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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禽相悦全文阅读

作者:蓝惜月     两禽相悦txt下载     两禽相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六章 条件

    容悦正在为“甜头”苦恼,穆远已经转了话题:“听说你今天送出去好几件东西?”

    “嗯,人家过来拜见,一口一声姐姐,不送见面礼怎么成。”说起来,她还肉痛呢,戴着进宫的,想也知道价值不菲,都便宜了那些居心不良的人。

    穆远神秘一笑,伸手往后面掏摸,再把手伸到容悦面前时,掌心放着四个物件,可不正是她送出去的那几样?

    容悦且惊且喜:“天那,你是怎么弄回来的?”

    “你猜。”

    送出去的礼物,当面要回是不可能的,别说尊贵如王爷,就是平头百姓也丢不起那个人,容悦又一次风中凌乱了:“你该不会……跑去偷吧?”

    穆远大大方方地承认,还很快乐地拧了一下她的腮帮子:“就是偷啊。”

    看那脸上的得色,完全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容悦简直要疯了:“你是堂堂亲王啊!”

    “亲王怎么啦?小乞丐都能做的事,我反倒不能做了?”

    这是什么烂逻辑?小乞丐能偷能抢,亲王也要相同的待遇,否则就吃亏了?

    容悦决定闭嘴,再跟这脑子异常的家伙辩驳下去,她怕自己也会逻辑混乱。

    穆远把镯子给她戴回腕上,亲亲小嫩手,得意洋洋地说:“你管我是偷是抢,东西拿回来就成了,我送你的东西,怎么能流落在外,那些人,配使么?要是偷不回,我宁愿砸碎了也不给她们。”

    容悦见他如此珍视,忙低下头道歉:“对不起,我当时坐在那儿想心事,她们忽然跑过来见礼,我事先没准备,只好临时从自己身上捋,手上戴的,头上簪的,腰上挂的,我已经尽量找不怎么贵重的了。”

    自从穆远送了她一箱子打造成各种首饰的器械后,她已经很少佩戴寻常饰物,总以舒适、实用为原则,今天为了进宫,才多佩了几样中看不中用的,要不然真找不出什么东西送。

    穆远摸着玉镯问:“你知道这是什么玉吗?”

    容悦转着手臂:“老坑满绿?祖母绿?我对这些不怎么讲究,也不会区分。”

    “你再仔细看看。”

    “里面有一朵飘花。”

    “真是飘花吗?”

    “呃”,容悦凑近打量,然后震惊出声:“这是个虫子?”

    穆远点点头:“这镯子是青云老祖开过光的,他说里面这只叫劫虫,什么叫劫虫?就是说,它可以替这玉挡去一次灾劫。玉本身是可以为主人挡灾的,多了这劫虫,等于又多了一层保障。我花了很大力气才从青云老儿那里拗来,让他讹去了不少好东西,难得今天戴上,你倒好,一转手就送人了,辜负了我的一片心。”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实在是逼得没法了,人家郑重见礼,我不可能没表示,这是基本礼仪,对吧?”

    说实话,容悦早忘了哪件是自己的陪嫁,哪件又是穆远送的。她陪嫁的首饰多,穆远送的也多,都混装在几个大盒子里,她平时戴的都是暗器,纯粹的饰品真没注意过。如果这些东西不幸被盗,请主人去认领,她多半认不出几件。

    穆远摸摸她的头:“好啦,我又没怪你,知道你送走后,我立刻分头派人去取回。”

    容悦更正:“是偷回。”

    又忍不住好奇地问:“那几位可是大家小姐,走哪儿都前呼后拥的,你的人怎么下手?只怕还没靠近就被人当成登徒子喝止了。”

    “谁告诉你我派出的是男人?”穆远笑着回道:“要从女人身上偷东西,自然要女人出马,很容易的,越是人多拥挤的场合,越是容易得手。”

    容悦不再追问,期期艾艾地说:“你还没告诉我,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呢。”

    穆远摇着扇子道:“山人自有妙计,就看王妃的诚意如何了。”

    容悦撇嘴:“一会儿要甜头,一会儿要诚意,要是我都没有呢?”

    穆远舒舒服服地往摇椅上一靠:“那就照王妃说的办,王妃都当众认了姐妹,小王怎么着也得给王妃一个面子吧。”

    “你敢!”容悦杏眼横波,恶声恶气。

    穆远抚额哀叹:“爷怎么这么倒霉,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结果娶回了一醋坛子。”

    “谁叫你娶的,现在反悔,迟了!”

    “迟了呀,唉,早知如此……”

    “少耍嘴皮子,我不管了,这事就交给你。”

    “交给我可以啊,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肯定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爷会为难自己的女人吗?”

    “那你说说看。”

    穆远把人拉进怀里,一字一句地说:“我只有一个条件,你不准再跑了,乖乖地陪着爷过一辈子,你答不答应?你若能答应,别说这件事,一千件,一万件,爷都能替你解决。”

    “唔,我记住了。”

    风送荷香,池水荡漾,纱帘微微飘曳,摇椅轻轻晃悠,容悦一开始假睡,后来真的沉入了梦乡。

    在宫里盘桓了大半日,虽不曾出现穆远说的那种情况,终究累心累神,不敢多走一步路,不敢多说一句话,这会儿躺在穆远怀里,整个人一放松,很快就睡着了。

    穆远却没有睡意,反复思量容悦的话,“唔,我记住了。”这到底算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呢?

    容悦再醒来时,屋里光线已暗,却并未掌灯,外间的春痕一听到动静就赶紧过来问:“王妃,您醒了?是先喝点水醒醒神,还是这就摆饭呢?”

    容悦朝她笑道:“你总算习惯新称呼了?”

    春痕挠了挠头:“是冬雪提醒的,她说王爷不喜欢我们再唤您姑娘。”

    “冬雪……”想到那丫头最近表现得还算安分,容悦便不再说什么,而是问:“王爷呢?”

    春痕跪在地上给她套上新做的皮拖鞋,嘴里回道:“王爷去了前厅,说是我们家的侯爷来了。”

    “我伯父?”

    这次回云都后,不知是不是穆远发过话,容家大房的那些人,好像一下子都销声匿迹了,以前经常派人到府里求见的夏夫人母女一直没动静。

    容悦对那一家子,一向是眼不见,心不烦,他们不来打扰她,她自不会主动过问。这会儿忽然听到容徽的消息,惊讶道:“天都快黑了,怎么这个时候上门?今日是中元节,他不在府里主持拜祭,反倒跑出来了……”

    春痕摇着头说:“不知道他来做什么,只听说上午就到了,可王爷王妃都不在府里,这会儿才有空召见吧。”又沉吟道:“听王妃这么一说,奴婢也觉得奇怪,中元节,侯爷跑到这儿来了,侯府总不可能不祭祖吧?那是谁主持的呢?”

    容悦拿起梳子递给春痕:“你快点帮我打理一下,饭等会再摆,我去前面看看,这事有些蹊跷。”

第一百九十七章 狗咬狗

    简单地挽了个凤仙髻,换上见客的衣裳,容悦来到怀远堂后面的一间小会客室,让人招来赵贵询问。

    赵贵一脸谄笑:“奴才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容侯爷一见到王爷就扑在地上哭,嚷着要王爷替他作主。”

    容悦愕然,实难相像伯父大人撒泼打滚的形象。

    怔了怔,才开口问:“不可能光哭,总要说些什么吧?”

    赵贵摇着头说:“听不清,王爷顾惜容侯爷的脸面,把我们都打发出来了。”

    容悦心里忖度着,莫非碧水城容家发生了什么变故?

    既然问不出什么,便慢慢往回走,刚踏进竹园,留守的夏荷就迎上来悄声告诉她:“刘堂主来了,在静心斋等着呢。”

    容悦未免有些慌张,这个时候来,肯定不是例行问安,紧走几步跨进正厅,急急地问:“可是出什么事?我母亲,和庄子里的人,都还好吧?”

    刘瞻放下手里的茶水,立在座位旁躬身回道:“夫人很好,大家也都很好,姑娘别担心,不是我们的人出了事,而是老宅那边的。”

    “哦,你说。”联想到容徽的突然到访,容悦挥退下人,自己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刘瞻禀道:“姑娘,据碧水城传来的消息,侯爷这些日子老得厉害,头发全白了,身体迅速衰朽,镇日缠绵病榻,三公子把他软禁在槐荫院。现在老宅那边,名义上侯爷是家主,实际上,里里外外的事全都是三公子打理,碧水城中早就传开了,说侯爷已不久于人世。”

    容悦未肯全信:“病可能是真的,但不至于那么严重,否则怎么能千里迢迢赶来云都,还有劲在王爷面前嚎?他多半察觉到了容恒的布局,故意装成衰朽不堪的模样,让容恒失去戒心,再伺机脱逃。”

    尹惟露出惊色:“侯爷来云都了?连我们的人都没查到,以为他仍在槐荫院里生死不知地躺着呢。”

    容悦摇头失笑:“他若没两下子,怎么混得到如今的地位。我刚从前面过来,他这会儿正在怀远堂抱着王爷的大腿痛哭流涕,求王爷给他作主。”

    刘瞻嘴一咧:“他可真是求对了人。”

    容悦觉得他笑容中含着讽意,若有所悟,哑声道:“容恒背后的人就是这位?”

    尹惟微微点头:“我们的人查到了一些线索,十有八九是。”

    容悦想起了一件事:“你说,逸居山庄的纵火案,我伯父有没有份?”

    尹惟回道:“其实天心镇那边一直有流言,说纵火案是瑞伯长子和侯爷联手做下的。火烧起来的时候,瑞伯长子派出的杀手就埋伏在郑珩庄子外,侯爷派出的杀手则埋伏在我们庄子周围,只因为穆三皇子突然现身,侯爷的人马不敢露面,我们的人才侥幸活了下来,没像郑家庄子那样惨被灭门。”

    容悦也曾怀疑,纵火案和容徽脱不了干系,但为何那般凑巧,恰恰就在穆远到达天心镇的时候动手呢?难道是他人品特差,才恰好撞在枪口上?

    还有一点也让容悦想不通,如果容府的变故真是穆远出手,他压下容徽,扶植容恒,究竟意欲何为?如果是为了她的话,父子相易,对她而言根本没什么差别,反正都是容家二房的人掌权。

    略在脑子里转了转,容悦便道:“叫碧水城的人继续盯着,不管那父子俩怎么斗,我们都不要参与,只冷眼旁观就行了。”

    刘瞻的目光飞快扫过她的肚子,了然地说:“在小主子未出生之前,我们确实不需要做什么,那一家子狗咬狗,咬得越狠,水搅得越浑,对我们越有力,等过几年,小主子能承嗣了,我们再出面收拾残局刚刚好。”

    容悦心里一动,难道穆远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把容徽最倚重的夏夫人和内定继承人容慎弄进橙园关着,再让憋着一口恶气的庄夫人母子出面跟他斗,无论谁胜谁负,对容悦都有益无害。假如最终仍是容徽保住了地位,实力也会大减;若让容恒胜出,他一个放逐多年的残障人士,痊愈不久的毛头小子,远不如容徽老谋深算,底子尤其薄弱,还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隐患:子篡父位,终究有碍孝道,必要的时候,可以拿出来作为攻击他的利器。

    还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容徽靠毒死父亲、弟弟夺得权位,他儿子再如法炮制。

    容悦才不信,容徽是自然老化。

    当然这些都是没有根据的猜测,容悦现在的关注点也并不在驱逐容徽为父祖报仇一事上,正如刘瞻说的,没有嗣子,她干掉容徽一家也木用,女人又不能承爵。

    就让容徽一家斗去吧,她只管看戏就好。

    送走刘瞻后,穆远没多久就回来了,容悦也不避讳,张口就问:“我伯父呢?”

    “送他去橙园休息了,他的老婆孩子都在那,正好一家人团聚。”穆远挽住她的手,两人沿着回廊慢慢往庆余堂走。

    容悦迟疑地问:“听你这口气,不会也想把我伯父关起来吧?”

    穆远笑着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我长得那么像狱卒吗?你伯父病了,他的夫人孩子自当回去侍疾。”

    “你要放他们走?”

    “是啊,明天早上就派车马送他们归乡。”

    “我四妹妹,就是怀孕的那个,她怎么办?”

    算起来,容怜的胎儿该有七八个月,都快要生了。

    “她的孩子早就打下来了,她留着那孽胎不过是为了赖上我,一旦希望落空,再留着有什么用?你伯父生怕我真把她嫁给护卫,那样他的老脸就没处搁了,你是我的王妃,她若嫁给我的护卫,岂不成了你的奴才?在你逃婚走后,她就借口受惊吓流产了,其实是吃了堕胎药。”

    容悦叹息良久:“流掉也好,不然她这一辈子就完了,孩子活着也是遭罪。”

    带着一个父不祥的婴儿,再嫁都难,不像现在,好歹没拖累。按这个时空的风俗,失婚妇人再嫁很平常,女人的贞操并不像容悦所熟知的古代,直接跟生命挂钩,叫嚣着“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两人在餐桌前坐定,穆远问她:“明天你要不要去送行?”

    容悦犹豫了片刻,还是点点头:“去,不管内里如何,在外人眼里,我们是亲人,场面上的礼仪终究是要顾的。”不然平白给人留话柄。

    穆远一面给她布菜一面说:“我陪你去。”

    “不用”,容悦很干脆地拒绝:“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看穆远还要开口,容悦朝他笑道:“别担心,我如今可是王妃,他们想对付我,还得掂掂自己的斤两。”

    穆远猛点头:“就该如此!以后你走到哪儿,都别忘了你是我的王妃,这天底下就没有你不敢惹的人,就算捅破了天,我也会给你兜着。”

    “那是,我家王爷人见人怕,鸟见鸟吓,花见花煞。”

    “原来我是凶神转世,也没什么,只要悦儿不怕我就行。”

    两人边聊边吃,时不时打趣两句,场面十分温馨。

    容悦偶尔凝神,也觉得奇怪,穆远那样的凶霸骄狂之人,她那样油盐不进的性子,两个人居然相处得很融洽。

    她不让穆远陪着去橙园,是基于以下两点:

    其一,想听几句真话。人在气愤的时候,容易暴露出一些掩藏的真相。跟在穆远身后出现,她就是容王妃,不再是任人欺凌的孤女容悦,他们只会唯唯诺诺,顶着一张虚伪的面具跟她应酬。

    其二,揣着小小的恶意,就想落落伯父大人的面子。容徽和夏夫人都是八面玲珑的人,只要穆远出现,他们就可以把场面弄得像他们是贵客,而不是被穆远威胁囚禁的。

    “悦儿”,见她虚握着银勺发呆,穆远凑近耳边说:“你心里的恨,心里的苦,我都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也知道,我总会让你如愿的。你是我的女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说,不代表我没做,我一直都在谋划着,想给你一个你最想看到的结果。”

    容悦郑重道谢。

    结果她听到了什么?

    “真想谢我的话,今晚咱们换个地方试试?”

    当着满屋侍膳的仆人调戏她,真是够了!

    容悦眼里的感动立刻换成了怒视,这个人,永远在该正经的时候让你破功。

    穆远陪着笑讨好:“等送走你伯父一家,咱们就离开云都,去外地避暑,好不好?”

    “去哪儿?”

    “白云山,上面风景独特,凉爽幽静,最适合避暑了。”

    “我怎么记得,你说要从我的手下中选一批人去百花谷?”

    “是啊,你不愿意?”

    “不是,我也想跟着去百花谷看看。”

    穆远夹菜的手停在半空,看她的眼神有点复杂,容悦坦然迎视。

    刘瞻昨日还告诉了她一个消息,庾琛可能真的失踪了。虽然确实有一支庾家军去了海上,领队的却不是庾二公子,而是他弟弟庾三。

    照以往办案的经验,当事情毫无头绪,不能依据理性判断时,就跟着感觉走。容悦的直觉告诉她,百花谷那个地方跟此事有关。

    两人的目光交汇了片刻,终于,穆远先败下阵来:“你想去,那就去吧。”

第一百九十八章 面对面

    七月十六日早上,容悦去了橙园,没带多少从人,只让贴身丫环跟随。

    几个月未见,大家都有了或多或少的改变,夏夫人憔悴了,容慎阴沉了,容怜苍白若鬼,只有容恬不知为何,眼中竟有隐隐的喜意与得色。

    即便略感诧异,容悦的目光也只停留了片刻,就落到容徽身上。

    跟其他人相比,伯父大人的变化真是太大了,大得令人心惊!

