位这个时候主动发言就是自取其辱。

    坐在最前排的一群人相互看了看,最后由苏州纱行的关行首站起来问道:“王司长,不知道这是个工厂的建设是什么章程?是否像济州岛一样为安国军独有?”

    随着关行首站起来,马上就有工作人员跑到王福来身边,低声在他耳边介绍关行首的身份和背景。

    “原来是关行首,失敬失敬。”王福来拱了拱手,一点都没有官架子,反倒像个做生意的老板。

    “江南与安国军治下不同,所建工厂也不会由安国军一家独有。按照目前的方案,工厂将会采取股份制,持股方分别是安国军、地方官府,以及有实力、有意愿参与的社会贤达。”

    在场的商人们马上就激动了,关行首更是迫不及待的问道:“王司长,不知道这个股份如何分配?”

    对于股份制,这些商人们已经不陌生了,反而有越来越多的商号开始采用股份制。股份制的精髓就在于谁的股份多谁就有话语权,或者说那个势力的股份超过五成,就可以在这个商号一锤定音。

    “安国军占股五成一,官府占股半成,其余的由江南贤达们认购。”王福来说出了预定的方案。

    安国军占股五成一,那就是有绝对的控股权,这点想来也没有什么可争议的了。比起以前安国军一个人吃独食,这已经是一个非常巨大的变化了,甚至有点惊喜。

    官府占股半成,这个虽然有点出人意料,但是想想也觉得在情理之中。江南毕竟不是安国军的熟地,想要完全掌控还离不开地方官府的配合与支持,至少目前还改变不了现状。

    也难怪巡抚大人和苏州知府会来站台,一来是给安国公鲁若麟面子,二来是因为安国公这次是来给官府送钱来的。

    安国军这钱送的与以往不一样,以前的商人都是向巡抚或者知府老爷本人送钱,一旦这个位置换人了,钱就白送了。

    安国军的钱送的是巡抚衙门或者知府衙门,不管人怎么换,钱都是留在衙门的。至于这个钱两个衙门怎么分配,怎么花,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安国军暂时是不会干涉的。

    留给江南商人的股份有四成多,如果再加上十个工厂这个数量,已经是一块了不得的肥肉了。

    “王司长,工厂的股份如何认购,可有章程?”关行首眼中充满了狂热。

    “我们会根据各个工厂投入情况的不同,制定每份股份的指导价,这个可以慢慢来。不过,我们希望工厂的股东除了有钱,还要有纺织行业的相关资源。比如土地、工人、原材料渠道等,我们也会优先考虑将这些人吸纳为工厂的股东。诸位要是有意,也请整理下手头的资源,到时候可以参与股份的投标。”

    王福来的话让那些家族里有纺织产业的人欣喜如狂,虽然投标什么的实在是太讨厌,不能暗箱操作,但是这也代表着自己的机会不会被别人抢走。

    其他没有从事纺织业的商人们不免有些失望,不过王福来接下来的话让他们再次激动起来。

    “除了纺织工厂,安国军还会在江南开设水泥厂、钢铁厂、造船厂等,总之一句话,江南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王福来张开双手高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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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福来的话让现场先是一片安静,马上就变成了震天的欢呼,大家完全没有顾忌这是一个多么严肃的场合。

    钢铁厂、水泥厂、造船厂等,这可是安国军的另外一个赚钱机器。特别是钢铁厂,安国军的冶铁技术当世一流,不知道为安国军创造了多少利润,也是安国军能够如此强盛的基础之一。

    “江南的发展前景广阔,未来也非常光明,但是想要实现这一切,一个安全的生活和生产环境是必不可少的。”王福来突然话题一转,将话题从建厂变到了治安上。

    “工商业想要发展,一是需要一个安全稳定的生产环境,二是要有一个便利、安全的运输渠道,二者缺一不可。在坐的各位有不少也是在安国军治下有产业的,应该知道我说的没错吧?”王福来笑着问道。

    “没错,咱们做生意的就怕治安不好、土匪劫道,在安国军治下就没有这种担心。”马上有人出声应和,气氛也比刚才活跃了一些。

    “所以,江南想要发展,第一步不是建工厂,而是剿匪,是整顿治安。否则今天刚把工厂建好,明天就被人一把火烧了。今天刚把商品卖出去,明天就被土匪劫走了。不但会损失钱财,而且会丢掉性命,我想你们都不想遇到那样的惨事吧?”王福来开始带起了节奏。

    “不想!不想!”底下的商人,特别是那些中小商人发自内心的高呼起来。

    治安不好,受影响最大的就是他们这些中小商户。他们不比那些大商家,自卫的能力还是要弱一些。

    虽然经商的利润比较可观,但是风险也是极大的,其中最大的风险就是来自于安全。在这个时代,有太多的因素让一个商人血本无归,甚至人财两失。所以商人们是最渴望环境安定的人,对于安国军的治安整肃行动也最支持。

    “大家应该已经知道了,安国军对于太湖的剿匪行动已经开始了。但是仅凭安国军一家之力,想要在短时间内扫清太湖匪患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需要你们的鼎力相助。安国军的原则很简单,哪个地方的匪患先扫除,哪个地方就先开始建设。安国军的工厂数量有限,一旦达成建设目标,短期内是不可能再建设的,所以请大家珍惜这个机会。”

    要想真正扫清匪患,与地方势力结合起来是最好的办法。毕竟说到对土匪的了解,没有人比得过这些当地人。所以王福来才会在大会上用工厂选址来利诱那些商人们,不怕他们不上钩。

    “安国军要怎么做,需要我们做什么,还请尽管吩咐,我们苏州商会一定全力以赴!”苏州商会的会长马上就站了起来。

    “来无锡,所有军费我们无锡商会全包了!”无锡商会的会长不甘示弱的站起来喊道。

    “剿匪我们湖州从来不甘人后,我们不但包了所有军费,还可以为安国军提供三千民兵!”湖州商会的会长再次加码。

    这三个太湖龙头城市表态之后,其他的中小城市同样不甘示弱,纷纷叫嚷起来。

    松江那边的商人稍微淡定一些,因为松江境内的土匪们早就被林镇远带兵剿干净了。要不是因为不能随意跨境作战,林镇远早就想去苏州、太湖等地发财了。

    没错,剿匪就是发财,至少在安国军眼里这是可以划等号的。特别是那些大型匪帮,更是安国军的最爱。一次剿匪就可以获得大量免费劳动力,还有土匪们经年积累下来的财产。

    士兵们也愿意剿匪,不但可以获得功勋,还有不少赏银。更主要的是打土匪对他们来说实在太轻松了,基本上不会有太大的伤亡,比日常训练惬意多了。

    剿匪是安国军士兵最喜爱的活动,没有之一。

    松江商人们已经提前享受到了境内无匪的安全生活,幸福指数在江南绝对是杠杠的。由此也带动了不少富人在松江安家,经济愈发好了。

    “松江府内已经没有匪患,安国军尽管来松江建厂,我松江上下一定鼎力支持,让工厂在最短的时间内投产。”松江商会的会长很不巧就是华庭徐家的人,此时一脸的得意。

    其余府县的商人们看向松江徐会长满满的怒意,恨不得撕烂他的嘴。

    “松江境内虽然已经没有匪患,但也不是没有其他问题。至少在我们安国军看来,离马上建厂还差一点点。”王福来的话让徐会长不开心了。

    “哦,不知道王司长觉得我们松江还差什么?”徐会长皱着眉问道。

    “水患未除,交通不便。”王福来言简意赅。

    江南之所以经济发达,除了百姓勤劳,善于经商之外,与其密布的水网也有莫大的关系。商品经济除了生产,流通也很关键。

    在道路交通非常落后的古代,水运有着巨大的成本优势。江南大小河流湖泊无数,一叶扁舟几乎可以到达所有重要地方,这点是北方和西南无法比拟的。

    但是这些河流湖泊既是交通大动脉,也是水患的发生地。如果不能将水患的隐患解决掉,一场洪水就可以让工厂化为乌有。

    再说了,水运再发达也要受到河流的限制,并不能到达所有地方,那么道路建设同样不容忽视。

    水患这个事情是千年难题,时修时坏,大家已经麻木了。

    遇到有抱负的官员,还会想办法组织地方势力将河道修缮一下。遇到只想捞钱的,才不会管这些事情,反正他们捞饱了就会离开。

    “水患这个事情不光我们松江有,江南哪里没有水患。要是因为水患就不建厂,我看整个江南就没有一个地方是绝对安全的。”徐会长话里话外满是牢骚,觉得安国军太苛刻了点。

    “既然大家都知道水患的坏处这么大,怎么不想着将河堤、湖堤修得牢固点,一劳永逸?”王福来装作不明白的问道。

    “哪有那么简单,江南河流、湖泊无数,想要一劳永逸,花费的人力物力实在不敢想象,非人力所能及啊。”徐会长摇摇头。

    “如果安国军愿意消除水患,江南父老们愿不愿意支持?”王福来问道。

    “愿意啊,怎么不愿意。不要把我们都想成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水患消除了,我们就再也不用担心家宅和田地会被洪水冲走,何乐而不为。”徐会长的话基本代表了在场众人的心声。

    修水利,这些江南富商们也是愿意支持的,前提是能够看到实际的成果。

    “既然大家愿意,安国军愿意带领大家在江南兴修水利,永除水患。”王福来微微一笑。

    “那安国公就是我们江南人的活菩萨,江南士民从此以后唯安国公马首是瞻!”徐会长拍着胸脯说道。

    “如果安国军还会将江南所有城市之间的道路都修缮一番,全部换成结实宽阔的水泥路呢?”王福来似笑非笑的问道。

    这下子连徐会长也不敢随便表态了,这个好处太大了,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在场的商人们已经惊呆了,他们无法想象清除掉土匪,消除水患,又有水泥路连接的江南会是一个什么场景,想想就让人心跳加速。

    倒是徐会长首先冷静下来:“既然安国军如此倾力帮助江南,需要我们江南士民做些什么?”

    安国军不是慈善家,既然在江南投入这么多的本钱,肯定是有所图的。

    “安国军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你们以后将不再享受免税的特权,一切按照安国军的税收制度来收税。”

    王福来的说话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对在场的众人来说无异于一声惊雷。

    安国军将重新厘定大明税收制度的传闻早就传开了,只是一直没有确切的消息。现在安国军终于不再遮遮掩掩,第一次在公开场合提出了收税的事情。

    对中小商户和家族来说,收税虽然有些损失,但是总的来说并不大。如果交税后安国军能够兑现承诺的那几条,这些中小商户和家族非但没有什么损失,还可以从中获利,所以他们并不排斥。

    再说了,安国军的税收制度大家都知道,并不是一味的横征暴敛,在交了税之后,各种服务还是非常到位的。

    真正损失大的是那些大商号、大家族,而在江南地界的影响力,这些大商号、大家族是非常巨大的,没有他们点头,那些中小商户和家族是不敢轻易出头的。

    现场暂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毕竟享受了几百年的免税,突然一下子要向外交钱,这个心理落差还是有点大的。好处一时还看不到,但是从口袋里掏银子却是实实在在的。

    最后还是徐会长开口了,论背景实力,松江徐家也是首屈一指,徐会长有这个资格开口。

    “如果我们按照安国军的要求交税,安国军承诺的那些事情是否可以兑现?”徐会长严肃的问道。

    “这是自然。安国军一向坚持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既然江南百姓交了税,我们自然要将这些钱花到江南百姓身上。”王福来点点头。

    这时,一位年纪稍大的长者站了起来,他是宜兴商会的陈会长。

    “以往我江南士民所交赋税占到了朝廷的几乎五成,但是全都被送到北方供养皇帝、百官和军队,反而是我江南百姓没有得到一丝好处。安国军怎么能保证我们交的税赋不会被挥霍浪费掉了?”

