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见面
栖南院,衣着一丝不苟的易管事来到主子面前。
易管事是易府的老人,原本的姓早忘了,因为对主家忠心耿耿,老实本分,能力出众,得了家主赏识赐了易姓,然后被派到这个院子照顾小主人,易少爷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
“少爷,大小姐来了。”易管事瞧了眼面前的人,恭敬的道。
栖南院中有一方水池,池边种着翠竹,亭子就挨着竹子半悬在水面上。
“让她走。”面向水面的人视线望着某处一动不动,像是没听到易管事的话般,隔了片刻才慢声说了一句。
不喜不怒,辨别不了说话人的心思,然易管事是自主子小时便跟着,别人分辨不得,他却多少能揣摩几分。
这大小姐打小就不知道来过栖南院多少次,也仅有一回不小心踏足过院中。
易管事直起身退下,来到门口打算像往常一样打发人走。
“大小姐,少爷不见您。”
对于这个结果,易薇脸上没有丝毫意外,毕竟以前从来没让她进去过,突然同意了,那才是意外。
只是这次她有备而来,不想就这么无功而返。
她看了看站旁边的童言,心里有了些底气,跟易管事道:“你怎么跟你家主子说的,你重复一遍,一字都不许漏。”
易管事从头到尾未曾关注童言,只当她是小姐新认识的朋友,渭城身份高的千金他基本都面熟,这个面生,多半是外地来参加寿宴的客人。
“少爷,大小姐来了。”易管事一板一眼,一字不差的将禀告的话重复了一遍。
话落,易薇秀眉纠结的皱了起来,语气有点无奈,“易管事,你怎么能这么禀报。”
大哥本来就不愿意见她,他还指明自己来了,特地教过他怎么说,还是传错了。
“我不是说了,你要和大哥说是他的朋友来访。”然后指了指童言,继续说,“童姐姐真是大哥的朋友,我不是骗你的,不信你重新禀报一次,一定要说是魔刹宗的弟子。”
易管事半信半疑的仔细打量了童言一眼,这姑娘真是少爷的朋友,而不是大小姐拉来的帮手?他犹豫片刻,“这……老奴再去试试。”
等易管事离开后,童言轻晃了下易薇,未雨绸缪的出主意道,“要是等会儿你还是不能进去的话,那我给他发传音,约他到外头吃饭,总能见上一面。”
易薇感激涕零的一把抱住她的脖子,整个人差点挂在她身上,“童姐姐你实在太好了!”
“松开松开,要被你勒死了。”童言嘴边扬着笑,口上却夸张的道。
“咳咳!”突如其来的一声轻咳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易薇连忙放开童言顺声望去,然后愣住。
同样愣住的还有童言。
长发如瀑,白衣出尘,面似皎月,目似繁星,唇若朱丹,气质淡如云烟,飘渺不可触及,仿若仙人下凡,举世无人能及。
长发仙人,有些面熟,她何时认识的,童言恍惚之间轻念道:“你……是?”
一句你是让寂行怔了下,不过月余未见,她怎么一副不认识自己的样子?
跟着他身后的易管事也懵了,这位小姐不是说是少爷的朋友,现在见了面怎么反而问少爷是谁?
他不由悄悄瞧了眼易薇,莫不是大小姐唬他的?他其实是被小姐利用,骗了少爷。
还没等易管事想清楚,寂行眉间的细褶松开,开口换了一声,“阿言?你不认识我了。”
童言立刻惊骇的瞪直了眼睛,唰唰唰倒退了好几步,由不可信的颤声问:“你你你认错人了吧!”
寂行不是光头吗!阿言又是什么鬼,他可从来没这么叫过自己!他自称也是贫僧长贫僧短的!
寂行有一瞬觉得童言是不是碰到脑袋,所以得了失忆症之类的,竟连他都不记得了。
这时清风略过,吹起他身后的黑发,一缕恰巧在他余光里晃荡。
“……”寂行沉沉盯着这缕青丝默了片刻,“忘了自己蓄发了。”
易薇&易管事:“……”
栖南院水榭中,童言直到坐定时,心里还有一种惊魂未定的感觉,没错,被吓着了。
一段时间不见,寂行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出现自己面前,给她的感觉非常不真实。
面前放了一杯新茶,热气升腾缭绕,童言看着茶,又顺着倒茶的手来到其主人身上,跟着目光聚焦在他头发上。
她扣了扣手指,小心翼翼的开口,“我…能摸摸你头发吗?”
寂行:?
易薇&易管事:??!!
寂行不解她意,仍点头,“你随意。”
旁边的两位齐齐盯着童言的手,她还真颤颤巍巍的摸上去了!
童言摸上去,捞了一缕在手中,皱着眉搓了搓,碾了碾,表情严肃的跟研究什么稀奇物品似的。
她这样的小表情有几分可爱,惹的寂行眼中泛起一丝笑意。
他故意问,“可看出什么了。”
童言慢慢放下头发,轻抿了一口热茶,叹谓一声,煞有介事的评价,“发质不错。”
噗——
易薇发现这温茶突然烫嘴了,刚要笑出声,对面一个淡淡的眼神飘来,又给憋了回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还是大哥的屋檐,她低她往死里低!
在自己家中能见到童言,寂行本有几分欣喜,只是那有惹人厌的人在,再喜也被冲淡了几分,容她进屋,已经是他最大的容忍。
童言故意几分作怪,是有着打圆场和调节气氛的意思,寂行对易薇的冷淡,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果然还得她来拯救世界,她开口起着寻常的话题,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你怎么突然蓄发了,看着挺不习惯的。”
何止是不习惯,她直接当场没认出来人。
寂行轻垂眼眸,语气平淡道:“还俗,便蓄了。”
这会儿童言忽然记起自己为什么会来易家了,除了易薇请她来玩,最重要的是易家主寿辰,以及对外宣告易家下任少主。
少主,寂行,还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要当少主了?”她快速的问。
按理说当少主了,怎么也是件大喜事,可该喜之人不仅半分喜悦没有不说,反而一下子把眉头皱的老高,一副要被逼良为娼的错觉。
寂行果然很不喜欢这个话题,一个字也没回应,顿了片刻另起话题说:“你弟弟可治好了。”
单见他皱眉的模样,童言就意识到他可能对当不当少主并不感冒,甚至心里可能还不高兴,所以识趣的没再纠结这个话题,跟他聊上了其他事。
第三百一十五章 宴初
不知名的山峰半腰上,简陋的搭着一个凉亭,石板路从旁边穿过,连接山上山下。
阴风阵阵,树影婆娑,这人迹罕至之处,石板面凉亭里四处堆积着枯叶,无人清扫,耳边落叶声簌簌作响,半露不露的阳光照下来,衬得此处越发荒凉。
树影重重间,山下隐隐约约有一个白色身影穿梭其间,不急不缓的走近。
走动间带动腰间的饰品轻晃,发出微不可查的声响,无规律性的起伏声由山风带入耳际,不容忽视。
简陋的凉亭得了她的眷顾,老旧而普通的围栏,因为她的闯入显得高雅了几分,她抬手轻挥,凉亭内的枯叶如风卷残云一般尽扫去了亭外。
足下之地终于干净了,她还是不满意的轻拢眉间,犹豫片刻终是不愿坐下。
“顾师兄,我知道你在此处,可否现身见上一面。”声如黄莺出谷娓娓动听。
此人乃是千里迢迢从乾坤门赶来的韩家三小姐韩珞兰。
林中鸟雀鸣叫,无人应答她。
韩珞兰不会认为是自己的消息有误,抬手轻扶了在行走时轻微歪斜的簪子,面上没有分毫被忽视的愠色。
“顾师兄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我此番独自前来,只为与你谈个交易,成与不成我都不会对外透露你的行踪。”
话落片刻,依旧无人出现在凉亭中,不过有一个声音响起了。
“说。”亭外的树林中,某棵树梢上随意靠着一个男子,他目光虚投远处,神色漠然无绪。
虽然还是没有见到顾予期,但是他肯出声,见面与否已然不重要。
韩珞兰唇角微扬,露出浅笑,几分温婉,不见任何攻击性。“顾师兄可还在为现在的处境所扰?我韩家愿帮师兄改名换姓,寻个清静的地方居住。”
顾予期眼眸微动,改名换姓?以他现在入魔之身,欺师灭祖恶名昭彰的名声,世人唯恐避之不及,韩家却想悄悄将他纳入麾下。
是断定他孤立无援没了选择,只能接受他们抛来的橄榄枝?
“你倒是不怕死。”他摸着剑鞘上的纹路,眸色微冷。
不过区区金丹中期,就敢独自一人来和他这等入魔的狂徒谈交易。该说她太自信自己能全身而退,还是她早就调查清楚自己神智清醒,能控完全制体内的戾气。
不过,还真的胆大。
听着含了一丝杀气的威胁,韩珞兰眼眸轻闪,语调轻松毫无惧色,“个人生死如何能与我和顾师兄的合作相提并论,更何况,我相信师兄不是那等滥杀无辜之人。”
巧言令色。
顾予期眼底闪过轻讽,随后翻身落下,出现在韩珞兰面前。
他五官依旧如印象中的深刻、精致,面色冷峭却略显苍白,眼底微弱的青黑,嘴角隐隐下垂,有一种阴郁之气扑面而来。
顾予期终于肯现身,韩珞兰面上的笑意微深,入魔又如何,风险越大往往收益越大,不敢赌,何来她今日的地位。
顾予期赤瞳扫来,眼中充满戾气,一个闪身,单手扣住她的颀长的脖子,只稍微微用力,便能结束她的生命。
“咳咳!”事发突然,韩珞兰毫无准备,又毫无反抗之力,轻易就被人控制命门。
她眼中不可避免的泄露了一分惊惧之色,但很快恢复冷静。
“你若要杀我早就杀了,何须等到现在。”韩珞兰缓了口气,继续道,“而且相信顾师兄是个聪明人,不会在自己四面楚歌的时候,还要因为一条无关紧要的人命,让自己雪上加霜。”
杀千百个路人和杀了韩家三小姐可有着云泥之别,后者无疑会遭到韩家上下剿灭性的围追堵截,不死不休。
她既然敢只身前来,又怎么可能真的没有任何后手,现在顾予期看似要杀她,实则没有任何杀意。
他不过是试探,试探自己的可信度,不排除他真的发疯想杀了她,在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下,何不赌一场。
她拿出足够的诚意,顾予期又别无选择,只要是个识趣的人,此刻都会选择韩家来寻求庇护。
只要成功,收了顾予期为她所用,她韩家,她韩珞兰将又多一把锋利的刀,一把无人可匹敌的利刃!
用韩家的追杀来威胁他?顾予期没有错过她一闪而逝的惧色,恢复镇定时也极快。
一个有胆色,也聪明的女子,同时也昭示着她的野心不小。
顾予期松了手,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帕子,一丝不苟的擦拭手指。
韩珞兰目睹他的动作,眼中浮现怒色,但半含的眼皮和细密的睫毛,很好的遮挡了她眼中的情绪。
“脂粉味太重。”顾予期随手丢了帕子,突然这么来了一句。
她是不是以为,自己跟那些拜倒她石榴裙下的男人一样,几句话就会为她驱使,为她着迷。
可惜打扮的再精致,话说的再动听,也掩饰不了内心的虚伪。
她韩家尊贵的三小姐,高傲不可侵犯的尊严,就这样被他轻飘飘的几个字羞辱。
韩珞兰收紧手指,神色不变的道:“顾师兄不喜欢这个味道,下次见面,师妹可以换一种香。”
要有下次见面,除非是合作。
顾予期转身走,语调平静的没有起伏。“你该庆幸我现在不想杀人。”
与韩家合作,连与虎谋皮都不算,如何改头换面?无非就是沦为他们暗处的刀,见不到人的走狗。
他顾予期还没沦落要在韩家面前摇尾乞怜的地步。
无功而返,韩珞兰怎能甘心,在他身后语速微快的说:“顾师兄大可好好考虑清楚,我韩家决不会亏待你的,近日易家家主寿宴,我会一直在渭城恭候你的大驾。”
话音还未落下,顾予期就消失在了韩珞兰眼中,身形一晃来到了某处山脚下。
此时他眼眸恢复常色,垂着的手虚握着,时不时的收一下,却又因什么也没握住的松开。
他很可怕吧,连久负盛名骄傲又自信的韩珞兰在他面前都会显露惧色,也无怪乎她还害怕,对不对?
