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眼底撞进了那个满身是血的少年
夜深了，酒吧里的人都染上几分醉意，以至于，在重金属质感的音乐下，微醺的状态将舞池的氛围拉满到了顶峰。
沈氿站在台上，手中动作迅速而熟练，射灯斑斓的光线将他身影切割分明，阴暗与明亮交织，更添神秘。
台下的人为他疯狂为他尖叫，用狂热的身躯释放滚烫的热情，沈氿表情漠然，不为所动，那张俊美无畴的容颜混在这冰与火中，生出高高在上的漠然气质，可远观而不可近玩焉。
时间走过凌晨一点，台下的的小高潮已经过去一波又一波，沈氿一手操控操作台，一手向上一扬，一个漂亮的收尾，场内出现一秒的寂静，随后是更加刺耳尖锐的狂欢！
在这一刻，他是神，是堕入妖魔界的妖颜魔神，有着足够的蛊惑人心的力量，让世人沉沦。
下了场，沈氿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戴上，帽檐压低，垂首穿梭在人群中，朝门口走。
有熟识的人看到他现在就离开了还有些诧异，“沈哥，这就走了？过来喝两杯再玩会儿呗！”
沈氿没往那边看，手抬起来在身后摆了摆，走的洒脱。
机车疾驰在深夜无人的马路上，沈氿身上还带着酒吧里残留的热和疯，随着一路的冷风，很快便消散在沉寂的空气中。
老巷夜晚很安详，和市中心的夜市完全不是一个风格，骤然从一个场景切换到这里来，竟有一种穿越时空的错觉。
要说那边还有着几分都市的喧嚣和繁华，那么这边便是独属于小城的孤冷气质，青砖黛瓦，青石小路，偶有几声虫鸣，在这狭窄逼仄的巷道里都显得突兀清晰。
摩托闯入了这条老巷，犹豫惊雷打在了湖面上，激起连绵起伏的涟漪。
温野在桌前守了一晚上，手里抓着一支笔安静的刷题，桌边放着一张折叠的纸，借着灯光隐隐从纸张的折痕翘起的小角里看到“条约”二字。
摩托声穿过巷道的青石小路，借着空气传到温野的耳里。她挣扎了一下，从桌面上爬起来，揉了揉眼睛，看清楚手里握着的黑笔在草稿纸上留下的一圈一圈的厚重墨色。
竟然睡着了。
温野放下笔，掩着口鼻打了个哈欠，撑着桌面起身，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十五。
院外的大门被打开，随后脚步声响起。
温野反应迅速的将灯关上，黑暗里看着合租条约的方向，无奈叹了口气。
她想，今天算了吧，太晚了，明日再说吧。
这边，沈氿将车停在门口，透过门缝隐约见到院里一角露出的光团，似乎是主卧？
手中转着钥匙，打开院门，抬眸看过去想确定一下，结果下一刻，欲盖弥彰般的，光团熄灭，那里也很快与黑暗融为一体。
沈氿怔了半秒，眼底突然现出几分笑意。突然发现，这只兔子，有时候真的......傻的有些可爱。
黑暗中，温野躺在床上，因为太困眼角泛起生理盐水，强撑着睁眼定了次日的闹钟，便蜷成一团，很快便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清晨，临去上学时，温野也没见到次卧的房间有动静，卷在手心的那张手写条约又没送出去。
略沮丧的看了眼天空，慢蹭蹭的锁了大门去巷口公交站等车。
上午大课间，趁着班级同学都去跑操间隙，温野和京大附中的马老师联系。
一来告知自己会参加铜市数学竞赛，二来也是上次月考试卷的事情。
京大附中的第一次月考比铜市一中晚了几天，温野做了马老师发过来的试卷并传回去批改，马老师把她的试卷放在学校统一批改的批次里，所以便又多等了几天。
京大附中高二数学组办公室，马轶成看着手中的成绩单，内心颇为感慨。温野名字赫然在前列，不过这次排在年级第五，总分721。这次的转学到底还是影响到她了。
“小温啊，你这次数学依旧是年级第一，不过其他科目比上学期期末都落下了几分。我看过你的理综试卷，生物那块有一个大题大意了，语文和英语还算稳定。”
当初温野要转学的时候，马轶成何止是阻拦过，他甚至特意去温野家里私访了几次，但是......哎，不知该说这孩子是幸运还是不幸。
年幼丧母被生父接回，这么些年家里也是供给钱物给她治疗双腿，继母虽有埋怨却也无可奈何。但是现在，温野双腿治愈，继母视她如外人，从不给好脸色，这次终于逮到了机会，几乎是强制性的将人送走。
甚至马轶成亲自去探访的几次，温野的继母态度都是不冷不热，但一提到温野转学之事却异常坚持。
现在，温野尚未成年，奔赴他乡一个人生活，无人关怀牵挂，就连世上她的唯一血亲生父都没有挽留她。对于一个这般年纪的女孩来说，打击不可谓不大，也太让人寒心。
也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双腿好转，不再是负担。
这么一想，真的像是在遍布伤疤的心口上寻找安慰，可惜，这点慰藉弥补不了女孩小小年纪经历的悲伤苦楚。
温野对马轶成向来尊重。她礼貌淑雅，善良温和，又身患残疾，身上还背着这般逆境的遭遇，知情的老师对这个优秀的女孩向来给予最大程度的宽容和耐心，不知情的老师和同学也并不讨厌这个沉默寡言的女学霸。
得到结果，温野反而松了口气，她做题时便有了预感，如今也算是有心理准备。
“马老师，我会努力的。”
