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绿叶红颜
绝不会看错，最开始看见时还以为只是同款，毕竟卡哇伊的小挂饰哪个小女生能拒绝？但喜水越看越觉得就是她！
长耳朵兔子是一方面，关键是背书包的主人，如果仅仅是兔子也就算了，可人也很像很像，尽管仅在大力发超度女鬼时只见过一眼，但她的体型，容貌尤其是气质给喜水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所以绝不会错，那晚超度女鬼的一定就是她！
喜水暗暗笃定，虽然此刻那女生没戴着那串古朴的手链，但从她的给自己带来的惊鸿一瞥的感觉，外加小兔子作证，这个巧合绝对是坐实了！
所以必须要紧随其上，很想问问她那晚为何会出现的？还有，在女鬼化成光影后，遗留下来的那点金光又到底什么？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就在前边九个女生全上了车，喜水也准备上去时，车门处赫然出现一双女士平底鞋。
一抬头只见一张带着黑框眼镜笑得很随意的脸，彷佛在说：“你是当我傻还是当我瞎？”
“同学，你是不是上错车了？”中年女老师拦在车门，是笑非笑的盯着喜水。
“额——老师，”喜水只好赌一把了，“是这样的，我本来坐的大巴在这儿停了一下，我去上了个厕所，结果出来时大巴竟然走了，身上电话什么的都留在车上，所以也联系不到我朋友。”
“我和我朋友要去凉竹镇，不知道可不可以搭你们的车过去和我朋友汇合？”喜水从兜里掏出长途车客票，万幸啊，车票还在身上。
女老师接过喜水递过来的车票，依次看了下车次和日期，确实和眼前这个小男生说的一样，而且见他清清爽爽，双眼清澈，不像是骗子，又仔细问了下个人信息，喜水都一五一十的回答清楚。
除了比较好奇为什么从沿海的城市跑到内陆来，喜水说是陪同学兼哥们一起回来安顿他的父亲，这么一说，又很讲义气在女老师心里加分不少。
“上来吧，”女老师让开车门：“算你运气好，我们也是到凉竹镇，就搭你一程去找你同学吧。”
“谢谢谢谢老师！”喜水喜出望外，一闪身钻进车里。
一群小女生突然发现车上出现个男生，都没搞清楚状况……这不是包车吗？老师说只是搭个便车而已。
嘿！万红丛中一点绿而已啊！
喜水脸上掩饰不住的激动，都是年龄相仿的年纪，很快就打熟一片，而且充分见识到什么叫一个女人等于三只鸭子，算起来这里足足有二十七只！
整个车里就没断过叽叽喳喳，喜水此刻觉得自己就是一群鸭子嘴里的鲶鱼，再加上人又瘦又高，长的也不丑，甚至还有点小帅，更是被环绕的360度无死角，不要一会功夫和她们认识了。
原来一车小姐姐都是省城艺术学院的，趁着凉竹镇的竹海最漂亮的时候出来写生的，都是画画的小天才加小高手，明年都是要参加艺考，所以这次户外活动对她们很重要，都卯足劲准备升华下艺术造诣。
车辆在行驶，喜水好几次都想和那晚出现的女生——也就是文静的小唐嫣搭上话，可其它小姐姐的热情非比寻常，所有人好像都对喜水的很感兴趣，听说还没有女朋友，好几个就差“放着我来”了。
也难怪，都是青涩含春的年纪，外加那么多早恋的电视剧，而且艺术学院，一直都是狼多肉少，可能就那几块肉要么名草有主要么都被掰弯了……
“原来小爷我这么受欢迎啊！”喜水禁不住飘飘然起来，在“小红”、“小绿”、“小翠”嗲嗲的“小哥哥”声中逐渐迷失了自我，最初上来要做什么的目的渐渐抛到了爪哇国。
所以说红颜祸水呢，而且还是八片……七片红颜，最好看的两片不算。
小杨幂热情归热情，但做为颜值担当还是很矜持的。
而要调查的小唐嫣……除了喜水刚冒出来盯了一眼，后来至始至终都戴着耳机看着窗外，好像不屑与那帮春天里花儿的为伍。
小巴车行驶在高速路上，不一会喜水手里就多了几张微信号还有各种各样的零食，最后老师实在看不下去了，让所有人都坐好，咋咋呼呼成何体统，这才把热情的荷尔蒙们给抑制了。
喜水被指到最前边和老师一起坐，等兴奋过后女孩们也玩起手机，喜水终于想起自己上来时要做什么的，趁所有人不注意，一闪身坐到小唐嫣的身边。
“你干嘛？”小唐嫣一脸戒备，就像在看一个小流氓。
“是不是你？”喜水指着抱在她怀里书包上的小兔子。
第三十二章 原始竹海
“什么是不是我？”小唐嫣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额，”喜水想了半秒：“十方什么什么，什么什么如沙尘，化形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
这段超度的经文太绕口了，根本记不住，要不是听瓦狗念叨过N遍，就前边几个词都没印象。
小唐嫣抬头看了眼喜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就是她了！喜水心里已经确定，就冲刚才这一眼，不是她还能是谁？如果不是就把自己名字倒过来写！
“我我我，”喜水着急介绍自己兴奋的说：“半个月前，大力发工厂的404职工宿舍，那晚的女鬼啊，当时还有个老道师，我看见你把那女鬼给超度了！”
自报家门好像没用，小唐嫣直接一开口：“麻烦你坐回你自己的位置，要不我就叫老师了！”
“你——“喜水一阵气结，这咋还死扛着不认呢？明明都是同道中人，互相交流交流呗，额，好吧，自己不算，可瓦狗算啊，一想起瓦狗，又一阵气的肝疼。
没想到热脸贴了个冷屁股，人家不认总不能死缠烂打，只是没预料到还真是她，瞎猫撞上死耗子？
问题是远隔上千公里的两个城市，怎么她一会儿出现在沿海，这会儿又在内陆？双胞胎？还是会分身？
喜水讪讪的回到自己的位置，想不通的事情一箩筐，不过比起身后那谜一样的女人，更想不明白瓦狗怎么会把自己丢到服务区？
……
下午6点，车子终于到达终点新竹镇，最后事实证明自己还是太年轻……遍寻还是没有那条狗的身影，这狗子的死哪去了！
谢过女老师后喜水开始满汽车站找瓦狗，一圈一圈又一圈，出站口没有，进站口没有，售票大厅也没有，整个汽车站都没发现。
这货不是要把自己卖了吧……问题是买家呢？
喜水蹲在墙角根扣着脑袋——完了，太阳马上落山，自己浑身上下一分钱都没有，这是要露宿街头的节奏啊，关键是饿啊，那小李子又甜又酸又开胃，再这么下去是不是考虑找警察叔叔救济一下……
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
就在喜水满大街打听派出所在哪时，又在路上和小杨幂不期而遇，听说喜水还是没找到自己同学就要流落街头，很大方掏出两张百元大钞，另外告诉他，她们明天要去竹海写生，后天早上回省城，到时和老师说说还是可以搭车回去。
喜水眼睛一亮，这倒是条路子，等回了大城市怎么都有办法补办自己手机卡了。
“不过——“小杨幂狡黠一笑：“反正明天你也没事，干脆来帮我们扛画板吧！包你吃住！”
这么说又能见到那个神秘小兔子的女生了？喜水回想起在车上的冷冰冰，说不定是看当时人多，不好接头，于是想都没想立刻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喜水就守在小杨幂一行住的宾馆门口，等她们收拾妥当出来后，对喜水的出现都很意外，不过听说是个苦力身份后又全都欢呼雀跃，毕竟一个画板五六斤重还不算上画包的重量。
得到女老师的同意后，喜驴子挂上八块画板开启了打短工的生涯。
不知道为什么，昨天还被众星拱月，到了眼下所有女生除了最开始说声“谢谢”外，都没有主动和他搭话的，这待遇落差也算是够大的……
好在女老师比较和蔼可亲，从她的介绍里大概知道她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写生了。
新竹镇，早在几年前还没有这个地方，这老大一片地势起伏，属于丘陵地带，因为气候潮湿，尤其适合竹子生长，于是漫山遍野都长满了竹子。