既然是他错了,改改便是。
易家家主与师尊曾有一面之缘,也算旧识,他的寿辰自己理应代家师前去祝贺。
如今情况不同,他要想去,该好好想个法子才行。
几日光阴飞逝,转眼来到易家家主寿辰当日。
宾客鱼贯而入,门庭若市,其热闹程度非比寻常,第一次参与这种热闹的童言,可谓是大开了眼界。
易府里头招待受邀的宾客,渭城易家门下酒楼则皆设下流水席,从巳时开始到晚上申时才结束,财大气粗的宴请全城人。
重头戏在晚宴上,听说白天城中有各种庆祝表演,童言不愿错过,便拉着何湛肖楼二人直奔城中。
易薇和寂行是主家,今日再闲也不可能有空出来像他们这些闲逛,所以童言告知了一声,免得他们找自己,就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走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冲突
大街上果然热闹,所有门店收拾的焕然一新,挂上统一的红绸彩灯,从街头展望而去,入目皆是一片喜庆的颜色。
这易家家主的寿辰,办的和凡俗的土皇帝寿辰一般隆重热闹,颇有几分普天同庆与民同乐的意思。
道路两边整齐的摆放着祝贺的花束,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小商贩沿街贩卖,每隔一条街必有歌舞或是戏台子,供沿街的路人解闷欣赏。
结伴的小姐妹一会看舞一会买花,父亲带着妻女坐在路边的茶摊上,遥遥听着戏台子上的曲子……
若不知晓得今日是易府寿辰,童言都要以为是节日期间的旅游景点了。
“听说在天黑尽之前,东明湖边上会燃放祈天灯,猜灯谜玩比赛都可以免费得一盏灯,言姐姐我们也去看看吧。”
耳聪目明的何湛刚听到隔壁的路人说了这事,立马转头来跟童言提了建议。
来城里就是奔着玩来的,自然哪里好玩去哪里,童言一听有这项活动,当下兴致高昂的往东明湖方向走。
东明湖是渭城最大的湖,水势自西北向东流,其河岸线长延至城墙,河湖两岸是渭城有名的奢华地带,只稍撑一艘船在水面穿梭,就能领略半数风景。
在之前童言由易薇领过来一次,当时她们从湖上乘船再顺着河道向下而行,沿途登了岸边的好几家高楼。
所以来东明湖,童言多少算是认识路的。上次来她走水路,这次便选择走大街上,看两侧一排排展示的的祈天灯,以及四处聚集的人群,便知道这趟没来错。
她一头扎进热闹的人群中,险些让何湛跟丢了,肖楼年岁不大,也甚少出门,对这种场面还抱着很高的兴趣,他和童言一前一后,都奔着自己喜欢的事扎堆去了。
许久后等他回神,恍然发现大街上没了何湛的影子,童言也不见了,按照何湛盯着童言的程度,不用说,两人肯定在一起。
所以,他这是被抛弃了?
肖楼觉得刚到手的飞鱼绣扇,它不香了。
忽然从旁边伸出来一只手,一把拍在了他肩上。
“嘿,恩公!”突如其来的一下差点让肖楼以为是偷袭,反身就要动手,好在声音及时响起阻止了他的动作。
肖楼看向说话的女子,思考一秒后,道:“你认错人了吧。”
他印象中不认识这个女人。
女子诧异的说:“你不记得我了,前几日晚上,你和你的朋友在两个散修手上救了我,之后我还跟了你们一路的。”
何湛救下的人长什么样,肖楼还真没仔细看过,之后那个女子一直跟着他们这事,倒还记得。
“原来是你啊。”肖楼想起来了,却也没在意,他还要忙着去找人,没空跟她闲聊,“有什么事。”
似乎被他的话问住了,她一时没能答上来,见人不耐的要走,她赶紧跟上说:“我刚才偶然看见你,便想特地过来道谢,要不是你和你的朋友,那天我说不定连命都没了。”
叽叽喳喳的说话声让找不到人的肖楼更加不耐,侧脸回来,“好了,知道了,别跟着我,吵死了。”
女子不怕他的冷脸,不依不饶的追上来,“你是不是在找另一位恩公,我刚刚看见他往前面走了,我可以带你去找他。”
听到有何湛的消息肖楼顿了步,问她:“你看到他去哪了?”
“看到了看到了,对了恩公,我叫徐雯,你叫我阿雯吧。”徐雯笑着介绍自己。
徐雯很爱笑,笑起来时一边侧脸有个小酒窝,看起来十分单纯无害,跟一个对自己笑着的人摆脸色,搞得好像自己欺负她一样,意识到这点的肖楼收敛了不耐的情绪,抬了下下巴,不轻不重的应声,“嗯,你叫我肖楼就行。”
这边肖楼找来,童言那里也终于发现队伍人不齐了。
她和何湛大眼瞪小眼,“小楼呢?”
何湛无辜的眨了眨眼,他一路上只顾着跟上童言,一点也没留意肖楼的人影,“没看见,我以为他跟着我们的。”
童言直接佩服了彼此的不走心:“好家伙!”
“没事言姐姐,等肖楼玩够了自然会来找我们的。”何湛显然不担心肖楼走丢了,少年郎,哪怕是长得还可以的少年郎,也是不会招人惦记的。
肖楼少年心性,见到热闹少不了要去逛逛,城中有维持秩序的护卫队,安全方面完全不用担心,既然如此,那就随他去玩。
“我们找个地方坐坐,最好是靠边的位置,能看见街上,说不定期间能看到肖楼路过。”走了半天,童言多少也逛够了,恰好肖楼跟他们走丢,边坐边等不失为一个不错的想法。
何湛知道她想休息,抬头望向远处,然后指给童言看,“那家越山河如何。”
童言身高差了一些,只瞧见有些眼熟的建筑,记得之前和易薇来的时候,就有一家做海产一绝的越山河。
越山河的规格很高,招待的人非富即贵,一般人没俩闲钱可会不去,毕竟,就算进去了也不一定吃得起。
童言是个吃的起的,再加上上次去的印象还不错,便认可的点头,拉上何湛,挤了过去。
今日这店中生意异常火爆,童言定位置的时候才知道包间基本被预定了,要想吃,只能在人多的大堂中落座。
门口还有人进来,拿着什么东西往柜台内的管事面前一递,“我们定的包间在哪里。”
原来是预定了席位的客人来了,管事见到递来的东西,立马热情的躬身,招来伙计给来人引路。
童言正侧着身子观察大堂的环境,虽说是大堂,但各桌之间都有一道屏风隔着,摆设也雅致美观,凑合一下完全没问题。
回过身来便打算跟管事定位置,付账,余光里定了包间的女子还没走,也没有好奇心强的抬眼去看。
刚要开口和管事的说话,一道无法让人忽略的视线就落在了她身上,打量一瞬,紧接着就听那人说。
“是你!”
童言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看向三步之外的人。
待看清楚面容,她眉梢不禁一挑,那日被打成猪头的女子,才几日便恢复原貌了。
都怪崔敏敏救的太早了。
不过短短几日就能恢复,恐怕用了不少好药吧。
童言笑了笑,故作惊讶的道:“呀好巧啊,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碰到你,我还以为你至少要大半个月才能见人呢。”
被人当众打成猪头,是崔玲这辈子最丢脸的事,即使现在在场的人都不知道这事,但童言当场说出来,无异于在她伤口上碾了又碾,把她的面子丢在地上肆意踩踏。
崔玲怒目而视,抬手对着童言的脸扇来,口中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讽刺我!”
第三百一十七章 打人谁还挑日子
童言挥手一拦,同时一道破空声响起,目标直指两手相交之处,她反手压下崔玲的手腕,暗器未中目标,打入了旁边的木板上。
没有理会愤怒的崔玲,童言第一时间转头看向暗器袭来的方向,路上行人匆匆,无人注意此处,对面高处也不见异样。
是谁在帮她,如果她刚刚不压下崔玲的手,以暗器携带的力量,瞬间足以将崔玲的手斩断。
暗器速度太快,被童言救了的崔玲甚至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她后知后觉的看了眼柜台壁板上的深洞,还猜测是童言得罪其他人,现在被教训了。
“臭丫头,没管好嘴乱说得罪人了吧,真是活该。”崔玲捂住被童言打痛的手腕,讽刺道。
童言差点被她的认知惊呆了,这是什么脑回路,居然连暗器到底是冲谁的都不知道。
她回正身来,什么话也没说的看了眼崔玲,崔玲傲气十足的瞪来。
“啪!”下一秒,童言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不会说话就别张嘴。”她说自己童言尚可忍忍,但那日那样说寂行,就不行。
易薇那份打完了,她这里还没教训回来。
“你敢打我!”崔玲还保持着被打偏的姿势,脸色震惊无比,她根本没想到一个不知名的女修居然敢动手打她。
“你不过是易薇身边的跟屁虫,你凭什么敢!”撇去易薇这个后台,她凭什么敢在她面前嚣张,崔玲怒极扬手打来。
童言眼尖的看到她抬手,抢先一步扇过去,“打你就打你,难不成还挑黄道吉日。”
与耳光声一同响起了一道怒喝,“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这次力度太大,震得童言的手都有点麻了,她甩着手望向说话的人,又是熟人。
崔家小姐崔敏敏,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不认识的男女。
崔玲看到崔敏敏如同见到了救星,捂住红肿的脸哭泣着告状。
童言无视崔敏敏那边或敌意或打量或怨恨的眼神,喊上何湛,准备换一家吃饭。
何湛一开始在察觉崔玲发难时动了动脚,待看到童言轻易接下了崔玲的手腕,才想起她修为比自己高许多,这种程度的争端根本不可能会占下风,心中便松了一口气。
他走过来跟她站在一起,抓过她那只因为打人而震麻的手,帮忙揉着。
路过崔敏敏一行人时,两人目不斜视,然而崔敏敏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们。
“站在!打了我崔家的人,还想走?”
童言只当没听见,自己走自己的,崔敏敏被无视,目光倏然变冷,朝身后的人使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个男子立刻上前,伸手抓向童言。
男子的手掌未碰到童言的肩膀,突然遭到巨力一掀,猛然飞出去,撞飞站在他身后人飞出数米,一同撞在了门框上。
整个过程童言一根头发丝都没乱。
“废物!”手下人如此没用,崔敏敏怒骂了一句,直接自己动手,祭出法器朝童言二人打去。
身后法器袭来,童言早有准备,拖着何湛往旁边一躲,摸出龙越剑直直一砍,把崔敏敏的法器一剑分成两半。
砍下的剑光余势不减,冲后面的崔敏敏和越山河门面而去。
崔敏敏身上的防御法器和越山河的防御阵同时亮起光芒,拦下了童言的剑光。
“别惹恼我,你打不过我。”童言跟崔敏敏道。
崔敏敏被她剑光中所含的灵压吓住了,当时她的身体仿佛被定住了,在灵压下动弹不得,甚至毫无反抗之力。
如果不是她身上带着高阶防御法器,被剑光打到,必然要重伤。
“你到底是何人。”崔敏敏重新看向她的眼中带上了审视估量,她不像崔玲一样没脑子,想讨好易薇的女子数不胜数,可她真正带着身边的才几个?
而且童言看着不过十七八岁,年纪轻轻就有筑基巅峰修为,剑术又如此厉害,不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
莫非是某个门派或是世家中的天才弟子?崔敏敏无法确定。
童言轻飘飘的看了她一样,把剑一收,转身走人,她可没有见人就自报家门的习惯。
见两人毫发无损的走了,崔玲又急又不甘心,“二姐,你就让他们这么走了,那个女人可是打了我两巴掌,我还没有报仇,怎么能让他们走了!”
崔敏敏还在猜测童言的身份,崔玲在她耳边吵闹,着实烦的她头疼,呵斥道:“闭嘴,你打得过他们你倒是上啊。”
崔玲被吼的一哽,畏惧族姐的威严,低头喏喏道:“难道就这样算了。”
“呵!算了?”崔敏敏冷笑,眼中一片记恨和怨毒,打了她崔家人的脸,岂能这么算了。
“他们必定是来参加寿辰的,派人去探他们的身份,晚宴上我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这边,童言带着何湛去了越山河斜对面的酒楼,从她当时站的位置来看,发出暗器的地方,比较有可能的就是这家酒楼的二三楼。
她想看看是谁躲在后面出手。
酒楼二楼有包厢,也有非包间的用餐区域,她便选了二楼的公共餐区坐下,目光在二楼三楼的包厢门上徘徊。
此时,三楼某间包厢内。
男子站在半遮半掩的窗后,目光漫不经心的望着楼下某处位置,片刻收回视线,看向屋内的另一人。
调侃的说:“找来了,你这英雄要不要去见见美人。”
那人垂眸未语,不急不缓的放下手中的茶杯,瓷器底座和桌面撞击发出哒的一声轻响。
孟故安见他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样,轻嘲了一声,实在搞不明白这人的心思,“竟然不想见,又为何来找我带你进易府。”
顾予期睫羽微颤,轻声道:“她不想见我。”
孟故安和顾予期的交情,说深不深,说浅不浅,除了生意以及某些合作,认识多年还处于点头之交的层面。
说来孟故安心里也觉得惊奇,一惊顾予期竟然会入魔,二惊他入魔了还敢找他信他。
现在还得加上一惊,顾予期居然会因为有人不想见他,就真的顾着那人的想法躲了起来,躲着就算了还搞什么默默守护这一套。
俗不俗?
他不是觉得人和人之间那些弯弯绕绕很烦人吗,不是懒得跟一般人计较,一心只扑在修炼上?
怎么这会儿别人随便一句不想见,就较真上了。
孟故安摩拳擦掌,心中升腾起好好指点顾予期如何和女孩子相处的想法,“这女孩子啊,说话都喜欢口是心非的,嘴上说着不要其实心里想的是要,突然生气了不理你,其实是想你多哄她。”
顾予期听后皱了皱眉,望着孟故安的眼中有一丝一言难尽,“你一未婚配,二无心仪之人……”
话语未言尽,孟故安却懂了他的意思,不就是觉得他说的话不靠谱,觉得他瞎编呗!
笑死!
论如何和女子相处,他孟故安绝对比你顾予期强十倍百倍!
