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建议
韩愈就知道金姚要问，早就有心理准备，便随口扯了个谎：“昨天去老贾成衣铺的时候，顺便托人打听了一下，这种事情不是什么隐秘的事，很容易就能打听到的。”
“哦……”金姚狐疑地上下打量一眼韩愈，见他神色正常，便打消了心头的疑虑，“罢了，讨论半天我们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那位郦夫人下的手，现在所存的物证也丢了，真是倒霉。”
“物证已丢，我们便不能再像知府大人说什么了。”韩愈站起身，“我出去逛一圈，你在医馆里好生待着，我去去就回。”
金姚点点头：“去吧。不过一会儿要吃饭了，你不打算和我们一起吃完午饭？”
“不了。”
韩愈摇摇头，提着衣摆迈出门槛，离开医馆。
金姚双手环胸，望着韩愈背影离开的方向，眉梢不由得一挑。
但愿他能带来什么好消息吧。
中午吃过饭后，金姚想起最近长得不错的药田，觉得有必要和柳泰元聊一聊合作一事。
“什么？你私自种了药田？”柳泰元愣了愣，“丫头，这方圆百里之内所有的药田都被乘月商会侵吞了。连药种子都没人敢卖，你是从哪里得来的种子来种药田的？”
“我自然有我的主意。”金姚没细说，笑了笑，“您就说收不收吧？我在这宿州城可找不到别的买家了，别人一听说我这边有大量草药，可都不敢与我合作。”
“他们当然不敢了，这宿州城里大部分的药铺都是属于乘月商会的，要不是奇珍异草，他们可不敢随便搜罗外面的草药，这万一出了事，伤到乘月商会的名誉，他们可负担不起。”
“那您呢？您愿意冒这个风险吗？”
金姚歪头看着柳泰元。
“老夫自然是相信你的。”柳泰元眯了眯眸子，“不过，在此之前，老夫要看看你种的药。你不会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以防万一嘛。”金姚朝柳泰元拱了拱手，“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等这次事件平息之后，我就带您去我的药田看看。”
柳泰元点点头，摸摸胡子看着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心中不由得生出些许钦佩。
与此同时，韩愈离开医馆后，直接来到了一处茶坊。
这处茶坊门面十分的光鲜亮丽，在宿州城内有好几个分店，往来的客人络绎不绝。
韩愈迈步走进去，不一会儿，楼上立刻走下来一名穿着玄色衣袍的男人。
男人恭恭敬敬来到韩愈面前，拱手，低声道:“六爷，请跟我来。”
韩愈站起身，环顾一眼四下，旋即便跟着男人一起到了楼上一处有人护卫的房间。
关上门后，韩愈直接开门见山地问:“方知，这里的事传给那个人了吗？”
“已经传出去了，爷。”方知点点头，示意韩愈坐下，然后给韩愈倒了杯茶，“您叫我去秦大人府邸打听的事我也已经安排下去了，相信很快便会有结果。”
“嗯。”韩愈点点头，拿过茶杯，淡淡抿了口茶水。
“爷——”站在一旁的方知犹豫了一下，又说，“那位可是一直在京城等着您，您真的不打算回去吗？”
韩愈最不愿意提及和那个人相关的事，如果不是特殊情况，他万万不会来到这处“方艺茶坊”。
顿了顿，韩愈放下茶杯，淡淡道：“我既然当初选择诈死，就没想过要回去。你们不必一再叫人来试探。”
“可是……”方知蹙眉，“这次事件非同小可，恰好被六爷遇见。这么一来二去的调查，上面难保不会觉得您是想借此机会笼络民心，重返京城。”
韩愈闻言哂笑一声，冷冷道：“方知，我好意奉劝你一句，不要妄自揣度圣意。他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上，靠的可不仅仅只是不择手段上位的谋略而已，民才是一国之本。”
方知脊背一凉，立刻单膝跪地：“是方知无知，请六爷责罚。”
“……起来吧。”韩愈叹了口气，伸手将方知扶起，顺手拍拍他的肩膀，“方知，他是个明主，你当初既已选择跟着他，就该明白，什么是尽忠职守。以后这种提醒的话就不要和我说了，当心隔墙有耳。”
方知点点头：“是，六爷。”
“好了，我还有些事情要问你。”韩愈又重新坐下，并示意方知也坐到自己对面，“之前我听飞鹰讲，你这里也常常和一些胡商做生意是不是？而且，郦夫人也偶尔会来这茶坊坐一坐。”
“是。”方知坦然，“先前每一次胡商来我这里的时候，郦夫人同样也会来我这里做客。起初大家都没有怀疑，只当是郦夫人思念家乡，所以想来和这些胡商叙叙旧，现在看来，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
韩愈摸摸下巴：“那他们之间有没有过什么异常行为？这些胡商中有没有和郦夫人特别熟悉的人。”
“这个……”方知想了想，“说起来，倒好像确实有一个和郦夫人看上去比较亲密的，是个女人。这个女人很有意思，因为每次来我们这里做生意的胡商都是不同的商队，唯独这个女人几乎每一次都会出现在不同的商队里。”
韩愈神色一紧：“这个女人叫什么名字？你可还记得那女子长什么样子？”
方知摇摇头：“样貌我们还真不清楚，因为那女子来宿州城时，大多时候都戴着面纱，神神秘秘的，我们只当是关外人的习俗，倒也没有在意过。不过说起来，她那双眼睛倒是和郦夫人长得很像。”
眼睛长得像……
难不成是什么姐妹关系？
那位过世的首领似乎确实有几位子女，但传言说，那几个孩子都被好战分子杀死了，无一幸存。
韩愈眯了眯眸子：“上次上元节来此的那些胡商与郦夫人之间也有过接触吗？这个女子也来过吗？”
“对，来过。”方知像是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手说，“哦，还有，上元节那天，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胡商在宿州城大肆搞活动这个建议还是郦夫人提出来的。”
第六十二章 互相找破绽
韩愈目光滞了滞。
看来线索联系到一起来了。
接下来的就是拿到郦夫人和胡商有所勾结的证据了。
一时半刻恐怕这证据拿不到手，还需等待时机。
韩愈没再在茶坊里多留，和方知道别之后，便径自离开了方艺茶坊。
晚上从医馆回水沟子村前，转头去了乘和医馆，跟李真元要了一大批的药材回来，并且还不付钱，气得李真元吹胡子瞪眼，大骂泰元医馆都是流氓。
但奈何顾承安就是由着金姚的性子来，要什么药就给什么药，李真元也是无可奈何。
“多谢顾公子了。”金姚将药材放到来时的马车上，朝顾承安拱了拱手，“若是病患出现其他问题，烦请顾公子第一时间告知，你身后的这位我不太信任。”
李真元瞪眼：“金姚，你反天了是不是？怎么跟长辈说话呢？”
金姚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李真元。
顾承安失笑地看着金姚，点点头：“行，我会一直在这乘和医馆的。放心吧，有我在。”
金姚微笑着挥挥手，乘着马车将免费进回来的药材一股脑全塞到了泰元医馆。
柳泰元目瞪口呆地看看满车的药材，又看看金姚：“你……你去抢劫了？”
“可不是？都成有名的土匪了。”
韩愈斜睨金姚一眼，想起她刚刚那三寸不烂之舌给李真元气个半死的样子，那可谓神气得很。
“跟李真元不必客气。”
柳泰元大手一挥，对此毫不在意，进门上手帮忙处理药材去了。
天色已晚，金姚和柳泰元道了别。
回去的路上，韩愈见金姚一直把玩着手里的黑色药瓶，忍不住问：“这又是你拿今天的药材在医馆炼制的药丸？”
“啊……对。”
金姚勾勾唇，将黑瓶收入袖口。
韩愈饶有兴味地点点头：“金姑娘还真是天纵奇才，这么短的时间内能炼制出这些药丸，可是节省了别人不少的煎药时间呢。”
金姚：“……”
瞎怀疑什么？
“没见过吧？”金姚一扬下巴，“正好让你见识见识。”
“领教了。”
含糊其辞，一定有猫腻。
韩愈抿了抿唇，没再多问什么。
回到家里之后，金姚一家和韩愈一起吃过饭后，韩愈再次提及要和金姚换房间一事。
金老三和金老四答应得痛快。
金姚这回也没犹豫，点点头：“那咱们两个把被子换一换。”
“可以。”
说完，金姚先回了自己的房间。
韩愈快步跟了上去。
金姚抱起自己的被子和枕头，见韩愈就站在自己屋门口，不由得愣了愣：“你不用换被子过来吗？杵在这里干什么？”
“……我不用。”韩愈硬着头皮说，“最近天气很暖和，夜里不需要盖被子。”
金姚咦了一声：“那你该不会不脱衣服就休息吧？”
韩愈脸一黑：“不行吗？”
“行，有什么不行的。那是你的自由。”金姚掂了掂手中的被子，往门口走，“那你看看你屋里有什么需要拿过来的，都拿过来吧，我毛手毛脚的，别给你的宝贝给摔坏了。”
“没有。”
韩愈依旧跟根木头似的没动。
“那行吧，我走了。”
金姚扁扁嘴，迈出房间，去了韩愈所住的院子。
韩愈望着窗户外金姚钻进隔壁的身影，眉梢一挑，伸手将门窗全部关好。
金姚进屋后同样如此。
两人各自心怀鬼胎，在对方的房间里搜寻了一遍。
“看看你到底有什么猫腻。”
金姚一边翻东西一边嘀咕。
韩愈的房间她之前只有帮忙打扫的时候进来过一次，其他时候从未踏足过，这乍一看，还挺干净利索的。
这人确实不像是平头老百姓家庭出身，衣柜里的衣衫全都是绸缎面料或者轻裘类的劲装，没有一个像她爹和她四叔那样，是粗糙的面料。
金姚伸手在那衣服上翻了翻，没发现什么其他异常。
她又伸长脖子嗅了嗅那些衣服，瞬间觉得自己像个死变态。
金姚嫌弃地翻自己一个白眼，转头去搜罗韩愈房间里的抽屉了。
找了一圈，抽屉里除了韩愈常挂在腰间的一些配饰和匕首，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床底下？
金姚伏在地上拿起蜡烛扫了眼床底下，发现还是什么都没有。
居然这么干净？
蓦地，金姚瞥见韩愈枕头地下有一抹熟悉的颜色，她连忙掌着灯跑过去掀开枕头查看。
原来是那条绢帕。
这小子，把这绢帕放枕头底下，拿着这绢帕午夜寻思美人吗？
没想到还挺风流……
金姚瞬间想歪，拿着那绢帕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无奈地将绢帕折叠好，重新放到韩愈的枕头底下。然后自己四仰八叉倒了下去。
罢了，没什么可疑的东……
等等，那是什么？
金姚刚一侧身，目光蓦然瞥见在床脚边一处不起眼的地方有一片黑漆漆的像是血迹一样的污渍。
她猫起身，以防自己看差了，端着烛台在地方好顿看。
最后，金姚从韩愈的抽屉里取出匕首，将地面上的血渍给刮了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用布抱起来，放在桌子上。
这东西看上去确实是像血迹。
金姚往床的方向瞥了眼，想起白天他检测韩愈血液时发现的事。确定他在这里住着的时候应该是遇到过毒发的情况。
