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护身符
为什么要用罪犯对付罪犯？
很简单，陈达要的就是手法上的出其不意，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警方的办案方式对于董志勇来说见效太慢，他要做的是尽快将这小子送进监狱，让其等待死刑的降临。
一周很快过去了，老陈接到钟道打来的电话时，原本在洗澡的他几乎兴奋的连身上的水都没擦干便冲出了家门。对他来说，收割的日子到了。
当陈达赶到了钟道的住所，只见老钟在用电脑熟练的打着游戏，可说话的声音却是御姐音，那句：“哥哥，八倍镜能给我么？爱死你啦……”给陈达弄了一身鸡皮疙瘩，大热天的直打冷战。
“陈哥，你坐那等我会，我打完这把就下。”关上麦的钟道说了这么一句，随后开始很认真的在游戏里撒起娇来，每一个声音在变声器的作用下那真是让人欲仙欲死，可你要真看见了老钟这张全是麻坑的脸，再想想刚才的声音，立即就会有一种喝酒喝多了以后什么都挡不住的呕吐感，老陈已经开始找厕所的位置了。
打完这局游戏，钟道总算关了直播，转回身的那一刻看见陈达紧绷着身体和要跟谁打一架似得特别奇怪问道：“陈哥，你怎么了？”
“别说话，让我平静一下，我正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打你。”
噗。
钟道笑的那个开心啊：“你呀，就是没习惯，要是来天天看我直播……”他想说‘你会上瘾的’，哪知道陈达说了一句：“那能把直播平台炸了。”
哈哈哈哈~~
钟道笑的更开心了，所有人都知道陈达厉害，是梁城神探，不管你是什么类型的罪犯都逃不过他那双火眼金睛，还真没听说谁能把他恶心成这个样子，老钟还多多少少有点成就感。
“好了，陈哥，不提这个了行不？说说你的事吧，你想怎么搞。”
陈达打沙发里坐了起来，开始一字一句的描述起董志勇这个人，等把所有经过都说完，钟道很疑惑的问道：“哥，这事我们帮不上忙啊，他一个往境外运货的，又不和我们一路，我们能做点什么？”
陈达简单解释道：“你不是能变声么？”
“能啊。”
“他不是在宝军那儿玩姑娘么？”
“这么着啊，你以宝军手下姑娘的名义，无论是选照片啊还是来新人了，甭管怎么说吧，让他下了木马。”
钟道打包票的说道：“那没问题。”随后继续问道：“接下来呢？”
陈达笑着说道：“让他当场去世。”
“那行吧。”
……
嘀！
一条信息蹦到了董志勇手机上的时候，他正在家里，这些天可把他给憋坏了，不敢出去玩牌也不敢去找姑娘，生怕有一点点小漏洞让警察抓住，几乎是足不出户的在家思考了开始---运---毒---以来直至今天的全部过程，将自己想象成警察也无法查出任何端倪的时候，才稍微放心一些。
可是，一个习惯了撒欢，早就玩散了心的人突然收心那还收得住？董志勇这心里也是刺挠的不行，巴不得有点什么事干呢。
这回好了，他看见了一条陌生短信，信息的内容是这样的：“哥，我是宝军哥手下的姑娘，看见您在我们这儿的消费记录了，我刚来也没什么客人，要不给您发点照片吧，您要瞧得上，我找您去啊？”
宝军？熟人。宝军手底下的姑娘联系自己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几乎每一个新去的女孩都会发来消息，有时候董志勇还挺烦，和宝军说过这件事，宝军的回答是：“董哥，您就是看一眼照片的事，我也不能让姑娘们都闲着啊，对不对，不找您不也得联系联系其他大哥么。”反正这么说也没毛病，哪怕出不了快餐，也有希望拉人上直播平台的交友厅里刷点不是么？董志勇也没搭理，没想到的是今天正寂寞着呢，信息又来了。
董志勇点开了那个链接，他以为就是照片墙，可出现跳转进度条的那一刻，真的愣了一下，怀疑网速的说道：“我家网这么慢么？”
结果自然是网页没有打开，董志勇还回信息在那骂呢：“你们家这是想怎么着啊，根本打不开。”
那边立即发来了一个御姐音的语音道歉：“对不起啊董哥，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间就打不开了，等修好了我在联系您吧，要不，我把照片直接发你手机上？”
董志勇这个烦，想玩都玩不舒服，那还玩个屁？反手回了一句：“不用了。”继续在家修身养性，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到了极限了，毕竟银行账户里的数字没办法将这种豪华日子支撑的太久。
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都在平淡无奇中度过时，董志勇真待不住了……
嘀、嘀！
突如其来的一条信息在他手机上炸开的一瞬，董志勇傻了。
那是由俄罗斯发来的短信，短信内容很简单，就一行字：“上次的货被俄罗斯警方抄了，缺货，速运。”
被俄罗斯警方给抄了？！
董志勇拿起手机就要把电话给拨过去，此时，窗外不远处的信号塔让他迅速按下了挂机键！
李春平的死应该会给警方不小的打击，这个时候自己应该被监视着，要是往俄罗斯打电话等同于找死，万一电话被监听了……
罪犯都是神经病，他们的防范意识全是最高级别的，就没想过自己有没有可能上升到需要警方动用电话监听的程度。
董志勇没敢冒险，正在他思考的时候，第二条信息发了过来：“现在整个俄罗斯都缺货，价格翻倍。”
这条信息宛如一根针一样直接扎到了董志勇眼睛里，他正缺钱，此时价格翻倍等于把钱送到了手里，冒险的价值似乎正在压平天秤。
董志勇拿出手机刚要回复信息，立即想到了什么一样走回到自己家书房里找出了第二台手机，那部手机的电话卡并不是他办理的，警方绝对不会知道，可是，他拿出手机要回信息的同一秒，人突然傻在了那儿！
不对！！！
董志勇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他早就和俄罗斯人约定了好了，藏在书房的手机用来接收信息和回复短信，根本没把自己的手机号给俄罗斯人漏过，怎么可能有俄罗斯人会给自己的手机上发来信息，还这么巧货被警方抄了、价格翻倍？
他在笑，特别开心的在笑，这群警察怕是拿自己当傻子了吧？
董志勇都想那自己的手机给那个俄罗斯的号码打过去，甭管对面接电话的是谁，先劈头盖脸骂一顿在说，可是，这个时候的老董在刚刚要拨通电话号码的那一刻，冷静了下来。他是个聪明人，还是个极度聪明的人，是那种明知道眼前是个圈套都敢往里踩，然后把套解了还得将绳拿走的人。这种人往往很自信，自信到看出了平头哥的身份也敢利用这个机会把货运出去的程度，更何况，警方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把货从梁城运出去了。
老董用手机回复了一个字，那个字是‘好’。
他这个字是安抚警察的，万一警察找了过来，他可以说自己碰到了骗子，在哄骗子玩呢，警察要是信以为真，不更好么？至于详细的时间、地点，董志勇根本都没用手机回复，只是很淡定的把手机扔在了沙发上，随后，拿起联系俄罗斯人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说道：“给我准备货，量越大越好，最好是五辆车的车队。”
谁---贩---毒---敢用车队干？
董志勇敢！
因为他已经不想继续做了，每天都能觉察到危险在逼近的感觉并不美妙，谁不想有这种日子结束的一天？五辆车，那就是平时收入的五倍，有了这笔钱，董志勇可以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逍遥快活的过完下半辈子，还是那种非常奢侈的生活。
董志勇看向了窗外，伸手打脖子上拿出一张由黄纸抱着挂在那儿的护身符，自言自语的说道：“最后一次，真的，最后一次，保佑我！”
第二百二十四章 忍耐的极限
“许队，有问题！”
大杨拿着一份在通话记录走进许苍生办公室的那一刻，脸上充满了慎重，他很不理解的和大老许说道：“许队，一个国内的电话号码给董志勇手机上发了信息，但这个号码显示出来的却是俄罗斯的号段，我找了技术科查了一下，有意思的是，这号码并不是由手机打出去的，而是电脑连接网络以后打出的网络电话。”
“你是说，有人把网络电话伪装成了俄罗斯电话号码，给董志勇发信息？”大杨点头后，许苍生继续问道：“信息内容呢？”
问完，许苍生不问了，他当然知道要知道信息内容得多麻烦，警方一般都是凭借号码来判断案情走向，很少有拿到实质通话内容和信息内容的，相比来说，拿到电话号码则更为简单。
“这应该不是俄罗斯人在和董志勇联络……”
“是我！”
铿锵有力的声音从办公室门外传来的时候，杂乱脚步声也传了过来，一名小辅警不断说着：“陈队、陈队，要不我和许队说一声吧，您等会……”
陈达来了，那小辅警跟在他身后就像是个尾巴，老陈根本不管他的呼喊迈步走入了以前属于自己的那间办公室，当其站在大杨和老许面前的那一刻，直接进入讨论话题说道：“电话是我让人打的，号码也是我让人伪装的。”
许苍生冲着辅警挥了挥手，那小辅警临出去时顺手带上了房门，当房间里只剩下了三个人的那一刻，他开口说道：“陈达，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陈达伸手止住了正要发怒的许苍生：“听我说。”
“董志勇是个谨慎且爱冒险的老狐狸，当这种老狐狸从蜜蜂手里偷了一次蜂蜜还没有收到任何伤害把蜂蜜吃到了嘴里，就会在刺激的感官和成就感之下上瘾。”陈达歇了口气儿，继续说道：“我之前看过有关他的所有档案以及通讯记录，咱们都知道电话要想打出去或者发信息出去需要通过信号塔，信号塔给出的反馈会在通信公司留下记录，这也就是咱们调查时的通话记录。然而，在上一次的调查中，我发现在同一座信号塔内的同一时间段里，和俄罗斯进行信息发送的反馈只有一条，尽管看不到信息内容是什么，与俄罗斯人通信的电话号码也并不是董志勇办理的号码，但，这也太巧了吧？”
“更巧的是，咱们国内与俄罗斯通话的电话号码尽管一直在变更，可俄罗斯那边接受信息的号码却始终没变过，偏偏在时间上，这个号码总会于董志勇去澳门赢取大量钱财之前和俄罗斯人联络，这种一个固定点联系了多个非固定点的形式能让人立即判断出俄罗斯人在他们的国家是不需要担心什么的，董志勇为了自身的安全才会不停的换着手机号和对方联系。”
“有了这个基本判断……”
这回许苍生没让陈达说完：“你怎么知道我们刑警队没有相对应的措施呢？”
陈达听出了许苍生的抱怨，解释道：“太慢了！”
“指望董志勇在和对方的联络上出现纰漏根本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才会有机会。”
许苍生大怒：“所以你就主动联络了董志勇？根本不管刑警队的计划？”
“听我说完！”
陈达差点喊出来：“我说了，董志勇是一只老狐狸，更是喜欢奢华生活的老狐狸，而他银行账户里的钱根本不够下半生享受的，这个时候，警方给予他的压迫感正在增大，我的两次举报一定会让他感觉到不安。此刻，当警察的破绽出现在了眼前，这么个老狐狸看到的不光是危险，还有一夜暴富的机会！”
“你凭什么肯定董志勇一定会去赌？”
“他不赌对你有什么损失？”陈达反问：“如果我两次举报没让董志勇感觉到压迫感越来越强烈，你们的行动失败了，丢人的也不是刑警队，是前刑警队队长陈达为了给徒弟报仇和---毒---贩---斗智的过程中功亏一篑而已。”
许苍生惊讶的看着陈达，理解不了的说道：“你，赌上了自己这辈子的荣耀？”
那可不是么，老陈真要是输了，在许苍生为了配合他展开了大规模行动的情况下没有摸到董志勇身上的哪怕一根毛，那明天梁城媒体铺天盖地的新闻都会是这位神探陨落神坛的消息，曾经用十几年打下的基础会在一瞬间崩塌，警方在老百姓心里的信心都会随之动摇。
“你想好了么？咱们警察忙了一辈子，拿命拼了一辈子，到最后可就剩下了这点荣誉了，你现在要用这东西当筹码逼董志勇ALL-IN？他只要扣了牌你都算满盘皆输，不划算啊！”
陈达低着头笑道：“一个不敢拿出全部来和罪犯搏的警察，老百姓敢信你么？”
刹那间，许苍生有点自惭形秽，脸烧得慌不说，心跳也开始加速了。是啊，老百姓凭啥信警察？你这个也宝贝、那个也不愿意牺牲的，老百姓会信你么？会你让停车就停车、你让疏散就疏散、你穿了身警服就能让他们俯首帖耳？谁也不是傻子，对么？这么多年以来老百姓愿意相信你们警察，不就是因为你们愿意为了他们牺牲全部么？荣耀有什么不能拿出来搏的！
大杨望了一眼陈达，他发现即便这位前刑警队队长已经不主管刑警队业务了，可他依然是自己打心眼里敬佩的那个人，这种人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做出你不得不钦佩的举动，还做的如此自然。
“你，想怎么做？”
陈达用手扶住办公桌，探身在大杨和许苍生之间说道：“咱们已经两次毁了董志勇的所有触手，即便他把这次危险当成机会，也无人可用，对么？”
“你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董志勇亲自上阵？”
老陈歪头看了一眼大杨：“他不亲自上阵，我抓谁？”