    这话也只有陈会长这个年纪的人敢说,到了他这个年纪,真的是百无禁忌。

    “见过陈老。”王福来先向陈会长施了一礼,这才回答道:“首先我想为朝廷说几句话,朝廷将江南赋税调往北方,这个事情本身是没有错的。”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江南富庶,北方贫瘠,想要维持朝廷的运转,将南方的钱粮运往北方本就无可厚非。也不要觉得江南百姓就吃了很大的亏,朝廷是一个整体,要是北方动荡不安,甚至外寇来袭,江南一样难以独善其身。”

    “所以江南交的赋税就好比是佣金,雇佣北方百姓为自己抵挡草原鞑子侵略。北方在则江南安,我想你们谁也不想两宋的故事重演吧。”

    王福来的话道理非常的简单易懂,让在场众人不自觉的点点头。

    “当然,朝廷在使用这些赋税的过程中肯定是存在问题的,至少江南百姓交的钱并没有全都用到正道上,有很多都被挥霍浪费掉了,所以我们江南百姓才会如此的愤愤不平。”

    “凭什么我们辛辛苦苦赚的钱要被那些北方佬拿去享受?难道留在江南不好吗?我想这应该是绝大多数江南百姓的心声吧?”

    王福来的话让这些商人们哈哈大笑,非常的愉悦,明显说到他们心坎上了。

    “我们安国军与朝廷是有不同的,熟悉我们安国军的人应该比较了解。这里我不怕丑话说到前面,江南百姓交的钱我们肯定不会都用到江南,其他地方我们也要兼顾。毕竟我们安国军的任务还很重,北方没有平定,湖广、四川也等着我们去收复,这些都需要江南的钱粮来支撑一二。”

    “不过我们安国军绝对会珍惜江南百姓交上来的每一文钱,不敢有丝毫的浪费。用这些钱,我们可以在江南建工厂、修水利、通道路、除匪患,还可以济贫扶弱、广建学堂,让每个江南子弟都可以有书读,让每个江南百姓可以幼有所依、老有所养。”

    “而安国军的军队则会用江南百姓的供养,重新收复失地,开疆拓土。凡安国军所到之处,就是我们江南商品的贩卖之地,还有数不尽的物产可以用来回馈江南士民。”

    “当然这一切想要实现并不容易,但是我们只要开始行动起来,我相信终有一天梦想也可以变成现实!”

    王福来这个昔日的小账房先生,现在也可以夸夸其谈了,可见这些年的成长有多么巨大。

    王福来说得天花乱坠,好像梦幻中的世界,但是众人并没有觉得他是在撒谎。因为安国军已经用事实证明了他的廉洁,以及对钱财的高效利用率。

    与朝廷相比,安国军在钱财方面无疑要可信得多。

487.开始剿匪(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说得好!”徐会长带头鼓起了掌,会场中立马掌声一片。

    话说鼓掌这个表达方式也是从安国军传出来的,很快就已经风靡大江南北了。

    等到掌声渐渐平息,依然是宜兴商会的陈会长开口了:“王司长,安国军的诚信我等是相信的。只是建工厂、修水利、通道路,每一项都耗费巨大,不是短时间可以完成的。不知王司长可否为我等说说安国军的章程,也好让我等方便配合。”

    陈会长说的好听,其实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在场的都是在尔虞我诈的商场摸爬滚打惯了,没有具体的实施计划和可行性,想要得到他们的真正支持还是很难的。

    “这个自然要说与江南父老们知晓。”王福来点点头,“江南接连两场大战,最终我安国军大获全胜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吧?”

    在场众人点点头,正是因为安国军打赢了这两场仗,江南之地才算真正落入安国军手中。这些权贵和商人们才会如此听话的来到苏州,武力是这一切的前提。

    “这两场大仗,我军抓了近百万俘虏。对于如何处置这些俘虏,安国军上下曾经有过分歧。”王福来说到安国军的一些机密,顿时引起了众人的兴趣,像听故事一样的好奇。

    “有人认为这些俘虏都是叛军,应该全都杀掉,免得浪费安国军的粮食。”王福来的话还没说完,就让在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可是上百万人,要是都杀了就实在太恐怖了。要知道当初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军就背了几千年的骂名,要是安国军真杀了这些俘虏,只怕想要掌控江南就难了。

    “当然,杀俘不祥,即使再困难,我们安国军也不会干这种事情。不过,放着这么多俘虏不管也不行,所以我们安国军决定将这些俘虏利用起来,让他们为江南的百姓修桥补路,也算弥补他们罪孽。”

    王福来的话立马让现场再次骚动起来。

    百万免费劳动力,这个本钱太雄厚了,有这些免费劳动力在,有啥工程干不成?

    “来松江,这些俘虏的粮食我们松江包了!”

    “凭什么!来苏州,施工材料和工具由我们出!”

    “先来湖州,我们全包!”

    ……

    听到有免费劳动力,这些商人们都坐不住了。

    王福来笑了笑,“不急,不急。俘虏人数众多,每个州县都有。接下来我们可以好好规划一下,需要修建哪些工程。当然,前提是先把匪患解决了。”

    “理应如此,理应如此。”众人连忙应和。

    “这么说的话,诸位对交税是否还有意见?”王福来问道。

    “没有了,没有了,由安国军收税我们放心。”松江徐家的徐会长带头表态。

    巡抚大人看着徐会长,眼珠都快瞪出来了。徐家居然同意交税,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想要这些权贵们交税有多难,巡抚大人深有体会。别看在场的都是商人,但是每一个背后都有一个家族,或者一个官员支撑。没有背景的商人,根本没有资本坐在这里。

    这些商人及其背后的家族有多富有就不用多说了,但是他们从来不会向朝廷交税。但凡有敢向他们收税的人,最后的下场都比较凄惨。

    现在安国军携雷霆万钧之势进入江南,几套组合拳下来,向来强势的江南豪族们居然就投降了。巡抚大人心里酸酸的,很是羡慕。

    在松江徐家带头后,其他的人开始纷纷跟进。

    “没错,安国军收税我们放心,我们都愿意交税。”

    “交税的问题我们没有意见,还请安国军尽快颁布章程。”

    “纳税的事情我们义不容辞。”

    ……

    巡抚大人和知府大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的比唱得还好听,以前怎么不见他们这么积极,还不是怕安国军的屠刀,以及被安国军的好处给收买了。

    “好,好,江南贤达们不亏是通情达理之人,相信在你我共同努力之下,江南的未来会更加光明。”王福来此刻脸上充满了笑容。

    为了让这些权贵们心甘情愿的纳税,安国军可谓是费尽了脑细胞。

    强制收税不是不行,但是对江南的破坏实在太大,如果可以,鲁若麟还是想用相对平稳的方式将新税法推行开来。目前看来,暂时效果还不错。

    搞定了这些大商人以及其背后的家族,为安国军收税开了一个好头,但是后续的工作依然非常艰巨。如何计税、收税,并保证公平公正,是安国军面临的挑战,一个应对不好,就会前功尽弃。

    “关于剿匪的事情,安国军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悬赏。按照土匪等级不同,设置不同赏金,务必使土匪们无处藏身。”王福来突然又将话题转到了剿匪上。

    “王司长,这赏钱如何设置?”官府为土匪设置赏钱是常有的事,但是一般很少有人能拿到这个赏钱。太湖水匪势大,赏钱少了没人敢冒这个险,毕竟水匪的报复也是很凶残的。

    “普通匪众一个三十两,头目级的五十两,如果是匪首,一个两百到五百两不等。不一定要将水匪擒拿或者杀死,如果能提供水匪确切的消息,协助安国军将水匪抓获,也能够拿到一半的赏钱。”

    安国军设置的赏钱不可谓不重,特别是提供消息就有赏钱拿,这一点非常有诱惑力。

    水匪最大的优势就是亦匪亦民,不是熟悉的人根本无法分辨。如果有了这个赏钱,愿意举报的人肯定会不少。

    “这个赏钱太多了一点吧?”马上有人对这个标准提出了异议,平时一般的水匪官府基本是没有悬赏的,只有那些犯下大案要案的土匪才会上官府的悬赏黑名单。

    “太湖水匪众多,究竟有多少大家谁也说不清楚。我们就当有两万人吧,往高了算,平均一人四十两,全部消灭最多不过八十万两。何况根本用不到那么多,真正被悬赏的不过是那些逃跑和隐匿的水匪。花八十万两,就可以还太湖一片安宁,大家难道觉得不值吗?”王福来简单的给大家算了一笔账。

    八十万两对个人或者家族来说确实很多,但是对于整个江南或者安国军来说就不多了。仔细想一想,好像确实挺划算的,何况还用不到那么多。

    “不知这个赏银从何而来?”有人站出来问到了这个关键问题。

    “安国军剿匪是为了江南百姓,也是为了诸位商道的安全。既然安国军已经出人出力了,这笔钱总不至于还要我们出吧。”王福来笑着说道。

    安国军虽然有钱,但是不该花的绝对不会花的。

    “既然是为了我江南的安宁,松江徐家责无旁贷,我徐家愿意捐银十万两,以充作此次剿匪的军费。”徐家早有准备,既然想要抱大腿,那就抱得彻底一点。十万两虽然多,但是对徐家来说花得绝对值得。

    “徐家不亏为松江名门,确实仗义。”王福来见徐家如此识相,马上就开口称赞道。

    有了徐家开头,其他家族自然不甘落后,纷纷报出了自家捐赠的数目,从几万两到几千两不等,很快捐赠的军费就超过了一百五十多万两。

    这些大商人、大家族之所以如此慷慨,主要还是为了讨好安国军。大家又不傻,明显看出鲁若麟有腾飞之像,此时不表明立场,是要等着被清算吗?

    这些权贵们面对普通百姓确实高高在上,但是面对刀枪在手的鲁若麟,他们真的什么都不是。

    巡抚大人在一旁看得气苦,当初为了赈灾,他拉下老脸也不过是让这些江南铁公鸡们捐了几万两银子,已经是了不得的成绩了。但是拿来和安国军一比,差距实在太大了。

    “多谢诸位慷慨解囊。对于这笔军费,安国军一定妥善使用。稍后请诸位推选五名贤达暂时就任安国军的参议,他们将有权对这笔军费的使用进行监督审查。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随时可以向我们的张司长,甚至安国公提出异议。”

    王福来的话让那些捐了钱的人顿时眼热起来,纷纷在心里赞叹一声安国军做事就是敞亮。

    以前官府收了钱,哪有捐赠者说话的份。现在安国军不但让捐赠者监督捐款的使用,还可以与张淑兰甚至鲁若麟面对面的交流,这个机会就非常难得了。

    五个名额不多,当然是谁捐的多谁更有底气竞争这个名额。那些有实力的商人们纷纷后悔自己赚少了,要知道现在鲁若麟已经很少单独接触商人了,更不用说单独交流了。

    果不其然,捐钱最多的五家得到了这五个名额,得到了会后与张淑兰交流的机会,让其他人看得眼睛都红了。

    张淑兰独特的身份注定了她在安国军里的影响力不一般,说难听点,要是她给鲁若麟吹吹枕头风,说不定就可以决定一个家族的生死。

    江南发展大会在几件主要的事项确定下来之后,还有很多细节需要处理,并不是马上就可以实施的。不过那些琐事自有下面的人去处理,已经用不到张淑兰、柳如是她们来站台了。

    柳如是信守诺言,在第一天的议程结束之后,单独宴请了与会的红倌人,甚至将张淑兰也拉过来小陪了一会,立马就将那些红倌人们的心收得死死的。要不是因为契约所限,这些红倌人早跟着柳如是跑了。

