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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如沉寂     失忆神探txt下载     失忆神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三十八章 大富大贵

    安静的房间里,刘春兰正坐在家里沙发上拿着手机刷视频,与此同时,还在等着远在大洋彼岸的儿子打来跨洋电话,一般这个时间是那边的早上,她也只有这个时间段才能和儿子说上两句话。

    嘀、嘀、嘀。

    手机里的视频响了,刘春兰这个已经年过四十的家庭妇女嘴角露出了微笑,按下接通键以后迫不及待的说道:“臭小子,你还知道你妈在等你电话啊?”都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改不了一接通电话就立即和儿子说话的毛病,哪怕自己男人和儿子已经说了无数次,这种跨洋数据连接有延迟,要等一会才会收得到。

    “妈,最近怎么样啊。”果然,娘俩各聊各的……

    “什么怎么样,我说,你咋才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视频另一端是一个20出头的小伙子,他已经在国外上了两年大学了,这两年间很少回家,一来是路费贵,二来也不愿意回来,每次回来老妈都要没完没了的唠叨,青春期的孩子受不了这个。

    “我刚起床啊。”他解释着说道:“最近在忙教授布置的作业,其实留学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轻松。”

    刘春兰对此嗤之以鼻说道:“你还不轻松?我和你爸累死累活的攒点儿钱都搭你身上了,照你那意思,我们两口子轻松呗?”

    那孩子笑了一声,说道:“没有,你们是最辛苦的人,是我的最爱的人,行了吧?”

    “对了妈,布鲁斯,就是大江,最近买了一台野马跑车……”

    “打住!”

    知子莫若母,这边他刚开口,那边刘春兰已经知道这小子打的什么鬼心眼了:“我还不知道你?谁谁谁又买了啥,谁谁谁又怎么着了,说到底,不还是你自己想要?我跟你说啊,平时小来小去的东西也就无所谓了,这回不行,那叫跑车,你把处理一吨污水才挣几块钱,可真敢开牙。为了给你把那个污水处理厂减轻负担,我都去外边打工了,你不知道啊你?”

    “我也没说什么啊……”对面的少年还挺委屈。

    刘春兰:“那你还想说什么?拿回手机、电脑出最新款了,你不是屁颠屁颠往回发视频打电话的?弄的现在我都知道那些玩意儿什么时候出新货了;还有,没钱的时候也是你往家打电话最勤的时候,不知道你在国外都干啥,一个月好几万美金不够用的,咋地,那国外都往餐桌上摆钱造呗?还是你觉着我和你爸改行了,开始印钞票了?”

    这是一个幸福的女人,刚结婚的时候她男人就是个普通的教师,教化学的,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弄的,起了创业的心思,当初是把房子和地都压上了,她这种老派的女人也不敢说也不敢问的,任由着自己男人折腾。结果还挺好,那个特别有自信的男人没用几个月的时间就把钱给挣回来了,这才开启了一路的小康之旅。

    刘春兰挺知足,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儿子念完书回来子承父业,到时候给娶一门好媳妇,一家人和和美美,她也不上班了,跟家里带孩子也挺好。谁知道自己男人还挺能挣,这几年房子也换了,孩子也送出国了,除了对孩子有点溺爱和虚荣,其他真挑不出任何毛病来。人这一辈子不就图个安稳么?

    哐。

    门传来了声响,实际视频里赶紧问道:“是我爸回来了吧?”

    刘春兰拦着说道:“谁回来了也不能给你买。”

    果然,孟海脱了鞋已经出现在了客厅里,一进屋就坐在沙发上搂过媳妇说道:“和大儿子视频呢啊?”

    刘春兰赶紧告状似得:“快瞧瞧你们家小祖宗吧,好么央的又开始要跑车了。”

    孟海听完一乐满嘴的酒气:“这是长大了啊。”他接过手机:“快来,让爸看看,看看我儿子出息了,知道要奢侈品了。”

    孟长贵是孟海给儿子起的名字,他不管土不土,反正常常富贵就是他对儿子唯一的期望,哪怕这小子出国了以后始终管自己叫‘乔纳森’也无所谓:“爸~!”电话中,孟长贵有点不好意思的喊了一声。

    “说实话,是不是搞对象了。”

    他还有点不愿意说:“没有~!”

    孟海扭头看着自己媳妇:“我和你说,肯定是。”又看向儿子:“哪国的姑娘?我告诉你,送你出国就是让你找个养媳妇回来,到时候你爹给你挣个金玉满堂,你领个养媳妇给我生一屋子混血孙子,那才是天伦之乐。”这就是孟海的虚荣,他可以不享受,但自己儿子必须得事事占先。反正这么说吧,他没在孩子身上说过不字,要是按照这个养孩子的方法,光是这两年能赔进去四个污水处理厂。

    “反正我就看上一台车……”

    “多少钱啊?”

    “首付七万多。”

    孟海有点没转过来弯:“那还行。”刘春兰立即解释道:“美金!”

    孟海没怎么在乎:“美金就美金呗,你喊啥玩意儿。”

    “yE!”孟长贵开心的在椅子上蹦了起来,大喊:“爸,我爱死你了!”

    刘春兰气的往沙发上一靠:“你们爷俩作啥妖啊,什么家庭动不动就七八万美金买台车?啊?”

    孟海给媳妇顺气儿说道:“老婆子,你不知道,最近啊,我把咱们市,还有周边两个市的污水全给垄断了,几万块钱对咱们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垄、垄断?

    刘春兰是农村出来的,可她也知道垄断这俩字代表着啥,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男人说道:“这是要,大富大贵了?”

    孟海点点头:“对,大富大贵!”

    能不大富大贵么,光是董志勇给的那笔钱就足够他们家大富大贵的了,更何况还有之前攒的呢?

    这回孟海算是彻底打算金盆洗手了,唯一要做的就是找个渠道将所有钱都洗干净,然后以境外公司合作的名义转回到自己账上。反正污水处理厂是不太合适了,境外公司没有找污水处理厂合作的,他已经考虑是不是做个网络公司,毕竟这玩意儿监管的不严,合作项目里多大数额进账都不算是顺嘴胡说。

    一家人在其乐融融的氛围里商讨着什么时候出国去旅旅游,到时候让儿子带着养媳妇当导游,也享受享受儿孙福。唠着唠着刘春兰闻见了自己男人身上的异味,一推他,说道:“你这身上都馊了,赶紧洗澡去。”

    孟海也不在意,回应道:“天天跟污水打交道,现在这时节能不馊么?”他起身向浴室走去的时候扔下一句:“你们娘俩唠吧,我洗澡去了。”这边转身刚进浴室,看起来十分正常的关上门,可门关上以后,他却把耳朵贴在了门缝位置,直到自己媳妇和儿子唠的热火朝天,这才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是华为手机,双系统,当他用食指打开另一个系统,登录另一个微信的那一刻,早就已经发过来的信息被打开了。

    “老板,机器是不是全处理了?好多都还是新的呢。”

    孟海坐在浴缸边上:“少废话,全处理掉。”说完了他还不放心的补充了一句:“记住了,不许卖,找车拉到野外去,挖坑都给我埋了,决不能在市面上见到这些机器,听见了没有?”

    放下电话,他这才开始给浴缸放水,当水放满,这个男人脱光了衣服钻了进去,丝毫不戒备的坐在浴缸里回顾着自己的一生。

    当年,要不是搞学术的老教授只拿自己当碎催使,什么实验都不让上手,根本看不见出头之日,已经三十多岁的老孟也不可能成为别人的‘厨师’,那才真是九死一生的日子;没有那些日子,孟海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经验,在临市做了这么多年始终没露出过任何马脚……

    他实在受够了不受人重视的岁月,受够了在别人眼里充当空气的感受……

    等安安稳稳的过完这段日子,等警方从董志勇那儿查到的全是被自己亲手抹掉的线索最终放弃追查的时候,他一定把网络公司弄起来,再换个更大的房子,做点正经生意,就这么平平静静的,安安稳稳的……

    嘎吱。

    房门被推开了,刘春兰走进了没锁门的浴室,一件件把衣服给自己男人捡起来,她都不去翻兜,顺手摸一下,觉着里边没东西就全塞进了洗衣机,因为这个男人无论是有钱还是没钱的时候,从没让自己失望过。

    “别睡着啊,泡澡睡着了可危险。”提醒一声以后,转身走了出去。

第二百三十九章 顺藤摸瓜

    周志的死亡地点是在通达街的尾部,死亡时间大概是凌晨,他是个典型的好男人,大半夜的出现在街头只是为了自己老婆说的那句‘我想吃老牛家烧烤的疙瘩汤了’。老牛家烧烤在临市属于穷人乐,经济实惠不说味儿还不错,每天晚上通宵达旦卖做买卖就是为了还刚买的商品房贷款,所以别人家不做的小食他们家全经营,疙瘩汤就是其中一种。

    正午时分,刚从饭馆解决完午饭的陈达和徐良带着程迁出现在了案发现场,此刻案发现场已经被清理干净,街头熙熙攘攘的都是人流,别说线索了,想在街头还原当时发生的场景都难,可这个时候,陈达去陷入了沉思。

    “老陈,你这家伙吃饭够快的啊,这么吃胃能受得了么?”

    徐良从没见过这么吃饭的,饭菜一上来,陈达几乎抓起碗就开始往嘴里扒拉,吃相吓人。

    陈达没看他,回应道:“已经习惯了,当警察的,尤其是查案的时候都在惯性的节省时间,至于胃能不能受得了……国家法律可没规定警察还要对自己的胃负责。”他开了个玩笑,但这个玩笑里有多少心酸怕是只有从事过这个行业的人才知道。

    唉……

    在程迁的笑容里,徐良叹了口气,那感同身受的样子让人莫名辛酸,不过,接下来这俩人根本没理会尬住的程迁,一同进入了状态。

    “致命伤在哪来着?”

    陈达问完,徐良站在街头往自己身体上指给他看:“这儿、这儿、还有这儿,从伤口变化程度上来看,三刀应该是同一时间下的连续伤害……对了,我手机里还有现场的血迹喷溅照片……”等照片被放在老陈手里,他迅速将照片放大后,盯着图像中的地面问道:“现场仔细勘察了,没有任何遗漏是吧?”

    徐良点头说道:“我跟着技侦的人亲自勘查的。”

    “也不会是光线问题,你们拍照的时间是白天,也就是说,被害人身前位置就是没有血迹的……”他让徐良站在自己的正对面,空着手假装握刀向其腹部捅去,随后拽出,头部顺着手后撤的位置去看:“嫌疑人目标明确,下手果决,没有半分犹豫,三刀一气呵成,却刻意控制着不让血顺着后撤的动作迸溅出来……”此时,陈达想起了被害人的伤口,改口道:“不对,咱们看过那个伤口,伤口处没有被撞击后的淤青,也就是说凶手下手的力道并不大……”徐良脸色变了:“按照你的说法,要是凶手可以在目的如此明确的时候控制力度,利用刀的尖锐程度去造成创口……”

    程迁也听明白了的总结了一句:“这是个老手……”他的脸都绿了,杀人的老手绝不是一般人能碰见的,偏偏周志是个普通人。

    是什么让一个普通人死在了这种人手里?

    “那废水处理公司查了么?”

    听到陈达又开始提问,徐良回应道:“早就查过了,人家处理厂所有设备都合乎规格,没有任何指标超标不说,那些所谓的元素会不会是人家厂里处理废水用的?”

    老陈摇摇头,他对化学和废水处理厂并不了解,可查案是个好手:“如果是你说的那样,死者体内应该还有其他被吸入的化学物质,但,若单纯是和---毒---品---相关的,就要重点查查了。那家废水处理厂的资料你有么?”

    “已经做了几年的老厂了,我还在他们的圈子里打听了一下,这个厂的老板很固执,坚决不降价,活儿却总是做的很认真,目前生意不太好,属于苦苦支撑阶段,据说他们老板那台A6已经开了好几年了,一直没换过;孟海的家庭我也查过,对了,孟海就是废水处理厂的老板,媳妇有工作,孩子在国外读书,一家人和和美美,近期没什么大开销,连房子都是贷款买的。”

    陈达特别喜欢徐良的工作态度,尽管他是个外表粗犷的西北汉子,办起事来还真有点张飞绣花的意思,粗中有细:“我还调查了一下他们家的海外资产,孟海在海外没有置业,儿子是租的房子,其余的,由于隔得太远,消息反馈比较慢,得等等。”

    “咱们现在的难题,是不知道该不该把两个看起来其有可能关联在一处的案子放在一起,要是可以合在一起,可以极大的减少警力投入……”

    “你们临市这样的大局也缺人么?”陈达愣了一下。

    “嗨,临市市局的人多不假,可管辖的地方也大啊,总不能为了一个案子将全城的经历都调过来,那还不乱套了?”徐良望向远处的街道:“瞅瞅,瞅瞅这些安居乐业的老百姓,现在看起来人畜无害,但人人都要被法律给管着……”他回过身:“有时候法律还不够,还得有警察看着,一旦失去了这两样的约束,就跟天黑走夜路一样,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要碰到的究竟是人是鬼!”

    陈达身后往他肩膀上一搭:“还处于愤世嫉俗的阶段呢。”徐良转身看着他,问道:“什么意思?”陈达回应道:“再过两年就好了。”

    “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

    “再过两年,见得多了以后,你就会觉得一切都释然了,可以理解痛哭流涕的罪犯,也能理解悲怆的被害人及其家属;当那双眼睛看向这个世界的时候,像是望着一个被烈火烧成灰碳的残骸,仿佛一阵风就能把这个世界给吹掉渣,甚至都不知道该怪自己的眼睛还是让你看见这个世界的恶人。久而久之,你看惯了这一切,行走在不管踩任何东西都‘嘎嘎’作响会化为灰烬的路上,慢慢的蓬头垢面,闭上嘴不是不想和任何人言语,是不想让这灰落进嘴里,脏了心。”

    徐良歪着头看向陈达的时候:“好家伙,你比我还颓。”

    “你见过积极乐观的警察么?”

    “电视上不都是么?”

    噗。

    程迁实在没忍住,竟然喷了出来。

    “接下来去哪?”徐良站在路边问道。

    “顺藤摸瓜。”陈达不怀好意的笑了。

第二百四十章 在教我做事?

    电视屏幕上,陈达和徐良的身影出现在了媒体采访当中,当时的情况像是记者在街上撞见了他们查案,很兴奋的过去举着话筒劈头盖脸的提问,很有点‘唉,总算抓着你们了哦’的意思。

    “徐队,临市一直以来都是个治安状况平稳的城市,这突如其来的命案会不会带来民众的恐慌?”

    面对记者的提问,老徐瞪起了眼睛:“恐慌?你慌了么?那你咋还上街采访我?”

    “这是白天啊!”

    徐良把话筒一把抢了过来,对着镜头说道:“不管白天还是晚上,在临市犯了法,就得被知道你惹了谁……”

    陈达眼神都变了,他发现这徐良跟土匪一样,什么叫惹了谁?这要是让网络上那些有心人抓住把柄,不得吃不了兜着走?他过去将话筒接过来,重新组织语言接话道:“惹了普通老百姓是每一个警察都不能容忍的事,更何况,还触犯了法律,触碰了公安命案、枪案必破的规矩,徐队的意思是,你跑不了了。”

    他是好心好意给徐良解围,怕他掉进套里出不来,没想到这个憨货完全不领情,一把抢过麦克风,对着镜头说道:“你就是惹着我了,知道么?还告诉你,在临市这一亩三分地儿,别以为你能跑的掉!”

    阴暗的房间里,一张嘴慢慢咧开了,嘴里齐刷刷的白牙露了出来,白的有点渗人,但,在这笑容之下,竟然没有半点声音。随后,他从沙发上起身,站起来回过头的工夫正好看见在身后被尼龙绳绑起来的男人。他绕过沙发,一步步走到这个男人身边,依然是露出微笑,洁白的牙齿展露出来时那个男人浑身上下都在发抖……

    “知不知道警察想干嘛?”