他自诩自己风度翩翩,乃世间少有的谦谦君子,是绝对不会对一个女子吐出“滚”“闭嘴”等十分粗鲁又不解风情的字眼的。
当然,据他所知顾予期也甚少对女子如此粗鲁,因为一般他都视而不见,只当个移动冰棺——又冷又硬。
“算了,跟你这种人说不清楚这个。”孟故安气呼呼的扇风,缓了口气道:“我到时会安排一个身份带你进易府,但如果你暴露了我不会管你,你自求多福。”
入魔者的身份太敏感,即使人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能保证神智清醒,可一旦跟这类人沾上关系,很容易被对家鸡毛当令箭,往死里针对。
“我知道。”顾予期从容应之,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之色,显然对他这番话早有准备。
“行,那祝我们合作愉快。”孟故安轻撇一下嘴,如往常一样做了结束语,看向窗外的眸中一片深色。
顾予期是个奇怪的人。
从前的他看似十分尊崇规则,但内心又非真的盲从,倒像有一杆标尺在他心中清楚的衡量着,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表现出来的一言一行,十分贴合正牌天才弟子的身份。
此刻,孟姑安恍惚间觉得,顾予期架在自己心中的严格标尺,或许要不在了。
他师尊死了,他也已入魔,按理说一个人经历了这些巨变,性格情绪方面多多少少会受到影响。
奇怪就奇怪在,顾予期现在给人的感觉竟然与之前并未相差太多。
是因为他有什么逆天的法宝,护着他的灵台,致使他心神稳定,不受魔气侵蚀?
还是,从一开始他就隐藏的太深。
第三百一十八章 扔湖里
坐了好半天,童言也没看到任何可疑人士,倒是等来了走丢的肖楼,以及一位陌生的姑娘。
听说是那天晚上两人救下的女子,她也就知道是谁了。这姑娘怕是偶然碰到两人,来道谢的吧。
童言没有多想,招呼人坐下吃饭,饭后知道徐雯也有意去放祈天灯,又一起逛了会儿,放了天灯。
放完灯,天色也不早了,童言他们准备会易府,便同徐雯分别了。
易府中,小厮婢女忙的脚不沾地,因为晚宴要开了,远道而来的宾客一一入席。
前厅酒宴起,歌舞升平,开始时大家聚在一起向主人家道贺词,见证易家少主之位落定,之后人群四散在花园、走廊、凉亭等地,赏景、闲谈、交友、进餐,气氛热闹又融洽。
童言不喜欢人太多,便寻了靠边的水榭坐了下来。之前一起敬酒时她喝了一杯酒,不想后劲儿有点大,上脸不说脑袋还有点晕乎乎的。
她手臂搭在栏杆上,头靠在上面,从这个位置望着天边,能看见远处的夜空中还飘着无数祈天灯。
一盏又一盏,和天上的星星差不多。
一杯喝茶递到了她面前。
“言姐姐,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童言慢半拍的接过茶,目光投去湖的对面,那边人多热闹,吃的玩的也不少。
“阿湛,你去玩啊,待在这里有什么意思。”
“我喜静,还是在这里陪你吧。”
童言拢着眉,声音有些懒洋洋的说,“我有什么好陪的,快去玩吧,遇到好吃的,帮我捎点来。”
说到最后,还伸手来推他一把,催促他去。
何湛不想离开的,但她再三催促,也说不出拒绝道话了,最后打算出去逛一圈,拿上些吃的就回来。
只是没想到何湛刚走不久,就有几个人进了这方水榭。
来人有好几个,说起话来有点吵,童言摸了摸耳朵,懒得起身换地方,便就坐在原来的位置,一动不动,甚至都没回头看来的人是哪些。
几人在湖对岸时就看中了这水榭位置不错,清静,视野也不差,很适合她们几个姐妹坐下聊天。
本以为这里没人的,进来了才知里面有人在,不过这不是什么事,把人请出去,位置自然腾出来了。
她们几人身份不低,一般人还没人会不给面子,这么想着,身后跟着的婢女很有眼色的上来赶人了。
“这地儿我们小姐要用,识相的赶紧出去。”婢女的话有些嚣张,以至于让童言十分好奇,是谁家丫鬟这么大口气。
她缓缓扭过头来,看到了几位小姐面前的领头人,又是崔敏敏。
“好巧啊。”虽然知道两人肯定会在宴会上碰面,没想到是这个碰面法。
崔敏敏见是童言,眉头下意识的皱起,下午刚知道她武力值不低,后面有查出这人身份不低,虽然不知道具体是谁,却还是晓得她是易薇请来的客人。
余光轻瞥了眼站在身边的女子,崔敏敏眸光一转,面带怒色的说,“怎么又是你,下午的时候你仗着自己是易家的客人,打了我族妹两巴掌,我看在薇表妹的面上不与你计较,现在你又要独占这水榭,未免太过分了。”
她胡说八道说了一大长串,童言迟缓的思维微懵神,她懒得计较什么下午打人的事,只是这水榭她很满意,也不想动。
刚刚那丫头那么嚣张,鬼才让给她们。
“我先来的,你要么坐要么走。”哪有他们一来,别人就要给她腾位置的道理。
她这话是对崔敏敏说的,不想最先怒的人,却是她旁边的女子。
“我易家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人做主了。”女子冷眸看着童言,阴沉着脸,看着不太好相与。
“你是?”童言酒劲儿还没过去,说话时有种冒着傻气的缓慢,这种缓慢在其他人看来,无异于挑衅轻慢。
“我是这易府的小姐,乃是主,你不过是个客,却在我府上放肆嚣张,好生气派!”易菁菁讽刺道。
“易府小姐?易府小姐不是阿薇吗?”童言思索了下,恍然想通的说,“你是旁系小姐吧。”
本是询问的话,却一下点着了这位易小姐的脾气,童言没说错,这易菁菁乃是易家主的堂兄之女,身份与易薇这种嫡系之女完全不同。
易菁菁的脸色瞬间阴冷了下来,她此生最恨的就是自己不是嫡系,永远要低易薇一头。
此刻童言一句话踩在她心头痛上,又得知这人是易薇的朋友,岂会放过她。
“敢打着我易府的名头作威作福,今日若不教训你,给崔家表姐一个公道,往后别人还怎么看待我易家!”易菁菁抽出缠在腰间的灵鞭,二话不说朝童言打来。
崔敏敏及时退后一步,嘴边淡淡勾着笑意,眼中尽是得逞,这易府中那些人不和,哪些人交好,她不说一清二楚,却也多少知道一点,尤其是易薇和易菁菁的恩怨,足够她利用来教训一个童言了。
童言抓住鞭子一头,眼中还有些许茫然,“你怎么要打人?我哪里得罪你了。”
易菁菁发现自己收不回鞭子,脸色铁青,这时崔敏敏又来火上浇油,“这人修为十分了得,菁表妹你不是她的对手,还是算了吧,不要跟她打了,这水榭让给她。”
易菁菁触之必燃第二条,心高气傲自命不凡,容不得别人说她不如别人。
这话一落,易菁菁发怒的猛收回鞭子,童言及时放开,导致易菁菁倒退好几步。
崔敏敏故意惊呼:“啊菁表妹小心啊!”
“该死的!”易菁菁暴怒向童言抽打而去,童言想着这人是易家人,是易薇的姐妹,便没有还手,只做防御。
然无故被人要打要杀的,童言也发脾气了,两三下治住人,不耐道:“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打什么打。”
易菁菁的鞭子被童言踩在脚底,自己整个人几乎扑在地面上,狼狈的模样让易菁菁进一步暴走,她朝暗处大喊。
“你们这些狗奴才,没看见有人袭击本小姐吗,还不快给我滚出来抓住她!”
话音一落,几步之外真的出现几个男子,不过他们出现没有第一时间动手,而是为难的看了看童言,跟易菁菁说:“抱歉四小姐,这位姑娘是少主的朋友,我们不能对她出手。”
易薇能踏进栖南院,待了近半个时辰,这在易府无异于惊天大新闻。
这么多年来,谁不知道大少爷不喜小姐,不喜到从未让她踏足过自己院子。
可就在前几日,小姐得偿所愿了!
一众下人们抱着各种心思,纷纷去打听了内情,原来小姐能进去,全是因为当时有个女子同行。
“什么!”易菁菁闻言惊怒,继而骂道,“一个私生子的朋友而已,你们就敢违抗我的命令,现在立刻,给我拿下她!”
如果说她和易薇是互看不顺眼,和单方面的嫉妒,那对寂行则是完完全全的鄙夷和不屑。
不过是一个没娘的私生子,几十年来偏偏占着嫡系的位置,如今更是抢了她哥的少主之位,让她无缘成为嫡系小姐。
易菁菁恨不得把那个人抽筋扒皮,再扔去喂狗!
私生子几个字钻进了童言的耳朵里,她眼神一凛,气势徒变,伸手一扯,再扔,把易菁菁丢进了湖里。
砰的一声溅起无数水花。
“啊!”
“你干什么!”水榭中惊叫四起,童言冷眼扫过,充耳不闻。
对岸的人被巨大的落水声吸引,聚集在了岸边。
吵吵嚷嚷着,“快看,有人落水了!”
“谁落水了,是谁?”
“快下去个人救她。”
“是四小姐!快来人救四小姐!”还是易府的婢女先认出易菁菁,赶忙呼叫人来救。
童言不止把人丢在水中,还设下禁制,防着岸边那几个亲眼看着自己动手的几个侍卫去救,非要易菁菁多灌几口湖水,才放过她。
既然嘴臭,就多喝两口水去去味。
第三百一十九章 告状
花园里的动静太大,引来了一个看着身份地位颇高的中年男人,水榭的人全跑去了对岸,围着易菁菁或真心或假意的关心。
童言不紧不慢的过来,恰巧听到那个中年男人责问。
“是谁把小姐推水了的!”
从水榭跑来的一众目击者,齐齐指着缓步而来的人。
“是她!”
崔敏敏上前一步,三言两句把刚才的事半真半假的道了出来。“易伯父,原本我们是想在水榭内歇歇脚,一会儿就离开,她不愿便罢了,偏出言不逊,惹怒了表妹,表妹一时气不过同她争执了起来,谁知她竟把表妹扔进了湖中,夜里水凉,表妹若因此受了寒可怎么办。”
她一副痛心疾首,愤慨委屈的模样,把受害者的姿态演的足足的。
童言无语吐槽,头一次听说修士居然怕水凉。
刚刚在水榭的其他小姐,都以崔敏敏和易菁菁马首是瞻,自然怎么对她们有利怎么附和。
待崔敏敏话说完,这位易老爷锐利的鹰眼立刻扫来,定在了童言身上。
“哪家的小辈如此不知礼数,敢在我易府上放肆!”竟连真假都不验证一下,仅凭一人之言就盖棺定论教训起了人。
虽然没有见过易家主,童言还是忍不住觉得,能把易家商行发展到世界各地的大佬,绝对不会是这样一个偏信偏听的庸人。
童言狐疑的打量了一眼,合理的质问:“这只是她的一面之词,为何不问我事情经过就给我定罪。”
易二爷不屑的冷笑一声,“崔家与我易家是世交,我不信她的话难道还要信你这外人的话不成。”
崔敏敏适时的接了一句,“敏敏所言绝无半分虚假。”
童言被两人的一唱一和险些气笑了,偏信偏听还说的这么好听。
冷眼看了向崔敏敏,“你说我骂人,那你重复一遍我骂了什么,动手是她先动的手,掉水里也是因为她技不如人。”
这时易菁菁清醒过来了,见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中年男人,立马指着童言委屈的告状,“爹爹,这个女人打我,还把我扔进水了试探淹死我,爹爹你帮我教训她!”
真是会夸大其词,倒打一耙。
易二爷轻声安慰女儿,“菁儿,别怕,爹爹定然饶不了她。”
原来是她的老爹,怪不得一听崔敏敏的话就摆出一副要治她的样子,感情是心疼自己女儿受委屈了。
易二爷厉眼射向童言,要是可以,他更希望一掌打死眼前这个伤他女儿的人,但是今日在场的客人太多,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好和一个小辈太过计较,只能暂且忍下。
虽然不能动手,但言词上却不客气,“无故伤我女儿性命,我易家可没有你这样的客人,但念在今日是我府上大喜的日子,我也不欲与你多计较,只要你跟我女儿道歉,然后立刻离开易府,我便不再追究你的过错。”
说的比唱的好听,高高在上施舍的态度着实令人作呕,童言忍着心口的怒气,一鼓作气的怼回去。
“我怎么不知我有什么错,难道我同你女儿切磋,她技不如人输了是我的错?什么无故伤人,你怎么不问问易小姐想动手教训人之前,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怎么输了就只会打小报告吗?”
周围的宾客脸色各异,毕竟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们也无法判断那方说的是真话,不过看易二爷疼爱女儿的样子,难免要偏心惩治一下罪魁祸首。
“牙尖嘴利,不知悔改!看来就不该给你留几分颜面!”
易二爷阴冷着脸招手,一双细眼冒着寒光,“来人,给我压着她给小姐道歉。”
“要她给我跪下!”易菁菁小人得志的命令道。
人群中冒出来两个凶神恶煞的人朝童言走来,他们是易二爷手下的人,只听他一人吩咐。
人群中虽有人有些不耻易二爷这般欺负小辈,但又不想因为这样一件小事而开罪易府,思量再三,最终选择缄默不言。
有的人冷眼旁观,有的人幸灾乐祸。
童言根本没在意这些人,也从未把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看着两人走近,她冷静的后退一步,然后,跺脚大叫一声。
“师傅!救命啊!!你徒儿要被人欺负死了!”