陈达的心思，已经缜密到了让眼前这两个人瞠目结舌的程度，有了许苍生和整个刑警队连续逼迫他自断双臂的前提，成了光杆司令的董志勇被老陈以诈骗手段在这么压迫一下，很容易联想到自己正在被梁城警方监视着，假如在这个时候他自以为看穿了警方的计划，想要在缝隙中偷走蜂蜜，那除了亲自上阵还有其他方法么？
“万一董志勇忍住了呢？”
陈达很肯定的说道：“他忍不住，假如银行里有足够下辈子生活的资本，可以抵挡住诱惑，那这个时候，得知警方正在施压，自己又没有被限制出行的董志勇应该在干什么？”
面对老陈的问题，许苍生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出国！”
“对！”陈达跟着说道：“他应该跑路！”
“不管是去哪，也不管去什么地方，起码先离开梁城，最保险的，是应该先离开中国。毕竟这个时候董志勇要去任何地方谁也拦不住他，咱们能做的，就是让机场方面拖延他的时间，但，最终还是要放行。”
陈达指着大杨拿过来的通话记录：“可现在董志勇在干什么？”
老陈习惯性拎起了办公室里的座机随便打了一通电话过去，对面传来的声音是：“贵族足浴，请问您有什么事么？”
足浴？
董志勇给这种地方打电话还能干什么？肯定是预约技师摁脚啊，这像是一个要出逃的人干的事么？
“没什么，市局刑警队，我们在查一起诈骗案的电话记录，他们的电话里有你们的号码，就打电话问问您们是哪。”
“警官，我们可和诈骗没什么关系。”
“没说你们有关系，官方程序而已，别紧张，挂了吧。”
陈达将电话挂了，看着许苍生和大杨：“情况都这么紧张了，我已经让他误认为是警方有所行动了，这董志勇还没有任何逃跑的迹象，你们说，他还想干什么？”
“捞最后一票！”
“没错。”陈达信誓旦旦的说道：“这是在梁城抓他的最后一个契机了，我跟你保证，要是还抓不到人，董志勇肯定会凭空消失，连正常渠道都不会走，你们信么！”
许苍生：“不是我们不信你，关键是咱们也没掌握他的运输渠道，更不知道货打哪来，和送货的时间，能怎么办？”
“那我举报那些货运公司是干嘛的？”
“没有---毒---贩---会自己养大车的，他更不敢包火车皮和飞机了，你说，他的运输渠道还能是什么？总不能在最后一票只送极少的货，然后走快递吧？”
陈达说的没错，董志勇要想送货就只能动车，一旦动车，刑警队就有了目标，大杨冥思苦想着说道：“现在，差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时间也不是问题。”他这句话让大老许和大杨同时愣住，可接下来的解释却又令人不得不服：“董志勇这是运送毒品，不是拉水泥，总不能在交警满地的早高峰或者晚高峰吧？这种情况下一旦发生堵车，可是有可能出现意外的；其次，我举报过整个梁城所有的仓库，证明董志勇的车只是路过梁城并不在这停留，所以对路况的要求只有两个字，那就是通畅，你们自己想一下，什么时间段是最通畅的？”
“后半夜！”大杨抢先说道。
“那么，我们有了时间段，得知了运输方式，差的，不过就是准确的运输日期而已，接下来，咱们就得等了。”
许苍生：“等什么？”
“你们说董志勇既然明知道那条消息是假的，还会利用这条消息，会不会在利用这条消息的时候，故意给出一个日期和送货时间，在咱们大量耗费警力的时候，或者大量耗费警力之后，再让装满毒品的车从梁城经过？”
“别忘了他的司机可是死在了边境线，董志勇就没离开过梁城，那么，这小子为什么要去边境线？”
“送货！！”
“对，他已经这么干过一次，还以为警察什么都不知道。”
许苍生恨的牙根痒痒：“这回，我一定一口一口咬死他。”
陈达却摇摇头：“我可没那么多时间，在不回家买菜看超市，我们家那口子就快到忍耐极限了。”
许苍生都傻了，他没想到对于这个男人来说抓捕董志勇居然还没有买菜看超市重要……
第二百二十五章 功德箱上的二维码
近些年污水处理厂成了很热门的生意，主要是赚钱，比如说我们平时使用的自来水吧，每吨自来水里就有一块钱的污水处理费，这个费用就是给污水处理厂的，但，让他们更赚钱的其实是工业废水。当然了，作为工业废水也有等级之分，比如三级排放标准到了污水处理厂也要收2-4块的价格，如果是水质更差的，像cod≥700mg/l生化性一般TP≥4-5mg/l和氨氮≥20-30mg/l可能一吨废水就要收7-9块，工业废水比生活废水收费更好，主要原因是工业废水二次污染都属于危险化学品，同时一般工业水生化性不好，仅用常规活性污泥法很难降解，需要加药，这样成本也会提高，但实际真正运行成本不高。
孟海就是看上污水处理厂的运行成本不高才在临市搞了这么一间工厂，他原来是学化学的，近些年才干污水处理，从事污水处理的原因是，给别人当---制---毒---师赚的太少危险性还高，动不动老板就想把人绑了弄个免费劳动力。可你要弄这玩意儿总得有个掩护吧？学化学出身的孟海几乎一瞬间就想到了污水处理厂，首先，这地方的异味解决了---制---毒---时废料排放的问题；其次水电用度按照工厂标准计算，警察和变电所都无法从数据上看出端倪；最后，隐蔽性太好，工厂工人都知道工业废水里有危险化学品，平时谁也不愿意乱跑，都工作完了就离开，这极大减少了暴露的可能。
所以，这几年孟海一直干的顺风顺水，这可能和他的性格也有关系。
老孟很谨慎，也不张扬，到今天还只开一台奥迪A6，这车一个污水处理厂的老板开着都显得寒酸，更别提每天身上那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衣服了。更重要的是，老孟有一条规矩，那就是凡在北方销售的---毒---品---他一概不卖，宁愿承担更高的运费也要把东西销往里自己很远的地方，这么做不容易牵连。
董志勇是别人介绍给他的客户，朋友对这个人的形容是，非常靠谱。经过几次接触以后，他发现董志勇很少给别人添麻烦，几乎每一次都可以把所有事情搞定这才开始放心和他合作，对于老孟这种人来说，合作方身上哪怕有一丁点自己忍受不了的缺陷他都会放弃交易，什么都不如安安稳稳的生活好，谁让自己有一个在国外当富二代、每天都舒舒服服享受的孩子呢。
但，他无论如何没想到这个在朋友嘴里非常靠谱的人会打来电话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他，竟然在上次交易之后很短的时间内又要了一大批货。
“你知道五个货柜车装满了是多少货么？”
接电话的时候老孟还专门问了一句。
董志勇的回答非常干脆：“我可以先打钱。”
这小子是糊涂了还是让人给抓了？
要不是被警察控制着，怎么也得含糊一下，问问是多少钱吧？要是糊涂了，不应该说出五车如此准确的数字啊。
孟海开始嘀咕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他自己吓唬自己的差点没收拾行李跑路……
“怎么结账？”
董志勇没直接回答：“那你别管了，你给我个账户，我按照指定时间打进去钱就行了。”
孟海甚至觉着董志勇真要干成这一票都可以退休了，这才问了一句：“不打算做了？”
“孟老板，你话多了。”
“哦~哈哈哈，抱歉啊，抱歉，人老了，总惦记刨根问底的习惯却是不怎么好。”孟海对着电话说：“那行吧，我给你准备货，你呢，往我提供的账号里打钱，咱们先说好……”
“包运输得加钱。放心，规矩我懂。”
听到董志勇的话，孟海连连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
挂了电话，孟海算了一笔账，这笔买卖要是成了，加上之前赚的、攒的，他们一家把钱扔着花，一辈子够活了，虽然不能像百亿富豪过的那么滋润吧，但是，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开什么车就开什么车，想住哪住哪的梦想算是彻底实现了。可是，有一点一定要特别注意，那就是绝对不能出事，也就是说，当危险即将来临的时候，能绕着走最好绕着走。
嘀、嘀、嘀。
董志勇第二通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开场白是这样说的：“货什么时候能准备好，在包运输的情况下。”
“董老板，忘了告诉你了，最近包不了运输了。”
董志勇那头愣了一下，几乎瞬间就明白了孟海的意思：“降低风险？”
“嗯。”孟海都没否认。
这回董志勇算是彻底坐蜡了，他原来有二勇帮着联系、之后是司机，打算着等司机将李春平带的差不多了在把司机弄死由李春平顶上来，这么一茬一茬的规避风险，再不济，孟海这儿不是还能包运输么。可结果呢？打南边运来的货让警察给截了，刚联系上本地临市的货又闹了李春平这一出，当自己和梁城公安局成了死对头，双方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孟海又不包运输了，玩呢是么？
全世界合伙玩我一个人儿呗？
感觉到了困难的董志勇要不是在众多压力之下有点饥不择食，这种时候他就应该忍，放下梁城所有的一切，拿着刚挣到的钱出去游览一下祖国的大好河山，在外边飘两年，哪怕这两年把钱都败光了也无所谓，起码警察没工夫用两年的时间盯着你吧？更何况你又没有任何把柄在警察手里，哪怕是被盯着又能怎么样呢？
可董志勇没这么做，他在压力之下去了梁城外的一座道观，那悬挂在脖颈之间的护身符就是在道观里求的。当年他正落魄时踏青经过这个道观，刚进去里边的老道就说了这么一句：“施主不要心急，正财遇阻必起偏财，千万慎重，小心。”当时的董志勇没明白，等回了梁城，当初的狱友就开始找他干起了这个，当第一次做成之后，老董立即回道观开始感谢大师的赠言，又是给道观重新装修又是布施善款，这把老道给乐的，笑呵呵的送了他一道护身符，这不，直到今天，董志勇一直认为这护身符是保命之本，否则，为何要在如此危难关头又来了道观呢？
“大师。”
董志勇迈步走入道馆的时候，老道正坐在真武殿里冥想，听见声音后才仿佛世外高人似得睁开了双眼，一见董志勇，叹了口气：“施主又遇到烦心事了吧？”
“大师高见。”
这有啥高见低见的？你董志勇不碰上烦心事都不带来的，这点事自己不知道？还有当年那件事，你要不是在道馆外垂头丧气、紧缩双眉的苦思冥想，老道能猜着是以为什么事么？
所谓金皮彩挂、评团调柳，这千门八将里，金皮彩挂全凭说话可不是白来的，怎么说话？首先你就得察言观色，一个人是为了事业发愁还是为了情感发愁必须做到一目了然，没这两下子，敢坐镇道观当老道？当然了，也不是说所有老道都是骗子，可碰上董志勇这个，肯定是。因为董志勇实在没什么人可以相信了，在这种情况下还愿意往他身边靠的，必有所图。
“大师，我现在在铤而走险。”
董志勇根本没看身旁的蒲团一眼，席地而坐。
道士一点都不惊讶，很平常的回应道：“捞偏门当然要承担风险。”
“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面对董志勇的询问，道士摇了摇头：“第一次见你时，灰头土脸的样子我还记得，第二次，你便来了道观中大撒银钱，打那之后，来的少了，可每次赶来，不是问我人生的意义，就是求解惑为什么活着。没钱人不考虑这些，他们只考虑能不能解决生存问题，而你，花钱的时候一点也不心疼。”
“既然你都知道……”
“为什么不报警对么？”
道士哈哈哈大笑：“与我无关的事情，我也不想承担，施主，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何必参与到乱世红尘之中呢？更何况我们出家人又怎么会在意你干的是什么。正所谓佛修来世，道论今生，你从事的恶必然承担了之前的苦，都是命啊。”
董志勇低头思索，沉默不语。
瞅瞅人家说的，意味高深还颇有玄机，怎么看都像是世外高人，能不唬人么？
“道长，那能不能帮我算算这次危机是不是可以平安度过？”
老道也不多说话，起身在供奉真武大帝的供桌上拿起摆在一边的龟壳，将三枚铜钱放入其中说道：“早有定数的事，施主又何必知道结果呢？”
董志勇赶紧双手合十，连忙回答：“求心安，求心安。”
哗啦、哗啦。
话音刚落，倒是晃动龟甲，铜钱滚动声音清脆，连续几次晃动后，老道将龟壳内的铜钱倒出，任凭铜钱在供桌上翻滚，待其平躺在桌面上时，才一枚一枚贴着桌面收回。
“道长！”
董志勇由坐姿瞬间改为跪姿跪在供桌之下，仿佛真武大帝正在怒视着他，连头都不敢抬，虔诚无比。
“大吉啊！”
那声寻问之后，老道士在他那一声询问似得提醒后，惊呼出了这三个字：“施主你来看，这是风卜卦……”董志勇赶紧起身走至近前问道：“怎么说？”随即，厅堂之内迎来一阵祥和之风，吹的人舒服之极。
“瞅风从何来，以之卜卦，风从南来为风火家人卦，风从东来为风雷益卦；春为以及畅之风，夏为长养之风，秋为肃杀之风，冬为冷寒之风；再分其色，黄者为端祥之气，青者半凶半吉，白者主刃，黑者凶，血色灾，红紫者凶。再辩其气势魄力，如阵上之马退让，如涛声有惊险，如悲咽者有忧虑，如奏乐有丧事，如鼓噪者主闹哄，如烈焰者有火警，其声洋洋洒洒而来，冉冉徐徐而往，是吉庆之相。”
董志勇伸出手拦住了老道，低头沉思半天才憋出一句话：“那个，你说慢点，我听不太懂。”
“你从哪来？”
“梁城啊……哦，明白了，梁城在东边，刚才你说啥……”
“风雷益卦。”
“吉兆？”
“大吉！”
董志勇乐了。
老道又问：“施主衣着是什么颜色？”