    被绑着的男人不停摇头,沙哑声由面前这个家伙嘴里传出说道:“利用媒体以及新媒体点燃群众的愤怒创造共情,一件由全社会关注的案子所能从老百姓处征集到的线索会比警察所掌握的多上成千上万倍,这个时候,警察的工作就由主动转换为被动,不需要大量人手、从百姓所提供的线索里筛选出有用信息就可以了。”

    他没有回身,只是将手往身后的电视上一指说道:“这是两个聪明的警察,希望顺着别人递给他们的藤找到我这只瓜;同时,这两个警察也很蠢……”说着话,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被绑起来的男人,问道:“你说是不是?”

    那一刻,他很激动的在笑,笑的浑身都开始抖动了,却始终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

    废水处理厂厂长办公室内,陈达和徐良来的比较早,主要原因是老陈想和这家废水处理厂的老板孟海聊一聊,聊聊周志,聊聊他的人际关系。至于上午那个采访还真是陈达精心安排的,目的就是单纯的引发群众共情,就像是所有人在视频软件上看见那些恶性案件一样,当这种案子引发了广泛的关注度,用所有人的眼睛去看当天已经发生过的案情时,没准真就能查出点什么来。

    “老板,您来了啊。”

    厂长办公室门外的打招呼声引起了陈达的注意,他们要等的人来了,可还没等人进来,一句令人关注的话先传进了老陈的耳朵里:“老板,有两个警察找你,还有就是仓库的老孙今天没来。”

    “警察?行了,我知道了。”

    嘎吱。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孟海看见在屋里等着的陈达和徐良,直接过来握手打招呼道:“不好意思啊,让你们久等了……”这句话说完他冲门外喊道:“赶紧泡茶啊,等什么呢。”

    门外的秘书赶紧端了两杯茶水进来,陈达对这两杯水连瞅都没瞅,直接问道:“孟厂长,刚才我听你们在外边说,这厂里有人没来上班也要跟您打招呼啊?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他这一问,捧着杯子喝茶的徐良才反应过来,好像刚才真没在意这个事,主要是上午接受了一上午的采访,一口水没喝是真的有点渴了。

    孟海应对有度的说道:“是这么回事,几天之前,我们厂的周志没来,我就没当回事,咱这地方工资不高,人流量大,谁来谁走都正常。可第二天你们警察就来了,说什么人死了,还要全厂搜查。”孟海叹了口气:“我是生意人啊,本来买卖就不行,警察一来,想合作的那些人也不敢合作了,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这厂子里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呢。所以啊,我就留了个心眼,不管是谁请假、谁旷工,都得给我报上来,绝对不能车间内私自处理……现在看是有点草木皆兵,大家相互理解吧。对了,你们来找我有事吧?”

    徐良跟陈达对了个眼神,这个回答真是一点毛病都没有,一点都不做作,每一句话都在情理之中。

    “有点事,您还得和我们详细说说周志这个人。”

    “不是和你们的同志说过了么?”孟海一五一十的描述着:“这周志啊,为人老实,平日里就是爱开点小玩笑,可厂里的人对他的玩笑一点都不反感,这反而让他人际关系还不错。这不……”孟海拿出一张报表:“车间里的加班费他总是最高,有没有猫腻的大家心里清楚,不过我也不打算追究,人际关系好也是一种本事,对吧。”

    陈达没说话,徐良已经听过一遍了,就更不可能开口,俩人在屋里陷入沉默的同时,把孟海给尬住了,孟厂长看着眼前这俩人:“二位警官,你们,在听我说话么?”

    刚反应过来的陈达说道:“在听,问题是凶手目标明确,分明就是为了向周志下手而杀人,按照我们的调查和你们给出的情况来看,他不应该和谁有深仇大院,那……这又是为什么呢?”

    孟海抱起了肩膀,有点无辜的回答道:“警官,这是你们警察的事,问我,我哪知道啊。”22文学网

    “不是问你,老陈他在自己思考问题。”

    既然话已经聊到了这个份上,陈达觉着也没有继续询问的必要了,起身说道:“那孟老板,我们就不打扰了,感谢你为警方提供的资料……”话还没说完,徐良的电话响了起来,他刚刚接通,电话里就传来了急促的声音:“徐队,赶紧来,又死了一个,还是三刀!”话音刚进了老徐的耳朵,他则皱着眉看向了陈达,在老陈问:“出什么事了?”的时候,电话里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死者还是废水处理厂的工人,不过这次是看仓库的。”徐良望着孟海:“孟厂长,恐怕你得跟我们走一趟了。”

    孟海不慌不忙:“没关系,说吧,这次配合什么?”

    “你们厂看仓库的工人死了。”

    “又是我们厂?”

    陈达愣了一下,这凶手看样子是和废水处理厂干上了。

    三人驱车由废水处理厂离开,一路上都没有说话,陈达心里积攒了很多问题,比如这废水处理厂到底怎么了,又或者孟海是不是得罪了谁,可无论是废水处理厂还是孟海,这仇恨的种子要种多深才会让凶手迁怒到厂里工人的身上?

    到了案发现场,陈达和徐良没急着上去,和楼下负责等候他们的同事交换了一下信息,刑警队的同事说,这尤永刚的致命伤和周志一样,都是被人扎了三刀刺入腹部伤及内脏而亡,可他和周志的家庭情况完全不一样,尤永刚是个光棍,甚至可以说和上一个死者没有人共同点,除了被杀害的手法一致外,还真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点。

    “孟厂长,这尤永刚的情况你是不是也得和我们介绍一下?”

    孟海很正常的说道:“尤永刚啊,这人不太老实,以前在车间的时候就爱偷奸耍滑,是一个经常给我们单子的生意伙伴安排进厂里的,我也不好拒绝。他人际关系也不太行,总和同事闹矛盾,我这也是迫不得已才给他扔到了仓库里,好歹算是有了个稳定工作。”

    俩人性格也不太一样……

    徐良再次提问:“俩人认识么?”

    “尤永刚和周志?一个厂的,估计认识吧,可他俩绝对没什么接触,尤永刚爱玩牌,周志顾家,一个下了班就回家另一个下了班指不定去哪,接触的圈子都完全不同。”

    一个社会关系复杂,另一个生活的很纯粹,这两个人先后被谋杀,还很有可能被同一个凶手杀害,到底为什么呢?

    陈达想不通:“走,上去看看。”他想去案发现场,希望在那能得到一些让自己眼前一亮的线索。

    徐良在后边跟着,孟海则没有上楼,刑警队的同事就尤永刚的事情为其第二次录口供,也正是趁这个时间,陈达见到了案发现场。这并不是一个特别恐怖的现场,死者蜷缩在一间两居室的楼房客厅墙角,手脚都被尼龙绳绳索捆着,整个人像条塞进笼子里的狗,并没有认真对待的意思。不知道为什么,陈总觉着这个凶手对尤永刚甚至周志有一种敷衍,抱着一种弄死就行的想法缺少认真的态度,乃至于现场都不做丝毫清理。

    一名刑警队的同事过来了:“徐队,这是一间两居室,主卧是死者尤永刚睡觉的地方,另一间卧室已经被改成了杂物事,我们打开门看了一下,里边全是破烂;另外这尤永刚生活习惯不太好,屋子里很脏,墙角的灰很久没有没被清理过,沙发背上要是拍两下都能弹起一大团灰。”

    听到这,陈达感受到了一股轻蔑,死者宛如很瞧不起尤永刚的生活态度,既然你让自己生活的地方这么脏,那就和这些灰尘死在一起吧……一般这种情况来说,凶手应该是一个生活的很细致的人……他又想起了周志身上的伤,那一点没用力的三刀就像是凶手的生活态度,细致、精准,没准还是个洁癖。

    “看看其他地方。”在技侦和法医没到的时候,陈达没有说太多话,而是静悄悄的转身从卧室走向了其他房间,首先,他看到的是一间卧室,卧室真的很脏,地上还扔着烟盒被撕开后的塑料包装纸,他蹲下身去看床底下时,能从床下看到很多由于灰尘聚集太多造成的毛绒团。

    目前来看,几乎所有人都对尤永刚的生活习惯在嗤之以鼻,反而没有发现和凶手相关的的任何线索,此刻,陈达从主卧退了出来,带着受到推开了另一间房的房门时,很小心的没有触碰门把手,生怕破坏了质问的将房门推开,可是,那间杂物间的房门根本不能完全打开,里边堆满了各种柜子之类的东西,看起来就像是很久没人居住过了,甚至还有一股霉味儿。

    “储藏室吧?”徐良疑问的自言自语之后,转头看向了陈达,此时的老陈正用手机点亮了手电筒的强光顺着门缝往屋里照,这边面就像是一个被抛弃的世界,有被淘汰却舍不得扔的大屁股电视、还有又粗又蠢的电视柜、老式厨房里才会用的碗架子、大概是年前比较流行的木质茶几和木质沙发……

    突然间,当手电筒的光线扫过那木质沙发的时候,一道很强的反光由沙发上反射了出来,那一刻,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的看着,在那木质沙发的座椅出,斜插着一把带血的匕首!

    看到这,陈达立即打开了拍照功能,将焦距调整到可以清晰看到这把匕首的程度,发现反光点正是没有沾染血迹的位置时,那把匕首斜插的程度很像是被人以抛物线随后抛出去的方式插在那儿的……

    “凶手把凶器留下了?”徐良彻底傻了,这凶手会不会太嚣张了一点?

    陈达则仿佛在与什么人交流似得看着那把匕首,久久不能移开视线。

    良久以后,陈达终于说出了一句:“他在教我做事!”

第二百四十一章 步步紧逼

    陈达的这个感觉还是被徐良提醒之后才触发的,老徐说那间堆满物品的房间像个储藏室,储藏室就是仓库,尤永刚是仓库管理员,周志和尤永刚同为废水处理厂的员工,当想到这一点的时候,老陈怎么想都像是觉得这名凶手在提醒自己废水处理厂的仓库有什么东西在等着自己,否则,一名凶手有什么必要将凶器留在这个既需要寻找又如此显眼的地方么?

    又仔细将自己的想法归总了一下,陈达觉着自己并没有想错,这才转过头在徐良的耳旁低声解释了一遍,他不是不信任周围的人,而是怕这些人觉着自己的想法过于荒谬,无法接受。

    果然,徐良抬起头瞪大了眼睛:“老陈啊,你确定?”

    “确定不确定的,试试不就知道了?”

    陈达所说的试试,当然是去试孟海的反应,俩人只要下了楼将尤永刚已经死亡需要调查其工作地点的事情告诉孟厂长,那之后的孟海的任何反应都会给予警方信息,很多时候警察获取信息的途径就是这么简单。

    “孟厂长。”

    孟海正在楼下录口供,刑警队的人在办公条件比较简单的环境下,用执法记录仪将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录了下来,陈达和徐良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下来的。

    “你们是要找我去单位的仓库看一下吧?”孟海竟然提前一步把他们俩的目的给说了出来,顺带着说道:“稍微等会啊,等你们同事弄完这点东西。”说完还骂闲街呢:“我也是倒了血霉了,那么多人发财不见有财运找上我,倒霉的事可真是一件也跑不了。”

    陈达和徐良俩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这个结果很出乎他们的意料,对一般人来说,在面对警察的时候往往会更被动,当然主动也不代表着人家有什么问题,可是能把事情想到警察前面,这也算是足够镇定了吧?偏偏你又说不出来什么,毕竟这不是头一回,之前周志的死已经走过一遍程序了,还不许人家驾轻就熟么?

    “你怎么看?”徐良悄悄的问了一嘴。

    陈达摇摇头:“不好说,先过去看看呗。”

    “不好说?还有你觉着不好说的人?”

    话音落下之后,孟厂长冲着他们俩走了过来,拜托式的说道:“二位警官,我是个生意人,迷信,求你干净把凶手抓着,要不然时间一长肯定谣言四起,我那污水处理厂本来生意就不怎么样,再有个闹鬼之类的谣言,是真顶不住,没准我儿子在海外的学费都得泡汤啊。”

    从孟厂长的表情里能看出来他是真着急了,要不然也不会说的如此恳切,在这一刻,陈达甚至将他排除在了嫌疑人之外,乃至于去了污水处理厂仓库没有发现任何端倪后,根本没有继续搜查,转身带着徐良就走了。但是,孟海却在回到工厂那一刻变成了热锅上蚂蚁,夹了根烟在办公室里真是一圈圈的乱转,他有点品出味儿了,凶手专门挑自己工厂里的人下手,怎么看着是像冲着自己来的呢?

    能是谁呢?

    这都要金盆洗手了,捣什么乱啊?

    烦,自己可是刚从那条淌满污秽的河流里爬出来,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岸边晾干了自己顺便让风吹走身上恶心的味道,为什么偏偏在这种已经可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时刻,出了这么一桩事儿?这小子要干什么?要钱么?要钱为什么杀人?要钱最应该被威胁的就是自己,又或者,他单纯的只是跟尤永刚和周志有仇?不可能啊,这俩人最多就是社会底层,绝不会结下这么大的仇怨……

    忍!

    孟海决定再忍忍,无论如何也要把凶手的真实目的给忍出来再说,不管你要干什么,总得冒头吧?躲在后边抽冷子下狠手解决不了问题,是吧?总有一天要到台面上来,当面锣对面的吧?

    行,老子等你!

    想到这,孟海连班都不上,转身拿着车钥匙打办公室里离开,将车开回了家,一进家门就钻进了厕所,放了满满一浴缸热水以后,将衣服胡乱脱在地上钻了进去。

    这是孟海的解压方式,他喜欢这种浑身上下都被水包裹的感觉,那股温暖和温润可以令人很舒适的彻底放松,甚至连脚趾头都不在需要用力控制。

    他开始慢慢的,慢慢的进入了一种非常舒适的状态,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在这种状态里,孟海仿佛在潜意识里看到了什么,看到了一团雾气缭绕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雾气飘荡的非常平稳,匀速的让人诧异,似乎这样一个世界里根本没有气流的存在。随后,正当孟海处于好奇之中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雾气开始疯狂滚动,似被人掀动后的深海波涛,如被狂风席卷的山巅之云,气势磅礴。

    孟海在惊讶中还没等表现出任何情绪,那雾气里隐隐约约间出现了一个人影,影子闪动处,一只手由远而近靠了过来,像是奔着自己的更桑咽喉!

    唰!

    孟海瞬间就醒了,一把伸出去就要去抓那只手,可就是这个惊醒的瞬间,他看见了浴室的样子。没错,这是自己家,连装修样式都如此熟悉,墙上挂着的浴巾还有之前刮胡子刮破了以后蹭上去的血迹,绝不可能出错。也就是说,刚才,是一个噩梦,在自己家怎么可能有人会伤害……

    啪!

    孟海准备伸出去抓梦里奔着自己咽喉的手本该抓空的,这才能和眼前的环境对号上,问题是他这一抓竟然抓到了实物,刚刚放下的心立即提了起来。

    “干嘛呀老孟!”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浴室里传来时,孟海这才满脸惊恐的回头去看,脸上慢慢的水滴也不知道是水还是汗,但转过头去,看见自己媳妇就站在浴缸旁边的时候,他总算彻底放松了下来:“又睡着了……”说着还用手擦了一把脸。刚才一定是自己老婆要唤醒熟睡中的自己,这才伸手过来,不然,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那个女人也没说太多话,抱怨道:“和你说多少回了,洗澡别睡觉,多危险啊,怎么说都不听,跟自己不知道在浴缸里会做噩梦似得,洗一回睡一回,睡一回做一回噩梦,不知道自己注意点啊。”

    “几点了?”对于自家女人的唠叨,孟海选择全当成耳旁风,慢悠悠的打浴室里起身,用浴巾擦拭着身体。

    刘春兰很宠溺的回应道:“我刚下班,你说几点?”随后到厨房里开始忙活饭,打冰箱里拿出来的,都是自己男人爱吃的,跟照顾另外一个儿子差不多。

    他这边刚擦干净,笑呲呲想去厨房跟媳妇起腻,光着身子才走到门口,手里还拎着浴巾的那一刻闻见了一股很刺鼻的味道,顺着那股味儿转头看过去,鞋架上正传来一股扑鼻的腥气,仔细观瞧,鞋架上媳妇刚脱下来的鞋好像有点不对劲……

    嘀。

    一滴圆润的物体落到了地上,这东西摔成了八瓣,可孟海的眼睛却瞬间瞪大了起来,因为,那是血!