挂了电话，温野从窗口向外探视。此时学生都在操场跑操，窗外空荡荡的，有风掠过，温野才意外的感觉到这风已经不冷了。春天真的已经来了，这个事实就像她此刻早已跨越千里旅程坐在了这个教室里一样真实。
高考是她唯一的出路，这方天地，这处牢笼，她必定要亲手打破。
晚上温野被石兰欣带走去她家吃饭，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擦黑了。
院子里还有摩托车轮摩擦而过的痕迹，沈氿不在家。
温野把今天又修补了一遍的合租条约誊抄了一份，下方签上自己名字，塞到沈氿房间的门缝里。
接着一连又过了几天，温野也没等到沈氿拿着条约过来找茬。
她还纳闷这个人转性了呢，没多纠结便重新埋头进入学习状态。
周末，天边阴云聚拢，大上午的天便黑漆漆一片，紧接着，天上豆大的雨滴便哗啦啦砸下来，温野急忙去关了门窗，又添了件衣服才觉得体温恢复了些暖意。
窗外雷声阵阵，恰掩盖住了摩托车奔驰地面的摩擦声响。
温野却似有所感，从窗边的书桌抬起头，骤然间，眼底便撞进了那个满身是血的少年。
第17章：合租条约
啪。
握在掌心的笔摔到桌面，咕噜几圈滚落在地面上。
几天不见的少年此时有些狼狈。纯白的卫衣湿漉漉的，腹部大片的殷红被雨水浸润开，贴着腹部的肌肤，还在汩汩的渗着更浓烈的红色。
沈氿的机车被停在院中，他连带着车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淋的透骨的凉。
温野反应过来时，已经踉跄走到廊下，神色有被惊吓着的焦急和不安。
除了幼年母亲坠楼那次，这是她第二次亲眼目睹这样多的血。
不知道伤口在哪里，但是那刺眼的血色仿佛止不住一样，顺着雨水逐渐氤氲攀爬至少年的前胸后背。
有一瞬间，十几年前的旧景和眼前重叠，温野眼泪凝结成珠，慌乱又害怕，脸色煞白。
沈氿原本还想吓吓这人的，结果还没开始行动就见这只小兔子眼眶湿红，那颤颤巍巍的模样，他都觉得是她受了伤。
隔着雨雾看不清晰，他三步跨作两步走进，才注意到问题好像更严重，这姑娘都哭了。
眼泪不住的流，咬紧嘴唇，盯着他身前的嫣红，怔怔的站在那。
沈氿从来不打女人，顶多也就吓唬吓唬，但是他还没行动就见人比被他欺负了还可怜，一时间反而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循着她视线方向，意识到问题所在。
“喂，别哭了，我没事。”他不会安慰人，大脑没经过思考直接用行动证明，“看，这不是我身上的血，是别人的。”
沈氿利索的脱了自己的湿哒哒的卫衣，温野甚至还没从上一秒自己的情绪中抽身出来。
结实完好的少年身躯骤然晃入视线范围内，除了腰侧那一道还在渗血的伤口不见任何伤痕。而腰侧的那一道口子，也并没有看起来的严重。
是雨水将伤口巨大化了。
温野情绪尚未抽离就见到这般光景，一时间神色有未反应及时的茫然。
接着，是逐渐染上的羞红。
她抬头，瞪着这个蛮横无理的人，气的跺了下脚，转身冲进身后的卧室，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太尴尬了。
太丢脸了。
温野听到沈氿在门外肆无忌惮的大笑。
越发觉得这个人的劣根性，简直低的令人抓狂。
温野靠着门站稳，头脑还在一阵一阵的眩晕，刚刚那片血色冲击性很大，她一时间很难把它忘掉。
呼吸急促后逐渐变得平缓，温野的手揪着心脏的地方，试图让这里的窒息感缓和一些。
她并不晕血，只是刚刚的场景和幼年那个雨夜的场景过于相似，被刺激的心脏和大脑都有一瞬的缺氧。
许是此时脑海里想的都是少年闯入这个院子时那一刻的定格画面，以至于温野腾不出空去羞于沈氿后面算得上流氓的举动。
半小时后，温野房门被敲响。
温野趴在床上平心静气，听到声音时，慢慢蹭蹭的爬起来去开门。
因为刚刚的闹剧，她心情不是很好。
尤其是看到门外这个笑的一脸野痞的人时，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她刚刚看了这人......健硕的身躯。
脸颊降下来的温度似乎又要回温。
少年似乎已经洗过了澡，此时换了一身干爽的灰色家居服。他头上搭了一条毛巾，正在擦头发。
“喂，这是你写的？”沈氿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正是前几天温野塞在他门缝里的合租条约。
温野这一刻想的竟然是，这人果然还没有看。
“是我写的，有什么问题吗？”温野现在不想应付这个人，语气都少了平日里的温和，平淡的语调，显得有些冷。
沈氿挑眉看了眼温野，吊儿郎当的站着，不过却没再出口呛人，“哦，没事，修改了下。”
温野蹙眉，她接过纸条，没有打开，继续道：“还有事吗？”
“暂时没--”沈氿还没回完，眼前的门便被重新关上。
沈氿啧了一声，心想这姑娘平常看着挺软挺好欺负的，这会怎么气性这么大。
不过，这次算他欺负的吗？沈氿摸摸鼻子，有些烦躁的想着。
但凡温野是个男生，他也不至于这样头疼，两拳上去是个爹都得叫他一声爷爷。可惜，她偏偏是个姑娘。还是个似乎因为他被气哭了的姑娘。
他虽然不是个好人，但是确实不认为把女孩子气哭是件很光荣的事情。这让他在小弟面前怎么立威，太没脸了。
傍晚，温野准点从房间出来。
沈氿还在想要不要说两句话，就见温野径自去了厨房。