倒不是她打不过,这老匹夫敢态度这么嚣张,不就是觉得她没人罩着吗?旁观者冷漠,不就是畏惧易家权势,权衡之后明哲保身了。
明哲保身没什么不对,她只是想告诉其他人,出来混,谁还没个后台啊!
果然,还是师傅给力,童言的话音还未落下,就听人群后方飘来了一个声音。
“何人伤我徒儿。”不见多大声,却重的令在场的人心口一沉,齐齐望向声源处,欲瞧瞧给人如此压迫感的是何人。
或者说,是想好奇这丫头的后台是谁,竟然敢嚣张的在易府上打了易家小姐。
来人着一深红锦袍,薄唇似笑非笑,艳丽的脸在灯光下忽明忽暗,上挑的眼尾有一种勾魂摄魄的魅惑感。
是个美人,更是个宛如带了致命毒素的毒美人。
一双冷眸漫不经心的扫视众人,无人不觉脊背生寒,心中油然升起一直畏惧和避退之意。
“小徒弟。”商寻大步走来,眼中暗含赞赏的睨了呆愣的小徒弟一眼,不错,懂得跟师傅告状了。
“要师傅帮你教训谁。”
又是被师傅惊艳的一天,深红色的锦袍穿在他身上,少了几分落拓不羁,多几分矜贵和沉稳。
不过商寻还是商寻,看他说的什么‘要师傅帮你教训谁’。一看就没把对面的易二爷放在眼里,明晃晃的护起了短。
别说,轮到自己被无偿护着的时候,确实挺爽的,她暂时原谅易家父女一秒钟。
一秒钟后,立马抓住商寻的袖子告状,“他们,他们,还有她!”
把易二爷以及他的手下,易菁菁和崔敏敏指了个遍。
商寻顺着她的手指一样望去,目如刀锋,凌厉异常,被视线扫关照到的崔敏敏易和菁菁脸色一瞬变得惨白。
而试图抓住童言的两个侍卫,在商寻收回视线时,徒然飞出去,砸在了水面上。
“你!”老脸被当众打的啪啪响,易二爷简直要把一口银牙都咬碎了,“商少宗主这是何意,在下与阁下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商寻挑眉看去,语气微扬“哦?近日无仇?”欺负他小徒弟还敢说没仇。
易二爷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脸色一黑一白难看至极,这仇,可不就是刚结下的。
“发生了何事。”继商寻之后,人群再一次分开路,让说话的进来。
童言寻着方向看去,见到了一个威严而俊美的男人,目光炯炯有神,一步一履的走来,气场十足,无人能及。
随后视线往旁边移,看见了将墨发束起的寂行,两人眉目间有些许相似,看来此人就是易家主无疑。
之前是崔敏敏再说,现在轮到童言来阐述之前水榭中发生的事。
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尽量客观的说了事情的起因经过。
说到易二爷要自己道歉这里,童言客观不起来,语气多了几分愤懑不平,最后还跟商寻告黑状。
“一人一句的非说是我的错,还逼我跪下道歉,要赶我出去,可是易小姐要打我我不该出手防卫吗,如果是互殴,双方都有过错才是,让我跪,她也得跪。”
想让她跪?可以,那一起来拜天地!
第三百二十章 爱屋及乌
“哪有你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商寻忍不住敲了她脑瓜子,暗叹自家徒弟实诚到了傻的地步。
教训完徒弟,商寻掀起眼皮,冷冷扫视易菁菁等人,气场自然全开,攻击性极强的轻蔑冷嘲,“要我徒弟下跪道歉,你也配?”
元婴修士的威压,即使不可以释放针对,对面的易氏父女仍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压迫感,易二爷勉力支撑,头冒细汗,易菁菁修为太弱,心理素质又太差,没能站住的跪在了地上。
商寻深觉没意思的轻哼了一声,他都还没动手就这样了,这点能耐就敢欺负他的弟子,无趣。
他没有替别人管教小辈的兴趣和义务,他家大家长在这里,麻烦事自然是丢给更合适的人去做,侧身同刚赶过来的易家主道:“我徒弟无缘无故受了委屈,易家主,我希望你能给我师徒一个合理交代。”
从围观的人的三言两语以及下人刚刚禀报的内容,已经知晓此事全过程的易家主闻言,微微点头,脸上带了适当的歉仄,态度谦逊却不谦卑,“是此番我易府招待不周,还请商少主见谅。”
商寻慵懒的语调回:“客气。”
看到这里,众人便知这场对垒,童言方大获全胜。果然不久,就见证易氏父女憋屈的低头道歉。
虽然易家主为了维护易家的颜面,没有当众对易二爷和易菁菁作出处罚,但他二人在易家主寿辰这日闹事,差点连累易家得罪魔刹宗——顶尖门派之一。
如若处理不当,导致造成更严重的后果,无论是易家主,还是易家其他长老都必然也不可能轻饶了他们。
易氏虽是修真界商业巨头之一,门下高手无数,还有一位化神修士坐镇,但真论起整体实力和底蕴,易氏无疑要比几大门派逊色许多。
再说商行能遍布整个修真界,靠的就是和各地的领头人打好关系,然后谋求通行便利,要是真因为一点小事开罪了商寻,与他背后的魔刹宗结仇。
丢了与宗门的合作事小,将他们商行驱逐出境,永不合作才是大事!
以他少宗主的身份,以及他父亲疼爱他的程度,商寻要想封杀易氏商行,绝非天方夜谭。
而易氏一旦退出魔刹宗地界,之前掌握的市场份额,立刻就会被其他竞争对手瓜分占据……
围观的人群散去,易氏父女也由易家的侍卫带走,商寻和易家主交谈着,童言垂着头想事的时候,一个白色的衣摆闯入了她的视野。
“阿言。”是寂行。
“小师傅…”习惯性的喊完,童言才响起他还俗了,现在不能这么叫了,立马改口道,“哦不,易时顷。”
“你想怎么叫都可以,不过是一个称呼。”
“刚刚没吃亏吧。”寂行眼中盛着几分关切。
童知道她和整个易府关系不好,甚至有仇,闻言故意偷笑的跟他说,“那丫头才打不过我呢。”
“嗯。”寂行含笑的赞同。
两位家主虽然在聊着,但余光一直关注着旁边的两人,商寻之前就晓得两人认识,所以见两人有说有笑并不奇怪,只是看不顺眼。
然易家主却是第一次见寂行对一个人这般亲近,尤其是当年易薇出生后,他几乎没在见过寂行在他面前笑过。
当然,根本原因还是这些年他基本没见过儿子几次。
抱着想了解一点儿子的心,易家主望着相处和谐的两人,态度温和的开口,“原来这位还是小时的朋友。”
寂行一听易家主开口,笑容明显淡了几分,看了一眼童言,应是。
既然易家主点名道姓的说起了自己,童言自然该去正式见一下礼,问候一下寂行的这位父亲。
易家主对童言的态度可以说是十分的温和,和蔼可亲,最后还送给她一个储物袋做见面礼。
“小时从小朋友就少,如今得知他交到好友,我心中甚慰。”之前易薇进了栖南院的事,他也听说了,能影响小时的意志,此人在他心中必定分量很重,易家主心中略感酸涩的同时,也对面前的小姑娘爱屋及乌的上心了几分。
她就是来干饭加见寂行的,哪有收他父亲礼的道理,所以童言一再拒绝。
却不想寂行制住她推回去的手,说“他要给,你只管收下。”
她转头看进他眼中,只觉眸底一片暗沉,是她看不懂的复杂。
他对他父亲,应该是又爱又恨吧。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错失了退回去的最佳机会,易家主也高心的和商寻又聊了起来,顺便还往前厅走了。
童言只好把储物袋收下,跟寂行道:“咱们跟上去吧。”
等他们走后,花园里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的人,就刚刚几人的身份小声的讨论了起来。
“没想到她会是商少宗主的弟子,这易二爷可是踢到铁板了。”
“我看就是活该,平日里他就仗着是易家主的兄长,在渭城作威作福,还自以为能力比易家主强,结果呢,刚刚在商寻的面前直吓的腿发抖,哈哈笑死人了。”
“她就是魔刹宗的嫡系小弟子啊,怎么这般不出名,要不是看到商少宗主,我都完全想不起有这人。”
“嗐!我上次见她还是之前在魔刹宗,她拜师的时候我远远见过一面,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忘记她长什么样子了。”
“能当一宗嫡系的天赋肯定不差,大概这些年潜心修炼,不爱出现在世人眼前,大家瞧着自然眼生。”
“有道理,几年前的论道大比她就没参加……”
“她去了,结果被人暗算受了重伤,险些死了,才没上台比赛。”
“这又是什么事,我这么不知道……”
一个剑宗弟子脚步匆忙,打算去前厅见领队的师叔,才一转身却撞上了一个人。
抬头一看,居然是他找了半天没找着的人,“哎!许师兄,你刚才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好久!”
许居仁扬着温和的笑,跟弟子解释道:“我多喝了两杯,便四处走走醒醒酒,对了,你找我何事?”
剑宗弟子没有怀疑他的说辞,说:“赵长老刚刚找你有事,便命我前来寻你。”
许居仁眸光一闪,本想打听一下赵长老找他作何,但想到自己过去不就清楚了,遂作罢,“我现在就过去。”
赵长老是此次代剑宗前来易家贺寿的负责人,按照以往惯例,易家主寿辰派出金丹弟子以及几个其他弟子随行,把贺礼送到就行了,可这次却郑重其事的派出元婴长老。
再加上在寿宴之前,云禅寺地界曾出现过剑宗叛徒顾予期的行踪,剑宗此举,难免让有心之人深思。
莫非赵长老还肩负着其他任务?
比如擒拿叛徒回宗门什么的。
许居仁没有收到任何秘密任务的消息,但这次同行的人中除了一个元婴长老,还有五个金丹期,如此大阵仗,他说服不了自己这只是为了护送贺礼安全抵达而安排的。
尤其是赵长老,他当日亲眼看见顾予期弑师入魔,而他此人又极为正直,对这种叛徒深恶痛疾,如果知道顾予期身在何处,必然会不遗余力的将其抓捕。
昔日同门刀剑相向,他该如何才能阻止。
许居仁眉心紧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第三百二十一章 行踪
“赵长老,你找我有何事。”
不过片刻,许居仁来到了前厅的赵长老面前。
赵长老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你刚刚去了何处,我派人去寻你半天不得踪迹。”
许居仁顶着赵长老几乎逼视的目光,镇定的将方才的说辞再说了一遍。
“喝多了酒?”赵长老意味不明重复,显然不怎么相信他的理由。
剑宗上下皆知许居仁和那叛徒顾予期有些交情,在顾予期弑师叛出宗门后,还仍然为其说情,这等偏袒叛徒之人,难保他私底下与叛徒是否有所联系,帮他隐瞒行踪,甚至通风报信。
现在许居仁的一举一动,在他看来都有嫌疑。
许居仁多少能猜到赵长老心中的想法,然只当作什么也不知,语气轻松的道:“让赵长老见笑了,平时在宗门中三清师姐不许我过多饮酒,如今离了她的监督,便有些失了分寸,贪杯了,连累长老和师弟特地寻我,是弟子的不是。”
与许居仁这种惯会做场面功夫的人对话,赵长老根本无法从他口中套出有用的信息,同他说了半天简直是在浪费时间,赵长老重重的冷哼,警告他。
“望你谨记自己的身份,莫要作出那等欺师叛祖,损害我剑宗名声之事!”
突如其来的警告,让许居仁心头一跳,暗自思量自己是否是什么地方漏了破绽,才会让赵长老如此警告自己。
不过此时,他面上顺势的表现出一副悉听教诲的模样。
对话陷入僵硬的境地,好在跑来一个剑宗弟子,缓解了这种氛围。
不想他的话令两人面露惊色。
“赵长老,陈然师兄失踪了,一刻钟前他说他发现了顾师…顾魔头的踪迹,随后便独自追了上去,至今未曾回来,而我们也联系不上他。”
“愚蠢!”发现顾予期的行踪不第一时间汇报,还独自前去送死,赵长老真是要被这种蠢弟子气死,他以为入魔后的顾予期是好相与的。
在宗门时同境界弟子便无人是顾予期的对手,难道入了魔,修为大增反而能了不成!
“速速召集其他人,立刻出发抓人!”
“是!”通报的弟子匆匆跑开,才收敛好神色的许居仁疑虑开口道:“赵长老,这顾予期明知我们会来参加寿宴,为何他还敢出现在这里,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这魔头的心思,我等如何知晓。”赵长老忽然盯着许居仁片刻,“你宴上离开多时,不会就是同那人接触了。”
突然的质疑令许居仁脸色一变,随后反应过来赵长老是在诈他。
若是赵长老真的知道他刚刚见到了人,就应该是直接拿下他逼问顾予期的藏身之处,而不是在这里无凭无据的质问了。
许居仁调整好表情,愤懑不屈的道,“赵长老可不要妄语,顾予期乃是叛师的入魔之人,早已不是我师弟,我岂会在和他为伍!”
其余弟子已经召集起了,赵长老也懒得和许居仁废话耽误时间,甩袖不再多言,转身去跟易家主辞行。
见赵长老走了,许居仁心中才松了一口气,刚刚只是一时想为顾予期说句话就差点惹祸上身。
不过同时也疑惑,以顾予期的行事风格,既然敢来易府,真的那么容易就暴露了身份?