并且，看这血迹凝固的时间最多不过就这一两天，由此，金姚便可以记录下韩愈伤情发作的时间。
不过他上次伤情发作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要是能有个具体的时间做参考，那她或许有办法救这货。
秘密挺多呀，亲爱的五叔同学……
金姚盯着火光幽幽的灶台，过了会儿，她轻轻合上眼，飞快地进入到自己的医药空间。
来到显微镜前，金姚将血渍碎片弄到载玻片上，慢慢观察了起来。
而此时正在金姚房间中的韩愈同样也在找金姚的可疑之处。然而，他最终的结果一无所获。这一点，更让他确认眼前的这个金姚非比寻常。
那些丹药究竟是怎么炼出来的？
在医馆的时候，他和金姚基本上是寸步不离，压根就没见她进过什么炼丹房。
第六十三章 路遇杀手
他本以为这房间里应该会设有炼丹炉，但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真是个怪女人……
她真的是金老三以前那个傻乎乎的女儿金姚吗？
韩愈对此深表怀疑。
翻衣倒柜没找到什么，反倒是屋外面传来不同寻常的动静。
这动静正好就在他头顶。
韩愈当即警铃大作，立刻吹灭房间内的蜡烛。
昏暗笼罩了整个房间，韩愈在床上躺下，静静等着对方有所行动。
然而，韩愈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房顶上的人有所行动，直到最后韩愈有些不耐烦了，想亲手将对方揪下来，下一瞬，那脚步却消失不见了。
好轻功……
韩愈皱眉。
没想到这边远的农村居然还有身手这么不凡的人。
为免后半夜再出现什么问题，韩愈一整个晚上都没有休息，只是静静合着眼，坐在床边打坐。
第二天，公鸡打鸣，金姚从被窝里伸伸懒腰，睁开眼睛，出门准备回去洗漱。
“醒了？”
冷不丁的，韩愈的声音从围墙另一边传了过来，吓得金姚一个激灵。
金姚肩膀一抖，没好气地瞪韩愈：“你几点起来的？怎么都不知道吭一声呢？”
“几点？”
“……哪个时辰起的？”
“公鸡打鸣我就起来了。和你起来的时间差不多。”
韩愈伸手将门打开，将站在外面的金姚放进来，然后自己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金姚有些心虚地望着韩愈的背影。
他要是发现自己翻他东西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呢？
韩愈察觉到金姚在看自己，转过眸子。
金姚连忙灰溜溜地去打水洗漱。
金老三和金老四昨天种地累到了，今早上起来得没什么早，索性，金姚洗漱完就招呼韩愈一起去宿州城。
招呼韩愈一块走几乎已经成为这段时间以来她下意识的习惯，金姚也说不清楚自己怎么就不知不觉和这个陌生男人真变成形影不离的关系了。
不过，既然人家没什么意见，那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韩愈牵着马车走过来，借着阳光，金姚这才看清楚韩愈的面色有些苍白。
“你又发病了？”
金姚蹙眉，伸手就要帮韩愈诊脉。
“没有。”韩愈轻巧地躲开手，轻咳了两声，“只是昨晚上没睡好罢了。”
金姚扁扁嘴，冷哼：“好心当成驴肝肺。还真是个千金大少爷，不过就是换个房间就睡不着了。这样吧，今天晚上我们两个还是换回来吧。”
“不用。”韩愈沉了口气，“昨晚上你屋顶上有人来了，我是为了以防万一才没睡好的。”
“还真有人来了？”
金姚闻言一惊。
韩愈点点头：“所以，还是要多防备一些。”
“那好吧。”金姚被韩愈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地嘀咕了一句，“谢谢你啊。”
韩愈乍一听以为自己听岔了，下意识反问：“你说什么？”
“……”金姚转眸瞪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韩愈嘴角忍不住勾了勾，从马车上站起身，钻入车舆：“我在里面休息一下，你好好赶车。遇到什么危险记得知会我一声。”
“乌鸦嘴——”
金姚没好气地吐槽。
走了一段路，炽烈的阳光已经洒满道路，马路两旁的树林倒映着树的阴影，横七竖八铺盖在地面上。
这时，一群乌鸦忽然自头顶飞过。
金姚听见乌鸦的叫声，脖子不由得一缩，忍不住往天上看了看。突然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她皱了皱眉，睇了眼身后的车舆，旋即一加马鞭，加快马车的速度。
几乎是金姚反应的第一时间，周遭树林的两旁立刻冲出两道黑衣人影，对方蒙着面，但金姚依稀能看得清对方的眼神凶神恶煞的。
两名黑衣人从柳枝上腾空而下，平稳地落在金姚的马车前。
“吁——”
金姚立刻拽紧缰绳，将马车停住，冷冷看着眼前拦住马车的两人：“二位为何挡我去路？这里可是官道，半路打劫可是会给自己惹麻烦的。”
两黑衣人相视一眼，其中一人走上前，开口就是女声：“姑娘，请跟我们走一趟。”
金姚：“……”
上来就要她跟他们走？什么毛病？
“理由。”
金姚冷冷道。
“姑娘，你问得太多了。”而后的那名女子似乎没有什么耐心，言辞之间噙着明显的威胁，“你今天要是不跟我们走，我们就只能强行将你掳走了。”
开什么玩笑？
这两人哪路人马？
金姚眸子一转，伸手敲敲身后的车舆：“喂，你醒了没？”
车舆里并未传出任何动静。
金姚翻了个白眼，暗叹一声，转眸看着两黑衣女子：“那就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强行将我掳走了。”
轻功她是不会，但拳脚功夫她还是有的。
这个韩愈不帮忙，那她只能自己来了。
两女子对视一眼，杀气迸发，立刻平地跃起，举着手中的刀就朝金姚狠狠劈了过来。
金姚飞快地闪身一躲，顺便不忘说了句：“放过马，它没招惹你们。”
“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一人瞪眼，再次腾空挥起一刀，朝金姚狠狠劈了过来。
即使没有内力，单从杀气来看，金姚也能感觉到对方这刀的劲风有多足，这一刀下去，她骨头非得断了不可。
几乎是一刹那间，金姚一个翻滚，来到柳枝前，伸手狠狠别断一根树枝，以树枝做武器，开始了对两名黑衣人的反击。
两女子从未见过金姚这样出其不意的招数，尽管她们轻功很好，但几个来回之后，金姚居然没有占到丝毫下风，反倒是她们，因为耗费内力，有些体力不支了。
“好身手。”其中一人忍不住感叹，“这位姑娘恐怕也不是中原人吧？”
“我当然是中原人。”金姚柳条垂地，眯了眯眸子，从对方轻蔑的语气中听出来点猫腻，一边挪步防卫一边说，“不过，看来二位才不是中原人。”
两女子相视一眼：“懒得跟你废话，看招！！”
对峙再次展开，金姚这幅身体毕竟没有经过几天专业训练，一人对付起两人来到底还是有些吃力的。
第六十四章 居然救她们
不过好在有前世的经验在，拖一拖对方的体力她还是能做得到的。
然而，长久下去这么僵持下去根本不是个事，到时候要是这两个人来了帮手怎么办。那她可能真的要一命呜呼了。
思及至此，金姚睇了眼车舆的方向，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她险险避开其中一人凌厉的刀锋，飞快地闪身来到马车上，在马车上与两人展开了决斗。
两女子被金姚引过去，两柄刀锋利的刀锋立即朝着金姚所在的位置砍了过去。
就是现在……
刀光一晃，金姚眼看着那刀刃朝着自己脖颈上袭了过来，陡然往地下一滚，“哐”地两声，锋利的刀刃直接砍到了车舆的木头。
车舆的支撑摇摇欲坠，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两女子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再次朝着金姚攻击而来。
下一瞬，只听‘砰’的一声，马车车顶陡然被某种霸道的力量掀翻车顶，紧接着，韩愈的身影从上面飞出，左右两脚，将朝金姚袭来的两名女子踹飞出去。
两黑衣女子狠狠砸到柳树上，痛得在地上直不起身。
“呀，下手真狠，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金姚顺顺自己的马尾，笑眯眯地睇了眼韩愈，给他竖大拇指。
“又想要怜香惜玉，又想要活命。”韩愈一拂袖，没好气道，“怎么？你是想把她们娶回家去吗？”
金姚摸摸鼻子：“我倒是想。但人家不愿意呀。还有，你刚刚干嘛装死不出来？非要等到我没办法了才出来，你几个意思？”
韩愈挑眉：“我要是早点出来不就没法看见你那出其不意的身手了？”
金姚：“……”
果然，这家伙就是在故意钓鱼。
两女子因为之前和金姚的战斗浪费了大量体力，再被韩愈全力的一击踹中心口，此时，人躺在地上，挣扎了好一会儿，一直都起不来。
金姚瞪大眼睛，见两人一直粗喘着气，感觉这情况有点不大对劲。忙上前查看。
韩愈一声‘小心’已经来不及出口，只得跟上金姚的脚步，一同上前。
“你……”韩愈见金姚一把扯开两女子的衣领，连忙转过身去，“你这光天化日的，成何体统？”
“你那两脚踢得特太重了，她们两个都快要死了，我还管那些没用的礼节？”
金姚又一把扯下两女子的面罩，在她们惊恐地瞪大眼睛，呼吸困难，想了想，转眸睇了眼转过身去的韩愈，瞬间进入到医药空间，从袖口中掏出两根这段塑料空管。
用针管做抽气太浪费时间了，她只能用这种粗暴的方式了。
一名还没完全失去意识的女子见金姚手握凶器，对着自己要扎下来，几乎下意识就想去握金姚的手。
“别怕。我是大夫。你们死不了。”
金姚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居然安慰了这两个杀手，不再有任何犹豫，一前一后，狠狠将塑料管插到了两女子锁骨下的肋骨间。
两女子猛地一弓身，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金姚，旋即倒在地上，用剩余的力气粗喘着气，半清醒半昏厥了过去。
韩愈由始至终只是竖着耳毛，并没有转过身。
金姚见两人气排得差不多了，慢慢将他们身上的管子拔下来，然后翻开自己的包，帮她们将伤口细心地敷好，再套好衣服。
两女子这会儿总算是清醒了过来，她们不可置信地看着金姚，其中一人深吸一口气：“为……为什么要救我们？”
“救人需要理由吗？杀人才需要动机。”金姚给两人递过去两颗丹药，喏，有助于你们恢复元气，最近还是不要进行剧烈运动，否则的话，伤口还会重新裂开的。”
这个时候，金姚才有心思打量这两名女子的面容。
确实是关外人的长相，睫毛很厚，眼窝很深。不过，她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两人。
“我是不是……”