由于没有把竹子当食物的天敌，这一山一山的竹子不断扩张最后汇集成了汪洋大海，尤其是在眼下春末初夏的季节，经常一下雨就冒出数不清的笋子，要不了多久就长到十一二米高。
白天，连绵不绝的竹海一望无际，翠绿的颜色让人心头一涤；晚上，星空繁星下，听风吹过竹海涛涛，别有一翻意境。
更有竹子的副产品不断开发出来，什么竹笋啊，竹编啊，竹叶青啊……尤其是腊肉竹筒饭更是喷香！
当地乡民一拍脑壳，城里人不是喜欢大自然吗？喜欢吃乡下的口味吗？这里有大片大片的竹子干脆搞个旅游区吧，于是新竹镇应运而生，主打就是“竹海旅游“。
但其实说白了，包括使用的面积很大的竹海，可能只占七八分之一，其余都属于一片广袤无垠，从未开化的原始森林！
第三十三章 机灵鬼
“竹海旅游”这招很赞，新竹镇的竹海美名不仅全省家喻户晓，甚至全国都打响了知名度，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游客前来游玩，创收创汇，算的上绝对成功的营销案例！
当然做为艺校的高材生们——如果只是画一些被所有人都走烂了固定景点，那就显得太没有艺术细胞了，所以在出发前就联系了当地的一户人家，要去一处“风景最漂亮”的地方给大家写生！
艺团约定在旅客服务中心与向导碰面，等接上头，所有人心里的都在打鼓……
这位向导老先生是不是也太老了点……看上去饱经沧桑，老树皮般的面容褶皱丛生，双目浑浊，佝偻着身子，颤微微的腿，说句不好听的……有种行将就木的感觉。
女老师上前反复确认就是之前沟通过的，看这老爷爷的样子，真不像一天1000块请来的，倒像是走到一半等着被人抬回来的，这哪是向导啊，都快可以当人生导师了。
老人家倒是坚持能带大家进山，可谁有这个胆子啊，就怕进得去出不来，至少女老师负不了这个责，委婉拿出200块毁约金后，老头屁颠屁颠回去晒太阳去了。
这下小公主们全都怨声载道起来，就大门内的几个景点能画啥？乌压压的游客脑袋吗？
再说画画是件神圣的事情，神圣到最好挂个“此人已死，有事烧纸”。
这要是在人流如织的小道上架上画板，肯定第一时间能引起围观，说不定还能收点零钱，还画个牙刷啊！
但是来都来了总不能打道回府吧，女老师建议要不就不画了，就当来旅游了，等下次预约好了再来，又引得女孩子们哀怨不已。
喜水倒是抿着嘴想笑又不敢笑出声，哎，想瞌睡碰到个枕头，这一肩膀的画板压得沉，一看这帮小女生全都有了回酒店的打算，今天算是可以早点“下班”了。
少数服从多数，最后决定此次写生取消，想进景区的自己去玩，不想去的回住的地方，明早返校！
喜水心里美的冒泡，一天苦力逃脱，就在这时，只见一个八九岁的半大小子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上来就拉住众人说他可以带大家进山。
这小鬼头说自己从小在山里长大，什么七梁八坡三道拐的比自家菜地还熟悉，而且是刚才那老爷爷的孙子，正所谓，虎爷爷无犬孙子，是正儿八经的山里人。
喜水冷眼瞧着冷不丁冒出来的小破孩，个子不大嘴皮子不知道比自己利索倒哪去了，尤其一口一个“漂亮的小姐姐”就连女老师都叫的笑得合不拢嘴。
小破孩穿着一套短衣短裤，脚踩脏兮兮的布鞋，一看就是经常在山里混的，看着确实和城里小孩不一样。
理智上来说，这么大点得孩子，撑死了上小学三年级，带着一大帮人一脚踩进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绝对是儿戏中的儿戏，可偏偏不知道为什么，包括女老师在内的所有人都被说动了，整理了一下就准备随小孩进山！
我靠！这样就被说动了？难道那帮女人都失去理智了！
喜水突然觉得很扯，一个小孩打会走路就在山里转悠又转的了几年？怎么这些女人都不用脑子想想吗？
“算了，还是不陪她们疯，大不了不坐她们的车回省城，”喜水这么盘算道就想撂挑子不干，可突然看见昨天拒绝自己的小唐嫣已经背上背包先走了出去。
嘶……喜水唆着牙帮子，大力发员工宿舍超度女鬼的事还没问清楚，这会儿要是分开了，怕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碰见的可能，要不？
就在这时，带路的小毛孩才发现喜水也是和她们一伙的，投来一道注意的目光——
大眼对上了小眼，喜水没来由的突然心里凛了一下，这眼神……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根本不像是小孩子般纯洁，反而带着混社会的市侩，总的来说就是“油”！
怪不得这么能说会道，几乎把所有人都哄的没了主见，小鬼头躲闪着视线，没再和喜水目光交汇，可不代表没有留意，特别是他和女老师说话的时候，总感觉有人似有似无的监视自己。
喜水表达了自己的担心，女老师却一门心思要带队进山，说什么不能浪费这次机会，眼下竹子长的正茂，错过了就不会来了，而且她们也不会深入多远，就找一处稍微开阔点僻静点的地方就行。
看来是王八吃秤砣了，喜水就纳了闷了，这么多人就自己觉得这事不靠谱吗？不过到最后“想要脱队”还是没说出口，扛着画板走在队伍最后，于是一行人往一处僻静的小路走去。
第三十四章 盲人笛
很快，喧闹的游客中心被抛到身后，竹林密了起来，好在脚下还有小路。
因为知道要上山，女孩子们都穿着适合登山的鞋，一路走在绿意盎然的竹林下也别有一番趣味，竹林里空气清新湿润，还飘着淡淡的竹香，这让待惯了大都市的千金小姐们觉得特别新鲜。
再加上她们新请的小向导，不知道哪来那么多的精力，一会儿说个笑话逗得大家嘻嘻哈哈，一会儿唱个山歌有模有样，一会儿又随手拿竹叶编几个小玩意，惹得所有人都当宝。
除了不会到队伍最后来……喜水扛着一摞画板累得像头骡子，望着前边跟猴子似的的小破孩上窜下跳，几乎就是所有人的焦点，有他在调节气氛感觉崎岖的山路都走的如履平地。
但喜水总觉得这小孩子好像有什么鬼主意，就是和其它同龄人不一样地方，像是有AB面，A面聪明的过了头，B面人情世故拿捏准确，而且擅长见人下菜碟。
这智商情商双上限，就有些让人琢磨不透了，有没有一种可能……
这个小孩是人贩子集团派出来的，专门领“漂亮小姐姐”游山，说不定穿过下一个小山包就是几个拿着麻布袋的彪形大汉？
问题是人贩子要男的吗？喜水在想自己不能生孩子还有没有市场价值……
一晃太阳当空，这上坡下坡让喜骡子苦不堪言，自己一个常年动着的都有点吃不消，这帮小姑娘们硬是没有一个叫累的。
不是风景不好，有好几处在缺乏艺术素养的喜水眼里都觉得非常完美了，可愣是被那个小鬼头忽悠的说前边不远还有更好看的——“来都来了，不去看看最美的就太不值了。”
这是要累死苦力啊，喜水肠子都悔青了，要不是已经记不清进来的路，真想一转身回去了之。
转头又气的又想把小破孩捶一顿！
这特么往哪看都是茫茫一片绿色的竹子，有什么最不最美的？还不信竹林里能长出朵花来？
没来由的突然冒出来个词——“洗脑”，自己这帮人不会被那小破孩洗脑了吧？
这也太扯了，可又不得不让喜水嘀咕，大中午饭也不吃，深一脚浅一脚走在竹林深处，一个比一个卖力，这不是单单是怪异——为了画副画不至于吧？
想跟女老师说道说道，没想到老师直接来了句：“跟上别掉队！”
再看其它女生，每个人小脸都累白了，但脚下动作一个比一个卖力，就连裤腿被竹根刮破都没有皱眉的。
小毛孩还在不停给大家打气，把他们要去的地方描绘的怎么怎么漂亮——天上瑶池，人间仙境那种，好像不看一下人生就不完美，到死都抱有遗憾似的。
没别的办法了，喜水趁着其它人没注意凑到小唐嫣身边，“有古怪！”
小唐嫣好像没听到喜水和他说话，自己低着头往前走，连被树根绊了一下都没抬下头，就像一个按部就班的机器人。
“……”
完了，难道连她都被洗脑了吗？喜水再看其它人，一个个都有点神志不清的模样，好像除了听从小毛孩的指挥就只会甩着大腿往前走路，爬坡上山，抬腿下脚。
说实话，喜水心里有点毛了，连小唐嫣都沦陷了，这破小孩要带所有人去哪？这已经不是人不人贩子的问题了，说不定是遇到邪物了。