温野向来都会自我情绪调节，她习惯在外人面前保持温婉礼貌的形象。
比如此刻，沈氿还在想要不要去说两句话缓和一下，大不了以后不会吓她了。但是他还没开口，温野便主动搭话，语气温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我要煮面，你要不要？”
沈氿一边观察着温野一边觉得惊奇，他试探道：“来一碗？”
温野不再回答，开始有条不紊的做准备工作：切西红柿，洗小青菜，备面，煎蛋。
等着水开的时候，温野拿出那张被修改过的条约，道：“合租条约就这么定下吧，接下来一个月希望你能遵守。”
温野将条约贴在厨房墙壁上——这个家里除了浴室之外唯一的公共场所。
条约一共有九条，汇总如下：
1.晚上11:30之前不归家需提前告知，回来太晚保持安静不要制造噪音，夜不归宿不需声明。
2.未经允许不许私自携外人夜宿。
3.未经允许不许携带朋友在家聚众玩闹。
4.未经允许不许踏入对方房间。
5.公共场所不许私自破坏，卫生房东负责，房客保持。
6.双方互相尊重，不许以任何语言或动作欺负对方。
7.水电平摊。
8.合租之事不可私自泄露。
9.无事勿扰。
至于沈氿说的修改，其实只是在条约下方留下一句评语——“啧，苛刻。”
温野不予理会，将双方签字的和约贴好，当着沈氿的面拍照留存。
严谨到一丝不苟。
水咕噜咕噜冒气泡，温野将面条下进锅里，又等了两分钟，熄火揭盖，拿出两只碗，递给沈氿一只，她自己开始盛面。
温野安静的坐在餐桌边吃面，小口小口，文静又温顺，仿佛还是之前那只小兔子。
沈氿不同，他口大，吃的也快。等他吃完了，温野也才动了小半碗。
沈氿坐在桌边，若有所思的开了口，“上次跟我打架的那帮人的老大被放出来了，今天就是和他干的架。”
温野疑惑抬头，不明所以他为什么跟她说这些。
见她的表情，沈氿一时间有些迟疑，难不成猜错了？上次报警的不是她吗？
沈氿放下二郎腿，漫不经心的观察着温野的表情，继续试探：“就是上次超市门口，梨花树下那个花臂大汉。”
温野：“哦。”
她继续低头吃面，完全没发现自己被套路进去了。
坐在对面的沈氿见她回答，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
呵！果然是你报的警。
第18章：少年沉浸在无望的深渊
次日，温野起早上学，破天荒的发现沈氿已经起了。
天蒙蒙亮，少年穿戴整齐，眼神凌厉。见到温野背着书包要出门，他长腿跨了两步靠近，抓住她，神色严肃：“先别出去。”
温野挣开他的钳制，后退两步，眼神询问，为什么？
沈氿摘下她的背包，视线投到院门方向，一手食指抵在温野的唇边，示意不要出声。
接着，两人进了主卧。
沈氿将书包随手挂在门把上，站在门边，蹙着眉，似乎有些压抑的暴躁：“上次那个花臂在周围，你暂时别出门，等会我去把他们引开，等我信息。”
沈氿在对方复杂的视线中替她关了门，还剩一条缝时，沈氿想起什么，眯着眼看向温野，“别报警了。”
很快，温野听到院门被打开，不久后，外面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追逐声音。
温野站在原地，有些焦急。
她虽然困惑这个人怎么知道上次是她报的警，但是眼下这件事并不重要。
温野是见过花臂的，虎背熊腰的，壮硕的很，而且总是带着一群小弟。
沈氿只有一个人，他，应付的了吗？
温野攥着手机，听着外面逐渐远去的声音，有些茫然，有些不知所措。
这边，沈氿一出门，躲过几人的搜寻，掩藏住了自己出门的方向后，便大摇大摆的在花臂面前露了面。
下一刻，四散在周围的小弟迅速聚拢过来。
只是，还没等对方发话，沈氿直接一个中指竖过去，口中的话挑衅又欠打：“孬种！单挑不过带小弟来报复，你是家养的小猫吧！”
真是不多不少，一句话既把当初警局时花臂的原话回了去，又在此刻狠狠地拉了一波仇恨值！
“草！虎哥，弄他！”
接着，便是一只猎豹敏捷的在前面跑，闲暇玩闹似的溜着后面的一群小猫。
沈氿对这片老巷简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以至于花臂的人连着几次都被兜进了死胡同里骂骂咧咧的却抓不住沈氿。
花臂锤了一拳墙壁，粗声粗气的骂了一句，吩咐道：“你们几个，堵住附近出口，你们几个，去找这狼崽子从哪出来的，你们几个，继续跟我追！”
而这边，沈氿蹲在一个遮蔽物的阴影里，手机亮着光，他匆匆发了一条信息，便瞧见不远处跑来几个花臂的人。
熄屏，静音，一个转手，手机被塞进兜里，沈氿唇边挑起一抹笑，站了出来，邪痞的道：“就你们几个啊，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跑来的几个小弟不退反进，见到沈氿第一反应是怕人跑了，完全想不到这人会不按套路出牌来一场反杀。
所以，当见到阴影处的颀长挺拔的身影逐渐靠近，并且手里颠着一根生锈的铁棍时，那样子摄人的仿佛从地狱出来的大魔王手起刀落敢要人得命，甚至脸上还能挂着微笑。
论气势，这几个落单的小弟已经输了，更何况，这个大魔王还握着凶器！
几人撒腿就跑。
温野等在家里，但是许久都没有消息。学校的课已经开始了，宋西西发消息过来调侃说学霸竟然也会迟到。