    “你干嘛呢?”

    刘春兰在厨房门口问了一嘴:“衣服也不穿上,不怕着凉啊?”

    她正要走过来看个究竟,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孟海将手里的浴巾随手往鞋架上一扔,过去一把搂住妻子的腰,将视线调整到和血滴相反的方向一口亲了下去:“过来,让我稀罕稀罕你。”

    “哎呀,正做饭呢,干嘛啊!”

    “干嘛?正事。”

    孟海狠狠一口亲了上去,将刘春兰拦腰抱起,直接走向卧室,二人迅速腻在了一块。

    ……

    十分钟之后,孟海躺在床边抽着烟,刘春兰气喘吁吁用小指勾着已经乱了的头发,趴在自己男人手臂上问道:“压力大了吧?”

    孟海根本没想这些事,他一直在琢磨媳妇鞋底的血迹:“嗯?”了一声后,一言不发。

    “瞧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儿。”刘春兰根本想不到自己男人为何发愁,她只以为是儿子作的妖:“是不是给那臭小子买车的事让你压力太大了?不行就不买,你自己亲儿子有什么抹不开面子的,那咱们家啥条件心里得有个谱,老打肿脸充胖子,哪一天才是个头啊。”

    孟海扭回头看了刘春兰一眼:“还这么能说,这是没给你办踏实啊。”随即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内,翻过身见给妻子压在身下,刘春兰连连拒绝:“唉,没完了是吧,过了今天往后就不过了啊?我还得做饭呢,都饿了!”

    老孟这才放妻子起身:“行吧。”

    “唉,老孟,你闻没闻见什么味儿?”

    孟海心头一揪,连忙抢先刘春兰一步走向了屋外说道:“还能有什么味儿,我身上的化学药剂味儿呗。我跟你说,最近场子里进了一种新的化学药剂,对污水处理效果很好,就是味儿不太好闻,跟血似得。”

    刘春兰回应道:“你闻过血啊?”

    “血谁没闻过?我小时候,村里杀猪一群孩子在旁边看,就盼着杀完猪榨油能分点儿油梭子,那时候日子过的苦。”说着话,借弯腰去鞋架上那浴巾的功夫,用浴巾往地上一擦,还抹了一把媳妇的细跟,这才让鲜血不再滴落的说道:“咱们家这浴巾用了多长时间了,是不是该换一条了,都馊了。”

    “那就扔了吧,衣柜里还有条新的呢。”

    孟海顺手将浴巾扔进了垃圾桶,将新浴巾拿出来挂好又问道:“媳妇,你下班直接回家了么?去孩子姥姥那儿看看没有,咱俩可有日子没去了啊。”这看似普通的聊天实际上蕴藏着询问刘春兰动向的意图,他想知道自己老婆到底去了什么地方,怎么会踩了一脚血回来,到底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不管是什么吧,这事,怕是得快点解决了。

    “哪有工夫啊,这不下班就回家了么。”她想起什么似得:“还说呢,咱们小区地下停车场的灯坏了,我这深一脚浅一脚的踩了一脚水回来,也不知道谁那么缺德,往停车位上倒那么多水。”

    孟海的眼皮一抖,嘴里说着:“怎么可能有人倒水呢?估计是谁喝多了,尿的。”

    “你能不能别这么恶心?”

    “嗨,这有什么啊,哈哈哈哈,我帮你把鞋擦了不就得了么。”

    “别擦了,那双鞋不能要了。”

    “行,我替你扔了,再给你买双新的,行了吧?”说着话,将那双鞋顺手也扔进了垃圾桶,还把垃圾桶的塑料袋卸了下来,顺手扔到门外说道:“扔门口了啊,这玩意儿一会该有味儿,怪不得刚才你说有怪味儿呢。”

    媳妇那边焖着饭边切菜说道:“我就说有味儿吧,你还整个是你们厂的新化学药剂。”

    “你说的都对。”孟海随口应付着,伸手掏出手机坐在沙发上摆弄,他是犹豫了好几次,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妻子正在炒菜,没有关注自己的时候,进入了手机的另外一个系统,登录微信后,给微信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好友之一发去了一条消息,内容为:“办件事。”

    对面恢复的很快,内容特别简洁:“说。”

    孟海将食指指甲送进嘴里咬着,真的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说道:“有人在搞我,已经杀了我们厂的两个工人,还让我的女人踩了一脚血回家,把他找出来,问清楚状况,让这个人消失。”

    对面停顿了很久,久的孟海回头看了好几眼自己媳妇都没有传来消息,等消息传过来的时候被,他竟然看到一条超长语音。孟海没停,直接翻译成文字看见:“你这不是要办谁,是破案啊,那警察都破不了的案子,我们能弄成么?是这,你要是知道对方是谁,在哪,给我发个消息过来,不管他是谁,你想咋弄咱咋弄,包你满意,破案的事我不会。”

    “那我要是知道是谁,不知道在哪呢?”

    “你知不知道谁能找着这小子?”

    “应该知道。”

    “那不就行了么,把能找着这小子的人告诉我,我从他嘴里掏出东西来再办那怂,完了么。”

    “多少。”

    “两百。”

    “啥!”

    “俩人可不两百么,要不头一个我给你留个活口?”

    “可以!”

    孟海是咬着后槽牙答应下来的,要不是这个货逼的太紧,他都不想动用这层关系,因为很可能会因为这次的事情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吃饭。”刘春兰将四个菜已经炒好了,来回几趟就把饭菜都端上了桌,贤惠的让人看了都羡慕。

第二百四十二章 无妄之灾

    有些人是靠人际关系来处理复杂问题,比如他业务能力不行的时候,可以找来业务能力足够强的人解决这件事;有些人呢,是靠业务能力来解决人接关系,可能他很不会为人处事,但是业务能力太强,强到让你离不开,那么,就一定要需要你特殊技能的人围绕其身边,哪怕交往不多,可他们一旦有这么方面的需要,第一时间想起来的,肯定是你。

    老吴是个业务能力很强的人,几乎从九十年代,临市的大小混混就都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按理说这种人早就应该成为张金虎那样的大哥了,但就是因为他那谁也瞧不上的脾气,让整个临市几乎没人愿意与其在一起,可一到了有难事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总会是他。要不然九七年一个姓关的大哥和人抢货运站的生意也不会叫老吴打头炮,结果生意抢着了,老吴因打架斗殴、故意伤害判了七年;更不会在那位姓关的大哥良心发现、一劲儿找人打官司为其求减刑、本该七年的刑期硬是给减到了五年的时候,因为一次监狱内斗殴改判为十一年……

    他就是喜欢打架,仿佛体内有这个基因,知道该在什么时候下狠手、什么时候硬抗,更明白在什么时候大喊一声把别人吓破胆。但是,在其他方面,老吴是真的一点都不愿意下心思,像怎么做生意,怎么围人,他就觉着自己走到哪都该扬起下巴,哪怕穿的破衣喽嗖也没挣着什么钱,可你打不过咱,这就是你该低头的原因。只是,如今时代变了,现在谁还打架啊?谁不抓紧时间挣钱啊?几乎所有的江湖大哥都摇身一变成了地方巨富,为什么,因为这些人成为大哥的先决条件是,人家有资源。

    老吴不太一样,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管是在监狱里还是在监狱外,始终保持着昂首挺胸的形象,对于他,很多人在背后都议论过,说这个货应该生在八十年代,那走路必须要晃、说话铁定很臭、绝不给任何人留面子的德性在那个独特的年代没准就会成为一段传奇,现在?傻逼。

    “人呢?”

    别人骑驴他拔橛可不就是傻逼么,尤其是接到孟海的生意以后,老吴贼敬业的一个人来到了污水处理厂后面一条小河边的村落里是,到了小卖店便以一副天外高手的模样瞪起了眼睛。小卖店老板都懵了,什么人?哪儿跟哪儿啊就问‘人呢’这样的问题,你好歹说说要找谁啊。

    “咱这是卖店,不是派出所,您要找人啊……”

    话都没让小卖店老板说完,老吴张嘴就骂:“滚你大爷呢,我问你,几年前污水处理厂污水泄漏,导致靠河水为生的村民大量中毒,最后有一家始终不同意和解还把这件事闹上了法庭输了官司的童家人去哪了?”

    几句话让小卖店老板迅速停下了手里擦拭柜台的动作,他当然记得那件事,那可是村子里为数不多的大事。几年前,在这个只有一百四十户的村子里,河水突然变色,没过几天还有了异味,村民发现这件事儿的时候已经晚了,先后有几户人家正吃着饭就倒了下去,结果到医院一检查,说是中毒。

    紧接着大面积的中毒事件开始频发,临市有关部门迅速介入调查,卫生防疫部门介入之后,从河水中找到了化学污染源,查找后证明,这化学药剂正来源于孟海的工厂。

    孟海可没敢逃避责任,第一时间出现在了医院里挨家挨户的道歉,有病危的村民更是彻夜守候,最终,这认真的态度感动了村民,老百姓决定布告了,以一家十万块钱的医疗费用解决了这件事。

    这看起来应该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问题是姓童的一家却说什么也乐不出来,老童家一共两口人,一个爷爷一个孙子,这次中毒事件让祖孙俩双双中毒不说,老人家在中毒事件最后期竟然死了。由于中毒事件在前,卫生防疫机构、公安法医结构双双介入,得出的结果却是老人死于心脏衰竭。

    当年只有二十岁的童年马上不高兴了,这是心脏衰竭么?分明是中毒后的治疗熬干了爷爷的身体,罪魁祸首就是孟海和污水处理厂。关键是童家老人的死亡时间不太好,死于签署和解协议、钱已经拿到手的三个月之后。这个时候孟海对这件事的看法就变了,哦,三个月之前刚签完和解协议,你这是想讹人吧?童年更不服了,没有中毒的事,老人能死么?在双方不服不忿的情况,这件事被闹上了法庭。

    那孟海多有钱啊,整个律师团队把这次的事情分析的明明白白,从刚开始解决的时候就已经介入了,到现在更是有备无患;童年呢,他连找律师的钱都没有,公益律师第一句话是‘如果对方愿意多赔偿一些金额,你能撤诉么?’,年少的他用力摇了摇头,异常坚决,从那儿开始,公益律师在简单了解情况之后,都没来过第二次,反正是一场必输的官司,再来还有必要么?

    官司肯定是输了,法院以证据不足,证据链牵强为由判定孟海及污水处理厂无责,童年还想再告,得到的答案是想上诉要提供新的、医学方面的证据,证据必须直接证明自己爷爷的死和那次中毒事件有关,而这个时候,未经人事习惯了死者为大入土为安的童年早就把尸体火化了,所留下的只有废纸一样的前法医鉴定。听书包

    这件事上,孟海的确亏着心呢,是他使了钱,才有了这样的结果。那天以后,童年闹过两次,可他人单势薄的能闹出什么来,连工厂的保安都没搞定就消失于茫茫人海之中,最出格的,不过是逮着空子给孟海那台车用要是划了几道,孟海发现后也没声张,悄悄喷了个漆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就把这件事放下了。至此,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就把整件事抛诸脑后,可那次泡澡之后,冥冥中竟然又将童年想了起来,加上媳妇踩回的满脚鲜血几乎和当年童年划自己车的阴招如出一辙,他一直觉着是这小子回来了。

    问题是,这小子不知道---毒---品---的事,怎么会剑走偏锋,用杀人的方法给警方提醒呢?

    那警察要查仓库的时候,孟海可揪着心呢,得亏提前金盆洗手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孟海实际上并没有在仓库里---制---过---毒---,可他把成品存放在仓库里过,就和那些化学药剂混杂在一起,当天警方要是带着警犬,没准还是能查到点什么,偏偏这回徐良并没有调用警犬,这才有了让孟厂长亡羊补牢的机会。

    卖店老板抬眼看着老吴,问了一嘴:“你谁啊?”

    老吴会和一个农民废话?

    慢慢走到柜台前,和眼前的男人四目相对时,仰手一个大嘴巴——啪!正给掴脸上后,在对方愣神的瞬间一把抓住对方头发往柜台前一按,当他还想挣吧那一刻,这个货在腰间掏出军刺,用最锋利的刀尖顶在卖店老板太阳穴上说道:“你是不是觉着我在和你开玩笑呢?”

    卖店老板是真有点不知好歹,翻着眼皮大喊:“我真不信!”

    老吴也是力气大点,松开了这卖店老板的头发,改抓裤腰带,硬生生把人从柜台里拽出来扔在地上,骑着他说道:“这回我让你信一回试试。”

    关键是这玩意儿谁能信啊?

    如今都什么年代了?全国各地到处都在撒黑除恶打击保护伞,以前的恶性案件在大幅度减弱,老百姓平日里聊的内容都是:“这年头谁也别吹,你犯法试试,不管是谁,照抓不误!”在这种环境下,怎么还有人信老吴这种人的存在呢?

    卖店老板趴在地上,被人用膝盖顶着后腰,后脖子让人用手卡住,瞪着眼睛喊:“试试!”

    噗!

    军刺手起刀落,直接扎进了他的手里,当身下传来了杀猪般的惨叫时,那剧烈挣扎带的他在卖店老板身上直晃,但,老吴嘴上的笑意却变得明显了起来。

    卖店老板要疯了,手掌被刺穿的感受这辈子也是头一回,他哪知道自己无缘无故遭了这么大的罪只因为几年前那次中毒事件中和孟海的一句闲聊,在孟海指着童年问,说‘这孩子是谁?’的时候,他插个了嘴,还多说了一句‘要按照关系远近,这孩子还得管我叫一声表舅。’。

第二百四十三章 差一步

    荒丘处,有一片老坟,这全是村里老人死后埋葬骨灰盒的地方,倒也不是说村里的乡亲们就差那俩钱买墓地、或者把骨灰盒存在火葬场的架子上逢年过节祭拜,而是多年来的习俗让他们习惯了将死去的亲人葬在此处,也是为了方便祭奠。

    老吴出现在了这片荒丘上,脚下蹬着那双帆布鞋将沙里踩的嘎吱吱作响,在炙热的地平面上,像是缓缓升起一般慢步走上了土坡。

    这个地方是他从卖店老板嘴里问出来的,老吴觉着这种人就是贱皮子,你好声好气儿的问,他非装大个儿的,一刀下去立马老实。你要说自己真有刚儿,刀扎肉里眉头都不皱一下,老吴绝不废话,转身就走,没准心情好了还把医药费给你送来,这样的?对不住,老吴瞧不起他。

    据卖店老板说,要知道童年回来没有特别简单,去荒丘上的坟圈子里看一眼,瞧瞧他爷爷坟上荒草拔没拔,被野狗吃了的贡品补上没有立马就能清楚。你说人这玩意儿也挺怪哈,要是警察来问,同样的话,估计也就能得着一句‘不知道’,谁给你想招?可这老流氓来,一刀下去恨不得把祖坟都卖了……

    “童广生……”

    老吴念叨着名字挨个坟头看名字,等到了一处立着石碑,坟头旁边摆着一圈砖头的老坟旁边时,他突然站住了。

    他看到了童广生的名字,还看见了不孝孙童年的字样,在这座坟的边缘一根杂草都没有不说,贡品碗儿里还摆放着没有发霉的猪蹄,专门上贡用的大块红烧肉,以及馒头。

    他回来了!