金姚刚想开口问两人的身份，韩愈看时机差不多转过身，直接给了金姚答案：“她们是春香阁的姑娘，真没想到，春香阁居然卧虎藏龙，有两位姑娘这样的高手。”
两女子很怕韩愈，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低下头，抿紧唇线，没狡辩任何话。
金姚没好气地瞪韩愈一眼：“人家就没有想杀我的心思，你能不能怜香惜玉一点，刚打完人又对人家这个说话态度，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韩愈心力交瘁，干脆一拂袖，“那行，反正是来招惹你的，不是来招惹我的。下次再遇到这样事，不要打扰我休息。”
金姚白韩愈一眼。转眸看着两女子：“你们两个不用紧张。我不会落井下石的。一会儿等你们身体恢复差不多了就自行离去吧。不想说的我也不会逼你们说的。”
“你……”其中一人有些不可思议，“你为何这样以德报怨？你们中原人不都是睚眦必报的吗？还是说，你想借钓鱼？”
“你们怎么想都行。”金姚站起身，笑眯眯地看着两人，“其实呀，我对于美人儿一直都没有抵抗力的，你们要是刚刚杀了我也好，偏偏没杀我，那我当然不能见死不救啦。”
两女子：“……”
“走啦，以后不要拦我们的车，懂吗？”
金姚大方和地对方挥挥手，重新上了马车。
韩愈朝两女子甩过一记警告的眼神，旋即也跟着金姚一起上了车。
“你应该将他们直接交给官府，而不是一个人自作主张放了他们。下次她们要是再来袭击你，没有我在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韩愈越说刚刚的事情越是来气，他就从来没见过色令智昏这种事会出现在一个女人的身上。
“没有你在的话，我就直接杀了她们了。”
金姚淡淡道，说起杀人的时候，不似刚刚那般温柔，反倒是十分冷静，好像这就是一件非常稀松平常的事。
韩愈眉心一跳，不由得愣了愣：“你觉得以你的身手能对付得了她们？她们也就是招式上差了些，但轻功很好，你刚刚和她们斗了这么长时间不也没伤到她们吗？”
第六十五章 两男人的敌对
金姚屈膝，一手撑着下巴，斜眸看着韩愈，眼中没有丝毫情绪：“我要是想杀一个人，就根本不会给对方任何逃跑的机会。”
韩愈眯眸，狐疑地看着冷静的金姚，隔了良久，冷哼：“看来菩萨将你改造得不错，丝毫没有之前那个傻乎乎的金姚身上的影子。”
“……”金姚叹了口气，转眸看向别处，“是啊。菩萨确实改造我改造得很好。这周我还打算去寺庙里拜拜菩萨呢。”
韩愈是越来越不信金姚的说辞了，干脆将话题正回来：“为什么不把她们抓了报官？”
“……因为不忍。”
之前韩愈和金老四被抓紧地牢的时候，她专门打听过这里的衙役在对待犯人时的不同区别，其中就有对待女犯人时的残忍。
女犯人和男犯人不同，男犯人一旦下狱，面对的最多是严刑拷打。而女犯人则还要面对可能降临的身体羞辱。成为那些男衙役玩弄的工具。
哪怕给她们一刀倒也爽快，可那些披着人皮的畜生偏偏不。
她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衙役都会干那些肮脏的事，但这种人只要出现一个就够了。
这两个姑娘不过是被人驱使带她走的，也没想过要她性命，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让她们下狱承受那些不该承受的。
韩愈忽然有些明白金姚的顾忌了，毕竟县衙那个地方的一些传闻他也听说过。
顿了顿，韩愈又说：“但这样放她们离开也不是个事。等到东窗事发，知府大人还是会将她们捉拿归案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
金姚长长吁了口积重的郁气。
韩愈看着近在眼前的宿州城门边：“其实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金姚抬起眼。
“这两个人很可能是郦夫人派来的。知府大人知道这一切，但他会为了保全郦夫人，直接给这两人一个痛快。”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位知府大人可算是真心对待这位郦夫人了，甚至有些过于恋爱脑了。
金姚想不通这位知府大人到底为什么要纵容郦夫人。
来到医馆，金姚和顾承安盯了个面对面。
顾承安摇着折扇走过来，与韩愈点点头后，笑眯眯地看着金姚：“姑娘，今天还早，要不要与我一起吃个早饭？”
顾承安话音一落，金姚的肚子就响起了饥肠辘辘的声音。
“……”金姚尴尬地挠挠额角，“这怎么好意思呢？”
“和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顾承安抬手一招呼，“走吧，我带你去咱们宿州城最大的酒馆吃早点，那里的早点可是有名的好吃。”
金姚没动：“这……要不还是别了吧。这医馆里还有事情要忙呢。再说，我五叔还在这儿呢，我不能把他丢下。”
韩愈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附和：“是，就不劳顾公子费心了，我们家不至于一顿早饭都吃不起。”
顾承安看着韩愈的眼神充满了敌意，他沉了口气，又说：“金姑娘连这个面子都不愿意给我吗？”
金姚觉得拒绝人家确实有点难为情，况且她刚刚还真被顾承安有些说动了。抿了抿唇，她点点头：“好吧，我跟你出去。”
韩愈气道：“金姚！！”
“要不你也跟着一块来？”
金姚伸手一拽韩愈的衣袖，姿态像极了要糖的小朋友。
韩愈不自然地眨眨眼，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随你。”
金姚挑眉：“我五叔果然够听话。”
韩愈：“……”
顾承安幽幽地睇了眼韩愈，没说什么，率先走出门，给金姚领路。
坐在顾承安的马车上，顾承安看着韩愈，轻笑道：“恕我冒昧问一句，韩兄弟是什么时候到的金姑娘家？怎么就突然变成金姑娘的叔叔了？”
韩愈冷哼：“顾公子是不是打听得太多了？你对金姚的家事就这么感兴趣？”
坐在中间的金姚看看韩愈，又看看顾承安，面色一阵尴尬。
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针锋相对了？
顾承安摇摇折扇，眉梢挑了挑：“金姑娘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在下自然关心她的事情。韩兄这么不愿意说，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韩愈磨了磨后槽牙：“并无。顾公子多虑了。”
“那有什么不可说的？”顾承安紧追不舍，“韩兄这气质和身形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长大的，怎么会和金姑娘一家搭上关系？莫不是……有什么其他目的吧？”
金姚：“……”
这话问得好像有那么一丢丢直白呢。
金姚心里打着自己的小九九算盘，悄咪咪地看了眼韩愈。
恰巧这时，韩愈也正好朝金姚投过来一记眼神。
四目相对时，金姚怔了怔，立刻转眸对顾承安讪讪道：“这位和我四叔曾经在一个军营里待过，据说父母双亡，家中就一个大哥，但大哥不认他，所以他就一个人出来了。我四叔和他有过救命之恩，所以他就赖在我家了。”
这话前半段倒是韩愈之前告诉金老四的样子，怎么到最后一句就忽然变味了？
什么叫他赖在他们家？
韩愈攥了攥拳心，怒气值蹭蹭往上涨。
“哦，原来是这样。”顾承安玩味地抿了抿唇，一合折扇，朝韩愈拱手，“实在抱歉，韩兄弟，无意间提起你的家人，实属冒犯，在下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不必。”
韩愈硬邦邦地回应，声音冷嗖嗖的。
金姚心底暗嗤，这人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终于来到目的地，金姚撩开车舆的帘子看了看，就见马车此时正停在一处叫“一品居”的酒楼前。
酒楼的客人看起来络绎不绝，进进出出的。看客人的衣着，应当也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弟。
顾承安和韩愈分别下了车。
金姚紧随其后，刚提起裙摆要跳下马车，就见站在马车两侧的两个男人分别朝自己伸出了手，异口同声道：“我扶你。”
金姚：“……”
等等，这是什么狗血剧情？
金姚转眸看看笑得如沐春风的顾承安和左侧黑脸包青天一样的韩愈，抿了抿唇，干脆一扶车舆的木框，直接翻了个跟头，跳下了车。
第六十六章 火光四射
顾承安：“……”
韩愈：“……”
这家伙属猴子的吗？
金姚拍拍手，睇了眼身后怔楞的两人，大刺刺地一挥手：“怎么？不进来等着我请客吗？我可是个穷人。”
韩愈眼角抽了抽，旋即提步快速跟了上去。
顾承安轻咳一声，摇着折扇也跟上去，走在金姚右侧：“姑娘原来也是有身手的人。想必功夫修为极高，以至于上次青瑶也伤不到你。”
“顾公子想多了。”金姚挑了挑眉，“我就是跟我五叔学了几招拳脚功夫罢了。为了防身而已。青瑶姑娘内力身后，我可不敢相比。”
“姑娘过谦了。”
顾承安是这一品居的常客，店小二将三人立刻迎到了楼上的雅间内，位置居然和之前在春香阁时的位置差不多。
金姚往下边望了望，瞥见楼下中央的舞台，扁扁嘴：“一个做酒楼的，怎么弄得像风月场所一样？”
“姑娘有所不知，这……”顾承安笑了笑，刚想对这个问题做解释，就听坐在他对面的韩愈硬邦邦地丢下一句，“因为一品居曾经是乐坊。”
“……”顾承安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扇风去了。
“乐坊？”金姚伏在围栏上，有些好奇地盯着楼下的舞台看，忽然就想起了柳青瑶，不由得感叹道，“如果只是谋生计的话，青瑶姑娘倒是可以来这里。”
“有道理。”韩愈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睇了眼顾承安，“不过，这是青瑶姑娘自己的选择。虽然春香阁来来往往乱七八糟的人也多，但想必青瑶姑娘自有自保的办法。”
顾承安闻言脸一黑：“韩兄，你这乱七八糟的人当中可包括了在下我？”
“包不包括你，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韩愈眉梢一挑，回了顾承安一记挑衅的眼神。
金姚回眸看看莫名其妙针锋相对的两人，连忙过去劝和：
“那个，顾公子，我五叔说话直，你不要在意。不过话说回来，风月场所这种地方本来……良家男子也不该去的是不是？顾公子去的次数那么多，难道就不担心会影响自己往后娶妻吗？”
