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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挖坑的读者     论自带外挂的好处txt下载     论自带外挂的好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六十一章 启程寻鲛珠

    “好强的气运,贫僧活了近千年,也是第一次见得此物。”和空收回目光,感慨了一声。

    众所周知,云禅寺有一可洗涤万物的圣池,金莲与圣池的作用其实相差无几。

    或者说净水金莲,就是小号的圣池。

    和空阿弥陀佛一声,道:“让门外的几位进来吧。”

    未过多久,童言三人踏入这朴实无华的禅房。

    听到和空的第一句话是,“金莲虽好,然于贫僧无用。”

    后又说,“现将此物物归原主。”

    童言困惑的看了看和空,又望向寂行,想从中看出这是什么情况。

    送上门的宝物不收,又退回来了是什么道理。

    触到她询问的视线,寂行轻轻摇头,他此刻也是一头雾水,随后将手中的盒子还给了童言。

    不明所以的捧着东西,童言看向和空,直问到,“敢问大师可否帮我弟弟看一看,若是有什么需要,我等定竭尽全力完成。”

    和空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到旁边,随意扫过又看回来。

    神色淡淡的道:“给你七日,一节万年凤凰木,一颗鲛珠,一支溪云鹿角。”

    他话落下后,最先不满的是何湛,他眼中隐忍愠色,克制着语气道,“前辈可是在故意为难我们。”

    “鲛珠在南,溪云鹿在北,一南一北相隔数千万里,如何能在短短七日在两地来回。”

    和空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从容不迫的闭了眼,下逐客令。

    “贫僧乏了,各位请自便。”

    这意思,无意义爱治不治。

    何湛一瞬握紧拳头,很想直接拉着童言转身就走。

    因为和空提的条件,根本就是无法完成的事,凤凰木本就稀少,更何况还是万年的。

    而云禅寺去蓬莱,光是去的路程就要五天。北面溪云鹿乃百音谷的护山灵兽,又怎么可能任他们宰杀取角。

    这不是刻意为难又是什么,若是当真不愿治直说便是。

    察觉何湛语气有些不对,童言赶紧上前一步拉了他一把,示意他别说了,他们好不容易进来的,虽然要求提的不够人性化,但总归是一种进步。

    为避免何湛逞一时之气说出什么不治了的话,童言先开口道,“和空大师,东西我们可以去找,不过这个时间能否宽限一些,天南地北路途遥远……总归有些难度。”

    她话说完心中惴惴不安,因为半晌过去,仍未见上面的人有所动容,几人不禁都以为此行无望了。

    这时,一侧的寂行开口帮腔了。

    “师叔所寻之物非寻常物件,要想集齐这几种异宝,更讲究天时地利和气运,非短短数日便能完成,若非如此,师叔也不会寻了百年也未见其踪迹。”

    他顿了顿又说:“还请师叔多宽容些时日,先为何施主除咒,而三件物品,我等也必定竭尽全力寻来。”

    一长段话说完,让和空睁开了眼睛,意味深长的瞧了瞧寂行,他确实寻了这三样东西近百年却一无所获。

    思索片刻,还不能真把人撵走了,不然下一次,谁知道何时才能遇上合适的人选。

    便退让一步,“时间可以宽限至半年。”

    视线扫过童言落到何湛身上,继续道:“人,也可以治。”

    所有人都在等他的下一句话,尤其是何湛绷着神经听着。

    他一方面因为得知能治疗,心中燃起希望,却又担心条件太难,让后面童言因此遭受苦难。

    “但,若半年内若是拿不出这三样东西……”和空话只说一半,留了足够的空间给几人想象。

    童言紧张的捏了捏手心,感觉一股压力徒然就落到自己身上,一种紧迫感似乎在她后面渐渐逼近。

    “我会找到它们的。”尽管这话说的很没有底气,她此刻也别无选择。

    “还请大师帮阿湛治疗,随后我便会出发去蓬莱。”

    决定去蓬莱,是因为云禅寺离蓬莱比较近,百音谷实在太远,与其浪费大量的时间去北面,不如先从近的找起。

    童言打算从何出找起和空并不关心,若非看中她气运强盛,他哪会需要这些小辈去瞎找。

    “可。”

    下了山门后,童言让何湛和肖楼留步了。

    “此去蓬莱,我一人就行,小楼你在这里陪着阿湛。”

    “你一个人去蓬莱。”肖楼皱了皱眉,不是很满意这个安排,“不行,你能为阿湛做的我也能,如今我也是筑基后期修为,可以上阵杀敌,凭什么要我留守后方。”

    何湛也道:“我只是在此处治伤,又是与元婴尊者同处一处,不会遇上什么危险。

    而去蓬莱一途必定惊险万分,小楼留着这里也无甚用处,还是让他跟你,多少能帮上些忙。”

    虽然何湛是在认同自己的话,肖楼还是觉得自己鼻子都要气歪了,什么叫他留着这里没什么用处,跟着小言多少帮上点忙,他有那么废吗!

    就算是偏心也不带这样的,好歹是一起长大的兄弟,换一句‘他跟着小言更有用处’会死?

    肖楼气鼓鼓的没说话,用鼻子哼了一声转过头去生闷气儿去了,不过生气归生气,耳朵还注意着两人的交谈。

    童言拒绝的干脆,“我还是自己去吧,多一个人多一份麻烦。”

    她这话只是单纯的表达独来独往更方便,担心肖楼误会,又补充说,“我的意思是一个人更方便。这里毕竟是佛修的地方,小楼留在这里和你能个照应。”

    肖楼冷哼一声,“你怕不是觉得我修为低,只会给你拖后腿。”

    童言差点举手投降,她可没那么想,就算想了也不能承认就是,“我可没哪个意思,你别悄悄咪咪得瞎想把自己气了着。”

    肖楼半信半疑的瞧了她好一会儿,倒也没在吭声。

    童言充分怀疑他这是中二期还没过,自尊心强的很,容不得别人说他不如谁。

    “去蓬莱找鲛珠,我一个人就可以,小楼你要是真的不想待在云禅寺,不然就北上,去百音谷探探情况。溪云鹿角虽然不用找,但我们能不能拿到手却很难说。”

    听了童言的提议,肖楼觉得有理,当下也不执着跟去蓬莱了,“一人一个方向倒能节省不少时间,那我去找鹿角。”

    思及肖楼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怕他一时冲动犯错,童言不放心的提醒一句,“你去可别冲动,你只要探清楚情况就行,取鹿角一事,万不可急躁。”

    “知道知道,啰哩巴嗦的。”肖楼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快点走吧,我知道怎么做了。”

    怀着老母亲一般的操心,童言忧心忡忡的出了云禅寺。

    心中一会儿想着去蓬莱的事,一会儿想着何湛的咒术能不能治好。

    胡思乱想的走了一路后,居然连身后被人跟许久也未发觉。

第二百六十章 铭记于心

    “说什么屁话!”

    肖楼先怒了,不客气的骂道,“我们辛辛苦苦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听你的丧气话,就算他不肯治你,总有其他人能治,我就不信全天下就他一个人懂咒术!”

    他骂的越凶,就越暴露自己内心的担忧,可又没有女孩子的温声细语,除了尽心尽力为他治病奔波外,也只有关键时候骂醒何湛的一时糊涂。

    何湛听他骂完,心知他是在担心自己,难得的露出一个浅浅地微笑。

    “是我想岔了。”低头看着童言,望见她眼中和肖楼一模一样的怒色,及时认错改正道,“方才是我的错,我不该轻易放弃治疗的。”

    听到这句话,童言一时气也不是,笑也不是,这句话他说本身没啥毛病,但是用在这里怎么都感觉怪怪的。

    她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何湛。

    “你莫要胡思乱想,只要是有希望都该试一试,我们还没走到绝路。”

    何湛:“嗯。”

    这边结束对话,童言又来到寂行面前,递过去一个盒子。

    “小师傅,劳烦你再跑一趟,我呈上此物只为能与和空大师见上一面。”

    既然他们是来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态度,思来想去,她身上只有一株净水金莲有些份量,那就先用它做敲门砖吧。

    只盼着有用才好。

    寂行自她手中接过盒子,也不问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双手合十道:“你们且先等待片刻。”

    待寂行的身影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何湛问童言,“言姐姐,你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肖楼也好奇的看了过来,想看看她藏的是什么宝贝。

    童言看了他们一眼,道:“一株净水金莲。”

    肖楼:?!!!

    “传闻可以无视属性修为,增加境界的极品灵植?!”

    “那东西对元婴真君都大有功效,你就这么轻易给送出去了!”

    肖楼心痛的险些在原地跳起来,那可是千年难遇的绝品东西!怎么就遇到这么个不识货的,居然稀里糊涂的送人了。

    “……很可惜吗?”或许是肖楼表现的太恨铁不成钢,童言的声音不自觉的弱了几分。

    “提炼灵力,净化身体,无副作用提升修为,你觉得可不可惜!”

    肖楼气的牙痒痒,童言要是自己用了也就罢了,偏偏东西是在自己面前,眼睁睁的让她送了出去。

    心中无尽的痛惜,让肖楼恨不得此刻拔剑捅自己几刀。

    知道盒子里的是何物之后,何湛也十分震惊,因为净水金莲的作用实属逆天,无副作用的提升修士的修为不说,还可以一定程度的改变体质,无论放在哪里都是各方修士不死不休争抢的宝物。

    可这个宝物,此刻就这样为了他,被童言轻而易举的送了出去。

    “言姐姐……”何湛的声音低沉,似乎带了几分感动的艰涩。

    童言面上尽量维持着淡然,一副不在意的说,“都是身外之物,比不得阿湛的性命重要。”

    实则,她内心也觉得有些肉痛,这真的是她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了,金莲虽于她作用不大,但当做镇宅之宝、传家之物供着也让人开心啊。

    这话一出,肖楼夸张的表情终于没了,微微垂了眼眸深思。

    小言说的没错,一个死物怎比得了阿湛的性命重要。

    想通后,他嘴角勾起一丝淡笑,也不枉费阿湛这么惦记她。

    那边童言心中默默惋惜之际,忽然一个黑影压下来,将人抱住。

    她愣的瞪眼,“阿湛你……”

    “言姐姐。”何湛的声音盖过了她的,嘶哑的声音饱含复杂情绪。“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这样只会让他想靠近,更想独占。

    他的下巴靠在童言的肩膀上,有些发痒,童言不适当动了动,却被抱的更紧。

    “你先放开我。”童言试着推了推,却无法撼动半分,无奈只能说出自己心中的考量。

    “我是混沌灵根,吸收灵气的速度已经够快了,金莲提供的灵力于我作用不大,反而会因为修为进步过快,而导致心境不稳,埋下隐患。

    今日金莲送出去若是有用,也算用在了刀刃上,你们不必觉得太过可惜。”

    至于提炼灵力和强化体质,之前雷域一行已经完成了这一步。

    净水金莲不过是对化神修为以下有奇效,所以她不心痛……才怪。

    便是放弃提升修为也要救他,她付出这份心这份情,可能只有终其一身来偿还。

    何湛主动放开她,眼神认真而深邃,“你不必说这些话来宽慰我,言姐姐为我做的事,我一一铭记在心。”

    话中沉重而复杂的感情清晰可见,它不只是表面的一句道谢,更像是许下了某种承诺的郑重。

    尤其是那双眼睛,令童言不敢与其对视。

    同时肖楼也眼神复杂的看着两人,他也为阿湛做过不少事,为何就不见他感动的抱自己一次。

    很快又惊觉不对,猛然摇头。

    ?他要阿湛抱自己干嘛。

    将视线转向童言,顿时觉得牙酸不已。

    他自己也是难得一见的极品单灵根,天资卓绝,修炼速度少有人能与之相比,可和童言的混沌灵根一碰上,怎么就显得有些不够看呢。

    至少,他还没那个底气说净水金莲对自己无用。

    肖楼承认自己有些酸了。

    ……

    “你怎么又来当说客。”

    和空大师眼不见心不烦闭上眼睛,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底下的人。

    “师叔不如看看此物再做决定。”寂行似没有感觉到和空的不待见,自顾自的将东西递上去。

    “不看不看,你一佛门弟子,为何总为魔修说情。”和空眼皮都不抬一下,坚定的表示自己没有丝毫兴趣。

    寂行不急不缓的说:“弟子眼中无魔修,只看到为朋友付出的小修士。”

    他话落,和空突然睁开一只眼看来,似夸赞了一句。

    “你这心境倒是不错。”说完又立马闭眼念经,凉着寂行。

    见和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寂行微微蹙眉,垂眸扫了一眼盒子,随后直接将盖子打了开。

    一阵金光率先而出,紧接着就是莲花的冷香,纯洁的灵力几息便占满整个禅房。

    淡定如和空此刻也不能淡定了,倏的睁开双眼,直溜溜的盯着寂行手中之外物。

    “净水金莲!”