    宣传工作是文宣司的重点,柳如是宴请那些红倌人们也算是公私兼备了。文宣司需要这些红倌人的口来为安国军进行宣传,甚至可以的话,还能通过她们收集到一些有用的情报。

    青楼可是权贵和士子们最喜爱的聚会场所,是舆论的发散地,文宣司肯定不会错过的。

    江南发展大会召开后的第一个影响就是,太湖水匪们开始坐立不安,感觉大难将要来临了。

    别看太湖水匪们嚣张得不行,但是离了背后的靠山,他们根本就玩不转。

    水匪毕竟不是神仙,也是要吃喝拉撒的。水匪们抢到的东西需要销赃之后才能换回自己需要的生活物质,而销赃的渠道就掌握在那些大家族手中。

    可以说水匪们的命脉是掌控在那些大家族手里的,更多的时候是那些家族的黑手套,用来帮他们处理一些不方便的事情。

    现在安国军一副要清剿到底的架势,而且成功拉拢了江南的大家族们共同参与,成功率已经极高了,再与水匪们拉拉扯扯不清楚,纯粹是在找死。

    现在那些豢养了水匪的家族最急切的任务就是与水匪划清界限,清理掉自家的首尾,不要被安国军抓到把柄。

    这些天,太湖里的水匪帮派已经有几个悄无声息的解散了,人也失去了踪迹,显然是得到了某种指示。但是那些大的匪帮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依然在活动,只是小心谨慎了很多。

    一旦组织做大了,并不是匪首想结束就结束的,哪怕背后的权贵施压也不行。要是匪首敢说散伙的事情,底下的帮众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骑虎难下啊。

    随着江南发展大会一起传出去的还有安国军悬赏水匪的告示,三十两一个水匪的价格让太湖周边的百姓开始骚动起来。

    百姓们不怀疑安国军的兑付能力,毕竟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听说已经筹齐了。只要抓到水匪,或者有水匪的消息,都可以向当地官府领取赏银,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钱是最大的原动力,面对高额的悬赏,一条条水匪的情报开始向安国军汇集。而水匪们也开始发现自己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只要是上了岸,总觉得周围有人盯上了他们,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随意活动了。

    在准备充分之后,安国军从苏州、无锡、湖州三个方向同时出发,对整个太湖进行拉网式的搜查,不放过任何可疑的船只和人,剿匪行动也正式开始了。

488.国子监大游行(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江南发展大会的消息传到南京,城里的权贵们有些坐不住了。

    国家大权的象征是什么,军权、财权、人事权,如今真正掌握在朝廷手中的只有人事权和财权而已。

    关于人事权,鲁若麟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安国军内部有自己的一套管理体系,朝廷的官职完全是可有可无。而且鲁若麟几十万大军在手,朝廷也不敢真的给安国军难堪,反而要小心翼翼的哄着。

    税收原本是朝廷唯一的仪仗,但是现在安国军明目张胆的向江南各地收税,这是在断朝廷的财源啊。以后朝廷想要做什么只能完全仰仗安国军的鼻息,这是朝廷百官所不能接受的。

    但是朝廷能怎么办?下令不许安国军收税?估计没人有这个胆子。这就是没有军权的痛苦,武力才是一个政权立足的基础,军权在谁手里,谁才能说话算数。

    钱谦益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坐不住了,召集内阁众人商议安国军收税的事情。

    “诸位,安国军此举明显是不准备给我们活路了,我们该如何应对?”钱谦益说话的时候目光对着陈新甲,希望陈新甲能够给出一个解释。

    不过陈新甲如老僧入定一般,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仿佛没有听到一样。

    “税收为朝廷重中之重,安国军此举实在是逾越,朝廷应该下令让安国军停止越权的行为。”高弘图义正言辞的说道。

    “内阁应该下令各府县,不得配合安国军收税,否则严惩不贷。”张慎言同样主张硬刚,主要是退不得,否则内阁和朝廷就成了木偶。

    马士英点点头,“不错,朝廷不能再让步了,否则将大难临头。”

    “陈阁老,你与安国公相熟,可知安国公究竟意欲何为?难道他想行王莽、司马氏之事吗?”钱谦益直接将窗户纸捅破了,明显是承受不住鲁若麟的压力了。

    有明一朝,钱谦益的内阁是最没有存在感和权力的。在鲁若麟的步步紧逼之下,不但皇帝对他不满,百官以及勋贵、士人同样对他无所作为提出了批评,让他心力憔悴。

    “元翁慎言啊,安国公对皇上、对朝廷从来未有不恭,皇上的旨意和内阁的命令一直畅通无阻,内外沟通顺畅,怎么能说安国公是王莽和司马氏呢?”陈新甲的屁股已经完全坐在了鲁若麟这一边,自然要为鲁若麟说话。

    陈新甲非常清楚,他已经不可能获得皇帝和百官的信任,要是鲁若麟倒台,他也会跟着倒霉。所以全心全意的帮助鲁若麟是他唯一的选择,他就是鲁若麟在朝廷里的代言人。

    “哼,无非是手段不同罢了,心里是怎么想的谁都清楚。”张慎言讥笑道。

    “诸位与其在这里质问我,不如亲自去向安国公求证,反正我是不清楚他是怎么想的。”陈新甲对于这个敏感问题不做正面回答,直接推到了鲁若麟身上,量在场众人也不敢去诘问鲁若麟。

    “国家不幸,竟落到如此地步,我等都是大明的罪人啊。”高弘图明显的非常悲观。

    众人在听到这话之后同样脸色难看。

    如今北方还在李自成手里,西南还有张献忠肆掠,江南眼看着又要被鲁若麟掌控,大明王朝除了名义上还存在,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实际权力了。

    “国子监学生听闻安国军大举收税,已经是群情激奋,纷纷上书朝廷,要求严惩安国军欺压百姓、收刮民财的乱举。如果朝廷不能及时应对,只怕会引出大乱子的。”马士英虽然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但是谁都能看出他心中的幸灾乐祸。

    “士子是朝廷的未来和希望,绝对不能寒了他们的心,张阁老主管礼部,要不由你出面劝说一二?”钱谦益的话里明显带着偏袒,什么叫不能寒了他们的心,无非是认为士子们做的是正义的事情。

    陈新甲心里非常清楚,那些士子之所以闹起来,背后是有朝中官员和勋贵们支持的。他们这样做,无非是想用这些涉世未深的士子当出头鸟,来给鲁若麟一个难堪。

    要是鲁若麟因为士子们的身份而有所顾忌,他们就赚到了。要是鲁若麟铁腕镇压,对他们来说就更棒了。反正冲锋陷阵的是士子们,他们隐藏在背后没有什么损失。

    陈新甲看着他们,心中冷笑。闹吧,闹吧,看你们会有什么好下场。

    安国军早就知道了他们的谋划,甚至是哪些人鼓动士子都查得一清二楚,一切早在安国军的掌控之中。

    至于那些士子,别看他们在大明朝嚣张得很,其实安国军对他们并不感冒。

    这些士子早就被四书五经洗脑了,论实用程度甚至比不上安国军自己培养的读书人。虽然安国军自己培养的读书人诗词文章没有这些士子出色,但是干实事的能力比他们强太多了。也就是朝廷把他们当做宝,安国军可不会惯着他们。

    安国军在江南收税,受影响最大的就是那些底层士人,比如秀才、举人,或者家族实力比较弱的进士之家。

    毕竟不是每个士人家中都有人经商,或者生意做的很大,足以抵消交税带来的损失。

    这些读书人一旦考上秀才、举人,或者进士,免税的程度会逐渐加大,这是他们发家致富的根本,怎么能够容许安国军取消?

    所以有心人稍微一鼓动,那些士子们就炸锅了。

    甚至市面上还在流传,一旦安国军掌权,就会取消科举。以后的官员全都由那些不通经义的粗鄙之人和青楼妓女来充当,更是击中了士子们心中最害怕的事情。

    要知道即使是野蛮的蒙元王朝,将百姓分为三六九等,也还是象征性的举行过科举考试的,更不会用青楼女子为官。安国军真要是废除科举,岂不是与天下读书人为敌,还让不让人活了。

    南京国子监,在京师国子监被废除之后,是大明最大的学府,里面云集着整个江南上万的读书人。

    当然,如今的国子监早已腐朽,沦为富商、权贵子弟的镀金地,其中也有一些贫寒子弟,但是数量很少。真正有才能的人是不会进国子监的,各大书院、名家大儒的学院,甚至大族的族学才是他们的首选。

    国子监的士子们读书不行,但是闹事绝对是有一套。仗着人多势众,经常举行各种抗议与游行,官府为了息事宁人,往往对他们采取安抚、退让,更加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虽然安国军兵强马壮,但是这些士子被以往的战绩冲昏了头脑,以为安国军不敢将他们怎么样,当天游行的队伍就将目标指向了安国公府。

    张慎言来到国子监,面对士子们苦心相劝:“你们都是朝廷未来的栋梁之才,怎么能够以身犯险。想要表达你们的想法,完全可以上书朝廷,由朝廷为你们做主。”

    “阁老,如今朝廷是什么情况我们都清楚。忠贞之士受到小人胁迫,政令不出皇城。稍有不从,就会面临杀身之祸,此乃亡国之道啊。我等读书人世受皇恩,不忍吾皇受辱,今天拼死也要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舍身取义就在今日!”国子监的一名领头人明显收到过一些指示,是幕后主使的棋子,大声疾呼道。

    “不错!武将不得干政为我朝铁律,安国公已经做错了。我们要向安国公请愿,让他安心为国征战,将政事交由皇上和内阁,如此才是大明的正道。”另外一个士子领袖说得大义凌然,好像鲁若麟就应该听他的一样。

    “我朝税制为太祖皇帝陛下所定,是为了让士子们安心读书,此乃文兴之壮举。安国军越过朝廷征税本就不对,现在更是要行乱法,剥削我们这些贫寒的读书人,让我们连读书的机会都没有。此举是要将我们读书人的根都挖去,我等誓死不从!”国子监中贫寒士子的代表振臂高呼,显得非常的悲壮。

    与国子监中的其他人不同,这些贫寒士子确实对安国军的新税法非常抵触。一旦新税法实行,意味着他们将丧失一块巨大的收入,实实在在影响到他们求学,所以他们的反应也是最激烈的。

    “你们的一片赤诚之心老夫都理解,但是向安国公请愿实在是太过冒险了。你们手无寸铁,安国军士兵则如狼似虎,稍有不慎就会有血光之灾。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不如明哲保身,徐徐图之?”张慎言“好心”的劝道。

    “义之所在,何惜此身!阁老勿劝,我等心意已决,必定要以我等卑微之躯,让安国公幡然醒悟。”士子中的托一番煌煌之言,将所有人都逼到墙角,想退出都不可能了。

    “阁老请回,朝中还需要您这样的忠贞之士主持大局,切不可以身犯险。”还有士子体贴的为张慎言考虑,让他不要掺和进来。

    只是张慎言既然已经来了,现在退出岂不是太没面子了。不过张慎言以阁老之尊,要是和士子们一样出去游行,实在太掉价了。

    “老夫虽不能与你们同往,但是也不能看着你们以身犯险。这样,今日我就留在国子监,等你们安全归来。要是安国公真要犯天下之大不韪,老夫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张慎言用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表示自己对国子监士子们的支持。

    听到有张慎言为自己等人坐镇,士子们的士气大涨,感觉战斗力都快爆棚了。

    “请阁老安坐,等学生们的好消息。”一众士子向张慎言行礼之后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了国子监。

    张慎言望着鱼贯而出的士子,对着身边的国子监官员教授们感叹道:“朝廷养士数百年,方有如此热血之举。有他们在,大明中兴指日可待啊。”

    “公道自在人心,也是朝廷教化之功。”国子监祭酒在一旁恭维道。

    “派人跟着,一旦不对及时汇报。”张慎言叮嘱道。

    “阁老放心,早就派人看了在。不过法不责众,量安国军也不敢对这些士子们动手,否则就是自绝于天下。”国子监祭酒傲然道。

    话是这么说,但是张慎言心里依然没有底。对于鲁若麟这个人,是不能以常理度之的。礼教宗法可约束不了鲁若麟,否则他也不会干出那么多出格的事情。

    国子监士子们气势汹汹的向安国公府走去,沿途不断有读书人加入,更是让他们士气大涨,更觉得自己民心所向、众望所归。

    不过在不断加入的人群中,还有一些人虽然身着文衫,但是明显孔武有力,甚至胸脯都是鼓鼓的,明显带着什么东西。

    这些特殊的情况并没有引起国子监士子们的注意和重视,他们已经热血上头,觉得自己无往而不利。

    游行的队伍走过街道,迎来的不是夹道欢迎,而是两旁商家的如临大敌。商家们纷纷关门打烊,路上的行人、商贩慌不择路的就往附近的里坊跑。每个里坊的门口都是全幅武装的民兵,虎视眈眈的看着游行的士子们。

    说实话,这样的待遇士子们从来没有遇到过。百姓对他们如避蛇蝎,让他们感到了深深的羞辱。

    “不用理会,不过是些愚夫愚妇,哪里知道我等心中的正义。”

    “没错,等到我们功成之日,他们就会知道今日之举多么的可耻、可笑。”

    “继续前进,让天下人看看我们大明士子的气节!”