看到剑宗的人急匆匆的离开后,童言好奇的说:“发生了什么大事,剑宗的人这么着急回去,竟还要连夜赶路。”
寂行在旁边道:“不一定是回宗门,或许是有其他事。”
听到两人的对话,商寻执杯的动作微顿,垂下眼睑,掩住了眼底深思。
本来也是随口一问,没得到答应童言也没放在心上,随后又说起了其他话题。
没聊一会儿,孟故安突然找来了,前厅人多喧闹,寂行便领着两人寻了附近的地方单独叙话。
三人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说到了剑宗弟子的事,刚刚童言没能得到答案的疑问,孟故安突然跟她解决了。
孟故安不刻意的看着童言道,“他们走的匆忙,是因为忽然得到了顾予期的踪迹,忙着去追捕他。”
童言愕然不已,“他在渭城?!”
她以为他早离开了云禅寺地界,要知道佛修对魔修有绝对的克制,他来渭城,无疑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这是玩儿心跳。
见她反应有些大,孟故安想到白日里,一个要见,一个非躲着的事,便故意问道:“小道友很担心他?”
童言掩饰性的理了理耳发,神色莫名的望了他一眼,“他在蓬莱救过我。”
孟故安摇扇子的动作乍然一顿,表情有些僵住,八卦的心思太重,导致他一时忘了,那次蓬莱秘境他也在场,还把意图去救人的寂行给强拉走了……
突然感觉屁股底下的凳子有些烫怎么办?
两人侧手边的寂行也沉默的紧,场面一时呈现出几分诡异的寂静。
两个见死不救的人悠哉的坐在这里,和她讨论救了她的人现在被人追杀?
怎么看怎么尴尬。
顶着尴尬的气氛,孟故安试图帮寂行解释一下,“那次是……”
童言出言打断他,“过去的事就不要再说了……”本想再说她不介意之类的话,但发现确实说不出口,起身说了句:“我先回去休息了。”
便离开了。
留下的两人相顾无言,气氛陷入更深的沉寂,连旁边湖中鱼儿游水的声音都可听见。
“寂行。”孟故安打量寂行的神色,斟酌用词,“那次是我强行拦下的你,你若觉得过意不去,便同我打上一架,再与她解释清楚。”
孟故安在意的是寂行的想法和态度,虽然对童言有点微不足道的愧疚,但是实在太少,少到以至于他平时想不起这个人。
“你不必将所有过错揽在身上。”寂行在桌下拿着佛珠的指尖用力的发白,冷冷清清的说。
“我当日所为…”他望着湖面,觉得眼前的湖水好似漫了上来,一步步要将他淹没,令他陷入绝境。
“无人逼迫。”
寂行也走了,留下孟故安一人沉重一叹。
说回房休息的童言,并没有如实回去,在半路上脚尖一转,快步奔向易府大门的方向,期间还飞快发个传音出去。
夜已将近亥初,来贺寿的宾客陆续离开,童言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的跟着出了大门。
突然感觉心口无端有些闷痛,她伸手按了按,不明显的痛感又消失了,童言猜想是因为神剑碎片的原因,没有把这点不舒服放在心上。
剑宗这次来渭城的人不是少数,顾予期真的对上他们该如何,诚然,他修为已达元婴,但若外面还埋伏着其他人,或者剑宗的队伍与其他追杀他的修士联手。
他怕是要腹背受敌了。
再往另一个方向想,如果顾予期没事,那死伤的必然是剑宗的人,一再杀害从前的同门师兄弟,他入魔叛宗,残害同门的罪名岂不是彻底坐实,永远不可能洗去!
第三百二十二章 重伤
半夜风雨突袭,童言如无头苍蝇在雨中找了很久,既没碰到剑宗的人,也未看见顾予期,见雨势越来越大,只好先找个山洞躲雨。
山洞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再加上洞外雷声阵阵,大风呼啸,老实说此刻她有点怕黑了,赶忙点起火堆壮胆。
橘红的红光驱散了夜间的冷气,也驱散了包裹一切的黑暗。
她靠在身后的石壁上,拢着眉盯着火光出神,出易府时她就发给了顾予期信息,提醒他剑宗的人知道他在渭城,带着人去追他了,还建议他不要和他们起正面冲突。
然而过去了那么久,他也没有回自己信,不知道是没收到,还是收到了不想回。
捏着传音符,犹豫要不要再给他发个信息,问他现在的情况,但又觉得自己没什么立场。
之前最后一次见面,他们之间就算没有关系了,搞过暧昧之后当朋友得多尴尬,可话说回来,明知人有危险还冷眼旁观,她良心上又过不去。
懊恼之际,她不经意的发现对面墙角的地面有些潮湿,那附近十分干燥,令那点浸湿的土壤看起来十分突然。
她可以确定自己没有到过里面,进洞时洞里太黑,所以根本没关注脚下的土壤是不是湿的。
现在再看也无用,她走过一遍,即使有水迹也是自己的。
捡起一块碎石,试探的朝深处可能藏身的地方掷去,不想飞去的石子在半空中遇到阻碍,直直掉在地上。
童言警惕的握着剑柄,“谁躲在那里。”
好厉害的人,她进来这么久居然一点也不曾发现。
有此等本事,要不是有极品的隐息法器,就是修为比她高出一大截。
修为比自己高,为何见她踏入此处山洞却不阻止,甚至还要躲起来。
排除心善和不介意与他人共用此处的想法,那么只有低于她修为者使用了极品法器隐藏气息,和此人受了重伤两种可能。
脑海中闪过各种思量,现实中不过才去几息时间,童言起身防备又谨慎的靠近。
“我并无恶意,只是偶然在此处落脚,天一亮便会离去,阁下大可不必藏头露尾。”
她在几步之外站定,这是一个安全的距离,既能表现诚意,又不会过分入侵别人的领地。
童言只是想知道是什么人躲在这里,会不会给自己带来威胁。
她说出这番话后,能清晰的感受到里面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藏着的人没有现身,也不回应她,童言皱起了眉,随后想到至今此人还未曾对她出手,想来肯定有顾虑也是不愿现身,可以判断暂时无害。
既然如此,她好像也没必要非要探究藏着的人是谁,想通后便打算转身回到火堆边上,脚尖刚动,却引的藏身的人误会她要靠近,一个冰凌凌厉的打在了她脚尖前方。
“不用靠近。”一声警告随之而来,低沉嘶哑,犹如几十岁老者的嗓子。
童言保持不动,看了眼逐渐消失的冰凌,勉强可以判断此人修为应该比自己高,她神色如常的往后退去。
原本想在火堆边上坐下,但知道洞里有陌生人之后,她觉得呆不下去了。
“打扰了。”修士的领地意识很强,别人先占据的地方,外人未经允许踏入,会被视为挑衅,和非法入室等同。
洞外大雨滂沱,童言脚步微顿,还是坚定的往外走去,和一个陌生人单独相处一夜,她还不如淋着雨重新找个地方。
就在她脚尖要跨进雨幕时,洞内又传来一声,“站住!”
“阁下有何事?”童言疑惑的停在雨幕前方,衣摆鞋尖被溅起的水珠打湿。
“你要去哪里。”
童言觉得他的发问莫名其妙,老实回答说:“重新找个地方。”
那声音静了片刻说:“不用走。”
“我不喜与陌生人相处,告辞!”童言说完,头也不回的踏进了大雨中,眨眼睛全身便湿透。
打湿的衣裙紧贴在皮肤上,身上像多挂了十几斤的东西一样重。
她在雨中低声道,“这衣服加个防水的作用多好。”
但也只是说说,防水的阵法复杂又鸡肋,和其他防御属性的阵法一起打在衣服上,除了增加制作难度,没有任何卵用。
“站住!”她才走两步,后面又是一声呵斥,声音比之前多了一种恼怒。
不对,好像声音也变了,好生熟悉。
童言回头看去,结果从头顶流下来的雨水太多,影响了看进去的视线,模糊中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朝她走来,没有停顿的跨进雨中,停在自己面前。
“我此生从未见过比你还蠢的人!”看见雨不避不说,还倒跑进去淋着。
“你怎么这么蠢!”顾予期几乎咬牙切齿的重复骂道。
那一刻童言想说的话很多,比如你怎么在这里,你刚刚躲着干嘛,结果听到他一再骂自己之后,硬邦邦的怼了句。
“你就比我蠢!”
两人就这样站在雨里互瞪着对方,谁也不肯服输的模样。
雨水灌进眼睛了,有些涩然,童言忍不住去揉了揉,而这一个动作,仿佛打开某个开关一般,对面的顾予期动了,牢牢抓住她的手腕,把人牵进洞中,放在火堆边上才松开。
他面无表情的在对面坐下,将火势调大,冷冷道:“去换衣服。”
童言不动,扫过他身上各处的伤口,最后看着他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上,她心中生出说不出的怒意和不满,却不冷不淡的模仿他的话,“去上药,换衣服。”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遇到了剑宗的人,还是被谁伤的,后背及前胸都有很长的伤口,尤其是后背的剑伤,几乎将他整个后背劈成两半。
伤口似乎只是简单的处理了下,撒了药粉没有包扎,刚刚被雨水一冲刷,皮肉露出,又流出了血水。
童言见他不动,有些气怒,吼了他一声,“我让你去啊!”
自己身上有伤不知道痛是不是,流的血不是他身上的啊?就没见过这么能作的。
头一次被人吼,顾予期神色有片刻的空白,抬头望着童言的眼中起着波澜。
被他黑眸盯着,童言有点发毛,但还是色厉内荏的再喝斥,“看什么看,让你去就去!”
顾予期缓缓站起身,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你关心我。”
“神经病。”童言慌乱的错开眼,冷笑一声,去洞深处换衣服。
等她换上干的衣服回来,顾予期还保持着她走时的样子,穿着一身湿漉漉的血衣,一动不动的宛如雕塑。
童言深觉得自己的暴脾气要犯了,她深提一口气,刚要骂出口,顾予期及时一句话堵了她的怒火。
“伤口我自己没法处理。”
前面的伤口还好,背后的,也是最重的伤,确实不好自己上药。
童言有气没处发,忍了忍道“行,我来,把上衣脱了,转过去。”
好在接下来顾予期还算乖觉,脱了上衣,把后背的伤露出来。
近看伤口,更觉得十分狰狞恐怖,童言光看着都觉得身上疼,偏顾予期像没事的人一样,静悄悄的忍了那么久。
“你都不疼吗,这么重的伤。”她语气间有着不易察觉的怜惜。
顾予期:“我封了痛觉。”
童言:“……”浪费她表情!
第三百二十三章 死了可惜
一边上药,一边问顾予期,“你碰上剑宗的人了?这伤不会是他们打的吧。”
“不是,伤我之人带着面具,看着极为陌生。”回想起遇到的面具人,顾予期眼眸深了几分,元婴以上的剑修,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单从功法上看不出他是否是认识之人。
“这么说你还没遇上剑宗弟子?”童言觉得顾予期现在的处境真是危机四伏,即使出个门也会遇到莫名其妙的追杀。
要是她也过上这样的日子,大概会压抑的崩溃吧。
清洗干净伤口,重新洒伤药粉,又找出纱布要给他包扎上,她只处理了后背,前面还没动,又说:“你自己把前面的伤处理了。”
“要我来?”顾予期似不确定的询问,故意大幅度作势要处理伤,才一动作,后背才上好药的地方又渗出血色。
童言见此及时喊停,“你别动,别动。”起身来到他前面,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不敢劳您大驾。”
她嘴上不客气,动作却小心又谨慎,顾予期幽深眸子看着她的脸庞,放在两侧的手指动了动,又紧紧收拢。
两人靠的实在太近了,她温热的呼吸一下又一下的吐在他的皮肤上,不是很热,却烫的他心起涟漪,她视线从上移到下,明知关注的只是伤口,耳根还是忍不住的泛起热意。
微凉的指尖在身上滑动,所触之处又痒又热,奇怪的感觉令他整个身体都随之僵硬起来。
“你能不能快点。”备受煎熬的顾予期忍不住催促。
童言怕弄疼他,又想把伤口清洗的干净点,再加上前面的伤口虽小却多,速度自然慢了下来,但她好心帮人上药,却只听到他不耐烦的催促,是个人都有点不爽。
“叫什么叫,我干活的人还没喊累,你嚎个什么劲儿。”凡事能怼的,她一次也不放过。
顾予期偏过头闭嘴了,她说的虽是歪理,却也不错,现在受累的不是自己,总不能因为自己奇奇怪怪的感觉就非要让人家停手。
“把双手抬起来,抬高一点。”全部伤口上好药后,童言拿起纱布吩咐道。
顾予期回过头看着她,头与头之间的间距只有三四个拳头宽,微微低下视线,能清晰的看见她又长又密的睫毛,有些翘,跟着她一眨一眨的动作一上一下的。
又不听话了,她小脸一皱,分外不满的瞪来,“我让你抬手啊,干嘛呢。”
他说:“不用了,上完药就行。”
童言冷哼一声,不听,“都做到这一步了,凭什么半途而废。”
不等她多言,顾予期抬起双手,像是被她说服了一般,“嗯,那听你的。”
童言古怪的望他一眼,我怀疑他在逗我,但是没有证据。
当拉着纱布缠去他腰上的时候,童言想,好细,还有腹肌。
缠到胸膛的时候,肌肉挺结实,而且好宽,两只手根本绕不过来,恐怕要她整人扑上去双手才能勉强碰到。
果断的让他自己按住,自己则去后面绕圈,合作完成最后的步奏。
手臂上还有些小伤,不深,影响也不大,童言看不过去还是顺便包了一下,右手虎口也裂开了,像是被突然的大力震伤的,也不放过。
总算完成这项修补工作后,本该起身走开,她却还坐在原地不定。
因为她手被抓住了,当然还有长时间保持一个坐姿,腿麻了。
顾予期用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帕子,打湿了后仔仔细细的帮她擦手,那认真专注的程度,一瞬让童言觉得自己多了一个二十四孝的温柔男友。
不过也只是一瞬,她知道这只是假象,温柔这词其实很难用在顾予期身上。
“我们和好吧。”安静的洞中,忽然响起顾予期的声音。
眼皮一颤,童言猛然抽回自己的手,她要站起来,却被顾予期一把按住。
尽管他刻意克制住戾气,声音却还是含着几分愠怒的质问,“既然不愿与我再有牵扯,那又为什么救我。!”