顾承安抿了抿唇，轻咳一声，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我去春香阁只是去和人谈生意的，我又不沾染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姑娘莫要误会我。”
“哦……原来顾公子还是出淤泥而不染呀。”
金姚佯装出十分理解的样子。
春香阁里莺莺燕燕的，顾承安做事情又极端霸道，她才不相信顾承安是什么清白人。
不过眼下他们是合作关系，总归面子上要过得去就是了。
顾承安心底暗暗叹了口气，淡淡笑了笑：“我说的是实话，金姚姑娘要是不相信的话，大可以去问青瑶。”
“信信信，我为什么不信呀？”
金姚回顾承安一记笑容。
坐在一旁的韩愈重重地冷哼一声，端起茶杯，一口将茶水饮尽。
不一会儿，店小二在顾承安的安排下，将一品居所有招牌菜全上了上来。
金姚看着一趟趟往楼上跑的店小二，嘴里忍不住叫苦：“行了，别让他们上了，咱们三个又吃不了这么多东西。”
“那行吧。”顾承安示意店小二下去，然后伸手夹了块排骨放到金姚碗里，“慢些吃。等一会儿你们回去的时候，我再点两份，一份送给柳先生，一份送给你父亲和你四叔。”
金姚没想到顾承安人居然这么客气，不免有些吃人手短的赧然：“要不我还是付你银子吧。这么吃喝你的，多不好意思。”
“不用付钱。”韩愈伸出筷子将顾承安夹到金姚碗里的那块排骨拿出来，转头递到了顾承安碗里，“他之前欠你一条命。这条命他一辈子都还不完，吃他点东西怎么了？甭客气。”
“……”金姚暗暗给韩愈竖大拇指。
“嗯，韩兄说得对，确实不必和我客气。”顾承安低眸看了眼碗里的排骨，磨了磨后槽牙，眼尾的余光掠过韩愈时，冷冷的，“不过韩兄，你这个当叔叔的和金姚之间是不是太不注意分寸了，毕竟你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不是？”
被顾承安这么一说，金姚下意识回想了一下自己和韩愈相处的每个瞬间，瞬间一脸问号，眼角抽了抽：“什么叫他和我之间没分寸？姓顾的，你说话注意点，不要这么难听。”
“……”顾承安被怼一鼻子灰，轻咳一声，“金姚，我是为了你好。毕竟你这位五叔是你四叔从军营捡回来的，又不是太熟，你生得这样好看，我这不是怕他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吗？”
“有非分之想的人怕是你吧。”韩愈冷哼，“前脚对金姚横眉冷眼，后脚又无事献殷勤。顾公子，我劝你一句，金姚和你之前招惹的女子不一样，你可别在她身上打什么主意。”
顾承安蹙眉：“我没有。你不要空口污蔑人。”
“你没有？”韩愈哂笑，“据我所知，哦，不，据这宿州城内所有人所知，顾少东家那红颜知己可是遍布大江南北，每隔一段时日都有美人送信给你。顾公子，这难道也是假的？”
“……”顾承安抿了抿唇，睇了眼朝自己投过好奇目光的金姚，解释道，“不是什么红颜知己，只是江湖路上结交的几个朋友。这些流言都只是百姓们有意捏造的饭后谈资罢了。”
“哦，原来如此。”
韩愈适可而止，挑了挑眉，没再和顾承安针锋相对。
金姚：“……”
这两人到底在莫名其妙敌对什么鬼？韩愈在怀疑顾承安吗？
顾承安一阵泄气，总觉得自己回击的一拳打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叫人实在无可奈何。
“行了，好好吃饭吧。”金姚见顾承安面色低落，主动给他夹了块鸡肉，跟哄小孩儿似的，“好好吃饭，才能有力气调查接下来的事情。”
韩愈眼睁睁看着那鸡肉落在顾承安碗里，凉凉道：“还有什么事情需要顾公子出面调查吗？”
顾承安被金姚哄得心花怒放，笑眯眯道：“金姚姑娘有何吩咐，但说无妨。我一定尽力办到。”
第六十七章 突如其来的嗜睡
韩愈：“……”
狗腿子一个！！给个筐就开始下蛋。
“有是有的。”金姚将自己和韩愈在树林里遇险的事情简单告诉给了顾承安，末了，说，“我想让你帮我调查一下这两个姑娘，等会儿我画张画像给你。”
顾承安听后一阵心惊，缓了好一会儿，才说：“要不咱们干脆一会儿去春香阁抓人好了。”
“人大概早就跑了，人家还能留在原地等着被抓吗？”金姚摇摇头，“再说了，我现在就想了解一下她们的身份而已。顺便劳烦顾公子调遣人手，暗中查一下这宿州城内有多少可疑的关外人。不要打草惊蛇。”
“恐怕这很难。”韩愈蹙眉，“来宿州城内做安稳生意的关外人也很多。最近两天孩子们的病情情况虽然我们叮嘱过不让外传，但想必大部分人都知道这病有些凶险，要是这时候爆大的反对关外人的情绪，恐怕会是个大麻烦。”
“倒也是。”金姚幅度很慢地点点头，“是我有些考虑不周了，那还是请顾公子帮忙调查下袭击我的两个女孩吧，看看她们到底什么来历。”
顾承安：“没问题。”
悠闲地吃完饭后，顾承安果然又打包了两份一品居的特色菜。
他将打包好的食盒递给金姚：“顺便帮我和柳老先生带一句话，当年是顾某冒犯在先，如今我们同仇敌忾，还希望柳老先生能给我个机会往后多多拜访他老人家。”
金姚挑眉：“你自己怎么不去说？”
顾承安：“……这不凡事得慢慢来嘛。”
“那好吧。那我就替老先生和我爹多谢顾公子的好意。”
金姚应声收下食盒，三人旋即上了顾承安来时赶的马车。
回到泰元医馆，金姚和顾承安挥挥手，然后拎着食盒走入医馆内。
听说这里面的菜有一份是给自己准备的，柳泰元吹着胡子哼了声：“我才不吃那小子的东西。他怎么不亲自来谢罪，找你这个中间人做什么？”
“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傲娇。”金姚干脆大刺刺将食物摆在桌子上，然后硬往柳泰元手里塞了双筷子，“快吃吧。不要和食物过不去，民以食为天，不许浪费粮食啊。”
柳泰元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问：“你和这姓顾的关系很好吗？为什么这几次他来我泰元医馆都是来找你的？”
“……”金姚皮笑肉不笑，“毕竟我救过他嘛。人家对我比较依赖，您快点吃，我去外面帮小兰问诊。她都要忙不过来了。”
说完，金姚拔腿就溜。
韩愈留在柳泰元跟前，望着金姚离开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柳泰元睇了眼韩愈，淡淡一笑，示意他坐下：“韩兄弟，容老夫多问一句，你并不是金丫头的亲叔叔，何以和她如此形影不离？”
韩愈抿了抿唇，如实说：“我四哥于我有救命之恩，他和三哥的托付我当然要谨记在心。我和金姚虽无血缘关系，但我确实拿她当……亲侄女看待。”
柳泰元见多识广，一耳朵就听出来韩愈最后那几个字的停顿有情绪因素。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我可要提醒你了。金丫头是个好孩子，你可万万不能让她和那个姓顾的走得太近，女子多重情，但顾承安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我明白。”
但问题是，金姚听他的吗？
这女人我行我素的要命，但凡是她想做的，你根本拦也拦不住。
吃过饭，柳泰元擦擦嘴，来到医馆大厅，见金姚正在认真地问诊病人，欣慰地笑了笑。
下午的时候，乘和医馆的医生送来了这两天关于孩子身体恢复情况的统计。
其中大部分病例都正在慢慢好转当中，但好转的同时，还出现了一些其他问题，那就是孩子开始慢慢出现动不动就嗜睡的问题。
这一点，大夫们统一了说辞，安慰孩子父母说只是因为前两天体力消耗过剩，所以才需要好好休息。
“后遗症居然这么严重。”
金姚想了想，决定再观察一次孩子们血液里的中毒情况，于是找到韩愈，让他带自己去那个一样是病患父亲的贾三那里。
韩愈点点头，两人驾着马车一路来到了老贾成衣铺。
进去后，贾三惊讶地看着金姚和韩愈一块走过来，并且韩愈还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不由得愣了愣：“爷，您这是……”
“听金姑娘的。”韩愈解释道，“她是代表泰元医馆来的。需要你儿子的一滴血。”
贾三虽然不太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但他相信韩愈。于是连忙将金姚迎到了里屋内。
果不其然，贾三儿子现如今的状态和其他孩子一样，进入了嗜睡期。
金姚翻出银针，在小男孩儿手指上扎了个洞，搜集了一下血液。
她细心地发现，男孩的神经反射居然十分迟钝。按正常来讲，一根针扎到自己指腹时，无论你是不是熟睡，身体的条件反射会有下意识的反应。
但这个叫小虎子的小男孩恰恰没有。
金姚抬眼看着小胡子的发黄的面色，伸手帮孩子诊了诊脉。
果然，很虚弱。
“他最近的食量可有再增加？”
金姚站起身，以医生的口吻相问。
“这倒是没有。”贾三妻子轻轻擦着眼泪，“我们之前都是遵照医嘱，不让孩子吃太多的东西。但你看现在这种情况，不让他吃东西，他就开始睡觉，好像浑身上下没力气一样。”
金姚闻言蹙眉：“实在不行的话，可以多加一顿饭，慢慢来，但切记，千万不要太多。以免生出其他变故。”
贾三妻子连连点头：“好的，我记住了，谢谢姑娘。”
“不客气。”
金姚转头钻出了内屋，走出成衣铺门外。
她望了眼身后和贾三聊天的韩愈，眸中闪过一抹狐疑。
刚刚这个贾三对韩愈的态度看起来很别扭，像是既要表现出和韩愈很熟的朋友关系的样子，又好像担心韩愈会责罚自己，语气上多了几分恭恭敬敬。
这个韩愈，到底是何许人也？
第六十八章 新的配方
片刻后，韩愈从里面走出来，迎面见金姚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看，不由得浑身窜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你不上车盯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金姚歪歪头，走下台阶，翻身上了马车，“就是觉得，贾老板对你的态度有点奇奇怪怪的。”
韩愈抿了抿唇，‘驾’了一声，驱动马车：“哪里奇奇怪怪的？”
“就好像……”金姚摸摸下巴，笑眯眯道，“你对他有过救命之恩一样。人家对你有点太过于恭敬了。”
韩愈转眸看金姚一眼，刚想应和一句‘就是救命之恩’，但看见金姚狐疑的眼神，这谎他是实在扯不出来了。顿了顿，索性嗤了一句：“这么喜欢观察别人，怕不是对你五叔别有用心？”
“……”金姚瞪大眼睛，上下扫一眼韩愈，“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一面呢？看来顾承安说得对，我要离你远一点才行。”
言罢，金姚转身进了车舆。
韩愈神色滞了滞，旋即失笑着摇摇头。
忙活到晚上，金姚和柳泰元李真元商议了一下，在研制出最终的解药前，准备改一下药的配方。