在北方尤其是东北待过的都知道，那地方老爷们穿的都挺骚，各种鲜亮的颜色男人都敢穿上街，今天董志勇就传了一身黄色西装，此时又想起了老道的另外一句话，叫‘黄者为端祥之气’，这词听着就舒服。
这口气顺过来了，董志勇说话声自然而然有了底气，又问：“道长，那最后一句是啥意思？”
“占卜，不光要看卦，还得察言观色听音，施主您面色红润声如洪钟，分明是吉庆有余，为什么又要担忧呢？”
“你是说，我这次的生意能成？”
老道笑眯眯的收起了龟壳和铜钱，重重点头说道：“卦上说的，能成。”他特别找补了一句，万一出现了什么纰漏，也会说成：“你肯定是干了什么有违天理的事，不然这算出来的结果不应该不准。”
董志勇是高兴了，连忙打开腋下夹着的包，将里边一万多块钱拿出来，想扔进功德箱发现扔不进去之后，又掏出手机去扫功德箱上的二维码……对，功德箱上摆这个二维码……
第二百二十六 东西不行
给孩子断奶是个痛苦的过程，那就是平时明明很乖巧的娃在失去母亲安抚以后会让你体会什么叫撕心裂肺。
这是陈达第一次体验孩子哭到底能让大人慌到什么程度，那真的就像是有什么人捏着的脑子在不停的晃，耳朵眼里都给你晃的‘嗡嗡’直响，要不是刘芸没奶了，他都想给媳妇摁那让孩子吃，哪种难受劲儿就别提了。
刘芸也闹心啊，但是一家人谁也没办法，刚出生的时候还行，孩子吃的也不多，她也能面前供应上，可到了后面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奶是越来越少，到医院检查人家直接说即便奶够也没用，你这质量不行，孩子喝完了该饿还饿。这不，后期都给孩子用奶粉和母乳搭配着喝，到了前些日子母乳基本上就是个安慰了。刘芸一想，反正自己这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为什么不干脆给孩子断了，趁着产假没结束让孩子适应适应，等适应差不多了直接上班不就没有麻烦了么？谁曾想，奶刚一断，不懂事的孩子给你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头一天就没断了，乖乖让人家叼上了。
后来还是陈达的老妈、刘芸的婆婆苦口婆心的劝着，才让她又下了决心，结果一家人灾难算是彻底开始了。
你想啊，孩子本来就是一家人的心头肉，平时全家人恨不得都看这孩子脸色，现在这么没完没了的哭能受得了么？整的陈达就算是去超市都晃神儿，动不动就想往家里发个视频看看孩子今天怎么样了，一门儿心思都让那小屁娃娃给拐跑了。
幸好，此时手机响了。
嘀、嘀。
陈达拿起来一看，是钟道给发过来的截图，截图上是董志勇用自己手机发过来的消息，写明了后天凌晨三点交货。
这一看就是假消息，可这条假消息却给出了接近于真实的答案。
从董志勇的角度来想，他一定不会提前送货，因为警方会布控，需要大量时间准备，要是提前，没准会和警方撞上，毕竟他不了解警察的布控习惯；不能提前，那一定就是延后，至于是延后一天、两天还是延后到凌晨四点到五点这段时间路过梁城，这只能靠猜。毕竟你不知道货从哪来，更不清楚在梁城的行进路线，所以，当陈达将这条消息转发到许苍生手里的时候，多加了一句：“建议制定一个为期三天的严密布控计划。”
反正他觉着董志勇也就能挺三天，时间再长警方的精力恢复了过来，机会就没了。
陈达拿着手机坐在超市里思考着，假如他现在还是刑警队队长，可能会直接来一个为期一周的严密布控期限，从今天开始一直到董志勇规定好交货时间的三天后，把所有可能运输的时间段全都锁死，一点机会不留。可……现在陈达已经失去了能发号施令的机会，可以做的不过是善意提醒而已。
“不然，咱们从现在开始吧？”
这是许苍生的回答，在这件事情上他竟然和老陈心有灵犀了。那一秒，陈达拿着手机在笑，他算是明白范海涛为什么一定要调许苍生来梁城了，这小子的确不白给。
“你说了算。”
回复完这条消息，陈达做到了收银台里，任凭服务员在店内忙碌，拿出手机给在家的媳妇发了个视频，当视频被接通，屏幕上出现了刘芸那唉声叹气的脸，老陈赶紧问道：“咋了这是？”
刘芸长叹了一口气，回了一句：“问你儿子！”
一句话还没说完，屋里‘嗷’一嗓子哭音响起，陈达母亲的声音从视频中传了过来：“安抚奶嘴呢？小芸啊，你把安抚奶嘴放哪了？”家里全乱了，两个女人的心让这小屁孩一嗓子给彻底震碎。
有时候想想这件事也挺有意思的，小时候陈达这一代人被家长管着，长大了干了公职又让纪律管着，结了婚了又让媳妇管着，好不容易熬成了爹，还得给孩子牵肠挂肚，一辈子啊，整整一辈子都没有一分钟闲下来的时候，每天都在忙前忙后，就是为了生活。其实陈达还好，起码在生活里，他还能追逐自己的理想，即便是把第一个家庭追散了，依然有刘芸这样的可以和他组成第二个家庭。可别人呢？能有这么好的命么，万一心灰意冷了，不就剩下和酒精为伴、在醉生梦死间寻找那一丝丝的自由么。
他正恍惚着，电话里突然传来了老妈的声音：“唉呀，差点就让我给忘了，小芸啊，把手机给我，我和小达子说两句。”
陈达赶紧回过神来，望着手机屏幕，片刻之后，在屏幕的晃动之下，老妈出现在了镜头里：“小达子，前几天咱们家亲戚，就乡下那个大你快二十岁那个表姐给我来电话，说他儿子在一个什么编剧工作室工作，当编剧，可写那玩意儿不行，没完没了的让人家给退稿，还说是缺乏真实感。写啥来着，对了，就写你们警察破案的，这不，把电话打我这儿来了，说是能不能来和你聊两句，写点贴近生活的。”
这不乱弹琴么？
陈达这边在和董志勇斗智斗勇，老妈竟然硬给塞过来一个亲戚，刘芸还在那边帮着拦：“妈，陈达天天看超市哪有时间啊。”老太太还有点不高兴了：“那咋没时间呢，又不是让他帮着干活，就动动嘴说两句话的事怎么不行了？”
为了不让这俩人吵起来，陈达只能面带微笑着应允：“妈，妈，没事，你让他来吧。”他总不能让自己媳妇和亲妈出现婆媳不和的情况吧？那最后遭罪的是谁，不还是自己么？
“那行，你记着啊，一会程迁去找你的时候，多少在意着点。”
“唉。”
视频被挂了，陈达拿手扶住了额头，这绝对是亲妈，可真会找时候安排活……
程迁？
自己咋没听过这个亲戚的名字呢？
其实也不怪陈达不知道，他也不是范海涛的亲儿子，自然对家里的亲戚也没那么热络的联系，对于老范家的亲属来说，看见陈达不过是礼貌性的露出笑容便可以了，而程迁，则是在所有亲戚里最不显眼的一个。他喜欢看书，早些时候从租书店拿回来可以点灯熬油的一宿一宿不睡的看，看那些玄幻奇幻、看那些武侠仙侠，恨不得想让自己永远置身于书本的世界里，这才选择了码字这条路……谁曾想，自打码字开始，是网络上网络上火不了，现实里也频繁遭受打击，有时候他都觉着是老天爷在针对自己，还是进了某个编剧工作室，拿到稳定工资以后，他的老板和他说了句实话才让这小子有了对人生的一丝感悟。
程迁老板说：“刁难你？快别闹了，谁有那个工夫？有这时间干点什么不好，刁难你，你给钱吗？”
“我告诉你程迁，你之所以被退稿，和其他的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就是码字的感觉不对，懂么，感觉。这是一个很微妙的行业，谁也说不出那种感觉是什么，但每一本大火的书里，都有这么一种让你说不出的感觉，你可以叫这种感觉为……手不释卷，也能说成是粘力很强，就是在一种很舒服的状态下可以令人一直一直的看下去，在通过一些情节让人的情绪产生大起大落的跌宕感。”
“记得香港电影么？”
“早期都是一本正经的武侠，结果警匪片一来，瞬间就炸了。再往后都是警匪片，喜剧片一来又炸了。再往后呢？烂喜剧一堆，《无间道》一来，又炸了。”老板很认真的看着程迁：“你明白没明白我在说什么？我说的不是形式，是你会发现所有的好电影，好书，都拥有同一种特殊，那就是不管他讲故事的节奏是快是慢，唉，你就能安安稳稳的听下去。”
“你。”老板指着程迁的鼻子：“就缺这么一种感觉，有了这种感觉，什么文笔、叙事能力，都不在话下。”
感觉？
这可把程迁给难住了，他还想问，但老板已经没时间搭理他了：“这东西是教不会的，你写的东西都太虚了，找点实际的去观察吧，自己领会的，才是真东西。”
可程迁能观察什么呢？
正在发愁的时候，程迁想起了自己还有一个当公安局长的亲戚，问题是那么大一个公安局长哪有时间打理自己……对了，好像还有个表舅是个辞职的警察，现在开着小超市，从他入手会不会容易一点？
“表舅。”
陈达听见这声打招呼的声音时，眼前站着的，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就连用手扶眼镜的姿势都显得那么脆弱无力……
第二百二十七章 意外收获
对董志勇，许苍生很下功夫，他说服了市局在局里大会议室开了一次全局会议，范海涛亲自下令梁城市局权力配合刑警队工作，无论是任何岗位的警察都必须参与到这次抓捕行动中来，只要拿下姓董的，他就像省厅请令为全局庆功。于是，民警、辅警、户籍警、刑警、特警……反正是带警字儿的吧，这几天都在街面上，交警更不用说了，几乎从得到消息说董志勇雇佣了25辆大车开始，整个梁城都在查大车，什么一组一挂、什么前四后八，但凡是大车，全查。
“麻烦你熄火停车，我是市公安局交通队的交警，司机请出示驾驶证、行驶证、身份证配合我们检查。”
对，交警也查身份证！
不单单是查身份证，什么限高、限重超标的，一些公路不让大车白天走的，机场附近不让上大车的路段所有违规车辆全被查了，包括疲劳驾驶都没放过，车程超过四个小时的全被交警勒令在路边休息，一时间整个城市的交通都陷入到了极度缓慢的运行状态，在这种状态下，别说董志勇是打算凌晨三点让---运---毒---车---经过，就算是马路上的车都靠边，只让他雇佣的车辆自己跑，也绝对不可能躲过警察的双眼。
这就是许苍生说的：“你不是打算鱼目混珠么？那老子就把所有鱼眼珠子都砸碎了！”
早上去超市开门的陈达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已经知道董志勇没活路了，这阵仗之下别说穿越梁城了，即便是从梁城周边的高速公路开过，故意绕远都不可能，因为许苍生连周边公路都没放过，各市周边路段都由当地公安机关配合着进行检查，除非你能让打车长翅膀，否则，一切休提。
小超市里，正在忙碌陈达接完自己老娘电话以后被那声‘表舅’给喊傻了，他以为来的只是程迁，一个远房亲戚，没想到的是，这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身后还站着回老家时母亲介绍过的那位表姐，他不是来取经的么？怎么把亲妈带来了？
“表舅。”
程迁很腼腆的打了声招呼以后，就低下了头，他身后的女人从靠后的位置一下站在了俩人中间：“达子吧？还认得我不？我是你表姐，上回你回老家的时候咱俩见过。”
陈达赶紧点了点头：“刚才我妈打电话，说是程迁要来，我就是有点没想到您也过来了……”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表姐少说也得五十了，按岁数，叫个姑啊、姨啊的一点都不为过，可是这个岁数还跟着二十七八岁的儿子是个什么意思他还真没搞懂：“那什么，表姐您坐，我这儿啊，是个超市，没什么坐的地方，就是矿泉水箱子、啤酒箱子什么的，千万别挑理啊。”
程迁母亲坐下了，程迁低着头像个乖宝宝一样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仿佛眼前的陌生人都能让他害羞的张不开嘴。
“达子，你这外甥现在出息了，真的，大作家，写的在网上发表了一大堆……”
陈达不太了解这个行业，可他也知道网络上的只要不违反相关条例好像任何人都能发表，这不应该算是什么出息吧？随即看了程迁一眼，结果这小子把脑袋埋的更低了，像是生怕谁看见他的脸。
程迁母亲看见陈达的表情，继续说道：“还出版过呢，印成了铅字儿。”
“呦，这可是不容易的事，长本事了啊，程迁。”
人家这么炫耀你要是再不夸两句也实在不过去，更何况能变成铅字也是个不容易的事，过去这件事挺难，到了现在，网络写手成群结队的出现，各种精品也层出不穷的时代就变得更难了，谁不想挑好的出版，慢慢的，这些出版商的目光被养的越来越刁。
“繁……繁体。”
程迁可算是张嘴说话了，宛如有点不好意思于母亲把自己的本事夸大，这才说了这么一嘴。
程迁母亲赶紧拉回话题：“那也是作家。”
“作者。”
陈达是不知道这两个职称的关系，但是从字眼儿上来看，好像差着段。
“甭管是什么吧，反正是让一个编剧工作室给看上了，人家说了，一个月给一万块钱，写出好看的东西就行。”说到这，程迁母亲叹了口气：“我这一直以为自己儿子是成龙成凤了，不管怎么说，也应该前途光明，谁知道，咱家孩子的稿子交上去了十几遍，每一回都是被人给打了回来。这孩子从那天开始就跟丢了魂似得，天天回家趴在床上动也不动，问怎么了也不说，好不容易给问急了，说出了实情，这才告诉咱们，说他们老板嫌写那玩意儿不贴近生活。”
程迁母亲看着陈达：“啥是生活？柴米油盐酱醋茶，今儿婆媳打架明儿丈夫出轨，可这东西写出来有人看么？”
陈达插了句嘴说道：“表姐，你可能不知道行情，如今这东西正火，我那媳妇天天跟家都看这玩意儿，家长里短的招人得意。”
“那玩意儿真有人看？”
陈达赶紧点头：“可不！”
“程迁啊，要不你写点这个不行么？回家我跟你讲讲隔壁村电工和张寡妇俩人咋回事……”
“妈~~！！”