    “国难思良将,板荡识诚臣。大明兴亡,在此一举!”

    ……

    游行的队伍并没有被面前的情形吓到,不断的为自己鼓舞打气。

    刚刚走过两个街口,天空中突然蹿起了几支响箭,于半空中炸开,犹如一朵朵美丽的鲜花。

    就在士子们愕然之际,南京城里四面八方响起了整齐的呐喊声。

    “大都督府有令:关闭城门,全城戒严!闲杂人等,速速归家!”

    随着命令声传遍全城,各个街道一片兵荒马乱,行人纷纷逃往最近的里坊或者商铺,商铺和里坊随后也迅速的关闭了大门。

    片刻之后,除了游行的队伍,整个南京街道上空无一人。

489.兴师问罪(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面对如此诡异的场面,游行的队伍也停下来了,开始变得有些惴惴不安。

    “怎么回事?什么情况?”

    “为什么戒严?有敌人来了吗?”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大家不要慌!镇定!这里是南京城,我们有这么多人,怕什么?”

    “对,我们有正气护体、诸邪避易!”

    ……

    就在游行人群乱哄哄一团的时候,队伍的正前方走来了一队安国军的巡逻士兵。人数不多,只有十几个人。

    走在游行队伍前列的国子监学生领袖们默默的看着士兵们走过来,眼神中充满了玩味。

    “奉大都督府命令,南京城即刻戒严,尔等速速退回国子监,我们将不予追究你们的过失。要是执迷不悟,就莫怪我们不客气了。话已至此,莫谓言之不预。”巡逻队的队长冷冷的说道。

    人数上的巨大差异让这些学生产生了误判,以为自己占据优势。再加上人多壮人胆,对于巡逻队长的话完全是不屑一顾。

    “尔等粗鄙之人,竟敢干预我们这些圣人门徒行正义之举,还不速速退下!”

    “尔等为虎作伥,必定不会有好下场,若是幡然醒悟、共襄盛举,定可以名传青史。”

    “让开!莫要挡了我们的证道之路!”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还不滚开!”

    ……

    巡逻队长的眼神越来越冷,眼睛更是快眯成一条缝了,说的话也带着寒气:“尔等是执意违抗军令了?”

    似乎感受到了一股杀气,前排的士子有点被吓到了,但是这种场面下怎么能够怂呢?

    “怎么?难不成你们这些丘八还敢对我们这些圣人子弟动武不成?”

    “来啊,你们动手试试看,袭击读书人可是大罪,我怕你们承担不起!”

    “什么狗屁军令,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诸位!匡扶正道,就在眼前,誓死不退!”

    “誓死不退!”

    “誓死不退!”

    巡逻队长不为所动,最后警告道:“最后问你们一次,退还是不退?”

    “圣人门徒,宁死不退!”

    “宁死不退!”

    这些学生在气氛的裹挟下,显得异常头铁。

    巡逻队长看着眼前的一幕,冷冷一笑,“放令箭,开始行动。”

    巡逻队的一名士兵马上朝天上射出了一支响箭,很快周边街道上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声音由远及近,重重的敲击着这些士子的心脏。

    在这些士子目瞪口呆之中,前后左右的街道上开始出现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人数众多,气势逼人。

    安国军这是摆明了不准备妥协,要用武力镇压了。

    望着逐渐逼近的士兵,国子监的学生们开始慌了。

    论嘴炮,他们谁也不怕。比动手,他们全都是弱鸡。真到了用拳头讲道理的时候,他们自诩的满腹才华毫无用武之地。

    “好胆!安国军竟敢对读书人动武,你们是想自绝于天下吗?”领头的士子色厉内敛的喝问道,明显的底气不足。

    “现在我最后问一遍,退不退?”巡逻的队长冷声问道。

    “我等不过是向安国公请愿,你们就要动武,天理何在!”士子们已经胆怯了,开始装可怜。

    “聚众闹事,蛊惑人心,其罪可诛!我数到十,再不退,统统下狱!一、二、三……”巡逻队长的耐心终于没有了。

    结果,安国军还没有动手,游行队伍里就传来了呼喊声。

    “安国军要杀人了,大家快跑啊!”

    “跑啊!安国军杀人啦!”

    ……

    那些混进游行队伍的别有用心之徒,眼见局面可能被安国军镇压,立马开始制造混乱。

    这些人的目的就是让士子们和安国军的冲突激化,这样他们背后的主子才能从中获利。

    游行的队伍原本就在安国军的紧逼之下惶恐不安,现在听到安国军开始杀人了,更是惊恐不已。在恐惧的驱使下,下意识的就往回跑。

    游行队伍很长,后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前面发生的情况。在有心人的煽动下,他们真的以为安国军动手了,死亡的恐惧压倒了一切,什么大义、正道统统抛之脑后,逃命要紧。

    恐惧是会传染的,当一个人开始逃跑之后,周围的人下意识的就会跟随,巨大的游行队伍马上就乱成了一团。没有人组织,没有人带领,这些人哪里有路就往哪里跑,尖叫、哭喊声马上就响成了一片。

    更令人痛恨的是,那些混进游行队伍的别有用心之徒,趁着混乱摸出怀中藏着的匕首,在队伍中胡乱杀人,更是加大了恐惧与混乱。

    这些行凶的人目的很简单,就是要造成安国军与读书人之间的矛盾无法化解,死人是最好的手段。

    眼见局面失去控制,带队的安国军指挥官脸色阴沉,下令道:“开始行动!”

    随着命令下达,安国军士兵立马冲了上去,拿出了手中的武器,木棍。

    对付这些书生,用刀枪完全没有必要,木棍足矣。

    “蹲下!不许动!”

    “蹲下!蹲下!”

    “老子让你蹲下,没听到吗?”

    “跑!跑泥马啊,蹲下!”

    ……

    安国军的士兵们可不会对这些书生客气,长期受到安国军教育的士兵们可不会像大明的子民一样对这些读书人有多少敬畏。反而因为这些读书人要向鲁若麟发难而愤怒不已,手下自然不会留情。

    读书人从来都是欺软怕硬的,面对这种情况,他们自然有自己的解释。

    好汉不吃眼前亏、君子动口不动手、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你看,前辈们已经为他们准备了这么多的理论知识,蹲下也没什么丢人的。

    安国军所过之处书生们纷纷蹲下,局面反而得到了控制。

    这就是乌合之众和精锐之师的区别,虽然安国军手里有木棍,但是书生们的战斗力几乎为零也是不争的事实。

    只花了一炷香的时间,现场除了蹲下的人,就只有零星躺在地上的了。

    这些躺在地上的人,不是被暴徒杀伤或者杀死的,就是在混乱中被踩踏的。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锅安国军不背也要背了。

    “救人!其余的人全部押会军营,一个也不许漏!”安国军现场指挥官当机立断,做出了妥善的处置。

    虽然安国军巴不得这些人去死,但是也不能就这么被别人利用了。

    “我们这是要去哪?”看着前方不是国子监的方向,书生们害怕了。

    “少废话!难不成还准备回家吗?先在军营里待几天清醒清醒再说。”负责押送的安国军士兵不耐烦的吼道。

    前一刻还意气风发的书生们此刻全都像鹌鹑一样乖巧,全都低着头默默的往前走。不是没有头铁的想要争辩几句,但是回复他们的只有木棍,剩下的人再也不敢叽叽歪歪了。

    书生们都在心里安慰自己,还好不是刀子,木棍打在身上最多疼几下,要是刀子就没命在了。

    既然这些书生都被抓走了,南京城短暂的戒严自然就解除了,只有凌乱的街道和地上的鲜血似乎在述说着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

    安国军将国子监的学生全都抓进了军营,还死了不少人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全城。

    这可是一万多的国子监学生,其背后的家族几乎遍布了大江南北,而且都是有实力有背景的那种。

    没有背景和实力也进不来国子监不是。

    闹得这么大了,这些书生背后的亲友们当然坐不住了,纷纷上门讨要说法。

    他们去的地方不是安国公府,而是皇城门,目标是内阁,是皇帝。去安国公府讨说法,他们不敢。

    “张阁老呢?不是让他去国子监看着吗?怎么闹成这样?”钱谦益首先把锅甩给了张慎言,把自己摘出去。

    “张阁老去找安国公了,一定要安国公给个说法,实在是太令人发指了。国朝何时有如此丧心病狂之事,此事绝对不能姑息,否则老夫就撞死在安国公府门前!”高弘图是个直脾气,听说死了人,更是急红了眼。

    “诸位阁老,皇上听闻此事也是心急如焚、寝食难安,皇上的意思是,一定要让这些士子们平安归来。”朱慈烺身边的太监,如今的司礼监秉笔吉正贵慢悠悠的说着朱慈烺的口谕。

    “谨遵圣谕。”钱谦益等人连忙躬身行礼。

    “钱阁老,要是有什么消息,还请通知咱家一声。这司礼监关在皇城里啊,都快成聋子瞎子了。”吉正贵自嘲道。

    “一定及时通知公公。”钱谦益面带微笑的说道。

    吉正贵也微笑着点点头,回了一声:“那咱家就等着阁老的好消息。”然后飘飘然的走了。

    安国军强势,不光内阁日子不好过,宫里的太监也变得毫无存在感。所以在这个特定的环境下,内阁和司礼监同病相怜,相处得还算融洽,相互扶持嘛。

    等到吉正贵离开,钱谦益对内阁办事的书吏吩咐道:“去张阁老那边打探一下消息,究竟是什么情况,立马回报。”

    书吏连忙应是,转身离去。

    张慎言在国子监等消息,结果等来的是国子监学生全都被抓进军营,死伤惨重的噩耗,险些没有让他昏过去。

    “走!去安国公府,老夫定要鲁若麟给我一个说法!”张慎言与鲁若麟不对付,基本上没有什么私下交流,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了。

    张慎言的轿子一路小跑着来到了安国公府,还未到大门前,就被在外围警戒的卫兵拦住了。

    张慎言也是有护卫的,对着拦截的卫兵喝道:“这是内阁张阁老的轿子,还不赶紧放行。”

    “原来是张阁老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也好让我们有个准备。”守卫的军官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并没有强硬阻拦,而是对着后面的士兵打了个眼色。

    在军官与张慎言的卫队交涉时,已经有人小跑着去安国公府通报了。

    “是老夫冒昧前来,实在是唐突了。安国公此刻在府中吧?”张慎言揭开轿帘对守卫军官问道。

    “回阁老的话,公爷此刻在府中,只是不知道阁老到访,未能出迎,还请阁老见谅。”守卫军官的话说得还是很好听的。

    “无妨,老夫原本就是恶客,出迎什么。带路吧。”张慎言虽然是来兴师问罪的,但是阁老的气度还在。

    鲁若麟虽然与张慎言不对付,但是张慎言第一次登门拜访,又是阁老,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当张慎言来到安国公府门前时,安国公府中门大开,鲁若麟站在门前,笑脸相迎。

    “张阁老大驾光临,鲁府蓬荜生辉啊。”见张慎言下轿,鲁若麟上前几步迎接。

    “冒昧打扰,还望安国公不要怪罪。”此时张慎言神态如常,一点也看不出是来问罪的。

    “张阁老,请。”鲁若麟也知道张慎言为什么来,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将张慎言迎了进去。

    大厅入座,一盏茶喝过,张慎言直接道明了来意。

    “安国公,光天化日之下,将国子监的学生抓进军营,足足上万人啊,这个实在太骇人听闻了吧?更令人心寒的是,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杀害了几十名无辜书生,难道安国公不准备给朝廷一个说法吗?”