不行，再走下去别进了哪个妖怪洞……喜水准备拖拉到队伍最后，随时闪人！
“别动！“
就在喜水准备行动时，突然耳边传来轻微的一声，一扭头，是小唐嫣！
喜水马上会意，装作自然跟在她身边，悄悄的说：”这小孩有问题！“
”我知道！“
”怎么办？“
”跟着！“
“蛤？”喜水一愣——“跟着？”明明知道要被带沟里，还执着坚持走进去？头铁吗？
“到队伍最后去防止有人掉队！”小唐嫣下达命令：“别说，别看，别动！”
“……噢！”还说不是她！喜水心里有底了，磨蹭到尾巴，换成一副蔫了吧唧的神情。
还真是要蔫了，这都走了5、6个小时了，中间没吃过一点东西，眼瞅着太阳从竹子顶向山下落去，一行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打头的小孩见整个队列保持呆板的状态只管行进，又从身上掏出一只带孔的竹节，放在嘴上“呜呜”的吹着。
说来也怪，本来已经灌了铅的腿，听到小孩竹笛的声音彷佛又重新注满了力气，每个人反而走的更快了点。
喜水也不知不觉陷入到悠远的竹笛声中，不能自拔……
第三十五章 迷途
不知道过了多久……
“啪！”只听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喜水一睁眼发现是小唐嫣，可能是脸皮太厚，扇了喜水的巴掌反而在吹自己的手心。
“这是哪？”
喜水浑浑噩噩摸着脸，这是一片林间空地，其他人横七竖八躺着，独独不见吹笛子的小鬼头，小唐嫣把喜水打醒后又蹲到另外一个人身边，拿水往地上人的脸上撩。
“帮忙弄醒她们！”小唐嫣递过来一瓶水。
“哎——等等！”喜水缓过劲来，为毛别人是用水呲？弄醒自己是用耳光扇？
抱怨归抱怨，还是拿着瓶子去泼醒大家，事实证明这一步错的有多离谱。
九个女人的哭声已经可以用“气势磅礴”来形容了，好在深山老林里可以痛快的哭个痛快，好一点的是，这顿嚎啕大哭来的快去得也快，因为所有人都饿得前胸贴后背，实在是没什么力气放在哭上了。
林妹妹们抽抽嗒嗒，对被拐骗到这鸟不拉屎的地儿还不相信发生了什么，总以为只要钻出去个几十米，就是一条笔直的高速公路，路边停着包车，拉着她们直接回酒店吃竹筒烧饭。
直到喜水爬上一处较高的地势，用借来的相机360度无死角环绕拍摄了一圈……
这特么真的是海啊，无边无际，举目四望全都是绿的让人心慌的竹海。
引路的小鬼头早就跑的没影了，山风烨烨，给人感觉就好像小孩从来没出现过似的，这几十里的山路都是自己走过来的。
没有人猜透领她们进来小毛孩的动机，只能往恶作剧方向想，几乎所有人还抱着希望，要不了一会儿小破孩又从哪儿钻出来，带她们原路返回。
只有喜水知道这真的是幻想，但也猜不透为什么小孩儿独自离开，很有可能是小唐嫣做了什么，否则目的地不会是这么一片随意的草坪。
等吃光随身携带的零食，区区几袋土豆片、话梅、桃肉反而饿火烧的更旺，而且大家都不得不面对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太阳要下山了！
本来出来时都画着美美的妆，这会儿一个二个哭的跟猴屁股似的，这还得了？短暂的互相打量又互相嫌弃后，纷纷拿出化妆包补起妆来。
呵，女人。
趁几乎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卸妆水，眉笔和口红，喜水挨到小唐嫣身旁，见她正在摆弄手机。
“没用的，我早试过了，中午那会儿就没有信号了，”喜水泼着冷水。
小唐嫣看了他一眼，“那么多需要安慰的小妹妹，你还不快去？”
一没化妆，二没哭，所有人里最冷静的就是她，哎，同样是女人……
“有没有什么计划？”喜水厚起脸皮讨了一个盼盼小面包，嘴一张一合就没了，啥味都没尝出来。
小唐嫣摇摇头，还在摆弄手里的手机。
“太阳马上下山了，”喜水把重音落在“下山”，换句话说马上天黑了，这竹林里白天还好，到了黑布隆冬的夜里鬼知道会钻出来什么毒虫猛兽。
“嗯，”这回小唐嫣抬起头，好像自言自语，“是我大意了。”
“不全是你，”喜水拍拍她的肩膀：“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
“现在怎么办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其他人聚集在喜水和小唐嫣周围，就连女老师也一点主见没有了，全都把希望寄托于一直看上去很镇定的二人身上，其实她们不知道这两个人也是无头的苍蝇。
小唐嫣站了起来，抬眼看了眼周围像复制粘贴的竹林，盘算着先熬过今晚，至少等明天太阳升起来再做打算。
刚才一直调试手机里的定位功能，就算连不上网，也能在地图上找到一些端倪，一路走来一直在做标记，可眼下……有点乱了……
“那边！”喜水忽然伸手一指，大家顺着他指的方向发现一处L露的小山包，山包上满是碎石没有竹子，“今天晚上我们在那上边过夜！“
“为什么不就在这儿？”同为美女的小杨幂缓过劲来，天生的领导力开始挥发，有的时候所谓的“领导力”其实就是唱反角。
“这儿？”喜水踩了踩竹林间的草地，软软的坐着挺舒服，可谁知道厚厚的腐殖质下边会不会藏着鲜红的大蜈蚣？
“你随意哈，我反正还是觉得睡在石头要比这里踏实。”
做为队伍里唯一的雄性动物，喜水忽地生出一股优越感，但保护妇女儿童……额……先别提儿童——是本能，见大家质疑的目光只好耐着性子解释：
“丝——鹅——蛇！”
第三十六章 夜雾人家
“哇，有蛇！”不知道谁叫了一声，面前八个女生差点全都跳到喜水身上，这要是一个扑上来，那是心神荡漾，两个的话，那是左右逢圆，八个……那是卷春饼！
“我就那么一说，”喜水稳了稳不再吓她们，“所以我们要找一块没有落叶的地方，喏——就前边山包包，等过了今晚，明早有水灵灵的鲜笋吃！”
听说有吃的，没有人再反对喜水的提议，互相搀扶着往前挪，每走一步必会有一声“疼——”，三步后，“疼”的此起彼伏。
没有小破孩的笛子后，这些大小姐们终于发现出了水泡的脚再用来走路那就是酷刑……
可这谁也帮不到……短短不到100米的距离愣是走出了半个小时，等所有人在光秃秃的山上抱成一团后，喜水眼巴巴的好想加入其中。
天渐渐黑了，山里的夜不像城市的夜，这黑起来是真的黑，如果没有月亮的话，真的可以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好在今晚天空晴朗，有一轮弯弯的下弦月照着世间万物。
黑夜里勉强视物，山风呜咽，吹过竹梢响起哗啦啦的声音，一阵一阵，忽远忽近，竹海翻出海浪的声音，吹打在每个人身上，掀动衣襟，撩动心弦。
女生们这一刻都在欣赏大自然美妙的一面，弯月、竹舞、凉风、万籁寂静……
但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起雾了……
最开始还没注意，直到山坳低处的地方像鞠着一挽白纱，渐渐的，这层白纱绕上山坡，穿梭在竹林间，彷佛活物般互相追逐、缠绕。
风也静止了下来，雾气变得浓稠起来，像冬日里的蒸汽变得沉淀，稍矮一点的地方很快被覆盖。
浓雾慢慢的往高处蔓延，彷佛从天上丢下无数的干冰，“呼”的一下所见景物没要多少时间全被白雾笼罩起来。
这还不到短短的半个小时，就连数人栖居的小山顶也被湿漉漉的雾气侵占，最开始还啧啧称奇，可真当粘稠的水雾从袖口脖子钻进衣服下时，没人会再觉得有趣，而是发自内心的冷和空洞。
为了应付这突如其来的雾气，所有人把包里能穿的都穿在身上可还是不够，后来干脆两两贴在一起，用互相的体温彼此取暖这才稍微好受一点。
一对，两对，三四对……欸，场面上只有自己和小唐嫣没有配对，喜水一身短袖短裤，倒是毫不介意有美女来自己怀里取暖。
只是这念头一升起……小唐嫣那双能杀人如飞刀眼神也彪了过来。
……
老头曾说过：“弄水不去墨色，赶脚不行夜雾。”
这“弄水”一般是指玩水游泳，“墨色”指水下黑乎乎一片八成是有水草，小心做个湿鬼。