    这是老吴的第一反应,因为在地上有烧过纸的黑灰,当伸手去摸贡碗儿的贡品发现早就凉透时,他收回手掏出了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当对方提示无人接听请留言的那一刻说道:“童年回来了,你小心点。”随即,转身离去。

    童年,这个早就应该被遗忘的名字又被想起,谁也不知道当再次被提及时,会是个什么结果。

    ……

    “这无缘无故的,送我上班干什么?”

    车里,刘春兰看了一眼在旁边的丈夫:“平日里下雨让你去接,懒的都不想动一下,今儿这是怎么了?”

    孟海看着马路上车流,开车时还顾着道路两边每一个有可能看过来的人,始终没扫过媳妇一眼。

    “干啥呢?这儿跟你说话呢,听不见啊!”

    孟海极不情愿的叹了口气:“什么啊。”

    “问你今天献的哪门子殷勤,咋突然想起来送我上班了,这魂不守舍的样子。”

    被媳妇白了一眼后,孟海解释道:“这不是心疼你么。”

    “心疼我一路上就往马路上看,一眼都不带瞧我的?”

    “你咋这么多事啊,送你也不行,不送也不行。”

    刘春兰忽然感受到了孟海的情绪变化,自己男人在本该很平常的聊天里总是容易炸毛,像是那句话说不对就要急眼似得:“老孟,你到底怎么回事?”

    呲。

    刘春兰的工作单位到了,孟海将车停好后说道:“行了,去上班吧,晚上回家再说。”

    “那不行,你肯定有事。”过了快一辈子的两口子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孟海的毛病?他放个屁刘春兰都能猜出来中午在厂里吃了啥,更何况是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没事。”孟海从没有把自己的事情告诉过媳妇,就怕给老婆带来麻烦,问题是这童年……

    “爱说不说!”

    刘春兰甩下一句片汤话往单位走去,从门口进了大门要经过一片楼区,她带着近乎于小孩子的怒气甩手往前走,身上那件带飞边的上衣都甩动了起来。

    孟海一砸方向盘,骂了一句:“这是何苦呢?”

    本来这件事已经结束了,孟海可以脱去恶魔的外衣当一个最普通不过的正常人,但这童年似乎一点都不愿意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总是在不经意间找麻烦,关键自己在明,人家在暗,他都想带着媳妇出去以旅游的名义躲躲了,好歹也算是过几天安稳舒心的日子,警察也找不到什么理由不让自己离开临市……

    想到这,刚才一直心不在焉的孟海迅速下车,脸上总算挂起笑容,冲着妻子离开的身影喊道:“刘春兰!”

    已经进入工作单位的刘春兰挑起了眉毛,她就不信眼前这个男人会不在乎自己的情绪,很神奇的转过身问:“干嘛!”

    就在这一刻,空中忽然有个物体落下,速度快的都带起了风——呼!

    啪!

    那一瞬间,一个破旧的太阳能加热器刚好落在刘春兰的必经之路上,要不是孟海喊了这么一嗓子,那太阳能加热器刚好把她拍在下面。

    刘春兰都傻了,站在原地根本不会动,她一个老老实实的家庭主妇这辈子也没经历过这么危险的时刻。孟海哪有心思管车,车门都不带关的迈步就往媳妇工作单位里闯,冲进去一把将刘春兰搂住抱到了楼道里仔细查看后问道:“没事吧?没伤着吧?”

    “啊!!!!”

    刘春兰此时才算是哭出声来,她都能想象到刚才自己男人要不喊那一嗓子的后果,后怕的根本站不住,一个劲往孟海怀里倒。

    “伤着哪了?”孟海急的啊,抱着媳妇上下查看,最终也没找到受伤位置的时候,窗口的位置一个人影闪过。

    他看见了,绝对看见了,一个穿着黑色帽衫的小伙低着头打窗口走了过去!

    是他!!

    是童年!

    “抓住他!!”

    孟海大声呼喊着,自己又松不开抱着媳妇的手,可这时候哪有人会理会他说过的话,周围都没什么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穿着黑色帽衫的男人溜走。那给孟海恨的呀,咬着牙喊了一声:“童年,我他妈要你的命!”

    这句话刺激到了刘春兰,她终于感觉到了自己丈夫似乎瞒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一把抓住孟海的衣领问道:“老孟,你说什么呢?你到底瞒着我干了什么事!”

    “还不是……”

    “咋了这是?谁这么缺德把太阳能从楼顶上推下来了,到了晚上人家员工宿舍还怎么洗澡啊?”保安总算赶了过来,可没看见这一切的他却先心疼起了太阳能。

    刘春兰劝孟海说道:“报警吧。”

    孟海用力摇头:“不能报警,绝对不能报警!”他见保安没瞧见自己两口子开口解释:“是童年,几年前我们污水处理厂化学原料泄露以后的那个受害者,当年是我花了钱才让他们没告成,这肯定是来报复的。假如咱们报了警,当年的事就会被翻出来,你男人就要坐牢!”孟海怕的当然不是当年的事被翻出来,他怕的是警方一旦介入,从边边角角的将自己---制---毒---的事情摆到台面上。

    “嚯,这儿怎么还有俩人呢?刚才太阳能掉下来没砸着你们吧?”

    孟海赶紧摆手说道:“没事,就是吓了一跳。”说完,他抱着媳妇就往单位外边走,上了车以后立即跟自己老婆说道:“给你们单位打电话,咱不做了,也不差这俩钱。”

    刘春兰始终没开口,一路上任凭孟海把车开的多快,她不过是默默的抓着副驾驶头顶的扶手,直到回了家,才率先下车,都没等自己男人先进了电梯。

    孟海只当老婆是吓坏了,停好了车从电梯回到家中的那一刻,竟然在客厅茶几上瞧见了房产证,他一抬头,看见刘春兰坐在沙发上手握水杯瑟瑟发抖的样子说道:“这是干啥?”

    “老孟,我觉着你还是私下里找找童年吧,不管怎么回事,这么多年了是咱们亏欠人家的,你那要是钱不够,咱就把房子先卖了,该怎么赔怎么赔,别再和今天一样了,多吓人啊。”

    赔?

    他这些年经营污水处理厂,以销毁化学残渣为由一车一车往外运送的---毒---品---可都卖到了全国各地,这件事要是翻出来,绝不可能是赔付这么简单的事,他把命赔上都不够。再者说了,童年是要钱来的么?假如是要钱,就不可能连杀两个人让临市公安局死盯着自己以后在冲刘春兰下手,他这是在报仇,那种不死不休的仇!

    “我知道了。”说完这句话他安抚道:“你别担心了,这两天别出门,我托托人,看看能不能把事情说和说和,等这件事办好了,我带着你去国外看儿子,也算是散散心。”

第二百四十四章 总有人觉着自己是对的

    “他们为什么打你?”

    这宗刑事发生的时候,徐良本来不太愿意管,甚至有把案子直接甩手给地方派出所、自己继续查---毒---品---案的心思,可谁知道事情刚已发生,陈达就来了兴趣,究其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件案子看起来也和孟海有点关系。

    “我也不知道,这小子来了以后上来就问童年在哪,你说那都过去这么多年的事了,谁能知道啊?我这还没等说上两句话,上来给我摁那就是一刀,最后也是逼没招了,我把人蒙到后山土丘坟圈子里去了。”

    陈达听着小卖店老板对案情的描述觉着新奇,追问道:“怎么蒙过去的?”

    “就说童年回来肯定会给他死去的爷爷扫墓……”

    “这叫蒙?”徐良一脸苦笑,如此符合人情世故的推理叫蒙的话,那警察破案岂不是靠的就是蒙?

    陈达接续问:“你说完,那人就走了?”

    “走了,临走前还把我牙给踢掉一颗,说是以后说话注意点。”小卖店老板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将话题说道了这里仿佛才想起听的‘吱哇’乱叫:“警官,我这是不是可以要求他们经济赔偿?”

    瞧瞧,如今老百姓已经到了不管发生什么事就知道要钱的程度,和当年那个钱可以不要,必须判他的社会截然不同。

    徐良简单解释了一句:“这个事情你得和你们的代理律师商量,我们是刑警队的,只负责刑事案件,不过,要求适当的赔偿肯定没什么问题。”说完话,留下刑警队的人继续录口供,徐良和陈达离开了病房,老徐在病房外看着陈达问道:“又和孟海有关系,还是因为几年前的化学药剂泄露,你怎么看?”

    “怎么看?推波逐流。”

    徐良愣了一下。

    陈达解释道:“把记者找来,将这件事宣扬出去,让咱们的人盯紧了孟海。”

    “你的意思是,将这个消息通过如今的媒体,告诉给童年,让他坐不住,对孟海下手,然后咱们伺机抓人?”

    陈达点点头:“都这么多年过去了,童年始终没有给家人报仇,怎么突然在这个节骨眼开始对孟海身边的人实施报复了呢?如果两起杀人案是童年干的,这些年这小子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他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那要不是他干的呢?”

    “凶手会以为孟海找错了方向,开始放松警惕。”

    “还是会对他及身边的人继续下手?”

    陈达给整个调查下定论的说道:“只要咱们一天没有按照凶手的指引去把---毒---品---案---摆在台面上,他就不会善罢甘休,宁愿杀掉两个无辜的人也要把孟海交给警察,这种仇怨,怕不是一刀能解决的。”

    “你说了半天,到底是不是童年干的?”

    “不管是不是,先把人找出来。”

    这还是陈达第一次中规中矩办一件案子,既没有出奇谋也没有耍什么小花招,他要做的事情都非常简单,按照所有正常人都能想到的步骤将已知情况都快速核实后,给出最正确的反应,当然,这种反应为孟海带来了非常大的困扰,比如,孟厂长发现自己上班时被跟踪了。

    孟海上一次被跟踪还是童年干的,那一次之后,他都特别留意跟在自己身后的车辆,但凡有两个街区看到同一个车牌号就会立即改变目的地,无论今天的事情是不是和---毒---品---相关。有时候孟海也问过自己,钱也有了,干嘛不把这一堆都甩掉,去当个正常人呢?可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在脑海,就会被立即否定,比如,给自己制毒的那些工人要是没了经济来源,不再这么低调,出了任何事被抓,把自己抖落出去怎么办?再比如,上下源头的原材料商人情缘失去自己这么一个稳定的客户?当然,孟海也知道有时候在自己想出来的东西是没有必要的,但,只要这个问题出现在脑海深处,他还是要三思,无论有必要与否,毕竟这是一个稍有不慎就满盘皆输的行业。

    幸好董志勇出现了。

    这哥们的狠辣让孟海在调查对方的时候开始心惊,他好像没有感情一样可以把身边所有得力助手一股脑都干掉,就像蝙蝠侠里的小丑,那真是一点线索不留。于是,孟海脑海深处浮现出了一个办法,他……

    呲!!!

    那台A6停在了污水处理厂,孟海到了工厂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进入车间,此刻,车间内所有设备都已经停了下来,污水池里的污水都彻底清空,全厂员工一个个的穿着下水裤站在池子外边等着,就等待老板的到来。

    “都准备好了么?”

    孟海赶到后问完这句话看着一边的车间主任,车间主任回应道:“准备利索了,所有设备都已经将有害气体放出,咱们随时可以开始。”

    “你们都听好了啊,不管是新来的还是老员工,都必须按照操作守则工作,防护服和下水裤一定要穿好,防毒面具必须带上,下池子清理的时候发现任何问题马上上来,听明白没有?”

    “明白了!”

    “开始干活!”

    今天,是孟海的工厂大清理的日子,不光要清理污水池,还要清理存放化学药剂的各个储存罐,其中很多都是危险品,所以,在大概十几天以前,这些储存罐就已经被彻底清空放味,直到这一刻,污水处理厂的员工才算是能进去干活。

    眼看着工人们开始了工作,这种时候一般厂长都会去办公室里吹着空调喝茶水,谁愿意顶着大日头在这和这群库里一起……唉,还真别说,孟海真有点同甘苦共患难的劲儿,就站在厂房外边的储存罐边上盯着,眼看着一批一批的人往储存罐里爬,又有一批一批的人从储存管理爬出来,并没有人提出任何疑议,这才放心的在旁边露出了笑模样。

    “哎呀,厂长,咱们都放了这么长时间的味儿了,一进去那味还是辣眼睛啊……”

    “你没带防毒面具?”孟海瞪着眼呵斥道。

    他这句话给工人骂懵了:“带了,可味道那东西见缝就钻……”

    “放屁,防护服和防毒面具能有缝?就你这样的,让化学药剂给呛死了都不多!”

    “车间主任!”

    孟海骂完冲着身后喊道:“马上把人给我送医院去,检查完了再回来上班,还有,你的今天的工资没了。”他气愤的说道:“你怎么给我带的人?啊!连防护服和防毒面具都不会穿戴,你这个主任是干什么吃的?安全员呢?平时的安全知识怎么教的?你们俩,全都给我扣工资!”

    这边是在骂人、扣钱,但这几句话说出来,真跟说到了普通员工心坎里一样,那些刚从又闷又热储存罐里爬出来的工人坐在地上纳凉时听见这种话心里都热乎乎的,还有人在旁边议论:“咱们老板是个好人啊。”

    “那你看看,之前有一波化学原料泄露到了河里,本来咱们都完事了,还有人在闹事讹钱,咱们老板也没发火,答应了官司就算了,这还不算好人?”

    他,真的是好人么?

    朱旺才不在乎自己的老板是不是好人,反正他就知道自从自己进了污水处理厂老板特别厚待,又是让管理这些化学药剂储存罐,又是逢年过节给发福利的,就连每年奖金都给的最高。他已经很死心塌地了,所以每次老板让把化学废料运送出去的时候,都按规矩去外边把风,直到这些东西装完才会回来,至于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不在乎,也不想知道。

    既然是做生意,有点猫腻很正常,哪怕自己老板将这些化学废料重新混杂在那些完好无损的化学药品里给厂家退回去,朱旺也觉着无可厚非。心不脏怎么能挣着钱呢?

    “歇够了没有?说你们呢,一个个的懒驴上磨屎尿多,歇够了赶紧起来去干活,照这么干,得什么时候才能清理出来,抓紧!”

    朱旺催促着手底下的员工,扭头看向了自己的老板。

    “朱旺!”

    “唉,老板,我在这呢。”

    “剩下的事你盯着吧,都清理完了,把这些储存罐都灌满,污水池也蓄水,等设备调试稳定了在下药,听见没有?”

    “放心吧老板。”

    “今儿晚上谁值班?”

    朱旺多聪明个人?听见老板提问立即说道:“甭管谁值班,晚上我过来盯着。”

    孟海笑眯眯的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好好干。”说完转身走了。

    他这一走,朱旺可就不是朱旺了,既然已经答应了老板晚上要过来值班,现在偷会儿懒回趟家,和家里人吃个饭不算过分吧?

    那台A6刚开出常去,朱旺转身就走,骑着电动车一路向北,进了村儿就扎进家里,挺好电动车冲屋里就喊:“媳妇,中午包点饺子吧……”

    好么,掀开门帘进屋,那场面,太壮观了,一家大小一共四口人,一个个都跟堂屋绑着,自己媳妇让人捆的和粽子一样。

    朱旺才愣神的工夫,耳畔就传来了沙哑的声音:“回来啦?”

第二百四十五章 作孽

    跑是跑不了了,朱旺看见的是坐在小儿子旁边还把刀刺入儿子脖颈中小半个刀尖的男人正望着他,那凄厉的惨白挂在了儿子脸上,瑟瑟发抖的小手被捆着,这时候,任何一个父亲都不会挪动脚步,会选择弯曲膝盖。

    朱旺跪下了,隔着老远伸手去够,在明知道够不着的距离下说着:“求你,给我儿子留条命,家里的东西你随便拿。”

    钱在命面前,不值一提。

    那个男人摇了摇头,声音沙哑的说道:“我不要钱。”

    “问你几件事。”

    他咳嗽上了,说完这句话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的咳嗦着,朱旺都怕对方手一抖儿子出现什么意外:“说!你快说!”