    刘瞻所言不虚,他确实老得厉害,不过四十余岁的年纪,却呈现老态龙钟之像,就像生命力快要耗尽,真的只能用衰朽来形容了。

    此种状况,决非自然生长所致,看来她估计得没错,容徽中了毒。

    剑客死于剑,刀客死于刀,用毒铲除障碍,最终夺得继承权的容徽死于毒,这是不是一种因果循环?

    “你还好意思来!”

    这回打头阵的不是容恬,而是往常总爱缩在人后的容怜。

    容悦冷冷一笑:“我为什么不好意思?我既未弑父,也未杀弟,更没有陷害孤儿寡母,我走到哪里都堂堂正正!何况这橙园,本就是我家的别院,我什么时候想来都可以。”

    一席话,说得容徽夫妇色变,连容慎都面露震惊,只有容怜仍旧一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受害人嘴脸,毫不怯场地出言相讥:“你家,哈,真不要脸。”

    容悦不介意痛打落水狗:“被几个男人玷污,怀了父不详的野种,却想赖给王爷,那样的女人,才是真正的不要脸!”

    “你……”容怜目呲欲裂,想冲过来拼命,被容慎一把拽住了。

    容悦继续火上浇油:“我说错了吗?你做得出,就不要怕别人说。拜托你搞清楚,从头到尾我都没害过你们,是你们一直想害我!凡是属于我的东西,你们都想夺走,甚至不惜用下三滥的手段,你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完全是自作孽,跟我有什么相干?要怨也只能怨你的爹娘。至于我,三媒六聘嫁给王爷,被皇帝册封为怡妃,与正妃平级,我说王府是我的家,橙园是我家的别院,只是一句大实话,何来不要脸之说。”

    一番轰炸,把神不守舍的容恬都给炸醒了,她素来抓尖要强,见不得别的姐妹比她出色,这会儿见容悦占了上风,忙出言帮腔:“再册封,你也不过是个妾,王爷的正妃依旧是姓庾的,一个妾,也好意思说这里是‘我家的别院’。”

    容悦乐呵呵地反诘:“如果皇帝册封过的平妻都妾,那你娘是什么?你又是什么?一个以主母自居的妾?一个妾生的贱人?”

    这话把容慎也带进去了,他板起脸教训:“三妹妹,自你父亲去后,若无我父母多方照应,你和你母亲也不会有安生的日子过,你更到不了如今的地位。你扪心自问,我父母待你如何?就是雍王爷,若不是我父跟他交好,你从哪里认识他?你才要搞清楚,你现有的一切,都是我父母恩赐的!若不是有我父母在背后支持,雍王爷会立你一个孤女做王妃?为人要饮水思源,知恩图报,虽说女生外向,也不能太忘恩负义了。”

    容悦被他气乐了:“看你这义正词严的架势,要跟我讲道理是吧?那我就跟你好好讲讲。”

    停顿片刻后,容悦扳着指头道:“首先,我父亲为什么会去世,我为什么会成孤女?那是你父亲一手造成的!我本来有父,我父还是世子,作为世子惟一的嫡女,我的身份何等尊贵,是你父用慢性毒药,先毒死我父,再毒死祖父,才害得我失去依怙……”

    说到这里,她的话被几道声音打断了:

    “你有什么证据?”

    “简直血口喷人!”

    “纯粹胡说八道!”

    容悦也不辩驳,盯着容徽浑浊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有没有证据另当别论,我只想问伯父,敢不敢对天发誓?如果是你做的,你们一房的人统统不得好死,死无葬身之地,尸体扔在乱坟岗,被野狗撕扯?”

    几个女人齐声尖叫:“天那,你怎么这么狠毒?一家子亲人也这样诅咒。”

    容悦无所谓地摊手:“如果他没做,誓言再毒也不会起作用,你们怕什么?难不成,我的父祖究竟是怎么死的,你们个个心里都有数,所以你们都不敢发誓,生怕会应到自己身上?”

    被逼到这个份上,容徽再也没法装聋作哑,从椅子上颤巍巍地立起,一副衰弱得马上就要扑到地上去的样子,脸上挂着既悲哀又无奈的笑,嗓音涩嘎,说一句停下来喘几下:“难怪……难怪悦儿要搬到外面去住,原来是听信了谣言……唉,我们景地千里沃土,是快大肥肉,多少年来,不知有多少人觊觎……只因我们一家人总是……总是兄友弟恭,从没出过兄弟阋墙之事,外人无从插手,这才平平安安地传承了几十代。如今……如今总算给他们找到突破口了,就是利用父侯和二弟的死,败坏本侯的名誉,挑唆得侄女跟我作对。我容徽真是愧对祖先,愧对兄弟啊,将来到了地底下,都不知拿什么面目去见他们。”

    容悦不为所动,沉声道:“你的确没脸见他们!这般惺惺作态,哄得了活人,哄不了死灵,他们有什么不知道的。”

    这话说出来,果见容徽身体微颤。

    巧言令色,绕来绕去,无非是想绕开“发誓”一环,容悦懒得逼他,容徽现在这副身体,活着不比死了舒服,且留着他苟延残喘。

    昨晚临睡前,她揣摩穆远的用意,这个时候把夏夫人母子放回去,绝不是为了给容徽侍疾。他把容恒扶植起来,是想有人跟容徽容慎父子打擂台,而不是让他取而代之,那与容徽当权何异?

    所以,容徽现在不能死,要死也得等他回到碧水城,把容慎立为世子,也即,给容恒树立新对手,才能功成身退。

    一直没开口的夏夫人把容徽扶坐在椅子上,用哀恳的目光看向容悦道:“三姑奶奶,你伯父再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他如今都这样了,你就不能放过他吗?”

    容悦心说,一家子好几口,就这位是个明白人,知道形势比人强。容徽眼看日薄西山,容慎是养在温室里的花,跟他那位受尽磨难的兄长不在一个档次,他们若想扭转局势,唯有向她求告,或者说,求得穆远的支持。可叹两个女儿只会寻衅,一个儿子颠倒黑白,丈夫的辩白毫无说服力,于是夏夫人出马,试着上演苦情戏。

第二百零一章 百花谷

    “你怎么啦?”发现身边人的异样,穆远低头询问。

    容悦强笑着回应:“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儿跟我相像中的不一样。”

    “哦,那你相像中,这儿应该是什么样子?”

    培训死士的地方,能有什么好氛围?记得前世国安部的的秘训基地,也是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闲杂人等止步的,于是道:“总不会大家都过着悠闲的田园生活,每日躬耕陇亩,闲莳花草吧。”

    穆远轻展折扇,得意洋洋地说:“若非事先晓得这儿是什么地方,你会不会只当成普通的村落?”

    “那是”,容悦点点头,眼底浮现恍然之色:“我明白了,你故意设计成这样的,对不对?但,农居式的房屋固然能迷惑闯入者,却限制多多,不说别的,单看家家门前这点小院场,够干什么?射个箭都没处插箭靶。”

    这儿是谷中谷,或者说,是两条山脉之间被一道几百米宽的岩壁隔断而成的两个山谷,要想进入后一个山谷,必须先找到隐在第一处山谷中的秘道。看到那道精巧的暗门后,容悦有理由相信,山谷可能是自然而生的,两谷之间的秘道则是人为挖成的,而从穆远的言辞反应出的信息,这秘道并非为他所挖。

    “随我来吧。”穆远拉住她的手,走进附近一处小宅。

    云翼指挥人挪开杂物间的稻草,两块石板滑开,露出了一个通向地下的洞口。

    走过几十级台阶后,出现在容悦面前的,是一条地下通道,约有一米宽,三米高,墙上镶着一种发亮的宝石,见容悦盯着看,穆远告诉她,这叫月光石。

    山洞越往里走越凉爽,很快就散尽了外面带来的暑热,到后来,容悦甚至觉得有点冷了,穆远即时给她披上一件绣着孔雀开屏的白色披风,孔雀栩栩如生,衣料入手柔滑,想也知道不便宜。

    容悦忍不住在心里暗叹,穆远给她的,件件都是珍品,这人情一天大过一天,以后可怎么还?便是她不注重这些身外之物,终究也在长期熏染中,被穆远养刁了胃口,以后离了王府,只怕很得一段时间去适应那种降了几个档次的生活。

    ——话又说回来,若穆远一直待她如珠如宝,她真走得了吗?伤害一个全心待你好的人,心里怀着愧疚,走到哪儿都不得安宁。

    拐了几个弯后,出现了一个大厅,从周围排列的兵器来看,这是个演武厅。

    穿过演武厅,外面居然是个荷塘,里面的荷花开得比王府里精心培育的不会差,池中有鱼儿畅游,池心甚至有座凉亭。

    荷塘四周,围绕着几栋小楼,都是绿色的琉璃飞檐,红色的柱子,上面雕龙画凤,气派非凡。

    一条青石路从两座小楼之间通过,远方隐隐可见高大的树冠,和隐在其中的屋檐。

    容悦惊叹出声:“一个山谷套着一个山谷,里面到底还有几个?”

    穆远笑道:“没有了,这里就是百花谷最后的、真正的基地,前面都是幌子。”

    “山谷的形成可说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可这些房子……”

    “房子也是原有的,我只是修葺、加固了一番,一间也没多盖,你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些房子形成了一个八卦九宫阵,没见我们走进来时都小心翼翼,不敢多走一步路?一旦触动机关,会立刻变阵,到时很麻烦的。”

    容悦满眼惊诧:“天那,隐世家族?那原来这里的人……”

    穆远屈指敲了她一下:“一看就知道你那小脑瓜里转的啥,放心吧,这儿荒废几百年了,早就没有人烟。”

    “几百年的房子还能用?”容悦表示怀疑。

    “木头房子有些毁损,所以才要修葺啊,至于山崖上那些洞府,再过几千年也不会坏的。”

    “洞府?”容悦更惊诧了,咬着手帕想,她穿越的明明是宅斗文啊,现在这是怎么回事?中途改玄幻仙侠了?

    心里抑制不住地激动,莫非,这里不是遗族,而是仙长们的住地?

    穆远得意地摇着折扇,让心爱的娘子一日几惊,从此对夫君仰慕崇拜,多惬意啊,若早知此行有如此效果,他早带她来了,至于她心里的那些小九九,嗯哼,他多的是法子对付。

    于是很开心地告诉她:“你猜得没错,这个地方原来居住着一支隐世道派,洞府自然是那些道士们开凿的,不过那是几百年前的事了,门派早就断了传承。我会寻到此处,也是机缘巧合,白云山上的齐云老儿找到了一本古修士笔记,然后根据上面提供的线索,画出了一幅大致方位图。饶是这样,我的人也在附近转了两年,我自己亲自带队几次进山,差不多把山壁摸了个遍,最后请来吴影这个研究阵图的师傅,才打开了秘道。”

    容悦不解地是:“古道门的隐世之所,齐云大师怎么不自己占着,反而把线索提供给你呢?”

    穆远不在意地说:“他要这里干嘛?他住在白云山,山下有泉,山上有雾,正适合信徒朝拜。若住在深山谷地,等于与世隔绝,那牛鼻子老道每天吃香喝辣,受八方供养,哪受得了这般清苦?世道变了,道门中早不兴隐世苦修,大家整日攀比的,不过是世俗中的名闻利养。”

    容悦仍不死心:“既有古道门,有修士洞府,说明世上真有修仙之人,修仙之法,你交游那么广,就没想过弄一卷来试试?”

    说起这个,穆远十分感慨:“怎么没想过?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年年往外跑?从十三岁到十六岁,我满脑子都是修仙,对宫中女人争风吃醋,朝中大臣争权夺利,以及与此相关的种种龌龊事,统统嗤之以鼻,一心以修道为几任,以长生不老、飞升成仙为目标。怀揣着这个梦想,我走遍名山,访遍境内境外有名的道人,也确实见了几个仙风道骨的,虽不得飞升,到底有些修为,但他们一直认定我不具备当修士的潜质。”

    “是不是说你没灵根?”

    “他们叫根骨,说我没根骨,不管修什么仙法都不会有寸进,与其白白浪费时日,不如尽早回到俗世,还能求取一些人间富贵。那几年间,我见了数个牛鼻子老道,全都众口一词。其中有一位被我缠不过,给了一卷仙法,我没日没夜苦修了一年,始终不能引气入体,这才真正绝望了,心想,反正只有几十年寿命,而以宫中倾轧之激烈,说不定活不过成年就死了,既然如此,又何须顾忌这顾忌那?管它什么道德义理,痛痛快快地活,活一天是一天。”

    难怪那般放肆,原来是修仙不成后的自暴自弃。容悦笑问:“既然打定了主意要恣情纵性,怎么又不肯纳侍妾呢?”

    穆远很狗腿地表示:“自然是为了给心爱的娘子守住清白。”

    其实,他能守住处男身,固然与自己的性子有关,还有个重要原因,就是为了修仙。都说修道之人,太早破身有损道行,对一个一心求证大道,希望得享永生的人来说,男欢女爱的吸引力确实不大,十六岁后,虽然修仙梦破裂,不准女人近身的习惯却保持了下来,直到遇见容悦,才动了色心。

    容悦扯了扯穆远的衣角,附耳低问:“那本仙法呢,能不能让我试着修修看?”

    结果只换来狠狠地一瞪:“休想!你这辈子,就老实跟着我吧,什么都别想。”

    容悦无奈地叹口气,就知道会是这结果,过了半晌,又开口问:“这隐世道门,不知是否出过飞升之人?”

    穆远道:“至少近千年之内是没有的。自前朝最后一任皇帝飞升后,这片大陆上再没出过飞升之人,道门渐次没落,隐世洞府荒废,现有的几大道门,都占据名山,收取民间奉养,有的门派还公开娶妻生子呢。像齐云老儿那样,不下山为人做法,不公开索要供养,只待在山上等人上门,就算纯正的修士了。”

    由此地的道门,容悦想起前世的佛门,堕落之相如出一辙。

    但无论怎样堕落,她相信,总有潜心修法之人,出污泥而不染,于浊世中得正果。现代有得道高僧,沧溟大陆亦有得道高人,只不过那些人不会轻易涉足红尘罢了。

    想到此,容悦用安慰的语气说:“世间之道,无非随缘二字,凡事强求不来,你为修仙故,去结识那些老道,结果发现了这样的洞天福地,也是难得的缘法。”

    穆远被她说得眉开眼笑:“是啊,这是所有别院中最得我心的,以前我每年都要来住些日子呢。”

    “这回打算住多久?”

    “看你的啦,你想住多久就多久。”

    “真的呀,那住一辈子成不成?这儿幽美安谧,我都不想回去了。”

    “成啊,娘子想住哪儿,为夫都陪着。”

    明知他说的不是实话,容悦仍觉得窝心,至少,他肯哄着她。据说,男人若连敷衍都不愿敷衍你时,就说明缘分尽了。

    穆远现在对她,真是无比的耐心,她也不用想那些有的没的,正如穆远所说,身为凡人,长寿亦不过几十年,何不痛痛快快地活着?既然一切无可选择,她就开心做她的王妃,至于以后会如何,以后再说吧。

    但庾琛肯定是要救出来的,如果他真被穆远囚禁,她对此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第二百零二章 暮色里

    暮色笼罩,山雀归巢,夜风送来花草的芬芳,半散着湿发的容悦立在二楼的窗前,看着远处只剩下朦胧轮廓的琉璃歇山顶,幽美的景致,宁谧的氛围,却消不去心头的烦躁。

    这是到达百花谷的第三天,该逛的都逛了,整座山谷,包括主殿、配殿,以及四周作为宿舍楼的房舍。也见了几批人,多是些重要骨干,在此秘训的影卫一个也没见着。

    容悦不得不怀疑,这些地面建筑仍是幌子,真正的训练场所在地下,或那些隐没在悬崖峭壁上的洞穴中。

    脑子里不由得闪过一个念头,如果穆远真把庾琛弄到这儿来,会不会关押在某处洞穴呢?庾琛是难得的军事人才,穆远应该不至于随随便便就杀掉他,穆远虽视人命于草芥,却也知爱才惜才,从王府下人对门客的恭敬态度可见一斑,而他如今手边最缺乏的,就是军事人才。失去了庾琛的东部大营,力量会削减许多,那是由近乎世袭制的军事家族统领的,相当于某家军,他们对统帅的忠心决不亚于对帝皇的,尤其是庾琛的近卫,未必分不出真假将军,在这个崇尚古武的时代,易容不算多罕见的技艺,稍露破绽,就会引起怀疑。

    想到这里,容悦略觉安心,可,就算庾琛真在山中哪处洞府里,她又从何处找起?

    心里烦闷,抓着玉梳的手无意识地捏紧,只听喀嚓一声,刻着艳丽牡丹的玉梳断成了两截。

    她正要俯身去拣,卧室门口传来声音:“算了,断都断了,还捡起来干嘛?”