而“赶脚”就是赶路的意思，“夜雾”就是情况不明的晚霾，黑灯瞎火的鬼知道会遇上什么。
不一会功夫，所有人被湿雾浸的像蒸汽熏过似的，但蒸汽有温度湿漉漉的雾却没有，都开始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
喜水眉头拧成“川”，这样下去不行啊，体表温度流失又没有食物补充，最多两三个小时全都得感冒。
必须想法子生火，可眼下竹子正是长身体得时候，想用来做燃料还是别妄想了，手边唯一能用来点火的……还真只有自己背了一天的画板，终于体现出自己的作用了，早知道还不如直接背柴火。
当火苗升腾成火焰，刚刚还拼命拦着的小仙女们，全像一群鹌鹑似的围在熊熊燃烧的火堆前，伸长了脑袋感受最原始的热力学定律，被熨烫的发出“嘤嘤”的舒服声。
可喜水却“嘤”不起来，画板太少了人又太多，竹子太湿，地上落叶很润，放在火上立刻冒出浓烟，跟烽火台似的。
最多烧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全都没有变化……必须想个办法，否则就算明天天亮也没有一个能站起来的。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火堆边传来一声惊呼，很快连成一片……
“快看！有人家！”
“人家”？有人家才有鬼了，这荒郊野岭的……
喜水一脸不信，说有熊猫还差不多……直到顺着惊叫唤的女生们回了脑袋——
等等！还真有！
确切的说不远处的山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亮起一盏昏黄的灯火。
一盏，两盏，三盏……正远远望着，第四盏也亮了起来！
嘶……
喜水倒抽一口凉气，绝不是眼花，晕黄的灯光穿透层层迷雾像亮在每一个人的心底。
第三十七章 有间书院
“太好了！有救了！”女生们全都欢呼起来，热泪盈眶。
除了两个人沉默不语，小唐嫣主动靠了过来：“你怎么看？”
怎么看？怎么看都很蹊跷，只听说过长白山深山老林有伐木人的小屋，还没听过有伐竹人，竹子这东西标准化量产长的都跟尺子量过似的，砍哪根不是砍？
“我看是个阴谋！”毕竟也见识过两次超自然力量了，大力发里长满细齿的女鬼，三牲老爷庙里的巨力鼠头僵尸，现在再跟他说阎罗王请他吃饭都信，偏偏不信眼前竹林里有人家。
说话间又亮了四盏，勾勒出一个方方正正的轮廓，老北京四合院吗？
“走咯！”想着马上要有吃的，女生们的脚也不疼了，抓起自己的包包齐刷刷往山下赶去。
看来不去也得去了……喜水和小唐嫣殿后，趁这机会问起带路的小鬼头怎么不见了。
“那小孩用笛声带着你们赶路，走到下午那块草皮，有人摔了一跤，他回来查看，我一没留神被他看出来是装的，小孩什么也没说，转身飞快跑了，我追了一会儿，又怕是调虎离山，于是就回来叫醒你们。”
还真没有什么刺激的，喜水冷不丁问道：“哎——我叫喜水，喜欢的喜，自来水的水，你呢？”
突然问起女生名字，小唐嫣横了一眼，冷酷的说：“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知道我名字的。”
我靠，好拽啊！
喜水碰了一鼻子灰倒也没放在心上，指着山脚下亮着灯的人家：“你猜那里有没有一锅红烧肉？”
……
一行人上小山丘用了两个小时，下来不到一刻钟，美食、温暖和打心底的平静充斥在每个人的眼光里，如同沙漠里的绿洲，就算跑丢了鞋摔了跟头也根没事人一样，举着手机的闪光灯在浓雾里狂奔。
终于从山尖下到山坳底，离灯火越来越近，脚下土地的质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松软的泥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铺陈石子路。
只见一条笔直的石头路延伸到竹林深处，远处的灯火更明亮了些，像印照在所有人的心底，小女生们全都不由自主的小跑起来，彷佛什么东西在召唤她们似的。
为了以防意外，喜水改打头阵，等看见烛火印照下四四方方的大宅院的全貌时，彻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不是还睁开的。
……在白澄澄的浓雾里，一座高耸的古建筑渐渐显露出峥嵘：
青条大石修砌的围墙重刃齐冠长满了深色的青苔，其上是一排掉雨层台，左三十米，右三十米各有长斜角楼，夜色里犹如趴服的野兽，挂着两盏长尾永明红笼，雾色里如血红的眼眸凝视众人。
其正中是两面朱漆大门，点端旋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大门两侧各一根雕梁彩锦的刻桷擎柱，上边龙飞凤舞书写两联：
“考四海而为巂，纬群龙之所经。”
啥意思？喜水对着上联最后一个字抓脑壳，忽一抬头，就见门廊上还有四个古朴斐镌的大字：
“竹雨书院。”
书院？书院是做什么的？是不是就是学校？
看这造型还是古代的学校？
在这深山老林鸟不拉屎的地儿？
竟然有个学院？！
此刻朱红大门紧闭，门楣上挂着两个比南瓜还大的灯笼，里边燃着红红的烛火，印照着一张张憔悴不堪的脸。
小杨幂哪管什么书不书院，一马当先冲上去“咣咣”砸门，寂静的竹林里顿时传来一声声木门的空响。
喜水只来得及伸出一只手，停留在半空，眼睁睁看其他人也帮着去擂门。
半晌之后从门内传出一阵拖沓的脚步声，“莫砸，莫砸，听到了。”
随后传来门栓被搬动的声音，两扇大门左右分开半尺，一只纸灯笼先伸了出来，接着冒出个扎着发髻的脑袋，是个老叟。
老叟举着灯笼照了一圈，“几位何事叩门？“
就这一声，像打开了宣泄口，一干女生哭的花容泪下，梨花带雨，七嘴八舌说了如何迷路，如何饥肠辘辘，如何凄风苦雨……
“噢，你们是想借宿？”老叟青衣打扮披着长衫，“请容我先禀明山长（馆主），”说完直接关上大门。
趁这时候，喜水有点心虚挨着站在台阶下的小唐嫣身边，“你手链呢？借我戴一戴？”
小唐嫣往旁边退了两步和他保持距离。
几分钟后，大门重被打开，这回不再是开一条小缝，而是整个都打开，老叟站在一旁：“进来吧，都进来吧，切莫乱跑。”
女生们欢呼雀跃，终于有热水热饭热被窝了，一个个小嘴甜的，“谢谢爷爷”叫的此起彼伏。
第三十八章 一混一乱
喜水和小唐嫣跟着进了门，厚重的木门在身后“咣当”一下关闭，寂静的夜空传来一声重响，不知道为什么，喜水觉得自己心里的一扇门好像也关上了似的……
但随后就被院子里的景色吸引，没想到看了一天竹子再看到其它形状的植物能让人热泪盈眶。
院内不乏参天古木：槐、柏、松、梅、桃；也有或含苞含绽放的：菊、兰、琼、葵、丹。
还有绵延的草坪，正儿八经的草地，院内小桥流水，雕梁画栋，曲径通幽。
不仅如此，书院里回廊辗转曲折，以正门所对的“尊明院”为中轴建筑，从一个个拱门望去掩印在微微夜色中错落有致，清幽风雅。
老叟在前边带路，一行人看的啧啧称奇，路过一间间“煜书阁”、“明伦堂”、“先贤祠”、最大的一间是“圣礼殿”门上挂着一块牌匾：
“学达性天，万世师表。”
“哇塞，”就连没咋见过世面的喜水都咂摸着嘴——牛逼，太牛逼了！
这整一个园林博物馆啊，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也有，见过梅花桃花夏天里斗艳芬芳的吗？寒带、热带、温带植物混种的吗？哎哎，那个角落是啥？仙人掌吗？
仅仅只是植物的混乱就罢了，从一进来就觉得哪里不对劲，走了一截终于想起来——
话说这里建筑的用的元素太多了吧，各式各样造型各异的小楼，有方的有圆的凉亭，或唐代或明代的雅阁，或坐落在水边或傍着小桥的榭桷……
而且这里感觉实在太静了，没有风，水面纹丝不动，没有气味，哪怕种着一院子的花花草草，没有生气，额，这一点可能有点主观，至少看上去都枝繁叶茂的。