程迁算是彻底不干了，趁着长音喊了一声后说道：“我是写悬疑推理的，悬疑！”
“哦，非得破案啊……”程迁母亲看向了陈达：“瞅见没有，非写破案不可。”
陈达这个乐啊，原以为程迁会是个精明能干的作家，见着了自己会如同记者一样提一些刁钻问题，采访一些心得回去用在里，可实际上这娘俩还挺逗：“那你们找我是？”
程迁母亲回应道：“嗨，你不是警察么，肯定知道这方面的事情要多一些，要不你费点功夫，给你外甥讲讲？”
“警察也未必是什么案子都知道，这么着把，先别着急。”陈达在冰柜里拿出了两瓶可乐递了过去说道：“先喝点水，然后和我说说你想听啥。”
程迁思考一番，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得对陈达说了这么一句：“我看过《十宗罪》，里边有这么一个案子，就是说一个男的特别变态，在女的大腿根那挖个洞，完了……”说到这，他惊醒一般看向自己的母亲。陈达不解的等待着下文，程迁母亲跟明白了什么一样，一脸怒意骂道：“说什么玩意儿呢，这败家孩子。”
陈达突然懂了，只是他考虑的点和程迁母亲不太一样，他想的是这小子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当警察的这些年多凶残的犯罪他都见过，可那多多少少是有原因的，即便是毫无缘由的犯案，也可以确定罪犯的病态心理，这程迁……
“表姐，你们俩来的时候，路上堵不堵？”陈达故意转移话题的问了一句。
表姐立刻打开了话匣子：“堵！你们梁城怎么堵的车都走不动道儿啊，要不是堵车，我们娘俩早就应该到了。还有，我跟你说，今儿街面上全是警察，见车就拦，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陈达转过头看着程迁：“你不是专门写这方面的么，要不，猜猜？”他只是开个玩笑，目的是让这娘俩从刚才的话题中脱离出来，没想到……
“我看见警察只查货柜车却不查客运和私家车……”程迁很认真的思考：“交警查车的时候，身边的警察会很警觉的配合，多数警察都带了枪，特警还会不断开车从各个路段经过，像是巡查支援……事情很严重对不对？”
陈达没想到这小子还真行，给予鼓励的露出笑容点了点头，没说话。
“能造成如此大阵仗的搜索，应该只有犯下严重罪行的囚犯在逃，引起媒体和民众广泛关注的案件，和……和……极具目标性的典型案件，比如---毒---品---、枪支。”程迁突然抬头看向了陈达。
尽管没能具体猜对，可方向丝毫不差，陈达现在相信这小子是写悬疑推理的了，给出了四个字的评语：“基本靠谱。”
“---毒---品---。”陈达同时给出了标准答案：“是掌握了毒贩模糊的---运---毒---时间，模糊的掌握了运毒方式，这才采用了这种广撒网的方式，这种方式一般在咱们国家不常见，连影视剧中也不会经常出现，但，这就是生活。”
程迁听到和自己专业相关的话题，眼睛冒着精光看向陈达：“那---毒---贩---很厉害么？”
“非常厉害。”
见陈达给出如此评价，程迁心里差不多有个草稿了，随口说道：“如果真有表舅说的那么厉害，我觉着警方如此大费周章的检查未必会有效。”
陈达愣了一下，问道：“你什么意思？”
第二百二十八章 力挽狂澜
这个程迁啊，好像思想有点问题，他和陈达讲了一个道理，说董志勇未必会按照警方所想的那样无计可施，真要是面对个必输的局面，不上台面和你们玩不就完了么，只要敢上来，肯定是手里有点底牌。陈达没听懂，董志勇还能有什么底牌？梁城附近没水，他走不了水路吧？航空管理条例中，所有飞行物品上飞机前都要经过检查，即便是他能租直升机，也得出示身份信息，哪怕用别人的身份租，市局可是和有可能出租出售的所有航空公司都打了招呼，甚至私人拥有直升机的土豪只要看见董志勇这张脸都会联络警方报备，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总不能和穿山甲一样挖穿了整个梁城底下的土，像墨西哥往美国运送---毒---品---似得，挖密道吧？
程迁被说的哑口无言了，可是他随后说了一句这样的话：“凡是这个世界上美好的东西，都是很轻松得来的，所以才对人充满诱惑。”
陈达听完有点不太高兴了，你不是在劝老百姓犯罪么？
程迁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比如富二代，他要是经历了千辛万苦赚取这么多钱，就不会败的如此轻松；再比如说彩票，彩票得主要一辈子才赚取了一个五百万，他肯定不会拿到钱那一刻就去赌钱，而是选择买房买车安身立命。至于其他的事，其他的人，但凡通过很大努力想要换取的成果，不是你自身匹配不上，就是99%无法获取这个成果。”
这已经不是听不听得懂的事了，老陈是觉得年轻一代的孩子们思想可能有很大的偏差，这边话都没说完呢，那边电话已经打过来了，许苍生的原话是，25辆大车一辆不少全截住了，都是空的。
陈达此刻回头看了一眼程迁，突然间抬头看向了头顶，他脑子里想的是，难不成这姓董的真把那些---毒---品---插上了翅膀，都给放飞了？硬是从梁城脑袋顶上飞向了边境，越过边境线到了俄罗斯人手里？
不对。
他发信息的时候说的是凌晨三点，这还是白天呢，怎么会让打车进城？哪怕是为了分散警方注意力，也不应该这么早才对吧？
白天……
环境嘈杂，车流量大，人声鼎沸……这是警察所有面对的困难，可白天警察的精神更集中，也不会特别疲惫……董志勇为什么要选白天？
难道是他那种方式在夜晚比白天更容易暴露？
思索间，陈达抬头向天上看去，原因是有个孩子在进超市那一刻驻足在了门口，正回头往外边瞧，他家长连扒拉带拽的说道：“行了别看了，不就是一个飞行器么，也没多少钱，你要是期末考试考好了，我也给你买一个。”就这一句话，程迁和陈达同时站了起来，异口同声的说道：“飞行器！”
程迁到底是年轻，很快用手机打开了网站找到卖家，看着售卖飞行器卖家标注的数据说道：“飞行器续航时间是25分钟，最远超控距离超过1000米，可拆卸摄像头……”念到这他把头望向了陈达，老陈继续道：“25分钟、1000米的续航，足矣让董志勇操控着这东西飞跃过所有警察布控的卡点位置，可拆卸摄像头就是指能把原来安装摄像头的地方变成---毒---品---，使用双面胶黏贴好以后，这就是最节省成本的空运！”
陈达立即拿出了自己的电话，拨通许苍生的电话号码问道：“老许，你在每条公路上设置了几个检查点？”
许苍生回答：“一个呗，那可是25辆大车，从25条不同的路段穿越梁城，我想每条路上多设置几个检查点也没那么多人手啊，就这还是动用了梁城所有警察外加武警帮忙的结果呢。”
坏了。
意识到出了问题的陈达说道：“咱们可能让董志勇耍了，他很可能已经利用飞行器从空中越过了咱的头顶，一次又一次的将---毒---品---跨越过检查点，装到了车上。”
“快拉倒吧。”许苍生不以为然：“飞行器那玩意儿我见过，那才多大一点儿？一次能装多少毒品？从量上来看完全不符合董志勇这种人的胃口……”
“要是很多次呢？”
“你什么意思？”
陈达继续说道：“董志勇为什么选择白天？因为他需要短时间内弄到大量这个玩意儿，这东西续航时间只有25分钟，可操控距离最多1000米，还有……”程迁补充道：“高度可以达到500米。”陈达转述：“能从人头顶500米高的位置飞过。要是晚上，查车的警察不会很忙，谁也没可能老老实实站在那执勤，但凡有一个望天的，发现了这东西，他就会很危险。白天却恰恰相反，车流量大，咱们要查车就得忙的不可开交，谁有功夫抬头往天上看？”
“你是说他趁着咱们忙碌的时候，使飞行器一次又一次的从头顶500米高的高空把---毒---品---运到指定位置？”
“谁说非得从你头顶，只要跨越过你设置的检查点不就行了，至于在哪装车，还重要么？”
“你的意思是，我们费劲巴力的布控，一切都白干了？”
“这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么？”陈达这个气啊：“我问你，由始至终，检查了足足25辆车，一共用了多长时间？”
许苍生在电话里回应道：“差不多八个小时左右。”
“充电需要多久？”老陈回头问程迁，程迁再次看了一眼那个网站：“至少120分钟。”
“老许，那玩意儿想要飞需要冲整整120分钟的电才可以续航25分钟，然后那东西能运送的---毒---品---并不大，如果董志勇真的采用这个方法运送毒品，需要大量飞行器来操作，更关键的是，不能同时起飞很多飞行器，一来他人手也不够，二来不可以让警方起疑，所以，八小时的时间董志勇未必送的完。”
人才和天才的区别就是，在某些关键时刻，人才未必能力挽狂澜，而天才可以！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许苍生原本想的是独立完成这个案子，在证明自己实力的同时，给小六子报仇，可现在，已经彻底顾不上了，真要让董志勇逍遥法外了，他得懊恼死。
“马上联络所有外卖公司、网约车公司、出租车公司、快递公司……”
程迁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第一次见识到眼前这个被称为梁城神探的人破案是多么的出人意料。
“让所有外卖小哥、快递小哥、网约车、出租车，所有在立面上行驶的人去关注一辆或者多辆货柜车，在这种车辆旁边会有人摆弄飞行器，没准还挺引人注目的。”在咱们国家，很少有人在马路边上摆一堆飞行器玩，只要有，就一定会有好事的看热闹，但，陈达并不认为这么做会有效，毕竟董志勇不是傻子，即便是采取了这样的方式运送---毒---品---也一定会选择比较隐蔽的地方。
那么，梁城内，什么地方会很隐蔽呢？
“马上让咱们的人，尤其是找到了那些董志勇雇佣货柜车的检查点撤了，让这些人沿着穿越城市的铁路线、很少有人去的开发区厂区周围荒地、市郊少量农耕地周围沿途搜索，反正就是人越少的地方越要搜到了，我就不信这董志勇可以把货全都自己吃了！”
陈达安排的不可谓是不精彩，首先，他没撤梁城之外的任何检查点，其次，他把整座城市所有在街面上走动的眼睛都调动起来了，所有的外卖、快递、网约车都成了他的眼睛，就像是某打车软件里，时不时就会公布的儿童走失信息。如此一来，本来已经本打穿的防御线一瞬间又变成了天罗地网！
第二百二十九章 运筹帷幄
当飞行器在天空中盘旋的时候，董志勇坐在车里看着遥控器。其实所谓的遥控器就是他的手机，现在这玩意儿特别先进，用蓝牙匹配上以后，手机可以当遥控手柄用，飞行器上的摄像头所拍摄的画面全都可以反馈在手机屏幕上，只要这东西飞到足够高的位置，方圆一公里以内的动向全都在自己掌握之中……那叫一个过瘾。
突然间，他看向了自己的手，像是通过飞行器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眼睛啊，能容纳下万物，但凡可以看见的，只要距离足够都能装进眼睛里；可手呢？就巴掌大的地方，即便是你把全世界都装进了眼睛里，双手又拿得了多少？
什么叫欲求不满？这就是典型的欲求不满！
眼睛是没完没了的喊‘要，还要’，根本不管手上拎了多少东西，后背上扛着多少座山，额头是否汗出如浆，汗水又怎么溻湿了衣襟，反正，它瞧见了，就想要，得到了以后，不出一个月，新鲜劲儿一过就开始觉着没意思。年轻人是怎么刷爆信誉卡的？不都是这么干的么，那些人当中但凡有一个能看明白今天董志勇看懂的道理，都不至于出现意外。
“来了！”
董志勇在手机上看到了一溜警车从高速上直接冲下辅路，奔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开了过来，那一瞬间，什么道理、顿悟都不重要了，没什么比活下去更值得思考。
呲~~~~
极度刺耳的刹车声在董志勇车旁出现，三辆车分三个不同方向从前后右侧将董志勇的车夹在马路牙子边上，车上的警察纷纷打开车门后以车门为掩体在车门后用手枪瞄准了他的位置：“别动！”
董志勇依然低着头看手机……
“我让你别动！”
大杨在警车车门口又喊了一句。
董志勇这个烦，回了一嘴：“这不没动么。”
大杨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马上改口：“董志勇，请你配合警方的行动，马上熄火下车。”
唉。
董志勇叹了口气，下车的时候一点都不紧张推开车门，很主动的转过身把双手搭在车顶，手里的手机一直在摆弄着，却将后背留给了警察说道：“车就没发动，熄什么火儿。”
此时，后面那台车里，许苍生走了出来，他没拿枪，手里拎着电话，一步步走到董志勇身边，看着他问道：“玩的什么鬼把戏？”
“啊？”董志勇愣了一下。
许苍生皱眉发狠的说道：“我问你，那飞行器一趟趟打我们检查点脑袋顶上飞过，一次次把---毒---品---运出梁城，到底玩的什么鬼把戏！”
“许警官，你说的什么？什么鬼把戏？什么---毒---品---我听不懂啊，不就是把车停在路边，然后玩飞行器么。”董志勇用讥讽的声音说道：“玩飞行器犯法么？我特意看了一下周围，没有光缆标志啊。”
“拷上！”
许苍生这两个字说完，伸出手指着董志勇的鼻子：“别以为我治不了你！”说完，他转过身冲着电话说道：“老陈，董志勇找着了，是一个快递小哥经过碧桂园小区的时候报的警，估计是看到了他们公司发的协查通报。”