温野此时没有心情想着学习的事，满心都挂着一人对抗一群人的沈氿。她甚至脑海里都忍不住浮现出画面来：
少年被一群人围在中央，身上脸上都挂了彩，嘴角溢出浓黑的血，哪怕已经毫无还手之力，还是强撑着要站起身。眼神又凶又野，嘴里也毫不退缩，对着一群恶势力，仍然坚守高地，逞强的挑衅威胁。
何其惨烈，何其悲壮。
温野握着手机的掌心渗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手指苍白且僵直，她有些艰难的尽量表现镇定的给宋西西回复：“西西，帮我请个病假，谢谢。”
“哐哐哐”院门被敲响，温野紧张的心脏瞬间被提到了喉咙。
她没出声，手里却拿过了自己的小手杖。
“温野同学，我是张磊，沈哥让我们来的，麻烦开个门。”
院门开了又关，院中多了三抹身影。
温野小心的观察他们，他们也在打量着这个异军突起的大学霸。
黄阁率先打破沉默，干巴巴笑着：“沈哥竟然住这啊？学霸以前就认识沈哥？”
没人回答，有些尴尬。
黄阁干咳一声，看了眼李树白，但发现这人眼神和他一样的懵。于是，两人一起看向张磊。
张磊摸摸鼻子，别开视线，看向温野，道：“不用担心沈哥，花臂不是他对手。”
温野闻言蹙眉看了他一眼，很不认同。
对方毕竟是一伙人，沈氿再三头六臂也逃不过这么多人的手掌心。温野脑海里又出现了惨兮兮的沈氿定格画面，抿了抿唇，却更加握紧了手机。
如果…
如果第一节课下课沈氿还不回来，她就一定要报警。
张磊若有所思看向温野的手机，面无表情的思考，该怎样不着痕迹的拿过来，万一这姑娘再报警咋办。
这可是沈氿特别安排给他的任务，难搞。
一行人坐在廊下的桌前，黄阁耐不住寂寞，已经开了游戏，不过是静音的。
门口有人走过几趟，随后又归于安静。
“哒”的一声，在安静的小院里格外清晰。
一道人影闪进来，温野呼吸一紧，其他人也顿了一瞬。来人转过身，是衣服和发型稍微凌乱了些的沈氿。
似乎并没有受伤。
沈氿走到温野面前，少年第一次露出这种像是苦恼的表情，“抱歉，这里暂时不太安全。”
这几日沈氿进进出出这个院子，只要那些地痞流氓稍稍打听就能锁定这个院子，如果被他们发现了温野，他们可不会认为她和沈氿只是房东和租客的关系。
男女共处，最轻的也会被定义为情人或男女朋友。
黄阁很没眼力劲的打断了有些僵硬的氛围，道：“刘虎呢？”
“我逮着落单的几波人揍了，刘虎暂时先走了。不过，他不会放弃。”
温野听着，心里有股淡淡的烦闷。不知是因为对这些少年们这种刀尖舔血日子习以为常的态度，还是她被迫可能要搬出去一段时间的苦恼。
也或许，两者都有。
从未见识过这种每天不是打架便是逃课，仿佛人生跌在地狱深处的生活，温野第一次意识到，不是所有人都可能会有爬出深渊的勇气。
她来了这里，却注定要离开。
沈氿来了这里，却甘愿沉沦。
那种对生命都无所谓的态度，对自己受伤都毫不顾忌的姿态，好像永远都见不到光的生活。
温野心口闷闷的，良久，才开口道：“你受伤了。”
第19章：春游
沈氿手上伤口在虎口处，那里皮肉外翻，深可见骨，已经没什么血色。
温野看着他没事人一样的表情，心情复杂。
“你先去包扎一下吧。春游之后我搬走几天，你们尽快把......事情处理好吧。”温野留下一句便回了房间。
这事若只有沈氿几人还好处理，关键是扯进一个温野，就不得不仔细一些。他们几人虽然不学好，但是也并不是什么坏事都做的地痞流氓，所以，也无法做到把温野一个女生推出去挡灾这种丧良心的事情。
三剑客一同进了沈氿的房间，商量这事该怎么处理。
一个是自己认怂，一个是让对方认怂，并不难选择哪种处理办法，主要在于计划怎样实施更加万无一失。
这边，温野则回房间学习。
既然学校已经请了假，索性今天就待家里不出门了。
还要收拾一下三天两夜春游的用品。
春游对温野来说实在有些新奇，从小到大因为身体原因她几乎没有参与过什么需要脑力之外的集体活动。
是以，第一次参加春游，温野甚至不知道都需要做些什么准备。
她拿出手机戳宋西西，“西西，明天春游我们需要带什么？”
宋西西专业上课开小差，哪怕温野已经算好时间选在课间时候询问的，宋姑娘依旧操作很稳的在上课之后才回：“衣服以及你觉得需要带的私人用品，对了，还有校服，千万记得带，老秦肯定要求拍照。”
温野悟了，说：“行，小本本记上了。”
翌日，阳光正好，温野照常出门。
她没注意，她前脚刚出大门后脚沈氿便跟着来了。
温野挤上了挤挤挨挨的公交上，因为司机下一站台停车没站稳，惯性的朝前倒，她手里抓紧了头顶的扶手，却依旧控制不住前倾的身体。
她下意识的去道歉：“抱歉同学，没砸到你吧？”
沈氿身后靠的是公交车司机驾驶座的阻隔栏杆，身体很稳。
他抱着胸，居高临下的看着温野：“真砸到了抱歉有用吗？”
听到熟悉的欠揍的声音，温野抬头，惊讶的一时失言！
这人不都骑摩托车很拉风的上学吗？竟然也会来挤公交吗？
因为沈氿手环着胸站着，所以手上那抹刺白色就有些扎眼。温野看了眼便转移了视线。
“你车呢？”
“保养呗。”
又是无话。
老旧的公交载着一车的学生吭哧吭哧的在路上爬，挤挤挨挨又停了几站，车上更挤了，沈氿的风水宝地也被旁人占了一半，温野看他想发火却又嫌麻烦而憋的面色不佳的样子，有些想笑。
好在，车子总算到站，温野下车，按照宋西西的远程线上指示先去教室汇合。