只是，这配方中的一味药是一味很特殊的草，这种草在日常的用药当中基本没出现过，甚至很难将它当成是药，更多的是用它来制作一种毒药的配方。
开始提出这个处方的时候李真元表示强烈的反对，因为眼下孩子们的情况未见得就变成了最坏，如果贸然更改配方，很可能孩子们的身体会受到什么影响。
“那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金姚冷冷地问，“若不是短时间内出现这样的病变，我何至于冒险。再让这些孩子嗜睡下去我担心他们下次再睡着就可能醒不过来了。”
“这……”李真元是个不愿意承担风险的人，这时候将他推到这种节骨眼上，他也一时间想不出来更好的对策。
一直没吭声的柳泰元仔细琢磨一番后，决定给金姚的处方投赞成票，他的想法和金姚一样，现如今他们确实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
不过，用药的风险还是要和孩子的父母讲一下的，一切自愿。
“师兄，你能这么惯着这丫头。”李真元在大厅里来回踱步，急得好像火烧炕头似的，“这丫头是在你泰元医馆挂名坐诊的，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这一世英名就毁于一旦啦。咱们还是保守治疗吧，师兄。”
金姚眉梢挑了挑：“没看出来你还挺关心你师兄的。”
李真元怒瞪金姚：“你还有脸说这话。”
金姚摊手，耸耸肩。
“闭嘴，师弟。”柳泰元无奈地摇摇头，将方子放到桌子上，“若是你们乘和医馆有避讳，不愿意就算了。一切风险自由我们泰元医馆来承担。你们只需帮忙提供一下药物方可。”
“师兄！！”李真元着急了，“你不能什么都由着这个丫头来。再说了，这味药我们店里也没有，平时也没有人拿它来当做药。”
“没有？”柳泰元蹙眉，“没有药的话，这可就麻烦了。”
站在一旁的韩愈和顾承安相视一眼，旋即，顾承安问金姚：“这药长什么样子，金姑娘能形容给我看一下吗？”
“没问题。”金姚拿出纸和笔，铺了张纸，很快便在上面画好了这味药的形貌特征，递给顾承安看，“你有办法寻到这种药吗？”
顾承安虽然对草药不是很精通，但乘月商会旗下大部分医馆的药他都是见过样子的，这个形貌的植物他确实从未在自家医馆里见过。
顾承安有些为难地抬起眼：“如果是市面上不常见的药，恐怕很难采集到。”
“采集不到更好。”李真元吹胡子，“正好我们不用承担风险了。”
金姚翻了李真元一记白眼。
这时，站在金姚身旁的韩愈突然躬下身，从金姚手边抽走那张画着草药的图纸，仔细看了看。
金姚被他突如其来的凑近惊了一个激灵，耳根没来由一红，刚想转眸瞪韩愈一眼，就见韩愈摸摸下巴，忽然说道：“这草药一般是不是生长在有毒蛇的附近？”
金姚眨眨眼：“对，你怎么知道？”
“我见过。”韩愈低眸，将图纸递还给金姚，淡淡道，“还记得上次我去林子里打兔子不下心被蛇咬了吗？如果你画的没错的话，这种药在那里长了很茂密的一大片。”
“太好了。”金姚眼神一亮，打了个响指，“正好，不用费力找了，明天我们立刻上山去采药。”
“等等——”不明所以的顾承安闻言插嘴，“打兔子？上山？你们说的该不会是水沟子村后面的那处无名山吧？”
“正是。”韩愈转眸斜一眼顾承安，“就是那片被你们乘月商会几乎快扒光野生草药的山头。”
顾承安眼角一抽，轻咳一声，解释道：“韩兄这话有些过了吧。那无名山地处险要，森林里更是时不时有诡异的飞禽毒虫，我们乘月商会哪有什么本事拔光那里所有的草药。”
“装傻就不必了。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韩愈冷哼，将图纸递给顾承安，“为了弥补你们乘月商会之前对水沟子村民做的事，烦请顾公子派几个人出来，明天和我一同上山，去摘草药。”
顾承安转头看向金姚。
“叫人和我们一起上山就不必了。”金姚站起身，淡淡道，“免得乘月商会到时候再想出什么办法破坏树林里的土地就不好了。”
顾承安面色白了白：“金姚姑娘，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丧心病狂的人吗？”
金姚抿了抿唇：“那倒没有。只不过你是商人，做某些事情的时候总归有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想你还记得我救你之后和你提的那个条件，实不相瞒，乘月商会破坏的那块地已经被我重新翻过，现在种上了草药。”
“中草药？”李真元瞪着眼睛走过来，“你居然私自种植草药？”
“对呀。”金姚摊摊手，“宿州城的律法并没有规定水沟子村本地人不能在无名山上种植草药吧？”
第六十九章 她的婚事
“……”李真元抿了抿唇，“你这丫头在医术方面天赋过人，前脚拒绝和我们乘月商会合作，后脚又私自种植草药，怎么？你是想压过我们乘和医馆一头？”
“李真元，你给我闭嘴！！”柳泰元听李真元这没出息的话就气不打一处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生意上的那点事，你别忘了，你自己是个医者。”
金姚懒得搭理李真元，一直笑眯眯地看着顾承安。
顾承安磨了磨后槽牙，旋即叹了口气，点点头：
“本就是我欠金姑娘一条命，金姑娘提什么要求我都应该答应。不过，金姑娘请放心，我这次叫人来只会单纯帮忙，不会搞任何破坏，那片无名山是片风水宝地，我乘月商会可不敢进到深处，肆意破坏。”
金姚摸摸下巴，转眸和韩愈对视一眼。
韩愈见金姚询问自己的意见，顿了顿，点点头：“可以。不过你最好挑几个能干的，我要带你们去的地方非常危险。要是一旦被蛇咬到，恐有性命之虞。”
顾承安淡淡一笑，拱了拱手：“我知道了。”
回家之前，金姚又将两幅早前就画好的人像画递给了顾承安：“有老公子了。”
顾承安眸子一转，将画像收好：“没想到姑娘画画的功力也是一绝。竟然能将人画得栩栩如生。”
“过奖了。”金姚转身跳上回去的马车，朝顾承安挥挥手，“切记不要打草惊蛇。静观其变。”
顾承安点点头，目送金姚离开。
韩愈冷冷看一眼金姚的侧面，一甩马鞭，加快马车的速度。
回到家里后，金姚无意中提及自己已经将种药的事告诉给了顾承安，想必他将来不会为难自己。
刚好金老三和金老四最近在研究金姚的婚事，一说这个，金老三眼前当即一亮:“姚姚，你告诉爹，你不会真的对那位顾公子有想法吧？”
金姚:“……”
这都哪儿跟哪儿这是？
一旁的韩愈眉心不由得跳了跳。
“爹，你糊涂了？”
金姚没好气道。
“你这丫头……”金老三拍开金姚的手，一本正经道，“爹说的是真的，你上次救顾公子的事在咱们村子里可是传得沸沸扬扬的，本来爹还担心你一厢情愿，但看顾公子对你的态度似乎……”
“三哥。”正说着，韩愈突然出声打断金老三，“顾承安欠金姚一条命，这是他应该做的，不代表他做这些就是对金姚有情。在不了解这个人之前，三哥还是不要轻易帮金姚决断的好。”
金老三闻言愣了愣，旋即笑笑:“说得倒也是，是爹有些操之过急了。不过话说回来，姚姚，你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真不打算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爹你最近有些奇怪啊。”金姚放下碗筷，“怎么隔三差五就提这档子事，你该不会把我的生辰八字告诉媒婆了吧？”
“没有没有。”金老三连忙摆手，“爹哪儿是那种人呀，没有你的同意爹不会自作主张你的婚事的。”
“哥，你就是太惯着这丫头了。”金老四往嘴里塞了口肉，哼哼，“姚姚要是我女儿，现在就该嫁人了，哪能让她一直在家里。”
金姚听这话不高兴了:“我什么时候一直在家里了？四叔你讲不讲道理？我什么时候好吃懒做过？”
“我……”金老四从未见金姚这么和自己生气过，不由得愣了愣，旋即叹了口气，“姚姚，四叔知道你辛苦，但四叔说得不是那个意思。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总要为自己的事情考虑吧？”
“考虑个屁？我说了，我一辈子都不想嫁人，你们谁也别想来逼我。”
金姚三两下刮完碗里的食物，然后去了灶台洗碗。
“嘿，这丫头现在脾气怎么这么倔？”
金老四也被金姚这态度气到了，一拍桌子，就要上前理论。
“四哥！！”韩愈见状，连忙一把拽住金老四，“你这是做什么？”
“我做什么？我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丫头，男人是天，女人是地，女人就得听男人的。”
金老四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态度，撸起袖子就朝金姚走了过去。
金姚一副不以为然的态度，冷冷看着金老四:“男人是天？四叔，你是不是忘了你是女人肚子里生出来的？”
“你……”金老四气道，“没有你爹，你娘能把你生出来吗？”
“是不能。”金姚吁了口气，一勾嘴角，“但你们男人有了女人，难道就可以自己生孩子吗？”
金老四:“……你这是歪理。”
“说不过就开始说歪理了？”
金姚双手环胸，不满道。
金老四:“你……”
“四哥。”韩愈无奈，走过来拦在金姚面前，“你能不能改改你这个风风火火的脾气，金姚最近压力很大，哪有心思考虑这些。”
“……”金老四瞬间熄火，但见韩愈护着金姚的样子，总觉得有些奇奇怪怪的，他这兄弟才和金姚相处了多久就这么护着金姚。
说起来，韩愈今年也就二十刚出头一点点。算是和金姚年纪相仿。
该不会这两个……
金老四狐疑地看看金姚又看看韩愈，抿了抿唇，突然问道:“你们两个之前不是一直爱斗嘴吗？怎么忽然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金姚:“……”
韩愈:“……”
两人同时转眸相视一眼，旋即，互相嫌弃似的，赶紧离对方八尺远。
金老四眼角抽了抽，讪讪一笑:“看来是我想多了。”
“您可不就是想多了吗？”
金姚擦擦手上的水渍，转头要回自己房间。
韩愈见状连忙跟上去:“今晚你还是和我换地方休息吧，我担心那些人会再过来。”
金老三附和:“是啊，姚姚，最近这水沟子村和宿州城都不安生，你还是当心点好。”
金姚抿唇想了想，摇摇头:“我想，那人昨天应该就已经发现房间里的人不是我了。这么躲着不过徒劳，完全没有必要，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金老三和韩愈相视一眼，觉得金姚说得有几分道理，便点了点头。
第七十章 上山遇险
回到屋里，金姚望了眼屋顶，旋即盘腿上床，从小包里取出之前从贾三儿子小虎子那里得到的一点血液，攥在手心里，闭眼打开了医药空间。
经过显微镜的比对观察，金姚确定上次自己开的药方确实对孩子们的身体有明显的帮助作用，但同时也呈现出另一个问题。