    张慎言语气强硬,死死的盯着鲁若麟。

    “太祖陛下严令书生不得言事,而今国子监学子公然违反禁令,甚至蛊惑人心、聚众闹事,严重威胁到了南京城的安全和稳定。安国军将他们抓进军营不过是让他们反省反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等他们冷静下来之后,自然就会放他们回去。”

    鲁若麟再强势也不敢把这些学生都处置了,一万多学生,背后的亲戚朋友一大堆,牵涉太广了。何况,大部分学生不过是被蒙蔽和裹挟,让他们受一点教训就足够了。

    听到鲁若麟不会过分为难那些学生,张慎言心里松了一口气,不过脸上的神情并没有露出一点异样。

    死去的学生也要有个说法才行。

490.猪队友(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还有那些死去的学生,安国军必须将杀人凶手交出来,否则天下的读书人都不会善罢甘休的。”张慎言不依不饶。

    “张阁老怎么就知道人是我们安国军杀的?”鲁若麟反问道。

    “众目睽睽之下,除了安国军还能是谁?莫非安国公敢做不敢认吗?”张慎言得理不饶人。

    “安国军行动时所有人携带的唯一武器只有木棍,而那些死者多是被利刃刺死,自然不可能是安国军所为。而且安国军事后还对那些伤者进行了救治,现在还有一些伤者活着,是不是安国军所为,阁老可以当面询问那些受害者。”鲁若麟手里有的是证据,根本不怕对质。

    “不是你们还能是谁?”张慎言明显不信。

    “谁是受益者,谁就是最大的嫌疑人。杀死那些书生对安国军有什么好处?除了让别有用心之人抹黑安国军,我实在看不出安国军有什么必要杀死那些没什么用的书生。”鲁若麟满满的鄙夷。

    没有什么用的书生,这话让张慎言的脸更黑了。

    “现场除了国子监的学生就只有你们安国军的人,不是你们做的,难道是那些学生们自相残杀?”张慎言讥笑道。

    “这可不一定。”鲁若麟笑了笑。

    张慎言微微一愣,“安国公此言何意?”

    “有人见不得安国军好,自然想浑水摸鱼从中作梗了。游行队伍里可不只是有国子监的学生,还有别有用心之人。”鲁若麟解释道。

    “不可能,游行队伍里的人都是从国子监里走出去的,都是圣人门徒。”张慎言极力辩驳。

    “那中途加入的人呢?当时可没人管那些人是从哪里来的。其实我们之前就已经知道有人想要趁着游行加大混乱,只是没有想到他们下手会这么狠,居然直接拿刀子捅人,实在是有点出乎我们的意料。”鲁若麟有些意外的摇了摇头。

    “安国公既然说是他人所为,可有证据?”张慎言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安国军为什么把那些学生都关进军营?一来是让那些学生们受点教训,二来也是让那些行凶之人无法逃脱。张阁老总不至于会认为那些行凶之人也是读书人吧,既然不是读书人,只要进了军营,将他们揪出来就容易多了。”鲁若麟胸有成竹的说道。

    “安国公可有把握?不是随便找几个人来糊弄老夫吧?”张慎言见鲁若麟如此镇定,也有一点相信了。

    “张阁老稍安勿躁,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鲁若麟答道。

    “好,杀人的事情老夫暂且信你。但是将国子监学生全都抓进军营,影响实在太坏,必须马上放出来。国朝从来不以言罪人,安国公此举完全是在倒施逆行,必会在史书上留下千古骂名的,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张慎言的主要目的还是让鲁若麟放了那些被抓的学生,不惜危言耸听。

    “没有人在幕后指使,煽动学生闹事,想把国子监的学生都组织起来是不可能的。在没有查清楚幕后指使者是谁,又有哪些学生内外勾结之前,那些学生最好还是留在军营里。”鲁若麟摇头拒绝。

    这么好的机会,不趁机收拾一批人,鲁若麟就白花了这么多的功夫。

    “安国公确定要一意孤行,与天下人为敌?”张慎言语气中带着威胁。

    “天下人?阁老动不动就代表天下人?这天下人同意了吗?”鲁若麟冷笑道。

    “我辈读书人为朝廷之栋梁和未来,如何就不能代表天下人了?”张慎言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百姓为天下之根本,但是百姓可不仅仅只是读书人。别把读书人看得太金贵了,没有百姓提供吃穿住行,读书人不过是无根之木。看看京师、看看北方,多少达官显贵、饱学之士,甚至是天潢贵胄,最后还不是被大字不识一个的泥腿子们一锄头刨死了。不要看不起泥腿子,他们比你们想像的更重要。”

    鲁若麟反唇相讥。

    “笑话!士农工商,士为万民之首,自然可以代表天下人。”张慎言还想继续争辩,但是被鲁若麟非常无礼的打断了。

    “阁老,讲道理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我不想在这里和你争口舌之利。我只能给你一句话,人现在是不可能放的。安国军只诛首恶,从者略施惩戒。但是我安国军不是土匪,这些人不会受到虐待,过段时间就会放出来的。”鲁若麟有些不耐烦了。

    张慎言略微有些失望,要是继续争论下去,说不定可以说服鲁若麟,要是那样就赚大了,可惜鲁若麟不上当。

    “安国军刀斧在手,老夫又能如何。不过老夫身为分管礼部的阁老,既然不能保全那些国子监学子的周全,那就进军营和他们一起殉道吧。”

    最讨厌的就是这些老人动不动就拿自己的性命逼宫,玩道德绑架。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要么是怂了,要么更加强硬,但是鲁若麟是一般人吗?

    “这样也好,阁老进去之后也可以监督安国军有没有虐待那些士子,免得外面的人还以为我们安国军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呢。”鲁若麟点点头,似乎非常认可张慎言的方案。

    张慎言有点骑虎难下,剧本怎么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诚惶诚恐、好言相劝吗?

    “好,那还等什么,还不派人来将老夫绑了押到军营去!”张慎言气恼的说道。

    “岂敢,阁老德高望重,安国军上下供着还来不及呢。我的意思是阁老要是不放心可以随时进出军营,安国军不做阻拦。”鲁若麟最终还是没有将事情做绝,展示的姿态也非常坦诚。

    “当真?”张慎言有些不信。

    “千真万确。”鲁若麟点点头。

    张慎言神情复杂的看了鲁若麟一眼,眼神中好几种情感依次闪过。

    鲁若麟这个权臣与历史上记载的完全不同,除了同样手握重兵之外,其他的几乎没有什么相似之处。

    历史上的权臣要么心狠手辣、铁腕高压,要么假仁假义、收买人心。像鲁若麟这样对普通百姓示好,对于读书人又不屑一顾的枭雄实在太少见了。

    江南之地虽然遭遇连番动乱,但是普通百姓受到的影响其实并不大,反而是权贵们在一次次的动乱中损失惨重。

    特别是南京周边的百姓,自从安国军来了之后,生活状况居然节节升高,整个城市的环境更是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可以说几个月的时间,南京百姓的心就被安国军夺走了,实在是让统治南京近三百年的朝廷大为丢脸。

    哪怕是与鲁若麟不对付,但是对于鲁若麟的治国才能张慎言也不得不佩服。

    可惜这样的人才与朝廷不是一条心,眼看着就要架空朝廷了。鲁若麟能力越强,对朝廷来说越危险。

    “那好,老夫现在就要去军营,可否?”张慎言紧逼不放。

    “当然可以,正好我也要去军营了解情况,与阁老一起吧。”鲁若麟没有拒绝。

    当鲁若麟和张慎言来到军营的时候,近万名学生坐在校场中,被分割成了一个个的小圆圈,周围是全副武装警戒的士兵。

    学生们除了被限定在圆圈内不得走动外,身上并没有被绳索之类的捆绑,这让张慎言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张慎言刚想要走上前去看望这些学生,就被安国军阻止了。

    “阁老远远看着就行,但是不能靠近。”负责警戒的军官拦着张慎言说道。

    “为何不让?”张慎言怒目圆睁。

    “这些学生刚刚被带到军营,情绪还没有稳定下来。如果他们看见了阁老,在别有用心之人的鼓动下,保不住就会发生骚乱,到时候很有可能会再次发生死伤。”负责警戒的军官不卑不亢的说道。

    张慎言听到可能会死人,也就没有张口反对。反正他人已经进来了,那些学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怕安国军给他耍花招。

    “那些歹徒还没有揪出来吗?”鲁若麟皱了皱眉头。

    “回大都督,已经揪出来一些,正在甄别。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筛查清楚一点。”军官连忙解释道。

    “带我们去看看那些歹徒,究竟是哪些家伙敢栽赃给我们安国军。”鲁若麟吩咐道。

    “是,请随下官来。”军官连忙在前面引路。

    很快众人就来到了审讯室,安国军的士兵们正在对一些身着士子长衫的人进行审讯。

    张慎言见了顿时眼睛都红了,连忙大喝道:“住手!你们竟敢虐待读书人?”

    审讯的安国军士兵们都愣住了,疑惑的看向张慎言。

    “这是内阁的张阁老,你们来解释一下。”鲁若麟命令道。

    “是。张阁老,这些可不是真正的读书人,不过是伪装成读书人的歹徒罢了。”一位军官站出来解释道。

    “如何能证明?”张慎言不依不饶。

    “因为他们都不识字。”军官的话一发入魂,让张慎言无话可说。

    读书人怎么可能不识字,既然不是读书人,那么还穿着士子长衫,那就明显的居心叵测了。

    鲁若麟看着张慎言憋得有些难受的脸暗自好笑,问道:“审出什么结果来了吗?”