温野瞧着窗外密密麻麻的人头，有些不解，问宋西西：“教室外怎么了，学生怎么都在楼下？”
“一个个都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呢，老师就直接让他们各个班级整队点人，不去教室了待会直接上车出发。现在这会就充分体现出我们班的好处了吧，一楼，来了地震绝对零死亡率的班级。”宋西西奇奇怪怪的比喻又麻了温野一把。
说完，宋西西奇怪的看着温野，纳闷道：“小温温，你行李呢？”
温野拍了拍背后背的亚麻色登山包，只比她平时的书包大一点，胖一点的包背包。
宋西西僵硬的起身，踢了踢她一直坐在身下的粉色行李箱，又指了指窗外和教室内同学们各种花色各种款式的行李箱，甚至连沈氿手里都随意拉着的一个小巧的灰色登机箱。
温野此刻就是立在鸡群的那头丹顶鹤，瓦亮瓦亮的，另类的很。
温野迟疑了下，她重复了一遍昨天宋西西的回答：“不是只有衣服，必备私人用品和校服吗？”
宋西西震惊下，恨铁不成钢：“关键是什么？！是私人用品啊宝贝？女生专属的化妆品，护肤品，香香的香水，美美的小裙子，各式的精致装饰，还有夜晚轰趴时光的小零食，甚至于至少两双鞋子，总不能登山之后臭臭的运动鞋一穿穿三天吧，这也太不精致了！”
接着，宋西西偷瞄周围确定安全，小声的说：“还有手机游戏机充电宝这些续命装备，哦，我还带了一个相机，给力不？”
温野听完沉默了，她没想过真的要为难自己去爬山，所以只穿了脚上一双板鞋。背包里，为了节省地方，她带了三条长裙，内衣裤，外套只有身上这一件薄绒米色风衣，剩下的地方，则被她偷偷塞了几本习题册。
宋西西完全搞不懂学霸神一般的思维，最后震惊的无言以对，只竖了大拇指表示佩服。
两人小声说话时，老秦进了教室，好不容易把教室的闹腾劲给平复了，他道：“同学们都到齐了吧，班长等下点个名。等会大巴车到了我们也出去排队，男生一队女生一队，到时候记得保持安静，太吵吵被你们年级主任抓住了扣下来不给跟着去我可没法子救你们。各自检查一下自己的行李，随时准备出发。班长上前面点名。”
人数自然是一个都没少，大巴也很快来了，一辆接着一辆，浩浩荡荡的在空荡的操场上排成一排。
一个班级一辆车，多的或者少的就相互匀一匀。
等到全部班级都坐上车出发时，还能远远的听到外面下课的铃声，以及逐渐听不清晰的各种艳羡和唏嘘。
不论是车上的还是车下的，都是这个年纪最热血的少年人。在这个春意盎然的上午，他们坐着一长串的大巴，热情而兴奋的一同去捕捉这个春天的颜色。
前半程车上叽叽喳喳的几乎没有安静的时候，后半程时，少年们过了这个激动兴奋的劲，开始昏昏欲睡。
车程一共一个半小时，目的地是铜市景点之一——铜陵山附近的小镇。
温野望着车窗外的天光，心里平静一片。
她突然间就生出一种想法，或许来到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就像书中说的，小城淳朴，却也温情。
第20章：没有对比，就没有杀害！
中午，大巴车陆续停在铜陵小镇的外面，学生们步行至事先预订的酒店和民宿。
温野和宋西西被分配在同一间房，是个标间。
一进门，宋西西便迫不及待的冲向柔软的床垫，把自己摔进去。
结果，一时不察，“柔软”是个假象，她龇牙咧嘴的爬起来，边骂边掀开床单看：“靠，竟然是木板床，小温温，你瞅瞅这床垫，单薄的还没我冬天棉衣厚实！”
温野靠在门边笑，她走进来看宋西西下巴，摸着良心说：“我再晚点来看，这点红印子也没了。”
宋西西不装了，笑骂了句，然后开始摆弄自己的豪华行囊。
相比而言，温野的东西简直少得可怜。
等温野把唯一需要掏出来的练习册拿出来摆在桌面时，宋西西对着被一路颠簸的一团糟的行李箱愁眉苦脸。
她失笑上前去，道：“你去外面看看老师有什么要说的，问清楚集合的时间，需要带的东西，还有各个时段安排的活动。”
说着，她指了指地面摊开的行李箱，“这些，交给我吧。”
他们班都分在了同一所民宿，房间规格都是大床房，双人标间，三人间。
男生基本都是三人间，女生紧接着，有两人有三人，余下少数的，便只能两人一间大床房。
不巧的是，温野她们房间的斜对面，恰是沈氿以及张磊黄阁的三人间。
温野耐心的给宋西西的东西分类整理，整齐的摆放在书桌，床头柜，衣柜，以及浴室里。
宋西西回来见到自己的东西，由衷的发出赞叹。
然后，她交代了自己出去转一圈打听到的信息。
“这次春游因为住宿不是安排在基地里，所以住的也是参差不齐。学校安排是，春游以班级为单位，这三天两夜完成登山，参观博物馆纪念馆，户外野营，以及体会当地风土民情。这几项主要春游安排便好。学校支持就近的班级可以混合一起活动。”
温野听着觉得很新颖，便问道：“我们民宿附近靠近哪个班级？”
宋西西撇嘴：“巧了不是么，可不就顶顶有名的强化班一班喽，咱们也是第一，倒数第一。他们肯定不乐意和我们玩。”
温野想应该不至于。
果然，中午吃过饭后，两个班级在两家民宿交接处集合，老秦和一班的班主任老徐碰头，似乎在商讨接下来的事项。
片刻，两个班主任指挥两班合并。
温野见到石兰欣，招了招手。后者和旁边人说了句什么便走了过来。
“今天下午去参观当地博物馆和纪念馆，两个地方距离有点远，步行去，现在还没出发，要不要找个自行车载你？”石兰欣依旧面无表情的，不过语速却快了许多。