她又再逃离,又再怕!
“我死了岂不更好。”额头抵上额头,两人鼻息交缠,他闭上眼睛掩住眼中的暗沉,轻声道:“只有我死了才会放过你,知道吗?”
她不该一次次出现,一次次给他希望,既然这么做了,就要有一辈子被自己纠缠的准备。
额头的温度相互传染,能清晰的感觉到他明显高于自己的温度,就像他足以灼伤人的爱意,烫的她无所适从,只想退却。
她又做错了吗,只是想救人而已又发展成这样,她发自内心的疑问,此刻却无人可以帮她解惑。
顾予期将没有抵抗的童言抱在怀中,欣喜又贪恋着她此刻的乖顺,下巴抵在她肩上,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安抚了分别后撕裂的生疼的心口。
所有徘徊的不安,酸涩嫉妒空洞煎熬,此时都短暂消散。
任他抱在怀中的童言在想什么,她在想,如果自己真的对顾予期有意,或许应该很喜欢他这种和她相似的占有欲。
而他在意自己,比自己在意他深,谈恋爱的时候,自己多半不是那个输家。
像她这种被动型人格,要别人先付出才肯付出的人,其实很适合和顾予期在一起。
还有顾予期有时候虽然表现的很直男,但在喜欢自己这事上他从不吝啬表达,不需要她去猜,自己的烂桃花自己砍,也不会让她误会。
只是,只是他过强的占有欲控制欲展现的太早,早到她还没来得及愿意去包容。
只是,这万般觉得合适的条件下,似乎少了点什么。
心念回笼,童言挣开他,把发麻的腿改成单腿跪地的姿势,视线也与他平视对上。
她目光在他脸上从上至下游走,指尖抚摸他侧脸的轮廓,而后挑起他的下巴,突兀的轻笑了一声。
“为什么救你?因为我看中了你的脸啊。”童言的视线打量及欣赏似的从顾予期外露的上半身扫过,举止语气轻浮的如同合欢宗的女修。
“这么好的相貌死了多可惜,活着当我的备胎不好吗,嗯?”唇角别有深意的勾起,流转的眼眸自然生媚,把一个别有居心的妖女动作和神态拿捏的十成十。
顾予期木着脸盯着她好一会儿,拉了她挑着下巴的手按在自己胸膛上。
“当然可以。”这动作加上这话,童言的表情差点没绷住。
很快又听顾予期说道:“只能有我一个,若有其他人……杀之!”
最后两个字携带的森森杀意,让直面他的童言都觉得顷刻寒毛竖起,四肢发凉。
尚还记得自己现在人设的童言,咬牙继续作乱,她无情的抽回手掌,直起身漫不经心又薄情寡义的说道:“你杀一个我便重新找一个,世上男子无数,我看你还能把所有人都杀了。”
顾予期双手徒然一收,没有衣服遮掩的手臂紧绷,呼吸声明显加重,胸膛起伏大了一分,可见是在极力忍耐情绪。
“童言,你不要刻意激怒我,没有用的。”须臾,他恢复平静,拿出一件干净的衣服换上,站起身后轻易的俯视着娇小的人。
童言也不说话,默默的想,刚刚也不知道是谁差点气炸了。
她走到另一边远离他,悠闲的坐下靠着石壁,张口就是胡诌,“我激怒你干什么,我说的可是实话,我有钱有势有才有貌,养几个男宠怎么了,光我宗门里就有好几个,尤其是那种从小养到大的小哥哥,最得我心意。”
坐在火堆边上的顾予期除了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动怒的样子,倒像是没听见她说什么一般。
童言不信邪的又加大力度,“我不止要在宗门里养,我还要在外面找相貌出众的,越好看我越喜欢,跟他们合眼缘就处,腻了再换。”
本来是故意气顾予期的,结果她越说越起劲儿,倒是有点真的往自己口中形容的去想象了。
语气中还带了几分认真的思考,“实力不用多高,跟我持平或者比我低最好,到时要是发生了矛盾,我才能打得过他。”
知道童言是在故意刺激自己,想让他讨厌她,放弃她,所以刚刚任她说什么,顾予期也只当做没听见,直到后面她语气多了几分认真,他才动了几分怒。
生气岂不如了她的愿,不想让童言奸计得逞,他又咬牙忍着不显露一分异常。
却不想听到最后一句,这忍怒转瞬变成了忍笑。
出息!找个低修为的男子相处,只是为了吵架的时候能打得过别人。
他真想撬开她的脑瓜子,看看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一夜死尽
天将将亮时分,雨终于停了。
两人之间隔着一步的距离,一前一后走出洞口。
顾予期:“我走了。”
童言望了他背影一眼,没有分毫不舍的说“我也是。”转身先出发了。
灵剑飞的很快,几个呼吸间,她的身形便消失在了天边。
片刻后顾予期收回视线,垂着的睫毛轻颤,喃道:“好像,每次都是她先走。”
而自己总是在后面看着。
回到易府时,天已经大亮了,路上遇见的眼熟婢女,都以为童言起了个大早。
对此她只是笑笑,并未作答,径直回了客房,推开门后,发现里面竟然坐着一个人,给吓了一跳。
“师傅,你怎么在我房里。”跟第一次同易薇出去回来时一样,商寻再次静悄悄的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光线突兀的照进来,商寻抬起头缓缓看去,第一眼便发现她衣服换了,眼底划过一丝情绪,轻启薄唇:“起这么早,做什么去了。”
说自己一夜未归,还是顺着他的话模糊过去?
“出去转了一圈,没做什么。”童言一时犹豫,选择了含糊的蒙混过去,要跟师傅说自己去找顾予期,插手剑宗的事,说不定又要被骂多管闲事。
守了一夜没等到人回来的商寻闻言,嘴角勾起淡笑,眼神冷了几分,真是好啊,都敢对他撒谎了。
童言逐渐察觉气氛好像不对,在商寻的视线下一点点站直了身体,吞了吞口水,忐忑的想刚刚的说辞他是不是没信,不然怎么这么看她。
“…师傅,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吗。”她壮着胆子问。
商寻起身走来,身上华丽的锦袍上有着明显的折痕,这是久压后造成的结果,乍一看去有种颓废之感。
在她面前站定,目光顿见她肩上某处片刻,那是靠在石壁上蹭到的灰尘,对上她忐忑的眼神,他抹平嘴角,喜怒难辨的道:“收拾一下,我们今日回宗。”
“哦哦,好的师傅。”
商寻忽然抬起手拍了拍她肩上的灰,在童言不解的目光中出门而去。
“拍我做什么?”人走后,童言扭头去看自己肩膀,只见之前商寻拍过的地方,还留着浅显的泥印子。
哦豁~她好像暴露了什么,她得喝杯水冷静冷静。
倒茶的时候,却发现茶水壶是空的,只有商寻刚刚坐的位置面前有着半杯冷茶。
童言可以确定自己昨晚出门时茶壶是满的,一晚上过去茶壶却空了。
师傅,应该不会坐这里等了她一夜吧,不会吧不会吧?
同主家一方辞行之后,童言何湛等人乘上了商寻的飞行法器,离开渭城,往魔刹宗而去。
在距离渭城半个时辰路程的野外,不知为何聚集了不少人在此处,飞行法器行至附近停下,几人从围观者七嘴八舌中知道了件大事。
昨晚离开易府后的剑宗一行人死了。近二十人的队伍,只存活下来三个,许居仁重伤不死,一名筑基弟子断了腿死里逃生,修为最高的赵长老只剩一口气吊着,被许居仁背去渭城求救。
而致使他们几乎团灭的凶手,毫无人性屠杀他们的人,正是入了魔的叛徒顾予期,此乃幸存的剑宗弟子亲眼所见,亲口所述。
听完这事后,童言只觉脑袋里嗡嗡的,连围观者义愤填膺正义凛然的指责唾骂,也听不进耳。
剑宗的人夜里几乎全死了,而顾予期刚好受了极重的伤,这种巧合,童言都忍不住怀疑一切是他干的。
他说自己是被神秘人所伤,毕竟只是他的一面之词,谁能保证他不是在骗自己?
童言神色的异常,稍微细心一点就能看出,撤回打量的视线,商寻眼睑微垂着,遮住眼底的思索,片刻后,若无其事的驱使法器全力前进。
左右都影响不了他们,又何必多去过问。
回宗门的速度,比他们三人离开那时快了很多,看到宗门的轮廓时,童言都还没纠结出是自己被骗了,还是顾予期被冤枉了。
罗华峰上有阵法在,山上的景色全年四季如春,她回到自己的小院中,也是见到一副花团锦簇的画面。
刚回来这几日,难得过了几天种田忙的生活,给药田除草,移栽,扩张土地,一件接一件做下去,忙的她团团转。
累了就在院子里坐下喝杯热茶,在赏着满园春色,颇有几分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觉。
这两天也不知道商寻怎么了,老是派罗东送东西过来,法宝器具灵石不拘,甚至还抱来一只乖巧的灵兽给她看院子。
灵宠浑身毛绒绒的像只狮子狗,平时最喜欢在院子里晒太阳,一睡一整天,看起来懒散的很,但一发现有人进院门,就会在第一时间睁开眼睛,机警的看过去。
童言是个光撸却不怎么喜欢宠物的人,要不是听说这灵兽吃些灵石和丹药就能养活,她不一定会留下来。
宅了好几天,宗门内有什么大事,都是何湛带回来告诉她,而最近唯一一件大事,是新的一轮宗门大比筹备上了。
参加大比的弟子必须是金丹以下,上次大比肖楼和何湛因为太小修为不够,没能参加,这次条件都满足了肯定会报名的。
想着反正要去看两人的比赛,童言干脆决定去揽个维护赛台安全的职位,做个裁判师叔。
说干就干,没有多耽搁,她立刻出了罗华峰,先来到登记弟子信息的地方,更新了自己的修为,领了金丹修为的宗门服,然后才来到安排大比诸事的负责人这里。
负责人诧异,毕竟以她的身份,根本不用领这些杂事,一般嫡系弟子都专心在修炼上下功夫,极少有人肯去做对修为没有帮助的事。
诧异归诧异,简单的劝说后对方还坚持,负责人自然不会再说什么,把童言的名字登记上,安排了一个显眼的位置,又递给她一个当值牌子。
告诉她,“大比期间须全程带着。”
随后似乎又想起什么,这负责人踌躇片刻,开口问道:“在下想问一下师叔是否认识杨奇此人。”
“杨奇?我是认识一个叫杨奇的。”说到杨奇,自从他拜了师之后,童言就没怎么见过他了。
负责人:“我说的杨奇就是师叔认识的那个,一年前他被柴家的人打断了双臂,至今还躺在床上养伤,师叔若是有空,不妨去看看他。”
跟着又很快解释:“我跟杨奇的师傅有些交情才知道此事,他弟子被打后非要跑去讨要说法,连人都没见着就被赶了出来。”
他心中为自己的朋友不平,才会在此时凭着偶然听说杨奇认识罗华峰的嫡系这个谣言,贸贸然开口询问一下。
第三百二十五章 寻仇
童言还是第一次来到杨奇的住所,虽然他拜了金丹真人为师,但宗门内金丹修士不少,他师傅修为平平,没有异常出色的地方,所以只分得独立的院落。
杨奇拜师便和自己师傅住在同一间院子中。
他们来的突然,杨奇师尊乍的在院子里见到童言,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三言两语的交谈中,才知她是特地来看望自家弟子的,忙将人引到杨奇的房间。
见到杨奇,童言才知道那负责人说他双臂皆断都是轻的,右手齐肩而断,左臂骨头断裂,经过一年的治疗才勉强养回来。
这还只是表面的伤,其内五脏六腑最初皆有不同程度的损伤,经脉破损,丹田险些被废,双腿不同程度的骨折,脑袋也受过重创。
可见当时下手的人,是发了狠的把他往死里打。
据他师尊说,要不是唐梧川赶去的及时,他估计就要死在那里了。救回来的杨奇情况也极为糟糕,是他师尊托遍了关系才找来高阶疗伤丹,把人抢救回来,然后又几乎倾家荡产的买药草养着,才有现在的起色。
脑袋虽然受过重击,但好在没有伤到神经,影响智力,看到童言来了,杨奇激动的险些热泪盈眶。
“童师叔!”杨奇想用受伤的左手撑起上半身,他师尊担心伤口会破裂,面上有些恼火,但是见童言在此处又不好多斥责。
轻咳了声,提醒道:“不要乱动,你骨头还没养好,又断了我可没钱再给你治回去。”
说完后发现这话不对,好像是他故意在童言面前哭惨似的。
童言在看到杨奇动的时候就阻止了他,听到了杨师尊的话也没有深想,跟着她后面的何湛,反而别有意味的看了他一眼。
“你躺着就好。”童言在床边坐下,随后用灵力探查了杨奇的伤势,发现大部分伤已经愈合,除了已经没了的右臂,再养些时候,就能恢复如初。
待了一刻钟左右,童言留下疗伤的高阶丹药和一堆灵石药草就离开了,走前叮嘱杨奇好好养伤。
杨奇师尊送两人出门,一路欲言又止,最终又什么也没说。
童言知道是他们受了委屈,甚至多多少少和自己有些关系,杨奇师尊是想她能帮杨奇出头。
“我会让动手之人付出代价的。”最后,童言作出承诺安了他的心。
杨奇师尊大喜过望,“弟子先谢过师叔!”