    容悦默默拾起断梳,嘴里道:“见完客人了?”

    “什么客人,都是下属。”

    穆远找来另一把梳子,将容悦扶到梳妆台前,一边服侍一边问:“怎么了?看起来不高兴的样子,是谁那么不开眼,竟敢触怒咱家尊贵的王妃?”

    “没的事”,容悦勉强露出笑靥,似乎不经意地问:“刚刚来的,就是影大师?”

    “嗯,他是这儿的总管。”穆远低头梳着手里的秀发,眼神认真,动作轻柔,一副生怕弄痛她的样子,让容悦心里的小人忍不住翻白眼:这位是不是该换个称呼,叫“小穆子”了?

    唯恐一不小心真的喊出小穆子,容悦赶紧找话题:“葫芦谷的总管是莫公,无名谷的总管是温公,府里的总管姓顾,再加上影大师,就是你手下四大总管?”

    穆远告诉她:“顾兴不算的,北边还有一处别院,那儿的总管姓曹。”

    容悦回头笑道:“北边?是楚溟国的北边,还是整个沧溟大陆以北?你不会都把别院建到外国去了吧?”

    穆远回答:“楚溟国境内肯定也有齐天皇族的别院,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这等于变相承认了,他手下的确有一处别院建在外国的土地上。

    容悦心里明白,这是他最后的退守之地。任何事情都有例外,事先布置得再好,再天衣无缝,也不能保证一定不出意外,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做任何事,都得做好两手准备。

    知趣地不再追问,而是说:“各处总管是长期镇守某地,还是轮期调换呢?”

    穆远不问反答:“若悦儿处在本王的位置上,是让他们长期镇守呢,还是轮期调换?”

    “这可难倒我了”,容悦拉着他坐在身旁,倚在他肩头道:“长期镇守的话,怕成地头蛇,生出不该有的野心;轮期调换的话,又有个大弊病,比如这百花谷的入谷暗门,越少人知道越好。可以说,每座别院,都是王爷的一块底牌,若有人四处轮换着当总管,四处秘密全掌握,其人忠心还好,一旦脱离掌控,将成心腹大患。”

    穆远在她脸上重重亲了一口,笑逐颜开地说:“真不愧是本王看中的女人,心思缜密,见解不凡,那悦儿高参再为本王参谋一下,既然两种方式都有利有弊,该如何取舍呢?”

    容悦斜瞥他一眼:“得了吧,看你那胸有成竹的得瑟样子,想必早有妙策,又何必作弄俺。”

    穆远不依,在她脖子里蹭来蹭去,喷着热气嘟囔:“哪有什么妙策,不过想些法子补救,慢慢看情况应对罢了。”

    容悦推开他,正色问:“你到底选的哪种?让我猜猜,是第一种对不对?”

    她早就怀疑,穆远手里,多半握有能控制人心(或人命)的秘药,包括景侯容家的暗部,都可能不是靠“签死契”来维系的。只要有本事逃得远远的,你捏着死契,顶多不能让他以原来的身份出来活动而已,他尽可以躲在外地快快乐乐当一辈子黑人。

    这也是容悦为什么要急于回到曾祖母故宅的原因之一,自从参观过那儿的地下室后,她就有种模糊的觉知,暗令,除证明暗主身份之外,可能还是开启侯府某处未知领域的钥匙。

    可惜,穆远穷追不舍,直接从天心镇把她掳回云都成婚,让她无暇顾及其他——有穆远盯着,她也不敢轻举妄动,万一暗令真能开启容氏家族的秘蔵,岂不便宜了穆远?穆远对她再宠,终究不是爱,王府的主子也不只他们两个,穆远背后的势力何其庞大,牵扯到整个楚穆皇族,她可不想拿着容家历代的积藏(假如存在的话)去给人家塞牙缝。

    穆远点头承认:“比起被一人掌握全部秘密的危险程度,不如让一人镇守一处,再多派些心腹之人襄助,我自己也尽量抽出时间,每个地方都去住一阵子,让他们别忘了真正的主子是谁。”

    容悦表示赞同:“也只能这样了。”

    以穆远的名声和手腕,跟在他身边的人,敢起背叛之念的估计不多,他对付一个弱女子都能毫不留情,对叛徒岂会手软?只怕满清十大酷刑都能使出来,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活生生堕入无间地狱——他的蛮霸凶悍,多半亦有震慑手下的故意。

    想到此,越发为庾琛忧心,穆远该不会折磨他吧?庾琛对穆远而言虽不存在背叛,可若穆远把他当情敌,整起来只会更狠。

    “怎么啦,我的王妃,今儿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确实有心事。”容悦不敢说没有,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必须给理由。

    不是掩藏不住焦躁,这点功底她还有,可若她完全波澜不惊,引不出穆远的关切询问,她如何从他嘴里套话呢?

    果然,穆远搂着她道:“说出来给为夫听听,为夫虽不才,可为娘子排忧解难之心是真诚、急迫的。”

    “没什么啦”,容悦小心地遣词酌句:“就是看到王爷这架势,觉得将来有一场硬仗要打,以前虽也能猜到了一些,毕竟只是猜测,还没有这么直观的感受。”

    穆远把她完全箍进怀里,用安慰的语气道,:“尽管放心,那些人都不是你夫君的对手,嗯,要是你确实不放心的话,一旦事情暴发出来,就把你送到北边的七绝谷去,好不好?那儿离楚溟国很远,隐在崇山峻岭中,外有七道天险,故名七绝谷,绝对安全。”

    容悦不乐意:“山高路远的,又在外国境内,还不如来百花谷呢。”

    穆远“嗯”了一声:“也行。”

    容悦咬着嘴唇,眼中升起雾气:“前几天你还逼着我发誓,无论何种情况下都不能舍弃你,要和你生死与共,这么快就自己先变卦了。”

    看着那委委屈屈的小模样,穆远心都化了,又摸又亲,声音柔得能滴出水:“傻瓜,我要的,只是你的那份心,哪舍得真要你那样做,就算我事败身陨,也只望你能好好活着,长命百岁,一生顺遂。”

    “你都‘身陨’了,我还顺遂个屁。”

    粗俗的话语,却让穆远的眼神更柔和,略思忖了一会,就拉着她的手走到内卧,在床后捣鼓几下,又出现了一道暗门。

    见多了机关,容悦对这些都差不多麻木了,并无讶异之感,平静地随穆远踏入,里面的路比较窄,穆远一只手握着她,一只手指着看不到尽头的幽暗处说:“这条暗道是我找人挖的,可直达山外,出口在百花谷外的一片山林,山下是个小村庄,多是纯朴的猎户。”

    两人携手而行,走了一段后,穆远又在洞壁摸索,打开一间石室,里面靠墙放着几口包铜铁皮箱子,打开其中一口,全是十两重的银锭,其中甚至有个半旧的荷包,装着一包碎银子。

    穆远把开启机关的方法告诉容悦,手把手教她操作两遍后,告诉她说:“这里面收藏的东西不算多,总共加起来也不过几百万两银子,是我给你的最后家底,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就带着这些银子,和孩子们好好过活,虽不能锦衣玉食,管一辈子温饱是没问题的。”

    “几大箱子,我怎么带得了。”

    “谁要你一次拿了,自然是收在这里,过段时间进来拿一些出去用,我也想过存银票的,可银票那东西,一旦政局动荡,天下大乱,各国钱庄发行的五花八门的银票就是废纸。”

    山洞寂静,两人旁若无人地商议着,仿佛他们真有孩子,其实都明白,对方有心事,却不愿意说出来。

第二百零三章 侧妃怨

    容悦在百花谷中苦苦寻找线索,想要探查出庾琛下落时,被皇上和贵妃圈中的几位姑娘日子可就精彩多了。//更新最快78xs//

    先说宛如姑娘。她爹是大理寺少卿,正四品,虽说在高官云集的京城不算什么,可大理寺本身是个特殊衙门,里面的官员无论在朝臣还是百姓心目中都有着特殊地位,比起同品级的闲官,影响力大多了,家里适龄儿女的行情自然水涨船高,否则,穆三他爹妈也不会圈中宛如为准侧妃人选。

    自从在姜贵妃宫里见过三皇子的几位王妃后,宛如就在家中等着赐婚圣旨,可圣旨没等来,只等来了三皇子带着容氏去别院避暑的消息。

    本来,人家夫妇俩大热天出去避暑,是满正常的行为,也不关她什么事,可她就是心里不舒服。是,她还没嫁进王府,甚至连赐婚旨意都没收到,可她连三皇子的王妃都拜见了,还是姜贵妃亲自引见的,当时有那么多人围观,这不等于当众宣布她即将嫁入雍王府吗?那天正好是中元节,祭祖日,三皇子肯定在宫里,说不定还偷偷相看过她——以三皇子的跋扈名声和受宠程度,这种可能性是很大的。

    即便不曾事先相看,只是皇帝一手包办,那也是他娶妃纳妾啊,他怎么能完全不关心,连赐婚旨意花落谁家都不在意,第二天就甩甩袖子搂着容氏满世界游乐去了,且一去竟月不归,这不是活生生打她的脸吗?这些天,她走到哪儿都觉得气氛不对,若有人交头接耳说小话,就会疑心人家是不是在背后议论她。

    日子一天天过去。京中酷暑难耐,宛如姑娘也一天比一天烦躁,这人那,最怕被吊到半空,不上不下,没着没落的。她现在就属于这种状况。如果。宫里已经下了明旨,她大可安心待嫁;或赐婚之事索性没指望,她也可叫自己死了心,现在这样算什么?宫里没消息。正主儿跑得没影,她堂堂四品官嫡女,若非实在爱他。多少豪门正妻做不得,何必委屈自己去做个侧室?

    要说起来,也是孽缘。那一年。十二岁的宛如去城郊玄通观上香,在侧殿赏玩时,不经意觑见观主陪着一位风神俊朗的贵公子从后殿走出来,她当即迷了眼,动了心。虽则父亲多番劝告,且举例说明三皇子是如何的冷酷骄恣,她却始终忘不了那一刻的心动。

    后来三皇子娶妻纳侧。她家世不够,正妻轮不上。姜氏表妹的侧妃名额也轮不到她抢,仅剩的另一个侧妃名额,又被皇上当安慰奖颁给了三皇子本人,让他用来安置心头肉。

    宛如捂着脸,心里又酸又痛,世上还有比你的心上人另有心上人更惨的事情吗?

    不是没想过打退堂鼓的,可就是不甘那!那份睥睨天下的尊贵气度,那颀长挺拔的矫健身影,那俊逸无双的容颜,就像在心里生了根似的,怎么也拔不出,只要一回忆起就心头火热,无数次红着脸儿憧憬:被那双手拥在怀里是什么感觉?被那样的男人恣意爱怜是什么滋味?

    终于,等到皇上给他再选侧妃庶妃,好几个名额呢,宛如姑娘不顾羞耻再次向一惯宠溺她的爹娘申述愿望,爹娘拗不过,在宫里活动了一下,事情很容易就办成了。宛如已经虚岁十七,这个年龄还未订亲的姑娘本就不多,正好姜贵妃想给儿子找年龄稍大点的,儿子都二十了还膝下空虚,他的几个皇弟早就儿女成群,给他府里添人主要是为子嗣计,赐几个还未长开的小姑娘顶什么用?

    就这样,虚岁十七的宛如姑娘成了首选,以她的出身做个侧妃也够了。

    如果穆远一直留在京城,赐婚旨意早就下了,可赐婚的准新郎不在,旨意下到王府去都没人接。虽说庾王妃可以代接,毕竟有些不好看,对女方也显得不尊重,事情就这样拖了下来。把皇帝和贵妃郁闷的,你说这是什么臭儿子?妻妾都互相“相看”,亲密交谈且互赠礼物了——对此容悦表示抗议,她明明只有送没有收啊,虽然后来都被小心眼的穆大爷给偷回来了。一屋姐妹皆大欢喜,你一个男人掉什么链子?这会儿不该趁热打铁把名份定下来好早点办喜事吗?

    皇帝气得直哼哼,就没见过这样别扭的倔驴,给他送美女他还跑。你以为你跑得掉?跑得再远不还得回来?等你回来,老子再给你多加几个,侧妃庶妃外另赐几个侍妾。堂堂的亲王府,属于王爷的女人才小猫两三只,像什么话?份量最重的那只还是不中用的。想到这里,皇上心里涌起一阵愧疚,把庾王妃赐给他做正妃,是不是过分了一点?那孩子,该不会因此而记恨吧?唉,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把容氏抬成平妻,正室注定无子,若长子能由平妻所出,这嫡子的名头也算打得响了。

    同样郁闷的还有姜贵妃,她对着菱花镜,抚着自己眼角的细纹叹息:再怎么保养,年龄到了,人终归是要老的。她十五岁进宫,十六岁怀上第一胎,却遭人毒手落掉了,差点儿弄得终身不孕,后来小心调养了几年,到二十一岁才有了远儿。现在她都四十多了,这眼尾纹也快遮不住了,好在远儿健康长大,她如今对皇上的宠爱也看淡了,只求远儿有出息,首当其冲的,就是快点给她添个孙子!作为皇子,再能干,没有子嗣承袭也是大缺陷。

    当然,最郁闷的还是宛如姑娘。

    落落寡欢的宛如姑娘去玄通观上香,途中遇到惊马,眼看就要摔落路边的烂泥塘,就在这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时,一只稳健的手拉住了她,她跄踉一步,随即落入男性温暖的胸膛里,再抬头,不由得喝了一声彩。好个翩翩佳公子,端的芝兰玉树,俊逸风流。

    英雄救美的情节虽然滥俗不堪,但如果救美的英雄是个迷死人的美男子,那就肯定会屡试不爽。宛如姑娘当下小心肝乱颤,小脸儿通红。再偷偷瞄瞄美男身上白色锦袍的料子。头冠上镶嵌的闪闪宝石,腰带下坠的极品玉佩,一颗芳心顿时沦陷了。

    她就说嘛,这样的风姿。这样的气度,怎么可能是穷人家的?

    又俊又有钱那亲,这代表什么?这代表着额上刻了一行字:我是一只大金龟!

    “小姐。有没有伤到哪里?”白衣美男擒着比春风还醉人的笑容,柔声询问。

    “我……”要不要趁势装作受伤呢?

    “是不是脚扭了?”

    宛如娇羞低头,露出粉红的小耳朵。语若呢喃,含糊应答:“也不知是不是扭了,反正就是……”

    “就是站不稳对不对?”

    “对,对”

    不只又俊又有钱,还这般善解人意!宛如姑娘纠结了。

    她是个纯情善良的好姑娘啊,从不水性杨花,从不见异思迁。自从偶见三皇子,一颗心就系在他身上。从此以嫁进三皇子府为目标,即使听到容氏如何如何得宠,也不曾改变初衷,可此刻,她却禁不住动摇了:三皇子也不过是偶然见过一面的男子,根本谈不上有什么情份,何况他身边已有宠妃,她再进府,真的能幸福吗?皇帝连赐婚旨意都没下,她这时候变卦,也谈不上移情别恋吧。

    恍惚中,那温雅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此处人来人往,多有不便,小姐的马车又坏了,若小姐不弃,不若去前面小店稍息一会再做打算,可好?”

    宛如含笑点头:“就依公子的。”

    宛如的车一时修不好,道观显见是去不成了,最后坐了白衣美男的车,并在他的亲自护送上回了家。

    后续是,此后的一个月里,宛如寻找一切可能的机会和白衣美男密约,最大胆的一次,两人相携去了金玉阁,因为白衣美男传信说要送宛如一套头面作为相识一月的纪念。虽然两人进门是分乘不同的马车从不同方向一前一后进的门,但挑首饰的过程中,那不时的眉来眼去,甚至偶偶私语,谁看了不晓得他们是一对?

    宛如半推半就挑了一套很昂贵的首饰,心满意足地出了门,没注意到店里有位中年女客频频注目且皱紧眉头。

    宛如不认识她,她可认识宛如,无论是宛如的画像还是真人她都见过,姜贵妃对着画像挑人时她就在旁边侍候,中元节那天宛如拜见贵妃的几位儿媳时她也在场,她是在畹华宫当差的秦尚仪,这回趁着沐休日出宫散心,逛到金玉阁时,没想见到了这一幕。

    秦尚仪不算姜贵妃的心腹,但作为七品女官,在姜贵妃面前也有几分体面,要跟姜贵妃汇报个什么事情,那是随时可以求见的。

    于是,宛如姑娘在金玉阁中的表现,当天就一五一十地传进了姜贵妃的耳朵。

    本着“不放过任何坏人也不冤枉任何好人”的处事原则,姜贵妃用了几天时间调查取证,结果发现,确如秦尚仪所言,她给儿子圈定的侧妃人选正跟另一个男人打得火热,这还了得?