闻言，温野笑了笑，朝自己背包边缘指了指，一只小巧的手掌安安稳稳的挂在上面。
她温婉的笑着，一点也不介意道：“我带了我的小宝贝，只是，到时候可能会落在队伍后面一些。”
不过，温野并不在意这些，她能跟着参加一次集体活动已经很幸运，重在参与的过程，感受的是这种氛围，她已知足了。
石兰欣浅浅的蹙了下眉，虽有担心，却也没再坚持。只道：“若是不舒服了，来一班找我。”
温野乖巧应允：“好。”
队伍在叽叽喳喳的喧闹午后出发，初春的天气温和，太阳也不刺毒，一切都是最舒适的时候。
宋西西一脱离了课堂，出了门，便向一只快乐的小喜鹊一样，抓着她的相机，是个物件都要拍拍，连路边伫立的垃圾桶也不放过。
“小温温，看过来！”
温野侧头，嘴角还挂着明媚的笑。春日阳光散漫，远远看去，她像是被盛在金光中。温和的气质搭配这种绝妙的氛围，构成一副美丽的画卷。
宋西西连连称赞，表示，这一定是她今天拍到的最美的照片了。
温野接过相机看着，随手往前面滑了滑，一张堪称惊艳的脸出现在视野中。少年眉眼如画，神色淡漠，事不关己一般落在队伍的最后面，他旁边聚着三个色彩斑斓的同龄人，垂首玩游戏。少年似乎感受到了镜头后的视线，抬眸望着镜头，那一刻，阳光明媚，天空湛蓝，画面干净澄澈，美轮美奂。
温野心里对着宋西西说：你说的一点也不准，明明这一张才能算得上今日份佳作。
将相机还给宋西西，温野漫步在少年人堆积的人群中，安静的浏览着周边景色，异地风情，颇为沉醉。
沈氿落在最后，漫不经心的走着，手里拿出手机，莫名其妙的对着前方队伍拍了张照。
还不等三剑客注意，手机便被一个打转收回口袋。
沈氿踢了踢黄阁的小腿，语气不耐：“去买瓶水，渴了。”
黄阁艰难的从游戏里抬起头，沮丧的骂：“靠，我又他妈死了！沈哥，帮帮我，一定要把对面给揍得亲妈都不认识！”
说完，黄阁手机扔过来，腿脚麻利的溜进路边的超市，他拎着水出来时，大部队甚至都没走太远。
沈氿把屏幕上明晃晃的“胜利”丢给黄阁，眼神都不屑于给这个猪队友，接过水，没喝，随手塞进了兜里。
黄阁也没注意，反而趁着有外援助威赢了一把，可劲的嘲讽对面的网友。
张磊和李树白默默远离了他几步，偷偷摸摸重开了把，没带黄阁。
猪队友，蠢就罢了，还猛。
像对家混进来的卧底，煞笔的很。
率先到了纪念馆，里面记载的都是关于铜陵镇的风土民情。七班人提不起兴趣，一班人却在拍拍拍，看看看。
没有对比就没有杀害，老秦看着自家孩子，满脸不争气。
所以，待到去博物馆的路上，老秦不厌其烦的威胁着：“回学校之后，没人给我交三份观后感，一天一份，均不少于八百字！”
七班开始嚎丧，一班人习以为常，不屑与之为伍。
毕竟，他们班，要写至少五篇，一个项目写一篇，均不少于一千字。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杀害！
第21章：学霸，帮个忙
温野逐渐落后于大部队，无奈只能半拖半拽的坠在队伍末尾。
沈氿遥遥的跟在她后面。
他自从开始春游就变得不对劲了。
从脑子抽风换酒店房间，到时不时抬头不经意去追逐那一抹走路都显得笨拙的身影，他觉得他脑子有病。
沈氿自我安慰，是太久没欺负人了。再不济，也是因为太久没出去玩了，身边一个有女人味的都没有，有点慌不择食。
毕竟，他再怎么眼瞎，也不至于看上个柔弱可怜好欺负的小残废，尤其是还是个和他是天生死敌的“学霸”。
参观博物馆时，沈氿刻意错开他与温野的位置，隔着人，眼不见为净。
温野对此毫无察觉，她看着眼前的小人摆件，眼睛亮亮的，听着博物馆解说人员的介绍，很投入。
“这是我们铜陵镇名字来源，铜人。据说万万年前这里一直都是平原和丘陵，名字也很独特，称作云颠，后来经过万年演变，地壳运动，多出了如今的这座铜陵山。千年前，这里量产铜制品，为了方便人们记住，又为纪念以往云颠丘陵的历史，便重新取名铜陵并沿用至今。铜人便是当时家喻户晓的作品。你们看，这里不同时期的铜人都有各自特点……”
铜人造型多样，姿态各异，一方产物更能体现一方风土，温野顺着解说员的指示，眼前的小铜人仿佛穿越千年，活了起来。
因为要写小作文，所以跟着认真听解说的同学很多，不过，仔细瞧，能发现大多都是一班的同学。
一旦投入一件事情，时间就会过的很快。
结束参观回去时，还要再走近一个小时的路，温野蹙了蹙眉。
大多时候，她都可以毫无顾忌的融入人群，可越是这样，每到这种时刻，她就越发的显得另类而不合群。
对这些青春洋溢的康健少年们而言，哪怕登顶高山，步行百里，睡一觉，歇一歇，总还是会有恢复的时候。而她不同，累到了极限，伤了根，她也许又要短暂变回那个坐着轮椅的灰姑娘了。
以前只是站着就让温野难以维持，如今可以行走了，她却越发的贪心了。
咕噜噜的小轮子碾过地面的声音稳稳的停在身边，温野茫然的抬头看。
先前照片上的那个少年仿佛跳出了相框，眉眼俊逸，气质冷厉。
少年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她的腿，似乎嫌弃极了，半嘲讽半不耐，语气很凶：“这就走不动了？还真是个小残废。”
少年滑着滑板出场，自带偶像光圈，早就吸引了众人注意。
老秦也看到了，挺着大肚踩着碎步过来，吼道：“沈氿你作什么妖！是不是又欺负同学！”