对，许苍生正在给陈达打电话，而且电话一直都没有挂断。
大概四十分钟以前，一名到碧桂园送件的快递员看见了董志勇，如果不是当时正在复查车里有多少这个小区的快件，怕也不会打开手机APP，就是这么巧的一个动作，让正在车里坐着玩飞行器的董志勇出现在了警方的视野之中。打那一刻开始，几乎所有的梁城警察都在往这个方向聚集，而大老许在赶过来的途中就已经拨通的陈达的电话。
“你说什么？董志勇被找到了？？！！”
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出现了，按照陈达对证件案子的推测、和董志勇自身的性格，他这种人绝对属于那种不把所有触手都砍光是不会露头的货色，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让警察找到？
“---毒---品---呢？”
陈达下了这么大的心思，又是变声器又是改电话号码的，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要逼董志勇拼死一搏么，没有---毒---品---叫什么拼死一搏？
“还没找到……”
陈达猛一闭眼，因为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答案已经出现在了他脑子里。董志勇不是白痴，他不可能和可以要自己命的玩意儿出现在一个场合里，可问题是，在这么关键的时刻……
“把电话给他。”
许苍生没听明白，疑问的发出感叹音：“啊？”
陈达重复道：“把电话给董志勇，要不你就把扬声器开了。”
许苍生当然照做了，可就在扬声器打开的那一刻，陈达的第一句就是：“来，说句话我听听。”
他不是没听过董志勇的声音，但这个时候无论老陈问出什么问题，董志勇都不可能给出正面回答，人家的心理防线是防死刑的，能让你两句话就撬开么？
“你谁啊！”
这是个非常正常的回答，可陈达能听出来，说这句话的人很镇定，也就是说这个人没到惊慌的时刻，或者本身就是个处乱不惊之人。
一般人，根本不可能从这么点儿信息中分析出任何东西，但陈达接下来说的话让董志勇近乎崩溃！
“我是谁你不用知道，把电话给你，就是想告诉你一件事……”陈达故意停顿了很长时间，在这个时间段内，董志勇把盯着电话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大老许身上他才开口：“你的飞行器一定不是国家级别的，所以不可能拥有军方无人机的遥控里程数，依我看，最多也就是网络上可以购买到的最远距离，这个距离，给你算两公里好了。”
“那么，以距离你最近的两个检查点为圆心点，在地图上画一个直径为两公里的圆，董志勇，我用我的命和你赌，---运---毒---车一定在这个范围之内。”
唰！
董志勇看向了那台手机，仿佛有谁透过了那台手机正在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近期梁城发生了很多案件，---毒---品---的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你的合作方但凡关注一点新闻动向就不会为你提供运送的方便，假如我猜的没错，这次---运---毒---没人敢接，也就是说，全程只有你自己操控。可你在国境线之外的合作方为了保证货源则一定会帮助你，如果他们用俄罗斯人就太显眼了，能派过来帮你运送的，只能是在那边讨生活的华人，那么两公里内一定会有近期内从俄罗斯回国的华人在操控这一切，充当你的触手。”
“为了安全起见，你不会安排他们住在太远的位置……”
“许苍生。”
大老许不自觉的答应了一声，宛如上级在下达命令时一样回应道：“在呢。”
“马上查找两公里范围内所有宾馆，凡是有从俄罗斯回国的华人居住过的，尤其是近几天，全部备注，在刚刚我说过的范围内锁定他们的位置。这些人中，开车的抓、玩遥控飞行器的抓、在马路边上卖单的抓、就算是扶老太太过马路你也给我抓起来！”
此刻，董志勇的脸色变了，电话中却又传来的陈达的声音：“董志勇，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猜中的？”
“其实特别简单，能让你把自己当诱饵吸引警方注意力就证明着有更重要的东西需要藏起来，目前来说能让你豁出命去保护的，只有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这几句话一说出，董志勇叹了口气，像是放弃一切似得将手机扔在了车顶，冲着许苍生伸出手说道：“看来公安局的确藏龙卧虎啊，这一局，我输了。”他那意思是让眼前的警察给自己带上手铐，可这一秒电话里的陈达却焦急的问着：“老许，他干了什么？？！！”
“没干什么啊，就是让我给他带铐子……”许苍生才说完，就看见空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往下掉……
啪。
刚才还在天上的飞行器落地了，摔了个七零八落。
“老许，怎么回事！”
“飞行器……陈达，天上掉下来一个飞行器……”他忽然想起来一般说道：“我们抓董志勇的时候他就在玩这东西。”
陈达急的直喊：“马上让这玩意儿飞起来，这是董志勇和身后那群人的暗号，只要这东西落地，那帮子人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让飞行器飞起来，马上！！！”
第二百三十章 决胜时刻
那还怎么可能飞得起来，飞行器的翅膀都摔掉了，别说飞了，这回就算事拿手机继续操控着，可以转动的也只剩下螺旋桨下边的杆……
“老陈……”
许苍生想和陈达说明情况，没想到的是陈达给出的回应十分坚决：“我不管发生了什么，也不管你怎么做，必须马上让飞行器飞起来！马上！”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许苍生刚来梁城的时候，他一定会觉着这是陈达在为难他，可现在，大老许恨不得自己能飞，不然怎么把这飞行器拖起来？
大杨的小聪明此刻起到了关键性作用，他在许苍生身边问道：“陈队，这飞行器得飞起来多高？”
多高？
陈达没想过这个问题，这东西飞起来多高完全取决于董志勇手下和他的距离，如若离的远，当然就得飞的高一点，要是离的近……
“从地图上看，你们距离检查点有多远？”陈达忽然想到了。
“大概一公里多。”
陈达说道：“那就不用太高，几百米内可以看见就行。”
大杨的回复让他挺意外：“十层楼行么？”
十楼？
许苍生听到这马上就明白了，立即吩咐道：“你们几个，去周围买铁丝，不管五金店有多少，全给我拿来！”
老陈通过他们的对话也想明白了：“那就赌赌运气吧。”
陈达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大杨这句话的意思肯定是想用铁丝绑住飞行器将其悬挂在空中，那怎么绑？当然是利用街道两侧的楼盘窗口，他不是报了一个十楼的高度么，假如董志勇的手下距离他们不远，恰好能看见，那这场戏就算是没白唱，可，万一看不见呢？董志勇的手下要是就这么巧在周围小区的背面，你总不能让被铁丝绑住的飞行器飞跃过楼顶出现在他们往天上看的视线里吧？
这才是陈达说赌赌运气的原因。
他能赌赢么？
董志勇在笑，不是洋洋得意，是那种咬死了牙发狠的笑。这种笑最难分辨，你说他恨警察搅局也行，说警方的策略正中下怀、他的手下人看不见飞行器令其死里逃生也行，总之，怎么分析都对。
看到这，许苍生也不祈求会得到什么了，立即扔下董志勇命人带回队里，亲自拿起对讲机吩咐道：“伙计们，接下来，是一场决战，咱们得和时间赛跑，无论如何，要以最快的速度给我找出那几辆大车！”
“大杨，马上和快递、外卖、出租车公司再联络一下，把寻找重心放到货柜车上，一旦在检查点附近发现停靠在路边、无论是以任何形式没有行驶的车辆都必须报告给我！”
“是！”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起码到现在为止警方所面临的危险程度还没有抓捕张金虎时候的一半，但，如果这次的抓捕失败了，那所造成的后果几乎和张金虎案一样，所以，警察不能输，尤其是在这种关键时刻。
烈日炎炎下，后衣襟都湿透了警察开始奔走在各条马路上，以董志勇现身位置为圆心点四散搜索，这些人从马路边上树荫底下乘凉的老头老太太开始问起，一直问道街头巷尾正在经营着的各种店铺，饿了就随便在商店里买个面包，渴了便拎瓶水站在街头狂饮，什么空调、厕所、板凳、床榻之类可以和享受有关系的词汇都与他们无关，但这群人依然坚持着。
交通队路面监控办公室，交警不断翻找着从昨天半夜到此时此刻的所有监控录像，是，他们所处的环境比外勤要好很多，问题是一个劲盯着电脑屏幕让那始终得不到休息的眼睛和脊椎不断陷入疲惫之中，可这些人不能停，只要有任何一个人停了下来，查找到哪些车辆的可能性就会下降几个百分比。
而这，就是警察。
陈达也没闲着，他握着电话就坐在自家超市的门口，程迁一直蹲在其旁边，老陈在思考，想象有可能出现的漏洞……董志勇的弱点到底在哪呢？运输方式？飞行器、大车，自己找到了啊……---毒---品---存储地？货柜，也已经很明显了，之前连续举报梁城所有仓库的时候，已经彻底封死了董志勇的后路，他不可能租借任何地方去储存---毒---品---，那还能是什么呢？
这恐怕是程迁人生中第一次看见经费对决，哪怕并不危险，可其中惊心动魄的程度也不绝不是字里行间可以写出来的，那是一份必胜的信念在支撑着这些人前行，就像人类在自然环境里通过在时间长河中不断的摸索创造出了和森林、山地完全不同的钢筋水泥城市一样，只要这些人想，只要还有人愿意去做，那就一定可以做到。
唰。
陈达站起来了，他手机上的通话时间已经变成了也就是说，这通电话并未挂断就这么放了足足半个小时。
“老许。”
“唉，在呢！”
许苍生的声音打电话里传了出来，这俩在新老交替中本该针尖对麦芒的两任刑警队队长此刻配合的亲密无间。
“咱们可能让董志勇耍了。”
许苍生急的啊：“老陈啊，都什么时候了，就别卖关子了，赶紧的吧！”
“你听我说啊，董志勇的确找不到包运输的卖家了，那他怎么可能找得到车和人把这批货运到梁城公路上？或者说，我的意思是……”陈达连续变换了几次措辞，整理着思路说道：“他会不会在你们周围租了个什么地方，将这些东西暂时存储在某处，在让人从那儿一点点利用飞行器运出来？”
这不是陈达猜的，而是他一直站在董志勇的角度在想究竟以什么方式降低风险才能得到更高的回报。和租个地方相比，将货柜车摆在公路上的风险是不是太高了一点？那么，和在某个小区里租楼房相比，在周围找个没拆迁的平房区租个院子会不会更不会引人注目？
“建北村！”
这是陈达将手机切到地图界面后和许苍生异口同声说出的答案，毕竟那是没有监控的区域，毕竟，那距离检查点和董志勇现身的位置都很近！
嘟、嘟、嘟。
那一瞬间，陈达手中的电话被挂断了，许苍生意气风发的拿起对讲机大喊：“所有人，封锁建北村，给我挨家挨户的查！”
第二百三十一章 跑！
“兄弟，给根烟抽吧。”
警车上的董志勇和押送他的人要了根烟，像这种只要被抓便会判死刑的人，警察一般都不会吝啬，除非他们的要求太过分。于是，警车上的警察给他点了根烟，结果才抽两口，就发现这个货望着正在不断飘起的烟雾慢慢呆了。
“唉，干嘛呢？”提出这个问题完全是处于那名警员的好奇，这种平日里最多也就是处理处理家长里短的普通派出所民警很想探究一下眼前大毒枭的内心。
董志勇又抽了一口烟：“天赋。”
这俩字出现的非常令人意外，民警：“啊？”了一声之后，等待着他的下文。
烟雾被喷出，他侃侃而谈：“刚才那通电话是谁打的？”
“刑警队前队长陈达，就是陆贤招的师父，你还翘了人家媳妇，忘了么？”
董志勇并没有在意，似乎对自己做出的事一点都不愧疚和后悔：“他是我见过的警察中，天赋最好的。”
当警察还想提问，董志勇却不愿意说了。其实天赋这件事是所有人都不愿意承认的，也是最不好解释的，但，如果把天赋都换算成钱，就清楚了。天赋好的人，就像是出生在富贵之家的富二代，他的银行余额一直都是其他人所盼望而不可企及的，努力，只能让出身于平庸家庭的人比大部分人过的好，对于那些生下来就站在顶端的人来说，你一辈子的辛勤，很可能只是人家在六岁生日时，家里大人一高兴给的零花钱。
残酷么？
太残酷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这更残酷的事情了，同样是有鼻子有眼、同样四肢齐全、同样都不傻，但在某些事情上你就是干不过人家，真的就是干不过……
在董志勇眼里，陈达就是个天赋非常高的人，他能很快找到事情的关键点并猜中对方心思，随后快速抽丝剥茧将根本不可能知道的事情完全推理出来，这种人，你怎么和他玩？
噗。
董志勇笑了。
他看向了车窗之外，安静的说了一句：“还没输。”
董志勇说的并不是自己，而是罪恶。人性本恶，陈达所选的职业会让他面临所有人类身上的最强阴暗面，这就是那些天才陨落的原因，他们得到成就感的方式太过容易时，就会向难度发起挑战，挑战难度还有头儿么？
建北村的一处小院外，很多警察轻手轻脚的开始靠近，周围甚至都没有了脚步声，除了临院偶尔传来的狗吠，全世界都宛如在陷入寂静之中。