不过从杨奇那里回去后,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茬,主要还是因为柴明此人,她脑海中一点印象也没有。
所以,她得先去调查与此事相关的各种信息。
一下午的时间,童言就弄清楚了谁是柴明,现在在哪里,什么修为和当初两人因为什么事起的冲突。
杨奇出事时,她还未回宗门,要不是魂灯还燃着,所有人都以为她死在了外面。
柴明是柴家人,柴长老门下的记名弟子,天赋不高,普通的三灵根内门弟子,要不是姓柴,和柴盛有些关系,根本没机会拜入柴长老门下。
整个柴系一脉,恐怕都对童言报以敌视的态度,毕竟当初她从天而降,抢了柴盛的嫡系弟子名额,从而阻止了柴氏直接侵占宗门的计划。
然而他们极力想报复以及除去这颗绊脚石,奈何童言总是喜欢宅在罗华峰上,要不出门就是和商寻一道,根本没有机会给他们下手。
再加上柴氏意图占领宗门,需要做的事太多,没有时间分在一个人物身上,童言才能风平浪静过了这么多年。
跟整个大计相比,童言无足轻重。
虽然柴氏的大佬不管她,但闲着的其他柴姓弟子却暗自记恨着。
对付不了本人,便对付与她有交情的其他弟子,肖楼何湛拜的师尊一个比一个地位高,他们不敢得罪。
拜了籍籍无名的金丹修士的杨奇,便顺其自然的沦为了他们的目标。
刚开始是各种排挤、羞辱,后来越演越烈,动上了手,杨奇也自知得罪不起他们,一直忍气吞声不和他们对上。
隐忍多时的爆发点在一年前,杨奇偶然采摘到一株高阶灵值,想换成宗门积分,然后进沧海楼找一本适合自己修炼的高阶功法。
就在他正在兑换积分时,被针对他最多的刺头柴明看见了,非说他趁他们打妖兽的时候,偷走了这株灵植。
之后柴明当着管事弟子的面,抢走了灵植喂给了契约灵兽,还将杨奇狠狠的羞辱了一番。
说杨奇舔着脸当童言的走狗,现在她人死了,他也就成了臭水沟的烂泥,就算自己现在把他打死,也不会有人敢插手。
还嘲讽杨奇是个废物,要不是因为抱上了童言的大腿,他一辈子都不可能拜到师,又骂他师尊是个趋炎附势的,为了攀上嫡系的关系就收他为徒,把师徒二人贬低到了泥里。
忍耐到了极点的杨奇怒了,不管不顾的冲上去同柴明等人打了起来。
柴明虽修为于他相当,但他有高阶法器护身,身后又跟着四五个人,以一敌多的杨奇几乎被打死。
管事弟子不敢得罪柴明,全程冷眼旁观,双方打起来后更是躲了起来。
要不是杨奇的朋友跑去找唐梧川求救,杨奇那日必死无疑。
将当日跟着柴明下手的弟子信息一一罗列出来,弄清楚这几人的大概动向后,童言便下了罗华峰。
何湛似乎知她所想,也跟了上来,同行的还有肖楼。
两只小鱼每日早上都会在演武场,此处离童言更近,所以她决定先从这俩人开始。
摊开册子看了一眼,记下名字,收起册子背在身后,开口欲喊,却被瞄到册子的何湛抢先出声。
“六……”
“六祁峰筑基弟子孙宇文何在,六祁峰筑基弟子李丁路何在!”
童言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侧头看了眼何湛,而后者接收到她的视线,回以一个淡笑,又立马严肃起来。
声音有灵力加持,须臾之间一字不漏的传入演武场所有人的耳中。
众人皆不明所以的看向演武场的高台处,通常教导的师叔会站在那里,如今却站着三个看着面生的人。
演武场上的人见此纷纷窃窃私语,因为人太多,场面也吵杂了起来。
“他们是谁,怎么没见过?”
“不认识,他们没穿弟子服侍,不好猜,估计是内门弟子。”外面弟子可没有胆子站在师者的位置。
“那他们来这里干什么,难道这几日授课的师叔换了?”
“你没听见啊?他们来找人的,找六祁峰柴长老峰上的弟子。”
“看他们的样子好生威风。”
何湛等了片刻,也不理会底下的议论,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数千人的广场上,四面八方走来十二三个弟子,聚在了下方最显眼的位置,周围的人顺势后退,将地方让出来。
他们都是六祁峰的弟子,见何湛几人来者不善,纷纷赶来救场。
站在最前方的两人站出来,对视一眼道,“我二人就叫孙宇文,李丁路。”
锁定目标,童言直接从上面跳了下来,身姿轻盈而落,容颜清冷疏离,漠然目视下方,举手投足皆有一种言语无法形容的孤傲。
第三百二十六章 交手
何湛肖楼紧随其后,稳稳当当的落在她后方。
童言望着眼前参与打了杨奇的两人,不急不缓的指出他们的所作所为。
“你二人仗着内门的身份,欺辱外面弟子共记两百余次,殴打弟子数十次,其中二十人重伤,其余人轻伤。”
孙宇文性情急躁,他确定做过这些事,至于次数谁没事会去记住,来寻仇又如何,他还怕她不成,当场骂道:“关你屁事,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管我。”
李丁路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眼熟,尤其是跟着她后面的两个人,印象中都是内门的精英弟子,如今却只当做小厮一样跟着她后方,可见此人身份不低。
他想阻止孙宇文无脑的出言得罪,到底是晚了一步,不过随后想到三人来者不善,言语得罪也算不了什么了。
童言话语一转,“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惹到我,是因为一年前的一件事,可还记得杨奇?”
李丁路心思敏捷,当下就明白了这人是来帮杨奇报仇的,而宗门中会为他报仇的,只有罗华峰的嫡系童言。
然他惊惶之际却将脑海中所想脱口喊出:“难道你是童言!”
喊完立即后悔,怪自己平时为了讨好柴明,一直故意忽视童言的身份,直呼其名。
此刻她本人在场,完全可以安自己一个目无尊长的罪名。
童言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当场就冷声道,“目无尊长,直呼其名,当罚。”
她话刚落,兴冲冲的肖楼立马飞身上前,拳头如幻影一样落在李丁路身上,他想开口说什么,在急如骤雨落下的拳脚中,也失了声。
孙宇文见他被打便想来帮忙,不料童言的声音接着响起。
“忘了还有你一个。”童言一个大步上前,一脚踹去,力道之巨,孙宇文直飞出数米之远。
六祁峰的弟子见同峰的弟子被欺负,也不再管他们之间是什么恩怨,立刻怒吼而来支援两人。
童言刚要动,何湛立马挡在了她前面,与多名弟子斗在一起。
偶有一两个漏网之鱼跑到面前,也被她轻易打到在地。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局,不过片刻六祁峰弟子全部倒在地上失去了战斗力,其中李丁路和孙宇文最差,是直接被揍晕了过去,双臂骨折,小腿骨裂,俨然是杨奇受伤的翻版。
离开之前,童言让其他人给这俩人带话,“报应来了。”
而后又对在场的所有人道,这是他们的私人恩怨,打扰之处还请海涵。
经过童言这么大张旗鼓的寻仇,演武场上感兴趣的人都会去打听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而罗华峰嫡系态度嚣张,公然寻仇之事不过半个时辰就传遍了整个宗门。
刚得到消息的弟子,暗恨自己怎么没认识这么个大腿,要是自己也有厉害的师叔罩着,岂不是要在宗门里横着走。
而打听到事情始末的人则道,如果他有几条命的话,可以去试试。
离开演武场,此时消息还没有传播出去,童言很快来到柴明这里,找到人时,他正在和一个女弟子调情,身后远远跟着五个狗腿子。
“人多了。”那样就不好分辨是那几个人动的手。
不过也无妨,都是一丘之貉,全部打一顿就是了。
跟之前的两人不同,剩下的三人加上柴明,是主要对杨奇下重手的人。
砍手臂的,在杨奇左手断了后还折磨故意折磨取乐的,砸他脑袋的,都在剩下的几人之中。
“柴明。”几丈之外,童言厉声叫道。
正和女弟子玩的开心的柴明气恼的看来,“那个兔崽子叫我。”
待看到远处的童言,先是一愣神,没想起这是哪个,随后记起在哪里见过这张脸,眼中顿时闪过慌色。
但很快又镇定下来,嫡系又如何,他祖爷爷可是柴长老,柴盛更是他堂哥,他怕个屁。
当下吊儿郎当的抱胸靠在背后的树上,语气不屑的开口,“哟~我以为是谁呢,这不是我们的童言师叔吗,不知师叔找我何事。”
“何事,除了杨奇,你觉得还有什么事。”童言冷冷的看着他,眼中怒意闪现,只因为杨奇和自己认识,他就刻意针对和自己无冤无仇的人,断其手臂,让他残废,甚至还想杀了他。
这辈子她都少见这么恶毒的人。
“看来师叔见过那个废人了,满意吗,可惜没能杀了他。”柴明颇为遗憾的说着,气焰比寻仇的童言还要狂妄。
端的是有恃无恐,根本不怕童言是来报仇,他背后有人,就不信童言敢真的做什么。
可是童言真的不敢吗?
一阵风略过,童言就如幽灵一般出现在柴明面前,一动不动盯着他的眼睛,犹如凶兽锁定猎物一样,直令人头皮发麻。
“你想干什么!啊……!”
在柴明说话之际,童言拿出一根木棒,猛的一下打在他头上,怕一下把人打死了,便宜了他,还特地没在上面附着太多灵力。
柴明身上有防御法器,攻击虽然来的突然,但也立刻替他挡了下来。防御法器废了一个,柴明的头也被敲的头晕脑胀。
童言当然知道他身上有防御法器,那样正好,免得她下手打的不痛快,没等柴明站稳,抄起木棒就是穷追猛打,不给他片刻喘息。
最后一脚踢在柴明的后背,他猛然吐出一口血来,随着最后一个防御破裂,法器报废。
见打的差不多了,也担心柴家的人赶来救援,所以她要速战速决。
丢弃木棒,手中剑影一晃,一剑砍下,取下柴明的右手,在剑尖一刺,刺进他左手臂。
在听到远处一声怒喝,以及极速压来的灵力,她对着脚边的人头狠狠一踢,不会死,但必定重伤。
赶来的柴盛见自己呵斥之下,童言还踢了自己堂弟一脚,当下暴怒拔剑而来,攻击她的后背。
童言转身用剑一挡,借力轻飘飘的往后退开,卸了柴盛的攻击,而后二话不说,纵身一跃和怒极而来的人碰到了一起。
多年过去,柴盛也进入了金丹境界,修为与童言不相上下。他的招式一贯狠厉异常,煞气浓烈,对敌时招招直逼对手命门。
童言未曾和他交过手,只觉得他的招式杀气毕露,初碰上时有种被剑芒刺到的感觉。
不过就算如此,她也未落入下风,而是同他势均力敌的大战了百来回合。
宗门四面八方赶来一堆人看热闹,一边惊叹两大嫡系弟子打的眼花缭乱,一边兴致勃勃的讨论谁更厉害。
说着说着,有人说到了上次宗门大比,罗华峰嫡系身姿卓绝,实力超群,勇夺第二,而六祁峰嫡系柴盛屈居第三,因为拜入罗华峰不得,最终进了自家人的峰下。
就在众人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天上徒然极速坠下一个黑影,只听嘭的一声砸入地面,陷入泥里,扬起一大片灰尘狂舞。
“谁赢了谁赢了。”
“谁掉下来了,是谁?”
“快看,童师叔在上面!”
某弟子一喊,众人齐齐看去,果然见童言悬空而立,衣袂翩翩缓缓落下。
“啪啪啪!”不知是谁带的头。
“啪啪啪!好!”
“师叔好样的!!啪啪啪!”
全场热烈的掌声响起,和着众弟子参差不齐的吼叫声祝贺声响彻云霄。
童言面不改色的挽了个剑花,利落收剑。
“童师叔帅气!”
“童师叔威武不屈!”
不懂就问,童言:你们是在看耍戏吗?
最终她还是没理会这些吃瓜群众,她还记得还有三个漏网之鱼没有教训回去。
这时何湛和肖楼跑来,告诉她其他两人他们解决了,还有一个刚刚躲进了人堆了,没抓到。
童言闻言眯眼一瞬,扬声喊道,“安静!”
盛极的气势加灵压扩散开来,场面迅速安静,她接着就喊道,“六祁峰筑基弟子元思扬,滚出来!”