    他问道:“李远,陈阳,马四道,刘武,这些人都是你们厂的老员工了,我没记错的话,大概建厂没多久就在这儿工作,有些比你工龄还长,他们都去哪了?”

    朱旺有点没听懂,这几个人他都见过,平日里也都穿着厂里的工作服进进出出,可这些人是危险品部的,就是管理那些化学药剂搭配,从而达到净化污水还不会让水源中毒的事,但这几个人都很低调,平日里说发工资了一起去喝酒放松下的时候从没见过这些人的身影,就连玩牌也不参与……

    “大哥你是?”

    那个男人冷笑了一下,笑的朱旺心都在哆嗦,立马改口:“我错了,哥,我不问了,求你,别动手。”他真怕那句话说错了,惹到对方伤着自己儿子,这才回答道:“这几个人我都见过,可一个也没深交,平时也不怎么唠嗑,更主要是,污水处理厂危险品部管的特别严,那地上不是没技术的工人可以去的,我们孟厂长也不让没事往危险品部溜达。不过,据我所知,这几个人应该是辞职了,也就是不久之前吧,我们厂危险品部所有人都换了,说是孟厂长高价从别的地方挖来的技术主干,他们来了以后我们污水处理的活确实越干越好了。”

    “给遣散费了么?”

    朱旺都没想,直接说道:“辞职的给啥遣散费,总不能说你不想干了还得补你几个月工资吧?”

    说了半天,朱旺依然没想明白的问道:“大哥,你到底是谁啊?咱们远无怨近无仇的,为啥把我一家老小都捆起来?”

    那个男人只是淡淡说了两个字,说完之后,朱旺傻了,因为他说的是——童年!

    那年,童年还是个刚刚满二十的孩子,生性冲动,和所有年轻人一样血气方刚,认为社会就应该存在公里和道义,你污水处理厂害死了人就应该赔偿。可是,他被骗了!

    爷爷死了以后,童年准备继续上诉,这个时候孟海通过中间人找到了他,苦苦哀求,说什么办个厂不容易,能不能放弃走司法程序,把事情放到台面下来私了。这事有点怪,明明是孟海答应了官司,却来求自己私了,可不管怎么说,年少的童年觉着孟海很有诚意,因为你无论提什么条件对方全都答应,这才和对方达成了私了协议,在官司打输了以后并没有继续上诉。可他没想到这是个计,孟海从嘴上说着无论你要多少赔偿都可以商量到电话不接人也找不到几乎是眨眼之间的事,有了这份私了协议,童年即便是想二次上诉对方也可以说他就是为了勒索,否则当初你怎么会同意私了?

    这一下,童年炸了,开始在微博、新媒体上不停@各路媒体人,想要借助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媒体人将整件事掀翻过来,还别说,当地临市每日新闻真关注了这件事,前段时间的污水处理厂化学药剂泄露事件他们也做过报道,只可惜每日新闻的主编在这上面嗅到了商机,拿着这份资料调头就找到了孟海……

    于是,人轻言微的童年失去了唯一一次在公众面前说话的机会,而那些对本次事件并不了解的媒体大多数处于观望阶段。

    有时候人性就是这么回事,真要是有一家媒体把这件事炒热,在一瞬间掀起一波舆论,那其他媒体人自然会借势而上,可要是这件事中没能激起什么浪花,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这样。这年头只有锦上添花,哪有雪中送炭。

    经历过这一次,童年憋在心里的那股火已经快要炸破胸膛了,就在这一刻他想到了上访……这个时候,孟海急了。

    还记得那是一个冬天,刚下完雪的临城特别冷,孟海将童年约到了他曾经闹过事的工厂。童年去了,他当然得去,反正亏心的不是他,为什么不去?更何况这么多天以来,想找孟海都找不着,又怎么会不去?

    童年不知道为什么孟海会把地点约到满是化学用品储藏罐的高台之上,四周的阶梯像是警匪片最终结尾总会选择在某个废弃工厂里一样,让人看着都有点瘆得慌。

    “孟海!”

    爬上了高高的高台,童年看见孟海就要往过冲,到了近前破口大骂的声音都要打嗓子眼里蹦出来的那一刻,听见了对方的话:“哥们,前段时间是我的问题,我跟你认个错,这样吧,你说个数,我没二话,立即把钱打到你账上。”

    这就叫脱了裤子放屁,净费那二遍事!

    你孟海当初要是痛痛快快的按照和解协议照章赔偿,至于有今天么?你不就是觉着这么个小屁孩也闹不出多大个风浪,不给他钱也不能怎么样么?

    “放屁!”

    童年直接骂了出来:“哦,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是吧?想和解,低三下气的来求我时,没难为你吧?说不给钱了就不给钱了,那时候是不是也挺舒服的?现在听说我要上访,又想给钱了是么?没门!我告诉你,别说是明天就把钱打到我的账上,就是现在转账,也不可能了,你说的话,我不信了!”

    “那你想怎么着啊?!”

    “怎么着?”

    童年瞪着他:“告你,就你这种污水处理厂只要经历一次化学药品泄露的事情立马就会被注销,我就不信你们这些做生意的人没有猫腻儿,到时候,用你全部身家来赔我爷爷一条命。”

    他有点狠了,今天哪怕说在赔偿金额上添个零,按照孟海想要息事宁人的态度也不会不答应,最多,就是砍砍价的事,可你执意要把整件事都捅上去,他能让么?那危险品部藏着什么可只有少数的几个人知道,一旦发生了意外,可不是全部身家的事,身家性命的事。

    最开始童年是这么想的,但后来,他不这么想了。

    “兄弟,你别生气啊,也别着急,不管怎么说,事情已经发生了,好歹,你也得让我说句话,是不是?”

    孟海在一步步靠近,童年是初生牛犊,也一点不带怕,当孟海靠到童年身边,指着脚下储藏罐说道:“来,你瞅一眼,你瞅瞅我这储藏罐的密封层度,化学药剂的泄露怎么可能是从我这里出去的呢?”

    这完全是胡说八道,化学用品之所以泄露,完全是排污造成的,是污水处理厂排污不谨慎将并没有完全净化的水源排泄到了河流当中才让整个村落的人中毒和储存罐有什么关系?可这种时候童年的视线还是被牵引,他竟然低着头往下去看,就在这个瞬间,眼前看到的是打开盖的储藏罐,里边一股股的刺鼻味道往上涌,拿鼻子一闻就知道带有腐蚀性。然而在这个非常关键的时刻,孟海弯腰抱起了童年的腿,双手叫力往储存罐内一掀,这小子整个人打着后空翻直接掉了下去……

    嗵!!

    一声闷响传出。

    孟海在高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几次调整呼吸后迅速由高台上走下,爬到储藏罐的顶端关上了盖子。

    昨天,他们厂刚把储藏罐里的化学用品清空,因为明天带有腐蚀性的化学用品会重新灌进来,所以根本没有清理储藏罐的时间,要等下次化学用品用光以后,才会进行清洗。也就是说,那刺鼻的味道会把进入罐内的活活呛死,明天化学用品往里一倒,尸体就会被彻底腐蚀,这个世界上绝不会有人发现世界上少了个人!

    所以,孟海一梦到这个黑影就是童年在冲着他下杀手,醒了以后不管怎么样都非得要了这小子的命,哪怕从明面上警察已经找不到他贩毒的证据了。

    朱旺根本不知道童年是怎么活下来的,他只隐约记得有一年冬天储藏罐底部出入口坏了,维修了好久才能重新灌注化学用品。

第二百四十六章 邪恶来截胡

    有些时候这就是命运,当你不认识也不了解一个人的时候,会因为种种原因从根上认为他就是个恶人,他做的就是坏事,毕竟,你看到的只是过程又或者是结果,往往判定一个人的好坏也是由过程或者是结果来决定,起因?除了历史学家、作家、导演之外,谁会在乎呢?

    朱旺看见的只是自己儿子在人家手里变成了待宰的羔羊,他当然希望这一秒凶手就被降下天罚肝肠寸断,可是,却根本不知道在今天之前,也就是几年前的那个晚上,童年逃出去以后经历着什么。

    一个被化学品呛坏了内脏才从储藏罐里逃出来的人经历着非人一般的折磨,他应该去医院的,但医院门口站着几个五大三粗布满纹身的家伙让胆小的童年不知道往前一步是什么结果;他更应该去报警,毕竟这次孟海的杀人未遂已经坐实了,可那一刻身上的体能绝不可能支撑他走到派出所。至于电话,刚摔进储藏罐里便坏了。

    什么?

    借个电话报警?

    童年想过,也做了,可路边的人一个个都觉着这个面色惨白且毫无外伤还浑身污秽的孩子是个骗子,用异样的眼光看过来的一瞬间甚至惊动了在医院门口的流氓,逼得童年转身就跑,慌不择路的撞进了一片临近拆迁被扒了一半的危房里才算是躲过一劫。

    他再也跑不动了,不停干呕到胃直抽搐,浑身上下不服输的劲儿像是有蚂蚁从内部正一点点破坏了体内的每一个器官。童年躺在地上疼的冷汗直冒,漏风的墙体让冬天的温度不断侵袭着他的身体,很快,在头昏脑胀中,一个本该健康、快乐、无忧无虑的大男孩在垂死挣扎的边缘昏了过去。

    然而这一切还没有结束,当施工队赶到拆迁区,根本不知道被拆了一半的房子里还有人,钩机冲上来推到半面墙体连带着棚顶一通砸下的瞬间,那个昨天晚上还气势汹汹要找孟海算账的少年被彻底埋在了废墟里。或许,要不是这样他连那个冬天都熬不过去就会被直接冻死,像众多喝醉了酒的醉汉。

    当傍晚来临,拾荒者趁着施工队撤了以后开始重新进入这片区域,一个背着竹筐的老人正在废墟中捡起一根一根飞起铁丝,他是靠变卖废品为生的人,挣的便是辛苦钱,可怎么也不会想到今天最大的收获竟然是个人。

    “啊!”

    扒开废墟的拾荒者看见被尘土埋的一只手时吓了一跳,一般这个时候正常人的反应绝不可能是把人救起来,但凡有点生活常识的都会立即选择报警。偏偏就在拾荒老者拿出手机准备打出报警电话的那一刻,废墟中传来一句虚弱不堪的话:“求你,别报警,救救我。”

    已经两个小时了,童年从重新拥有意识到等来人救他足足等了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正是施工队的人偷懒磨洋工的时候,他曾经想过放声呼救,但被呛坏的嗓子始终无法喊出让人关注的声音,那种绝望,让这两个小时中的他度日如年。

    他也曾满心善良的相信道义和公理,可你们迟到的那一刻,邪恶就一定会冲出来截胡。

    老人扒开了土费劲巴力将人拉了出来,借着夜色将其运送回周围的拾荒者聚集地,也就是个勉强能够容身的棚户区时,童年的一生,都改变了。

    曾几何时,陈达和宗航、大杨、小六子他们几个聊天时,看见有两个女孩从刑警队门口经过,那时候已经大半夜了,他们身为警察当然不会去逗这两个女孩,大杨很有正义感的说了一句:“这大半夜的俩姑娘多不安全。”他实在是见了太多类似的事情,才会有此感悟。结果宗航特别损的来了一句:“就这俩姑娘的长相,你放心,绝对安全。”大杨没听懂的问道:“你什么意思?”

    小六子来了一句:“人家漂亮姑娘喝多了躺马路上都有地方住,就这俩,喝多了躺马路上都没地方住。”

    噗……

    陈达将嘴里刚喝下去的饮料都喷了出去,骂了一句:“你们几个可真损。”

    对,漂亮女人会有人对他们心存不轨……然而一个始终孤寡,住在棚户区里的拾荒者,捡到一个拆迁区内被倒塌房体压着还祈求自己不要报警的男孩时,怎么就那么听话没有拨打报警电话呢?

    那是童年噩梦的开始,从那一天开始,这个世界的所有善意都在与他无关,无法动弹的身体如同电影中被恶霸三姐妹堵住的肖申克,除了绝望的眼睛,什么都没有剩下。

    ……

    “我问你,在你们那几个同事辞职之前的晚上,孟海是不是分别见过他们几个,尤其是单独的,在夜里,靠近储藏罐的位置?”

    当童年又一次问出问题,朱旺痛苦的低下了头,他痛苦的是自己的无能为力,明明孩子就在眼前却根本救不了!

    “我不知道啊……”

    童年很明显没有耐心了,他在这多待每一分钟脑海中都会想起自己受苦的画面,他记得,自己躺在那个拾荒老者床上的日子里每天只能喝粥,还记得每次那个王八蛋完事以后还会马上一句‘像个死人一样’,这一刻,童年只希望事情快点结束,这才亲自参与了进来,本来,他不需要这么做的……

    “我能让你想起来。”

    “啊!”童年手上一用力,孩子脖颈间的伤口处开始往外冒血,那小男孩大喊一声:“爸爸,我疼!”的瞬间,朱旺的心都要碎了。

    “别啊!”

    “求求你,别伤害他。”这是一个父亲最后的祈求,也是唯一能做的事了。

    童年凄厉的嘶吼着:“那你还不快想!”

    “我想,我想还不行吗!!”

    朱旺低下了头,在众多记忆中寻找,偶尔还想要快近似的希望尽快翻遍所有记忆……终于,他想起来了,就在不久之前,厂里拆除了一些自己没见过的设备,这些东西平日里放在什么地方没人知道,但是这东西运送出厂的那天夜里,也就是凌晨四点钟的时候,朱旺正在值夜班。第二天下班的晨会上,老板亲自召开全体人员大会,对所有工作人员大肆表彰,也不知道为什么孟厂长会那么开心,明明最近生意并不好,但,那次会议的结束,他本想溜须拍马的靠近孟海去说上两句话,却刚好听见了孟厂长和辞职人员当中的一个说了这么一句:“你呀,晚上来厂里一趟。”

    “对,孟海就是这么说的!”朱旺很肯定的向童年描述着:“绝不会错,这是我亲耳听见的。”

    童年追问:“然后呢?”

    然后?

    怎么还有然后!

    朱旺继续思索,接着说道:“接着的几天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噗!

    刀尖继续往脖颈伸出探去的声音传了过来,小男孩已经瘫软在了那个男人手上,朱旺大叫:“你他妈的不是人!”

    结果童年快速拔出手中的刀,迅速窜到另外一个被捆着的老妇人身后,将刀尖再次逼在了她的脖颈之间:“早就不是了。”

    “妈!”

    朱旺狂吼,人像是疯了似得胡乱说话:“那几天,几天,我们进行全场大扫除,给厂区拔草、为办公室区域擦玻璃,还给二号罐清理了出来,加固了车棚……”

    “等一下。”童年听懂了什么似得说道:“二号罐?”