    “已经有一些结果了,都是城里勋贵们的家丁,奉了家里的命令前来制造混乱的。”军官答道。

    “这么快就出结果了?会不会是谎话?”鲁若麟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反而有些不敢相信。

    “已经证实过了,都是真的。其实他们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了,而且是人赃并获,所以完全没有准备。”军官解释道。

    “怎么说?”鲁若麟好奇了。

    “他们原本准备在行凶之后趁乱逃脱,但是没有想到我们直接将所有人都带到军营里来了,也就没有了逃跑的机会。以前这种事情都是由城里的混混们做的,只是我们将城里的混混们一扫而空。他们实在找不到人手,只能自己干了。”军官笑着说道。

    “看来将这些学生们都抓过来确实没错啊,否则就让这些歹徒逍遥法外了。”鲁若麟的话让张慎言更加无话可说。

    “有供词吗?”张慎言黑着脸问道。

    军官看了看鲁若麟,见鲁若麟点头,转身拿起几份供词递给张慎言,张慎言越看脸色越黑。

    “老夫要亲耳听听他们是怎么说的。”张慎言不到黄河心不死。

    鲁若麟点点头,军官这才说道:“正好刚甄别出来了一个,阁老可以在一旁听一听。”

    这个刚送进来的歹徒一看就是五大三粗,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读书人的气质,要不是身上的这一身士子长衫,说是街头的屠夫肯定不会有人说错。

    看着室内已经有好几个不成人形的同伙,加上安国军将刑具一个个的摆出来,这个看似强悍的家伙刚挨了几鞭子就求饶,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全说出来了。

    张慎言是极聪明的人,从这个歹徒的供述中就知道不可能是安国军安排的托,基本已经相信了是勋贵们在从中捣鬼,杀死士子制造混乱。

    这一刻张慎言将心中的怒火转向了勋贵们,虽然大家是暗地里的盟友,但是如此行事实在是超出了张慎言的底线。

    更令人难堪的是,死了这么多人最后还没有把屎盆子扣到安国军身上,实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还请安国公尽快将口供递交给朝廷,由朝廷做出决断。”张慎言有点后悔来军营了,在亲眼见证了之后,想否认安国军的证据都不可能了。

    阁老的脸面还是要的,睁眼说瞎话还做不出来。

    “这个自然。”鲁若麟点点头。

    张慎言走出审讯室,看到安国军的士兵们还在对士子们进行甄别,方法还特别简单,就是拿着一本书随意找一个字出来让那些士子们认。一旦认不出来,那么不好意思了,先到审讯室喝杯茶,审讯官们会和他们好好沟通的。

    偷鸡不成蚀把米,原本是声讨鲁若麟的举动,反而被安国军抓住了把柄,变成了对安国军的栽赃陷害,一群猪队友啊。

491.借题发挥、再次清洗(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除了这些行凶的歹徒,带头闹事的国子监学生领袖们同样没有被放过。毕竟事情闹得这么大,还死了这么多人。既然安国军是清白的,那么这些学生领袖们就有很大的嫌疑了。

    张慎言要求看望那些被单独关押的学生领袖,鲁若麟同意了。

    见那些学生领袖们衣裳完整,没有像那些歹徒一样被刑讯逼供,张慎言的脸色好看了不少,至少安国军还是知道分寸的嘛。

    在看到张慎言的那一刹那,这些学生领袖们开始躁动起来,大声喊冤,要张慎言求救自己。

    但是得理不饶人的鲁若麟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将这些人放出去,张慎言只能宽慰道:“此次请愿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死伤士子达五十多人,实在是惊天惨案。现在安国军已经将行凶之人抓获,你们好好配合调查,务必将所有歹徒绳之以法。”

    “你们且宽心,老夫亲自在军营坐镇,安国军绝对不敢对你们用刑。老夫随时会来看你们的,交代清楚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尽管没有被放出去,但是有了张慎言的保证,这些学生领袖似乎多了很多的信心,再也不像最开始的时候那么惶恐不安了。

    事情真的就有这么简单吗?当然不是。

    安国军没有对这些学生领袖们动刑,不过是要先把那些歹徒们抓出来审问,暂时还没有来得及照顾这些学生领袖,也造成了张慎言误认为安国军比较“文明”的印象。

    其实对于安国军的敌人,安国军怎么可能手下留情。即使为了应付张慎言,不好上大刑,但是安国军有的是比较“文明”的刑法,让那些学生领袖们知道有时候杀人是可以不见血的。

    张慎言看过了这两批犯人之后,又专门去看望了那些死亡和受伤的学生。

    看着一俱俱躺在地上的尸体,青衫上血迹斑斑,怒睁着的眼睛中带着不解和不甘,张慎言的心里一阵绞痛。

    带着悲伤,张慎言又去看了那些受伤的学生们。

    说实话,安国军对于这些学生们的救治还是很用心的,连张慎言看了都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安国军的医护营比起外面的医馆条件好多了,看着就给人一种高大上的感觉。

    张慎言微微的点点头,然后挨个慰问那些受伤的学生,并询问当时的情况。

    这些伤员的回答基本大同小异,混乱是先从游行队伍里面爆发的,杀伤他们的也是周围身穿文士长衫的人,所以他们完全是毫无防备。

    要不是安国军及时镇压,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说话的时候他们眼中都闪烁着恐惧。

    经历了这场游行之后,这些伤员们是最先对安国军转变看法的人,至少已经没有那么敌视了。

    听了他们的诉说,张慎言长叹一口气,是那些勋贵们没跑了。张慎言知道,以鲁若麟的脾气,这些勋贵们肯定讨不到好了。

    原本鲁若麟就在找各种借口收拾那些权贵们,这样送上门的理由鲁若麟怎么会不大加利用,就是不知道这次会有多少权贵牵扯其中,被鲁若麟借机清洗掉。

    安国军扣押了所有国子监学子,甚至连张慎言都进了军营没出来。这个惊天消息很快就在江南传播开去,在各地都引起了骚动。特别是江南文化界,更是上蹿下跳格外的活跃。

    不过他们能够对此做什么呢?除了口诛笔伐,就是破口大骂,唯一有点行动力的办法就是请愿、游行。

    但是在见识过了国子监游行后的下场之后,没有人敢轻易趟这个浑水,特别是还死了那么多人。

    甭管那些人是怎么死的,既然游行可能会丧命,就别指望那些惜命如金的士人老爷们再次“勇往直前”了。

    不过一些名家大儒就要头铁得多了,纷纷从各地往南京赶,准备支援张慎言,同进安国军军营。在他们眼里,鲁若麟这是公然与读书人作对,必须予以抵制,展示读书人的团结和力量。

    除魔卫道啊,如此刷声望的机会怎么能放过。刘宗周、顾炎武、黄宗羲等东林、复社大佬们都来了,甚至与鲁若麟有些交情的夏允彝也来了,还带来了好友陈子龙。

    朝堂之上对鲁若麟也是讨伐声一片,所有的文官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弹劾鲁若麟的奏折在朱慈烺书案上堆得像山一样高。

    但是朱慈烺能够怎么办,对于鲁若麟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下旨鲁若麟妥善处理国子监学生的事情,不能让天下读书人心寒,连一点处罚的手段都不敢。

    内阁也是束手无策,已经有一位阁老坐镇军营了,还能怎么办呢。

    刚开始大家还以为张慎言是被安国军软禁了,在朝廷里引起了轩然大波和恐慌,安国军这是准备对朝廷下手了吗?难不成要学李自成把朝廷文武百官一锅端了?

    在得知张慎言是主动进去,并且来去自由之后,他们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并开始效仿张慎言的行为。

    既然安国军没有准备下死手,这么好的刷声望机会怎么能错过。可惜这些人没有张慎言的待遇,最多在军营里转一圈,就被送出去了。

    安国军这里又不是游乐园、养老院,留一个张慎言就够了,其他人还想在这里白吃白住兼赚声望,做什么美梦呢。

    随着越来越多的消息从军营里传出来,外界得知那些学生们安全上没有什么问题之后,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毕竟大家都没有做好与安国军彻底撕破脸的准备,而且对安国军的屠刀也非常害怕,能不翻脸还是不要翻脸的好。

    即使真要明刀明枪的干,最好还是别人上为好。

    不过那些死去的学生家属就顾不得那么多了,毕竟人都死了,情绪肯定会非常大,也不会顾忌什么了,跑到安国军军营就要讨要说法。

    这个时候,张慎言在军营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证据已经明摆着了,既然那些死者家属不相信安国军说的话,张阁老出面总没问题吧。

    张慎言其实不想接这个苦差事,但是安国军明确表示,如果那些死者家属还在军营前闹事,只能将他们军法处置。

    面对这个威胁,加上良心上确实有些过不去,张慎言只能出面劝说家属,并表示一定会给死者们一个公道,这才将那些死者家属们劝走。

    这几天南京城里最惶恐不安的是那些派出家丁参与游行的勋贵们,因为他们的家丁一个都没有回来。而且已经有确切的消息传出来,那些家丁们都被抓住,应该把他们这些主家都供出来了。

    这几天这些勋贵家周围多了很多的陌生人,进出府邸的每一个人都被人监视跟踪。而且这些人表现得非常明显和嚣张,似乎一点隐藏的意思都没有,这就非常的恐怖了。

    这些勋贵们明显感受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兆。

    这些勋贵们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特点,那就是在勋贵中都是比较弱小和不显眼的。真正有实力的大贵族,比如魏国公那种,是肯定不会亲自参与这种腌臜事的,直接指示那些中小贵族们去做就可以了。

    虽然这件事背后肯定少不了那些大贵族的影子,但是明面上和那些大贵族绝对找不到什么关联。对于这种事情,那些大贵族手段老辣得很。

    魏国公府的书房。

    “失算了啊,没想到安国军处置起来如此老辣,将所有人都抓进军营了,导致参与的人一个也没有跑出来,连带着参与的家族都暴露了。”临淮侯李祖述哀叹道。

    “不过鲁若麟也没讨到什么好,如今整个大明的读书人都被他得罪了,看他还如何成大事。”魏国公世子徐文爵得意的说道。

    “话虽如此,但是那些参与的家族已经被鲁若麟盯上了,我们该怎么办?”李祖述有点害怕。

    “欲成大事,必定会有所牺牲。现在我们还不是鲁若麟的对手,需要忍辱负重。待到将鲁若麟打倒,他们的家族还可以东山再起嘛。”徐文爵宽慰道。

    李祖述知道徐文爵说的都是废话,但是这个时候能够怎么办。连他们这些老牌勋贵都要小心谨慎,不敢让鲁若麟抓到一丝把柄,又怎么可能管得了那些被鲁若麟盯上的。

    魏国公徐弘基已经卧病在床不省人事,眼看着魏国公就要由徐文爵继任,徐文爵的话基本就代表了南京顶级贵族们的立场和态度。李祖述即使心有不忍,也无可奈何。

    感觉自己说的话太过无情一点,徐文爵补充道:“鲁若麟纵使有万般不是,不赶尽杀绝这一点还是不错的。那些家族最多暂时蒙受一些损失,只要我们拿回了属于我们的权力,让他们重新富贵起来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事情到了这一步还能怎么办呢,只能自己安慰自己了。

    鲁若麟之所以还没有对那些勋贵动手,只是想把证据收集得齐全一些,动起手来更加理直气壮一些。而且那些目标早就被控制住了,想跑也跑不掉。就是想提前转移财产,在安国军的各种应对面前也无计可施。

    鲁若麟这次要的是那些勋贵的财产和田地,至于勋贵本人,鲁若麟准备扔给朝廷,看他们怎么玩。

    死了这么多人,而且都是士子,总不能官官相护、轻描淡写了吧。要是处置不公,安国军可是有话说的。

    其实朝廷也不是没有办法避免自己陷入尴尬境地,毕竟安国军要求逮捕那些勋贵的文书已经到了内阁,内阁要是果断一点提前下手,主动权还有可能掌握在自己手中。

    可惜,现在的朝廷除了内斗、争权夺利,执行力差的一塌糊涂。加上朝中关系盘根错节,说情的人太多,导致他们迟迟不能下决定。

    就在他们犹豫着要不要自己动手时,安国军没有等内阁的回复,直接就对那些勋贵们下手了,再一次打了内阁的脸。

    还是一样的操作,尽墨家产、只诛首恶,留下少量钱财让其家人活命。南京城里的勋贵一下子少了五家,受到牵连的世家大族也有九家,江南的守旧势力再次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当然,此举也引起了老旧势力的反弹。他们没有武力来对抗安国军,就准备采取非暴力不合作的方式来对抗安国军的统治。最明显的例子就是,他们准备对安国军即将实施的税法采取冷对抗,拒交或者拖延、瞒报税款。

    对于这些在地方上经营了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大家族来说,对基层的掌控能力绝对不是现阶段的安国军可比的,有太多的借口可以找了。

    任你官清似水,难逃吏滑如油。基层的黑暗不是熟悉的人绝对想象不到,这也是权贵们最大的仪仗。

    安国军的这次清洗行动带来的另外一个影响就是钱谦益的位置不稳了。

    面对安国军的步步紧逼,内阁无能为力,也无所作为,早就让百官以及权贵们不满了。钱谦益名气虽大,但是能力确实不行,而且性格过于软弱。在此种局面之下,实在不是一个合适的首辅人选。