    姜贵妃气得差点让皇帝问责,落后考虑到终究没下明旨,忍了这口气,只在宛如的名字上打了一个叉,不过对那位大理寺少卿的印象是彻底坏了。

    她这边还没顺过气呢,另一位叫淑珍的姑娘,她圈定的庶妃人选,又跟表哥跑了。

    御书房里又砸了一个茶杯,小金子公公忙从皇帝的私库里取出一套新的,皇帝瞅了一眼说:“这套留着,你再找一套来。”

    这套紫晶茶具是詹国进贡的,很值点钱,还是给小三子留着吧。儿子唉,你爹对不起你,给你找的女人尽是水性杨花的,难怪你要跑。

    几天后,百花谷那边,接到消息的穆远笑得直抽抽,笑完了,揽着容悦说:“暑气消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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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没码字,慢得要死,开始几天温习前面的内容,几天后才敢动手。

    虽然很慢,说好了今天三更肯定要践约的,另外两更晚上放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零四章 传喜讯

    接到穆远要回京的消息,楚昭帝和姜贵妃不约而同地准备了一堆礼物,用来弥补对儿子的亏欠,抚慰他受伤的心灵。//访问78小说网下载TXT小说//~

    皇帝心里不舒坦,犯事的臣子能好得了?大理寺少卿因办案不力降了一等,跟表哥跑的那位,父亲官职本就不高,这回索性捋到底了,罪名么,好找得很,哪个当官的没点儿首尾,就看上面的抓不抓了。

    姜贵妃让人搬来更多的画像,这回可不敢随便圈了,她深刻反省自己的过失:怎么能根据一张画像和少数几个熟人的描述就轻易下结论呢?给皇子纳妃,关系到皇家血脉,何等重要的大事!务必要先做一番深入的考察,确定其人品、性格没有缺陷,才能最后底定,上次那几个,实在太轻率了。

    姜贵妃决定,上次的圈圈作废,下次等查清楚了,也别弄什么旧爱新欢见面会,直接下旨得了,免得不尴不尬的,连呵责一番都没名目,只能另找由头。

    不提京城贵妃娘娘的憋屈与忙碌,单说百花谷里,容悦一边浏览影一传来的资料,一边笑着摇头:“亏你想得出来!虽说这招‘釜底抽薪’之策着实不错,能帮你解决掉那几个,可你别忘了,事情的关键不在她们几个,而在于你的父母。只要你父皇母妃想往你府里塞人,他们随时可以找出新的人选,说不定现在已经选定了,只等着我们回去就颁旨呢。”

    穆远沉默了,想表决心又觉得词穷,他的父母不是一般人,一旦他们下了决定,那叫圣旨。连他也不能违背。正因为怕收到这个,让事情变得不可逆转,他才以避暑的名义躲进百花谷,同时派人以最温和、最不留痕迹的方式解决掉那几个麻烦,免得引起父母反感,进而迁怒到他心爱的媳妇儿身上。他忘了。真正的麻烦不是别人。而是他的父母,别人可以撵走,父母不能。

    不论宛如变不变节,淑珍跑不跑路。他父母都在那里。

    容悦缓缓开口,语调清寂寥落:“我既然敢嫁给一位皇子,就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其实别说皇子。寻常百姓家,婆婆要往儿子房里塞人,媳妇又阻止得了吗?再不甘愿。也只能受着。”这是世情,这是现状,除非你不在这个时空生存,否则你就得入乡随俗。

    穆远把人抱到膝上,紧紧环住道:“你放心,塞不塞随他们,用不用随我。不过是府里多养几个闲人罢了。本王恶名在外,料她们也不敢在府里耍花样。”说完这句。眼里闪过一丝狠戾,若有人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他正好杀鸡给猴看,狠狠震慑一回。

    “有王爷这话,我还怕什么。”容悦神色淡淡,对“塞不塞随他们,用不用随我”表示怀疑,一月不用,一年不用,还能年年月月不用?

    不需等多久,只要她怀孕的消息得到证实,王府内院短暂的平衡就会被打破,惟一的宠妃退出侍寝行列,王爷夜晚的时间统统空余下来,该由谁去填?

    容悦抚着自己的肚子,从发现月事推迟,自己可能怀孕的那一刻起,她就在琢磨着怎样跟穆远说,让他别再跟宫里犟,允那几个人进府。

    她不能侍寝的时间长达一年,这段时间穆远能从食肉的猛禽变回吃素的小白兔?那是白日做梦!雄性本能的力量有多强,她不用想象,与其让姜颀一人独占,不若多进几个人共同。

    一支独秀太危险,百花齐放才是春。

    她从不敢小瞧任何人!表面上看起来,穆远是不怎么喜欢姜颀,可他也没拒绝让姜颀进府呀。据说,曾跟他青梅竹马的姜颐,那位多才多艺骄矜美貌的颐慧姬,一直暗恋着三表哥,临嫁之前频频回首,既嫁之后藕断丝连,如此深情缱绻,穆远都能不假辞色,坚拒收纳,相比较而言,他对姜颀容忍多了。姜颀在府里数度挑事,他从没真正责罚过,最多不理她、晾着她罢了。

    可姜颀的屋子,穆远终究要进的,哪怕只是为了姜贵妃的面子,和姜氏一族的血脉之情,他都不能让姜颀在自己的王府里当一辈子老处女,甚至,他还得让姜颀留下一儿半女,才能对自己的母妃和外祖家交代。

    “你怎么啦?”发现容悦情绪低落,穆远俯身动问。

    容悦收摄心神,微微仰起头,未语先笑,细看之下,还带着两分羞涩:“你就没发现,我这个月月事迟了?”

    穆远略一思忖:“今日是九月十九,你上个月是十几来的?”

    “十一,已经推迟八天了,我从未推迟过这么久。”

    穆远攒眉自责,难道是因为自己要得太多,伤了她的身子,弄得她月信都乱了?

    不对!脑子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似乎,曾经,听过与此有关的话,那是什么?

    突然的领悟让他目瞪口呆,随便涌出狂喜,他忙把怀里的人转了个向,脸对着脸,结结巴巴,又激动又紧张地问:“月事推迟,是不是说……是不是说……你……你……有了?”

    “不是我,是我们。”容悦笑着更正。

    “对对,是我们,赵贵,赵顺,快传文大夫,快快快!”

    王爷喊得急,声音中甚至带着轻颤,门外守候的太监宫女侍卫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个个脸色大变,张惶对望,却有茫无头绪,赵贵差点跑掉鞋子,赵顺则冲进屋里慌里慌张地问:“怎么啦?王爷?是不是王妃……病了?”

    王爷坐得好好的,肯定不是王爷有事,那就只能是半倚在榻上的王妃有事了。

    赵顺慌得不行,穆远却笑得嘴巴差点咧到耳根,笑骂道:“掌嘴,敢咒你家王妃。”

    赵顺察言观色,看王爷不像有气的样子,作势在嘴上拍了一下,表示执行了王爷的指令,然后踮起脚尖轻手轻脚地上前,给王爷倒了一杯果茶。

    穆远接过杯子三两口喝下,人明显不在状态,赵顺暗地里吐槽:王爷您知道刚喝的是啥吗?

    又忍不住猜测,王妃这是怎么啦?房门外听王爷的声音急成那样儿,可近瞅着又似乎是乐的,到底是咋回事?

    谜底很快就揭晓了,待文大夫气喘吁吁地赶来,给王妃一通号脉,然后宣布,王妃有喜了!

    屋里屋外霎时跪满了人,道喜声响成一片,王爷可着劲儿打赏,随驾的二总管偷偷算了一笔,这赏钱都够普通的五口之家过上十几二十年了,回府后还得赏一圈……好吧,反正是王爷的钱,他乐意怎么花就怎么花。

    整个山谷成了欢乐的海洋,好不容易喧嚣止息,容悦却犯起愁来,都说怀孕初期胎儿不稳,连着颠几天马车,会不会有危险?

    可是不走,留在谷中几个月,又是不现实的。穆远肯定得回去,他是领了职衔的皇子,扔下公事跑出来玩两个月已经够任性了,也就他才敢,可也不能一直留在外面啊。穆远若回,她必须跟着。

    她能在王府站稳脚跟,靠的是穆远的宠爱,连她腹中的孩子,都必须依靠这个生存,如果让穆远一个人回去,几个月分离下来,谁知府中会变成什么样子?穆远可不是情深意重的厚德君子,他做事全凭喜好,说翻脸就翻脸的,想从他那儿讨到好,必须始终拥有他的宠爱,不然,你怀着他的孩子又怎样?府里多的是女人可以给他生孩子,一块还未成型的血肉,有什么好稀罕的。别看他现在欣喜若狂,哪个初为人父的不是如此?那些被新手父亲殷殷期盼的长子,后来有多少维系住了这份喜爱,没有被后出生的麒麟儿夺去?

    不是她悲观,实在是从前做卧底时,见多了黑暗面。连前长官都说,薛琳啊,对人,不妨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摩,以最大的善意去表现,才能让你立于不败之地。

    穆远,恰是黑暗世界中王者的存在,他代表的,从来不是光明和至善。

    长叹一声,爱怜地轻抚着腹中的小生命:孩子,对不起,才刚怀上,就不得不拖着你跟我一起上路,让我们一起克服前路上的种种挫折痛苦,我本是孤身来到这世界,如今有了你,才有了亲人,有了依靠,让我们相依为命,一起在这世界打拼,为了你,我会变得更圆滑、更坚强,更适应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

    目光看向窗外的山壁,在这里待了两个多月,终未能打探出庾琛的下落,容悦心里不是不愧疚的,可她没理由再磨蹭下去了。能待这么久,还是她不断潜移默化的结果,穆远不是蠢人,容悦怀疑,他多多少少猜到了自己的动机,他肯配合,不过是对新婚妻子的纵容,再得寸进尺下去,只会适得其反。

    返程的马车经过一番改造,弄得更舒适了,容悦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穆远手里拿着书,眼光却不由自主地往榻上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明如胶似漆的两个人,为什么发现怀孕后,反而变生疏了?

    正迷惑间,容悦睁开眼,旋即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心事重重,悒郁不安,还是少开口的好,都说微笑是最好的语言,她决定以后常常微笑,将所有的思虑沉潜。在多妻的古代后院,生孩子是危险的,她会害怕很正常,但只要肯用心,总会找到最好的办法,来应对新情况、新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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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三更估计毕竟晚,会送上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零五章 孝顺孙

    容悦怀孕的消息传到宫里,正拿着两副画像比对的姜贵妃猛地站起来,任画像滚落一地,瞧都不瞧一眼,只顾抓着报喜的绿衣宫女追问:“真的,送信的是谁?你叫他进来见我。//百度搜索:78小说网看小说//”

    绿衣宫女赶紧跑出去把人引进来,那人只是个小小侍卫,他知道什么内情,统共不过一句话:“容王妃有喜了。”翻来覆去还是这句,姜贵妃却异常满足,好像这样,喜讯就坐实了,不是她耳朵听错,也不是宫女们故意哄自己开心的。

    接下来的几天,姜贵妃每天坐立不安,抓耳挠腮,看得楚昭帝好笑之余,觉得贵妃这个样子特别可爱,平时多高雅矜贵的人啊,忽然变得跟孩子似的,坐着就动来动去,站着就东张西望,没一刻安稳。

    本来,随着姜贵妃年龄增大,皇帝的宠爱渐衰,冷落倒不至于,一个月总要造访畹华宫几次。毕竟是多年宠妃,又是宫里除皇后外身份最高的,还生了个很得帝宠的儿子,这点体面总要给,可来了也多半是坐着聊聊天,或一起吃顿饭,滚床单的次数寥寥无几。

    姜贵妃起初是忿忿不平的,以为皇帝白天来她宫里敷衍她,好省下力气晚上陪那些年轻妃子滚床单,一番打听之后才知道,只要皇帝白天到过她的宫里,晚上就在勤政殿独眠,并未招幸谁。事实上,自皇帝年过不惑后,独眠的日子就多了起来,毕竟岁数到了,多年的铁棒磨成了针,不复少时勇猛。

    楚昭帝比姜贵妃大几岁,如今已将五旬。近一两年,临幸嫔妃越发少了,年轻宫妃尚且沾不到雨露,年长的更是没指望。

    姜贵妃做梦也没想到,就因为盼孙子的囧样,让皇帝觉得她可爱。忽然“老夫聊发少年狂”。连着几天留宿畹华宫,夜夜激情缠绵,不说姜贵妃,连皇帝自己都觉得简直是奇迹。他有多久没这么能干过了?

    宫妃们全体懵了,尤其是年轻鲜嫩的新进妃子们,醋意熏天的同时。又觉得不可思议,皇帝这是要闹哪样?嫩菜心不采,专啃老黄瓜?这是什么品位啊。太伤自尊了!

    皇帝舒坦了,打赏就大方了,容悦还没回府,给她的赏赐就下发了几批,庾嫣替她收到手软。姜贵妃更是恨不得把自己的私库全部搬进儿子的府邸,且特别声明,除药材补品外。其余珍宝玩器另册单放,将来给她孙子做家底。

    世上有比这更孝顺的孙子吗?还在他娘亲肚子里。就给祖母带来这么大的福运,连他祖父的疑似阳痿症都治好了。

    那几天,容悦揣着小包子在路上颠簸着,包子的祖母在宫里性xing福着。

    九月二十八日,万众期待的小包子终于进京了——虽然ta在娘亲肚子里,顶多只有一粒豆子大。

    千万别小看了豆子的威力,知恩图报的祖母大人把美人画像推到一边,很慈祥很体贴地说:“这个时候不能给我儿赐婚,万一把宝贝孙子他娘给气着了,肚子里的孩子出点什么事,我找谁哭去?起码得等坐稳了胎再说。”

    当此时,私下里收了三皇子若干好处的秦尚仪就跳出来说话了:“容王妃身子骨本就不好,又是头胎,确实要当心些,不能受刺激,不能乍悲乍怒。”

    “是啊是啊”,姜贵妃连连点头,蹙起柳叶眉说:“她的身子骨何止是不好?根本是很差!你忘了,她大婚前才病了几个月,听说病得起不了床,见过她的人都说,小脸儿蜡黄,说一句喘三下。”

    说起这个,姜贵妃不是不遗憾的:一来,容悦体弱,不是理想的孕母人选;二来,她姓容,不姓姜。姜贵妃多希望是自己的侄女儿怀上了穆远的长子,可惜,儿大不由娘,她可以开口让儿子纳自己的侄女,却没法开口让儿子上她的床,那样太强人所难,太掉价,她一生骄傲,不可能为了娘家侄女做出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来。

    所以,对儿子新婚之初独宠容悦,她虽然不满,却没说过什么,她相信儿子终究会给她面子,让表妹成为名副其实的妻子,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她只有这一个儿子,最爱最疼的就是他,跟他比起来,娘家侄女儿算什么,只要儿子不太过分,她可以默许儿子的偏好。反正姜颀已经进府了,总有受宠的日子,再混不吝的人,也做不出让表妹侧妻当一辈子老处女的糊涂事。她的儿子何等聪明,肯定知道该怎么处理,不须她这个做娘的提醒。

    其实按她本来的打算,容悦既已怀孕,轮也该轮到姜颀了,赐不赐新人进府倒没那么要紧,原本她急着塞人,也是想早点抱孙子。

    等穆远把容悦安全送回她在竹园的卧室,再进宫拜见他娘时,他娘头一回没有朝他脸上打量,反而伸长脖子往他身后望:“你媳妇儿呢?我孙子呢?没跟你一起来?”

    穆远笑着扶住她娘的胳膊:“媳妇儿和孙子都在家里呢,他们连着坐了几天车,累了,文大夫说,最好是静养一段日子再出门。”

    姜贵妃往日的雍容高贵全不见了,这会儿她只是个盼着孙子的祖母,一切不利于孙子的,都要坚决摒弃;一切有利于孙子的,都要坚决支持,听了儿子的话,点头如鸡啄米:“对对对,是该这样,可怜见的,刚怀上,就跋涉千里,我孙子没事吧?”