那就是这种药如果继续用下去的话，即使孩子们将来好了，也会变成一个彻底的废人。
这毒药还真是够歹毒。
金姚分析了好多次都很难配出正确的解药方子。
今天和柳泰元商议的那位草药算是一个试验吧，等明天草药摘回来之后，她还是得先取一些小孩子们的血液来试验一下这次的药方有没有很大的副作用，以免引起其他问题。
正思考计划着接下来的事情要做哪些，陡然地，金姚的屋顶突然传来一阵踩踏的声音。
谁？
金姚下意识握紧腰边的匕首。
这是韩愈回屋之前交给自己的东西，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然而，屋顶上那人接下来便没有了什么动静。
金姚一分一秒地静静等着，不知不觉中，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过了会儿，她听到院墙另外一边传来脚踏围墙的声音，紧接着，好像是什么人飞身上了屋顶。
是韩愈吗？
金姚悄声来到门前，将门押开一道缝隙，然后钻了出去。
今夜月色皎洁，将一整片空旷的大地都照得十分通亮。金姚放眼望向屋顶，却只见韩愈一个人正站在她房间上面，左右好像在观望着什么。
“喂！！”金姚开嗓子喊了声，“你上房顶做什么？”
韩愈闻声飞身而下，来到金姚面前：“刚刚你屋顶上有人，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金姚点点头，“不过那动静好大，你刚刚翻上去的时候什么都没发现吗？”
“人已经跑了。”韩愈沉了口气，眯了眯深邃的眸子，“又是两个身影，不过他们不一定是来取你性命的，你且安心回去休息吧。”
金姚松了口气，将匕首重新别好：“那行。我睡了，你也早点睡。”
言罢，金姚转身回了房间。
刚一关上门，金姚蹙紧眉心，转眸望了眼站在院外的韩愈，又看了看此时睡得像死猪一样的金老四的房间，心头一阵怪异飘过。
深更半夜不休息，看她倒是看得挺紧。
金姚四仰八叉倒在大床上，没再想别的，很快，便进入了梦乡当中。
翌日一早，金姚在公鸡的打鸣声中醒过来，她揉揉眼眶，简单洗漱了一把后，收拾收拾走出了房门。
韩愈还是一如既往和金姚几乎同一时间起来，不过，今天的韩愈看上去精神并没有那么不振，面色比昨天好了很多。
金姚心底嘀咕。
难不成是她想多了？
“今天进山林的事情还是交给我和顾承安他们吧。你就不要去了。”
韩愈一边喂着马厩里的马一边说。
“不要。我要跟你们一起去，我可不信任李真元那个老头，这种草极其容易和其他草弄混，要是被有心人故意偷换了药你也看不出来。”
金姚扁扁嘴，将药锄放到竹筐里，搁到一边，然后动手做今天的早饭。
韩愈眼角抽了抽。
吃过早饭，金老三和金老四去了庄稼地，金姚则见时间也不早了，便决定和韩愈率先上山。
两人徒步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金姚在山上查看了一下药苗的生长情况，没过多一会儿，顾承安便带着人浩浩荡荡上了山。
“金姚姑娘。”为首的顾承安见到了目的地，赶紧从牛车上翻下来，来到金姚面前，“没想到你们先一步上山，我还去你家里找你了。”
“顾公子的人行动太慢了。”金姚挑眉，躬身捡起地上的竹筐和药锄，“你挑的人怎么样，有没有带防护身体的工具？”
“都带着呢，穿了轻甲。”顾承安拍拍自己胳膊上的护腕，“穿在里面，不然显得太过于招摇了。”
金姚眨眨眼：“你也要跟着去？”
“当然了。可不要小看我。我功夫也是不错的。”
顾承安今天没拿折扇，倒是穿了一身干净利落的装束，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精神多了。不过此人还是特别爱臭美，依旧一身白色。
和站在她身边一身黑金的韩愈形成鲜明的对比。
韩愈闻言冷哼：“那就烦请顾公子照顾好你自己和这些手下人。不要给我和金姚添麻烦。”
顾承安翻了个白眼，后退一步，凑到金姚跟前，低声道：“你这叔叔说话一直都这么不讨人喜欢吗？”
“……习惯就好。”
金姚冲顾承安挤挤眼，快步跟上走在前面的韩愈。
“前面很危险，你还有心思和别人聊天。”
韩愈凉飕飕睇了眼金姚。
金姚：“……”
这人又犯什么毛病？
一行人在韩愈的带领下终于进到山林里，山林外围那一圈基本上没有什么危险，众人走得还算比较快，直到终于走入山林内部，四周密密麻麻的树枝将阳光遮盖，周围昏暗一片，大家一时间有些失去方向感。
金姚转身看了眼身后的人，打开火折子，沉声叮嘱：“注意脚下，不要走散。也不要一直盯着树看。准备好硫磺。”
“是，姑娘。”
顾承安招招手，示意众人紧紧跟上。
不一会儿，韩愈终于带着众人来到之前自己被蛇咬的地方。
这时，周遭陡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蛇信子一样。
后面的队伍中立刻有人表现出害怕：“这，这也太多了，怎么会有这么多蛇？”
金姚上一世在末日世界里待习惯了，对这种声音早就免疫了。她转过头，冷冷望向那名惊恐的男子：“稳住心神，不要慌，越慌越容易出事。这个时节大部分蛇还在冬眠，没有完全苏醒，这不是蛇信子的声音。”
男子在金姚的安抚下吞了口唾沫，点点头。
韩愈抽出手中的匕首，指了指一颗大树后的一片绿草，问金姚：“你说的草药是那些草吗？再往前就是蛇窝了。那周围全都长满了那些草。”
第七十一章 抓毒蛇玩
“我看看。”金姚拿着火折子上前观察一番，然后点了点头，蹲下身，掏出腰间别着的药锄，“是这些，可以开始采药了。加快速度。”
后面的人闻声，纷纷围过来帮忙。
金姚一药锄下去，将两苗草药连根挖起来，不忘叮嘱身后的人注意安全。
“小心。”
韩愈看了眼金姚脚下，提步往她身边去，然后用匕首迅速挖出一束草药，转身放到了金姚后背的药筐里。
那药筐很大，金姚蹲身的时候几乎要往她头顶栽过去。
韩愈见状，伸手将金姚的药筐一把拎过来：“给我吧还是，我手脚快。”
“……”金姚摸摸鼻子，心底犯嘀咕。
没想到还挺有绅士风度的。
金姚睇了眼那不远处的蛇窝一眼，脊背不由得生出些许凉汗。
老实说，上一世她是仗着身上有异能，所以才敢上刀山下火海。
这世的这幅身体太过于孱弱，即使自己经过了将近两个月的锻炼，但还是在面对很多事情上有些力不从心。
当个普通人也挺不容易的。
金姚兀自自嘲了一声，继续挖药。
时间越来越紧迫，随着太阳的升起，森林里的温度也在渐渐升高。蛇很快就要出洞了。金姚这一行得抓紧时间赶快挖药。
兴许是有人有些过于着急的缘故，就听见有人突然‘啊’地一声尖叫起来，紧接着，清晰的蛇窜草丛的声音嗖嗖传来。
金姚大惊，连忙喊道：“别乱跑，这里危险，快围过来，准备好身上的硫磺。”
顾承安急忙一把抓起那人的后衣领，将人一下提到了一众人所在的中心点。
韩愈后背上的药筐此时还没有满，金姚有心多摘一点，但眼看那蛇就要冲过来了。并且，好像还不止一条。
他们脚下不远处也还有个蛇窝。
隐隐约约能听见里面的蛇也有了动静。
顾承安叫众人将硫磺粉撒到周围，转成一个圈。很快，追击他们的蛇就停在了硫磺的外围。
金姚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蛇的种类，眼中莫名泛出欣喜：“都是好药呀。”
“……”韩愈转头看金姚，“你不怕？”
“这有什么好怕的？”金姚走到硫磺边上，看着那挺起的蛇头，和那蛇头对视两眼后，忽然笑嘻嘻道，“得罪了，以后我会常来看你的徒子徒孙的哟。”
韩愈和另一边的顾承安不明所以地相视一眼。
就见金姚话音刚落，突然从袖口里掏出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东西，对着眼前围着的四条蛇就是一通喷。
“你……”
韩愈刚想问什么，就见那四条蛇居然像突然中了毒一样，直直倒在了众人眼前。
“小乖乖，姐姐来喽。”金姚搓搓手，旋即从腰包里取出几根绳子，然后将昏倒的蛇一一捆上，扔到了韩愈身后的药筐里，“给我吧，我来背。”
韩愈抿了抿唇：“这点事我来就行了。”
“我来吧。万一咬到你就不好了，你身上还有旧伤。”
金姚不由分说，将药筐从韩愈的身上取了下来。
一旁的顾承安攥了攥手中的匕首。
接下来的时间还是采药。有了周围硫磺加持的安全，大家采药的精神慢慢放松了下来，很快，每个人背后的药筐都装满了需要的草药。
金姚望了望附近，发现还有其他草药，便想着移植回去摘种一些，转头对韩愈说：“你先带着人离开这里吧，我随后就到。”
“不行，这里不安全。”
顾承安立刻走过去要拽金姚一起走。
金姚立刻甩开顾承安的手：“我没事，这块地方我之前来过的，放心吧，这座山我比你们熟。”
她确实很熟，严格来讲，是原主很熟。
当年还是痴痴傻傻的金姚就在从这附近开始失踪的。
虽然记忆里关于这里的情景不太多，但金姚还是有些想试试原主这幅身子留下来的运气。
“可是……”顾承安蹙眉，“那要不这样，叫韩愈带他们出去。我留在这里帮你。”
“你帮不了我的。”金姚将顾承安往外推，顺便又推了一把韩愈，“你快带他们离开。快去，不然一会儿气温越来越高，森林里危险的动物会越来越多的。你们没那么多防护工具。”
韩愈皱着眉心：“你一个人当真可以？”
“没问题。”金姚自信地扬了扬眉，冲韩愈挥挥手，“你们快走吧。我随后就跟上。”
韩愈无奈，只能先带着顾承安等人先出去。
顾承安不满地看着韩愈：“你就这么留下金姚一个人吗？”
韩愈沉了口气，望向身后已经离他们很远的金姚：“我尊重她的意思，也相信她。你要是不想金姚担心你们的安全，就加快脚步，冲到安全区。我一会儿还要折回去找她。”
顾承安点点头，没再啰嗦：“我一会儿跟你一起回去。”
韩愈刚想拒绝，但想了想身边多个帮手也不是不可以，便没拒绝。
片刻后，韩愈终于将众人送到安全区。然后自己和顾承安飞快地往之前的地方奔去。
因为之前撒的硫磺粉的缘故，苏醒的蛇都没再敢上前，韩愈和顾承安这次回到这里反倒是相对比较安全一些。
但问题是，金姚这家伙居然不在这里。
韩愈蹙眉，看着地上草丛留下来的脚印，心头不由得一惊：“糟了。她往森林深处去了。”
顾承安咬咬牙，连忙快步追上去。
韩愈紧随其后，一边跑一边在沿路留下痕迹，以免两人迷路。
与此同时，金姚按着小时候的记忆一路往森林内部走，慢慢地，居然来到了一处流着溪水的山洞前。
这里，应该就是金姚当年被困住的山洞了。
当年金老三和金老四冒着险将自己带回来，路上还重了蛇毒，导致金老三一条腿差点废了。
今天收获不少，她就是想来看看这山上到底有哪些奇珍异草。
金姚剥开洞前的杂草，刚要钻进去，就听身后突然传来了呼喊声：“金姚，金姚——”
韩愈？顾承安？
他们两个怎么又折回来了？
正怔楞着，韩愈和顾承安的身影很快便出现在金姚面前。
第七十二章 神秘的山洞