    “对啊,里边装的是腐蚀性化学药剂,调配后净化污水的效果特别好。”

    嘶……

    童年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跟我说说那几个你不经常见到的危险品部的人都是什么情况。”

    “情况?我们平时交往不多,谁知道人家家里是什么情况,不过和人事科的人喝酒的时候聊过危险品部,人事的人说,那个部门好像只要天煞孤星,结过婚的不要、父母健在的不要、不是孤家寡人的不要,我们当时都以为这是个玩笑,谁也没有在意啊。”

    “那不是玩笑。”

    童年总算知道了,他全明白了,只有这种人死了才不会引起麻烦,如果自己是警察,就可以查这些人的籍贯,通过交通网络看这些人有没有离开过临市,可是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查不到。当然,即便他可以查,估计这些人也绝不会出现在需要身份证登记的任何车辆上,对于警察来说,这些人叫失踪,对于童年,这些人绝对是实打实的死了。

    那天,天阴的很快,没过多久就来了一阵晴天雨,雨下到最大的时候,童年从朱旺家的院子里走了出来,还专门带上了大门,独自嘀咕着:“还有二十七天。”于雨中孤独离去。

第二百四十七章 缺心眼

    ,

    每个人心里都有正义感,只不过是层面不同才造就了所作出的事情不同;同样的是,每个人的心里也都有两条标准规则,由于底线不同,才让双标看着并不那么明显。

    老吴心里也有自己的正义感,就拿昨天晚上来说吧,喝多了从门口的小酒馆回来时,正好赶上高中的孩子们放学,他醉么哈的往家走,临进小区的时候才看见小区绿化带花池子台儿上坐着一个正在那儿哭的女生,女生不好看,带着眼镜和牙箍,冷眼一瞧就能感觉出来,是每个班级里被人欺负的对象。不过,这个人是老吴邻居的女儿,就是那个如果他晚回家,会主动给家里的狗喂食的女孩。

    “丽啊。”女孩叫陈丽,老吴习惯了叫她小丽,这姑娘特别喜欢小动物,不光是他们家的狗,整个小区的流浪猫和流浪狗到了时间都会蜂拥到花池子边上,小丽会在这个时间准时出现,将家里的剩饭剩菜倒在垃圾桶旁边。

    姑娘抬起头赶紧擦了擦眼泪,叫了声:“吴叔。”

    “唉。”老吴答应了下来,回问道:“这是哭什么呢,家里大人打架了?”他以为是小丽的父母打架,把孩子给逼出来的,结果,那姑娘使劲摇头,什么都不愿意说。

    喝多了老吴就好管个闲事,在他心里,给江湖中人铲事就叫执行公理正义,小李这样的正是需要帮助的对象:“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小丽听到这儿,哭的更大声了。说实话,以前她也不太敢和老吴接触,这男的不太讲究,在家里的时候总光膀子,出来进去买东西也总是露出一身的纹身,就连家里的父母也说尽量少和这个邻居说话。可自从看见老吴收养的流浪狗以后,小丽对他的看法改变了,她见过老吴细心的给流浪狗洗澡,用粗声粗气很耐心的和小家伙们聊天,慢慢的,这层冰冻的关系才算是解开。

    结果就是,社会身上的毛病全都有的老吴把小丽当成了钟点工,只要在外面回不了家,准给她发消息,让这小姑娘帮忙喂狗,一来二去才熟络起来。

    其实老吴养狗真不是因为有爱心,他是因为孤独。每天晚上一个人在家喝酒看电视的老吴总觉着太孤单了,这才想起了养个宠物,至于给狗洗澡是有一回见了一条流浪狗回家后,差点没让狗身上的跳蚤给咬死,这才学乖了。没想到狗是越捡越多,如今已经捡了四条狗两只猫,这回老吴算是不孤独了,回家光给这帮小家伙收拾就得耗费很多时间。

    “他惹事了,让我帮着弄点钱,可是,可是,我不敢……”

    老吴不是装糊涂,他是真没听明白:“他是谁?你们学校门口站街的小流氓?”对于这个货来说,到学校里讹钱的,都是小流氓,就如同小时候学生们放学一定会出现在学校门口那些流里流气的孩子一样:“丽啊,要是这些犊子,你和叔说,叔明天跟你去上学,我看看到底是谁这么不要脸。”

    “哎呀,不是,吴叔。”小丽很着急的解释:“我和那些人没什么接触。”

    “哦。”老吴稍微放心了一些问道:“那到底是谁啊?”

    “我……”小丽低着头:“男朋友。”

    老吴这边刚一皱眉,小丽立即说道:“他惹了点事,和人家打架的时候把人家给打坏了,现在人家在要钱……”

    “你男朋友在派出所扣着?”

    “没有啊,在家呢,人家说了,再不给钱,就要报警抓人。”

    老吴没听明白:“你等会儿,等会儿,我刚喝完酒,有点懵。”他是蹲过号子叛过大刑的人,这点事还能不懂?

    “你说的是你男朋友?在学校里和人家打架了……”

    “对,不过我男朋友,不上学了。”

    噗。

    老吴差点没笑出声来:“丫头,你脑子里是不是进水了?”

    “一个不上学的街边混混和别人打架给别人打坏了,人还没抓起来,这事靠谱么?就不用说挨打那小子的家长,就说你对象的家长在自己家孩子没归案的情况下,可能给钱么?除非,是想平息事端,可这件事要平,不可能和你要钱吧?你老老实实和叔说,他跟你要多少钱?”老吴琢磨着这钱肯定不是小数,要不能给孩子为难成这样么。

    “六百。”

    “多少!”

    “六百啊……”

    老吴伸出手想要在小丽脑袋上拍一下,可伸出去以后有点不忍心了:“明天你去找我,我跟你去学校解决这个事情,一会回家,你就打电话给你对象,让他去学校拿钱。”这回老吴算是听懂了,这小丫头就是让人给骗了,谁家孩子挨了打会让打人的拿六百块钱的?六百块钱能解决的事,交给人打坏了么?

    更何况,这件事也太蹊跷了吧?如果说这就是一个小孩没钱花了想从对象那坑点,老吴倒是觉着合情合理,其余的,他一概不信。

    这就是老吴心里的公义,他可以欺负人,能不问青红皂白出去就给人一刀,可身边的人绝对不能挨欺负,谁也不行。带着醉意的老吴回到了家,躺在床上就陷入了沉睡之中,待第二天早上醒来,拖着头晕目眩的昏沉脑袋,竟然先给家里的小家伙们准备好了一切,这才转身出门。

    大清早的那小姑娘正在小区门口等着,老吴把自己那台破桑塔纳打地库里开出来以后,小丽上了车,俩人就这么一路无话的到了市立第三高中,也就是所谓的三中。

    老吴把车停在了学校门口,不一会的工夫,几个小男孩成群结队的走了过来,从那模样上来看,既不像是准备骗俩钱跑路的鬼鬼祟祟,也不像打完架需要陪人家钱的惆怅,就这么一步三晃和一宿没睡似得毫无精神走了过来。

    “叔?”

    “下车。”

    老吴和小丽俩人从车里走了下去,老吴摸了摸全身上下的口袋,在里边掏出三百多块钱,递给了小丽。小姑娘还是善良的,什么都没问,接着钱走了过去,随后,很羞涩的在那群男孩面前低下了头,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那男孩一直看着对面的老吴,问了一嘴:“你爸?”

    “不是。”小丽晃着脑袋说道:“我们家邻居。”说话间,将钱递过。

    “邻居?”他没继续说话,接过钱一看,直接惹怒了老吴:“怎么就这么点?”

    老吴直接扔下敞着车门的车就往过走,那男孩还在问呢:“不是六百么?”

    “这是我叔给我的,我……没敢偷我爸的钱。”

    小丽把这句话说出来,老吴当时就炸了,原来那天晚上这丫头在楼下哭,是被这小子逼着去偷自己老爸的钱,这社会上的小流氓竟然逼着一个天真浪漫的小女孩回家偷钱……

    “你要是但凡懂点事,就把这点钱拿着,随后再也别来找小丽了。”老吴走到这群人跟前,一把将小丫头拽到自己身后,一个人,站在四五个人面前。

    “你谁啊,用你多管闲事?”

    老吴都没搭话,一伸手拽住这小子的头发,将他半张脸露了出来,轮圆了右手照着这张脸一嘴巴就抽了过去——啪!

    一声脆响。

    那小子都让老吴给打懵了,刚接到手里的钱立马扔在了地上,随后,肩膀着地,直接摔在了那。老吴看着倒在地上的这小子,开口说道:“你们这帮小玩闹够不要脸的啊,自己找补着钱,就在学校里泡个小姑娘坑,你但凡多要点,要个五七八万的我都信了你是需要陪人家钱迫不得已,六百,哈哈,六百,也就是你这个没见过什么的年纪才说得出来。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家是不是也没什么钱?”

    他刚想爬起来,老吴一脚踩在了这小子脸上,那个货在地上还想挣扎,和晃荡了半天也没动弹了的情况下喊了一声:“给我干他!”

    几个小家伙还真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儿,往上冲的一瞬间,老吴习惯性的将身上那把刀给掏了出来:“小兔崽子!”大骂一嗓子后喊道:“都不想活了是吧?”如他所料,几个人还真没任何一个敢动:“也不打听打听你们招惹了谁,回去问问你们爹妈我是谁,老子姓吴,他们要是没听过老子的名字,明儿老子给自己困了来给你们道歉!”

    “小丽!”

    小丽吓的啊,她哪见过刀,站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呢。

    “你回学校上课去,从现在开始,这几个小子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和你无关了,事儿,咱接下了。”

    “你敢动我?!”

    “你他妈敢动我!!”

    “姓吴的,我告诉你,我大哥杀过人!!!”

    不用想老吴也清楚,这小子是在吹,如今的临市,身上有命案的社会人都被抓了,有几个逃到了国外都给抓了回来,这时候即便是有命案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要不,你带我去见见你大哥?”

    “可以啊!”

    “只要你有这个胆子。”

    老吴还真来了兴趣了,把脚说会,将刀收好,蹲在地上看着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那个货:“走吧,我倒想看看,临市那个傻逼把你们这几个玩意儿给收了,跟缺心眼儿似得。”

第二百四十八章 来,打一架

    对于老吴来说,碰见这种事就像一个超级大号去打低端局,没想到的是,今儿自己碰到的这位,还真不像是低端局玩家,倒有点和自己累死,多多少少沾点炸鱼塘的意思。

    他开着自己那台破桑塔纳来到了市郊一个小院子旁边,老吴以前一个哥们住过这种院子,属于那种城区旁边非常安静的地方,当然了,他哥们也不是什么好人,是个通缉犯,前两年被抓起来判了死刑。一到这种地方,老吴立即把心放在了肚子里,他才不怕对面是不是要以多欺少,起码来这种地方能证明这帮玩闹是真要打架,而不是想找警察或者家里大人。

    “你等着,别走啊!”

    打车在前边引路的小丽男友下车后甩下一句狠话就往院子里走,期间,他身边那几个人还在拦,可老吴根本没兴趣听对方在说什么了,甚至都没在意那句:“咱们哪有大哥啊!”的话。

    “你别管!”

    小丽男友埋头走到了一处院落旁边,当他伸手推开院门的时候,只听‘嘎吱’一声响传来,那铁门的声音宛如极其不情愿的被人打开,又或者是有什么人在再三阻拦下给予了他们一些提示。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那说什么都没用了。小丽男友走进了院落,先看见的是满院子杂草,跟这地方有几十年没人住过了一样,墙上都长了苔藓和藤蔓。随后,他迈步往里走,刚要伸手去敲院落中唯一一栋正房的房门,耳后传来了声音:“你是谁啊?”

    回过头,小丽男友看见的是一个站在墙角阴影处的男人,他手里什么都没拿,距离又远,但身上那股危险气息还是让小丽男友不寒而栗,那沙哑的声音跟能钻进人耳朵里似得,让这小子长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是……”他想撒谎,这就像是个本能反应,问题在于根本不认识人家,连撒谎都不知道从哪说起:“我见过你杀人。”迫于无奈,这小子竟然张嘴说了这么一句。

    噌。

    插进裤子口袋里的手被眼前这个人拽了出来,一把明晃晃的刀就握在他手里。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觉着这小子脑子有病,哪有直闯进杀人犯的家里张嘴就揭人家短儿的?可是,你要了解过曲禀川的身世,便绝不会这么想了。曲禀川出生在一个犯罪家庭之中,父亲是个诈骗犯、母亲是个赌徒,怎么说呢,在咱们国家扫黑除恶严打开始之前的那些年,这小子是见惯了江湖上的三教九流,甚至还亲眼看过自己老爹打一个要跑路的通缉犯手里骗来了最后的一点积蓄,说是能把人家弄出过,结果转头就报警把人给点了。至于他母亲,则整日混迹牌局之上,跟了曲禀川的父亲完全是被那种巧夺天工的嘴给骗了,那货撒谎都不带眨眼的,说起谎话来自己都信以为真。

    在这种情况下,罪犯对于曲禀川来说比警察更亲近,起码,他知道该怎么和这种人打交道。

    “我不是来害你的!”

    看见了刀,曲禀川赶紧先说出了自己的善意,又加了个保险说道:“我还有两个朋友也在外边,万一我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他们俩会立即去报警。”

    童年站在了门口,挡住了半敞开的门,都没往外边看上一眼,用脚后跟将院门‘哐’一声踢上说道:“那也得你死了之后,是吧?”

    眼看着危险就要降临,曲禀川急得大声说道:“朝歌小区六栋18楼A死了一个人,那天下午三点你从六栋走出来的,手上有血!”他这几句话正好说出了童年杀害污水处理厂仓库管理员的事实,同时也制止了童年的脚步,毕竟孟海还活着,还没有遭受到任何惩罚,他这个时候还不可以出事。

    曲禀川一看奏效了,赶紧借坡下驴说道:“我不是来捣乱的,就是想找你帮一个忙,外边,外边有个混蛋找我们几个麻烦,你帮我揍他一顿,这一次之后,所有的事我都烂在肚子里。”

    “我要是现在转头就跑,你敢拦我么?”童年握起刀尖指向了曲禀川。

    “我不敢!”

    曲禀川继续说道:“可你不会。”

    “为什么?”

    “你要是想走,杀完了那个人就已经走了,根本不会在我家附近租下房子,而且无论白天晚上都绝不踏出房门一步。”曲禀川马上解释道:“我没有监视你,是最近输的没钱了,哪也去不了,每天只能在家待着,而我家门口正对着你家的大门,只要是打窗口那儿经过,就能看见你这个院子。”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的曲禀川有点累,呼哧带喘的说道:“你肯定在临市还有没办完的事,也许你的事需要一些帮手在不好出面的时候替你干点什么,只要你今天帮了我,我跟你保证,以后无论什么事都我会帮你。”

    “你住在前面按个院子?”

    童年将刀尖挪动了一下,指向自己身后。曲禀川猛一闭眼,怎么情急之下什么话都敢乱说,这不暴露了自己的家庭住址么?这小子可是杀过人的主,真要是出点什么意外,能不受牵连么?

    曲禀川点点头,在这个节骨眼,已经不能后退了。

    根据研究表明,年轻人为了在女人面前逞强而犯下的刑事案件,后果都比没有女生在场时更加严重,就像是男人天生就有在女人面前炫耀的想法,而曲禀川正是如此。如果小丽今天并没有带着这个老男人来,没准什么都不会发生,关键在于老吴把这小子架上去以后,就像是拿到了AAA的底牌,那不管对面手里是不是235都只能压上全部筹码了。

    “26天。”

    童年死死的看了曲禀川一眼,重复出了一个期限后,问道:“你想我做什么?”

    “帮我揍外边那人一顿。”

    童年都没多说一句话,转身打门口走了出去,到了那台桑塔纳门口直接来了一句:“下车,打一架。”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不死不休

    如果有人问老吴,说‘你是什么时候就这自己老了’的话,那他估计能耐说上一宿,想什么觉开始变少了、吃不了以前那么多东西了、睡醒之后腰会发酸,总之吧,他肯定说上好长一段时间,但是,绝不会说体力不行了,更不会说跟别人打架的时候开始胆怯。

    老吴这辈子最喜欢的事就是和人动手,尤其是老了以后,那种在体能耗尽的边缘将对手击倒,气喘吁吁的站着,鼻青脸肿的看着别人倒下,那感觉对于他来说简直不要太好。于是,当童年出现在他这台车的前方,老吴连问都不带问的,直接下车,眼睛盯着对方,一动不动。

    他不是高手,也不太可能是高手,可常年街斗的经验却令其充满对胜利渴望。老吴仔仔细细的想过这件事,有时候甚至也奇怪都这个岁数了怎么还会和年轻人一样好斗,最后,总算想明白的时候长嘘了一口长气,应该,这就是对年纪的抗争,也是老吴唯一能剩下对抗这个世界的方法了。

    “就是你收了这几个小流氓啊?”