    这话给不知内情的人听了,还以为容悦怎样艰苦卓绝地跋山涉水,走了一段长征路。

    穆远赶紧摇头,同时辅以拍手安抚的动作:“没事没事,静养几天就好了,到时一定带进宫来给您看看。”

    “不急不急,等她养好了再说,我什么时候看不得,等生了再看也不迟呀。”

    后面的宫女嬷嬷忍不住笑,盼星星盼月亮一样地盼了几天,虽然跟孙子隔着肚皮,见见怀着他的娘也好啊,一听路上颠到了,立即表示,生了再看也不迟。

    没一会儿皇帝也来了,一家三口共享了一顿很温馨的晚膳,姜贵妃趁机提出暂缓赐婚,理由是,免得体弱的儿媳妇多想,先让她好好安胎,毕竟孙子最重要。

    皇帝几乎没考虑就答应了,赐婚的目的,也不过为了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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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更只有2k,抱歉。

    我的码字速度大家都知道,很难三更的,以后多半会一更或二更。

    祝大家新年快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零六章 怀忧思

    幽暗的卧室,无声的挣扎,然后是猝然惊起的人影。~

    容悦剧烈地喘息着,右手习惯性地抚上小腹,眼里的恐慌慢慢散去。

    刚才,她又梦到了前世的场景,激烈的打斗,枪声,红得刺眼的鲜血……那次卧底,到最后图穷匕现时,真是险象环生,她差一点就不能全身而退,亏得长官及时赶到,才让她在生死关头捡回了一条命。

    有多久没梦到前世了,为什么刚回到王府,就做这样的梦?梦是潜意识的体现,这是不是表明,因为在潜意识里,她觉得愧对长官,所以才会在梦里重现他拯救自己的情景?

    “苗砺”,容悦扭过头,轻轻传音。

    “属下在。”窗外立刻有人回话。

    “你叫刘堂主明天来见我,让他跟太太一起来。”

    她怀孕了,萧夫人肯定会过府探望,身边带着护院很正常。虽说她的班底,都被穆远摸了个透,差不多过了明路,要进王府,还是得有个名目。穆远那人,她越是光明正大地召见部属,越是不会引起怀疑。

    “是”,苗砺领命而去。

    容悦半倚在引枕上,微微合上眼帘。

    她不能就这样放弃追寻,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她总该尽力而为,才对得起前世长官的救命之恩,和今生庾琛的维护之情。她不能因为怕得罪穆远,就不管庾琛的死活。为爱情而放弃友情,从来不是她会做的事,更何况,她和穆远之间,并没有爱情。爱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中间容不得第三者,和一个拥有n多女人的男人谈爱情,是脑残行为。

    穆远这次进宫,不知会不会被他的父母逼着纳新妃?也许,看在她初初怀孕、坐胎未稳的份上,看在姜颀还未侍寝的份上。姜贵妃会暂时压下此事。但,府里迟早会进人,这是毋庸置疑的!于她而言,倒巴不得立刻就进新人。免得叫姜颀独霸枝头,占尽一室春。姜颀一旦得宠,自己的处境可就不妙了。

    容悦相信。姜贵妃现在肯定是看重她腹中胎儿的,毕竟,这是她儿子的第一个孩子。她的第一个孙辈。

    而这个孩子的意义还不仅如此,ta的出现,说明了穆远是个正常的、有延绵血脉能力的男人。对于一个有资格问鼎大宝的皇子来说,这一点极其重要!

    以前穆远不纳妃,眼看着比他小的皇弟们一个个添丁进口,朝中说什么的都有,好男风啊。有隐疾啊,不能人道啊。凡此种种,怎么难听怎么来,姜贵妃之所以那么盼孙子,还不是被这些谣言闹的?好不容易她儿子肯亲近女人了,她固然松了一口气,可这还不够,还得再添个孙子,才能彻底解决这方面的问题,让所有的谣言不攻自破。

    所以,容悦还没回京,宫里就赐下了那么多东西,几乎堆满了她的小库房,其中以姜贵妃拿出的赏赐最多,可见她对这孩子的重视。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下:姜颀没有孩子。

    如果姜颀紧跟着她怀孕,姜贵妃还会盼着她的孩子平安出生吗?

    她的孩子比姜颀的孩子大,在古代,嫡长子的地位是超然的,不仅可以继承父亲的爵位,还可以分得大部分家产。姜颀虽说身份上比她略差一点,可也是侧妻,侧妻跟妾不同,生的孩子同样可称嫡子,如果她生个女儿,又或者,她的孩子根本没生下来,姜颀再生个儿子,那可就是嫡长子了。

    嫡长子,再加上姜贵妃这个强大的靠山,即便容悦以后再生下儿子,也很难与之争锋了,说到底,容悦也不过是平妻,还是由侧室封的,并非正室嫡配。

    要想保住容悦腹中孩子的利益,就不能让姜颀怀孕,穆远再偏宠容悦,也越不过他母亲去。古代的孝道,可是能压死人的。

    “周泰”,容悦再次传音。

    “属下在。”

    “让我们的人这段时间密切关注菡园的动静。~”

    “是。”

    容悦的手无意识地抓挠着细绒毯,哪怕她的行为会引起穆远的不满,她也不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地看着事态朝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

    如果穆远在她怀孕之后,很快就爬上姜颀的床,并且不做任何措施,任由姜颀怀孕,她不会再对这个男人做任何指望,也不会对他怀有任何感情。以穆远的狡诈多智,他会想不通其中的关窍?他会不知道姜颀怀孕对她的孩子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的宝贝是多余的,是拦路虎,是绊脚石,是必须除掉的存在!

    容悦咬紧下唇,既然重生在古代,她允许丈夫纳妾,允许丈夫的妾生下庶子,至于嫡子,还是有强大背景的嫡子,就免了吧。

    她在心里对自己发誓,如果穆远让姜颀生下儿子,她立刻带着自己的儿子回碧水城去,把儿子过继给容征为嗣,夺回容氏嫡系一脉的权益。东方不亮西方亮,她正好满足萧夫人的愿望。

    ——如果这次她生的是女儿,姜颀再赶着生个儿子,她面临的处境一样糟糕,还是只有走为上。

    理清了自己的思路,容悦不再患得患失,撑起身子准备起床,却在下一刻呻吟出声,这腰可真酸那。

    怀孕的人果然容易累,只不过坐了几天马车,就像颠散架了一样,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今天下车的时候,她浑身无力,几个丫环抢着扶,可有人比她们动作更快,一抄手就横抱起来。

    如果要容悦自己选,她真不愿以这种姿势进府,这不是给她拉仇恨值么?庾嫣还罢了,姜颀眼里能直接射出飞刀来。如果目光能杀人,容悦早就被她杀了千万次了。

    虽然心里不乐意,她也没抗拒,都已经抱上了。再拉拉扯扯只会更让人看得牙酸。

    无奈之下,她索性把疲累之状再加重几分,跟侯在门口的人简单应酬了几句,就闭上眼睛,有气无力地恳求:“快送我回去,我……”

    穆远慌了。低下头问:“怎么啦?”

    容悦勉力朝他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嘴里说:“没事,就是累,只想睡觉。”

    姜颀撇着嘴,一副“纯粹就是装模作样”的不屑表情。庾嫣则赶紧表态:“那快回去吧,有什么话等安顿下来再说。”

    虽然有点装,但人真的很不舒服。一沾床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这会儿醒过来,才发现日已薄暮。她这一觉,至少睡了两、三个时辰。

    “王妃,您醒了?”大概是被她起床时哼的那一声惊动了,春痕走了进来。

    “嗯。”

    “可觉得好些了,要不要再把文大夫叫来看看?你现在的身子可大意不得,但凡有一丁点不适,都一定要告诉奴婢。”

    “我晓得轻重的。你放心,呃。要不是这张床和梳妆台,我还以为你们给我换屋子了。”随着丫环点上灯烛,容悦才发现自己的卧室已经大变样,早先进来时,她阖眼迷糊着,没注意到这些。

    春痕笑道:“奴婢乍一进来,也以为换了呢,原来的博物架搬走了,换上这百子隔扇,天花板换成了暖色,屋里凡是有尖角的家具都换走了,连方形茶几都换成了圆桌,地下也铺上了地毯。”

    铺地毯的用意,无非是怕孕妇跌跤,如果是在现代,她不会反对。可古代又没吸尘器,里面的灰扫不出来,长此以往,反而藏污纳垢,对孕妇和幼儿有害无益。

    她把这话说出来,春痕还没开口,就见一个才留头的小丫头打起绣帘,何妈亲手端着一个托盆,含笑道:“王妃会担心的事,王爷早就考虑到了,所以这地毯都是由小块拼成的,过段时间就拿出去清洗一次,王妃只管放心用吧。”

    解释完,回头就瞪春痕:“春痕,王妃从床上起来,你也不知道给王妃加件衣服,让王妃就那样坐着,要是着了凉可怎么办?你这丫头以前看着挺细心的,怎么现在反倒活回去了?”

    “我不冷,倒叫妈妈费心了,这碗里盛的是什么?”容悦态度亲切,面带微笑,接话接得十分自然。

    这地方的风俗,管家娘子一般称“嬷嬷”,但如果是主子的奶娘,则称“妈妈”。

    对穆远的这位奶娘,容悦一直以来的态度,是“亲切的疏远,客气的尊重”。何妈平日的表现,也还算知趣,虽是王爷派下来的管事妈妈,却并不作威作福,更不曾管到她房里的大丫环头上来,今儿不知为什么,当着她的面就训上春痕了?

    不管为什么,她都不想跟何妈直接冲突,因而很快把话题转开,一面问,一面移步走到铺着漂亮桌布的园桌前。

    何妈把汤碗往她跟前移了移,口里说:“是鸡汤,从早上熬到现在,满满一罐子汤熬成了一碗,好东西都在里头了,您可要多喝点。”

    一整只鸡熬成一小碗汤,那得多稠啊,喝得下去吗?

    何妈看容悦一副怕怕的样子,笑着劝道:“王妃是怕汤里油多吧,您只管放心,老奴早就让人把浮油都撇走了,也没放其他调料,这汤清淡得很,不信您尝尝。”

    容悦尝了一口,果然还行,没有想象中的油腻,何妈又在旁边说:“郭大嫂本来要放人参的,是老奴说,王妃似乎不爱那味儿,往常饭桌上但凡有人参鸡汤,您都不喝的。”

    容悦点点头:“我不喜欢那股子苦味。”

    春痕凑上去告诉何妈:“我家姑娘从小就不爱吃人参,总说苦,太太就当着她的面喝,然后说,‘不苦啊,哪里苦了?顶多参放多了有点点涩,你要不喜欢,我叫厨房少放点参就是了’,可姑娘还是不肯喝。”

    何妈没应声,只劝容悦趁热喝汤。

    容悦纳闷了,她怀孕前,没发现何妈这么不待见她房里的丫头啊,今儿这是怎么啦?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零六章 抚佳人

    容悦刚喝完鸡汤,秋碧进来禀道:“王爷让人带话回来,说晚膳在宫里用,叫王妃不用等着。~”

    容悦点点头说:“我一个人吃,随便上几样就行了,不用四碗八碟那么麻烦。”

    何妈首先表示反对:“那怎么行?就算为了小主子,您也不能马虎,样数多点,哪怕一碗只夹一筷子,也总能多进些。”

    容悦笑了笑,没说什么,由着她们小心翼翼地搀到庆余堂,然后在何妈虎视眈眈的注视下,用了一顿索然无味的晚餐。

    人啊,最怕的是习惯。自从婚后,两人寝同席、坐同榻、食同桌,偶尔一次落单,心里就不自在,连厨房精心烹制的美食也失了滋味。

    容悦不由得绞着手指,内心惶恐起来,傍晚初醒时的那种果决也不见了踪影。

    自己真的能无动于衷地看着穆远去宠幸别的女人吗?一旦事有不谐,真的能毫不留恋地转身,带着孩子回碧水城,从此和穆远天各一方吗?

    怕就怕,想是一回事,真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默默走回房中,努力调整躁动不安的情绪,容悦打发走其他人,独留下春痕询问:“下午我睡着后,你跟何妈妈之间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以前没冲突,突然不待见,那就只能从她回府后的这段时间里找原因了,不然没法儿解释。

    春痕想了想说:“别的倒没什么,就是下午何妈妈吩咐下来的一件事,奴婢给驳回了。”

    “什么事?”

    春痕悄悄打量着容悦的神色,小声回道:“下午您睡着后,奴婢领着人在前面收拾咱们带回来的行李。何妈妈让人把王爷的东西送到晓园去,奴婢拦着说,那些都是王爷随身要用的,往日也是放在竹园的,要是送走了,王爷用什么?当时何妈妈也没争。只是看了奴婢一眼就走了。”

    容悦嘴角露出冷笑:“原来是这回事。我明白了,没什么的,以后她再这样爱搭不理,你也不用上赶着巴结。有些人,你越是敬着她,她越是得瑟起来。”

    “奴婢省得。”

    春痕一面应着。一面蹲下去想给容悦捶腿,容悦朝她挥挥手说:“不用了,你下去吧。”

    春痕不肯走。劝道:“您如今这样,身边最好不要离人。”

    容悦为之一笑:“何至于此,在自己家里,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你在外间守着就行了,我要什么自会叫我,你且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春痕只得犹犹豫豫地告退。

    坐在窗前的玫瑰椅上。望着抄手游廊上的一排宫灯,容悦面沉如水。

    难怪她当时就感觉怪怪的。一个平时还算本分的管事妈妈,突然跋扈起来,当着她的面教训她身边最得宠的大丫环,而起因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原来,真正的根子在这里!

    让人搬走穆远的随身物件,只是一个幌子,一种暗示,意在告诉容悦:你怀孕了,不能侍寝了,就不该再霸着男人。

    送走东西的目的,是为了送走人。

    按说,古代的确有这样的风俗,一旦妻子怀孕,就要跟丈夫分室而居,再贤惠点的,还要主动给丈夫安排侍寝之人。如果媳妇不够主动,婆婆就会提醒,甚至直接越过媳妇给儿子房里送人。

    可这些都是婆婆的权利,没听说哪个管事妈妈跳出来指手画脚的,除非,她本就是婆婆的代言人。

    正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容悦才会烦心。

    她的婆婆大人果然清高自许,连插手儿子媳妇的房中事,都以这种隐晦的方式。

    只是你隐晦提醒,我就得乖乖配合么?

    春痕是姑娘,搞不懂其中的暗喻,她只是就事论事,却不想歪打正着,让何妈没得逞,心里窝着火,后来才借题发挥。

    “悦儿,你不舒服?”

    转头看见那个大步走进房里的男人,容悦立刻有了主意。

    这位既然是她的丈夫,她腹中孩子的父亲,就有义务为他们解决一些问题,他不是承诺“别说一件,百件千件爷也给你解决”的吗?

    一头扎进那人怀里,容悦闷声闷气地说:“你的奶嬷嬷让我把你的东西全部送走。”

    “谁?”

    “还有谁,就是何妈呀。”

    穆远讶异地拧起眉:“你没听错吧,真是她说的?”

    在他的印象里,何妈是个可靠的老仆,心眼不坏,也不掐尖要强,关键是,她有妊娠方面的经验,所以他特意把人派到容悦身边。却没想到,恰恰是他认定的可靠之人,背着他为母妃做事。

    没错,他们是母子,而且是感情很好的母子,但仍不可避免的向对方身边派出眼线,如秦尚仪,就是他花钱收买的人,关键时刻能替他说几句话。何妈这种情况,又与秦尚仪不同,秦尚仪是暗线,何妈却是明线,但性质是一样的。

    他的人,只能忠于他,不能惟别人马首是瞻,哪怕对方是他的亲娘,也一样。

    容悦还不知道穆远一下子想通了这么多,想得这么远,连何妈的未来都否定了。她还在斟酌词句,想着怎么样不着痕迹地给姜贵妃上点眼药。

    婆媳关系是脆弱的,稍不留意就会破裂,母子关系却是永不会断绝的血脉之亲。所以,接下来的陈述中,容悦一个字也没提到姜贵妃,只把一切都推到何妈身上,仿佛这一切,都是何妈自作主张,而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对穆远的疼爱,以及对未出世孩子的保护。

    总而言之,何妈是个一心为主的好下属,只是她所用的方法,容悦一时不能接受而已。

    磕磕巴巴地叙述完,身边的人却只是凝神看着她。

    “你……”你不想留下来吗?

    容悦有点忐忑,也有些羞愤,这是什么意思?用沉默来表达不满?