被训斥的少年表情都没变一下，淡然的跳下滑板，长腿微微一勾，滑板受力朝着温野滑去，堪堪停在她的脚边。
温野甚至都没搞清楚他这个操作有什么意思，便听那人流里流气的回老秦：“老秦，紧张什么，我不就帮学霸试一下这破滑板吗，真没欺负人。”
说完，他还很乖的撤远了几步，耸耸肩，很冤枉啊。
温野看着身前的滑板。
握在掌心的手机振动一下，她顺势看了眼，一条短信，“学霸，帮个忙呗。”
老秦已经走了过来，他瞪了一眼沈氿，又面带微笑的看向温野，关怀备至的问：“温野同学，这是你的滑板？”
挤眉弄眼的，就差直接说，要是被诬陷的一定跟我说！
温野感受了一下自己有些僵硬的腿，抬起一只脚踩住了滑板一端，歉意的回：“抱歉，秦老师，我腿目前还没好全，不太方便……就私自带了这个。我应该提前跟您申请的。”
因为第一次撒谎，温野的脸颊有些热。
反观老秦的态度就简直好的不行。
“没事没事，都是老师疏忽，要不，你先找个同学陪着去坐公交或者打车回去？咱们的大本营你记得吧？就是那个如如民宿。”
许多人的视线聚在这里，温野难得觉得有些窘迫。
她红着耳根和面颊，委婉拒绝老秦的好意，并把他打发走了。
感觉众人视线不再聚焦，温野才轻轻的松了口气。
这时，明明已经走远的沈氿不知何时又溜了回来，他身边坠着的三剑客这次都没跟着来。
沈氿脚尖踩着滑板，一个利落的掉头，人已经重新踏了上去。
他皱着眉：“随手买的新板子就是不好用。”
他重新跳下来，调侃的看向温野：“学霸，看在你刚刚帮忙的份上，勉为其难给你玩玩。”
温野脸颊已经不红，余温却还在，她道：“我不会…”
“啧。”
“这还不简单！”
五分钟后，温野双腿屈着坐在长长的滑板上，怀里抱着包，手里抓根绳。绳子一端被沈氿掌控者，这人一手揣兜，一手拉着绳，还是那么帅。
温野垂着头，耳根却红的滴血。
这种体验，有点奇妙，也有点…莫名羞耻。
还好，远远的落在人群之后，没有被围观。
她扯了下手中的绳子，声音温软极了，“沈氿，谢谢。”
他一直都跟在她身后，应该看出来了，她已经腿脚僵硬，马上不良于行。就是方式方法有些别扭。
沈氿没回，只是吹了声口哨，悦耳，嘹亮。
温野突然觉得，这人可能也没想象的那么坏，就是太别扭，太幼稚，还比较中二，所以，给人感觉不像个好人。
晚上，回到民宿，原本老秦还想让同学们一起去山坡上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结果，他忽悠了半天，没一个人跟着去。
中年老头难掩自己的落寞，去找了同龄人老徐，老徐是物理老师，对这些酸言酸语不感兴趣，但也不想闷在民宿，便带了两小瓶江小白的“冠名”的白开水跟着走了。
一群少年都在房间里透过各种角度看两人动静，宋西西更是大胆的直接偷摸着跟在后面偷拍。
两位老师走远了，楼里一阵欢呼雀跃，晚上，夜色正好，正是打开潘多拉魔盒之神奇的行李箱的时候。
温野浏览宋西西一天拍下来的照片，正好看到最后一个刚刚录制的视频。
老秦说：“还带着酒呢？你敢喝我就敢举报你。”
老徐回：“手下还一堆孩子呢，我可没有那个胆，瓶子里是白开水。”
老徐问：“不过，你说你，大晚上的，不好好休息喊我出来干什么？”
老秦笑着道：“我们俩坐镇山神不走，这群孩子能放宽了心玩？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总得尽兴吧。”
接着，画面中的身影远去，声音也被夜风带走了。
第23章：大冒险
宋西西把自己的零食和小工具刚收好，门外有人敲门。
温野过去开门，却被惊了一跳。
“温野同学，我们…来找西西。”对于班级里唯一一个学霸门面担当，哪怕和温野不熟悉，但是同学们还是给了她最大的敬重。
没什么原因，单纯的就是，他们不配和学神一起玩。
温野挪开，笑了笑，“进来吧。”
宋西西撤了两张单人床中间的床头柜，转头对着温野笑嘻嘻的，“小温温，借我你的床，不会弄脏的！”
两张床被并到一起，上面被不知谁带来的一张宽大崭新的野餐布罩住，加上宋西西，一共四个人，围成一个圈。
宋西西拍了拍身边特意留下的空位，招呼温野：“小温温，快，玩游戏，姐姐带你飞～”
温野坐在板凳上，对她们手中在洗刷的卡片很好奇，脸上天真又疑惑：“这是什么？”
或许是她的表情有些萌，声音软软的，态度也极为温和，还好说话，旁边的三个女孩子也不扭捏，感觉像是瞬间拉进了彼此的距离。
李双双眼睛眯成缝，一脸神秘：“可以让你放松身心的小玩意！”
木佳怡也搭腔着：“学霸，你不会现在还要学习吧！不是吧不是吧，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真的不能这么卷，你这么做，让一班的那些小古板们怎么活！”
胡燕没有揶揄，还算正常，“适当放松。”
最后宋西西总结并介绍：“来来来，我牌都理好了！”
温野第一次被这么不刻意的热情对待，桌面上的习题册都觉得脸热。
不过，这群人真的没有社交某牛症吗？
“真心话，大冒险，照顾新人，我来介绍一下。”
“看到手机上这个转盘没，待会任意转，五秒自动停，速度可调节的，先说好，不可能存在作弊！转盘指针指到谁，那个幸运鹅就要选择真心话和大冒险二者其一，真心话必须真，否则…”
宋西西笑了下，阴森森的，让其他四人莫名抖了抖，头皮发麻。
“否则，以后都找不到男朋友，谈恋爱的都是渣男！”