顾承安上下打量金姚一眼，见她无奈，粗喘了一口气：“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里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啊。”金姚不解地看着顾承安和韩愈，“我不是叫你们回去吗？你们怎么突然又跑回来了？那些人呢？你们把他们送出去了？”
“送出去了。”韩愈拧开火折子，往山洞里面照了照，“里面气味不太好。还是不要进去了。要是你出个什么事，我和你爹……”
话还没说完，金姚转眼就一头扎入山洞里。
顾承安无奈抚额。
韩愈咬牙切齿，只能跟上去。
“我在前面带路。”
韩愈将前面的金姚一把拉到身后。
“不用你带。你又不认识药。”金姚没好气挤过去，将韩愈挤到后边，“不想当拖油瓶就在后面老老实实跟着，当心走什么危险的飞禽走兽闯进来。”
韩愈：“……”
顾承安不禁有些失笑：“金姑娘，你可真是让我又对你佩服了几分。这种地方可不是一般人敢进来的。我们乘月商会当年在这片山头破坏药田的时候也不曾有人敢踏足这里。”
金姚闻言哼哼：“现在终于不装了，承认你们破坏药田了？”
“惭愧，惭愧。不过那些事可不是我干的，那是我祖父干的好事。”
顾承安没两句又开始撇责任。
“子承父业，你怎么能说跟你没关系呢？亏我刚还对你改观了呢、顾公子，若非你当初破坏药田，我们今天也不至于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冒险。”
金姚转眸睇了眼顾承安，继续往前走。
这山洞里面和外面的世界大有不同，虽然杂草丛生，但植物生长得都极好，尤其是这里还有一处通往外面的溪流，大片的花朵在流水中肆意地绽放，十分好看。
不过……这里怎么看起来那么像是一个宫殿呢？
金姚来到山洞的最中央，巡睃一眼这里的环境，脑海中蓦然闪过一个情景。
她走到那鲜艳的花海旁，低头忍不住嗅了嗅。
下一瞬，金姚立刻捂住鼻子，后退两步，惊恐道：“快捂住口鼻，这里的花有毒性。”
顾承安和韩愈同时一惊，分别拿出怀里的手帕捂住口鼻。
金姚没有带手帕的习惯，韩愈见状，顿了顿，从怀里取出那块绣了‘愈’字眼的绢帕，伸手帮金姚捂住了口鼻。
金姚不由得愣了愣。
这绢帕不是这家伙最珍爱的东西吗？
韩愈看见金姚眼中的不解，轻咳一声：“紧急情况，此一时彼一时。”
这算是回答自己心底的疑虑吗？
金姚扁扁嘴，再次走近那花朵，用药锄将那花用力挖了出来。
之所以要用力，是因为这花下面的泥土长得十分硬。
那硬度好像不是自然形成的。
金姚忍不住想伸手去碰那泥土。
韩愈适时按住金姚的手，摇摇头：“这花的味道奇特，泥土也不一般，我担心还会出现什么怪事。先离开这里吧。我和顾承安都已经有些不舒服了。”
金姚一愣，旋即点点头，将花放到身后的药筐里，立刻离开了山洞。
走出好远后，金姚望着杂草丛生的山洞口，隐隐对这山洞的来历有些好奇了。
终于走出林子，顾承安拍拍身上的泥土，示意众人先下山。
金姚转头问：“你不跟着一起下山吗？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顾承安哭笑不得，“金姑娘，怎么说咱们也是刚刚共患难一场吧。你这幅态度我可是要伤心的。”
“哦，好吧。”金姚眨眨眼，“主要你留在这里不也没什么事吗？而且，我还有托付给你的事情你还没打听完呢。”
顾承安笑笑：“我正要和姑娘说起此事。”
随后，顾承安的手下人离开，金姚在山上一边碾药做药方实验，一边听顾承安讲述那两个袭击她的女孩的来历。
那两个女孩一个叫尼亚，一个叫文亚，是一对亲姐妹。
她们原本是生活在草原上一个小部落的普通居民，后来因为郦夫人所在的部落发生权力变更，导致一直在郦夫人父亲庇护下的小部落也受到牵连。
她们的亲人基本上都被叛乱分子杀害，只剩下她们姐妹两个，一直在草原上落魄地靠着为男人取乐而活着。
直到有一天，嫁到宿州城的郦夫人听说了她们的故事，将两人接到宿州城中。
“接到宿州城为什么还要送到春香阁去？”
金姚不能理解。
风月场所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这不还是叫这两个姑娘以色侍人嘛。
顾承安笑了笑：“原本，郦夫人的确是想将两人带在身边的。但听说秦大人不肯。两个女子性情又十分刚烈，无奈之下，也没有其他生存之道，便只能留在春香阁了。不过这两人现在和以前还是不同的，她们都是卖艺不卖身。”
“原来如此。这两人还真是命运多舛。如果我是郦夫人的话，自己的丈夫这么对待自己部落的人，恐怕也会生气的。”
金姚闻言挑了挑眉，将煎好的药中轻轻放入之前她搜集到的孩子们的鲜血血渍，静静观察其变化。
“那时候流言多。”这时，韩愈插嘴，“秦大人应该是担心关外女子在自己府上太多，会影响到自己的名誉吧。毕竟朝中一直有秦大人喜欢搜罗美女的风流笑谈。”
“那这么说来，这位秦大人还是位洁身自好的人喽？”
金姚冷嗤，她可不相信这位秦大人会有韩愈说的这么清白。
“他当然算不上是洁身自好的人。他只是很在乎自己的官运罢了。”韩愈幽幽道，“他身边的那个秦昭我想你也看出来了，是个直筒子，打仗的时候是把好手，宿州城坐落在边关，这片地方，用民间的话术来讲，秦大人完全可以自立为王。”
金姚眯眸，瞬间明白了什么：“所以，秦大人这是功高震主了？”
“正是。”韩愈见金姚满头是汗，旋即解开腰间的水袋递给她，“秦大人毕竟在这个位置上这么长时间，如今朝中弹劾他的岂止一人。他最近这几年过得也算是如履薄冰吧。”
第七十三章 郦夫人有请
金姚又不理解了：“可是，他纵容胡商在宿州的地界上这么乱搞。出了事，岂不是一样会落人口舌，惹得皇上不愉快？”
韩愈勾唇笑了笑：“不是他在纵容，而是朝中有其他人在主导宿州城与胡商的合作。事实上，秦大人原先是最反对和胡商合作的。这事既然捅到陛下的耳朵里，秦大人也最多只是降降官职罢了，这对他来讲，反而是件好事。”
金姚了然地点点头：“与胡商合作，一来能让郦夫人开心。二来，在朝中退一步，顺坡下驴。我还以为这位秦大人真是个纯粹的恋爱脑呢？”
“……什么是恋爱脑？”
顾承安好奇地问道。
金姚抿了抿唇：“没什么，就是我瞎编的一个词啦。总之，郦夫人其实也知道秦大人和胡商合作的目的吧？”
“或许知道。”韩愈点点头，“不过秦大人对这位郦夫人想来应该也是真心的。”
金姚翻了个白眼，转眸看着韩愈，笑眯眯道：“五叔，你干脆以后改姓包得了。包打听。”
韩愈干巴巴一笑。
下午时分，金姚拿着得出结论的实验结果和抓的蛇，来到了泰元医馆。
柳泰元看着金姚徒手抓毒蛇，目瞪口呆：“让你们采药，没让你们抓蛇，把这东西带到医馆里来做什么？别吓坏人了。这可是罕见的毒蛇。”
“我这不是为方便好研究嘛。”金姚将抓起舌头，撑开它们的嘴，一点点将他们牙齿上的毒液挤到陶瓷碗里，然后金姚重新将蛇放回到坛子里，拍拍手，“这蛇胆也是极好的。哪天它要是没用处了，咱们就剥了它。”
柳泰元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老夫又不做毒药，要这毒蛇做什么？我那后院还有很多蛇呢？都是专门养来取蛇胆的。”
“入药三分毒，有时候毒也是药。”
金姚将碗盖好。
柳泰元摸摸胡子，有些佩服金姚的勇气，虽然这份勇气看上去更多的是因为好奇产生的莽撞，但能有金姚这样运气的人，他也从来都没见过。
将采来的分发下去后，李真元和柳泰元按照金姚之前的配方给那些病患家属配好了药，叫顾承安派人送药上门。
晚上回到家里之后，金姚围着面纱，坐在院子里看着手中鲜艳的红花，有些出神。
“这花你也没见过吗？”
韩愈从墙那头传过来声音。
“没见过。”金姚摇摇头，“而且这花奇香无比，我怀疑，它根本就不是中原的物种。我得研究研究它能不能做药，要是能入药的话，那再好不过了。”
“要不要……算了。”
韩愈转身回了屋。
金姚：“……”
天色已晚，金姚回到自己的卧室，下意识望了眼屋顶。
但愿今晚不会有人来滋扰吧。
她闭上眼，瞬间进入医药空间，将那朵花的花瓣和花蕊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取下，再将花粉一点点分离下来，开始了漫长的研究时间。
一直研究到后半夜，金姚除了发现这花的花瓣除了有剧毒之外，上面还有一种微生物寄生在生面，并且，花粉如果吸入过多的话，还有致幻的作用。
这玩意还挺诡异。
这花上面的寄生生物现在还处于休眠期，要是被人误食的话恐怕会是个大麻烦。
金姚将花放到注了水的玻璃瓶中，四周全部密封，想看看这花能不能活下来。
那片生长这花的土壤实在是有些奇怪，哪天她一定要再找机会进去看看。
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时间。
晚上屋顶并没有任何人打扰，金姚就这样安稳地度过了一整夜。
第二天，金姚起来，和韩愈一起进城，打算先打听一下贾三小儿子身体恢复的情况。
所幸新的药方并无任何副作用，起效很快，小虎子很快就变得像以前一样十分精神，也没有暴躁易怒等情况。
但这毕竟也不是长久之计，接下来还是要找到毒药的根源才行。
还有那位很可疑的郦夫人……
他们现在还没有任何证据。
中午的时候，泰元医馆来了一位稀客，这个人金姚和韩愈都认识，是秦昭。
这次秦昭没有像之前那样气势汹汹的，平静起来倒还有几分男人的姿色。
金姚如是在心中对秦昭的容貌评价了一番。
“金姑娘，我家夫人有请。”
听到秦昭的来意，金姚神色不由得紧了紧。
她还正想着怎么和这位郦夫人接触呢，结果这就送上门了。
不过，恐怕对方这次来者不善呀。
韩愈蹙眉，走上前：“敢问秦将军，郦夫人找金姚所谓何事？”
秦昭一听这话，瞬间变脸：“夫人召见金姑娘那是她的荣幸，哪来那么多废话问为什么。”
“……”金姚抚额。
这刚你一句就崩，还真是不禁夸。
韩愈眯眸：“金将军，你说话有些过分了。”
“我实话实说而已。”秦昭冷哼，眸子一转，又笑了笑，“韩公子不必跟来。我知道你一直和金姚姑娘形影不离。但你们毕竟不是亲叔侄，总是这样跟着，不免被人看笑话。”
“废话说够了没？”
金姚听不下去了，怎么有些男人那个脑子里就只有那点破事呢。
“……”秦昭被怼了个猝不及防，恼怒地瞪大眼睛，“你敢和本将军这么说话？”
“我就和你这么说话怎么了？我不但要说话，我还要抽你。”
金姚不甘示弱，一步上前，一根银针直接扎在秦昭脖子上的某个穴位上。
“抽……”秦昭刚吐一个字，就发现自己的蛇头好像灌了铅，后面的话怎么也吐不出来不说，两手还不停地抖，左手抖完又朝着自己的脸‘啪’的一巴掌抽了上去。
紧接着，又是一巴掌，持续对着自己的脸抽。
进门的柳泰元看到这一切，先是眨眨眼，然后抬头望天，假装什么也没看到，转头出了门。
韩愈摸摸鼻子，干脆坐到一边喝茶去了。
金姚也悠哉悠哉地跑到韩愈身边去喝茶，一边晃着二郎腿，一边笑眯眯地看着秦昭：“给我道歉我就饶了你，秦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咱可不能耽误郦夫人的大事。”
第七十四章 邀请她春猎