老叟带着看花了眼的女团们一路穿过楼亭阁榭，来到一处二楼小房前，只见房门上写着“有悦”二字，看来是专门的“客房”所在，向上看楼上几多房间，每间房里都亮着红烛。
“诸位今夜请在此处歇息，每间客房都备有热汤，稍后会有仆人送上饭菜，”老者伸手一请，有礼大方。
这一个“请”在众人眼里不亚于天籁一般，这古香古色的民宿不仅人人都有大床房，还有体贴的客房服务，连用餐都可以在屋子里，关键还不要钱！
大家一声欢呼雀跃向楼里冲去，终于有个靠谱歇脚的地儿，很快“哇哇哇”的惊喜声传来，听上去都非常满意。
做为唯一的男的，就算景色做的太假，该有的礼貌还是要周到。
喜水走到老叟面前，刚想发挥自己贫乏有限的文学潜能，说一句得体的感谢话，结果没想到老叟摆摆手一转身走了。
走了……这就走了？
直接石化，被晾在原地，哎，都快习惯了……算了，先上楼吧。
一进入屋内也古朴风雅，竹编藤椅，桃木圆桌配四把圆凳，红木的妆台，明澈的铜镜，桌子上还摆了几本古籍，却是普通的“学文子集”，翻了翻，七拐八拐的繁体字哪个都不认识。
身后是一塌梨木大床，挂着纹幔，床上用品一应俱全，枣红色的被褥，青石条枕，床头还摆着一个熏香炉，飘渺着袅袅的青烟。
很快饭菜也送了进来，皂衣小厮乖巧礼貌，送上一盘一碟一碗一盏，一盘荤的是露笋鸡心，一碟素的是银丝冬瓜，一盏四块灯香酥，一碗雪白的大米饭。
光看一眼都让人食指大动。
待小厮送出菜盒躬身退出，喜水早就按捺不住，这一堆绝色佳肴色香味俱全，看得让人浑身颤抖，毕竟一天下来水米未进，闻着饭菜香气都能把魂儿勾走。
喜水抄起象牙筷还想着饭后计划——小唐嫣就在自己隔壁，这良辰美景、红烛牙床的，最适合癞蛤蟆出洞！
就在迫不及待夹起一块鸡肉还未塞进嘴里，突然房间的门被推开，竟然是隔壁“白天鹅”先走了进来，见喜水夹着肉正准备吞下，微微牵扯了下面部表情，具体来说就是——嫌恶。
“快吃啊，”小唐嫣依靠在门口劝道：“很好吃的！”
喜水愣了一下，她的微表情好像出卖了什么，手里送肉的动作停了下来。
见喜水放下肉，小唐嫣关上门，直到这时，再没有其它人在场，反而认真起来，一开口吓了喜水一跳：“大力发员工宿舍的女鬼是你做的吗？”
“不是那老道师吗？”喜水忙摆手否认，那女鬼那么凶，肯定是老道师吐口水大法，跟自己插那一筷子绝无关系。
第三十九章 夜行
小唐嫣将信将疑，那晚到的迟，并不了解当时发生了什么，可瞧喜水这一脸对鬼怪高度忌讳的样子，八成也不会是他这样的普通人干的，可他又为什么恰巧出现在现场？
直到这时，喜水后知后觉望着筷子上的鸡肉突然好像意识到什么……
在这个诡到爆炸的地方，送来这一碟碟精美的吃食，用大脚趾去想也绝不是什么正经饭菜，脑海里顿时想象出西游记里似曾相识的桥段——蜈蚣、臭虫、蝎子、蛛蛛……
“呕！”喜水压住反胃，试探的问道：“这些不会是什么虫子变得吧？”
“不是啊，”只见小唐嫣掏出一个装油墨的墨盒，小巧精致，有点像女孩子用的粉盒，墨盒下边有一条细细的缝隙，只见她伸手一抖，漆黑的墨粉“噗噗”的掉在饭菜上。
确实不是什么虫子，但是更糟……
银丝褪去了外色，露出漆黑的头发，一丛一丛，怪不得那么绕；
冬瓜是手指加脚趾头，一根一根……
脚趾头，手指头……
“呕！”喜水一把丢掉手里的肉，只来得及跑到窗户边翻江倒海的吐出来，如同一道笔直的瀑布，从二楼哗啦啦的疑是银河落九天。
万幸没进嘴啊，这要是吃上一口怕是整个人生都有阴影了。
一直吐到苦水都变清澈了，喜水瘫在窗台上像条破布袋，小唐嫣似笑非笑的看着，嘴角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故意的吧？”喜水有气无力，这小娘们完全可以不用把真相露出来，却非要让自己看到这一切。
“我告诉过你不要吃的，”小唐嫣提醒他道。
“你是叫我不要吃吗？”喜水有种想直接上去扁她的冲动：“你是说‘很好吃，快吃啊’。”
“噢？是吗？”小唐嫣莞尔一笑，“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你！”这一笑，有种春天里百花齐放的明艳，但喜水还是气的脑袋瓜仁疼：“所以你过来就是给我变戏法的？”
小唐嫣忽地一下认真起来：“我是来告诉你，之前那晚你见过我的事，包括刚才这一切，不要对外人提起，尤其是陌生人，知道吗？否则——”说着抛弄手里的墨盒，彷佛那是颗手榴弹……
“做了还不让人说吗？”喜水有些不忿，突然想起瓦狗曾介绍过自己的身份，开口问道：“所以你是驱魔人吗？”
这回轮到小唐嫣一愣了，“你怎么知道驱魔人的？”
“噢，是——”喜水刚想把瓦狗推出来，一下又忍住了，凭什么她问就要答，该反击还是要反击：“你猜？”
“你！”小唐嫣眉头微颦，觉得和这货再计较就是浪费时间，丢下一句“好自为之”，转身出了房间，却没有往自己住的里间走，而是下了楼梯。
“欸？”喜水留意到小唐嫣换了一身深色的衣服，刚好可以和夜色融为一体，难不成——她要去夜探书院？
想都没想，喜水“蹭”的也窜了出去，“等等我！”
“你跟来干嘛？”两人出了寄宿的庭院，小唐嫣嫌弃的跟在身后的尾巴，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喜水缩着脖子东瞧瞧西望望，“我保护你啊。”
“……”小唐嫣还要再说什么，突然喜水一下把她拉到自己身后，示意前边有人！
这破书院远比想象大了不止几倍，两人从住的地方出来后一直在绕圈圈，穿了无数个拱门走廊，越走越觉得像进了游乐园的大迷宫，这时候突然前边冒出个人，兴奋的毛都竖了起来。
趁着忽明忽暗的灯火，前边冒出来的人有点像给他们送饭菜的小厮，提着个食盒不知要往哪去。
喜水和小唐嫣小心的跟在后边，波斯猫一样踮着脚，小心翼翼跟着，生怕给跟丢了。
谁知道七绕八绕后，前边的小仆竟然没了身影，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明明前一眼才拐过转廊，后一秒贴上去就没了身影……
……这是溶于空气了吗？喜水和小唐嫣面面相觑，就算再快也快不过一转身的时间吧。
其实喜水瞧出点蹊跷但没说，刚那小厮太有点飘忽了，明明是用走的，可看上去腿像没动似的。
“现在怎么办？”喜水问道。
两人缩在院墙下的昏暗角落，这么近都能跟丢，眼瞅着头顶一弯血红的勾月，外加几缕淡淡的轻云。
小唐嫣蹙起了眉，厌烦的瞟了瞟只会问“怎么办”的喜水一眼，把书包甩在身前，接着从里边抓出点什么东西。
第四十章 小造物术
趁着微弱的月光，喜水发现她手里是几块小木片，在手里上下翻飞几下后，竟拼出一个小蜜蜂的模型！
这还不算完，只见九未儿又拿出一根墨笔，在模型身上画下几根粗粗的线条，尤其是翅膀描绘的最为仔细，最后画龙点睛点上一对大大的复眼和触须……
“欸……”喜水眼前一亮，好漂亮的手工，这是拿来做什么用的？吉祥物吗？
“公输！秘术！小造物术！”
“嗡！”小蜜蜂的翅膀扑闪起来，下一秒在大张着嘴的喜水面前振翅高飞，“嗖”的一下扑上高空！
“会，会，会——飞！”喜水再看九未儿像看天上的神仙：“你，你……是神笔马良吗？”
九未儿根本不想甩他，盯着头顶的秘术造物箭一般射出去。
“等等我！”喜水也马上贴了上去，一只眼睛还留意头顶上振翅的小蜜蜂，发现其腹部微微的反射月光带着一层琉璃光芒，原来不是蜜蜂是萤火虫！
牛逼啊！自制无人机！还带导航功能！
有了空天协作，两人终于不用像无头苍蝇乱闯乱撞，在穿过曲曲绕绕的庭院楼阁后，眼前豁然开朗。
“听着，”九未儿望着不远处的一片灯火辉煌，“我只说一次，我叫九未儿。”
“蛤？”冷不丁听到自我介绍，喜水一下没反应过来：“酒味儿？什么酒？什么味儿？”
九未儿不由自主的捏了捏拳头，忍了忍还是放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望着面前的一片明亮，却有种如坠黑暗的感觉……
九未儿伸手一招，萤火虫像长了眼睛似的飞回手里，不见她有什么动作又拆回木片，之前画的线条也隐秘不见。