    “不需要这样的。”穆远的脸隐在灯影里,脸上的表情莫测。

    “什么?”容悦糊涂了。

    “我的意思是说,根本不需要解释,你担心什么我知道,他们想做什么我也知道,我们是夫妻,我们是一体的,你不需要这么小心翼翼地试探,更不需要防着我。”

    容悦张了张嘴,她似乎听懂了,又没有全懂。

    穆远轻轻抚上她的面颊:“你有没有发现,最近你常常发呆?怀孕本是件大喜事,你反而添了许多烦忧,为什么会这样呢?你心里有苦有忧,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就这么不可靠,这样不值得你信任,让你只能怀着孩子自苦?你这样,叫我怎么办?我是你的丈夫啊,我不是别人,你怀的,也只是你一个人的孩子,那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

    这番话,说得好不情真意切,容悦简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能喃喃道歉:“对不起,我知道不该这样,可就是忍不住东想西想。”

    穆远叹息着拥紧她:“我问过大夫,他们都说,怀孕的妇人,情绪变化大,也不是你一个人这样。可,到底对身体不好,对胎儿也有影响,。你想啊,娘亲愁眉苦脸,孩子怎么会高兴?所以,能克制,还是要尽量克制。”

    “对不起,我会努力的。”容悦益发惭愧,她何尝不知道,母子相连,母亲的情绪也能影响到腹中胎儿。

    “别说对不起,是我做得不够好,没早点向你表明心迹。”

    “王爷要表明心迹啊”,容悦眨眨眼睛。

    “你总算笑了,哪怕只为了博你一笑,我也要畅所欲言。”

    “妾身洗耳恭听。”

    “嗯,来吧,这椅子太硬了,我们到榻上去说。”

    没唤下人服侍,穆远亲自拉过弹墨引枕,服侍容悦在榻上躺好,再给她盖上薄毯,这才坐在榻边,握着她的手说:“我一直告诉你,我们是一体的,我们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你担心的,也正是我担心的;你想保护的,也正是我想保护的。所以,你只管放宽心,一切交给我就好。”

    见容悦不搭腔,只是直愣愣瞅着他,穆远面露无奈:“非得要我说穿吗?”

    容悦摇摇头,伸手按住他的嘴,有些话,不宜说穿,毕竟隔墙有耳,大家心照不宣最好。

    男性修长的指温柔地从她腹部抚过,伴随着一串叽里咕噜,容悦被他逗乐了:“你跟孩子说什么?”

    “我在向他保证,他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孩子。”

    他已经说得这么透,容悦仍忍不住问:“那你的东西,到底要不要搬走?”

    穆远斜了她一眼:“你说呢?”

    容悦低下头:“万一,是上面的旨意。”

    穆远噗哧一笑:“傻瓜,怎么会有那样的旨意?我母妃为人处事的方式,你又不是不知道,顶多就是像何妈那样,你不理就完了。”

    容悦便问:“你就不怕你母妃怪罪?”

    穆远笑着回道:“我更怕你怪罪。”

    之后又感叹:“一个人,想要所有人都满意是不可能的,总得要有取舍。你最在乎什么,就选择什么,对于我这来说,这个选择很好做,因为我本来就是这样恣意霸道的人,不存在左右为难,更不会委曲求全。至于我母亲,她是我父亲的责任,作为儿子,我只要尽到我该尽的孝道,就行了。”

    容悦惊喜地睁大眼,终于发现了这个家伙身上的一个优点,不愚孝!对于一个古代男人来说,这是多么难得的品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零八章 外公到

    第二天,萧夫人果然来王府探望女儿。

    容悦站在院门口相迎,萧夫人三步两脚走近,一把拉住她的手说:“你出来干什么?这天儿阴阴的,眼看就要下雨了,天雨路滑,你如今这身子,可不能有任何闪失,娘又不是外人,也值得你那么客气……”

    容悦忙接过话头:“下雨天留客,您难得来一趟,今天就别回去了,怀恩院您上次住过的屋子,可还给您留着呢,连屋内的摆饰都没换。”

    一面寒暄,一面打量萧夫人的神色,虽说略有些倦意,整个人荣光焕发,笑得眉飞色舞,连眼角的皱纹都开了,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

    请到清晓轩坐下,容悦欲接过秋碧端来的茶,好亲手奉给母亲,结果她刚欠身,萧夫人已经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急摇着手说:“别动,你别动,娘自己来,娘又没七老八十,要女儿亲侍汤饭。再者说了,一屋子丫环嬷嬷,哪里就要劳动你,你快给我坐好!”

    “太太……好好好,女儿不动,您也坐好,我让秋碧端给你。”

    萧夫人象征性地啜了一口,心思根本不在茶上,依然两眼放光地盯着女儿的肚子,盯得容悦浑身不自在。她现在的月份,肚子完全是平的,根本看不出任何孕妇征象,实在担不起这么多殷切的、灼热的、专注得能变成对眼儿的目光。

    人一激动,就容易喋喋不休,萧夫人越说越兴奋,越说越感概,由夸赞女儿肚皮争气,到追忆当年,女儿如何如何可爱,一家三口如何如何幸福。而后,竟然抹起了眼泪。抽抽噎噎地说:“昨儿听到你有喜的消息,娘就给你爹上了三注香,到晚上,又亲自下厨。做了几样他爱吃的菜,供在他的灵前,求他保佑你,顺顺利利生下麒麟儿。”

    立在她身侧的喜鹊掏出手绢给她拭泪,嘴里道:“太太自听到这个喜讯,就发愿要持诵十万遍普化天尊名号,抄写一百遍玉枢经。等抄好后。把经文舍给玄通观,到时再拿一万两银子,去玄通观做法事,为王妃和小世子祈福。”

    容悦连连称谢,同时暗地里吐槽:你们怎么就知道是个小世子,万一是个小姑娘呢?

    就连穆远,听那说话的口气,也笃定了她怀的是个儿子。唉,真是亚历山大呀。

    突然,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亲家夫人。这是喜事,您怎么哭上了呢?”

    容悦抬头一看,原来是何妈领着几个丫头送茶点来了。经过昨日那事,对这位管事妈妈,她实在有些膈应,更怕她来者不善,打着别的主意。如果,她以姜贵妃的名义游说萧夫人,让萧夫人劝女儿贤惠大度,在怀孕期间为夫婿安排房里人。读女诫长大的萧夫人未必不会接受。按时下习俗,这样的事再正常不过,更何况,那位婆母来头之大,她的话,叫“口谕”。叫“懿旨”。

    容悦决定,不让她们单独见面。就算萧夫人为了女儿,愿意不顾规矩礼仪彪悍一回,不管什么懿旨不懿旨,她心里也会不舒服。

    可没等容悦开口,萧夫人就自己站了起来,擦着眼角说:“让大家见笑了,悦儿,你带娘亲进里屋去重新梳洗一下,不然实在不能见人。”

    容悦正有此意,于是母女俩互相搀扶着进去了。

    待萧夫人重匀粉面,春痕送上新茶,萧夫人朝她摆摆手说:“你下去吧,我和你家姑娘有几句话要说。”

    春痕应声退下,萧夫人还在后面追了一句:“你也别走开了,就在门口守着,看见有人来,就赶紧通报一声。”

    待房里只剩下母女两个,容悦敛起笑意,肃容问:“娘,可是出了什么事?”

    萧夫人忙温言安抚:“你别急,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外公来了。”

    “外公?”容悦挑起眉,半晌没吭声。

    自她穿越到这个世界,“外公”这个词都只是徒有其名。她和母亲被容徽逼得无处容身时,外公没出现;她被穆远虐得九死还生时,外公没出现;她们寡母孤女避居乡间孤立无援时,外公没出现。当她成了王妃,怀了王嗣,在王府拥有相当地位时,外公出现了。

    说实话,对这位外公,她感觉很不好。

    不是不体谅那位老人被亲生儿子驱逐以致客寓他乡的忿懑和无奈,可据她探查得来的消息,老侯爷萧达在洹城的日子并不赖。住着豪宅深院,吃着山珍海味,府里不只奴仆成群,而且高手济济。由此可见,他并非仓惶逃亡,而是战略转移,他走时,带走了大量的人马和财富,在洹城磨刀霍霍,随时准备卷土重来。

    他当寓公当得这么滋润,可却吝于给陷入困境的萧夫人母女哪怕一封问候的信函,更别提派人上门探望,是生怕这对失去一切的母女找上门去拖累他们吧?作为世子的女婿已死,女儿膝下无子,也就是说,这个女儿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更兼伯父不容,有家难归,一旦搭上了,就是甩不掉的累赘。所以,自容征去世到现在,近三年的时间,萧夫人母女没收到过来自萧达的片言只语。

    这样冷漠势力的外公,实难让容悦产生好感。

    当初,她也问过穆远,萧氏父子反目的起因为何。穆远告诉她,萧达晚年宠信侧妻林世,意欲用林氏之子萧迴取代世子萧晟,萧晟不服,这才引发了一场“宫廷政变”。本来他是没多少胜算的,因为直到萧达败退离开南陵时,带走的兵力都相当可观,若非萧晟投靠了穆远,跟穆远里应外合,出其不意,他很可能会被萧达当作叛逆镇压下去。

    萧晟是靠什么取胜的,萧达不可能不清楚,穆远和他儿子勾结夺了他的位,穆远等于是他的仇敌,他却亲自从那么老远的洹城跑来云都见容悦,是不是意味着,他想撬儿子的墙角,借着容悦的关系,让穆远转而帮着他赶跑萧晟,重新夺回雍侯之位?

    容悦觉得自己真相了。

    若真打着这个主意,倒要好好跟穆远合计合计,兴许他会有兴趣也说不定。

    萧达固然是无利不起早的典型,穆远也不遑多让,他帮着萧晟赶走其父,难道是同情萧晟的遭遇?自然是有利可图了。如今萧达又来投奔,容悦很要看看,穆远会怎么应付。

    她做卧底的时候,见过不少内斗的结局,父子相争,最后多半便宜了外人。

    偏偏萧家的封号,也叫雍。

    对于这个封号,容悦曾经质疑过:因为楚溟国的王侯封邑都是虚有,故多为现实中不存在的地名。如七皇子穆奕,封号为邺郡王,邺,是个古地名,现实中已没有邺地。几个皇子中,惟有穆远的封号“雍”,是真实存在的。

    当容悦提到这点不同时,只得到了穆远意味深长的一笑。

    容悦曾因此揣测:莫非他暗中掌控着雍侯之国,而楚昭帝也清楚,所以故意给他那样一个封号?

    不管内情如何,至少表面上,雍地还是萧家的,萧达悄悄潜来云都,也是为了跟自己的儿子争这个地方的统治权。

    无数思绪在脑海中闪过,容悦不动声色地听萧夫人讲述老侯爷萧达的逃亡经历和寓居生活,似乎挺惨的,能让人一掬同情之泪。若她没事先派人调查过,只怕这会儿早被感动了,觉得无论如何都该帮这位外公一把。

    待萧夫人讲完,然后用充满期待的眼神望着她时,容悦毫不愧疚地装虚弱:“我现在这个样子,就是想帮也帮不了啊,昨天大夫还说,路上颠簸太久,胎儿有些不稳,他让我尽量卧床呢,王爷吓坏了,连去宫里请安都不让……”

    “啊”,萧夫人立刻忘了一切,只担心女儿的肚子:“那你刚才还去门口接我!快别坐着了,趟床上去吧,你这孩子,大夫叫你卧床你怎么不听呢,真是的。”

    容悦依言躺下,萧夫人急得在床边打转:“刚坐胎,的确经不起颠簸,你就不该急着回来,该等两个月再动身的。”

    容悦苦笑着说:“我也不想走啊,可王爷耽误不起了,他要回来,我就只能跟着。”又压低嗓音告诉萧夫人:“早几个月前,皇上就说王爷的后院太冷情,要给他赐几个新妃,一侧妃,两庶妃,再加几个侍妾。人都选好了,有几个还在贵妃娘娘的宫里拜见过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傻乎乎地给她们见面礼,若不是我们外出避暑,赐婚旨意早下了。您说,我要是不跟着回来,等过上几个月,黄花菜都凉了。”

    萧夫人怜惜地抱住女儿:“我可怜的孩子。”

    容悦叹息道:“昨天我们刚回来,王爷的奶嬷嬷就让人把王爷的随身物品送走,叫春痕给拦了,这还是我在呢,我若不在,会怎么样?”

    一番诉说,萧夫人心疼女儿都心疼不过来了,哪里还想得到别的。

    容悦这才淡淡地表态:“外公的事,抽空我会跟王爷说的,具体要怎么办,得看王爷的意思。”

    萧夫人连连点头:“那当然,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养好身子安好胎,其他都是次要的。”

    送萧夫人去客院后,容悦歪在枕上出神,因为怕萧夫人伤心,洹城来的资料她很少给萧夫人看,没想到留下了这个隐患,瞅个机会,还是要跟萧夫人透透底,但愿她看得开。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零九章 送礼单

    萧夫人走后没多久,何妈就来了。//访问78小说网下载TXT小说//

    对于何妈,虽然穆远和容悦都对她有了芥蒂,可公然撵走是不可能的,那等于打贵妃娘娘的脸,调换差使、变相遣离都不能做得太明显了,只能慢慢寻找机会,不着痕迹地进行。

    因此,在屋里听到小丫头的通传声,容悦立刻就请她进门,很和蔼地招呼:“妈妈来了,冬雪,沏一碗枫露茶给妈妈喝,秋碧,给妈妈端个凳子来。”

    何妈连忙从秋碧手中接过小圆凳,陪着笑说:“哪敢劳动姑娘,我自己来就行了。”

    容悦眼中闪过一抹讶色,这前倨后恭又是为甚,莫非穆远背着她敲打过自己的奶嬷嬷了?

    何妈告罪坐下,仅坐了小半边屁股,另外大半边还悬空着,容悦每次看到这种自虐似的坐姿,就不由得替他们难受,这样要坐不坐,莫如干脆站着。可对奴仆而言,这是难得的体面,代表主子的赏识与看重,代表身份代表荣耀,坐得再吃力,心里也是欣慰的、得意的。

    容悦正揣度何妈的来意,就见她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双手呈上道:“这是亲家夫人带来的礼单,礼品暂时摆在前院,等王妃这儿过目后,再造册入库。”

    容悦错愕地接过,她当王妃也有几个月了,还是第一次接到礼单,而且是她娘家送来的。

    根本没顾得上看上面写了什么,此刻容悦关心地是:“为什么礼单会送到我这里来?”

    没错,萧夫人是专程来探望她的,送的礼也多是给她的补品,如果她是单门独户,家里全由自己当家作主,那礼单的确该拿给她。可如今的情形是,她上面还有正妃,那才是王府的正牌主母。举凡人情往来,礼物进出,都该由正妃做主。所以礼单也该由正妃接收,礼品亦由正妃主持清点、入库、存档。以备来日回礼时有据可查。

    若客人探望谁,礼品礼单就交给谁,那府里岂不是各自为政、完全乱了套了?

    何妈答得很是小心,语调绵缓,眼神中却不无打量、试探:“顾大总管不在府里,大门那儿今天是蔡管事当差,他把亲家夫人一行直接领到了竹园。跟来的刘管事只好把礼品礼单全部交给吴管事,吴管事托老奴拿进来给王妃过目。”

    刘管事就是刘瞻,他临时充任管事押着礼品进来,在外院没人接待,只好交给内院管事吴彦。

    这档事还没问清楚,吴彦家的又拿着一张礼单进来回禀,说是穆太夫人送来的,而且。穆太夫人将携儿媳于明天上午登门拜访。

    容悦懵住了:穆太夫人是谁呀?

    穆是楚溟国姓,以楚穆宗室之庞大,姓穆的夫人实在太多了。谁知道这位是哪位。

    吴彦家的在旁边适时提醒了一句:“就是南陵萧家的穆太夫人,萧家现任家主的母亲。”

    容悦这才恍然,原来是那位曾跑到下客院,不阴不阳说了一通,气得她和母亲连夜收拾行李,第二天就愤然离去的穆太夫人,现任雍侯萧晟的亲娘,前任雍侯萧达的平妻。她那时候姿态摆得多高啊,一副豪门主母打发上门乞讨的穷亲戚的嘴脸,现在居然跑来拜访她!实在有够诡异。

    据容悦所知。穆太夫人只是普通的宗室女,父亲爵位不高,也没什么能耐,仅靠宗室俸禄维持家计,不然她也不会以宗室女的身份,只够做个平妻。也正因为如此。远嫁南陵后,她几乎没回过娘家,这次又是为什么来的?

    记得母亲说过,外公来云都已经有些日子了,一直等着见她,只因她在外避暑,才拖到现在上门。穆太夫人那边的人马,只怕也是查到萧达的行踪后尾随而来,其目的,自然是继续拉拢穆远,争取巩固同盟,不要让萧达钻到空子。

    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想通,容悦继续关心眼前的问题:“怎么又把礼单送到我这里来了?庾王妃今天也不在府里吗?”