    按照规矩,江湖人物之间到了这种时候得盘盘道,说说自己的理,他还想数落人家几句,到了气头上,都骂急眼了,才动手。听起来是不是挺像俩老娘们在北方的街头干起来了?可这个货就是这样,必须要让自己身上充满正义感才能真正的硬气起来,当年那些起义军造反,在历史不得追寻一个合法性么,什么刘邦斩白蛇,宋太祖的黄袍加身,反正你不能是因为自己想当皇上就把全天下老百姓的安危给豁出去,老吴也是如此,从根儿上说,他还是个传统意义上的流氓。

    啪。

    童年却是一个不按正路子来的选手,举起手一拳就砸在了老吴的脸上。

    他没什么时间和老吴计较了,被那几个孩子模样的人用几句话的功夫就鼓动出来和别人打架也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就是前一段时间,总算养好了身体把那个拾荒老人捅死以后,这家伙总算去了趟医院,大夫对其的诊断为——癌。

    童年问大夫:“我还能活多久?”

    大夫回答:“最多三个月。”

    在这次回答里,童年开始浑浑噩噩、恍恍惚惚的度过了生命中最纠结的时间,满脑子都对短暂一生的回忆,到了最后才发现整个人生中最割舍不下的,竟然是仇恨。所以,他将那个拾荒老者杀了以后开始了杀戮之旅,凡是和这件事相关的人一个也没放过,更是在杀戮中总结经验,毕竟拾荒老人死状实在是太过骇人,那迸溅了自己一身鲜血的模样童年这辈子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至于找上自己的几个孩子,童年现在还没时间想,目前唯一能做的便是按照那几个孩子的话去揍眼前五大三粗的汉子,等事态结束在说,毕竟相比警察满城的通缉自己,打一架不算什么。

    “唉!”

    挨了一拳的老吴并没有太在意,可童年这不太上路的表现让他非常不高兴。你还是社会人么?哪有这么胡来的!

    “王八犊子,你都不问问手底下人干了什么,上来就动手么?”

    这句话刚说出去,童年就回应了一句:“快点,我赶时间。”

    “我艹!”

    这回老吴不高兴了,在临市混了一辈子了,至今为止还没上过哪怕一个比自己横的,大多数听到自己的名字就已经开始怂了,今儿来这么一出他还觉着挺新鲜。可事已经出了,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吧,该动手得动手了。

    老吴拉动右手,照着对方的鼻梁骨一下就打了过去了,真没想到这小子还挺灵巧,往后一仰头让过这一拳,随即在拳头边上绕过来换了只手要打自己。那老吴能让么,身体往前探,一把抓住对方的手,童年也是手疾眼快抓住了他的手,俩人就这么打了起来。这种打架方式在北方有个特有名词,专指打的不太专业的业余选手打了起来,这个词儿叫撕巴。

    他们俩这儿一撕巴上,老吴肯定是占便宜的,他身大力不亏,把童年拽的胡乱转圈,没几个回合脚底下使绊、上身抡动着对手的身体让童年脚下拌蒜的直接狗吃屎摔了出去。

    老吴可是常年混迹街头的,那你童年还能撕巴过他?没两下,童年就已经被摔到,此刻的老吴立即扑了过去,骑在童年身上抡圆了手狠狠一嘴巴抽了下去:“我凑!”

    啪!

    这一嘴巴给抽的,不说是山摇地动,却也脆响连天。童年愣是被打的半天没缓过来,在他的印象里,高手打架全是你来我往,闪展腾挪于方寸之间,动起手来特别美观,就算不如电影里好看,起码也得向某些写实动作片一样吧?一寸短一寸险总是要有的吧?可这小子呢,他简直就是个胡来,动起手来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以能占着便宜为目的,放倒了自己以后开始臭嘴吧,这算什么?

    老吴却觉着,这就是街头打架,既没人给钱也不会生死相搏,算是满足自我虚荣心的一种方式,和打台球、唱歌、保龄球、打牌一样,属于娱乐方式,那怎么可能下死手?

    连续俩大嘴巴丑下去,老吴虚荣心开始爆棚了,他觉着自己又赢了,像这种老流氓打架一旦打赢,那是要在最后时刻不停问‘服不服、你特么服不服’的,但凡对方吐出一个‘服’字,绝不会继续动手,还得把人家放开,面对面的教训一顿后,过够了好为人师的瘾,说明白今儿为什么揍你,事才算结束。

    可今天不太一样,对手不一样,童年经历过人生最屈辱的时刻后已经走到了生命里的最后阶段,在这一刻,你还让他受辱那简直比弄死这小子还难受。连挨了好几个大嘴巴还被骑在身上的童年想起了那段不堪的回忆,伸手往兜里掏的一瞬间,杀人用的折叠刀正好握在了手里。为了腾出掏刀的功夫和吸引老吴的注意力,他立即抬起手挡住了脸并大喊:“等一会,等一会!”

    老吴觉着既然人家表态了,那肯定是不会继续,骑在这小子身上就骂了起来:“等一会?就你这死出等你一会能怎么着?还告诉你,别说是你,你们那几条臭鱼烂虾一起上最多也就是旁边多跪几个人,嘿,真拿咱不当回事是吧?”

    正骂着,身子底下的童年突然扭动了一下,等老吴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腹部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撞击了,再低下头,那小子握着一把刀满脸坏笑的望着自己。

    “我……艹……”

    他伸手往肚子上一捂,本以为童年会吓的松开手把刀留在腹部,起码这么着能留下一条命,谁知道这小子是一点没心软——噗,一下将刀就给拽了出去,鲜血在老吴眼睁睁看着的情况先窜出去挺老远。而童年跟疯子似得连翻了好几下身体才把老吴给翻掀倒在地,好不容易爬起来的他蹲在地上握紧了手里的匕首对着眼前的腹部又是一下——噗!

    这是要杀人!

    老吴总算反应过来了,眼前的根本不是什么街头斗殴,这小子根本就是要弄死自己。

    再看这小子的眼睛,既没有打赢之后的兴奋也没有嗜血的疯狂,刀扎在自己的肚子上他孩子不停的左顾右盼,像是被什么人发现一样,眼睛里尽是平淡。他不是第一次杀人,这种眼神老吴在一个已经被判了死刑的通缉犯哥们眼睛里见过,那是一种能过一天算一天、什么都无所谓了的样子。

    死定了。

    对于这种人老吴太了解了,他们是这钢筋混凝土铸造的森林中那最不起眼的嗜血猛兽,是激怒以后让人望而生畏的食人饿狼,这些人也许平日里会穿个帽衫双手插兜从所有人身边经过,也可能不善言语的躲在地铁车厢内最不起眼的角落,可一旦掏出了刀,那就是你死我活。

    正当老吴已经快要放弃的时候,突然远处传来一声爆喝:“你嘎哈呢!住手!!!”

    童年顺着声音往后看,那张脸顿时印在了来人的眼帘中,他瞬间喊出了这个名字:“童年!!!”

    是老徐,他开车带着陈达正满世界找姓吴的这小子,要不是学校报警说有人在校门口打架,校门口的保安认出了老吴,他也不会去学校调查,更不可能通过路面监控追到这儿。哪曾想,追过来还有更大的收获,刚下车就看见童年在和老吴动手打架,这小子和疯了一样在大马路上把刀往人家肚子里扎。

    童年听见了自己的名字想不都想转身就跑,老徐下车检查老吴伤势的一瞬间,满手是血的老吴一把抓住了他胳膊问道:“刚才你管这小子叫什么?”

    “先管好自己的命吧,这都什么时候,还有这个心思。”

    老吴不依不饶的继续问:“他叫什么!”

    老徐极不耐烦的说道:“童年。”说完回头喊了一嗓子:“陈队,帮忙打个急救电话,千万别让这小子死了。”

    等陈达过去的那一刻,老吴仰面朝天躺在了地上,脸上露出笑容说道:“这就对了,姓童的,这回咱们的仇,不死不休了!”

第二百五十章 嘿嘿一笑

    在老徐看见童年之前,临市警方是无法对他进行大规模搜捕的,第一,你无法确定这个人就是杀人凶手;第二,一旦进行大规模搜捕有可能带来民众的恐慌;第三,陈达已经用自己的方法去引发了网民对整个案件的关注,这的确能得到更多线索,可在这些线索到了警察手里之余,他们也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就像是案情进展是不是要定期公布啊?公共关系科是不是出来维稳啊,是不是要有个人每天在电视里、网络上向观看节目的人解释说‘这只是个一般性案件,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严重’来消除大家的恐惧心理呢?

    但是,今天徐良看见童年正在和老吴动手,捎带手的还把几个无所事事的青年给带回了刑警队算是帮了大忙了!

    首先,这几个小子证明了童年曾经手上带有鲜血的从案发现场出现过,别忘了他使用的凶器可是刀;其次,在小卖店寻讯滋事的老吴到案了,其中他为什么一定要找到童年一旦破解,这小子立即就会成为几起谋杀案的重大嫌疑人;最后,童年要是到案了,他为什么非得要警察去查孟海,证明孟海是个---毒---贩---的问题也会迎刃而解。唯独可惜的是,当天徐良迈着两条大长腿追出,竟然没追上童年,这小子肯定是事先就侦查好了地形,当然,这也是陈达最不愿意看到的,因为一旦走到了这一步,就证明他成了职业罪犯,不再是受害者。

    陈达一个人坐在病床前思考着整个案件的来龙去脉时,徐良正忙着满临市的抓捕童年,从梁城借过来的这个大宝贝可不敢轻易放出去,万一出了点什么危险怕和范海涛无法交代。这不,陈达只能在医院留守了,呃,附带任务是对苏醒后的老吴进行审讯。

    “我挺好的,真的,在临市这段日子吃得好睡得好,你放心吧。”

    陈达正在和刘芸视频,这个平常人看起来再正常不过的小事,对于老陈来说特别困难。是,他看完日记以后知道谁是自己的媳妇并且能像个合格的丈夫一样对其进行嘘寒问暖,问题是,陈达想的和女人想的完全不一样,女人在说出那句‘你怎么样啊?’之后,要听到的绝不是‘我非常好,特别好,好的都冒大鼻涕泡了’,人家要听你悲切切的说‘宝贝,没有你的日子特别难熬,每一分钟都像是过了365天’。结果呢?老陈彻底掉沟里了,这边才说了两句,那边刘芸已经气呼呼的不说话了,憋了半天给扔出一句:“过的那么好你一个人儿继续过吧!”就挂断了视频,都没说把儿子给他瞅上一眼。

    这叫什么事啊?

    陈达稍微回忆了一下自己说的话,没毛病啊,为了不让媳妇担心,可不就得报喜不报忧吗……

    “呃……”

    医院病房里床榻上的一声低吟让陈达迅速甩掉了脑子里的疑问,赶紧收起手机冲着外边喊道:“护士,大夫,病人醒了!”

    在医院,警察真要审问这种陷入昏迷的病人也是由程序的,为了避免给病人造成不必要的二次伤害,一定要先叫医生进入病房检查,否则在审讯过程中发生了什么意外责任还是你警察的。大夫在陈达的呼喊下进入了病房,经过检查以后,冲着陈达说了这么一句:“失血过多的病人需要多休息,估计刚才只是短暂苏醒,想要审讯的话还要多等等。”

    没有那个让人捅了两刀一回就能醒利索的,凡是受过伤的人都明白这一点,别说失血过多了,就算是过敏严重了打完针以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困,什么时候精神体补回来了,这病也就算是好了一半。

    陈达当然知道这些,他现在也只能等着,毕竟老吴醒过来以后的第一份供词非常重要,很有可能是破获这个案子的关键。

    “舅,吃饭了。”

    有点吃腻了公安局食堂的陈达这回让程迁去买了两份麻辣烫,他要了一份酸辣的,闻见味儿老陈就觉着舒服,把又睡了过去的老吴一个人扔在了病房里,这表舅和表外甥坐在医院走廊里啼了秃噜吃的那叫个痛快,两瓶冰镇饮料借着那股辣劲往下一浇,麻辣的滋味也尝了、冰镇的快感还在胃里回荡,就别提多美了。

    吃完了饭,程迁打了个饱嗝,冲着陈达说道:“舅,咱们就这么干等着?”

    “那可不,就得干等着。”

    程迁掏出牙签递给陈达一根,这是他特意从人家店里要的:“你就没有啥灵机妙算的小妙招,一下就把案子给破了?”

    陈达看着他,问了一句:“什么算小妙招?”

    “就跟电视里演的似得,什么警察冒用别的身份掏出了线索……”一听到这,陈达连连挥手,马上回应道:“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个职业叫律师么?”程迁点点头,陈达继续说道:“那你知道在法律上,任何违法乃至违规得来的线索都有可能成为律师攻击的目标么?”

    程迁有点觉着陈达矫情说道:“那是法院的事,警察的工作不就是把人抓着么?”

    “如果判不了他,受害人所需要的正义都无法伸张,我们将犯罪嫌疑人抓起来干嘛呢?就为了关一段日子再放出去?”

    他搂过程迁的肩膀继续道:“你说那些事情,在不成为会决定案件走向的关键线索前,都可以用,但,一定是关键性线索,你比如说目击者的指认,谁能把目击者骗到公安局去指认凶手?再比如说嫌疑人的DNA,你觉着骗取回来的DNA即便是和案情对上了,对方律师就会放过这一点么?”

    “没那个!”

    “所以,我们需要目击者配合的时候,会直接亮明身份,需要验DNA的时候,当然也是会向法院申请采取强制措施,这才是警察该做的事。”

    程迁转过脸来看这陈达,犹豫了半天还是说了一句:“你是怕说多了我写进书里吧?”

    噗嗤。

    老陈笑了,把脸立即扭了过去说道:“我可没有啊,绝对没有,身为一名前人民警察,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

    当程迁等了许久以后二人继续对视,一种莫名的笑容出现在了他们俩的脸上,陈达收回手在程迁脸上轻轻推了一把,什么话也没说。

    嘀、嘀、嘀。

    陈达的电话响了,是徐良打的,当老陈接起电话,徐良的第一句话就是:“小卖店老板的伤情鉴定出来了。”

    “怎么说的?”

    “轻伤,一级。”

    “什么!”

    陈达惊讶的并不是贯穿手掌的刀伤竟然给鉴定了个轻伤,他惊讶的是,这个一级轻伤里边的水太深了。所谓的轻伤一级,在往上一点儿,就是重伤,重伤被鉴定出来,病床上躺着的受害者说什么都没用了,行凶人必须接受刑事犯罪的处罚,轻伤就完全不同,轻伤是躺在病床上的受害者有绝对话语权的,在轻伤一级的范畴里,行凶人依然有可能被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可受害人要是撤诉,也不是不可以私聊……关键在于,老吴能不能被挂一个寻讯滋事,想要挂这个寻讯滋事,那被害人,也就是那个小卖店老板就绝对不能撤诉。

    “那小子撤诉了?”

    “你怎么知道的?”徐良很纳闷陈达怎么会猜到这一点,这不是废话,如果没这些事,你老徐还会打这一通电话么?

    陈达咂吧着嘴唇说道:“要是孟海这个时候给拿出钱来赔偿,小卖店老板家销案、撤诉,咱们对老吴的唯一控制就是街头斗殴,可这小子是为陈丽出头,还是个流氓,曾经专门找过童年进行报复,一旦他也选择不追究,这不等于竹篮打水一场空么?”

    徐良叹了口气说道:“老陈,接下来,我会加快脚步抓捕童年,老吴醒来之后,医院那边就只能交给你了,能不能从这个货嘴里掏出东西来,全看你的本事了。”

    电话这头刚刚挂断,病房里传来一声闷哼,已经昏迷了许久的老吴喊了一声:“水!”

第二百五十一章 天大的忙

    他醒了,闭着眼睛在那还摆谱呢,吧唧着最处于朦朦胧胧之间指使别人干这干那,就跟自己是多大的领导一样。

    陈达迈步就走了进屋里,瞧着老吴没睡醒的样子,默默的坐在了病床边上,别说水了,连最基本的叫他一嗓子都没有。

    声有点不对,老吴听着像是有什么人进了屋,怎么自己喊喝水没人搭理呢?