秦昭被自己抽得欲哭无泪，一句话说不出来也就算了，就这么抽自己还不知道要抽到什么时候去。抽肿了的话，他这张脸还往哪里搁。
他还不能和金姚动腿脚，金姚身边这个叫韩愈的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货色。到时候只怕自己更倒霉。
思及至此，秦昭只好表现出一副能屈能伸的样子，强撑着舌头吐出两个含糊不清的字：“抱……抱歉。”
“你说什么？”
金姚假装没听到，一手放在耳朵上，面容笑嘻嘻的，故意为难秦昭。
秦昭气得想翻白眼，拔高嗓门，从嘴里一字一顿道:“对，不，起。”
“好了，我知道了。这才乖嘛。早知如此，何必刚刚呢？”
金姚拍拍手，站起身，旋即伸手将秦昭脖子上的两根银针一一拔掉。
秦昭终于解脱，揉揉脖子，恼怒地瞪着金姚:“你这小姑娘们怎会如此不讲道理？用这招阴险的。”
“我跟你讲理，你跟我耍流氓，我当然不讲理啦。”金姚歪头笑了笑，“秦大人见谅，我这个人脾气不大好。”
“你……”秦昭咬牙切齿，“要不是看在你能医治城里男童的份上，老子今天非把你抓了不可。”
金姚摊手，不以为然地耸耸肩:“那就等将来有机会再说。”
秦昭指指金姚，声音一冷:“行了，跟我走吧，别让郦夫人等急了。”
金姚颔首，站起身。
韩愈见状也要跟上，金姚转身劝道:“你就在医馆里吧。我一个人去就行，毕竟人家邀请的只是我，免得多生事端。”
韩愈蹙眉，睇了眼秦昭:“那行吧，你注意安全，这个东西你拿着。”
言罢，韩愈将挂在自己腰上的一柄匕首交给了金姚。
金姚握了握匕首，与韩愈对视一眼后，转身跟着秦昭离开。
来到门口，秦昭拍拍身边的一匹马，不怀好意地呲牙笑道:“姑娘会骑马吧？”
金姚眉心一跳。
这幼稚鬼，以为自己是娇弱小姐，所以故意整蛊她呢吧？
可惜呀，秦昭这如意算盘打错了。
金姚冷哼，走过去，一个漂亮的翻身，利落地上了马背。
秦昭:“……”
失算了。
站在门口的韩愈看着金姚耀武扬威的样子，薄唇不由得勾了勾。
柳泰元挑眉，睇了眼韩愈:“这丫头会得还挺多。你教的？”
韩愈轻笑:“恐怕是无师自通吧。”
“秦将军还不上马？”
金姚笑眯眯看着秦昭，转头一夹马背，朝秦英武的府邸率先奔去。
“等等——”秦昭瞪大眼睛，急忙翻身上马，三两步追上金姚，“你去哪儿？”
金姚不解地眨眨眼:“当然是知府大人的府邸了，还能去哪儿。”
秦昭翻了个白眼:“方向错了。现下正是春猎时节，郦夫人在郊外的猎场等你。”
金姚一听这话，眉心不由得一蹙。
好好见个人，把她邀请到猎场做什么？这是想借机杀人灭口？
见金姚神色似乎有些紧张，秦昭颇有些得意:“怎么？金姑娘听到猎场害怕了？”
“……”金姚无语地看着秦昭，“看见我害怕你好像还挺开心的。秦将军，敢问您今年贵庚呀？”
秦昭：“你……”
周遭秦昭的手下人忍不住窃笑。
“我懒得跟你计较。”秦昭咬咬牙，策马往反方向带路，“到了猎场，见到郦夫人，我看你还怎么和郦夫人嚣张。”
金姚狐疑地看着秦昭的背影。
发现……这家伙对这位郦夫人的尊敬似乎有些超乎寻常了。
她快马跟上秦昭，不一会儿，一行人便离开了宿州城，直奔郊外的猎场而去。
韩愈想来想去，总有些不放心，便和柳泰元说了一声后，径自去了方艺茶坊。
来到猎场的时候，金姚老远就看见知府大人和一群妇人模样的女人正围在一起吃吃喝喝，周围全都是知府府邸的府兵。
一个个精神头十足。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这里面的这些夫人们没有一个人是关外人的容貌，很显然，郦夫人现在并不在这里。
那她去了哪里了？
金姚巡睃一眼眼下的环境，粗略估算了一下要是发生危险，自己要是选择逃跑的可能性。
“下来吧。”
秦昭率先下马，伸手就要抚金姚。
金姚报复似的白他一眼，转头朝左手边跳了下去。
秦昭：“……”
这丫头怎么这么不识好人心呢？
金姚快步走上前，给知府和众多夫人恭恭敬敬拱手，行了一礼：“拜见知府大人。拜见各位夫人。”
“哟，这就是那位不肯向咱们秦大人下跪的丫头呀。”
一位身穿大红色衣裳的夫人笑眯眯地开口，眼中对金姚倒是有几分颇为欣赏的样子。
“对，就是她。”秦英武点点头，抬手示意金姚免礼，“之前听说痴傻过很长时间，前段日子撞到了脑袋，不知怎么就突然变好了。”
金姚低垂着头。心想，你们几位把我招来就是为了编排我的是不是？闲的？
然而，秦英武自然并没有那么闲。过了会儿，他轻咳一声，对金姚说：“姑娘莫要紧张，今日请你过来，是我夫人的意思。你且先过来坐，等一下她就……”
秦英武的话音还没落，金姚蓦地就听到耳边‘嗖’地一下朝她飞来一个什么东西，快得几乎不给人时间反应。
金姚本能地朝后一弯腰，就见一支箭险险擦过自己的鼻尖，‘砰’的一声扎入到她左侧的树干里。
这……
金姚皱眉，转过头看着箭来的方向，就见一名风姿绰约，身穿劲装的关外女子正慢悠悠地朝她走了过来，手里握着一把弓。
显然，这箭就是她射的。
看这不属于中原人的容貌与长相，金姚断定，此人便是郦夫人了。
秦昭见郦夫人过来，连忙拱手行了一礼：“问夫人好。”
“免礼吧。”郦夫人开口，声音也是悦耳动听。她笑盈盈地走到金姚面前，眉梢一挑，“之前听尼亚说，金姑娘身手不凡，今日一见，果然。”
“郦夫人过奖了。不过是些三脚猫功夫罢了。”
金姚拱了拱手，面色沉冷。
第七十五章 一直盯着她
先前听顾承安讲，那两个叫尼亚和文亚的女子已经不在春香阁。想必，应该是回到了这位郦夫人的身边了。
“哪里，金姑娘谦虚了。”郦夫人挑了挑眉，拿着弓走到秦英武跟前坐下，“金姑娘不必惊慌，此次叫你前来，确实只是单纯地想邀请你和我们一起打猎。正好你如今身负重担，也该适时地放松一下不是。”
她倒是没见过这种要人命的放松呢……
金姚勾唇，淡淡一笑：“郦夫人说的是。是我有些过于紧张了，毕竟我打小在水沟子村长大，还没见过春猎这种场面呢。”
一旁的秦昭找着机会就揶揄金姚：“水沟子村里的人以前也经常围观猎场，你没见过那还不是因为你以前太傻了？”
金姚：“……”
周围的夫人忍不住窃笑。
金姚凉飕飕看秦昭一眼，没吭声。
秦昭见她不说话，这下倒是觉得自己有些理亏了。悻悻地摸摸鼻子后，一转话题：“叔叔，郦夫人，眼下已经是下午，咱们这春猎时间是不是该……”
“是该快些进行了。”秦英武站起身，招呼了一下周遭的府兵，“都去吧。”
只留一个贴身侍卫在跟前吗？
金姚疑惑地看了眼秦英武。
郦夫人也站起身，重新拿起手边的弓箭，抬眼看着金姚，然后，一把将弓箭扔给了她：“金姑娘今天是客，这把弓箭就送给你了。姑娘也上马吧。”
金姚一把接过弓箭，握了握。心下不由得一沉。
这弓箭这么沉，身为女子，郦夫人居然拉得动。
看来这位郦夫人身手不凡呢。
金姚谢过郦夫人，然后翻身上马。
秦昭本来也要跟在秦英武身边，但这时秦英武却告诉他，要他跟着金姚，以免金姚因为不认识路，突然出现什么意外的闪失。
秦昭百般不情愿地上了马。
府兵们纷纷四散而去。
金姚调转马头，顿了顿，又转过头，一瞬不瞬看着郦夫人：“敢问夫人，尼亚和文亚二人现在在何处？”
郦夫人平静的面色沉了沉，淡淡道：“她二人现如今正在老爷府上休息，劳烦姑娘挂念，她二人在姑娘的诊治下，身体一切安好。”
金姚抿了抿唇，调头离开。
策马进入森林后，金姚睇了眼身边一直跟着自己的秦昭：“你还是不要和我一起走了。”
“……为什么？我叔叔叫我来保护你的，这么密的林子你要是丢了，我叔叔肯定得罚我。”
秦昭本来心里是不愿意跟在金姚身边的，但见金姚这幅态度，他下意识就开始唱反调。
“不是你叔叔，就是郦夫人，我说你是个巨婴吗？”
金姚无奈了，她想赶秦昭走人无非就是不想和这位征战沙场的将军正面对着干，以求活路。
不过看来这家伙今天是一定要黏上自己了。
秦昭皱了皱眉，表情像个铁憨憨似的：“什么是巨婴？”
金姚翻了个白眼，策马继续往前走。
“诶，你等等我。”
秦昭一马鞭赶紧跟上金姚。
金姚懒得搭理秦昭，自顾自骑马奔得飞快。
“……”秦昭无奈，连忙上前将金姚的缰绳一把揪住，像是心里憋了十万个为什么似的，忍不住问道，“喂，我之前听街坊邻居说，你自从不傻了之后，乱七八糟的词汇可多了。你都是跟哪儿学来的？跟我说说呗。”
金姚眼角一抽：“你突然间犯什么毛病？”
秦昭翻了个白眼：“我就是好奇罢了。郦夫人也好奇，但她觉得你太鬼灵精，不愿意说，所以我便替她来问问。”
又是郦夫人……
金姚歪头看着秦昭：“张嘴闭嘴郦夫人。她按理算是你婶婶吧。怎么看起来你好像更听你这个婶婶的话呢？”
秦昭面颊顿时腾地一下红了，不自在地眨眨眼，没好气道：“要你管？那是我婶婶，我当然听她的了。”
言罢，秦昭策马，向前奔远。
居然还脸红了……
不过也是，那郦夫人生得貌若天仙，要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哪怕她身为女人，也想多欣赏这样的美女两眼，更何况是秦昭呢。
悄悄暗恋自己的婶婶，胆儿挺肥了。
正思索着，就在这时，金姚周遭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听上去像是什么猛兽在丛林当中的跑步声。
金姚立刻警惕起来，勒紧缰绳，巡睃四周一眼。
但很快，这声音就消失了。
金姚微微松了口气，‘驾’了一声策马往前，飞奔而去。
这时，丛林当中一只雪白的兔子，金姚拿起弓箭，比划了两下，然后用力开工，‘嗖’的一下，那弓箭直直射在小兔子身旁的草丛里。
正是春季，万物复苏之时，搞什么围猎。
兔子受惊，仓皇逃离。
金姚摩挲着手中的弓箭，想起之前郦夫人将弓箭递给自己时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眉心不由得一蹙，旋即将弓箭拿到鼻子跟前闻了闻。
这味道……怎么会和之前她在山上采的那朵花的花粉的味道那么相似呢？
为解心中的怀疑，金姚找了个地方下马，然后藏到一颗大树后，就地打坐进入医药空间内，从里面的资料库里取出之前分析那朵野花的资料。
果然，这弓箭握柄上涂的东西与昨天她采的那朵野花有一定的渊源。
不过，郦夫人怎么会深入到那种地方去呢？
还是说，那种花在关外也会生长。
想到这里，金姚低眸看了眼自己的手，发现手心此时已经变得通红。
这毒粉的配方经过一定的改良之后，已经会对身体产生很严重的影响，只要你手里破开一点伤口，毒粉进入血液，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很可能她会重新变成之前原主一样痴痴傻傻的状态。
居然没想杀她。
金姚没有扔掉手中的弓箭，而是重新背起，然后从医药空间里取了双手套和消毒液出来，将手和缰绳清理干净后，牵着马慢慢往前走。
天色越来越暗，金姚不知道前方的路是通往何处，便决定折回去。
这一路上没有人和她动手，难不成郦夫人真的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