    寂行也面露惊色,抓着盒子的手一度收紧,连莲上溢出的冰霜覆盖了手臂也未在意。

    寻了十几年的东西,竟是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他面前。

第二百八十章 出 回

    寂行来到石台前方,注视着上方两颗缠绕的珠子敛眉。

    童言慢了一步跟过来,青红两色珠子分别代表着魇青和辞镜,生时无法同辞镜在一起,死后却以这种方式共处千万年,也不知算不算满足了他一生所求。

    “有什么问题吗?”见寂行神色微凝,童言便问道。

    听见她的声音,寂行松了眉梢,朝她看过去,说:“红色的珠子在吞噬青色的力量,两者之间的平衡要打破了。”

    “什么意思?”他的表情有些严肃,童言的心不由提起了几分,现在两人都有伤在身,若是突发危险,以目前的情况应付起来势必会很吃力。

    才养好的伤,恐怕又要加重了。

    见她面露忧色,寂行安慰道:“你无需过于担心,此界的平衡被打破不见得是件坏事,禁制一解除,结界自然也开了,我们也能离开这里。”

    “嗯。”

    他说的不无道理。此刻他们也做不了什么,不如静观其变。

    红色珠子不断吞噬,青色珠子不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缩小,直至化为洗尘完全融入对方。

    仅剩的红色珠子壮大了一圈,周身包裹了一层火焰,使其红的更加艳丽,跳跃的火苗发出的亮光,将整个山洞照的犹如白昼。

    童言抬手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等再看去时,红色珠子又发生了变化。

    只见珠子在火焰中高速旋转,震动的本体时大时小,好像随时会炸开一般。

    不到片刻,一声悦耳的鸟鸣骤然响起,在封闭的空间里高昂回荡,鸣声入耳,她原本有些昏沉的灵台,随之进入奇妙的状态。

    如佛音贯耳,神魂归于沉寂清明。

    鸟鸣声中,珠子顷刻裂开,一块块碎片经过火焰的炙烤,成沙土一样的颗粒坠下,落在下方弓起的树根之上。

    沙尘积堆,火焰越燃越烈,红的似血的焰火,徒然俯冲而去,将树根完全笼罩。

    烈焰中画面不算清晰,童言只能勉强看见沙土动了动,沙粒一点点的往下掉?一棵嫩芽缓缓升起。

    童言抬头想和寂行说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感觉山体突然剧烈震动,沙石滚落,身体也跟着不稳了起来。

    “要塌了?结界破了!”她一把拉起寂行,呈保护的姿态?“我们快走。”

    走之前?她快速将树根上的绿芽打包带走,强忍着外围的火焰灼伤皮肤的痛,带着寂行朝裂开了口的石壁跑去。

    寂行低头轻瞥了眼手腕处,握在那里的手看起来十分娇小,却奇异的很有力度?五指牢牢的抓住着自己?生怕他转眼就没了一般。

    他跟着前面的人步伐?亦步亦趋?目光轻轻罩在她身上,即使上方滚石落下?也不曾理移开半分。

    靠近因为动荡而出现在石壁上的裂缝,童言掏出龙越剑,狠狠一剑劈下去?斩出一个可容两人通行的出口。

    回头打算叮嘱寂行一句,却正好见一块巨石落下,马上要砸到他,她目光一凌,手疾眼快的挥剑。

    剑光极速而出,半人高的巨石脆弱的仿佛泡沫,转瞬泯灭化为粉尘落下。

    一道清风拂来,沙砾还未沾衣,又受力飞向别处。

    一剑之后,童言什么话也来不及说,拉着寂行,猛的跳入了通道。

    ……

    海风习习,海鸟突然下落,扑向水下的鱼群,眼看一无所知的鱼儿即将丧生,却见平静的海面忽然涌动,下一刻,鱼群上方徒然钻出来两个人。

    海鸟受了惊吓落入海中,扑腾了许久也飞不起来。

    忽有一股轻柔的力量,将它从海中打捞出来,扔回天空

    海鸟艰难的再次翱翔于天际,围绕着泡在海中的两人盘旋起来,几圈之后,随着几声悠扬清鸣,才飞身离去。

    童言没有过多的关注海鸟,他们吓了海鸟溺水,她也助它重回蓝天,一因一果已经了结。

    摸了把脸上的水,她提气从水中一跃而起,御剑而立,而寂行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发过一个声音,顺从的像一个需要她悉心照顾的瓷娃娃。

    这让她不得不开始怀疑,是不是之前坠崖伤了他的根本,虽然能站起来,但其实身体完全没有恢复。

    “小师傅,你伤势是不是很严重,要不我找个地方给你调息。”童言十分担忧的提议。

    “不必,我们先回寺中再说,莫耽误了何小施主的治疗。”

    童言扫了圈海面,面上犹豫,有几分欲言又止。

    想了想措辞,她道:“我想在蓬莱多待一些时候,小师傅可否帮我把东西带回去,交给和空大师。”

    寂行眉头轻蹙,忽然想到之前的听闻,便问:“之前就听闻商少宗主失踪一事,现如今还没有下落?”

    一想到师傅失踪了好几年,了无音讯,童言脸上又多了几分愁绪,“没有,宗主来蓬莱许久也是毫无进展。”

    化神修士尚不能解决,不过金丹就更显得无力。

    默了默,寂行轻声安慰:“商少宗主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不会有事的,毕竟也是元婴修士,世上少地方能困住他,许是碰上了什么机遇,在某处闭关也不一定。”

    听了安慰童言没再出声,只是默然御剑,往海岸的方向前进。

    她打算把寂行送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再去蓬莱各地找人。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来这里找人,其实没有半点用处,可静静地等待消息更让人觉得煎熬,与其如此,不如跟着找人。

    之前因为何湛的事耽搁,现在既然已经解决的差不多,自己又身在蓬莱地界。

    怎好什么都不做的再走?

    心中做好决定后,童言以为就能顺利的一步步进行下去,不料,在安顿寂行的第一步,就出现问题。

    如之前她所猜想的,寂行伤势极重,在山洞中时间太短,根本不足以让他恢复过来。

    只是简单的飞回云禅寺不是难事,顶多慢一些,可问题就在于回去的路,并不平静。

    又是追杀。

    童言用剑尖挑开袭击他们的人的衣袖,果然在手臂上发了一个似兽非兽的古怪图案。

    这个图案,地上的十个尸体身上都有,来时路上遇到的杀手也有。

    起初她猜测是弑神堂得人,因为他们功法太过好认,这些人也确实有用弑神堂功法的痕迹,可是…总感觉某些地方有些违和。

    来云禅寺的事,她行动低调,但也并非无迹可寻,会被他们找来,并不奇怪。

    奇怪的在于有时她觉得,攻向寂行的人,比包围自己的人还多一倍。

    而且,前前后后近十批人,所用功法招式相差极大,看起来更像两个不同的势力。

    寂行曾言,不一定是来杀她的。

    这里就两个人,目标不是自己,难不成还真是寂行?

第二百七十九章 大火燃起

    沾了凤凰血的法器沉睡晋级,等多年后魇青的残魂醒来,早已物是人非。

    就连小凤凰涅槃后的凤凰木,也因人修的贪婪争夺,失去了最后生机。

    一再受打击的魇青,对世间再也无所留恋,利用法器和残魂的所有力量,开辟了一处空间,把凤凰木藏了起来。

    一个只有他和小凤凰的地方。

    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也无法将他们分开。

    很久之后,童言终于从幻象中出来,身边竟站着不知何时醒来的寂行,她转头过来,正望见他睁开眼睛,看样子也是刚结束石壁中的故事。

    说那是幻象还不够准确,应该说是魇青的记忆才对。

    此界妖族的由来,乃是因这里被封印的太久,妖力和执念经千年万年的演变,最终创造出了他们。

    说是妖,不过是因为他们由妖力所化,有着和妖一样的特性,实则尺虎蝮蛇一类,只是一种非生非死的灵。

    一种延续魇青残念的气。

    终其一生,只会生于此,灭于此。

    寂行脸上无悲无喜,在童言看来时,迎上她的目光,启唇询问:“你的伤可好了。”

    童言下意识的瞥了眼刚才他们躺过的地方,那朵金莲已经不见了,再看向寂行,只说:“没有大问题。”

    顿了顿,又问:“你何时醒的?恢复的如何?有没有伤到骨头。”

    寂行一个问题也没有回答,静静地看了她一眼,忽而说了个毫不相干的话题,“我以为你先会问金莲。”

    童言的性格,有时候会显得特别耿直,比如表现在,在听到寂行这么说的那一刻,她明显愣了下,也没多加思考的笑了起来,直言道,“我其实也想问来着,但没好意思。”

    一开始就问,显得她好似怀疑寂行私吞了金莲一样。

    “东西虽然珍贵,但是能用在有用的地方,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口快的说完后,她又发觉自己用词不当,又露出一个微笑掩饰,假装没有说错。

    寂行一言未发,只抬起一只手,光芒微闪,一朵金莲赫然出现在他手上,淡淡的光辉一下子就吸引了童言的视线。

    她看过去,他手上的金莲确实是她的那朵,只是好像明显小了两圈。

    想到两人用它疗伤消耗了一部分灵气,会小两圈,实属正常。

    童言微仰着头看向寂行,等待他开口说话,既然不是第一时间递给自己,那他肯定是想说什么。

    果然,在她看过去后,寂行微微动了动嘴唇,睫羽轻颤,似有躲避她目光的意思,将视线往下垂了垂,“你之前问过贫僧,为何要随你来蓬莱。”

    此刻他还没有说完,童言也隐约猜到了什么,心中刚浮现几个字,就听对面的人说。

    “为此金莲。”

    知道自己没有猜错,童言抿了抿唇看他,她这时的心情略微复杂,寂行说为金莲而来时,她心底有种像是意料之中,却又不免有些诧异的感觉。

    不过稍做思考,她还是点了点头,认真的询问:“你很需要它?”

    没等寂行回答,她又先说道:“那现在它就是你的了,作为你一路出手相助的报酬。”

    她表现的很洒脱大方,好像一点也不在意金莲的珍贵程度。

    寂行垂着的手,无意识的收紧一瞬,侧头扫了到石台上发光的两颗珠子,又略过手中光芒四射的金莲。

    解释道:“它可助贫僧晋级元婴。”

    童言听着他解释,没有开口,只是忍不住瞥了眼金莲,心中感叹它于旁人作用果然非同寻常。

    偏偏对自己,最多算一个能移动的灵气库。

    良久,寂行又如此道:“我允你一个承诺。今后,你随时可以找我兑现。”

    闻言,童言不禁微怔,她将金莲给他,意思其实是事情就这样结束了,谁也不欠谁的,谁想寂行居然还丢出一个承诺来。

    当下便好奇的问:“什么承诺?”

    她只是好奇内容是什么,并非多需要这个承诺。

    寂行言:“在我能力范围之内,任何事。”

    童言临时发挥杠精的本质,继续发问:“包括杀人放火?”

    寂行眉梢微动,“非滥杀无辜,可。”

    “是不是也不能违反仁义道德?”童言又问。

    “的确如此。”

    “只是要你人的话,应该不在上面两条规则之内吧。”

    童言乱七八糟的想着,也没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有多强的暗示性。

    她还一根筋的想,寂行如果升到元婴,哪天自己要是被追杀,到时候找他当贴身保镖应该不错。

    有个元婴大佬当保镖,她岂不是可以在修真界横着走,那场面要有多嚣张就有多嚣张。

    她脑海中想象的美好,嘴角克制不住的露出一点笑意,翘起的弧度,像极了占了便宜的狐狸。

    随着她话语出口,寂行心口忍不住的一瞬猛的跳动,连带着整个指尖都颤了颤。

    他快速的抬眼看了她一眼,很快抚平异样情绪,面色如常的道:“不在。”

    童言兴奋的接嘴:“那以后我要是找你当保镖可不可以!”