    但是如果钱谦益去职,按照规矩,就是陈新甲接任首辅的位置,这更是大家不愿意看到的。所以虽然大家都对钱谦益不满,还不得不容忍他继续坐在首辅的位置上。

    现在大家都将希望寄托在即将入阁的卢象升身上,期待他能够给内阁甚至朝廷带来一些不一样的变化。

    就在大家认为没有朝廷的配合,安国军连收税的人都凑不齐的时候,十几艘安国军的战舰送来了近千名特殊的人。这些人衣着普通,有男有女,年龄更是参差不齐,放在每日不断进出的人群中并不显眼,也没有引起大家的足够重视。

    这些人就是经过紧急培训后的安国军税务人员,安国军的新税法就靠这些人来推动了。

    因为国子监的事情吸引了大家的目光,这批人的到来又非常低调、隐秘,以至于根本不知道这些人是来刨朝廷的根基的。

492.挖国子监的墙角(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虽然游行杀人事件的幕后元凶得到了惩处,但是军营里的国子监学子们并没有被放出来,而是经历着对他们来说“惨无人道”的军训。

    在一份份证据,以及一个个证人亲口讲述面前,这些国子监的学子们终于知道了游行大屠杀的真相,知道自己是被利用了,对于那些幕后主使的权贵们更是恨之入骨。

    那些带头闹事的学生领袖也被安国军交给了朝廷,就看朝廷怎么处置,要是不能让安国军满意,安国军一点也不介意自己来的。

    对于那些死去的士子,安国军出于人道考虑,从查抄的财物中拿出去一部分送给了那些死者家属,又为安国军的形象加了一点分。

    对于这些国子监的学生,不管他们是主动也好,被蛊惑的也好,总之肯定是做错了事的。既然做错了,那就要受到惩罚。而鲁若麟给予的惩罚就是接受一个月的军训,那些不知道其中深浅的国子监学生在感恩戴德中愉快的接受了。

    黑暗的日子就此开始。

    对于这些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的书生,即使安国军将标准降到了三分之一,依然不是那些书生们可以承受的。

    第一天,叫苦、求饶、装死的书生就占了绝大多数,但是负责训练的安国军士兵个个铁面无私,手中的木棍是回答他们的唯一方式。

    对此,还留在军营的张慎言提出了异议,认为安国军此举是有辱斯文。

    鲁若麟的回答是:“既然是处罚,不严厉一些怎么行。何况这些国子监学生品行堪忧,需要一些磨炼来改造他们。”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这可是孟圣人之言,总不会没有道理吧。安国军此举完全是为了他们好,学识上安国军没什么好教的,让他们有一个强建的体魄还是做得到的。”

    张慎言听了也无话可说,安国军虽然训练得非常严格,但是其他待遇上并不差。住宿、伙食与安国军是一样的标准,也没有故意报复虐待,还能苛求什么。

    “安国公,说实话,老夫有些看不懂你,你把这些国子监学生留在这里究竟是想干什么?老夫怎么觉得你有些居心不良?”张慎言皱着眉头问道。

    鲁若麟有些不自然的干笑了两声:“我这不是怕他们以后还会闹事吗,先给他们吃点苦头,以后再这种事情,他们就会掂量一二了。”

    张慎言盯着鲁若麟看了一会,勉强接受了他的理由。

    等到张慎言离开之后,刚刚到达南京的税务司司长罗瑞峰有些不解的问道:“大人,既然这些学生不能严惩,那我们还把他们拽在手里干什么,每天还要浪费那么多的钱粮。”

    “瑞峰啊,对于国子监你有什么看法?”鲁若麟没有回答,反而问道。

    “要说以前,国子监确实是个出人才的地方。但是现在的国子监,不过是一群纨绔子弟用来镀金的地方,早就名不副实了。”罗瑞峰鄙夷道。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也不尽然。其实这些学生进入国子监,绝大部分都是因为读书天分不够好,所以只能到国子监寻个出身。不过即使他们从国子监结业出来了,如果不能考上举人、进士的话,也只能做一个微末小吏。比起那些科举出身的官员是大大不如的,而且几乎不会有什么上升的空间。”

    这是非常明显的事情,也是众所周知的,所以罗瑞峰好奇为什么鲁若麟会说起这个。

    “但是他们读书天分不好,是指的读四书五经、写八股文的天分不好,并不代表他们在其他方面就一定会很差,说不定还有可能天赋出众呢,比如徐班。”

    鲁若麟已经把话说得这么透了,罗瑞峰要是还不明白就是大傻瓜了。

    “大人是想从国子监里面寻找人才为我们所用?”罗瑞峰恍然大悟。

    “彼之砒霜,我之蜜糖。国子监的学子向来为读书人所看低,在读书人里面也低人一等,前途更是渺茫。如果他们发现有一个不凭四书五经和八股文,也不凭家世和靠山,只凭真才实干来论高低的势力,你认为他们可不可能动心?”鲁若麟问道。

    “如果家里有背景、有靠山,生活无忧,可能不会动心。要是家境贫寒,或者胸怀大志、不甘人后,还是有可能投效我们的。”罗瑞峰如实回答道。

    毕竟鲁若麟不是皇帝,投靠鲁若麟不但要考虑到前途,还要考虑到舆论以及家族或者亲友的情况。

    “我又不贪心,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人愿意为安国军效力,我都是赚到了。”鲁若麟没准备将国子监的学生都争取过来,那也不现实。

    “大人高瞻远瞩,属下佩服。”罗瑞峰真心实意的拍了一记马屁。

    对于这些国子监学子来说,一味的进行军事训练肯定是不行的。进行训练主要是为了让他们变得听话,服从命令,想要收服他们,还要从其他方面入手。

    每天上午是例行训练,下午则进行分组学习和讨论。晚上如果条件合适的话,还会进行与安国军士兵的交流会。总之,日程安排得很满,不会留时间给这些学子们胡思乱想。

    如果抛开上午的训练,这样的生活反而更加贴近一个学生的日常,比他们在国子监里混日子强多了。张慎言看在眼里,也觉得这样的训练其实也不错。

    南京城里几乎每天都有国子监学生喝酒打架、争风吃醋而引发的各类治安事件,令各方都很头痛。

    这些学生读书不行,闹事绝对在行。加上很多学生家庭背景深厚,所犯的事情又不大,不能从严处置。导致很多学子是一犯再犯,令国子监祭酒和维持治安的衙门非常头痛。要是遇到犯事双方都有背景的情况,更是令人非常的为难。

    自从安国军进入南京,接手了治安的活之后,这些国子监的学子们确实老实过一段时间。但是在摸清楚安国军的底线之后,这些学子们又开始故态萌发了。总之就是一句话,大错不犯,小错不断。

    现在这帮学子终于玩大了,将自己玩进了安国军的军营,外面的治安都顿时好了一大截。

    对于一帮关在军营里不能出去浪的学子来说,每天下午的讨论自然是难得的发泄机会,高谈阔论、挥斥方遒、唯我有才是非常正常的操作。不能出去喝酒把妹,只能在同窗身上找一些存在感。

    今天,安国军为这些学子们的讨论选了一个主题,那就是谈一谈大明的财政,也就是税收问题。

    这些学子之所以被关在这里,明面上的理由并不是游行请愿,而是因为游行请愿造成大量同窗死伤。对于当初游行的主题:反对安国军的新税法,这些学子们并没有改变初衷,依然从心底里不认可安国军废除权贵和读书人的免税权。

    见安国军突然抛出这个议题,学子们顿时就兴奋了。既然游行没有成功,要是能够在辩论中胜出,说服鲁若麟,那也是了不得的成就。

    这些学子们已经开始在脑海里回忆那些圣人经典,有哪些可以借用来辩论,用来对安国军的教导员们发起进攻。

    可惜教导员们并没有按照传统的套路来,而是直接树起了大黑板,开始用数据说话。

    “自太祖开国,税制确定,朝廷每年的税收分为粮食和现银,洪武年间,每年的税收分别为……”

    李自成的农民军攻陷京师之后,对朝廷的文书和档案并不重视,安国军通过暗地里购买的方式弄到了很多朝廷的机密资料,并对它们归纳总结,为后续接手大明打下了很好的基础。

    来到南京之后,这里的档案对安国军更是完全开放,安国军手头的资料也更加充实了。

    对于国家税收,具体是多少钱,支出又是多少,朝廷一直进行着严格的保密,不到一定级别是不可能知道的,更不用说国子监的这些学子们了。

    但是这种资料除非是安国军最近几年的,安国军一般都会让属下的官员们知道大概,对安国军的运行情况能够有一个大致的了解,增强他们的主人翁责任感。

    对于大明的税收情况,安国军更加不会保密,反而经常拿出来讨论学习,从中汲取经验教训,用来震慑这些啥都不懂的国子监学生是再合适不过了。

    国子监的学生们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涉及到整个国家的数据,顿时全都被吸引了,浑然忘记了辩论的事情。

    用事实说话、用数据说话一直是安国军的风格。虽然教导员嘴里没有一句攻击朝廷税收制度的话,但是只从一个个冰冷的数据,以及现实的情况,国子监的学生们就知道这些应该都是真的。

    没有之乎者也,没有仁义道德。不从个人身上找原因,只从现实与制度上发掘问题的根源,这种方式让国子监的学生们耳目一新。

    “所以说,大明的问题从本质上来说就是经济问题,是收支严重失衡以及财富分配上出了问题。国初时人少地多,百姓只要肯努力,就可以衣食无忧。越往后,百姓获得土地的可能性越来越低,甚至连原本拥有的土地都会被权贵、大地主通过各种手段夺走,百姓即使再怎么努力,连温饱都无法保证。”

    “当他们无法通过劳动生存下去的时候,他们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饿死,要么造反,如果是你们,你们会选哪一条?”

    对于这个来自灵魂的发问,学子们全都沉默以对。

    从他们所学的知识来说,造反肯定是十恶不赦、不忠不孝之举。但是当只有死亡和造反两个选择时,可能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造反吧,哪怕是这些学子们内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都要死了还怕造反吗?

    “财富集中在少数人手里,只会使富者越富,贫者越贫。从朝廷历年来的税收我们可以看出,从弘治开始,已经是在逐渐减少了。是大明的人口变少了吗?不是,大明的人口其实每年都在增加,只是交税的人少了。”

    “那这些交税的人都去哪里了?要么是失去了自己的土地,成了地主家的佃户。要么是干脆投献给了那些有免税权力的人,将原本交给国家的税赋交给了免税的人。”

    “人口在变多,朝廷的管理成本在增大,花钱的地方越来越多,而钱却越来越少,怎么办?”

    “办法只有两个,一是从那些富人和免税的人身上收税,二是加大老百姓的赋税。朝廷选择的哪一种我想大家都清楚,至于后果大家也看到了。活不下去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造反去了。目的只有一个,既然大明税收得太狠了,那就换一个收税少的人来当家做主吧。”

    也只有安国军这样的特殊存在才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但是学子们听着怎么就觉得这么有道理呢。

    “我再来说一个颠覆大家认知的事情吧。万历陛下曾指示手下太监到处收矿税,弄得民怨沸腾、民不聊生,大家都知道这个事吧?”教导员问道。

    底下的学子们都点点头,当初收税最狠的地方就在江南,江南百姓依然记忆尤深,并深恨之。

    “要我说,万历陛下也是被逼的。”教导员语不惊人死不休,让底下的学子们一盘哗然。

    “都说天子富有四海,但是我们大明朝的皇帝个个都是穷光蛋。遇到天灾人祸、边境战事,朝廷要赈灾、要打仗,这些都要钱,可是偏偏国库空得耗子都活不下去,那怎么办?只能找皇帝要,皇帝还有内库嘛。”

    “但是皇帝的钱是从哪来的?朝廷的赋税和皇庄的收入。但是皇帝还有皇宫大内的数万人要养,哪里来的钱去赈灾、去打仗?既然没钱,只能自己想办法。万历陛下还是知道从百姓身上捞钱是会引发大乱的,所以就将目标对准了那些富人,这才有了太监们四处收矿税。”

    “没有太监们收的矿税,万历朝的三大征怎么打得赢,国家怎么保持安定?”