“还有多少了？”
“加快点速度！”
院里有两个男人正在忙碌着，这俩人手里拿着飞行器正在一次次将塑料袋用双面胶和胶带粘贴在其底部，每次弄好一个，就会把粘好的飞行器摆放在一旁，而说话的，是院落里的第三个人，他熟练的用手机连接上飞行器，操控一台飞行器飞起后，看着空中大致方向和摆放在一侧支架上的手机GPS目不转睛。
“左哥，这得什么时候能为完事啊，咱们都摆弄一整天了，还有三百多个飞行器呢。”
“三百多个？”118
用手机操控飞行器的男人说道：“怎么还有这么多？”
“你们谁记着董老板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怎么说的来着？”
“还能怎么说，让咱们麻利点，说要赶紧把第四车装车运走。”
他盘算着说道：“第四车，那就是运完这一车还剩最后一车了？”说着话，他竟然看向了右前方的远处天空，在那儿，有一个小区，要是一切都没有任何改变的话，这个时间段应该有一架飞行器在小区的上空飘着……
瞧了一眼，飞行器还在。
“赶紧加把劲吧，弄完最后这一点，伙计们，一人五十万，回家盖房娶媳妇都够了。”
“左哥，你净扯，就咱们老家娶个媳妇不得十八万八的彩礼？盖房不得二十来个？再买台车，一分剩不下不说，往后日子羊活着啊。”说到这，他委屈吧啦的接了一句：“要不是没钱，也不至于去俄罗斯打工，左哥，不行你和董老板说说，把咱们几个都收了吧。”
左哥叹了口气：“你要想留下，完事了我可以给你说个情，但是乡里乡亲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这小子在俄罗斯那边风评可不好，每次运完货，都会让妥思妥耶夫那群大胡子把运货的人整死，你要留在这，我估计早晚也得有这么一天。”
“啥玩意儿？那咱们有没有危险？”
“咱危险啥？咱是妥思妥耶夫从俄罗斯派过来的，就是装个货，大胡子特别交代了，干完这边回去还有活呢，你觉着他敢和俄罗斯人翻脸么？”
这话说完，院里的小哥俩才算是安稳了一些，可这一瞬间，左哥突然回头，像是有什么东西再召唤他一样，一眼看向了空中的飞行器。
有点不对劲……
刚才那飞行器好像就在现在的位置，为啥……没有漂浮性的移动，反而像是被钉在了天上似得？
飞行器那东西只要飞起来，一准会在空中晃，绝不可能平稳的停在空中的某一个点，如星辰一般恒定，可这一刻，在无风环境下空中的飞行器真的是一点都没动！
怎么可能动得了，大杨怕这东西掉下来用铁丝捆的死死的，不近距离查看绝不可能感受到任何一点点晃动。
“坏了！”
左哥连忙冲着旁边那哥俩说了一句：“唉，你们俩谁拿手机给董志勇打个电话，问问那飞行器咋回事。”
正在忙活着的哥们赶紧把手里的活放下，掏出手机拨通了董志勇今天早上才给的临时号码，等待的过程里他紧张的不停咽口水，因为他知道自己正在干啥，也知道但凡出点意外要面对的是怎样刑罚。
嘀、嘀、嘀。
如此关键的时刻，清脆的电话铃声响起，院里三个人同时看向了门外，那儿，正是声音的来源之处。
许苍生把自己给气乐了，他这时候才想起了抓完董志勇顺手就把人家的电话装兜了，一来是想看看有没有毒贩会发来联络性的信息，二来也是忙的焦头烂额给忘了，谁能想到在这个节骨眼竟然出了这样的差错……
“强攻！上！”
他这几个字喊完，左哥立即扔下了手机，打后腰处拽出一把手枪冲着身后那哥俩大喊一嗓子：“跑！”
第二百三十二章 冰冷到极致的脸
跑肯定是跑不了，所以董志勇在被送往刑警队的时候，和开车的警察说了这么一句话：“我银行账户里还有近千万的现金，随时能取，只要放了我，钱都归你。”
这就是糊涂，任何一个警察也不可能答应这样的请求，谁会舍得用一直坚守的荣耀去换钱？再说了，谁又能保证董志勇被放了以后真的会把钱打过来，那不是扯淡呢么？哦，他成通缉犯了，好不容易可以逃命去了，还往回打钱报救命之恩？那董志勇就不是毒贩，也不可能犯罪。
面对这种结果早已经注定的事情，不会有警察上当或者犯傻，于是，开车的警察权当没听见，回刑警队就把人关起来了，而董志勇，是在刑警队的电视里，看见的老左那哥仨被抓。
警察冲进院里以后，姓左那小子还假模假式抬枪想要瞄准，踩着伙伴膝盖站在墙头上的特警看见这一幕根本就没客气，抬手‘嘡’一枪正中眉心把人放躺下了，那哥俩连跑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吓傻，可能是他们也知道两条腿跑不过子弹，老老实实双手抱头跪在了地上，这姿势一看就是和美国电影里学的。
打现场回来，许苍生立即对董志勇展开了突击审讯，有了那哥俩的证词和这次的抓捕，这回董志勇怎么也跑不掉了，干脆，在审讯室一五一十交代了自己的罪行，还说出了运输车的位置。警方连口气都没来得及喘开始联络边境部队拦截运输车，结果军方和第二台车遭遇，在击毙两人扣截获了两车共计400袋---毒---品---，也就是说，还有一车已经越过了边境线到了俄罗斯人手里。
将这两车毒品运送回梁城的时候，范海涛当着所有记者的面在新闻发布会上给---毒---品---称重，一个四车共计八百袋毒品的总重量超过了两吨，这次的案件再次打破了省内缉毒案件的记录，只是范局长发现当记者询问许苍生破案过程的时候，他总是脸红。
“许队长，你怎么不和媒体们接触啊，这是多好的宣传公共安全知识的时候，总整害羞那一出干啥？”
许苍生低着头，依然不好意思的回应了一声：“啊，范局，我知道了。”说完，依旧我行我素，逼得范海涛没招了，愣是从市局调来了宣传科的骨干，开始在媒体面前普及公共安全知识和法律常识以及---毒---品---的危害。而许苍生呢，回到办公室一点开心的样子都没有，大杨来问‘头，伙计们都说破了大案队里是不是出去吃一顿好的’的时候，他的回答也不过是：“你们去吧，我有点累了，别忘了把发票给我，我给报。”
大老许怎么面对媒体啊？怎么和兄弟们吃饭啊？
哥几个在饭桌上一喝上酒聊起案子，该三吹六哨的时候，你让许苍生说什么啊？
难道说案子在关键时刻是人家陈达破的？
想到这，他在从法院申请回来的逮捕令和拘留证上签了字，有了这俩东西，董志勇就能送看守所了：“大杨，你们先把人送看守所去，回来在吃饭吧，免得这小子出点什么幺蛾子再赖上刑警队。”
“得嘞。”
大杨兴冲冲的将人带上了车，领了俩辅警直奔看守所，到了地方，头一件事是给陆贤招账上存了两百块钱，随后把人交给看守所，交接手续后立即回转。
对，陆贤招也在看守所呢，这才是最有意思的地方。
董志勇被砸上脚镣一步步往看守所最里边走，在这地方，只有死刑犯和预计会判重型的重犯才带这东西，他可没想别的。等狱警把人带到了最里边的牢房，董志勇往屋里看过去的一瞬间，发现这里边都是面目和善的人，很少有凶神恶煞的，和影视剧里的监狱不太一样，除了通铺都差不多外，这边的人不是在打扑克就是闲聊。豆子文学网
“陆贤招！”
狱警喊了一声已经快被董志勇以往的名字，小六子在号里高声回应：“到！”
“你们号里来了个重犯，千万别让这些人‘动手’伤了人，听见没？”
小六子听到这就是一愣，他是警察，对这里边的事儿门清，这间牢房待的人都是职务犯罪，因为自己以前经常来看守所办案和所长熟才落了个特殊待遇，怎么还来重犯了？再者说了，号里哪有会动手的？不是贪官就是受贿和挪用公款，这些人能动手么？
狱警看陆贤招没明白，只差明说的说道：“听见没有啊，千万别‘动手’！”
他也不是铺头儿，更不懂狱警是什么意思了，紧接着门打开的一瞬间，当董志勇出现在门口，小六子一下就明白了，两根眉毛宛如利剑一样倒插在眼眶上，嘴角的笑都带着血筋！
“进去！”
董志勇被一把推进了牢房，正站在小六子对面，狱警是吹着口哨走的。
看守所有规矩，规矩叫同案不同房，怕同一个案子的人串供导致审讯结果不利，所以在这种地方不可能遇见一个案件的两个人出现在同一个号里，可今天小六子偏偏就和董志勇关一个屋里。那一瞬间，几乎号里所有傻白甜都感受到了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小六子瞪董志勇的眼神都在变，董志勇则目光闪烁着说了句：“哥们，咱俩的事其实是个误会。”
他当然也明白了，这摆明了是狱警在给陆贤招报仇的机会，哦，你欺负完警察还想当这件事没发生过是么？想什么呢！
陆贤招听着董志勇的话一动不动，他又说道：“是那女的勾搭的我……”
一时间，董志勇见陆贤招目光坚定且手握成拳，心里就跟预见了什么似的，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在面临危险来临前的什么心理，竟然抬起手照着陆贤招的下巴挥了一拳，可能想的是‘反正也得挨揍，能打一下算一下’。
砰。
陆贤招让董志勇打的一偏头，再把脑袋转回来，一口唾沫直接吐在了他脸上：“吐。”那口唾沫带着血，正沾在他嘴唇上，都拉粘儿了。
“啊！！！”
董志勇疯了似得大喊，抬手又是一拳，可这回，他看见的是小六子脸上的冷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冰冷到极限的脸。
第二百二十三章 冤有头债有主
“知道你为什么害怕么？”
挨了一拳的小六子根本就没怎么在乎，于第二拳打过来那一瞬间伸手捏住了对方的手腕，随后上前一步站在董志勇面前，鼻尖距离对方的鼻尖不足一厘米时，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紧紧盯着董志勇的双眼：“有一天晚上我从柳牧云家离开的时候，她让我把已经枯萎的花带下去扔进垃圾桶，我照做了。”陆贤招在笑：“说来也巧，正赶上居委会大妈打垃圾桶旁边路过，当我扔完垃圾，那大妈不依不饶的让我把垃圾拿起来重新扔，说，垃圾要分类。”
“我是个警察，不可能带头破坏公共秩序，照做了。在大妈的指导下，我知道了塑料包装是干垃圾，花是是垃圾，还心血来潮的问了一句‘爱情是什么垃圾？’当时我心情不错，没想到大妈更逗，她回答道‘爱情是有害垃圾’。”
“你！”
小六子伸出手指着董志勇的鼻子，说道：“偷走了我身边的有害垃圾还沾沾自喜，以为捡到了宝。”
说完句话，那指着董志勇的手突然举起，向后拉动时带着一股巨大的力量前推，拳头宛如炮弹般击出。
董志勇吓的猛一闭眼，大惊失色的喊道：“别忘了你是警察！”
陆贤招突然停手，拳头就停在董志勇的脸颊旁，拳风吹动了他的发丝：“对了，我是个警察……”
有缓？
董志勇立即加重砝码：“你是警察，怎么可以打人？”
小六子冷笑一声，回头看了一眼正盯着自己的一众囚犯，回过头，露出一丝极度不舍的笑，像是亲手撕开了伤口上的血痂：“现在不是了。”他再次挥动拳头。
“你不能动手！”
董志勇为了不挨打，快速转动思维，总算想到了可以避免受难的办法说道：“我是会被判死刑的，可你有可能很快就会出去，真把我打坏了加了刑期，犯得上吗？”
陆贤招笑的更开心了：“论法律法规，我比你熟，论对这里的了解，我更清楚过你，在看守所里，每天都有人打架，只要不把人打残、重伤、打死。不好意思，别说是加重刑罚了，最多也就是关小号、蹲禁闭，这点罪，和我心里遭受的折磨比，简直不值一提。”
他终于动手了，抬起拳头一下砸了过去——砰！
董志勇被打的向后一仰头，他这个已经让岁月和女人掏空了的身体哪受得了陆贤招这种年轻小伙子一拳，挨打的同一秒便‘妈呀！’一声蹲在了地上卷缩成一团。
陆贤招像是饿了好几个月总算见了一锅粥似得，用恨不得把碗都舔干净的态度使出了全身力气，那一刻，在他眼里董志勇不是个人，是刑警队训练室里的沙包，是用十来年荣誉换来的替代品，这东西随他处置也不用负责。小六子瞅准空隙一拳砸在了董志勇鼻梁上，那鼻子迅速红肿并崩出鲜血，小六子看不见似得骑在已经被击倒的董志勇身上不住挥动拳头，心里那积压了许久的抑郁全都发泄了出来。
终于，一个贪污受贿的某公司高官看不下去了，走到窗口大喊：“狱警，打人了，赶紧来管管。”他也害怕，怕这个不存在暴力的牢房变得不受控制，所以才高声呼喝。
狱警是来了，可这贪污受贿的某公司高官根本不知道详情，冲着站在窗口的狱警说道：“您赶紧管管，都要出认命了。”
铁窗外的警察看了一眼，见只有鼻子出了点血，陆贤招下手很有分寸的在发泄，立即进行阻拦说道：“陆贤招，别打了听见没有？”
这是劝架么？
您隔着窗户喊有什么用啊！
那位公司高官都看傻了，结果警察又开口说道：“因为什么打架啊？多大的事能这么过不去？”
这是问缘由的时候么？
陆贤招充耳不闻，下手专挑对方肉厚的地方，小臂、大臂、胸口，反正哪肉多他打哪，这些地方不光打不坏，更不会造成医学鉴定上的‘重伤’，他是过瘾了，但是挨完这顿打，董志勇躺床上怕是几天也懂不了，即便上个厕所都会感觉到浑身上下肌肉撕裂般的疼。
又一名狱警走了过来，呵斥道：“怎么回事，为什么吵成这个样子？”
狱警回应：“组长，这情况我得和您详细汇报一下……”
被称为组长的男人将手肘称在监舍的窗户上，耐心十足：“你说吧。”
“陆贤招和董志勇是同案，当刑警的时候六子就调查这小子，结果呢，他把六子的媳妇给撬了。组长，我和你说，董志勇太不是东西了，---贩---毒---、还耍警察，指使俄罗斯黑帮杀人，无恶不作，这不最近和刑警对着干的时候，是陈队出手了才遏制住，要不然，指不定得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呢，您说……”