    场面突然静了一下,一会儿才听到寂行很冷淡的声音不咸不淡的应声。

    “嗯。”

    意外于寂行的冷淡,可想到自己的要求确实好像过分了一点,也就能理解他突然变了脸色。

    试问,有哪个元婴修士不是被奉为上宾,高高在上端坐着让人供奉。她却只想指使人当自己保镖,确实太蹬鼻子上脸了。

    童言心虚的抓了抓手,赶紧转移话题,“既然是未来的元婴前辈,金莲归你也是物尽其用,承诺什么的倒也不必,往后我还指望前辈能多多照拂我这后辈呢。”

    金莲是稀有,可用来投资元婴修士,那可一点也不亏。

    再说,在此之前他们还有过命的交情,无论从情理上,还是权衡利弊上,让出金莲,绝对值得。

    ……

    凤凰木十里之外,霍岐之孑然立于树冠之上,双目冷然注视远处火海,棱角分明的面孔上没有一丝表情。

    出去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只要凤凰木消失,亦或者魇青的妖力耗尽,此界没了力量支撑,自然就会崩塌。

    利用三昧真火吞噬妖力,便是目前最简单粗暴的方法。

    禁地,无数妖族如疯魔了一般,不知疼痛的往火海中冲去,连惨叫都没有发出一声,顷刻就化成了一缕青烟。

    兽族首领尺虎神色有些疯狂,赤红的双眸死死盯着手下的妖前仆后继的赴死,兽眼中不但没有一丝后悔、痛惜,反而带着几分囚犯即将逃离牢笼的激动,和向往未来的癫狂。

    于尺虎而言,这里生他,养他,亦困死了他。

    不知道还有外面的世界也就罢了,可从出生开始,传承却告诉他,外面还有天地,而且那世界更广阔,更精彩……

    百年、千年,为了寻找出去的路,他从幼年到成年,从未停止过探索这片土地,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离开这里。

    可结果令他感到绝望,尽半生的不懈努力,仍然没有半点进展。

    直到某日,突然出现了几个外来人,就像传承中描述的那样,和他们完全不同,身形看起来娇小又脆弱的生物。

    原来这就是‘人’,是他们妖族辛辛苦苦修炼,才有可能完全幻化出来的模样。

    那个男人告诉他,想要离开这里,就要先毁去辞镜像,还要用妖力助长禁地的火焰燃烧,待大火完全包裹巨树,即可破除屏障。

    随着大量妖族涌入,火焰吞噬妖力后暴涨升至半空,很快将巨树吞没了尽三分之二。

    妖族还在继续前进,没有丝毫停止意思,尺虎看着这一切,展露了一个无情的笑,普通的面孔在火光的映照下,扭曲而恐怖。

    只要能完成一身夙愿,所谓族人又算得了什么。

第二百七十八章 朱颜辞镜

    童言是被痛醒的,全身上下每一处都泛着钻心的疼,不止疼,骨头里面还有种说不出的痒。

    此时的酸爽感觉来源于身体在自我修复,她身体的恢复能力堪称变态级别,只要没断气,哪怕是粉身碎骨的状态也能慢慢修复至完全正常。

    与之成正比的,修复所用的时间和灵力也会成倍增加。

    疼痛感的刺激下,她的神智格外清晰,身下躺着一个人。

    艰难的动了动头看上去,最先入目的是布满血迹的衣服和下巴,鲜红的颜色在苍白如瓷器的皮肤对比下,更加显触目惊心。

    大片的红色几乎侵占了他颈肩裸露在外的所有皮肤,红的白的交织成一片。

    “小师傅!”

    身下压着的寂行满身鲜血,昏迷不醒,童言心中说不清的震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很显然在落地时他把自己当了成肉垫。

    顾不得身上的伤,童言从他身上翻下来,摔在地上而产生的剧痛,让她脸色瞬见变得惨白,额头堆满密密麻麻的冷汗。

    “呼!!”她倒抽一口凉气,死死咬紧牙齿强撑着让痛感缓过去,泛红的眼眶里流出生理泪水也未注意。

    她只想着,寂行现在昏迷不醒,这里只有她一个人,所以自己必须要尽快恢复行动能力,查看他的情况及时救治。

    童言感觉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她终于能坐起身了,倒出身上所有用于治疗的丹药,快速分成两份。

    一份自己吃,保证身体修复,一份喂给寂行。

    颤抖着手直接用衣袖擦干净寂行脸上的血,没有血色的皮肤,在如墨的黑发衬托下更显得脆弱不堪。

    她喂他丹丸,在咬紧的牙关塞不进去,随后碾成粉末,入口时也洒了尽半,好在多喂几次之后,总算勉强喂进去一颗完整丹药的量。

    吃下的丹药发挥作用需要一定的时间,而一颗药的效果也不可能完全治好寂行,灵气浓郁的地方,更利于伤势愈合。

    童言环视崖底一周,将身处之地尽收眼底。

    这里像是一个普通的山洞,他们掉下来的位置上方,是光滑的没有一丝缝隙的洞顶,四面八方皆是或平缓或拱起的石壁,没有一个入口,仿佛他俩是凭空冒出来的。

    然而她的一身伤可以证明,不是。

    洞内一目了然,除了飘荡的灰蒙蒙妖气,这里没其他人或妖。

    唯一与这里的气息截然不同的,是离她百步开外的一个石台。

    明亮而纯粹,灵气逼人,给这压抑的透不过气的地方,注入一丝活力。

    童言收回目光,拿出净水金莲再放两人之间,吸收金莲自然散发的灵气,促使身体尽快恢复活动能力。

    恰好金莲的净化特质,也能隔开妖气,帮他们创造出一个有利的环境。

    她不敢完全沉浸在打坐之中,寂行气息奄奄,必须要时刻注意他的状况才行。

    时不时喂他一点水,又渡些灵力治疗表面上的伤口。

    怕自己擅自挪动造成第二次伤害,童言只敢掐几个术清洁他身上的血迹。

    几个时辰之后,童言已经勉强能站起身,又喂了寂行药粉,检查没有大碍之后,留下几个禁制,朝石台走去。

    石台有半人告,看长和宽,和双人床大小相差不大,正中间有个凸起,有些像是树根。

    树根上方,一青一红两颗珠子悬空,中间存在无形的羁绊,让它们相互缠绕盘旋,却永不相遇。

    看了一会儿,除了知道两颗珠子可以发光,再也没有其他发现后,童言准备倒回去守着寂行。

    转身之际,眼角徒然发现对面的石壁闪过一道亮光。

    好像有东西。

    童言思考一瞬就抬脚走了过去,去看看吧,说不定有出去的方法。

    一根犹如银丝的光,在石壁上时快时慢的游走,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跟着它移动,渐渐的好像看见了印在壁上的画。

    不知不觉由画入景,本来是死物的画册,突然被填了色、注了灵,以逼真的场景还原方式,动了起来。

    而现实中双目显得木讷的童言,已然陷入了画中,随主人一同回忆。

    故事发生在很早很早以前,那时候天地间还有凤凰一族。彼时神族灭亡已久,人族妖族兴起,强大的神鸟凤族和龙族也躲不过被天道抛弃,逐渐式微,濒临灭绝。

    凤族和龙族虽同为超级神兽一列,但是两族的关系不上算好。

    魇青不是龙族,和龙族最大的关系不过是体内有一丝龙血,经过千千万万年的修炼之后,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会进化为龙。

    也许是不幸,也可能是天道的捉弄,他爱上了一个叫辞镜的女子。

    辞镜是一只凤凰,血统纯正,身份高贵,恍若天上不可及的耀日,与她相比,初遇时的魇青就是水沟的的一条臭虫。

    丑陋又卑贱。

    血统的威压和对天敌的恐惧,让魇青缩在角落的身体瑟瑟发抖,心脏也跟着不住颤动。很奇妙,他当时觉得一点也不怕她,甚至还傻愣愣的一直盯着小凤凰看。

    辞镜发现了他,他以为自己会死,心中又在想自己这么丑,会不会吓到她。

    然而,小凤凰只是对他一笑,打了声招呼。

    “嘿小蛇,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为了再次见到小凤凰,魇青开始没日没夜的修炼,想小凤凰的时候,就会回到两人相遇的地方,呆上一整天,然后继续修炼。

    他修出人身之后,立刻去寻找小凤凰,修炼的这些年,他偶尔能从别人口中听到一点关于凤凰的消息。

    尽管不是他想知道的小凤凰,但能听到关于她种族的事,他也很满足。

    一路打听寻找,他终于再次见到了她。也鼓起勇气走到她面前,跟她说:“我叫魇青。”

    想顺便问问她,还记不记得小燕山河里的小蛇。

    小凤凰先是一愣,听到他在介绍自己后,笑着说:“我叫辞镜!”

    她笑的一如初见时热烈。

    “小蛇,小蛇,你有名字吗,我叫辞镜,你知道是哪个辞哪个镜吗,哈哈其实我也不知道。”

    那时的他没有名字,不敢开口,只会沉默盯着小凤凰不说话。

    他现在有名字了,所以想第一时间告诉她,他叫魇青,他有名字。

    魇青的第二句话还没说出口,一个男子出现在了辞镜身边。

    他问辞镜他是谁,魇青目光期待的看着小凤凰,总以为她是记得自己的。

    可小凤凰说:“刚刚认识的,我还以为是你的朋友。”

    重逢的喜悦如退潮般冷却,看着眼前亲昵的两人,魇青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小时候的相遇,只有他一个人在抱着反复咀嚼。

    那时他连名字都没有告诉小凤凰,她不记得不是她的错,更何况还是过去那么久的事了。

    魇青决定留着辞镜身边,跟着她逛人间,闯秘境,看着她笑,陪着她闹,即使很多时候还有那个男人在。

    而她眼中也只能看到他。

    但只要能留在小凤凰身边,他可以什么都不计较,哪怕是……看着她嫁给别的男人。

    看着她怀孕在身,却因为追杀而流产。

    看到她为救那个男人献出自己的内丹,最后导致涅槃失败……

    这些属于小凤凰的痛苦,魇青全程参与,却也无能为力。

    因为,早在辞镜新婚之夜,他就被新郎剥皮抽筋,夺走内丹,炼成一件法器戴在了她身上。

    他真的能一直陪着她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跌入深渊

    她往深不见底的深渊看了一眼,只觉得那分明是吞噬人的巨大兽口,有着无尽的阴森和危险。

    分不清是深渊自带的恐惧威慑,还是底下真有妖物作祟,童言的手中越来越沉,交握的手指也因过度用力而一再变形。

    感觉缠在腿上的东西,像藤蔓一样顺着自己的身体攀上来,寂行的脸色微变,眼神忽然凛然又坚决。

    “童施主,放开贫僧,你先上去。”

    手上又一股无限的力量在拉扯她,势要把两人拖入黑暗的地狱,插入地面的剑身越来越外露,位置也早已移出原地几尺。

    童言死死抓紧剑柄,抓住寂行的右手早已僵硬的不能再僵硬,火光印在她脸上一明一灭,表情因为吃力而显得扭曲。

    “不行!我放不了!”她咬牙道。

    人若是从她手里掉下去死了,恐怕她今生都不会再做一个好梦。

    良心两个字很难说清楚。

    这时,童言感觉手上松了,她心下一惊,忙看下去,原来寂行自己松了她的手。

    她又气又急,她在这里坚持了半天,可不是为了让他放开的,语气不免带了几分气急。

    “你干什么!抓紧啊松了干嘛,你会掉下去的知不知道!”

    寂行好似没有听到她的气急败坏,余光瞥见已经攀上左手臂的灰色妖力,眼中望着童言的挣扎,半是苦恼半是不解,“何必呢。”

    “我也曾对你见死不救,你现在也大可如此,没有人会怪你。”

    童言此刻也是勉力支撑,实在没有太多功夫谈心,只带了怒气的说,“没救就没救,你救过我的也不少,一次两次没管又怎么样,你又不是我爹我妈还有天天为我保驾护航的义务!”

    这条人生哲理童言早就看的透彻,趋利避害乃是人之本性,真正面临生死的时候连亲人都不一定靠得住,更何况只是朋友。

    为难时肯伸出援手已经够意思了,但也不能就此绑架人一直出手帮你吧!

    她理智上完全理解寂行当时的做法,虽然情感上会有一点点伤心失望,

    呃,也可能比一点点还多一点……

    但这又不是人家的错!怪不到寂行头上啊!

    “不放,说不定你也会死。”此时妖力已经爬上了童言的手背,寂行盯着它一点点往上,眸中是一片看不透的幽深。

    童言的手已经麻木的感知不了其他东西了,妖力爬上手背也毫无知觉,不过就算发现了,此刻她也没有办法处理,只能任由它蔓延。

    剑身已经过半,马上就要翘出来,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极力开动大脑,思考如何掉下去才能将伤害降至最低。

    听到寂行的话后,她低头看他,正好看见像蛇一样爬上来的妖力,她心尖一颤,差点松了手。

    “谁说掉下去就会死了,没有那么绝对的事。”童言说这话时有些底气不足,脚下就是无尽深渊,还有未知的妖力拖拽他们,底下是什么情况,太难预料了。

    自己突然往下滑了一节,寂行眉头一跳,以为童言终于想通了,要放弃他。

    心中明白她选择的是对的,却还是忍不住生出一股失望。

    原来被人放弃,是这种感觉。

    可下一刻,松了的手忽然又被狠狠抓住,巨大的力道,仿佛要把他的手指捏断一样。

    不合时宜的,寂行突然在想,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就算没死,他手也该废了吧。

    想完之后,寂行突然一笑,那笑容那从容姿态,仿佛自己不是身处险境,而是闲坐在九重天上赏月。

    他仰着头注视着童言,她牙口死死咬着,倔犟的像棵在火场中拼命挣扎的野草,他想对她说些什么,然童言先开口了。

    “完了。”童言垂下头看着寂行,眼底是深深的害怕和对死亡的恐惧,甚至,还可以看见折射着火光的隐隐湿润。

    他说过,她从不懂掩饰自己的情绪,面临生死之际更是如此。

    一边害怕,一边又非要做,真是一个执拗的矛盾体。

    她托大了,以为自己能够足够好运,能够坚持到想办法上去。

    “可能要一起死了怎么办。”一滴眼泪毫无征兆的从她眼眶里掉下去,滴到寂行的眼角,紧跟着又是一滴,落在了他鼻子上。

    虽然死过好几次,可她还是会害怕。

    寂行想,这一滴眼泪大概是落在了他心口,竟然感觉又酸又涩,像有人抓住了他心脏一样令人难以呼吸。

    空气一声叮的轻响,童言的剑完全抽离地面,没了支持的身体立刻往下掉。

    突然的失重感让童言脑袋里一片空白,顿时失了反应能力,寂行手疾眼快的借着两人还拉着的手,把人带到怀着,拥着她。

    “怕就闭眼。”