第三百二十六章 看着眼熟
所有弟子面面相觑,都在想这元思扬是谁,做了什么,童师叔为什么要找他。
童言话一落,远处人群中的动乱瞬间吸引了集体的视线,她侧头看去,却见一个人影被抛出来,直直落在人群之中。
元思扬重重砸在地上,痛的面部扭曲,但望见远处童言已经走来,当下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忙下跪求饶。
“师叔,师叔饶了我,饶了我这次,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也只是听命行事,真的不关我的事。”
童言岂会听他狡辩,“恶意伤我宗门弟子,致使他险些丧命,我岂能饶你。”
说着就砍了他一臂,废其左手,再一脚踩在他胸口,若细听,还能听见几声骨头断裂的响。
等童言收手时,他已经口吐鲜血,扛不住的晕了过去。
在场的人被她凶残的一面镇住了,好半晌无人发声,直至三人退场,身后突然暴起惊叫!
“卧槽,他妈的童师叔好酷哎!老子要拜她为师!”
“滚!她是老子以后的师祖!”
其中还参杂了几声,“师叔等等我,要给跟你双修,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
然后此人立马被周围的弟子打倒在地,“呸!你也配,师叔就算要双修也会选我,你算老几。”
跟着这人也被集体踩在脚下,“呸,你算老几。”
“呸!”
“呸呸呸!!”
魔刹宗更看重实力说话,不过是废了几个有过失的弟子,根本不算事,这些弟子中哪个手上没沾过血。
所以刚刚童言表现的凶残,不近人情和狠厉,却越发引得弟子狂热的崇拜和追逐。
以德报怨可从来不在魔修的认知中。
……
柴明被废,柴盛输给了童言,无数弟子亲眼所见,消息不过一刻钟就传的人尽皆知。
无人提及输了的柴家人如何,大家只知道嫡系童言惩治对家,暴打柴盛,大获全胜之后,飘然而去。
柴盛此人从小便入魔刹宗,早已积威已久,在宗门弟子眼中,他就是当代人的实力天花板,谁晓得一朝冒出一个童言,先是抢了他自以为囊中之物的嫡传弟子身份,又在宗门大比上压他一头,最后同为金丹境又打的他满地找头。
曾经他们对柴盛是如何的敬畏崇拜,经过此战之后,这些仰望和光环将全部转移,加倍的落到童言身上。
众人皆感叹,嫡系果然不愧是嫡系,打遍宗门无敌手,锋芒毕露不骄傲,他们少宗主没看走眼!
因全宗上下都知道这事,也不用童言特地去告诉杨奇和他师尊仇已经报了,多的是弟子拎着礼品前去‘看望’,传闻中令童师叔冲冠一怒的人长什么样。
顺道宣扬一波童师叔当时的英姿,是何等的威武霸气,是如何如何把柴家人打的落花流水,屁滚尿流。
同样一番话,杨奇和他师尊第一天就听了至少二十次,就差把内容一字不落的背出来了。
接下来几天,小院每日都会迎来一堆打着同门之谊,特地来关心杨奇伤势的人,这些人没一个空手上门的。
杨师尊虽然烦不胜烦,但看在堆成山的礼品上,硬是全放进来,让杨奇应付一会儿,又以耽误养伤为由给请出去。
每日被当做猴一样看的杨奇,心身饱受折磨,苦不堪言,但也知道师尊的用意,心中感激他没在自己重伤之后抛弃他,而是竭尽全力治好自己。
所以即使有些难受,仍然咬牙坚持见这些各怀心事的同门。
连续打卡几日都没能偶遇童言,这些投机取巧的弟子终于停止了这些小动作,随后也发现自己为了从杨奇这里搭上关系,连续送出了好些值钱的玩意儿。
钱花了事没办成,顿时觉得心酸心痛极了。
这方小院恢复往日的平静时,宗门大比已经悄然逼近。应该说正是因为宗门大比将近,这些弟子忙着准备比赛,才没时间过来踩点。
而且也不知道是谁透露的消息,说童师叔会在大比上担任裁判师叔,所以在杨奇这里寻不到人之后,众弟子都把期盼寄托在了宗门大比上,杨奇这里渐渐的也就没人来了。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大比前的一天,童言十分低调(悄悄咪咪)的踏入了这里。
因为有童言的丹药和灵石,杨奇师尊能轻松的满足杨奇治伤的草药要求,半月不见,杨奇已经能坐起来了。
她才坐下不久,小院子又来了一个人,一进屋子,就和杨奇对面的童言面面相觑,对视了片刻。
杨奇赶忙招呼人进来,顺便和童言介绍道:“何师弟快进来,师叔,他是我之前认识的朋友,叫何兆玉。”
何兆玉应声进门,对童言礼貌的打了个招呼,眼中有些激动,却克制的很好,没有过分的显露出来。
童言略一颔首,她刚刚看着何兆玉愣神,是因为觉得他的面容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何兆玉坐下后,有一搭没一搭的同杨奇说着话,只是眼神时不时的偷看童言,一副想和她说话,却又因为什么不敢上前一样。
想着自己在这里他们肯定处的不自在,看望也看望完毕,童言起身告辞,说要回去准备明日大比的事。
杨奇也知道她担任裁判师叔一事,没有出言挽留,而且童言走了,正好他也能和何师弟再聊聊修练上的事。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童言刚走出去没多久,正和他聊的火热的何兆玉,竟然也要走。
杨奇躺在床上黯然神伤,果然还是童师叔比较吸引人,所有人都是为了接近童师叔才来关心他的,包括认识了近两年,志趣相投的何师弟!惨哭!
这边先出来的童言,刚出门没走几步,就在路上捡到了一个块玉,雕刻的精美的玉面上,刻着一个兆字。
她还未想到什么,身后便响起一个脚步声。
转身望去,居然是应该在和杨奇聊天的何兆玉,他面色焦急,头上冒着细汗,低头在地上四处搜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想起此人的名字好像叫何兆玉,而捡到的玉上也有个兆字,她把玉握在手中,问他:“你在找什么?”
何兆玉像是才看见她,皱着眉忧心忡忡的走过来,向她请罪的说,“童师叔安好,是弟子来的路上掉了块玉,那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平时出门我都贴身带着它,如今掉了心中又急又恼,才一时没看见师叔在此,失礼之处还请师叔见谅。”
“那玉长什么样?”童言问。
何兆玉:“浅绿色,上面刻着青鸾,还有个兆字。”
特征和她捡到的一模一样,确定了失主后,童言握着玉的手伸到面前来,“是这块吧。”
果然何兆玉惊喜的接过玉佩,一再感激,“多谢童师叔,要是玉佩丢了,我也无颜再见九泉之下的娘亲了。”
童言笑笑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许久,何兆玉也转身离去,指尖抚摸着玉面,嘴角的笑意不明,碎发下的眼眸晦暗难辨。
童言,他好像叫她言姐姐。明明也该是他的言姐姐才对,可惜被那个杂种抢走了。
言姐姐啊,言姐姐,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善良。
第三百二十八章 比赛太无聊
黑夜,在魔刹宗大部分人的期待和忐忑担忧之中,不紧不慢的过去。
宗门的长老和往常大比一样,或漫不经心,或严肃的坐镇高台,最上面的两个位置空着,那是宗主和商少宗主的位置,现在他们还没来,也可能此次大比结束都不会现身。
据说百年来唯一一次高台上坐无虚席,还是上一届宗门大比,少宗主的徒弟参加那次。
提到这位少宗主的弟子,弟子们立马想到了半个月前童言大打柴明,对战柴盛一事,而后纷纷看向场下的赛台,在整齐的一排排的赛台边上,试图搜寻那个期待已久的身影。
而起床晚了,匆忙穿戴好赶来的童言,把当值的牌子挂在腰上,理好路上被风刮乱的弟子服侍,才慢慢往靠中央的一处赛台走去。
脚下迈着台阶,眼睛盯着腰上怎么也系不好看的绳子,四周骤然响起欢呼,把走神的她吓了大跳,脚尖一绊,差点扑在台阶上。
好在她反应的快,一掌击上台阶,借力腾空而起,两个个帅气的翻身落在台上站定。
“哇呜!师叔帅呆了!我好喜欢!”
“我也喜欢!这招上台的姿势好帅,师叔教教我!”
“我也要学!”
其实是差点被他们吓摔倒的童言:……好像要有偶像包袱了怎么破?
与台下弟子的惊喜呼喊相反,高台之上,柴长老的脸色黑的吓人,阴鸷的双眼宛如淬了毒一般盯着童言的背影片刻。
余娇娇疏懒妩媚的靠在椅子上,凹凸有致的身材展现的淋漓尽致,瞧见柴长老那要吃人的眼神,当下不怕死的大笑出声。
“柴长老你这是怎么了,脸色黑这般吓人,是不是今日出门的时候忘了洗把脸了。”余娇娇说完,自顾自的笑出声,根本不管柴长老欲杀人的视线。
见场面有越往剑拔弩张的方向发展的趋势,其他长老不得不出来打圆场,“柴长老每日要忙诸多琐事,劳累过度没休息好,气色才看起来差了些。”
余娇娇媚眼似笑非笑的扫过说的的长老,既也不附和,也不反驳,仿佛再说,你怎么说就怎么是了。
台上的目光那么明显,童言就是想不察觉都难,而这目光是谁投来的,除了最近才得罪的柴长老,不作二想。
说到空着座位的两人,商宗主在知道商寻安全后,没多久就回来闭关了,倒不是闭死关,前几天商寻还去见过他。
商寻也在隔三差五的闭两天关,这段时间她都没能见着他几次,想来这次大比应该不会来观看了。
收回思绪,淘汰赛马上要开始,她需将全部心思放在维护面前赛台的规则上。
很快就有参赛弟子上台了,其中一个似激动似欣喜的路过童言面前,声音高亢的大声和她打招呼,“童师叔安好!”
震的童言差点捂住耳朵,但面上还是一副高冷的颔首。
那弟子显然没想到传说中的童师叔居然会回应自己,顿时又兴奋了几分,期待的看着她,“童师叔,你说我等下能赢吗?”
童言默默收回看他的目光,心想你再不准备,十个回合内必输。
随后严肃的喊到,“比赛开始!”
有些失望没得到答案,不过听到比赛开始几个字,那弟子立刻打起精神,和对手对峙起来。
初试赛虽然一场不会打很久,但是参赛的人太多,一场又一场的比赛打到晚上,童言也要跟着站一整天,身体虽然不累,但看这些跟过家家一样的打斗,视觉疲劳后只觉得无聊的紧。
而且因为自己位置固定,何湛和肖楼的比赛,她根本就没空去看,真是失策了。
后面上台参赛的人也很激动自己在童言面前比赛,本想趁此机会跟她搭上话,但真见到人后,发现她人太冷,大多不敢主动靠近。
匆匆问候一声,就投入了比试中。
初赛如火如荼的进行了两天,筑基弟子,练气弟子皆已筛选完毕,只等第二日的正式比试。
夺擂赛也没有比初赛好看多少,光看看台上寥寥无几的观众,就知道现在比赛有多无趣。
或许是因为修为高了,见识也足够,一般稍微看一眼台上的参赛者,就能大概知道输赢如何。
如果不确定的,看几眼他们打斗时的状态,应变能力以及招式,也基本没有悬念。因此也导致她更加没兴趣看比赛。
见过精彩的打斗后,这些粗糙的较量已经不能入眼。
童言站了两天,早就习惯了四面投来的视线,对场上规则判定早已得心应手,只要不是恶意伤人,意图致死,基本不用她管。
这样一来她空闲时间自然多了起了,无聊了,渴了饿了馋了,就摸出零食水果,若无旁人的在边上啃了起来。
别人在台上打的要死要活,她在旁边悠哉的当真吃瓜群众,怎么看怎么不够厚道,偏偏没有规则说裁判不能带吃的,不可以当着大家的面吃东西。
当然,即使有类似的规定,在场的人也没谁敢管。
所有人的缄默,造成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更多弟子带着吃的来看比赛,包括场上的半数裁判师叔,各个有样学样,喝茶的喝茶,啃灵果的啃灵果,光明正大,毫不掩饰。
全员效仿之后,本来庄严肃穆的比赛场,顿时成了在菜市场表演节日的舞台,半点也没有宗门大比的庄重和严肃。
这事儿被柴长老知道了,以公徇私的把带头者童言提溜出来,意图大力惩罚她以儆效尤。
然而有余娇娇在旁边插科打诨,硬是给糊弄了过去,叫柴长老有气不能发,险些气的七窍生烟。
之后裁判师叔工作一整天的惯例改了,由两批金丹修士轮着站岗,上午一批,下午一批。
台下童言感激的冲余娇娇一笑,而就喜欢和柴长老抬杠,顺便又讨好了未来领导的余娇娇,隔空抛来一个媚眼。
虽然少宗主的好感不好刷,但是他徒弟这里容易啊。
上午的工作结束,立马就有其他金丹弟子接替她的岗位,刚交接完工作的童言,一下跳下赛台,一身轻松的往外走去,不想没两步,就被一顿弟子围了起来。
他们各个抱着零食堵住她四周,异常热情的请她品尝,或自己做的或家乡带来的吃食。
童言没有客气,将这些吃的一一收下,付给他们一人一块中品灵石,顺便告诉他们,下次不要在送了,她不会再收,如此才逃脱这群狂热的追星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