小六子在牢房里有点伤透了，他越打越狠，每一下都能让人听到清脆的‘噼啪’声时，组长回头看了一眼，之间陆贤招面红耳赤，咬牙咬的面部肌肉紧绷，这一看就是上头了，立马说了一句：“同案案犯怎么关一个屋呢，赶紧把门打开，这要是出事了谁负责！”
狱警一愣：“啊？”
组长使了个眼色，狱警回头去看的时候连生发出感叹音：“哎呦呦！”
掏出钥匙打开房门直接冲了进去，拦腰将陆贤招给抱开：“六子，六子，这是看守所，怎么能随便动手打人？”
组长冲外边喊：“再过来两个人，把董志勇扔小号里，别再去了哪个屋让那群犯人的杀威棒给整死，等他伤好了再往号里关。”
刚才还想示警的某公司高官都傻了，怎么打人的什么事没有，挨打的给关了小号了？他看了看气喘吁吁的陆贤招，有看了看门外两名狱警进屋架出去的董志勇，心里那叫一个乱七八糟。
等董志勇被人给带出去，那名狱警冲着陆贤招说道：“老同学，这回过瘾了吧？”
陆贤招点了点头：“兄弟，我欠你一个人情。”
“嗨，我无所谓，最多挨顿训，你心里舒服了就行，不过我得劝你一句，不管为了谁、为了什么，折腾自己可犯不上。”
小六子目光中流露出惋惜的说道：“放心吧，我心里那个人已经被刚才的一顿拳头给打死了。”
他打死的不光是人，还有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珍藏着的纯真和信奉的爱情。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太假
可乐、绿茶、瓜子、薯片……
拿着小本在记录该上什么货的陈达于转身之间差点撞到程迁脸上，有点不高兴的说道：“祖宗，你这又要干嘛啊？”
自从董志勇被抓以后，程迁就跟中了邪似得，每天早上准时到陈达的小超市报道，晚上下班了就跟着老陈回家吃饭，对了，还带着他妈，一家人一天三顿都是他在管，这还不算，那位所谓的表姐一进了家门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不洗手直接逗孩子，大半夜不回去和老太太聊到陈达老娘不停瞌睡……一家人的生活习惯完全被破坏了不说，还有点像是家里安了个监视器，干点什么都不方便。
陈达还行，反正第二天就什么都不记着了，可他媳妇受不了了啊。以前范海涛因为工作经常不在家，刘芸在家也不怎么讲究，反正卧室里厕所，洗完澡就光着出来。这回不行了，指不定谁就在你屋里跟孩子玩呢，你还不能撵，不然不是不给公婆面子么？
老陈让刘芸磨的实在没招了，偷着问自己老娘：“妈，这程迁他们娘俩老跟咱家待着不是个事吧？”
老太太还真没这么想：“不挺好的么？”
陈达苦口婆心的劝啊：“妈，农村和城市的生活习惯不太一样，在农村，家家户户都敞着门，街坊邻里的串门吃饭不叫事，聊天、打牌、逗闷子，那是一种娱乐方式，毕竟农村娱乐方式不多。可城市需要隐私，很多时候在这座钢筋混凝土的世界里，我们更喜欢在自己家里，和熟悉的人相处……”
“嗨，我当什么事呢，处着处着不就熟了么。”
“我说的不是熟不熟的事……”
“那你到底想说啥？”
老太太把眼睛等起来了。
陈达赶紧认怂：“得，当我没说，我去超市了。”
瞅见没有，这就是目前老陈家的状态，老太太觉着突然有个人来说话，知冷知热的还挺好，她这辈子，老头老头不着家，儿子儿子当警察，孤独透了，当然喜欢有个农村亲戚来家长里短。陈达和刘芸不一样，这俩小年轻在家里是为了躲新房装修的味儿，照这么看，只要新房里的味道散了，该搬就得搬。
这不，陈达刚从家里出来，到超市还没等点完货，一转身差点没撞在程迁脸上。
程迁磕磕绊绊的也说不出个整句儿话：“我……我……”和他与陈达分析案情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门口，穿着花衬衫的表姐进屋了：“他舅，这孩子不就是想和你学个经验么，你好好教呗。”说完转头呵斥自己孩子：“你也是，走道没个声，进屋不知道打招呼啊。”
“表舅。”
陈达一闭眼睛，他算是彻底拿着娘俩一点办法没有了：“来，程迁，你过来。”陈达把这小伙子叫到超市门口，在台阶上坐下：“说吧，你到底想知道啥。”
“你是通过什么分析出了董志勇的每一步计划？”
陈达想了半天，最后只能给出一个不算是答案的答案：“经验。”
“那这个经验是怎么来的呢？”
这让老陈怎么回应，他思考着说道：“当了十几年警察，多少知道一点犯罪嫌疑人心里的想法，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推算加上对董志勇性格的了解，想要做出这样的判断并不难。”
陈达这句话说完，心里想的是不管这小子想知道什么，赶紧告诉他就算是彻底完事了，你都了解明白了，总没有理由接着待下去了吧？没想到，这个时候，程迁若有所思的坐在那想上了。
他琢磨什么呢？
程迁突然张口：“你觉着这样行不行，如果说你这不是经验，而是一种异能，就是普通人不需要怎么努力就可以获得的天赋，会不会然给一个初学者直接成为神探？”
“啥！”
陈达都傻了。
他不是没看过网络，对穿越啊、系统啊、异能啊，多多少少有点了解，可破案这玩意儿也成了异能是不是有点扯了？
“舅，现在的读者吧，就喜欢什么都不是的小白一出场就挑战高手，莫欺少年穷啥的，这样有代入感，特别爽。”
陈达有点回过味儿了：“我懂了，看你们的受众一般都是青春期或者青春期往下年龄层的孩子吧？”
“你怎么知道？”
“只有这个岁数的孩子是一张白纸，又喜欢和全世界作对，总觉着自己天上地下无所不能，只要有机会，上天入地大闹天宫什么的都能来一遍。但凡是个正常人，经历过社会风霜雨打的，谁不知道‘不服高人有罪’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就说我，在学校里成绩可以说是名列前茅，可真到了刑警队又怎么样？通过特招进来第一天，老队长就告诉我‘别以为你爹是局长就有特殊待遇’，给你一个下不来台，第二天就让人在会上点名批评，头一个月各种规矩、规定搞的你焦头烂额，连扫地的大妈恨不得都骂你两句，你有招么？没招，只能听着。这种情况下，你觉着我这张才入社会的白纸能不能屡破奇案，让那些瞧不起我的人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程迁刚要说话，陈达立马补了一句：“纯扯！”
“你们年轻人爱看上，作家爱写啥，写啥有市场，怎么才能赚钱我不管。你要是问我当警察的真实感受，那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任何一个警察，能拿出来扛得住事的警察，都是老人拎着小皮鞭给抽出来的，你觉着几句好么央儿的劝慰会让年轻人听话么？不听话的结果是什么，一个警察要是踩了线，下一步叫万劫不复！”
说到这，陈达突然愣了。
他好像看见了宗航、小六子、郝老歪这三个人的身影在眼前晃过，像是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在用自己的嘴提醒着自己，那个曾经替手下人把所有责任都揽下来的陈达，似乎也没有那么光辉耀眼。
“舅？”
“舅？”
程迁呼唤了两声，陈达缓过神来说道：“啊？”
“你怎么了？”
老陈摇摇头：“没事。”
他叹了口气：“你呀，要是真想知道警察是怎么回事，我能告诉你，可要是想从我这弄出来点乱七八糟的东西写进了，给一个不存在的主角当外挂还是算了，光一个足迹鉴定就够你那主角学一辈子的，更何况刑侦、经侦、技侦这些学科都差着行当呢，我们门儿里的东西都隔着十万八千里，你一个系统就都给解决了？”
陈达急需要摇头：“太假。”
第二百三十五章 男人就这点儿喜好
什么是越往后越难的事情？是职业么，肯定不是，职业对于熟练度高的人来说应该是越往后越轻松，除非他的目标变了；那是家庭么？很有可能，因为随着感情的深入关系未必会越来越好，往往最熟悉的人所需要的处理技巧就要越高，但，肯定不是最难的；最难的，应该是生活。
生活太难了，作为一个男人，你需要满足家庭和社会的双方面需求，从小你要用成绩单说话，长大了要用银行存款证明，老了老了还得看老天爷的脸色，那真是得场病就能给你整走。
陈达就很讨厌生活，每天清晨起床以后他看完日记就觉着人生变得毫无意义，如果不是儿子的哭闹声和刘芸的叫骂声把他拉回现实，这周而复始的生活让人根本找不到意义。以前，他还有宏伟的理想和目标，可当上小超市的老板以后，除了偶尔会帮刑警队破个案，还能干什么，每天面对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起码，这些小事让他找不到努力的方向，每天多挣一百块钱和少挣一百钱与能否还老百姓一个公道和正义没有可比性。
他开始颓废了，在程迁注视下于已经垄断小区购买力的超市里玩着手机，谁会想到一个三十多岁奔四十人竟然开始沉迷网络游戏了，起码游戏里能给的快乐是非常直观的，输赢也就是半个小时的事，成就感会在半个小时内油然而生。
“舅……”
“没工夫。”
瞧，他和程迁的对话已经变成了这样，就像是回家后刘芸喊着：“老陈，给你儿子换下尿不湿。”那一刻，陈达脸上表现出的无奈和叹气声。
一个正常且身体健康的人于并不怎么需要付出大体力劳动的生活里，感觉到了始终缓不过来的疲惫，目标、方向完全缺失的情况下，努力会在你刚聚精会神的时候跳出来说‘你又不喜欢，这么使劲干什么’。
对，一点都没错，一个人开始发奋只有两个理由，要么是喜欢，要么是憋了一口气。
陈达是既不喜欢现在的生活也没有憋这口气，那么当生活条件得以基本满足，他怎么可能会有动力呢？
“咱俩聊聊吧。”
夜晚，回家吃完晚饭以后，老陈趴在床上和孩子大眼瞪小眼的望着，小家伙手脚乱舞的看着陈达，他则双眼涣散。这个时候刘芸打外边走了进来，进来之后第一句就是和老陈说出了这句话。
陈达翻了个身，躺在床上随口说道：“聊啥啊，我累了，明天超市还有一堆活呢。”
他不想说，更不知道怎么去说。
卧室外，是表姐和老娘没完没了的交谈，说道兴起处女人独有的大声欢笑总是会让陈达皱眉，他不知道这俩人为什么可以通过简单的闲聊如此欢乐。
“你最近好像特别没精神。”
女人就是这样，她们才不管你是不是想继续这个话题，反正得想方设法的把要说的话说出来。
陈达做了一个深呼吸，回应了一句：“有吗。”
“有没有你自己清楚。”
直到今天，陈达才明白虚伪不一定是个贬义词，有可能是人为了逃避现实故意给自己扣上的假面，毕竟在这个社会里不是谁都能够得偿所愿，那不开心怎么办？想要嘶吼和呐喊怎么办？为了不吓着家里人，为了不让负面情绪散播出去，他忍着，慢慢的，每一个你所熟悉的男人脸上都会出现这一副面孔。
陈达当然没说话，在他的印象里，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男人最没用，那就是把所有负面情绪都带给女人的人，他们在外边受委屈了，回家就给自己媳妇委屈受，他们在外边挨骂了，回家就骂老婆、打老婆，所以，一直以来陈达有什么压力都憋着，能不说就不说。可问题是，他老婆是个精神科医生，这种女人更敏感，你是不是精神紧张、又或者目光闪烁，几乎每一个情绪上的变化她都能感知的到。
“你就死扛吧。”
刘芸说完这句话，转身走向了屋外，陈达以为这个女人生气了，起码是有了不高兴的情绪，可他还是愿意享受一下生活中片刻的宁静，哪怕儿子就在旁边用一种不解的目光看着自己。谁知道没到一分钟，刘芸就走了回来，顺手往床上扔了一张卡片。
“这是什么？”
陈达将卡片捡起来，看到的竟然是一张名片，名片上还写着临市刑警队队长徐良的名字……
徐良？
自己好像不认识这个人，家里怎么会有他的名片？
警察也有名片么？
当然有，尤其是普及治安常识的时候民警都会给管片居民发自己的名片，类似于社区服务卡，有些小区的物业还会挂着该区管片民警的牌子，方便大家发现任何可疑情况的时候报警。但，这东西怎么会在自己家里？
要不说有个好老婆是一个男人的福气呢，当陈达把这名片拿在手里，刘芸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前两天，这个徐良来家里了，表面上是来看老爷子的，但老爷子不在家，他简单和老太太说了两句话以后，留下了这东西，还说‘老陈不当警察太可惜了，哪怕仅仅是以外聘人员的身份协助调查也是一把好手，这么着吧，要是梁城公安局不敢用他，怕人家说三道四的，而老陈还有心思往这上面发展的话，给我打个电话’，反正啊，他是这么说的。”
陈达迟疑的望着刘芸，看了许久说道：“他就没说什么事？”
“说是梁城刑警队通过审讯找到了董志勇的货源，现在这个案子已经交还给临市调查了，徐良希望找一个熟悉案情又可以提供帮助的人，但刑警队人员紧缺实在是分不出忍受，只能提供资料，这不，就想起了你。”
老陈看着那张名片入了神，似乎对完全陌生的城市充满向往，可……自己真的要离开梁城怕是一家人都得惦记着……
刘芸瞧着陈达入神的模样说了一句：“乐出来吧，再憋个好歹的。”
噗。
陈达笑了，他这辈子，也就剩下这么点喜好了，偏偏就这么点喜好，还被刘芸拿捏的死死的。
第二百三十六章 铁憨憨
很多时候事情都是这样的，就像程迁和陈达说的那样：“舅，我有点不想在那个编剧工作室做了，想自己单干，可是有舍不得那份固定收入，现在很难抉择。”人往往会因为决定处于两难之中，想要安稳的家庭，就适合朝九晚五，想要冒险拼搏，就要勇闯四方，这些都是代价，当然，也是经历。