    接着是无尽的下坠,耳边的崖风刮的人生疼,是真的害怕自己坠地时太痛,也有被寂行的声音蛊惑,童言顺从的埋在他胸口,闭上了眼睛。

    寂行撑起结界抵挡罡风,一边尽量减缓下降速度,低头看怀里人的发旋时,余光却扫到不一样的东西。

    只见两人手掌交握之处,手腕间的红点不知何时长出了妖娆的红色藤蔓,虚虚实实将两只手包裹在内,最后,缓缓地开出了一朵娇艳欲滴的情花。

    情根起,情花开,是为双生灵。

    原是情起,心动。

    ……

    罡风强盛,深渊似是无尽头,下落的过程中,因为承受不住过强的灵息压迫,童言早已晕了过去。

    寂行是硬撑着在最后一刻才晕过去的,彼时地面已经清醒可见,他本想再撑起一道结界缓冲,可从掉下来那时起,他就不断的消耗灵力,现在早已经脉干涩,没有多余的灵力了。

    落地的最后一瞬,他用身体垫在下方,坠地的伤害加上童言的身体冲击,痛楚几乎不分先后的同时席卷而来。

    大量的鲜血争先恐后从他嘴里涌出,染红了大半张脸和脖子,又在湿了衣领后沾染了他身下的土壤。

    寂行的眼睛一片黑,什么也看不清,就连意识也在剧烈的痛楚中逐渐消散,他最后动了动手,却没办法再次揽紧怀中之人。

    困意如潮水袭来,他再也坚持不住,头一偏,失去了意识。

第二百七十六章 裂缝

    一路顺利的出了天鉴,直奔圣地时,童言忽然感觉到身后有细微的风动。

    有人跟踪她!被发现了?

    她不露声色的继续前进,打算把人引到密林中解决。

    只是她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后面就传来一声闷哼,还伴随着骨骼断裂的声音。

    黑夜中,清晰的骨头折断声有些毛骨悚然,仿佛黑暗中潜藏着一恶鬼盯着她,欲将其吞噬。

    出乎意料,踩着月光出现的并非恶鬼,反而是像月色一样美的不真实的男子,柔柔的银光撒在他身上,熠熠生辉,与月下精灵一般无二。

    “是贫僧。”

    寂行还保留着一头伪装的黑发,比光头时,更生一份惊心动魄的美艳,淡淡地往那里一立,便觉整个地方都亮了起来,没有人会去注意环境如何,眼中早就只装得下他一个。

    童言看的恍惚,有一瞬荒谬的觉得他脚边的尸体,能躺在那里竟也是一种恩赐。

    见对面的人没有说话,寂行走进,再次开口。

    “你是要去何处。”

    “去圣地。”童言下意识的回答,这般说着意识也逐渐回神,继续解释,“凤凰木在圣地,鲛珠我也找到了。”

    这么短的时间马上就要找齐两件东西,她心中忍不住欣喜,觉得落在肩上的压力瞬间去了大半。

    寂行低头看着眼前的少女,她嘴角高兴的上扬,眼中带着忍耐的兴奋。

    今日之前,他还记得她眉间是挥不散的点点愁绪,虽也会笑,却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好像从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可能只是因为笨,单纯的不会掩饰。

    想笑就笑,愁就是愁,没什么心机,简单的一眼就能看明白。

    和这样的人相处,真的很容易,也轻松。

    如果要骗她,应该也非常容易吧。

    寂行肯定的想着。

    “凤凰木,圣地的那棵枯树是吗?”

    童言:“欸?你怎么知道!”

    “猜的。”昨晚就见了它的特殊之处,想不怀疑都难。

    “聪明人就是不一样。”童言撇嘴小声吐槽,他这样波澜不惊的说出来,让她一点独家爆料的喜悦都没有。

    童言兴致减半,“这些都是我徒弟告诉我的。”

    寂行:“看见了。”

    童言:……聊不下去,他什么都知道还聊什么聊!

    再次来到圣地所用的时间很短,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虽然昨晚两个部落的妖在这里打了一架,圣地的模样还是他们第一次所见到的样子。

    一颗巨大的枯树,树下一尊石像。

    看似孤零零的凄清场景,实则是两者相互陪伴,若有若无的依恋围绕其间,不可分割,再容不下第三个。

    这么大棵凤凰木,要取哪里,取多少才能满足和空大师的要求?

    以凤凰木的珍惜程度,碗口粗的一米怎么都够了吧。

    没有多在犹豫,童言飞身一跃,落到凤凰木的枝干上,手里拿着剑比划,怎么砍一节比较合适。

    她不贪心,只取给和空的两三倍就好,这点树枝与整棵树相比,九牛一毛都不算。

    看好位置后,童言举起剑就准备砍下去,倏然,一个极为危险的气息从后方而来。

    树下的寂行目光一凌,快速提醒她,“小心身后!”

    在感应到这股危险逼近之际,童言身体比意识还有快上几分的将剑势逆转,回头一剑劈了过去。

    锐利的剑气劈开火幕,余势却也斩断对面的树干,火焰熊熊燃烧,却不伤树木分毫,而断木则受重力砰然落地。

    是三昧真火!

    昨晚才观看了它的威力,未曾想今晚就要亲身体验一番。

    劈开的火焰再次聚集,化为火龙扑面而来,带着滔天怒意不顾一切的吞噬眼前的冒犯者。

    “退开!”寂行大喊一声,同时施展厚厚的冰盾挡在童言面前。

    就是没有寂行的提醒童言也知道要赶紧撤离,三昧真火沾染一点就是不死不休,她的小身板可扛不住。

    几乎是她刚刚撤身的瞬间,火焰突破冰层,势不可挡的瞬间吞噬了这片空间。

    童言落地与寂行会合,恰巧瞥见躺在不远处的一大截凤凰木,那正是被她意外一剑斩下来的,也不再想树枝是不是太大,手一招将其收进了储物戒中。

    还没来得及收回手上的动作,旁边的寂行突然一把提着她飞离原地。

    她下意识的看回去,只见一簇地火毫无征兆的冒出地面,席卷了周围的空气。

    好险!

    童言差点冒了一头冷汗,要不是寂行警觉,她差点就被烧成煤渣了。

    脚底重新沾地,童言刚想跟寂行道一声谢,然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感觉地下又一股霸道的力量在冲上来。

    她一把拉上寂行提醒他异动,但显然寂行比她更先发现,在她还没开口之前,就带着她换了地方。

    只是这样打地鼠似的躲藏不是长久之计,三昧真火不知在何时就将他们团团围住,仿佛猫戏老鼠一样,将他们关在自己建的笼子里慢慢折磨。

    “快看石像那里!”童言指了下树下的位置。

    哪怕火焰再猛再烈,仍然小心翼翼的避开石像的位置,那里显然是一个安全地带。

    “走。”寂行说了一声,提着她的手臂就朝石像的位置飞去。

    像是发现了他们的意图,火焰凝成链子抽过来阻拦他们,密密麻麻的火网下,几乎没有两人的容身之所。

    好在两人配合还算默契,童言负责斩断火网,清理一个通道,寂行则以最快的速度带她通过。

    眼看就要抵达目的地,在他们刚落地的瞬间,脚下地面徒然一空,一个深不见底的裂缝猝不及防的出现。

    童言的剑深深地插入土里,艰难的支撑着身体悬挂在裂缝口,寂行不知为何下落的比她还快,只能险险抓住他的手臂,悬挂在她底下。

    两只手相交的地方,因为重力和拉扯已经勒的通红,童言的手也在用力过度下青筋暴起。

    “小师傅,呼……你能自己上来吗。”三昧真火的异常高温灼烤着她,脸上的大汗和刺痛的灼热感,让她犹如置身烤炉中一样难受。

    寂行无奈一笑,从容中有几分无能为力的歉意,“恐怕不能,有股妖力缠着贫僧的腿,已经无法施展身法上去。”

    他刚说着,童言就感觉拉着的手往下滑了一点,连同人也往下掉了掉。

    心里惊了惊,有些慌了神的更用力收紧抓着的手,急道:“你一定要抓紧我,千万别松手!”

第二百七十五章 关于徒弟的八卦

    临近午时霍岐之才回来,带回来一个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消息。

    天鉴的牢房里没有寂行,他被抓住,又趁看守松懈的时候逃了。

    现在,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以他的身手肯定安全的就是了。

    既然寂行不需要搭救,那他们该讨论下一步怎么做了。

    童言挑挑拣拣,几句话带过几年前在蓬莱失踪的事,重点讲回来后何湛中术和她来这里的目的。

    “凤凰木?”霍岐之轻声重复了一遍,睫羽半垂,蹙眉思索着什么。

    童言没注意到他,因为现场有个人的反应实在太大,一下就盖过了他的声音,吸引力她的注意力。

    “鲛珠?!”是任凌儿,她面带警惕的道:“你找鲛珠,那和尚要鲛珠做什么。”

    童言回望她,眨了眨眼睛,似在说:你问我我问谁。

    任凌儿不巧读懂了她的意思,一时噎住。

    随后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态度一改之前的警惕,反而笑嘻嘻的凑过来,亲近的挽着童言的胳膊。

    “瞧我这话问的,是云禅寺的大师要,师傅不知道很正常,这鲛珠我知道一点消息。”

    没想到这么简单就打听到鲛珠的线索,童言心里一喜,询问的话到了嘴边,却因忽然发现莫名的违和点,给硬生生拐了个弯。

    “你叫谁师傅?”

    隐约记得,半个时辰前她不是这么叫的吧。

    任凌儿笑的更欢了,还带着几分小女儿家的羞涩,她空出一只手给童言倒了一杯水。

    “自然是您了。”任凌儿饱含深意的看了眼霍岐之,眉眼含羞的说,“岐之哥哥的师傅,也就是凌儿的师傅,先前失礼之处还望师傅莫怪。”

    童言有点把挽着自己的手扒下来,她完全可以好好说是怎么回事,挽手故作亲近,真的没必要。

    任凌儿可能确实是自来熟的人,但她不太习惯和不熟的人勾肩搭背。

    她的身体有不明显的僵硬,不过她什么也没做。

    “这中间有什么联系?”童言尽量忽略靠近的身子。

    她和霍岐之是师徒,和任凌儿也叫她师傅,其中有什么必然关联吗?

    霍岐之听到两人的对话,眉头隆的更高,嘴唇微张,想要出声打断任凌儿。

    只是任凌儿的语速又快又响亮,几乎是用抢的说。

    “因为我是他未婚妻啊!”

    童言心头失口一句:woc!

    感到惊讶的同时,又觉得好像在意料之中。

    难道真的被她猜中了,霍岐之真是废柴流大男主,这才多久又多了个未婚妻,记得宗门还有一个娃娃亲的未婚妻吧!

    她微微睁大的眼睛,挨个扫过三人,半晌又重新回到任凌儿身上。

    “你是他未婚妻?什么时候定下的。”

    “一个月前我母亲安排比武招亲,岐之哥哥胜了。”

    童言若有所思的点头,原来是他自愿的,估计是真喜欢人家。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祝福几句时,突然就听到霍岐之的声音,有点冷,不是高兴的语气。

    “我曾同你解释过,我乃替人参加比赛。”

    “你母亲清楚我替的是何人,也默认了替任一事。”

    任凌儿头颅高昂:“我不管!我只知道是你赢了比武,替代的事我才不认,你既然拿了做陪嫁的鲛珠就必须娶我!”