喜水又是一番啧啧称奇，这玩意也太好用了吧，直到被眼前的景物吸引……
这应该就是书院的“第一教学楼”了吧，眼前是一间足有半个足球场的建筑，只见一处华丽的楼阁被一池浮萍绿水环绕，楼阁无墙无窗，全由殿柱支撑，铺着汉白玉的大理石，挂着微风拂扬的席帘。
每根廊柱上都挂着松油烛台，照的整个学厅灯火灿灿，其内，按经纬铺陈一草蒲一拱卷长桌，桌上置砚台洗池毫笔数只，另有宣纸古籍若干。
桌前，端坐数个儒雅长伦书生，各个水墨罩衣，轻倌发髻，举着一本厚实典籍摇头晃脑。
就这么一桌一人在大厅里总共有三四十之多，互相间隔落座，穿着同一的服饰，举着同一的古典。
遥遥望见学厅主台背景是一扇巨型泼墨山水屏风，屏风前置有一方主桌，足有两三米长，其后席坐着一木衣老者。
“昔卫叔之御昆兮，昆为寇而丧予；”
“管弯弧欲毙仇兮，仇作后而成己；”
“变化故而相诡兮，孰云预其终始……”
台上老者领颂，台下书生随着韵律齐和，倒也整齐划一，只是这读出来的诗句听得更像是催眠曲。
反正喜水用心听了一段，除了一堆叹词，其它一个字也没听懂，如果非要形容……
就像入了蜜蜂巢穴……两只小蜜蜂啊，飞到花丛中啊，嗡嗡嗡嗡嗡嗡嗡……
“他们这是在干嘛？”喜水明知故问。
两人躲在一株郁郁葱葱的桂花树下，望着眼前灯火通明的一幕，听着喜水在耳边聒噪：“这都快半夜一点了，这帮人还不下晚自习？准备考研吗？”
还别说，古时候的国考比考研难，但有个问题，为什么科技发达到都登陆火星了，还有人在这儿念王八经？
“嘘，”别说话，九未儿真是快受够了，叽叽喳喳的，跟小学生一样。
“哎，”喜水一点都没觉得自己被嫌弃了，“我们这么远啥也看不见啊，你还有没有无人侦察机什么的能近一点？”
“没有！”九未儿也在思考怎么才能离得近一点，距离几十米只隐隐约约只能听到传来的读书声。
“隐形衣呢？”喜水不打算放弃。
九未儿忍无可忍，在喜水后背举起了手刀，拍下去一劳永逸能睡到大天亮。
“有了！你有没有带手机？”喜水又想出个主意，边说边掏出自己的：“我们手机用蓝牙配个对，一个开着摄像头，你再派个刚才的木头萤火虫扛着，不就可以看清了吗？”
“……”九未儿眼前一亮，这不靠谱的二货好像倒是出了好主意。
随后又从书包里掏出一把木片，三两下间组装出一只驼背独角仙栩栩如生，接着拿出墨笔描出背甲翅络，最后点上小眼睛大功告成。
另一边喜水把两只手机配上好朋友，一看人家的是苹果12，自己的老年瘫痪机，最后还是决定绑九未儿的。
“公输！秘术！小造物术！”
第四十一章 活死人
九未儿话音刚落，独角仙张开甲壳伸出薄如蝉翼的翅膀，一振翅带着手机一飞冲天！
“嘶扣咦！”喜水唯一会的一句外语，用来表达对这只大甲虫的由衷赞美之情。
夜色迷离，周围的雾气貌似又浓重了一些，像裹在奶油蘑菇汤里。
喜水和九未儿肩膀挨着肩膀，头顶着头，埋着脑袋盯着喜水的老手机，屏幕一角都蜘蛛网了，好在不影响观看。
突然想起来什么，喜水盯着正振翅努力飞在半空的木头甲虫，十万个为什么又上线了：“这东西用什么做燃料啊？它怎么知道往哪飞呢？要是碰到个母的，会不会被劫持啊？”
九未儿的手刀又举了起来：“闭嘴！”
金甲大仙带着iPhone12PRO飞过小径、草坪、水池，最后“啪”的一声落在一根柱子上，灵巧的伸出六只长足往头顶爬去。
“哒哒哒哒”间谍甲虫爬上了房梁，顺着橼子一路到大厅正上方停了下来，“嗖”的一下把爪子扎进木头里，一点一点把1200万像素的摄像头伸出来对准堂厅内，顿时整个大厅收入眼帘。
“哇！”喜水羡慕的眼睛都红了：“万元机的效果就是帅啊！瞅瞅这广角，瞅瞅这色彩，瞅瞅……”
“闭嘴！”九未儿觉得自己脑门都疼了。
两个人埋着头透过中转屏幕观看几十米外书堂里发生得一切，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都说“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学堂内依旧在一领一随诵读着古文，但很快两人发现好像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十句，而且抑扬顿挫的声线都没有变过。
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语文经常不及格，没见过正儿八经的古文，可听到后来，九未儿也觉得这整个就是一个大型复读机现场。
终于，再念了十几遍后，复读机终于开始播放“下一首”，这一首喜水还听过，上学的时候老师还喊背过，是诸葛孔明最出名的那首“出师表”。
“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
站台上的老者念一句，台下几十个门生整齐划一的重复，很快从头到尾念完，果然不出所料，大型复读机现场又开始复读。
要说如此重复也没什么问题，毕竟这是学院嘛，在这之前都没见过活的，这第一次见也不能说有什么不妥。
但喜水在听了几十遍后，还是觉得除了一直复读外有奇怪的地方，“奇怪！”
九未儿马上追问：“你也觉得奇怪？哪里奇怪？”
“音色啊，”喜水也不确定是不是对错，“你仔细听，这帮人每次念的音节都一摸一样，就像录播似的，录播，你知道把，不是现场直播，就是就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九未儿也听出来了，虽然书生们声情并茂，力图展现这篇文章的大气磅礴，可一遍二遍后，再听，却没有任何不同，说白了，就像微信语音一样。
“哎，你那么好的手机，要不来个特写？“喜水没等九未儿同意，远程操控拉近镜头，对准其中某个墨衣长衫，摇头晃脑的门生……
“我去！”不愧为PRO，这拍照效果已经逆天了，镜头下一切纤毫毕现！
然而马上两个人都说不出话了，屏幕里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的书生脸色发青返黑，如同一个久病的痨鬼，头发粘连在头皮一缕一缕的搭在眼前，乌黑的嘴唇，凸出的指节，尤其是他的那双眼睛，黑白已经浑浊，却仍盯着书本某处一动不动。
见鬼了，这明明就是个死人啊！
喜水不相信似的又把镜头调到另外一人身上，依旧是一脸死相，还合着韵律摇头晃脑的朗诵。
再换，还是！再换，依旧是！
把堂厅里所有书生都查看了一遍，无一例外，全都是青皮死鬼！
喜水一下觉得浑身发冷，这一屋子人声情并茂诵读着先贤的文章，却没有一个活着的。
战战兢兢最后把镜头对准台上，这回出现的却是一个面色红润，鹤发童颜的老者，好歹还有个鲜活的，可他带着一帮死人在教授些什么？
难道还要死人还要去科考吗？
九未儿也紧皱着眉头一言不语，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反正喜水是冷汗直流，恐怖片不是没看过，连长满黑毛的僵尸都面对面过，可眼前这一幕还是从脚凉到头顶，关键是死人太多了，而且全都在装活人！
就在这时，有一老叟远远从大门外快步走来，定睛一看，不是旁人正是接艺术团一行的那位管家：
“山主！山主！”
第四十二章 博采众长
只见老叟穿过门厅快步走进讲堂之内，主台上的红面老者见状放下手里的古册，顿时像掐了电源，厅上几十个诵读的书生一下子全噤了声，双手垂立，静止不动，场面一度诡异至极。
老叟小跑碎步来到主台前，垂手请示：“禀明山长，新到了一卷‘古典’，是否让众书生博采众长？”
被叫“山长”的老者问到：“这一卷是什么名目？”
老叟马上回答道：“是个法家弟子。”
山长颔首：“那就安排吧。”
“是，”老叟抱拳领命，背着身子领命而去。
听的云里雾里的喜水挠着脸问一旁的九未儿：“哎，你听明白意思没？什么‘古典’，什么‘名目’，什么‘法家弟子’？”
九未儿面色有点凝重没有理会。
喜水只好凑近继续看下去。
很快老叟去而复返，这回竟带了个穿着一身灰色纳衣顶着戒点的小和尚，二人一前一后走进厅堂内，老叟让小和尚站在身前，“山长，客人到了。”