    何妈赶紧回答:“在,在的,奴婢早上还见过她呢。”

    容悦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地站起来说:“看来得我亲自走一趟,礼物也搬到前面去。”

    何妈劝了两句,到底没狠劝,她之所以送礼单上门,何尝不是存了刻意提醒的心思。蔡二为人不地道,想巴结容王妃也是这个巴结法,今天这事若传出去,外面的人只会说雍王府没规矩,容王妃恃宠而骄,想架空正室自己做主。

    她发誓,她真是一片好心那,昨天那件事,她同样是一片好心,哪个怀孕的媳妇不是这样过来的?真正聪明的女人,应该主动为丈夫排忧解难,男人都是偷腥的猫儿,你怀孕不能侍寝了,还把他霸在屋里,一天两天可以,一月两月试试看?男人终究会走的,莫如大方知趣点,还能多得一些怜惜。

    唉,做奴仆难,做衷心为主的奴仆更难,做头上有两层主子的奴仆难上加难!贵妃娘娘的话不能不听,可老这样下去,又会惹得王爷厌弃,王爷有多怕委屈了这位主子,她可是比谁都清楚。

    容悦带着满脸纠结的何妈,在两个丫头的搀扶,和数十个丫环嬷嬷的前呼后拥下,向静园的方向而去。

    庾嫣正跟几个小管事吩咐什么事,抬头看见容悦出现在前廊,立刻迎上去道:“你怎么来了?”

    容悦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原来姐姐不希望我来,可怜我出门两个月,天天想着姐姐。”

    庾嫣狠狠地剜她一眼:“少来,新婚燕尔的,你会想俺?”

    “天地良心,我每到一地,就搜罗稀罕玩意给姐姐,前前后后装了一箱子,不信你自己看看,那是什么?”

    庾嫣朝容悦身后望去,果见两个婆子抬着一只老大的樟木箱子,哼哧哼哧地走过来,迅速转嗔为喜。

    容悦扇着手绢道:“昨儿实在太累,一回家就睡得人事不省,今早才把东西清顺了,这不,立马亲自给你送过来,我心虔吧?”

    庾嫣伸手亲昵地拧了拧她的脸颊:“算你有点良心,不枉我素日疼你。”

    何妈呆呆地看着两位王妃互相打趣,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心里暗自庆幸:多亏自己长了个心眼,没像昨天那样直来直去,庾王妃都不怪罪,她一个奶嬷嬷,做什么出头椽子。

    庾嫣和容悦笑闹着进屋,分宾主坐下,命婆子将樟木箱子抬到隔壁,庾嫣指着坠在婆子后头的一大排人:“她们手里抬的又是什么?不会都是你买给我的吧?”

    “你想得美!”容悦回以一个鄙视的眼神,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说:“差点把正事忘了,刚来姐姐这儿的路上,遇到两拨客人,一波是我母亲;一波是穆太夫人派来的。我母亲毕竟有年纪了,累不得,我让她先去客房歇一会儿,只领了两府的管事到这儿先行拜见,这是礼单。”

    一面说,一面很自然地递上礼单,庾嫣顺手把礼单给了身后的大丫环琴儿,琴儿给两位主子福了福身,随即带着人下去清点。

    庾嫣又问候了一下萧夫人,当场唤来厨房管事,亲自拟定中午设宴的菜单,容悦稍稍陪坐了一会就告辞了。

    回竹园的路上,春痕悄声问:“我家太太进府这么久了,来时动静也大,庾王妃那儿都没听见吗?”

    容悦轻轻一笑:“你说呢?”

    她独宠于她们共同的夫君,而今又怀孕,只要是个人,都会心里不平衡吧?她不敢奢望别的,只求大家相安无事即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零十章 寝房密语

    下午穆远回到竹园时,容悦正在歇晌。

    他在路上就知道了礼单的事,虽然确实不合规矩,但如果容悦就那样收下了,他也不会说什么。他本就不是多讲规矩的人,小女人又刚怀上身孕,犯再大的错他都不忍苛责,何况只是小事一桩。

    当听到手下回报,容悦亲自把礼单送去静园时,他明明该感到欣慰的,因为这说明他没有看错人,他的宠妃知趣守礼,懂得尊重他的正妻,没有因为他的宠爱而变得贪婪骄纵。可不知为什么,内心深处又有些无以言说的憾意,或者,他竟希望她骄纵些、狂妄些?因为这就表明,她很享受他的宠爱,并以此为傲,以此而凌驾世人。他真不介意自己的女人不贤惠,要是她开口女诫,闭口女训,规规矩矩,唯唯诺诺,那才会叫他吐血呢。

    容悦迷迷糊糊转醒,眼前立刻浮现一个大大的笑容,嗓音低醇悦耳,甚至有丝沙哑:“醒了,今天感觉可好?”

    容悦自然明白这嗓音代表什么,她低下头瞧了瞧,松垮的睡袍大敞着,露出了一片莹白的肌肤,和隐隐的、颤巍巍的半球体,她急忙伸手拉扯,换来了一串揶揄的笑。

    笑够了,修长的大手帮她拢好衣领,嘴里含笑保证:“放心吧,我不会动你的,大夫说,前三个月都不能动。”

    话说得正经,可眼里未散的**,还是让人看得分明。

    容悦想起床——这样也可以减少诱惑——穆远按住道:“反正也没什么事,不如陪我躺一会儿吧。”

    容悦靠在他怀里问:“你午膳在哪儿用的?”

    穆远告诉她:“宫里。昨天是在母妃的畹华宫吃的,今天在父皇的清泰殿,父皇还给了我不少东西呢,其中有一套紫晶茶具,一块绯玉环绶,我让赵贵带过来了,给你收到你的小库房里。”

    容悦睨着他笑:“你又偷偷给我东西。”

    穆远给两人盖上轻薄的蚕丝被。浑不在意地说:“哪里用得着偷偷,爷的东西,爱给谁就给谁,要不是只有这两个像样点。我都拿过来给你了。咱只收藏珍品,那些次一点的,就堆在大库房里吧,免得白占了位置,你那小库房又不大。”

    容悦点点他的脸颊:“要是你父皇听到你说他赐的宝贝‘只有两个像样的’,非气坏不可。”

    穆远嘟囔:“本来就是,我又没故意贬低。”

    容悦便道:“总之多谢了。不过呢,你既然是娃他爹,本就该给他攒些私房,我也就不跟你客气。”

    穆远在枕上点头:“嗯嗯,娃他妈,你放心,娃他爹会给他攒很多私房的。”

    “本妃拭目以待。”

    两人说笑了一会,穆远开口问:“听说岳母大人来了?”

    容悦应道:“是啊。送了一大车补品,我要给庾姐姐留两样她都不让,全给我塞小库房里了。”

    庾嫣是个很宽容的主母。一般来说,指明送给哪位女眷的东西,她只过一下手,做个登记,然后就原封不动地送给谁,基本不会截留。所以容悦乐得维护她的脸面,蔡什么的管事,实在枉作小人,不只开罪了庾嫣,同时也给容悦惹了麻烦。

    穆远道:“岳母既是给你准备的。肯定多为养胎之用,拿给你吃最合适,她未必用得着。再说大库房里又不缺这些东西,她要什么只管去拿就是了。”

    容悦感叹:“真是太多了!宫里赏的,府里存的,客人送的。你后来又赶着张罗的,再加上我母亲这回拿来的,唉,再生几个孩子都吃不完。”

    穆远眼睛都亮了,笑得好不欢畅:“那你一定要多生几个!现成的补品,都是千挑万选的好东西呢,你也不愿意浪费的,是不是?”

    容悦失笑:“一个都没生下,你就开始想别的了,这就叫得陇望蜀?生孩子又不是蹦蚕豆,要怀胎十月,还有生产大关,唉,我现在想起怀胎十月就觉得老长老长,据说肚子越大越难熬……”

    穆远沉吟一会:“要不,让岳母留在府里陪你吧?反正岳母大人就你一个,家里也没别的人需要照顾。我今天进宫,父皇露了点口风,估计要给我换位置,以后肯定不可能有现在清闲,有岳母在家里陪着你,我也能放心些。”

    容悦迟疑起来:“这个,我要先问问母亲,毕竟,长期住在女婿家里……”

    穆远打断她的话:“岳母没有儿子,本来就该女婿给她养老,她住在这里再寻常不过。”

    容悦不再争论,反正也得等晚上问过母亲再说,于是转到另一个话题:“今天的两份礼单,其中一份是萧家那位侯爷舅舅的二夫人送来的,她是你的本家,你去南陵的时候,有没有跟她见过面?”

    穆远点点头:“见过,她以姑母的身份去客院关照过几回。”

    “她跟你出了五服没有?”

    “没有,她祖父是我父皇的堂叔,当初萧晟找上我,就是通过这一条线。”

    容悦有些不解了:“既然她是通过父祖那边的关系搭上你的,怎么又特地过府拜见我呢?继续让她父亲或我舅舅找你,不是更容易些?”

    穆远轻笑:“你知道他们没找我?”

    容悦因此推论:“你拒绝他们了,所以才想从我这里打开缺口?”

    穆远却道:“我并没有明确拒绝,总之你不用管那么多,有礼你就收,她送多少收多少;你外公送的,你也收着。”

    容悦哭笑不得:“你的意思是,叫我两头吃?都是亲戚耶,这样多不好看,最后总有一方要大失所望,他们会恨上我的。”

    穆远不以为意:“恨又如何?这世上恨我的人多着呢。”

    容悦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果然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过了一会,她才想起来问:“那蔡二你处置了没有。”

    穆远摇着头:“你傻呀,处置蔡二,岂不是表示,巴结你落不到什么好下场?那以后府里谁还会趋奉你?所以。蔡二明面上不能动,我会找人背地里敲打敲打他。”

    “夫君……”

    穆远一个激灵,疑惑地盯了容悦老半天,才挑着眉道:“忽然叫得这么甜。说吧,是不是又闯了什么篓子,等着你夫君我去救场?”

    容悦讪笑:“哪有,我这么老实巴交、循规蹈矩的人,怎么会闯篓子。”

    “没有?上次是谁稀里糊涂收了几个好妹妹,还被勒索去了几样首饰?最后是靠了爷的本事,才收回来的。”

    容悦:“……”

    “说吧。到底要跟夫君我做什么?”

    容悦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今天从庾嫣那儿回来,她就在琢磨这个问题了,可实在不知如何启口。

    “你到底说不说?”

    容悦抬头瞅了他几眼,文不对题地说了一句:“明天是十月初一。”

    “十月初一怎么啦?”

    “我听说,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男人不管有多少妻妾,初一十五都该歇在正妻房里。”

    穆远沉声问:“你是什么意思?”

    容悦鼓起勇气说:“我就想知道。你真打算一辈子都不去庾姐姐和姜妹妹房里吗?”

    穆远反诘:“你希望我去吗?”

    “当然不希望!”容悦立刻表明立场:“尤其是姜颀那儿,她视我如寇仇,我也不可能视她如友朋。可庾姐姐,她体质特殊,本就……最关键的一点,她是正妻,是王府的主母,今天会发生送错礼单的事,追根究底,是因为她这王妃做得有名无实。长此以往,府里的下人会越加轻视,像送错礼单的事。也会一再发生。”

    穆远皱起眉:“那又如何?她的情况,我父皇最清楚,难道他还指望我跟庾嫣有实不成?”

    容悦叹息道:“你父皇清楚,可其他人不清楚啊,府里的人,外面的人。没一个清楚,他们只凭着男人的宠爱去评判一个女人的地位,而后决定对她的态度……”

    穆远这回真恼了:“说来说去,就是你希望我去临幸她?”

    “不!正因为不能……我才勉强接受你偶尔在静园过夜,比如初一,十五,反正你以前在我房里睡的时候,也是我睡床你睡榻,你去了静园也如法炮制,只要能糊弄住外面的人就行了。这样,庾嫣的正妃之位坐稳了,府里那些见风使舵的人不再闹出妖蛾子,你父皇母妃满意了,我也安生了。”

    穆远露出奇异的笑:“她的正妃之位坐稳了,你呢?你以后怎么办?”

    “我……”容悦惊诧莫名,立刻改用传音:“难道你打算以后废了她?你可要想清楚,她身后有几十万大军。”

    穆远说得毫不含糊:“正因为有几十万大军,才不能让她上位。”

    “你……她不能生育啊,你怕什么。”

    “傻瓜”,穆远吻着容悦的额头,耐心给她解释:“你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她自己不能生,可只要她是嫡母,凡我名下的孩子,都算是她的,就连你的孩子,原则上都是她的。如果她愿意,她可以抱养任何侍妾的孩子,生恩不如养恩,那孩子从小被她养大,跟她亲生的有何区别?如果她联手庾家支持这个孩子,可就是你孩子的劲敌。”

    “可是庾姐姐……”

    “你很喜欢她对不对?她为人是不错,可你要知道,没有永恒的友谊,只有永恒的利益,你这会儿同情她,以后可没人同情你。”

    这的确是事实。但穆远会说出这番极具挑拨嫌疑的话,却是因为一个说不出口的理由:他不喜欢容悦和庾嫣走得太近,不喜欢看她们亲密无间,庾嫣虽是女儿家,可说话行事,甚至举手投足,都带着男人的豪爽,这让他觉得很碍眼。他的女人,只能跟他好,从身到心,完全属于他。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一十一章 萧家来人

    接下来的几天,容悦心里一直有着淡淡的懊恼与不安,因为穆远的那番话,让她觉得自己也被同化,变成了人形禽类。//百度搜索:78小说网看小说//

    她可以漠视姜颀的痛苦,却不能漠视庾嫣的,事到如今,庾嫣还剩下什么,惟名份而已。

    可是穆远又说了一句话:“你怎么知道,她就愿意被关在这方寸天地,守着这无谓的虚名?”

    虽不到“一语惊醒梦中人”的境地,但确实让容悦有所触动。

    内心百般纠结,不足为外人道,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雍王府的两位女主人更要好了。容王妃怀着身孕,还每天雷打不动地去给庾王妃请安,哪怕下雨也坐着小轿前往。

    这样一来,倒弄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效果:容王妃的风评比以前好多了。

    以前,大家都说她擅妒、骄恣、装病弱,现在风向一转,说那些都是误解,容王妃其实知书达理,懂规矩、识进退,是个好同志。

    在容悦心里,还真没有“请安”的概念,她天天上静园,不过是出于对庾嫣的愧疚,另外,她也的确需要走动走动。

    这日午间,因穆远不在家,萧夫人陪着女儿用餐,而后一起退入左稍间的小厅闲话消食。萧夫人挥退众人,一脸为难地说:“你外公还在庄子上住着,他昨儿又派人来催我了,恐怕我明天得回去看看才行。”

    老侯爷萧达并没有直接向王府递拜帖,大概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行踪,发现他的意图——萧晟那边自然是偷偷查的——他只是躲在庄子上,暗地里活动。

    家里有客人,萧夫人本不该滞留在外,可回去,就得面对父亲的质询。这次来王府之前,父亲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务必通过女儿的关系从王爷那里讨得准信,可女儿现在的身体状况,她怎能在这个时候给她添麻烦,给她增加负担?

    外公的人来找母亲。容悦是知道的,穆远自然也清楚,昨晚两人专门就此事商量了一下对策,故而听见母亲开口,容悦立刻回话道:“王爷说,他会派人去庄上跟外公会面,具体怎么谈。那就是他们之间的事了。”

    萧夫人大喜过望,连连说:“那就好,那就好,我也可以放下包袱了”,同时又有些不好意思,拉着女儿的手说:“囡囡,没累着你吧?”

    容悦摇摇头:“我不过是动动嘴皮子,怎么会累着?您要是不放心。回去看看也好,让外公一个人待在庄子上,也着实有点不像。”

    萧夫人苦笑起来:“你不知道你外公那人……天生威仪凛然。娘从小就怕他,你外婆也只生了娘一个,膝下无子,说是正妻,其实在家里的地位还不如穆二夫人,他平时不怎么到你外婆房里来,娘又不能去外院,所以见到他的机会其实很少。”

    容悦听得既惊讶又气忿,外公从前冷落嫡妻,争权落败后对丧夫失势的嫡女不闻不问。现在发现外孙女有利用价值了,又上门威逼女儿替他找外孙女婿出马,替他夺回爵位,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对这位外公,容悦的观感更差了,但她亦有疑问:“娘。以前在家里时听下人说,您在娘家颇为受宠,出嫁时的嫁妆也很丰厚啊?”