    童言被巨大的信息量炸的一愣一愣的,这……她是先问鲛珠的事好呢,还是先八卦八卦徒弟的绯闻好?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任凌儿的母亲任岛主,见自己女儿到了适婚年龄,也有意和另一个岛结秦晋之好,就在没有询问过任凌儿的意愿下,同对方岛主把婚事定下了。

    作为最后一个知道自己马上要嫁人的消息的人,任凌儿肯定死活不同意这门亲事,成天跑到任岛主面前闹。

    烦不胜烦的任岛主,只好打出一个缓兵之计,表面上举行比武招亲,暗地里则串通未来亲家准备婚礼。

    之后打算暗箱操作,让对方公子在比武招亲上胜出,到时候任凌儿就是想反悔来不及了。

    得知自己这个’未婚夫‘也要参加比武,任凌儿也表现的十分鸡贼……不机智,她命手下偷偷地把人给揍残了。

    下不了床,不就参加不了比武大会了吗。

    任岛主为了增加比武招亲的真实性,也让任凌儿放下戒心,把原本给她准备的陪嫁宝物,做为胜出的彩头。

    鲛珠就是其一。

    霍岐之答应替人上场,就是源于对方许诺事成之后将鲛珠给他。

    不出意料的他赢了,意料之外的任凌儿只认他也缠上他了。

    拿到鲛珠后霍岐之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是非之地,却还是被任凌儿追上,同时在海上遇上风暴,来到了这里。

    太阳东升西落,明月独自高悬。

    经过一天的休养后,童言的状态终于恢复了过来,此刻重新做了伪装后,打算离开天鉴,前去圣地。

    因为霍岐之告诉她,圣地的老树就是万年凤凰木。

    她有些等不得,只想尽快把凤凰木弄到手。半年之期,并非遥不可及。

    她躲在阴影处观察方位,看好位置正打算走的时候,乍然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

    “师傅。”是霍岐之。

    “你还没睡?”童言看见来人一愣,她故意很晚才走,这个点连狗都睡了吧,霍岐之却还不睡。

    “有事吗?”总不是找她有什么事吧。

    “看来师傅真的很担心阿湛。”竟然打算连夜就走,多一天都不肯待。

    霍岐之说这话时浅浅笑着,给人的感觉好像是在羡慕他们姐弟情深。

    童言如是说道:“他是我弟弟加同门,我不关心才奇怪吧。”

    她话落下后,站在黑夜中霍岐之似乎顿了一下,沉默的伸了一只手过来。

    “给你。”他手摊开,一颗只比玻璃珠大一圈的蓝色珠子露了出来。

    珠子散发着幽蓝的光,光芒不刺眼,比今晚的月光更亮几分,透彻的珠里面还能看见类似水纹的波动。

    霍岐之:“这就是鲛珠。”

    童言皱眉:“你……”

    她知道他有鲛珠,但是她不想问,鲛珠是霍岐之自己博来的,是他的机遇,若非必要,她不想跟他开口。

    没有做师傅的总惦记徒弟机缘的道理。

    可是现在,霍岐之居然自愿给她。

    “徒弟孝敬师傅本是应当。”许是看出来童言犹豫什么,霍岐之认真的说到。

    童言站着没动,内心纠结着拿还是不拿。

    霍岐之凝视面前的人,眼神专注又认真。

    “师傅。”

    童言抬头看他。

    “如果是我受伤,你也会不遗余力的救我吗。”

    这个还用想吗?

    “当然会。”

    霍岐之脸上的笑容加深,前言不搭后语的说,“那你能不能答应,此生只收我这一个徒弟。”

    他好像能理解,当初商寻为什么不肯收自己了。

    童言:啊……这?前后有什么联系吗?

    “我们这一脉的传统,好像就是只收一个。”她好心的提醒他。

    “宗主不是。”

    宗主还有一个叛出师门的弟子。

    “我……尽量做到!”

    童言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慢,修士的一生太长了,承诺了做不到才伤人。

第二百七十四章 感觉身体被掏空

    漫长的夜晚终于过去,折磨人的虫鸣在清晨时分不知不觉消声灭迹。

    霍岐之在门口寸步不离的守了一夜,虽然一夜未眠,但看起来还算精神。

    他两鬓的发丝有些乱,显然是昨晚从房间出来后,就没打理自己,简单的把拉开的衣襟归位,就枯坐在房门的位置。

    其实有两道禁制护着,他本没有必要如此,只是出于隐秘的心思,不想让任何人和妖靠近这里半步。

    一夜没睡的同样还有王佳雨,昨晚,她在外面心急如焚,后悔不及,以为一切都无法挽回的时候,霍岐之竟然从房间出来了。

    只是衣衫有些凌乱,身上没有其他不妥,那一刻,她好像脱水的鱼终于回归水中,得以喘息。

    提在嗓子眼的心也终于落下了去。

    差一点,差一点她就一手促成自己最爱的人和最讨厌的人滚在一起。

    那可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机会指染的人,凭什么便宜了别人!

    因为满心的懊悔,所以王佳雨一点也不敢入睡,她要守着霍岐之,不能让他再有机会踏入房门半步!

    出神的霍岐之忽然感觉到禁制波动,随即起身迎在房门口,果然没一会儿开门了。

    收拾好的童言精神萎靡的走出来,双眼无神,眼底明显的黑眼圈,还有提不起劲儿下垂的嘴角,活脱脱一副肾虚的样子。

    甫一踏出房门,就发现堵在门口的高大身影,挡路又遮光,令她本就不好的心情更浮躁了几分。

    朱荣嘲笑霍岐之长得矮,那是他以兽族的标准看他,而以人的眼光来看,霍岐之不仅不矮,还长得很高,身材不胖不瘦,光是一个匆匆的剪影,就知道他本人的风采独一无二。

    然,现在童言实在没心思欣赏这些,她昨晚发热了一整夜,也在冷水了泡一整夜,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冰火两重天。

    身体上不适就算了,脑袋里还不受控制的循环播放小电影,极限压榨她的想象力。

    现在她虚了,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

    霍岐之观察了一眼童言此时的装束,整齐得体,没有半分不妥,就是精神状态不太好。

    看来是没事了。

    “师傅,身体可还好?”霍岐之还是问了一句。

    童言懒懒瞥了他一眼,能怎么样,虚呗。

    感觉身体被掏空。

    谁发了一夜的春不虚?

    不过她不能这么说,她还是要脸的,只问道:“寂行在哪里。”

    “寂行?”这个名字对霍岐之来说不算熟悉,闻言面露疑惑,一会儿才想起是和童言关系不错的佛修,“他也来了?”

    “他同我一起来的天鉴。”童言皱起眉,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三人,“你们都没看见他,不可能啊?”

    昨晚她莫名其妙的晕过去,也不知道之后发生什么,昨晚迷迷糊糊醒来就看见霍岐之。

    如果是她一个人昏迷,寂行不可能丢下她自己离开,那只可能是两人都晕了过去。

    之后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让霍岐之找到她,寂行却不见了。

    看来首先要搞清楚昨晚自己昏迷后,发生了什么事。

    童言:“昨晚你们怎么发现我的。”

    霍岐之简短的说了一遍经过,然后看向王佳雨,“你昨晚跟着朱荣一路,可清楚事情经过。”

    他只知道自己是在朱荣手中抢的人,之前怎么回事却不清楚,朱荣曾说王佳雨一直跟着他,那她多少该清楚一些。

    三双眼睛同时看着自己,王佳雨心头一跳,然面上却表现的冷静,将想了很久的说辞不急不缓的道出。

    “昨晚朱荣带我去看石像,我刚开始看的时候,突然听到草丛里有响动,还没来得及去查看怎么回事,朱荣就突然把童师叔带走了,走时我见地上还躺着一个,想来就是寂行前辈,隐约听到领头的蛇女命手下把他抓了起来。”

    这番说辞半真半假,连童言都没有丝毫怀疑,因为她所言的与她清醒时所见的情况差不多。

    王佳雨说完后,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所有人,果然他们都信了。

    没有人会想到她暗中做了什么,童言中的‘白日梦’乃是意外中招,根本算不到她头上。

    至于春药……许是朱荣悄悄给她吃了什么东西才导致的。

    王佳雨暗暗的想。

    结合王佳雨所说,看来寂行是落入了兽族手中。

    童言一时担忧不已,寂行修为是高,这些小妖应该也奈何不了他。

    但谁知道这种迷药有没有后遗症,比如像她昨晚那样,又或者是现在的手脚乏力。

    思前想后,童言决定尽快去支援,“他们关押犯人的地方在哪里,我得赶快去救人。”

    寂行可是和尚,要是意外破了戒,他能不能承受的住,会不会因此被赶出寺?

    要真如此,岂不是她的罪过。

    霍岐之拦住她,“我去吧,天鉴的首领看重我,我想探查牢房肯定没问题。至于救人,等打探清楚情况后再从长计议。”

    童言想了想也没拒绝,她和寂行是夜探被抓的,在兽族眼中就是奸细,谁能容许奸细在自己地盘大摇大摆的走。

    “好,你自己小心。”

    霍岐之很快走了,留三个女子在屋中等待。

    没了心结的王佳雨,去补觉了。

    因着昨晚没人和自己抢床,任凌儿难得休息的好,一早上都神采奕奕的,还抵不住好奇心的围着童言转。

    困童言肯定是困的,然心里有事又睡不着,只好坐到门口,扒拉出牛肉干面无表情的啃。

    任凌儿刚开始坐着凳子上远远的看她,觉得霍岐之这个师傅有些……不拘小节?冷着脸一看就不好相处。

    然后她闻到了肉香,自从来天鉴后,兽族给他们吃的不是水果就是血淋淋的生肉,根本下不了口。

    只能选择吃水果,可是光吃水果吃不饱啊。

    她从小养尊处优,就从未自己动手做过吃食,突然离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环境,竟然连基本的口腹之欲都不能满足,何其凄惨。

    说那么多,其实是她馋了,吞咽口水的声音,在自己听来尤其响亮,眼睛不受控制的直溜溜的盯着人不动。

    尽管如此,任凌儿还是开不了口,她可没有吃搓来之食的习惯。

    突然,一个东西朝飞了过来,她下意识的接住,还没来得及看,就感受到醇香的风干肉味窜进了鼻腔。

    是牛肉干!

    任凌儿惊讶的望了望童言,她还是那副什么都提不起劲儿的样子,许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她淡淡的扫过来一眼,开口说,“请你的,吃吧。”

    童言心想她也不是吃独食的人,想吃开一下口,她会给的,不必用如此灼热的目光盯着她。

    因为一块肉的关系,任凌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她旁边,挨着在台阶上坐下,一边啃肉一边叽叽喳喳的跟她聊天。

    她话说的快,吃东西也快,没一会儿就吃完了手中的,童言重新递了一块过去,明显察觉对方的眼睛一亮,故作矜持的接过后就开啃。

    她有理由怀疑任凌儿跑过来挨着自己坐,只是为了方便蹭肉干。

    不过,童言不介意就是了。

    任凌儿叽叽喳喳的说,听到感兴趣的童言才会问一问,两人一冷一热,时间倒也过的不慢。

    原来霍岐之他们只比她和寂行早几天来这里,原来要出去必须依靠石像。

第二百七十三章 你也出去

    她语无伦次,毫无逻辑可言,只知表达此刻最真实的想法。

    贴着霍岐之,察觉原来的地方也热了之后,又往更凉的地方转移,也从最开始抱着霍岐之的腰,到勾着人的肩膀,要不是霍岐之躲的快,险些就要脸贴脸了。

    相比童言无意识的举动,霍岐之在清醒下面对这样的纠缠,心情从未想此刻一样复杂纠结。

    他说不上心里对童言什么感觉,但也隐约意识到肯定不是普通的师徒情。

    就如此刻她的靠近,每一次都会令他克制不住的心猿意马,将人推开后,心底又隐晦的期待下次的贴近。

    他这是在趁人之危,而且此人还是他的师傅兼朋友。

    霍岐之脸色难看的霍然起身,狠下心把挂在自己身上的人扒下来,余光不经意扫到她衣衫不整的领口,脸上的粉色一瞬蔓延到了耳尖。

    急急忙忙错开眼,又脱了自己衣服包在她身上遮住,才逃似的转身避嫌。

    “我帮你找清火的药。”

    在他翻找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咚的落地声。

    是童言觉得太热,床上又不凉快,就滚到了更凉快的地上,甚至还在笨拙的脱鞋。

    霍岐之找到药后,立刻喂她吃下,也正因为这次靠近给了童言得手的机会,手臂一勾,就轻而易举的勾住了他的脖子。

    也不知她原本想干什么,迷离的靠近霍岐之的脸,仿佛要亲他一般。

    这一刻,霍岐之像是被定住了,直愣愣盯着越来越近的红唇,忘记了反抗。

    此时天地静的只能听见他胸膛里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过快的速度,一度让他以为它要直接跳出来。

    像过了一万年那么久,又似乎才几个瞬间,只听轻微的一声闷响,什么东西撞上了。

    原来童言半路头一重,往下一点,额头重重的磕在了霍岐之嘴唇上。

    而这一下,仿佛动了霍岐之的开关,他忽然开始喘着粗气,剧烈呼吸。

    原来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竟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真的险些缺氧晕过去。

    意识回笼,霍岐之发现自己的衣服正在被人扯开,稳住心神后,赶紧控制住作乱的手,施法泼了些凉水在童言脸上。

    “师傅,你别乱动。”声音意外的暗沉沙哑,眼睛也隐忍的发红。

    这般乱动下去,便是圣人也顶不住了。

    好在丹药开始发挥了作用,童言逐渐能分辨清楚眼前的人。

    她的声音在药物的作用下,又娇又软,“霍岐之?你怎么在这里。”

    乍一听这个声音,霍岐之觉得好像被烫了一下,一种怪异的感觉从耳膜蔓延到心口甚至全身,连带着他也觉得空气更加燥热了几分。

    “是我。”见她恢复些许意识,他还是松了一口气,忽略心底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冷静的说“你中了药,在坚持坚持,药效很快就过了。”

    童言已经逐渐能思考了,只是反应比较慢,话也说的有气无力,断断续续。

    “……那什么春……药?”她想从霍岐之身上下来,身体却违背她的意志死死黏在人身上。

    她说的话虽然很轻,但是霍岐之仍听的清楚,莫名的紧张让他错开她的目光,点了头,“嗯。”

    “……给我……”她抱着霍岐之的手臂忽然紧了紧,两人距离因此拉近不少。

    霍岐之甚至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少女香。

    以至于专心听的时候心神动荡,听岔了她的话。

    给…她!