    “别看皇帝至高无上,但是他的日子未必比一个江南富翁过得舒坦。皇帝赚得多,但是花得更多。那里像江南富翁们坐拥良田万顷,却不用交一个子的税,锦衣玉食、花天酒地,就等着哪一天挖大明的墙角把大明挖倒了,被那些活不下去的百姓杀个干净。”

    教导员的话对国子监的学子们来说冲击力实在有点大,一时都呆住了。

493.没有无用的技能(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求收藏)

    “你们口口声声说安国军剥夺权贵和士人的免税权是要至你们于死地,其实安国军这样做反而是在救你们。想想北方大地,那么多的权贵之家、皇室贵胄,最后都是什么下场?死无葬身之地!”

    “也就是江南富庶一些,百姓们还能勉强维持。但是如果还是按照以前的办法来,江南百姓早晚会效仿北方,将你们这些吸血鬼都生吞活剥了。”

    “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安国军就是要打破这个困境,让所有人都交税,让利于民,使得百姓们能够安居乐业,不至于铤而走险。”

    教导员适时的停了下来,毕竟一下灌输得太多,让这些学子们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读书人将国家的衰落一般都归咎于皇帝昏庸、倒施逆行,即便是没有什么污点的崇祯,也被他们按上不重用正义官员的帽子。

    在这些读书人学习的知识中,有仁义道德、为人处世的道理,有宗法礼教、天地至理,有历史的经验教训,唯独没有通过表面现象看本质的分析方法,特别是这种用数据分析问题的方法。

    在算学都被列为下等学识的当下,用数字说话完全是不可想象的。

    当然,仅仅凭借这些数据就将大明的衰落归咎到权贵和士人免税上,其实还是比较片面的,毕竟大明的衰落和灭亡是很多综合因素造成的,财政崩溃只是其中的一个主要因素。

    这些学子们可不都是人云亦云之辈,身处江南这个教育异常发达的环境中,各种辩论会不知道参加了多少,肯定不会这么容易被说服的。

    顿时,各种论点、论调开始满天飞。

    有痛斥官员腐败的,有说皇亲贵族残害地方的。还有什么军队糜烂、地方乡绅横行无法,似乎大明简直一无是处。

    对于这种情况,教导员们一般都不会阻止,仍由他们高谈阔论,理不辨不明嘛。

    渐渐的,国子监的学生们开始有点享受起在军营里的生活了。这里吃住不愁,除了不能出去,还有每天上午的军事训练,整体环境其实还是很不错的。

    除了辩论,安国军还会组织这些学子们开展踢球、拔河、书法比赛、诗词大会等娱乐性比较强的活动缓解他们的紧张,消耗他们的精力。

    晚上的交流会上,安国军会安排穷苦士兵向学子们讲述自己的悲惨遭遇。这些士兵们大多来自北方,经历了连年的战乱,那些遭遇又是亲身经历的,说起来声情并茂,将一众学子们都说得泪水涟涟。

    这些士兵们还会讲述去了安国军之后的生活,虽然都是一些琐事、小事,但是学子们可以从中感受到这些士兵们的生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对于安国军的一些情况也开始好奇起来。

    不要以为安国军发展至今已经十余年了,与江南的贸易往来更是密切,江南的士民对安国军的情况就一定非常了解。出于对安国军的防范,除了一些特定的人或者地区,安国军的消息是被有意识的屏蔽的。

    特别是南京,作为江南保守势力的大本营,对于安国军实施的各种政策知道的一清二楚。而那些政策可以说对权贵和士人非常的不友好,自然将安国军的消息捂得死死的。

    这些学子们很多是第一次听到安国军普通百姓的生活情况,在以往的宣传中,朝廷和士人大多把安国军描绘成一个不尊朝廷号令的地方军阀。在他们嘴里,安国军唯利是图,重商抑农,所用之人都是些低贱之辈。更是四处掳掠穷苦百姓,进行惨无人道的剥削。

    安国军类暴秦,实行酷法严刑,穷兵黩武。所以安国军必定会像暴秦一样,虽然武力强横一时,但最终会灿烂如流星,不可长久。

    宣传的奥义就在于谎话说多了就会变成真理,在朝廷和士人的有意引导下,国子监,甚至江南的很多士子对于安国军的印象都非常负面。何况安国军重视商人和军人,大规模启用女子为官,这在读书人看来确实都是有违传统与礼法的。

    现在听了安国军士兵的讲述,让他们知道了一个不一样的安国军。

    百姓生活安定富足,豪势之家凤毛菱角,在安国军强力、公正的统治下,如大明这样欺压百姓、草菅人命的事情几乎没有。

    因为财政充裕,安国军不但武力强大,社会福利更是让大明望尘莫及。儒家理想中“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的小康社会已经在安国军初见雏形。

    在人才使用方面,安国军真正做到了术业有专攻,人尽其才,有才之士不会轻易被埋没。特别是安国军摒弃了千年来一直以四书五经作为人才选拔标准的做法,只要有真才实学,都能有用武之地。

    正是这种重实用的人才策略,使得安国军广纳各方面的人才,士农工商各方面都呈现了齐头并进的姿态,才能以一隅之地威压当世。

    说实话,安国军的这种用人标准实在太合国子监学生的意了。但凡有读书的天分,他们也不会窝在国子监里混日子啊。

    “安国军真的是什么人才都收吗?这位周兄四书五经不甚精通,但是吃喝玩乐却是个中好手,这样的人才你们要吗?”一个学子起哄道。

    这位学子的话引起周围众人的哄堂大笑,那个被点名的周姓书生更是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哦,吃喝玩乐的个中好手?好的什么程度?是否善于交际?”教导员非但没有跟着哄笑,反而认真的问道。

    “周兄手段圆滑、交游广阔,国子监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说到吃喝玩乐,南京城里的勋贵子弟都要向周兄请教,绝对是顶尖的。”一个对周姓学子羡慕嫉妒恨的学子看似夸赞,实则贬低的说道。

    周姓学子家中有钱,为人又八面玲珑,舍得花钱,在国子监中还是很受欢迎的。只是对于一些过于正派的人来说,周姓学子这样的人不学无术,反而带坏了国子监的风气,对他没有什么好感。

    “哦,如此看来周兄弟在交际一道上颇有天赋啊。要是能够遵守安国军的制度约束,安国军倒是非常欢迎周兄弟这样的人才。”教导员颇有兴趣的说道。

    “人才?周兄这样的也算人才吗?”刚才出言讽刺周姓学子的那个学生惊讶的问道。

    “算,怎么不算。安国军很多部司都需要善于交际的人才,特别是文宣司、商业司、民政司外交科这样的部门,对周兄弟这样的人才一般是来者不拒。只要品德上没有问题,能力出众、忠心做事,以后执掌一司一部也未必不可能。”教导员认真的回答道。

    这个结果实在是有些出乎学子们的意料之外,什么时候吃喝玩乐也是一种才能了?实在是有些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周姓学子也是一脸的震惊,自己居然被安国军说成是一个人才,这可是从小到大都没有受到过的待遇。

    “教导员,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想为安国军效力的话,需要怎么做?”周姓学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教导员亲切的问道。

    教导员负责几个班的学子,并不认识所有学生。

    “学生周景春。”周景春恭谨的回答道。

    “周景春,首先你要完成这次的军训,考核的时候不能有污点。其次,你要参加安国军的初试,合格后参加三个月的专业培训,通过后就可以正式成为安国军的一员了。”

    “放心,安国军的培训和考核不会涉及到四书五经这样的东西。既然你的特长是交际,安国军的培训和考核也会着重在这个方面。当然,一些安国军的规章制度也是需要学习和考核的。”

    “一旦你加入安国军,只要做出成绩,晋升的通道是没有限制的。不像朝廷非进士不得为官,非翰林不得入内阁,安国军不问出身,只看能力。关于个人品德,只要不是违法乱纪,影响极坏,安国军原则上是不会太过苛刻的。”

    教导员解释得非常详细,目的就是希望让这些学子们知道安国军的用人标准和朝廷大不一样。国子监的学生或许在朝廷没有任何前途,但是在安国军可能就会有另一番天地了。

    “教导员,我不像周兄那样善于交际,唯独在算学上还有点心得,不知道符合安国军的标准吗?”听了教导员的解释,一位略显内向的学子出言问道。

    “算学?好事啊,只要你算学能力过关,安国军所有衙门随便你挑。你这个专长可是热门啊,安国军哪个部门都缺不了,前途无忧啊。”教导员眼睛一亮的说道。

    这个有点内向的学子有些愣住了,自己真的有这么受欢迎吗?国子监的教授们不是常说自己学的尽是些无用之学吗?怎么到了安国军这里倒成香饽饽了。

    “老师,机关器械呢?”另一个学子满怀期待的问道。

    “那就要看你精通到什么程度,一般的话应该也可以被安国军工业司录用,要是精通的话,恭喜你,你可能就是第二个徐班了。”教导员斟酌了一下说道。

    “徐班是谁?”这个学子好奇的问道。

    “松江徐家的旁支,在读书上没有什么天分,快三十了连秀才都考不上。不过他在器械制造上天分惊人,一到安国军就受到了重用,并一路高升,现在已经是工业司的技术总监了,享受和司长一样的待遇。”

    “至于徐班的地位有多高,用安国公的话来说,要是徐班有紧急的事情,完全可以在半夜将他从夫人的被窝里叫起来,而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而且徐班发明的那些东西大多数价值很高,他把那些东西交给安国军,不用自己操心,每年可以有数千两,甚至上万两的收益,而且是完全合法的。所以懂机关器械在安国军真的是前途无量,还有钱也是无量啊。”

    说着说着教导员都带着浓浓的羡慕。

    “做机关器械不是奇淫技巧,受人鄙视吗?”这个爱好机关器械的学子呆呆的问道。

    “奇淫技巧?受人鄙视?你去安国军看看,只要是技术精湛,有手绝活的匠人,哪个不是住着大别墅,年入几千两。而且个个都有官身,受人尊敬。安国军为什么这么强大?这么有钱?就是因为重视工匠,制造出了众多好东西。”

    “工匠在安国军是人人都羡慕的职业,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拜工匠为师而不得。你要是能力出众,安国军绝对是你最好的出路。”

    教导员话里带着深深的诱惑,让那个爱好机关器械的学子不自主的咽了一口唾沫。

    接连几个学子都得到极高的评价,气氛一下子就热烈起来,不断有学子问起了自己的专长是否符合安国军的需求。

    这些人里有医学爱好者、戏曲爱好者、金石爱好者、书画爱好者、树木花卉爱好者,甚至还有兽医、厨子、风水这样的偏门爱好者。

    无论是什么爱好,教导员总能找到其中的闪光点,以及在安国军中对应的位置。让那些学子们知道自己所学的东西并不是一无是处,还是有用武之地的,无形中极大的增强了他们的信心,以及对安国军的兴趣。

    国家大事以及税收问题虽然高大上,但是比起自己的前途,无疑后者更令人关注。

    安国军的用人标准在国子监的学子中传开之后,立马引起了热议。原本对于自己的前途还比较迷茫或者悲观的学子们似乎看到了一条新的道路。

    当然,要他们马上就下定决心投靠安国军也是不现实的。这可不是简简单单换个东家的问题,鲁若麟与朝廷势同水火,总有一天会分出一个生死,到时候站错了队搞不好是会掉脑袋的。

    所以,这些学子们即使动心了,也需要和家里商量一下的。毕竟事关家族,不能任性的做决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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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从海外荒岛开始创业的种田文。起步是那样的艰难,鲁若麟发现自己手下好像没有什么人才,意外发现青楼女子里居然还有很多文化人,买了!这些女子可比那些读书人好用多了。你们不是瞧不起我装清高吗?少了你们我一样可以发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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