山长上下打量了下小和尚，看表情很友善：“小师傅辛苦。“
那小和尚看上去有些昏昏沉沉，但还是回答道：“施主安好。”
“小师傅一路劳苦，不知从哪来要到哪去？”台上老者亲切的问着。
“回施主，小僧来自双林寺，要去往华能寺送予请函，请二师叔到我寺理佛。”小和尚一字一板的回到。
山长颔首，隔了半响又问起其它：“不知小师傅平日礼佛会念些什么佛法？可否介绍一二？”
小和尚有问必答：“回施主，平日里住持会带众僧习读‘如坛经’、‘金刚经’、‘心经’，另有‘华严经’、‘莲花经’等等。“
“甚好，甚好！”台上的老者眯着眼睛：“烦请小法师请上前几步。”
小和尚依言往台前走去，就在仅两步距离时，老者突然伸出一只手，不！确切的说是一张虬结的根须，根根都有拇指粗细兜头朝小和尚裹去！
还没等其有所反应，那根须犹如毒蛇般从人身体上凡是有孔的地方钻了进去！
双目、鼻孔、嘴巴，耳朵、肚脐……
黑色的根须不断蠕动，小和尚立即抽搐起来，鲜血从根须间隙渗出，又很快被吸收。
小和尚张着嘴却叫不出一个字。
很快，刚刚还活生生的小和尚不到半刻功夫成了一张透明的皮，皮下是肆意扩张的根须，皮上是已经模糊了的五官，此刻看去，就像一颗失去果肉的瘤皮葡萄。
这一过程持续到人皮变得透明，其内再也没有任何血肉和骨骼为止。
反观手掌化根的老者眯着眼睛像是在感知什么，直到根须缩回重又化成手臂，好似不太满意的说：
“此子课业疏浅，满脑子想的都是偷学武艺，差强人意，差强人意。”
正说着话，侯在一旁的管家老叟推上来一只黑口大锅，下边架着木料。
台上老者移步上前，对准大锅昂起脑袋，接着上下颚反卷而出。
红的、白的、粉的、黑的……
直到吐了满满一锅，荡漾在锅口，还冒着丝丝热气。
管家还要在锅下点火，重新长出头的山长老者一拂衣袖把火苗扇灭：“这个没什么好熬煮的，直接习读吧。”
“是！”
话音刚落，打头一排第一个书生依令上前，僵直的四肢移动到锅边。
几口之后，管家拿着根竹棍挑起书生的脑袋，书生直立起身，转身回自己原先位置，随之又笔直站定。
接着后一个书生又挪步上前，重复之前的动作，然后是下一个，下下一个，下下下一个……
很快厅堂里几十个书生都挨个喝完，没想到锅里还剩一点残羹，主人赏给老仆，老叟低头吸光后推着黑锅原路退出，微风拂来，吹着席帘簌动，一切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观自在菩萨，”台上的山长在清风中酝酿开口。
“观自在菩萨，”台下书生齐声咏颂。
“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山长略微颔首。
“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层层叠叠的口音重回共鸣。
庄严的“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回荡在大殿上空……
第四十三章 有妖
“那……那是什么？”
喜水眼神涣散，在看到那一锅红红白白之物上下沸滚想吐来的，可惜胃里早就吐空了，强忍着恶心看完所谓“博采众长”。
……原来是这么个“剥采”法。
九未儿倒是有点意外，身边这个讨人厌的家伙身为常人竟然看完了全程，除了脸色白点并没有什么不适，而且也没有再废话，却没想到他是肚子早就吐空了。
所以爽快的把答案给他，让这货知道在他安稳的世界里还隐藏着另外黑暗一面，也好让他心怀畏惧，以后别来烦自己。
“妖！”一个字，简单利落。
“妖……妖？”
喜水咽下一口口水，好嘛……自从老头走了后，先是撞鬼，再是撞尸，这没过两个星期连传说中的“妖怪”也见识了，要不要这么刺激？
“那这是什么妖？”
预想的效果没达到，这家伙看着强撑着，九未儿没好气的说：“你没看见这么多根根须须啊？很明显是树妖啊。”
“树……树妖？”喜水哆哆嗦嗦：“什么树？”
“我特么怎么知道是什么树？”九未儿发飙了：“你要不自己去问问呢？”
“不……不敢，”喜水缩着脖子：“这个时代还有妖啊？我以为最多只有人妖……“
这句算是问到点子上了，九未儿冷静下来……是啊，在这个灵力枯竭的年代还能孕育出妖……
所谓“妖”——说白了是需要一直吸收天地灵气直到开了智的花草野兽。
“现在怎么办？”喜水抬起头，灼灼的目光盯着面前的女侠，好像在说：出手吧！
“……”
九未儿很想告诉他，寻常的孤魂野鬼自己可以手到擒来，再厉害一点的僵尸旱魃也可以勉强一战，可今天晚上碰到的是什么？
妖！
放在师傅那辈曾经遇到过一次，集合几个师叔的力量才给灭了，还折了一个大师伯进去。
所以——降妖？别开玩笑了，妖这种只存在传说里的凶邪，遇到都要拐着弯跑。
“你看着我干嘛？”九未儿强装镇定的说：“要上你上，我打不过。”
“你不是驱魔人吗？”喜水激动起来：“妖而已嘛，你看电视上那些除魔高手，一出手什么妖魔鬼怪都飞灰烟灭，这都死了一个和尚了，别一会再带来一个送死的道士。”
“……”
这家伙电视里的狗血剧情看多了吧？简直是脑残的代言人，可不能堕了师父的威名，还是好气的解释：
“不是你想象那样的，我跟你说，就算十个我都不是那老妖的对手，因为它已经修炼成妖，这么说吧，那晚你见到的那个女鬼，如果换算成你们男生理解的战斗力……”
九未儿想多说一点，最后还是决定实事求是：“差不多十个等于一个！”说着努努嘴示意。
“我靠！不会吧！”喜水没想到几十米外的老树妖这么狠，回想起大力发的女鬼那一圈搅拌机似的银牙，还有轻轻一掀就把一个小两百斤的大汉丢到墙上……
“那我们也总不能当什么都没见过就回去睡觉吧？”喜水觉得很是气馁，本来想看美少女大战老妖怪，最好再像钢铁侠一样变个身……
视线又落在九未儿背的书包上：“哎——你不是会组装吗？你那包里有没有什么猛犸象、剑齿虎、霸王龙什么的？整几个厉害点的往上派！可以跨界吗？有没有反浩克装甲？”
美少女战士气的嘴皮都在哆嗦，如果有朝一日自己真的可以“点画”兽类程度，绝对第一时间让这二货喂个虎口！
“走！”九未儿当机立断，“听说树妖根系发达能掌握方圆百尺的一举一动，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回去叫醒大家，趁老树妖还在讲学离开这里！”
一听那老妖怪有类似雷达一样的监视系统，喜水也被吓了一跳，反正打也打不过，那就只有脚底板抹油，别等主人家回过神来，再把自己抓去问看过什么书……
“那还等什么？”喜水一转身就要溜，结果一把被九未儿抓住。
“你看！”九未儿遥指灯火通明的厅堂，只见刚下去的老叟又急匆匆的回来了！
老叟管家急匆匆沿着青石小径又返回演讲学堂，连撞两个摇头晃脑的死书生都没缓一缓。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既是色……”
“舍利子，色——”众书生念词一下戛然而止。
台上的山长见老仆去而复返，好像被扫了理佛的雅兴，面有不悦：“又是何事？”
“禀山长，”管家的声音兴奋的微微有些发颤：“又有一客到，这回来的可是货真价实的读书人！”
第四十四章 文生有礼
“噢？”山长一下来了兴趣：“何以见得？”
就听老管家清了清嗓子：“咳咳，青衿士子服，文生公子巾，负箧曳屣，风尘仆仆。”
老者一听闻着大喜，一连串的：“快请！快请！”
管家一转身几乎小跑着出去，山长望着管家的背影激动搓着手来回踱步。
很快，管家领着一个外人进到厅堂，这个外人穿着青襟布服，脚踩麻鞋，戴着黑色的文生帽，最特别的是背着一个竹质的书架。
书架上有书箱有挂杆还有延伸出来遮挡，有类似雨伞的作用可以遮风挡雨。
文生同样也是一副昏头昏脑的模样，一切都听凭管家的安排，让走就走，让停就停，有问必答。
台上的山长老者见其衣着打扮笑容更甚，再听到其熟读四书五经六艺，中庸大学论语等等史诗通鉴，一双眼睛冒出灼灼精光。