    霍岐之在听到这两个字后,感觉有什么东西瞬间炸开了,脑海中只回荡着‘给我’两个字。

    甚至没注意自己的双手,已经先于想法揽上纤细柔软的腰间,然后收紧。

    一瞬不瞬的盯着说话的人,发红的眼中,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压抑情动,仿佛一头野兽即将冲出牢笼。

    就在霍岐之缓缓低头的时候,童言突然不满意他身上不够凉快了,不管不顾的往后挪了挪,而也是突然的动作及时提醒了霍岐之。

    仔细回想刚刚童言说的,分明是‘给她吃解药了吗’。

    霍岐之隽秀的脸上难得出现一抹尴尬之色,不舍的收回手,出言补救,“给你吃了清心丹,暂且不知道有没有用。”

    童言没发现他的异常,她只知道自己身上难受的紧,皱了皱眉望向别处,根本不敢看着霍岐之。

    因为在药物的作用下,霍岐之现在在她眼中简直就是一盘可口的大餐,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啃一口那种。

    当然现实也差不多,她整个人跟没长骨头一样黏挂在人身上,就差把他扒干净了啃了。

    大概是清心丹确实有些效果,她的意识已经逐渐清醒,可身体的热度却半点也没减少,甚至身体里还升起一种酥酥麻麻的痒。

    抓不到挠不到,非要人亲亲摸摸才能缓解,十分折磨人。

    心知再这样下去,两人可能要清白不保,童言咬牙推开霍岐之,没能推动,自己反而受力倒下去,却被又给霍岐之接住。

    童言的脸黑了下来,骂道:“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没看见我不正常吗,赶紧出去!”

    原本几分怒气的话,在娇软的声线影响下失去了原来的力度,更像猫一样的撒娇。

    霍岐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耳朵,为什么他会觉得耳朵很痒,还很想摸摸说话的人。

    可他不能,一旦开了头,接下来他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们是师徒,他尚看不清自己的心思,童言此刻也是受外物影响才会如此,他不能自私的趁此对她有越矩行为。

    除非必须如此,除非……她愿意。

    “我去门口守着,有需要就叫我……”霍岐之说着起身,却很快发现自己的话不太对,顿时喉咙像被掐住了一样没了声。

    碰巧这话童言听的清楚,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现在就是有需要但就是不能叫人啊!不然还叫他出去做什么!

    霍岐之接收到她那个毫无力度的白眼,眼眸徒然一深,险些朝她走过去,直愣了好半响,原地等童言摊煎饼似的翻了个身,他才迈动步伐往外走。

    “等等。”房里的人突然叫住他。

    童言此刻面朝上躺着,脚心贴着地面散热,再加上衣衫松松垮垮,这幅模样好似霍岐之对她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什么事你说。”霍岐之扫一眼就匆匆移开视线。

    “布置结界,准备些冰块冷水再走。”她不信,中了春药就只能靠男人解,实在不行……她就自己试试?

    反正,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考验她意志力的人赶出视野!

    霍岐之按要求布置完冰水后出了门,一刻也不停的布下隔音禁制,防御禁制,做完这些后又想起什么,便在里面又重复加了一层。

    待全部完成后,他才长长吐了一口浊气。

    这些年走南闯北,他什么都见过识一点,自然知道女子有女子的纾解方式,这也是为什么出来后,他默不作声的先设下隔音禁制。

第二百七十二章 药发

    任凌儿不甘落后,落后半步尾随而去。

    嘴上还说的好听极了,“有什么不方便的,岐之哥哥可以尽管吩咐我来做。”

    把人放在床上,霍岐之打湿了帕子帮昏睡的人擦脸,手上动作很轻,像是怕用重了力会将人惊醒一般。

    他的目光在熟悉的脸上留恋,下意识伸出手指擦她嘴角的动作,透着不明意味的几分缱绻。

    两个当事人一个不自知,一个处于昏迷状态,自然没发现围绕在床边的气氛有古怪,可进来的王佳雨和任凌儿作为旁观者清,一眼就看出了不同。

    尤其是王佳雨嫉妒的目光,几乎要掩饰不住的溢出来。

    任凌儿不甘被忽略,同时也想打破这个奇怪的氛围,便开口故作好奇的问霍岐之,“你们是不是认识她,她是谁?”

    霍岐之收回手,理了理童言耳边的发丝,一时没留意任凌儿说了什么,直到发觉房间里过于安静,才抬起头来看了两人一眼,解释说:“她是我师傅。”

    说完又回过头看向床上的人,余光瞥见她腕上的手链,便拉自己到面前细看。

    刚刚要不是这条手链,让他想起了它的主人是谁,他们恐怕就要错过了。

    一想到刚才她在谁手中,而如果自己没有碰巧遇上的话,那后果……

    霍岐之的手一瞬收紧,眉头死死拧起,心中杀意升腾。

    突如其来的杀气让任凌儿背后一寒,差点以为是自己不小心说错话了。仔细回想自己也没说什么,便又小心翼翼的开口。

    “岐之哥哥你师傅?那她岂不是也是修士,不是说她失踪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做这副打扮。”

    之前任凌儿就听霍岐之提过一句,他师傅失踪了,当时她还好奇,这师傅失踪了,修为低于师傅的徒弟来找他能有什么用,真遇到危险,也明显帮不上什么忙吧。

    添乱到差不多。

    任凌儿私以为,像霍岐之这么厉害的人,拜的师傅肯定比他厉害很多倍,不然怎能让这个看起来风轻云淡,实则骨子里十分自傲的人低头拜师。

    可现在亲眼见到童言,任凌儿表示,失误了。

    这俗成的玩意儿真不一定。

    睡梦中的童言眉头不舒服的皱起,她感觉自己手像被蛇咬住了,紧的动弹不得,又好像是伸进了火炉中,又热又烫,偏还挣不脱。

    在梦中她难受的挣扎,甩手,试图摆脱‘蛇口’,强烈的意识连带着现实中的身体也跟着过度反应。

    她使劲甩了一下手。

    明显的动静让屋里的人想不注意都难,任凌儿还以为人醒了。

    “动了动了,她是不是醒了。”

    她一心盘算着人醒了,肯定是愿意跟她们女孩子住在一起的,所以赶紧说话提醒另外两人童言的状态。

    握着的手一动时霍岐之就发现了,该说他才是第一个发现童言可能醒了的人才是。

    第一时间看去,却见她还闭着眼睛,方知刚刚只是她无意识的动作。

    刚好任凌儿的声音响起,在安静的房中显得有些突兀和吵闹,霍岐之觉得有些烦,带上一丝不悦的看了过去。

    “你能不能安静。”

    “我……”任凌儿觉得自己委屈,她什么都没做啊,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为什么要被他训斥。

    霍岐之又出声了,用不容反驳的语气,“出去。”

    “佳雨,你也先去休息。”

    王佳雨欲说几句留下来的话,却在触及到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之后,也噤了声。

    很快,房间里只剩下霍岐之和童言两人。

    他拉过床上的薄被给人盖上,检查没有不妥后,随意在床边坐下来,静静守着。

    看样子,是想守着人醒来。

    童言身上有一股明显的酒味,像是刚从酒桌上喝的烂醉下来的,但霍岐之清楚她并没有喝酒。

    同样的酒味他在朱荣身上也有闻到,联系之前朱荣尾随王佳雨出去,想来是她为自保,用了自己给她的‘白日梦’,童言很可能是不小心被波及了。

    ‘白日梦’是一种奇特的迷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人失去行动能力,而且单从表面看就像喝醉了一样。

    这种迷药对付元婴修为以下的修士都有奇效。它无色无味,除了最开始有一瞬短暂的香气,几乎没有任何气味,就连嗅觉最灵敏的妖兽都不一定能察觉。

    所以在某些时候,是出奇制胜的好东西。

    之前考虑到王佳雨修为太低,而自己身边又危机重重,他就将‘白日梦’送给了她。

    耳边忽然一声轻微的呻吟,唤回了霍岐之的思绪,瞧见床上的人动了动,猜想大概是药效减弱要醒了。

    “师傅。”他俯身轻唤了声。

    然童言没应声,也不知是没听见,还是不想回应。

    她皱着脸,难受的将盖在身上的被子一掀,低喃道:“好热……”

    如果说刚刚只有手放在火炉中,那现在则是整个身体都钻进了火里,从里到外都充斥着一种燥热。

    童言半睡半醒间,扯开过于贴紧的领口,双脚一整乱踢后十分不雅的呈人字张开双腿。

    霍岐之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睡的不老实,又是掀被子有是扯衣服的。

    “师傅,你醒了吗。”

    瞧见童言脸色有些红,便伸手去摸,“生病了?”

    全身发热,又意识模糊的童言,在感受到头上异常的凉爽后,本能的一把抓住,放在脸上降温。

    脸上热度稍作缓解之后,又往怀里放。领口露出的锁骨意外触碰到凉意,更贪恋的翻来覆去贴在皮肤上。

    霍岐之在被童言抓住手这样那样占便宜之后,有点呆了的望着她动作没反应,直到手拉到锁骨上,感受到掌心一片细腻的皮肤,惊的他猛然抽回手。

    脸上不知何时起了一层薄红,连看旁边人的视线都变得拘谨闪烁。

    “师傅……如此举动……不可。”

    此刻的童言哪能分辨可不可,只知道自己很热,而降温的冰块却没了。

    烦躁的胡乱解开自己的腰带,其执着的态度,似乎一定要把身上勒死人的布条拆个干净不可。

    霍岐之错开眼的功夫,她就把自己剥的看得见里衣了,里衣宽松的领口再经她一扯,最里面的风景已经隐约可见。

    瞥见童言衣领开了,再扯下去,里衣都要保不住。霍岐之冷静面上一慌,一把拉过被子就将人包的严严实实。

    可童言本就热,他包的越严实,她就越难受,反抗的就越激励。

    手动不了,她就支起上半身,用额头蛮不讲理的撞上前面模糊的人影,愤然道,“走开!”

    她都要热死了,这人还敢拦她,要不在自己手脚没力,非把人切成片不可。

    坦白说这一撞不算多痛,但经此霍岐之终于注意到了不对,她脸上的红越来越夸张,额头笔尖冒着大汗,表情更是难看是的要哭了一般。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中药了。”霍岐之眼中聚起一团阴霾,脸色瞬间阴沉的可怕。

    谁给她下的。

    童言挣扎的厉害,怕伤着人,霍岐之不得不松了几分力道。不想她见针插缝,察觉禁锢的力量小了之后,一把扑了过来,手臂抱上了他的腰,脸在他衣服上蹭来蹭去。

    “好热,好热……好凉快。”

第二百七十一章 抢人

    见他神色不对,任凌儿心下不明所以,但伸手指了指人离去的方向。

    “走了。”

    话音刚落,就见眼前衣袂一闪,霍岐之就飞了出去。

    “岐之!”王佳雨此时已经阻止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追了去。

    任凌儿转头看大喊的王佳雨,探究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片刻。

    霍岐之莫名其妙去追一头猪也就罢了,王佳雨一副恨不得咬碎银牙是怎么回事。

    她很不希望霍岐之追上去,为什么?

    不就是一个小女妖。

    难道他们认识这个小女妖?

    任凌儿心下猜测良多,面上却一分不显,只做一副无知的询问,“岐之哥哥做什么去,竟跑的这般快。”

    她的话轻飘飘的入了王佳雨的耳,气急的她来不及收敛暗恨的眼神,生生刮了过来。

    直到迎上任凌儿好奇的眼睛,才意识到自己此刻反应过大,引起了旁人疑心。

    短短两个呼吸,王佳雨就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脸上恢复一贯的端庄,随后不知是想到什么,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浅笑。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任凌儿被她笑的有些毛骨悚然,王佳雨此人贯会在霍岐之面前装模作样,什么装大度,装善解人意,装坚强装柔弱样样不落。

    而在她们面前,则仗着自己曾经帮助过霍岐之,自以为在他心中占有特殊地位,从来不将其他女人放在眼里,总一副正宫娘娘看瞧不起妖艳贱货小三的样子。

    实在令人生厌。

    也不想想,如果霍岐之真心悦于她,早就给她名分了,而不是让人这样不明不白的跟着自己四处奔波。

    心中不屑归不屑,能值得自视甚高的王佳雨重视的事,肯定不会简单,思及此,任凌儿心中也逐渐升起一种隐约的不安感。

    “站住。”

    如鬼魅一般的声音突然从身后飘来,让拐角处的朱荣硬生生的停住了脚步。

    警惕的转身看去,在一片影影绰绰的树荫中,只看见一个黑影站在那里。

    妖的认识中没有鬼的概念,光线不好看不清那就凑近多看两眼。

    看清楚来人后,朱荣果然又气又烦的将白眼一翻,“你有完没完,你师妹不是找着了,还找我干嘛!”