关于这件事，陈达是这么回答的：“很简单，就问你自己一句话就行，如果没有了这份固定收入，你还会不会毅然决然的选择现在这份职业。要是内心中的回答十分肯定，你自己就知道答案了；如若是踌躇不前，你也应该知道怎么办了。”
心情大好的老陈和程迁说了很多，就在临市徐良派车接他的路上，仿佛整个世界都开始变得豁然开朗了，随处能望见鸟语花香。这时陈达才明白，原来景色是随着心情转变的，心情好时戈壁沙漠也会变成特殊地貌，拥有欣赏价值，心情不好时，哪怕是青山绿水，也不过是在惆怅中增添了一丝温柔而已。
“陈队，感觉你心情不错啊。”来接陈达的警察说了这么句话。
在车里，陈达客气道：“别再叫陈队了，我已经不是刑警队的队长了。”
“那怎么行，在咱们省这一左一右的警察心里，尤其是警龄超过十年的老警察心里，你永远是陈队，谁没听过你的传说？很多警察都是在你的故事里成长起来的。”
陈达笑了，要是在心情压抑时，这些话恐怕会勾起伤感的回忆，可这一秒，他却很开心，庆幸自己依然被这么多人记着。
四个小时的车程在闲聊当中似乎也不那么难熬，到了临市刑警队，陈达在楼下率先看见的是蹲在门口捧着碗吃面的大光头，开车的小伙把车停好后下车打招呼道：“徐队，又吃面呢啊。”光头直眉瞪眼的都不回答问题，提问道：“人接回来么？”
“那还能不接回来。”
此刻，陈达刚好从车里下来，光头看见他高兴坏了，连忙放下手里的碗，一手握着蒜一手拎着筷子冲了过来，到近前那一刻，也不知是想要握手还是想要拥抱，瞧见自己手里的东西愣了下后，干脆，俩手的东西一起都扔在了地上，一个熊抱扑了过来：“哈哈，总算见到真人了。”
陈达差点笑出声来，没想到拥有如此名字的徐良竟然是个耿直粗犷的汉子。程迁莫名其妙的望着眼前警察，小声嘀咕：“警队也有铁憨憨？”
憨不憨的，陈达还没细品，不过眼前的徐良是个直肠子他算是看出来了：“我说陈队啊，我徐良是西北人，家是西安的，临市的市局领导原来是咱老上司，这不，许苍生让你梁城给挖走以后，临市是换了好几拨人也没什么效果，老领导一生气，求人拜佛的把我给弄来了。问题是我来了管啥用啊，咱不熟悉地风地貌、更不了解风土人情，一切都得从最基本的下手，偏偏这个时候你们梁城说临市有个巨大的---毒---窝---量产以吨为单位的---毒---品---这谁敢怠慢啊，迫不得已，我是亲自登门拜访，没想到的是没碰见人，加上临市出了一起杀人案必须赶回来，这才没在你们家等着，你不怪我吧？”
这哪是道歉，分明就是一上来就要谈工作，反映过来了才觉着不好意思又把话题给卷了过去。
陈达是不会在意这些的，他来就是为了工作，回应了一句：“怎么会，梁城给你们什么资料了？”
徐良解释道：“这个---毒---窝---很隐蔽，被抓的董志勇也不知道在哪，目前得到的准确消息是，---贩---毒---这小子很讲诚信，说多少就是多少、说什么时候交货就什么时候交货，经过我们开会分析，这小子很可能有正职，是一个习惯了在信誉社会生存的人，而不是江湖上的流氓。”
陈达又问：“临市市面上的情况怎么样？”
“这也是最奇怪的地方，临市和全省内的综合数据表明，咱们这儿并没有大量的---毒---品---泛滥，要不是梁城抓出来一个董志勇，数据上看不出任何端倪，他们很小心的维持着水面平静，可能这是藏在水里的最好办法。”
藏在水里？
陈达突然转头看向了徐良，这个西北汉子叹了口气说道：“我也知道这个案子掀出来很可能会打了老领导的脸，不过这可不是考虑类似问题的时候，老陈啊，咱们干公安的要是为了谁的面子问题留手，我也不会去找你了是吧？”陈达考虑的还真不是这个，真要找到---毒---窝---临市几位领导的面子是肯定没了，他的意思是：“我就是问问你们有没有试图联系过那个---毒---贩---子。”既然是---毒---贩---，那就得卖货吧？警察最基础的套路就是扮演买货的人，反正监狱、看守所、拘留所关着那么多可以配合演戏的呢，不用白不用。
“试过了，有个劳改犯为了减刑答应我们一定能联系上对方，结果弄出来半个多月，光电话打了我四百多块钱的，硬是没和人家说上一句话。”徐良若有所思的说道：“这货是不是有点太神秘了？”
陈达再问：“换人试过么？”
“也试过了，结果都一样，我找的都是熟悉临市的老油条，当中还有一个瘾君子，要是他们都联系不上，我估计，再找人也没戏。”
这还真是奇怪了，---毒---贩---不做生意，那他---贩---毒---干什么？
“队长，人家陈队刚到，是不是先让人家休息休息，吃点东西……”
啪。
徐良经过自己人提醒，用手掌一拍光头，恍然大悟的说道：“哎呀，怪我了，我这要是着急，那什么，陈达，赶紧去食堂，有饭有面想吃什么吃什么啊，千万别客气。”
陈达了解公安系统的食堂，那伙食没得说，在梁城，总有一些家长希望把孩子送进公安体系，哪怕当个辅警也行，其中很重要的硬性标准就是，人家伙食好啊。不是有那么句话么，叫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呃，其实现在这个时代谁家也不差那两口吃的，主要是孩子要是不上学了去公安系统当几年辅警不至于走上歪路，再怎么也比在社会上闲逛强吧？
徐良领着陈达去了食堂，正赶上饭点儿那真是人满为患，虽然食堂不大，但看上去是满满登登。老陈往里走，瞧见的是自助餐一样摆放的菜盆，今儿主食还是真不错，回锅肉、鱼香肉丝、宫保鸡丁……香气扑鼻，在菜品旁边还专门放着一锅煮好的面条。
“咋样陈队，吃饭吃面？要喜欢吃面，我让后厨给你烧点热油，来碗油泼辣子面，吃完满头汗，舒服！”
徐良是不遗余力的推销着家乡美食，陈达却依然按照北方人的习惯选择了米饭，婉拒了他的美意。好么，这顿饭吃的，跟明星到了菜市场一样，陈达刚坐下，就有临市的刑警凑了过来小心翼翼的问：“是，陈队吧？嗨！就是你，陈队，我们这些年是光闻其声未见其人啊，这回总算见着活的了。”
“哎呀，这不陈队么，还记着我，前些年去省厅开会，那一年我是劳模，就坐在你后边第四排左手边第三个位置上，整个会议光看你了……”
陈达很舒服，真的，在这种环境下他倒不是需要别人的吹捧，而是和这群人在一起就像是回家一样，终于有了让自己痛快的环境。
那一秒，陈达宛如一条鱼被重新放进了水里，恨不得赶紧游几圈撒个欢儿。
程迁在陈达身后看着，纳闷的自言自语道：“警察……有这么受人欢迎的么？”
第二百三十七章 马脚
吃完饭，徐良很有良心的让陈达和程迁去宿舍休息，原因是那起杀人案有了新的证据需要核实。可刚到宿舍程迁就挺不高兴，这哪像是来帮忙的？临市好歹也是个大城市，怎么刑警队连个宾馆都安排不起，最不济，招待所也行啊，上下铺是什么意思？
陈达自然没搭理他，一个人用手机接受着临市发过来的各种文档，不断对照着当地信息工作着。
这临市和梁城完全不一样，梁城是个三线城市，要不是挨着边境，根本不可能有今天的发展。临市是北方的老工业区了，各种设施齐全不说，在城市排名里，还隐隐有点保二争一的架势。当然了，让它马上踏入一线城市的怀抱也是扯淡，但在二线城市里拔个尖还是没问题的，在这样一座城市里，陈达要面临的问题比梁城时复杂的多。
比如这个案子应该从哪查起？
梁城是座小城市，要是藏个---毒---枭---，无论是按地域查还是人际关系，都不麻烦，可临市不一样，你要按地域查，需要面对的是12498平方千米的辽阔！
人际关系就更不用说了，人都没找着呢，哪有关系可言，何况这种案子还没个苦主。
陈达也挺犯愁，他也不是万能的……但有一个线索非常关键，那就是这个货给董志勇运送---毒---品---的时候，到底是在哪和对方交接的。为了这条线索，陈达联系了许苍生，大佬许一听说陈达去了临市，不在梁城了，那是殷勤的很，恨不得提供给他所有资料，还有点要托关系把他留在那儿的意思。陈达感受到了这个层面后不由苦笑，人心这玩意儿就是如此简单，如此现实。
陈达当然是资料照单全收，其他的都给婉拒了，临市虽好，但这儿终归不是自己的家，他本是来帮忙的，弄的和鸠占鹊巢一样，面子上也不好看。
拿了资料，老陈开始分析了起来，以当时董志勇的情况来说，供应商不给他运货，肯定是知道了具体情况，不愿意为了钱冒这个风险，可干这一行本就是风险极大的事……他在纸上写下一行字：“有这一定经济基础，胆小，谨慎。”
这是对供应商的简单描述，因为他和董志勇的链接地点介于临市的最边缘，那这又说明什么？他还是在纸上写下了一排字：“对临市极为熟悉，一直未曾暴露过。”
对临市不熟悉，他就不敢运送到这座城市的边缘，毕竟这个人自带胆小属性，也只有始终隐藏着，才会让你一个胆小的人如此大胆。也就是说，这个人很可能在临市生活了很久，并且是坐地户。
有了以上推断，陈达几乎锁定了一个非常广泛的范围，加上脑子的高速运转，那支看起来很普通的笔在纸上更是运用如飞。
程迁实在太无聊了，又刚好看见陈达在认真工作便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看了好一会，完全不明白对方思维的问道：“舅，这拥有一定资产，是什么意思？”
陈达顺口回应：“从董志勇被我压迫的需要一大批---毒---品---来最后一搏开始，到真正运送，并没有多少时间，要想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搞到这么大规模的一批货，必须要找到出货量稳定的供应商。这种人一定拥有很大一笔资产，也就是我们的目标很可能在富人圈子里。”
程迁开始越来越钦佩陈达的洞察力了，随即又问：“那这个中产的定位现在有点言之过早吧，没准人家通过这么多年的---贩---毒---已经成为了有钱人呢？”
陈达摇摇头说：“你怕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这些有钱人，他们的一举一动几乎都在媒体眼睛里，巴不得给他们扣上个为富不仁的帽子。这些人能混到如今的位置谁也不是傻子，绝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冒这个风险。就拿董志勇来说吧，他还是有钱人的时候，你让他干这种事也不会干……”陈达稍作停顿：“更重要的是，中产更适合掩饰身份，起码，不会那么显眼。”
他们俩正说着，门外一名辅警跑了过来，进屋直接说道：“陈队，徐队让我请您去法医那儿一趟。”
法医？
陈达没明白，徐良查命案的事他知道，命案会用到法医这件事也不是很难理解，但这个案子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走吧。”
老陈不是个矫情的人，与其瞎琢磨倒不如走一趟让人踏实。
和这名辅警离开了宿舍，陈达被送到了验尸房，刚走进去，一股尸臭就先钻入口鼻，接着，徐良和穿着白大褂的法医都出现在了他们呢面前，旁边的床上，还躺着一具冰冷的尸体。
尸体没什么可看的，身上一共中了三刀，致命伤在腹部，从刀口来看，应该是刺伤了内脏导致死亡，这不用法医解释陈达也能看明白，有点看不明白的是，这法医手里拿着面包正在啃，似乎一点都没当回事。
“老陈，你来了。”
徐良打了声招呼，开始介绍情况：“这名死者是临市一家废水处理厂的普通工人，没和人结仇，家庭幸福美满。三天前，我们接到群众的报警电话，说是路边血泊里躺着一具死尸，赶到时，人已经死透了，这不，法医刚处理完。”说着话，徐良在法医的面包上揪下了一块，扔进了嘴里。
法医：“你也没吃饭？”
老徐：“看你吃，有点馋了。”
陈达思考的是，法医怎么会让一具尸体耽误三天，还问呢：“大夫，最近还有别的命案么？”
法医摇头：“我手里就这一个。”
程迁：“哕……”吐了。
程迁原本没怎么恶心，可他架不住老徐和法医在尸体旁边吃饭，关键是这尸体还开着膛，露着内脏，这玩意儿有点扛不住啊。
徐良和法医跟恶作剧得逞似的击掌，随后说道：“小伙子，刚干这一行吧？昨天就看出来了，今儿，是第一课，以后这时候还多着呢。”
陈达没理会这俩人的恶作剧，问道：“尸体有问题？”
法医惊讶：“到底是梁城神探啊，一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
没问题法医处理一具尸体不可能处理三天，更何况这尸体上的致命伤如此明显。
“我在处理尸体的时候，正常给肝部做检测，却发现肝部和其他人不太一样，有种使用过度但还是被毒素侵袭的样子。”他很认真的说道：“可老徐提供给我们的资料是，这就是个普通职工，不涉及废水处理厂那些危险工作岗位，那我就很不理解了。”
缓过来一些的程迁是一点没听懂，陈达却明明白白。人死了，要找出确切的死亡时间除了看尸体外边症状，测肝温也是方法之一，加上肝是人体解毒内脏，那么在这个时候发现肝有问题法医自然会给肝部做切片，进行毒理测试。
“---瘾---君---子？”这是陈达的推断，既然这名死者工作上不会接触到化学毒素，那只能是和---毒---品---相关了，否则徐良有什么让自己过来的必要么？
徐良摇头道：“死者并不---吸---毒---。”
陈达竟然猜错了！
法医给出了答案：“可是他的肺部，却存在着只有毒品生产区才会出现的异样感染，这正是因为如此，肝功能才会出现出我所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