    他已经醒了一会了,保持身体不动的姿势在床上缓了会儿,当时还偷瞄了一眼四周,隐约间看见医院的墙壁几乎就已经知道自己在什么样的环境里,这才一声不吭的想着对策。别忘了老吴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么多年也没少和警察打交道,负隅顽抗四个字算是刻在了心里,就像是张嘴要水便仿佛在表明一种态度。

    “嗯~”还在佯装难受的老吴缓缓睁开了眼睛,如若无意识的说道:“水。”

    陈达依旧不出声,老吴憋的这个难受啊,微微挪动脖子往上看了一眼,商量着说道:“能不能帮我拿口水喝?”

    “不能。”

    呃……

    这个答案还真出乎老吴的意料之外,他已经猜到陈达是警察的身份,想着借助受伤的病情让对方有所顾忌,哪曾想,这小子不光无所顾忌,好像比自己还嚣张。

    “我渴。”

    陈达的回应更加残忍:“渴着吧。”

    这……

    警察好像不能虐待烦人吧?这算怎么回事?

    “大夫!”

    “护士!!”

    “嘶!!!”

    这回老吴是真生气了,张嘴就喊,声音出来以后腹部一用力导致伤口传来撕裂性的疼痛后,猛的往嘴里倒吸了一口冷气。别说,他的喊叫声还真管用,一会儿的工夫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就冲了进来,他们还以为老吴出现什么症状了……结果,这老小子往陈达所在的方位一指:“他不让我喝水。”

    医生听到这解释道:“先生,您身上的刀伤导致我们不得不进行麻醉,这种情况下在麻药没有醒透的时候为了防止误吸,也就是水和食物呛入肺部造成吸入性肺炎,在手术六个小时内的确是不允许喝水的,人家警察做的没错。”老吴门外的确有警察守着,陈达就和那些警察相谈甚欢并随意出入病房,当然会被人也当成警察。

    几句话,老吴让医生给怼没电了,你总不能责怪人家没告诉你吧?警察的责任是看守和审讯,解释各种事项的事物归大夫,这么做也属实没毛病。

    “没事了吧?”大夫简单给老吴检查了一下,见他各方面都比较正常,这才问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此刻,陈达才开口:“你说,童年你俩是不是挺有缘的?”

    童年的名字从老陈嘴里说出来,老吴的双眼中顿时出现了恨意,恶狠狠的说道:“我告诉你,这回事没准备,你等下回的,我弄死他。”

    “打不过就打不过吧,逞什么能啊,你也是,多大岁数了,真以为自己不老啊?四十了吧?和二十多三十岁正巅峰的棒小伙子在街头抡胳膊根儿,挨打不正常么……”老吴这个不服,可陈达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先别叽歪,孟海雇你找童年,要干掉他到底为什么啊?你也是够虎的,找着了也不知道弄个没人的地方下黑手,马路上就像用拳头把人给打死?”

    听到问题,老吴很警觉一缩脖,借着伤势说了一句:“我累了,要休息。”

    陈达也不在乎:“没人让你回答,睡你的,我说什么你也甭管,当催眠曲了。”他继续说道:“这孟海为什么要弄死童年我们算是查清楚了,可童年为什么非要孟海陪葬?他俩有仇?”

    “不和你说我不想回答问题,累了么?”

    “告诉你了,带着你的,没人逼你。”陈达跟五六岁的小磨人精似得,甭管你说什么,他就唠叨自己那点事:“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陈达见老吴把双眼死死闭着这才说道:“你伤那个小卖店老板收了孟海给的赔偿金已经撤诉了,目前你在警方手里的料只剩下一个寻讯滋事,我瞧孟海这个有钱的架势,应该会给你找最好的律师,怕是用不了多久,寻讯滋事也能打掉,毕竟你是为了陈丽才和那帮小混混动手的,又因此引出了警方需要抓捕的童年。”

    老吴的嘴角撇了起来,这种没心眼的人喜怒哀乐全在脸上,你根本不用猜他在想什么,几句话就试探出来了。百悦

    “老吴啊。”陈达看着对方沉默中的笑容,说道:“你混了这么多年社会,到底图什么?”

    图什么?

    老吴不太清楚。

    他只知道自己小时候很聪明,可聪明的孩子往往学习都挺差劲,这群孩子把精气神儿都用在了其他地方。慢慢的,学校外的孩子们就走进了他们的生活圈,这些孩子势必会将其视野拓展到更大的圈子里,也就是社会闲散人员,所以如今各大城市的学校门口都会停警车,主要目的是不让孩子们过早接触到无关人员,尤其是在还没有判断力的时候。那群社会人过的是什么日子?每天也不上班,吃好的穿好的整天流光水滑的,孩子们能不馋么?要是再有几个漂亮姑娘跟着,好家伙,学校里的小青年眼睛都能瞪红了。

    老吴就是这样慢慢接触到了这群人,而且他发现,自己的拳头竟然可以把这群人打倒,威望也在一天天的大家过程中超越很多人,最关键的是,竟然也开始有人拿钱找他平事了。有了收入,老吴就更加肆无忌惮,可这个人心里装着对社会人来说永远只挂在嘴上的道义和善意。他不欺负人,也不收保护费,除了打架斗殴外,真的很少干缺德事,这也是这么多年的扫黑除恶老吴依然能存在的原因,更是人家流氓头子都资产过亿,他依然在为温饱发愁的原因。

    至于孟海,是别人介绍给他的,有一段时间孟海的厂子刚建成碰见了有人收保护费,还是他给平的事,这么一来二去俩人混到了一起。

    “听说后来你还和孟海成了朋友?说说,他怎么敢把杀人这种绝不会告诉外人的事托付给了你呢?你们俩之间,是不是发生了点什么别人不知道的事?”

    杀人可不是小事,更不是谁可以托付的事,孟海交给了老吴,在陈达看来有两个原因,第一是孟厂长没人可用了,第二则是他们俩关系已经到了可以托付这种事情的程度。

    老吴没说话,他像是一个勇士面对敌人拷问般,尽管脑子里满是回忆,但,始终一个字也没吐露过。

    陈达撇撇嘴,没当回事的继续说道:“我听说你离过婚,还有个闺女嫁到了广州是吧?”这是老吴资料上写的,陈达也不过是照本宣科而已:“我还找到了你女儿吴兰在临市戒毒所被强制戒毒的记录,如果说你们俩有过命的交情,加上你身上又没发生过什么大事,是不是孟海和你姑娘有过什么关系?”

    “放屁!”

    陈达听见这声咒骂,知道自己的猜想有点跑偏,这才拉回来说道:“我也没说你是他前老丈人啊,我的意思是,他是不是帮过你们什么大忙,天那么大的忙。”

    还别说,真让陈达给说中了。

    这一刻,老吴的脑子里是乱的,他仿佛回到了那个让自己一生中最痛苦的时刻。那是奔波在无数风雨交加街头的日子,每天天黑从床上爬起来的老吴就会跑遍整个临市的夜场,因为他女儿---吸---毒---,为了赚钱,这个曾被视为掌上明珠的姑娘靠出卖自己换取能痛快一秒是一秒的时光。

    每一次老吴冲进夜场,总会和人家保安打起来,这个时候没有任何脸面自己父亲的她就会从后门溜走,留下在街头挨揍或者把人家夜场砸了的老吴。那段日子,老吴经常进出拘留所,警方和法院因为他救女心切数次对其从轻处罚,可惜,最终还是因为有一家夜场的小老板不依不饶,判了两年有期徒刑。

    孟海碍于之前的情谊去里边看过老吴一回,老吴在会见室直接就给孟海跪下了,这个让钢管砸在脑袋上,被刀扎进肚子里都没跪过的男人,那一刻脆弱的像是被一块石子就能打碎的玻璃。

    “求你,求你救救我闺女,她才二十二啊,在这么下去,这辈子就废了!”这是一个父亲用最凄惨的声音所处诉说出的请求,孟海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除了点头,根本坐不了其他任何动作。

    没过多久,孟海回来了,也就是一两个月的工夫吧,他告诉老吴说:“你姑娘被我送到了强制戒毒中心,放心吧,出来以后应该会改的。”

    老吴看着孟海的眼睛,真诚的说道:“我欠你一条命,什么时候要,说话。”

    又过了些日子,孟海又来了,跟老吴说道:“你闺女让我送去广州了,说在那边还谈了个对象。”

    老吴看着照片泪眼模糊,那个跟魔鬼一样的女孩消失了,深陷的两腮又充盈了起来,坑一样的眼窝已经被填充,当初让自己日夜思念的女儿似乎一夜之间变回了自己最希望的样子。老吴知道,是孟海把他送离临市离开了原来的圈子才有今天。等两年过去,老吴打里边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广州,到了地方看见了已经结婚的女儿和女婿住在十几平米的小屋里,日子过的特别幸福时,他根本不在意这样的环境是不是很艰苦,只在意女儿手臂上的针眼溃烂疤会不会被人家嫌弃。

    这么一个死硬派的江湖人物竟然对着女婿说起了客气话,生怕自己无意识的一个行为毁了女儿的现在和未来。

    “唉,你知道童年为什么要这么急着弄死孟海么?”

    还在会议中的老吴被陈达一句话给拽了出来,接下来的那句话,让他如遭雷击:“你说这小子杀了好几个人也要让警察调查孟海---贩---毒---的事,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贩---毒---……

    ---贩---毒---?

    ---贩---毒---!!!

    孟海瞪起眼睛看向了陈达……

第二百五十二章 他还敢来!

    医院病房门口,手里拎着一篮子水果的孟海及时出现在了那儿,他是来看老吴的,就像当年用举手之劳换来了如今这个过命的交情,为的,就是有一天会有个不时之需。没想到啊,这一天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这位……警官?”孟海不确定的说了一句,随后走入病房,就站在俩人身后说道:“没有证据可不能乱说话啊,自从我们厂子里出现了案子,大事小情儿的,哪个我没尽心尽力,怎么一转头的工夫连声商量都不打,就成了---毒---贩---了。”

    陈达此刻才转身看了过去,门缝处,驻守医院的民警正等待着他的指示,程迁站在一旁也在观瞧,如此时刻,还真是,闻所未闻。

    “你觉着冤枉?”既然已经听见了,陈达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直接把话挑在了明面上说道。

    “天大的冤枉!”

    孟海像是受了多少委屈一样,就差捶胸顿足了。

    陈达冷笑一声说道:“连杀三人,直接奔着死刑去的童年就这么用命冤枉你?”

    一般人都承受不起这样的询问,能让凶手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光是这个动机你就解释不清。

    但,孟海绝不是一般人,他既没有董志勇的嚣张,也没有江湖人物的跋扈,就跟老好人犯了错满脸懊恼似得说道:“那谁知道去?您就说我吧,要真干了缺德违法的事,童年为什么不报警?有什么必要豁出命的和我拼个同归于尽?等着警察将我这个恶棍绳之以法,在死刑前喝一顿大酒解解心宽比什么不强?”

    “还有,就算是他有没办法去报警的理由,又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我这也没个保镖厂子里保安都是从保安公司雇的看门老头的,杀我不比杀那些工人简单多了,为什么啊?总得有个理由吧?”

    这个世界上最遭人恨的就是这种人,你提问他不回答,明知理亏还反问你,最后来一句‘你不也答不上来么’,好像把别人问哑巴了他就能高人一头一样。

    陈达眯着眼睛看向孟海,希望从这种脸上看出一点端倪的回应:“你想知道?”可是,那张被岁月浸泡的脸全是油腻,让世俗洗礼过的目光没有丝毫闪烁,沉稳的跟寺庙里那泥胎差不多,面对疾风骤雨又宛如寺庙外存活上千年的杨柳,风来他舞动枝叶顺风而摆,雨落他站直身体任其顺流而下。

    “我不想知道,好好的老百姓过自己的日子,没事知道那么些个国家大事、大案要案的没啥用,我啊,就是不想总被人怀疑。”

    陈达在孟海的态度上瞧见了一丝躲避,像是在其防御中找到了一丝裂缝:“之前我还怀疑你雇凶杀人,雇佣老吴对童年下杀手的事,孟厂长有没有高见?”他是奔着孟海下的手,没曾想已经很虚弱的老吴竟然插话道:“我可没说是孟海雇的我。”这句话话音还没落,陈达立即转回头看向老吴:“不是他雇的你上杆子给人家卖店老板送钱,让人家撤诉,以此保你的故意伤害和寻讯滋事?”

    “警官,这是交情,我们哥俩的交情。”天平

    孟海介绍道:“我们哥俩认识多少年了您知道么?您知道我厂子刚建成的时候有小混混捣乱是谁帮忙的?您有知道他进了监狱了,女儿在外边---吸---毒---是谁救的?我们俩这一来一往的交情存在了这么多年,人家出了点事,我出点钱,怎么了?凭什么非得给我推到---毒---贩---的位置上?”

    “我现在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能在临市这么多年屹立不倒了。”陈达很轻松的说出了这句话。

    孟海跟没听懂似得,完全不往对方引的路上走:“什么就屹立不倒?我就是一个买卖人,倒不倒的关系不大,要是有一天政府说我不能做污水处理的买卖了,咱大不了不干了,没多大的事。”

    这是一个混不吝的高手,你就完全没办法和他讲理,陈达干脆在对方拒绝沟通后说了这么一句:“摆那高姿态没用,既改变不了我的怀疑,也决定不了事情的结果。”

    “那你还就爱怎么想怎么想了。”孟海眼皮子往上翻,来了一个破罐子破摔:“我就看看你能把我怎么地。”

    “放心吧,没有足够的证据之前,不能怎么地,不过,现在我能让你离开医院。”他打着官腔说道:“老吴是警方的嫌疑人,在案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公安机关有权拒绝一切人的探视,如果你有重要的事,让律师来。”说完,给门口的民警使了个颜色,民警见状将他带了出去,房间里又只剩下了老吴和陈达。

    老吴佯装疲惫的闭上了眼睛,耳畔却传来了陈达的话:“看明白了么?”

    老吴那张不想搭理任何人尤其是陈达的脸上明显抽动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他,很想知道这个姓陈的要说什么。

    “一般老百姓碰上这种事,哪怕是实在亲戚,最多也就是出出钱,只要不是自己媳妇和亲儿子、亲爹,绝对不愿意往前靠。这个孟海,表现的太热切了吧?你要说孟厂长是你这个流氓的保护伞,玩了命的保你是怕自己暴露,还算说得过去,可我们调查的很仔细,孟海不涉黑,多年来还是周围小混混的勒索对象……这一点你应该清楚,很多事情不都是你给平的么。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不怕任何事粘上自己的往前靠,你觉着,实际么?”

    老吴冷哼了一声说道:“你不是临市人吧?”

    “不是,怎么了?”

    “我们临市啊,关系好的朋友住院了,会去医院看看,给扔俩钱表示一份心意,人家来医院看看我怎么了?”

    陈达听明白了:“你这是要和我讲民俗?临市不临市的先不说,我们也把孟海的探视行为视为合理,可你别忘了,你刚和童年动过手,警方没向外边透露任何资料,他凭什么能准确找到你所在的医院,还直接来到了病房?就凭他是一个污水处理厂的厂长?”陈达凑近了老吴说了一句:“老吴啊,今天你门口是有警察守着,孟海拎来的是果篮,假如你门口要是没有警察守着,你说,他送来的又会是什么呢?”说完,陈达拍了拍病床上老吴的胳膊,留下一句:“好好休息。”转身走出了病房。

    随后,老吴睁开了眼睛,陷入了深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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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神探介绍:
当智商高达166的刑警队长在一次抓捕行动中被子弹击中了记忆海马体后,由于记忆系统被损坏,他的记忆力只能维持在24小时,那么,他还能继续破案屡创辉煌么?失忆神探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失忆神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失忆神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