    霍岐之向前走来,“刚刚说好看一下你手里的人,我还没看,你跑什么。”

    “都说了她不是你师妹!”

    朱荣懒得理这个人,既然人都找到了还惦记他手里的,简直就是……

    要不是他不知道神经病这几个词,不然,此刻肯定想骂上这么一句。

    瞪了一眼霍岐之后,朱荣抱着人转身就走,揽在旁边的人下垂的手臂因转身的动作甩出一个弧度,手腕上白如雪的手链折射着微弱的光芒。

    “等等!”身后沉默了好一会儿的人突然又开口,细听声音竟有几分不稳,似有些急切。

    朱荣头也不回,心中冷哼,等你娘的等,要不是看在首领的份上,谁理你。

    继续往前,眼看就要绕过拐角走远。

    突然,一阵危险的气息从背后极速袭来,夜风席卷的杀气令朱荣瞬间头皮紧绷,本能的就将手上的‘累赘’丢出去,要掏出武器迎敌。

    霍岐之眼疾手快的接过黑影,向前的攻击却未停下来,赶在对方转身之际,一脚踹上他的后颈,将巨大的身体推向前,死死地抵在树干上。

    脖子卡在树干和脚底之间,任朱荣怎么反抗都挣不脱,而霍岐之面色平淡,似乎这一脚还未尽全力。

    在一边看完两人的交锋,尺虎心下对霍岐之的实力也有了计较,也终于舍得出声了。

    “霍兄真是好身手,你们有句话叫英雄配美人,这小妖该归霍兄。”

    此时朱荣的脸已经卡成了猪肝色,霍岐之只为抢人,不是想杀猪生事,在听见尺虎的声音后,便松了脚。

    他抬起视线对上几步之外的尺虎。

    如名字,尺虎是一只虎妖,在整个天鉴属他实力最强,虽然身形不如黑熊和朱荣的夸张,只是比自己大一圈,但实力却是毋庸置疑。

    其他妖多多少少保留着一些妖的特征,比如朱荣的猪耳朵,然尺虎已经可以幻化完整的人形,也是天鉴唯二最像人的妖。

    第一个是蝮蛇。

    “美人在怀,且容在下先行告辞。”霍岐之也没解释什么,借着他的话头顺势提出离开。

    尺虎很有深意的一笑,仿佛知道他的心思一般,道:“天色不早了,宴会散了吧。”

    部落安排给三人住的地方还不错,一个单独的木屋,有两个房间,住三个人刚好合适。

    霍岐之抱着人回来,要进门时王佳雨却率先拦住了他。

    “她毕竟也是女子,和你共处一室终究不妥,不如把她放在我们房间,让我们来照顾她。”王佳雨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好像真的只是为他和怀着的人考虑一般。

    任凌儿这会儿也秒懂了她的心思,放在一个女子和霍岐之单独相处,孤男寡女的,谁能放心的下。

    随即帮腔道,“佳雨姐姐说的没错,你是男子,照顾女子多有不便,给我们吧,我们方便!”

    只是谁也没想到,霍岐之直接拒绝了她们,“不必,你们房间太小,放不下。”

    他这话没错,院子虽然是单独的,但实在小了些,住下两人已经比较勉强了。

    要任凌儿说,她这辈子都没住过这么小的房子,而且还必须要把床分一半给自己讨厌的女人。

    每每想到这里,她心里就憋闷的难以入睡。

    可形势比人强,跟着霍岐之是她自愿的,有苦有泪也只能咬着牙咽下去。

    “实在不行,我暂时住外面也行,最近我睡不着,不睡觉也没关系。”王佳雨也就算了,突然冒出来一个女妖入侵霍岐之的房间算什么事。

    见霍岐之一直没点头的意思,任凌儿为了分开他们也算是豁出去了。

    “照顾人始终是女子更细心些,还是把她交给我们更为妥当。”王佳雨攥紧了手心,只想快点把人把霍岐之分开,因为心切所以语速难免加快,言辞间也多了几分失控的急切。

    这般明显的异常,引的霍岐之多看了她一眼,随后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态度坚决的道:“不必多说,人我来照顾,你们回房休息。”

    说完,霍岐之绕过两人,径自去了自己房间。

第二百八十一章 传闻

    寂行当时没有过多解释,只是瞳孔的颜色明显深了几分。

    如今他们进入秘境中时间不短,这些人居然还守在这里,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

    童言还真不能放心寂行一个人回去。

    计划被打乱,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计划赶不上变化,不过如是。

    回去的路线,童言重新规划路一下,很绕,但胜在安全。

    原路返回难保没有埋伏,他们都不是全盛状态,对方三天两头来一次搞车轮战,怎么看都是他们吃亏。

    既然如此,何必同杀手们正面杠,

    至于多出来三分之一的路程,在童言看来完全不是问题,这几年,她的神行诀有所小成,跑路不对……飞行的速度已经是同修为的几倍,这点路途不在话下

    相同的,灵力的消耗也极大,全速跑半天,她的灵力就会见底,身体也会陷入疲倦期,战斗力从而大打折扣。

    她负责赶路,打架的事自然落在了寂行身上。

    规划的路线虽然隐蔽,但也不能保证一点危险都没有,没有杀手,也有散修打劫,总会有出手的时候。

    寂行状态虽然有不好,但他不只是个佛修,一手不要钱的高级符箓,足够解决大部分宵小之辈。

    与抵达蓬莱的时间相差无几,多日后,两人终于回到云禅寺中。

    来的路上听了几句闲话,才晓得此时距离他们那日离开,已有四月之久。

    也是这不长不短的四个月,修真界似乎发生了不少事。

    百音谷似乎有喜事发生,虽只是些风言风语,却也有些真凭实据。

    首先有人瞧见道天宗的嫡系弟子,浩浩荡荡的带着东西往百音谷赶,瞧那飘红挂彩的架势,两派怕是要结秦晋之好。

    而道天宗的未来继承人齐方禹倾慕百音谷大师姐,从来不是什么秘密。

    围绕着两派结不结亲,吃瓜修士们分为几个阵营激烈的讨论了几天几夜,最后却是这个观点,以压倒性优势胜出。

    两派即便会结亲,也决不会把各自门派的继承人搭进去。

    齐方禹和姜卿乐即是本门嫡系?又是未来的一派之主,承担着门派的尊严和未来。

    无论如何,联姻之事都不会落在他们两人身上。

    宗门的最高领袖,万不可能让一个外人当。

    一个不可能嫁?一个不可能入赘,婚事如何能成?

    再说剑宗最让人瞩目的万剑大会?早已几月前就落在了帷幕。

    听闻那日有人取得了高真君几百年前的本命法剑,为此真君还现了身?特地赠予了一套相应的剑诀。

    无人不感叹那个修士的好运,要知道?现修真界好法器难寻?好的剑诀亦是无价之宝。

    那小子,竟然一日之间撞了大运,两样都齐了。

    不出百年,世间将又会多一个强悍的剑修。

    这两个话题虽然听的最多,却不是最神秘的。

    有一个小道消息在修士之间快速传播,却无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正大光明的谈论?即使有人小心翼翼的提起?也是遮遮掩掩?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回来两日多?童言也只是听到修士们没头没尾的说过几句。

    当时说话的修士?把声音放的极低,神情有些紧张,像是怕谁听见一眼。

    “你们说,他是真的欺师灭祖?那可是教了他几十年的人,他怎么下得了手!”

    “何止是教了他几十年,我听说,当时……真君可是把他从死人堆里捡回来了,说是他再生父母也不为过。

    不过为了一个宝物,就欺师灭祖堕入魔道,简直是我辈耻辱!这剑宗也不是好东西,教出如此败类,不立马清理门户不说,还企图徇私包庇这个魔头,放任他在外屠杀,如此正邪不分又无大义的门派,妄为一剑之宗!”

    那人越说越愤慨,声音也因为情绪激动而变大,咬牙切齿的模样,好似恨不得提剑打上剑宗,惩恶扬善伸张正义。

    这说话的声音不小,茶楼里的修士基本都听到了,当时场面安静的仿佛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

    小声讨论几句也就罢了,剑宗的人听见也不好明说什么,可他这明目张胆的辱骂污蔑,是不是嫌命长了?

    意识到气氛不对,辱骂的修士后知后觉的发觉自己说了什么,顿时头上经不住的冒冷汗。

    而最开始起话题的修士更不敢接话,把头死死埋着,生怕别人发现自己。

    寂静的茶楼中突兀的响起一声清咳,一个男音随后响起,声音还算平稳,却还是透露了出隐忍的怒意。

    “我宗掌门一早便有言,此乃我派私事,其中是非曲直我宗自会查清,绝不冤枉无辜之人,也不会放过任何欺师灭道的恶徒,还请天下诸卿勿要过多揣测妄议。若有发现借此恶意中伤污蔑者、造谣诋毁者,休怪我宗剑道无礼!”

    说话之人乃剑宗弟子,他本在茶楼中稍作歇息,却无意听到他人肆意辱骂自家宗门,如何能忍。

    话落下后半刻,突然一道剑气乍现,把骂人的修士打飞出去。

    “无故辱我宗门者,当罚!”那男声再次出言。

    这还没完,据说在第二日清晨,出城的人在城外三里的树林,发现了一具死状凄惨的尸体,正是前日脱口大骂的修士。

    因着之前此人辱骂过剑宗,又被剑宗弟子教训了一顿,所以有不少人认为剑宗弟子有作案动机,许是觉得那一掌不解气,又私下里报复回来呢。

    大部分人则抱着将信将疑得态度,剑宗毕竟是有名望的名门正派,行事从来光明磊落。再则那人辱骂之后,已受惩戒,剑宗断不会再出手滥杀无辜。

    还有阴谋论者,认为是其他门派,或者敌对势力在浑水摸鱼,故意抹黑剑宗。

    ……

    肖楼前往百音谷找溪云鹿角,回来的时间比童言和寂行还要早上大半个月。

    据他所言,能顺利拿到溪云鹿角,多亏了沈庄珩在其中周旋。

    想到不知不觉间,自己与他竟有几年未见,童言事后特地发了传音给过去,询问他的近况。

    等找到商寻后,她想去见见苏木了。

    这个世上,除了师傅,也就他与自己最亲近。

    将三件宝物交给和空大师,了解了治疗进度后,由肖楼留在寺中配何湛治疗,童言则回到城外,寂行的院子。

    从蓬莱回来后,她觉得寂行好像发生了什么变化,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蓄头发,短短几日黑发就已长至耳际,也不在总是一身袈裟,偶尔会换上一身素色衣衫出门行走。

    他这是……要还俗了吗?

    在这里休息了好几日,身上的伤也差不多养好,思来想去,童言还是准备再往蓬莱一趟。

    离开前,她本想同寂行道了别再走,只是天不遂人愿,近段时间寂行总是早出晚归,偶尔甚至不归,她始终没能碰上人。

    行程因此拖了两天,若是再等一晚等不到人,她就放弃当面道别,转为留言离开。

第二百八十二章 往事

    今晚的月色极好,明月当空,亮如白昼,微凉的夜风轻袭,吹走了童言最后一丝睡意。

    晚饭之后她没等到人便回房收拾东西,又睡了一觉,醒来喝口水的功夫,蓦然发现窗外亮极了,一时兴起走出房门。

    一路漫无目的的走,心下一动,顺着路来到那道弯月门前。

    墙内寂静地一如往常,她却明显的感觉到里面有一道熟悉的气息。

    寂行回来了,正在门里边。

    她抬手试探的叩了门,“小师傅,我有事要找你,可否出来片刻。”

    记得之前寂行说过,其他地方可随意进出,唯独这里不能,所以她此刻只是让人出来。

    里面的人没有回答,童言等了一会,以为他是没听见,打算再开口时,门内忽然传来一个很轻的声音。

    “你进来吧。”

    童言在门口顿了顿,反复确定自己没听错,才小心地推门而入。

    甫一进门,大片的红色花海就映入眼帘,枝头空中,飘荡的皆是艳丽的红,铜钱大小的花瓣跟着微风打了一个漩,轻轻落地,最后混入脚下的红色海洋中。

    幽幽月光笼罩,院子里的景色美的如梦境般不真实。

    踩上厚厚的花瓣地毯走向院子中心,他着一身素衣坐在地上,微垂着头,眼眸半阖,目光虚虚实实的落在某处一动不动,身后披散着快要及腰的黑发,夜风扫过,发丝随之浮动。

    听到渐近的脚步声,他也未抬头,淡淡的道了声。

    “坐。”

    童言看了眼脚下一地的栖星花瓣,应声坐下。

    坐下后的她比寂行矮了一个头,微微扬起视线,正好能对上那张完美如月神的面孔。

    普通的月光也对他极为厚爱,落下的一束束光线堪比美颜灯光,映衬的颜色更加出尘不染,不见任何一丝缺陷。

    发了一会呆的童言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便开口说:“阿湛的事情目前已经解决,我打算明日启程再去蓬莱。”

    听她说要离开,仿佛入定了的寂行有了一丝反应,轻微的动了动脖子,偏头看来。

    仅一眼便收回目光?看着三尺之外的某处沉默不语。

    许久后?他突然说:“你知道什么是炉鼎吗?”