“极好，极好！”山长一招手：“我极欣赏有恒心苦读之人，不知你愿不愿在我这所书院里潜心静修，你放心，一切费用全免，每月还有贴补。”
“学生愿意，”那文生想都没想，当即答应邀请。
“那就上前来行拜师之礼吧，”山长至始至终没离开过主台，一招手让文生近前。
文生依言，如提线木偶一般上前几步离山长越来越近。
山长抬起右手，等文生足够近，往他头上笼罩去，指尖已化成如毒蛇般的根须，就等着要钻的人儿再走近半步……
就在这时！
忽听一声娇滴滴的声音从巨型屏风后传出，对着马上要“博采众长”的山长说：
“我要是你——就离他远一点！”
说着话，一道身影从屏风后露了出来：
来人……额……或者说又是棵树更确切点，看上去是一棵弱不禁风的小树，从屏风后扭了出来，婉转轻吟的说：“他压根就没中你的惑毒，在装咧！”
扭动出来的这棵人型的树，与常人高矮，有树干有树桠还有枝枝蔓蔓，唯独树冠是颗女人头：
口鼻掩着薄纱巾，却掩盖不了一双流波媚眼，顾转生烟，一头青丝垂在腰间，如果忽略白雪般脖颈下的斑驳的树干，光看脑袋是个十足十的大美女。
“什么！”山长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没想到伸出去的右手带回来一张黄澄澄的道符！
只见那文生捏起道指，一声暴喝：
“日月五星，北斗七元，令！”
还没来得及反应，“嘭！”只听一声巨响，粘连在老怪手上的道符闪出一道雷光，轰然炸响，腾起老大一团烟雾。
烟雾中，山长那只人手被炸得支离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一团竞相生长四处蔓延的植物根须！
而在这一炸响中，文生头顶的书架也被掀飞，露出来人正在面目：
大高个，四方脸，看上去呆呆木木，一手掐个道指，另一手攥着一打道符，临兵斗者，万般戒备！
与此同时，远远隔着屏幕的喜水直接一嗓子嚎叫！
“我靠！是他！”
从屏幕上看到熟悉的身影，声音大到把九未儿吓了一跳！
“瓦狗！”
话音未落，只见喜水一个猎豹突击，遗言都没留一句，像消防水龙头似的射了出去。
“瓦狗！瓦狗！”
喜水叫喊着挥舞手臂像去机场接饱受异地相思之苦的的女朋友……
“这……“九未儿在其身后眼睁睁飞奔出去一条撒欢的“哈士奇”！
……这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那是妖啊！送肥料吗？
喜水振臂招呼，“瓦狗！瓦狗！”十几米的距离转眼就跑到，水池一跨而就，唯一留意的是那帮死门生，还好全都一动不动。
“喜水！”
瓦狗还说大敌当前谁在叫自己，直到看见飞奔而来的二货，这二货上个厕所能把自己丢在服务区，等央求司机绕回去又不见人影！
“你怎么在这儿？”喜水一溜烟跑到瓦狗身边：“怎么穿的跟倩女幽魂似的？”
“我还想问你呢！”瓦狗眼角挂着一抹笑意：“什么地方你都敢来！”
“你当我想啊，要不是你连我没上车都没发现，我能陪一帮缺心眼的跑到这鬼地方吗？”说着又一指台上山长和树女：“小心啊，它们可是妖啊！”
“妖？”只听款款移到台前的树型人头女说：“还真是抬举我们。”
“怎么你们不是妖吗？”喜水一回头找人：“她是专家，她说的——”
身后空空如也，除了垂手的管家就是一帮子死书生，哎？九未儿呢？她怎么没跟来？
我靠！没义气啊！
第四十五章 十万雷符
“你还有朋友？”瓦狗见喜水好像在找人，同时也纠正道：“它们不是妖，而是怪！”
“哎，算了，”喜水失望的摇摇头：“没找谁……等等！你说它们不是妖，是怪？”
台上的女头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咯咯咯，妖也好，怪也好，死人而已，何必分得那么清楚，不过你们两个既然来都来了，那就不要走啦，当我们的门生吧。”
“我当你大爷！”喜水把瓦狗推到身前：“上！”
“我上你大爷啊！”瓦狗一脸苦相：“要不是你跳出来，我都要闪人了！”
“哈？”没想到是这个回答：“别跟我说你干不过它们？干不过你还敢来？”
“你当我想啊？”瓦狗把道符撒在手指缝间：“我还以为就一只，没想到一双，修成了人形雌雄，本来准备雷符爆炸后赶紧撤，结果你这一嗓子！”
“……”
“靠！你不早说？”喜水嘴里发苦，美女高手也没跟上来，连高手都怂了，这下自己小命不保了。
喜水苦，瓦狗更苦，两次遇到这货，两次都危在旦夕，偏偏道门祖训：道士下山，置之死地也需保凡人安全……
“一会儿我会拖着它们！”瓦狗低语：“你立刻往外跑，到大门的路是左拐右拐左拐左拐再左拐！”
“那你呢？”
“我会拖住它们一起死！”
“……”喜水无语了。
瓦狗继续说：“要是我死了，这两鬼东西还没死……”
“怎么样？”喜水忙问道。
瓦狗洒脱一笑：“你我黄泉路上一起走，到时再找你算账！”
……这话怎么听的这么耳熟呢？
“想走啊？”
彷佛猜透两人所想，站在女树后边的山长一只手扎向地面，只听一阵酸倒大牙的“咯吱咯吱”，手掌所化树根往地下扎去，与此同时整个厅堂外生长出稠密的枝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攀援，几息之间严缝合什，将厅堂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鸟笼子。
一个大写的“死”字同时浮现在笼子里两个鸟人心头。
“清风无形，皓云化极！凌！”
瓦狗先一步动了，爆涨的身形如闪电般激射而出，手里的道符连珠炮似的天女散花，黄符只要飞出手，必笔直的插入恣意生长的枝干上，转眼间整个鸟笼里横七竖八像贴满了道符响撒上一把黄豆。
晃眼一瞟，何止成千上万的雷符！
待黄符贴满笼中树干，只见瓦狗扎了个马步，左手托着右手，右手伸出两根道指，双目精光一闪，一声怒喝脱口而出！
“日月五星，北斗七元，令！”
“轰轰轰轰轰轰……”
整个书院都地动山摇起来，厅堂内更是霹雳雷鸣，火光四溅！
四面墙闪出无数的火花，一声接一声的炸响比过年放鞭炮还要刺激，腾起老大一团烟雾把整个鸟笼全都笼盖。
“咳咳咳咳咳！”
喜水只觉得眼前一闪，耳朵就蜂鸣了，跟无数道惊雷打在耳朵眼里似的，随后呛人的浓雾涌了出来，闻起来满鼻子的硫磺火药味。
瓦狗的脸好像曾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次，张着嘴说着什么，可惜自己完全没听到，爆炸过后就下意识捂住耳朵。
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被雷符炸出来的浓雾终于散了，问题严重了，一切依稀都没有改变……
树女还是树女，山长还是山长，死门生一动不动，瓦狗还是掐着道指不过手里的符换成了长剑。
最要命的是——鸟笼还是鸟笼，除了有些地方被炸黑了点。
“你刚才说什么？”喜水声道全开，就像举着个高音喇叭，没办法……耳鸣后遗症。
瓦狗持剑严阵以待，根本理都不想理他。
“你是猪吗？”喜水用100分贝的声音：“你炸树围有什么用，火力集中那对公母啊！”
“公母”……台上两个鬼怪一头黑线。
女头树怪挪到台子边缘解释说：“傻子啊，他是想炸个缺口把你放出去，只是低估了我们的树笼，别说是他这种新出道门的，就是把他师傅请来也就是多送一道开胃菜。”
师傅……开胃菜……这下瓦凉瓦凉了……
“现在怎么办？”喜水站在瓦狗身后，感觉得这次真的大条了，很可能要下去找老头了。
瓦狗缓缓把系在身上一个类似腰包的布袋取了下来：“把里边的东西交给我师傅……”
“你师傅不是死了吗？”喜水一拉开布袋的拉链：一本小册子，一张卡片，一张银行卡，还有——黑筷子！
黑筷子！嘿！
喜水马上抄了起来，入手沁凉，滑溜溜的像女孩子的手，好温柔啊！
“我说的是师祖，师傅的师傅！”瓦狗把话说完：“出去后会有人来找你，你记着如果见到我师祖，告诉他，小狗没辱没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