    萧夫人道:“那是因为你外婆的陪嫁本就丰厚,她仅有娘这一个女儿,出嫁时几乎搬空了自己的私库……不然,留在家里也只是便宜了那些人。”

    “原来如此,只是,外公后来都投奔到詹都洹城去了,要靠外婆的娘家庇护,怎么也不知道对她好一点儿?而外婆,明知道我们母女的境况,也没有在外公面前争一争?”

    萧夫人亦觉疑惑:“自你爹出事后,我就没再听到过你外婆的消息,但既然你外公带她去了洹城,即使看在卫家的面上,也不敢薄待她的。”

    容悦便问:“既然如此,那为何一直没有外婆的消息,这次,她也没跟着来呢?照常理,有她这个当娘的从中说合,外公所图之事不是更有把握吗?”

    萧夫人眼睛闪了闪:“你外公说,你外婆年纪大了,经不起长途跋涉。”

    “渥,那他带谁来的,那位林氏夫人吗?”

    “没有,没有,他就一个人带着一队扈从”,说到这里,萧夫人凑近脑袋,压低嗓子:“娘怀疑,林氏夫人是你外婆有意抬起来跟穆氏打擂台的,穆氏那一房对我们娘俩是个什么态度,你上次去南陵时也看到了。你外婆估计不愿让那一房得势,所以发现你外公偏宠林氏后,索性推波助澜,把林氏母子给捧起来,却没想到,穆三皇子横插一手,萧晟提前发难,反而把你外公给赶走了。你外公可能察觉到了你外婆在后面动的手脚,所以把她软禁起来了,可他又急需得到卫家的庇护,所以如何折磨你外婆,甚至弄死她,是不敢的,多半是把她圈在家里养病,你外婆本就体弱,要不然也不会子嗣稀少。”

    容悦回想自己看过的,洹城那边传来的资料,里面确实有提到,卫太夫人长年养病,极少出头露面,母亲的猜测只怕接近了真相。

    若她是原版容悦,从小得到过卫太夫人的疼爱,看到那些资料后,可能会想想办法,比如查查卫太夫人到底所患何症,有没有办法医治。可她不是,既然所谓的外公外婆视她们母女如无物,她自也懒得理会。

    看来,还得派人查探一下卫太夫人的真实情况。不过,即使卫太夫人是被软禁的,容悦也不会看在这位外婆的面上,帮外公夺回爵位。

    容悦真的很不喜欢这种被亲戚逼着向夫婿讨人情、谋利益的感觉,如果萧达对她好点儿,她可能会想着回报一二,萧达冷遇在前,她又只是换了芯子的容悦,对萧达并无血脉亲情,故而,她真是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这事最后要怎么处理,端看穆远想从中得到什么。她完全配合,完全没意见。

    这时有小丫环过来传话:“王妃,外面有个人说是您的表哥,您看……”

    “哪位表哥?”

    春痕替她说明:“就是现今萧侯爷的二公子。您的二表兄。”

    原来是他!容悦倒真有些惊喜了,忙道:“快请他进来。”

    此地的妇人不便见外男,但亲戚可以例外,不过也得有下人陪同,且不至内室。

    容悦把见客的地点安排在竹园外院的清心斋。

    两年前逗留萧家的短短日子里,给容悦留下印象的萧家男人只有三个:花孔雀萧逸,萌弟弟萧楠。然后就是温和善良的萧潜。其中萧潜印象最好,这位表哥还曾想要娶她呢,虽然起因不过是同情她的处境。

    但仅此一点,已足够让容悦感激了,她当时的名声何其坏,母女俩又落魄得好似丧家之犬,才去了萧家一天就被撵走,难得萧潜不嫌弃。说明这位的确是个难得的忠厚青年。

    萧潜还是老样子,不帅,也不难看。平和周正的长相,令人安心的气质,容悦露出了几分真心的笑容:“表哥,好久不见了。”

    萧潜感慨地点头:“是啊,一晃就是两年,想不到再见面,表妹都成亲了,听说最近又诊出了喜脉?”

    “嗯呢,才刚一个月。”

    “那可真是要恭喜表妹了,你外婆。和你母亲,都怀娠不易……还是表妹福气好。”

    “这种事……都是天意。”

    “是啊,不过为兄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嫁给三皇子!那天在我家,你差点就折在他手里。”

    “何止那次,后来我又被他逮到。几次险些送命。”

    “啊!这是为什么?你一闺阁女子,能跟他有什么过节?就是客院那次,他也没任何损失,倒是你吃了大亏。”

    “他那人,不能用常理推断的,不然为何名声那样臭,外号阎王。”

    萧潜的眼睛朝四周瞄了瞄,小声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嫁给他?你不知道,最初听到这个消息时,我还以为是家里人传错了。”

    关于这个话题,容悦亦觉唏嘘:“只能说,阴差阳错,身不由己。”

    萧潜轻叹:“缘分这东西,我原本不信,后来经历了一些事,才知道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不管从前如何,只要他婚后对你好就行了。”

    容悦没吱声,婚姻那么长,其中充满变数,好不好的,一时半会哪里说得准。

    沉默了片刻,她开口道:“不说这些了,表哥是几时到云都的?同来的还有谁?”

    萧潜放下茶水:“我今天刚到,直接从山上下来的,至于家里还来了谁,我不是很清楚。”

    容悦便告诉他:“穆二夫人前几天来过,你七叔好像也到云都了,但没来我这儿。”

    穆氏共有二子,老三萧晟和老七萧逸,这回她连萧逸都给带来了,大概是因为在南陵萧家时,容悦曾跟萧逸打过一次交道。穆氏自知那回得罪了萧夫人母女,所以除了卯着送礼外,还调动了所有能跟容悦攀上交情的人,萧逸就罢了,想不到,躲在深山修行的萧潜都被她叫下山来。

    容悦迟疑地问:“上次见面时,你不是说,你并无出家修道之念,已经准备回家娶亲了吗?后来怎么又跑到山上去了?”

    萧潜无奈一笑:“我家里的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道,说乌烟瘴气都不过分,我在山上过惯了安静日子,实在不喜欢整日勾心斗角,争权夺势。”

    容悦顺说他的话头试探:“那你这次下山,就是有人要你帮他争劝夺势吧。”

    “表妹是个明白人,为兄也就不瞒着你了,确实是父亲派人叫我下山的,为的是什么,我不说表妹也清楚。”萧潜脸上尽是苦笑。

    “那表哥你的意思呢?”

    萧潜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若依为兄的本意,根本不想管这些烂事,也没法儿管,一方是祖父,一方是父亲,我不过是挂在嫡母名下的一个庶子,怎么管?可,父亲又是给山上去信,又是派人去请,非要我下山来当说客,我若见了表妹一句话也不说,岂非阳奉阴违,不当人子?所以,如果表妹一定要问为兄的意思,那就是……如果可能的话,请帮一帮我父亲吧。他本来就是世子,继承家业也是该当,再说了,世子之位乃是祖父亲封,又不是父亲自己矫僭得来的,若顺了祖父的心意,让十一叔取代我父,才是名不正,言不顺,哪有撇开嫡长,立幼子为嗣的道理。”

    容悦笑着敲敲扶手:“是这个理儿,十一舅的母亲是侧妻,勉强算嫡幼子,但比起你父亲的身份来,又要差一些,若他可以袭爵,你也可以。”

    “我……”萧潜猝然抬起眼,怎么扯到他头上来了?

    容悦笑容越盛,字字清脆:“就是你!别说你是庶子,既然记在嫡母名下,那就是嫡子,除了你大哥外,你最有资格继承你父亲的爵位。”

    萧潜摸摸鼻子:“现在是我祖父和父亲相争,祖父老当益壮,父亲年富力强,兄长正当青春……哪……哪轮得到我。”

    容悦无比正经地表态:“我说的是真的,如果问我希望谁做萧氏家主,我希望是你。”

    萧潜长大嘴,半晌不能言语,这老实孩子,估计从没朝这方面想过。

    容悦故意逗他:“你真没想过做家主?”

    萧潜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容悦立即鼓励:“那你从现在起好好想想。”

    萧潜浑浑噩噩地走了,因神不守舍,差点一头撞在路边的树上。

    容悦坐在清心斋主位的圈椅上,慢慢品尝着手里的桂花羹。

    对萧达和萧晟,她都没什么好印象,他们谁当雍侯她都不乐意,若趁着这次内乱,把他们全都拉下来会怎样?

    而萧家非得要一个人主持。即便穆远有着吞并天下的野心,也不是现在,这片大陆割据已久,承平多年,一旦楚溟国公然占据雍地,必引起所有诸侯国的恐慌,所谓牵一发而全身,可不是闹着玩的。

    所以,这次内乱后,仍需选一个萧家人出来统治雍地。

    那么,就萧潜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一十二章 吃肉的方法

    容悦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穆远,他略思忖了一下,就笑眯眯地应承:“不错,是个好主意。*

    容悦却从他的邪笑中看到了不一样的意蕴,那绝不是对萧潜的赏识与提携,而是纯粹抱着一种恶作剧的心态。

    天空霎时出现一团乌云,她又想起了自己当年被这位爷当成玩具玩死亡游戏时的情景。

    萧潜那样的老实孩子,怎么经得起他的折腾?

    于是慌忙表态:“你可别害他呀,萧家那么多人,就这位表兄对我好一点儿,包括在萧家客院那次,我被你的护卫撵到水塘里,也是他将我救起来的。”

    穆远眼睛一眯,懒懒地靠上椅背:“你不说我倒忘了,原来他曾英雄救美,当时,你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吧。”

    “啊,你想什么呢?人命关天的时候,谁会注意这些。”容悦冷下小脸,表情不善:“你不会希望我淹死在水里,也别湿漉漉地被一个男人救吧?”

    “当然不会”,这点一定要阐明,不然把娘子惹毛了:“我不过正好想起了而已,唉,说起来,也是小王的疏忽,要早知道黑衣刺客是我的悦儿,我早自己跳下去了,哪轮得到他。”

    “那是人家心好”,言下之意,不是你这种草菅人命的家伙可比拟的。

    客院那次是两人结缘的初始,虽然不怎么美好,后来的发展却全赖于此。忆及往事,穆远自知有愧,也不敢再攻击萧潜了,免得引起反弹。唉,那句古话是怎么说的,英雄气长,女儿气短。外面都说他如何阴骘,如何恶霸,可在家里,恶霸明明不是他啊。

    认清了形式的男人放柔语调。揽着容悦的肩膀说:“好了,知道那是你的救命恩人,行了吧?现在跟为夫说说,你真的想甩掉你的外公和舅舅,把你表哥扶植起来,就因为他曾经的那点儿恩惠?”

    容悦郑重道:“也不全是,你不觉得。^//^我这位二表哥,比外公和舅舅要纯良多了?”

    穆远点点头:“好像是。”

    自见过萧潜,容悦一直在思考着这件事情的必要性与可能性。

    首先,从萧潜那方面来说,除非他一辈子留在山上修道,远离萧府的纷争,否则,以他这种性情。很容易夹在中间两头不讨好;其次,萧家虽只是侯爵,仍算是小诸侯、小朝廷。又偏安一隅,越往西,越是山高岭峻,匪患不断,连雍国的首府南陵都是夹在几座大山中的小盆地,仅留一条道路进出,若从内里乱起来,打得尸横遍野外面都可能不知道。也正因为群山环伺,易守难攻,当年穆远的军队突然出现在城里时。把老侯爷萧达打了个措手不及。这样的偏远小国内乱,只要派兵堵住谷口,跑都没路跑,萧潜就一空头少爷,手下无兵无财,偏有一身好武艺。到时要么成为打手,要么成为炮灰。

    与其这样,不如替他筹谋筹谋,帮着他建立一些势力,最起码,也能多一些自保能力吧。

    ——容悦想帮萧潜是真心的,但同时也坏心眼地希望,萧家的水越浑越好,最好让萧达与萧晟自乱阵脚,这样才好浑水摸鱼。

    因为她已想得透彻,穆远会赞成她的提议,不过是看中了萧潜的纯良不争。这样的人,多好控制啊,即使将来穆远想彻底将雍地占为己有,也不用担心萧潜会变成啃不动的硬骨头。

    容悦只能这样恳求:“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都请你保住我表哥的性命,让他平安到老。”

    穆远笑答:“只要是悦儿要求的,为夫什么时候拒绝过?”

    “我外公那里,你也别太……不然我母亲会难过的。”

    “也是要保住他的老命对不对?”

    “我……是不是太得寸进尺,让王爷为难了?”容悦低头弄衣带。

    “没事”,穆远不在意地摆摆手:“不过是个年逾耳顺的老人,即便你不说,我也会注意的,他终究是你的外公。”

    “多谢王爷体谅。”

    “哦,怎么个谢法呢?本王可是多日不知肉味了。”

    “王爷,现在是白天,本人是孕妇!”为增加说服力,还插腰挺了挺根本未见起伏的肚子。

    穆远十分通情达理地表示:“那就等晚上吃吧。”不等容悦重申自己是孕妇,就附耳道:“吃肉的办法多着呢,谁说只能煎了?”

    容悦听他把“煎”字咬成奇怪的腔调,耳根子都红了,重重啐了一口道:“我在跟你说正经的,你少打岔,我问你,上次你说,父皇要给您换个位置,如今怎样了?您今儿回得这么早,是不是那事有着落了?”

    穆远决定暂且放过她,嘴里回道:“是啊,我明儿去理藩院办交接,接着在家休整三天,然后就要去廷尉府当差了。”

    “还让你休整三天?”

    “是我自己要来的,父皇看在你有孕的份上,就答应啦。”

    “父皇给你安排了什么职务?”

    “宪部少卿。”

    “恭喜王爷升官了!记得那个宛如的父亲也是少卿来着。”

    “本来是的,不过他现在降了一等。”

    “只要还在大理寺,你就跟他合作的机会哦,不是动不动就要三堂会审嘛?”

    戏文里的三堂会审,指的是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和御书中丞会审,称三司使。本朝将三司同归于廷尉府,治下设宪部、大理寺与督察院。

    其中宪部主管全国刑罚政令及审核刑名的规范,为三司之首,宪部正卿多为廷尉府都督兼任,都督为正二品,正卿正三品,少卿正四品,穆远原来那个陪酒的官儿只是从五品。

    楚昭帝也不知咋想的,明明几个儿子都成年了,也封爵分府了,却不肯给他们安排职务。太子有属于东宫的詹事府,那姑且不论,其他几个,已年满二十的穆远只当过五品礼官,四五六皇子生母位卑,爵位低,从没担任过任何职务;七皇子穆奕好像也只混了个五品闲差。

    在容悦看来,像康熙帝那样,让几个儿子个个担任要职,各自培养出一方势力,最后弄得谁也不服谁,谁都觉得自己有资格问鼎帝位,固然是自讨苦吃,楚昭帝这样,又未免太不注意子嗣的培养了。

    她本想吐槽两句,一来皇帝尊严不可冒犯;再来她也不懂政治,也许其中有什么深意也说不定吧。

    穆远跟她解释了一下朝廷的建制,容悦忽然想到一点:“长孙姐弟的父亲好像就是大理寺正卿。”

    穆远点点头。

    “那你以后还得跟他打交道,他,就没为一双儿女找过王爷?”

    “找过。”

    “有没说要接他们回去?”

    “自然有,还希望我出面说合呢。”

    “王爷答应了吗?”

    穆远含糊道:“终究是要回去的。”

    容悦深以为然,姐弟俩一心盼着出人头地,好在那些欺负他们的人面前扬眉吐气,怀着这样想法的人,怎肯衣锦夜行?但不会是现在,相比于公然笼络以长孙氏为首的古老世家,穆远更愿意将他们放在暗处。

    之后的三天,两人尝试了十几种“吃肉的方法”,若容悦真是土生土长的古代闺秀,羞都羞死了。可她不是,于是穆远有福了,容悦则瞪着手里的妖精打架册子,内心一万匹草泥马轰然而过:要不要这么专业啊,谁说古人含蓄的?真是越压抑就越狂放!画春宫的才子,关键部位要打马赛克的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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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那章4k,今天这章2k,我真不是故意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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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禽相悦介绍:
优秀特工穿成弱质闺秀,如何适应这身份的转变?
伯父猫哭耗子:“你爹死得早,你的婚事自有我做主。”
堂姐笑里藏刀:“临风哥哥已经向老爷提亲了,妹妹你不恭喜姐姐?”
临风深情款款:“妹妹,名份不重要,只要我俩真心相爱。”
表哥旁敲侧击:“知根知底,亲上做亲,比嫁给外路人强。”
外路莫名其妙,几番痛下杀手。
容悦摇头叹息:“日子真无聊,幸亏妖孽多,勉强练练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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