    嗓音低沉?悠远的像从记忆深处发声。

    童言眉头动了动?不懂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随后又在想什么是炉鼎。

    这个问题其实不难回答,炉鼎是其他修士用来提升修为的工具?炉鼎拥有温和纯粹的水灵根。

    可炉鼎……也是修士,也是普普通通的人。

    寂行要的不是她的回答?而是一个倾听者。

    抬手指着一个几步之外的位置,那里栖星花覆盖着?与别处相比并无不同,可他却一下就能精准的找到?仿佛之前如此做过千遍万遍。

    鸦羽似的睫羽下一片暗色,罩在身上的清幽月光?恍然间多了几分凄冷。

    “我娘在那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当时我不过十岁。”

    语速缓慢而低沉,像个翻着泛黄的厚重历史书低语的述者。

    此时的夜色,仿佛骤然多了冬日的厚重,童言恍惚间觉得自己触碰到了他心中极度压抑情绪,无穷无尽又无处发泄的痛苦、仇恨。

    心脏莫名跟着难受起来?感同身受?还是他的话感染力太强了。

    “那晚的月色亦如今日。”

    将他娘一身鲜血照的清清楚楚?清楚到至今他都还记得那厚重的血腥味。

    “当时好多人把我们围住。”明明离院门不过短短十几步的距离,却怎么都到不了。

    银光下,小院中粉色的栖星花随风摇曳,宛如娇羞的少女一样妩媚动人,风中淡雅的香味引人陶醉,倦时眠于花下,定是一桩美事。

    只是,这样的美景无人有心欣赏,原本最受女主人喜欢的花园,此刻早已被一群不速之客占据,小院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浓重的杀气与之相伴。

    “易少旸!你竟因一个女子与族中长辈决裂开战,你可还记得你身为易家少主的身份和职责!你又如何对得起多年来我们对你的栽培和期望!!”

    “你当真要一意孤行,违背祖训护着一个外人!”

    正中央挡在夫人和幼子前面的男子面色冷静,对一句句指责丝毫不为所动,直到一句外人,让他面如寒霜冷了下来。

    “外人?一个是我妻子,一个是我幼子,何来外人。”

    “你是我的长辈,亦是我孩儿的叔祖父,但你可曾有一刻意识到,你现在想杀的人想灭的人,乃是我的妻儿,是你的血缘后辈!”

    “你!”被一个小辈当着众人的面呛声,说话的人气恼不易,顿时口不择言的骂。

    “她不过一个炉鼎,有什么资格孕育我易家血脉,一个肮脏的工具,她的存在只会玷污家族名誉,我劝你立刻杀了她向祖宗谢罪,否则,你以为易家还能有你的立足之地?”

    冷厉的视线锁住他身后的小孩,凛然杀意毫不掩饰,“这个孽障也留他不得!”

    不但辱骂他所在意之人,还威胁他杀了他们,即使此刻站在面前的是他的亲叔叔,易少旸也决不能容忍!

    “闭嘴!我敬你是长辈才尊你一声叔叔,你若再出言辱骂我妻儿,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他一手执一盏青铜古灯,跳动的橙色火焰感受到主人的怒气,猛然涨大了两圈,无畏无惧迎着夜风飘动。

    “炽炎青灯!”围着的易家人乍一见到此物,皆是一脸震惊。

    炽炎青灯乃是易家唯二的古宝级别法器,对神魂攻击有奇效,造成伤害极大且过程十分痛苦,比之抽魂剥皮更甚。

    此物一出非死即伤,非面对生死仇敌不可擅动。

    今日易少旸将它举起,竟是为了对付他们这些朝夕相处亲人!

    这如何不让他们心惊心寒。

    “易少旸,你敢!”一声怒斥率先响起,“你可还知道你面前的人都是谁!”

    在场的十几人,半数是看着他长大的易家长辈,另一半是与他一同长大的同族兄弟。

    易少旸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讽刺的笑声从喉间一点点发出,而后越来越大,在黑夜中怪异又突兀。

    他如何不知,他怎会不知,可就是这些所谓的长辈、同族,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他!

    突如其来的发笑,令易家长老门的脸色难看至极,双目怒视着发笑的人。

    “你笑什么!”

    易少旸收起笑声,面色冷然决绝,缓缓出声,“易家既然没有我们一家三口的立足之地,那我们离开便是,易家少主的位置,少旸有负诸位长辈所托,无法继续胜任,请各位易长老另寻他人。”

    他所表之意,是卸去少主一职,要脱离易家自立门户。

    “少主!”发现事态往无法控制得方向发展,几个青年失态的喊,“万不可意气用事。”

    易少旸定定的看了说话的几人,拿出少主玉牌丢去对面,“我意已决,各位长老,现在可否放我们这些普通人离开了,出了此门,我与易家……便在无瓜葛。”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有人赞成,有人反对,好在也没再阻止他带着妻儿往院门走去。

    可几十步的距离,前是天堂,后十几步却是地狱。

    夜空中一声威严的呵斥突然响起。

    “逆子!”

    随着声音的,是一道饱含怒意的气劲。

    易少旸立刻挡在妻儿面前,抗下所有攻击,喉间发出一声闷哼,鲜血从嘴角流出,滴落在衣襟上。

    “阿旸!”

    “爹爹!”

    身后是妻儿的担忧呼唤,易少旸回头朝他们微微一笑,用眼神安慰,别怕。

    回过身后望着前方的位置,低叫了一声。

    “祖父。”

第二百八十三章 死别

    “身为易家少主,却耽于女色,你可知错!”

    一道虚无的鞭子,毫不留情的抽在他身上,后背瞬间被血痕撕成两半,凉风灌进伤口,分不清是痛的麻木还是冷的没了知觉。

    “不知。”易少旸答。

    “立少主之日,你曾当着列祖列宗立誓,以家族荣耀为己身荣耀,担起家族兴衰,十二句祖训你可有牢记于心!”

    啪的一鞭,背上又添一道血痕。

    一阵沉默之后,易少旸眼睑垂下,低了头。

    “有。”

    “你可有言践于行!”

    声音越来越厉,灵鞭越发用力抽下来,啪的一下,挺直的背影一个踉跄跪下。

    “……有负祖父所望。”

    易少旸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接着就是无数气劲隔空袭来,他跪的一动不动,硬生生抗下所有处罚。

    不到片刻,一袭青衫被鲜血染尽污色,辨不清原本的样子。

    他身后的女子小孩心痛的扑上来。

    “不要再打了,易老祖,求求您停手,阿旸会死的,他没有错,错的是我!求求您放过我们好不好,求求您了。”

    女子痛哭哀求,头一下又一下磕在地上,发出清楚的咚响。

    易少旸忍着痛楚抱着妻子,阻止她继续磕头的动作,“卿卿不哭,你没有错,是我愧对先祖家族,理应受此罚。”

    “爹爹。”小男孩抽泣着抱着爹娘。

    易少旸拉着他的手,郑重的嘱托,“帮爹爹照顾好你娘亲。”

    小男孩两眼含着泪花,不明白他眼中的情绪是什么,只听清楚了照顾好娘亲。

    “好!我会照顾好娘的。”

    易少旸艰难的露出一笑,用最后的灵力将妻儿送到后面?又布下结界保护他们?也拦下他们。

    启唇却不闻一丝声音?他用口型哄着,“不要担心,很快就没事了,乖乖地不要哭。”

    易家老祖,他的亲祖父,化神修士,他便是想带着妻儿逃亡?也无路可逃。

    灵鞭的抽打下,易少旸的后背烂的堪比一滩泥,肋骨断裂?灵气也险些溃散。

    易老祖真的把人往死里打!

    意识恍惚间,有人问他?“你可知错。”

    易少旸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道。

    “请祖父放过卿卿和小时……”

    高大的身影终于倒地,鲜血淋漓的肉身感受不到一丝活的气息。

    “阿旸?”意识到什么,女子朝他喊了一声?声音透着无声的恐惧。

    然倒下的人无法在回应?她本就绷紧的神经终是崩溃。

    “阿旸!”

    声音尖利又带着情绪失控的颤抖,“易老祖?阿旸…他是你的亲孙子?你怎么舍得……杀了他?阿旸他有什么错,为什么你们都要逼他认!”

    前方的易家老祖闭了闭眼,敛起眼中的痛色?孤高又冷漠的道,“他本该无错,可你的存在,让他一再犯错,若非因你,他又岂会有今日结局。”

    “我的错?阿旸的错?哈哈哈……不过是没有顺应你们的意思,娶个配得上易家少主的妻子罢了,没有为易家的壮大贡献一切,这也算错?”

    “…他即为一族少主,就该谨记自身职责。”易老祖沉默了片刻,依旧冷声。

    女子又大笑起来,片刻后猛然收声,目光古怪的盯着眼前这些易少旸所谓的亲人,幽幽的道:“阿旸说的没错,你们的血都是冷的,冷的让人发寒,冷的刺骨!”

    易老祖闻言眉头高高皱起,脸上尽是被冒犯的怒意,正要发怒之际,却瞧见女子的动作,微怔愣一瞬,最后附以一声冷哼。

    女子说完话后,抽出防身用的匕首抵上纤细的脖子。

    “阿旸无错,即使有错也罪不至死,他的错,我替他担了。”

    她看着躺着的人,目光缱绻留恋,随后看向身边的儿子,目光疼惜不舍,也添了无尽愧疚。

    毕竟是易老祖寄予厚望的后辈,即便再怒,他也不会真的将人打死。

    而横在在祖孙之间的最大矛盾,她,才会真正的面临必死之局。

    只有她死,易家才会放心的全力救回阿旸。

    女子语气缓慢却分外有力,“你们易家虽极为看不起我,但小时是阿旸之子,易家的血脉。幼子无辜,还望易老祖莫和我一个死人计较。”

    而流着她一半血的小时,只怕未来将受到无数的委屈和不公。

    “小时。”易老祖的一声冷哼,女子也不计较,轻轻唤了儿子小名,在儿子看过来时,克制住喉间细微的颤抖,温声到:“闭上眼睛,不要睁开,听到了吗?”

    “娘。”小时不安的抓着娘亲的手,心中逐渐升起恐惧,只能乖顺的紧紧盯着她。

    “要听话哦。”温柔的语气像以往哄他入眠一样。

    待儿子闭上眼,女子颤着手用力一划,锋利的刀刃瞬间割破皮肤,滚烫的鲜血沿着伤口争先恐后涌出。

    她自刎了。

    小时不听话的睁了眼,入目的鲜红令他周身都犹如被寒冰包裹。

    直到声嘶力竭的呼唤得不到回应,才懂得什么是失去的恐惧。

    娘亲身上哪里都是红的,烟灰色的衣裙染尽暗色,打湿的裙边失了往日的张扬,安静的贴在她身上。

    那是娘亲最爱惜的一件衣服……

    后半夜明月隐去,乌云密布,很快大雨倾盆而下,粉色的栖星花瓣被雨点打落下来,和地上的鲜血混杂在一起。

    红的粉的一片,他模糊的双睛,早已看不清这些红是娘的血,还是栖星花原本的颜色。

    这些明明是寂行的故事,里面每一分怨恨、痛苦,都与童言无关,可她的心口却随他的话无端的隐隐抽搐,像是感他所感的作痛。

    突如其来的不适让她忍不住捂了捂胸口,眉头紧锁,隐忍的咬牙支撑。

    寂行还沉浸在回忆中,那些血色记忆每每被翻出来,都会让他心中杀意涌动,陷入暴戾的情绪中。

    四周的树木因为汹涌的杀气簌簌作响,大风卷起地面的红撒向空中,漫天夜空皆是红的似血的花瓣旋转,柔软的组织机构在杀意的感染下,载了几分冬夜凌厉。

    小院中,一片肃杀之气。

    一只手无知无觉的轻拽了他的衣袖,在院中横行肆虐的煞气,突然的被这只手打断,气氛随之僵硬了片刻,高速旋转的花片猛然卸了力量,飘飘洒洒,形成了一场别样的红雨。

    童言想,此刻自己应该安慰一下他的,即使自己说不来几句安抚的词。

    可是,她心口有点难受,好像突然间有一股古怪的悲伤孤寂罩了上来,沉重的让她喘不过气,同时也抽走了她说话的欲望和力气。

    两人皆沉默的低着头,没有开口。

    直到膝盖上铺满了红艳艳的栖星花瓣,童言终于放开了抓住袖口的手,动了动盘坐的僵硬的双腿,跪着直起上半身。

    然后,出人意料的拥了拥面前得青年。

    “你会心想事成的!”

    她说不来漂亮的安慰话,丧母之仇,又岂是随口一两句话,就能让他忘记几十年来所承受的痛。

    他肯定想报仇吧。

    那就祝他心想事成。

    一切如卿所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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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什么的,童言早已经见怪不怪,就是附带的外挂好像有点不一样。
童言:其实我的理想是过上平(hun)平(chi)淡(deng)淡(si)的生活。
觊觎神剑的众人:不,你不想。论自带外挂的好处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论自带外挂的好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论自带外挂的好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