这娘们不是一般的狠，毒辣起来连自己都咒。
温野抓到问题关键，问的小心翼翼，“那要是不想回答或者答不出呢？”
“大冒险必须做，真心话答不出来，哼哼。”
她指了指身后装零食的大袋子，“没有酒，但是可乐管够，答不出来，姐姐让她嗝到饱。”
太损了。
李双双恶寒的打了个寒颤，踹了她一脚，催促：“赶紧的，别废话。”
刚开始几轮，不知是不是欧皇附体，每次都转盘的指针都堪堪划过温野，让她捏紧的心也跟着松了下。
第一局是李双双，她选真心话，宋西西抢先问，一个问题直接震惊温野还纯净懵懂的小心脏那种：“双双，你是不是背着我们交男朋友了？他是谁？多大了？叫什么？我们认不认识？第一局，照顾新人，不许弃权！快交代。”
李双双看到指针落定的时候就觉得脊背发凉，结果不出所料。她无奈的看向宋西西，脖颈处有些粉，她瞪了一眼罪魁祸首，试图挽救一下：“我反正也不用再找男朋友了，这个问题pass？”
胡燕和木佳怡纷纷点头，得饶人处且饶人，手下留情日后好相见！
不过，她们的眼神出卖了她们的心。
宋西西执拗，她目光直白而透亮的盯着李双双，神色里有与平日里大大咧咧不同寻常的强势。
李双双垂头，颇为沮丧：“是…隔壁职中的，你们不认识，这件事保密，不许说出去。”末了，她道：“改天带他来见见你们。”
第二局开了，不巧，是宋西西。
风水轮流转，复仇的机会，大家心照不宣的留给了李双双。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宋西西被问住，似是思考一阵，才道：“上学期。”
“期末之后，放假回家时，看到的。”
“佳怡和燕子也知道？”李双双看向吃瓜二人组木佳怡和胡燕，她俩丝毫不见惊讶。
木佳怡举手发言：“我们仨一起回的家。”
所以，她是被三人同时撞见的。
李双双：“哦。继续。”
第三轮，轮到胡燕，温野觉得自己总算跟得上节奏了。
胡燕选了真心话的卡片，温野想了想，便问：“沈氿…同学，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她是真的很好奇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她总觉得，在她的面前，这个少年一直都很矛盾。既然有一个问答的机会，她这么想着，便这么问了。
结果，她话音刚落，抬起头，迎面就是四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比灯泡还亮。
宋西西率先反应过来，给三人使了眼色，然后沉思状抢答：“校霸？大佬？惹不起？”
末了，她一本正经道：“小温温，您还有什么别的看法，尽管说。”
她们保证不是想吃瓜，而是真心想学习探讨一下《关于校霸这个人是个怎样的人》这个问题。
温野干咳了声，也意识到自己在这种时候似乎扯进一个异性不太好，她笑了笑，低头开始重新点击转盘。
五秒后，命运的齿轮开始发出愉悦的欢唱。
温野的手刚摸到真心话的牌面，一瞬间头皮发麻，她果断放弃真心话选了大冒险。
游戏玩了几轮，大冒险的牌还没有被掀开过。
为了降低游戏难度，宋西西选择的这副牌，真心话是空白卡，问题由在座各位出。而大冒险是有字卡，上面已经写好了冒险的内容。
但同时，为了游戏的趣味****规定的是，大冒险不可弃牌，必须做。
温野为自己捏了把汗。
对面几人眼神一碰，几乎心里的想法都凑到了一起。
温野却觉得，天要亡她。
【敲开离你最近的异性的门，对开门的人说：哥哥。
如果没有邻居，那就寻找离你最近的异性，并对他称呼：哥哥。】
温野震惊这个大冒险的无下限，对面几人却极度称赞宋西西这次选的牌好。
被推着出门，温野手脚僵硬的，几乎同手同脚的走到斜对面的房间门口。
看热闹的少女们无视她的祈求，趴在门边，无声的催促。
只是，意外总比计划先到。
温野手作出扣门状，甚至还没打定主意敲，面前的门板便豁然敞开。
逆着室内的灯光，少年口中叼着烟，手里拿着打火机，正要出门。
温野有些呆萌地看着他，傻兮兮的，红着脸，像是被威胁一样，声音小的可怜，“哥，哥哥。”
女孩声音柔软细腻，面颊粉红，羞赧又僵硬。
沈氿愣了一瞬，接着，他随手捏下未点燃的烟，蹙眉看过来。下意识的，带着凉意的掌心对准温野的额头，口中道：“烧坏了？”
第22章：大冒险
宋西西把自己的零食和小工具刚收好，门外有人敲门。
温野过去开门，却被惊了一跳。
“温野同学，我们…来找西西。”对于班级里唯一一个学霸门面担当，哪怕和温野不熟悉，但是同学们还是给了她最大的敬重。
没什么原因，单纯的就是，他们不配和学神一起玩。
温野挪开，笑了笑，“进来吧。”
宋西西撤了两张单人床中间的床头柜，转头对着温野笑嘻嘻的，“小温温，借我你的床，不会弄脏的！”
两张床被并到一起，上面被不知谁带来的一张宽大崭新的野餐布罩住，加上宋西西，一共四个人，围成一个圈。
宋西西拍了拍身边特意留下的空位，招呼温野：“小温温，快，玩游戏，姐姐带你飞～”
温野坐在板凳上，对她们手中在洗刷的卡片很好奇，脸上天真又疑惑：“这是什么？”
或许是她的表情有些萌，声音软软的，态度也极为温和，还好说话，旁边的三个女孩子也不扭捏，感觉像是瞬间拉进了彼此的距离。
李双双眼睛眯成缝，一脸神秘：“可以让你放松身心的小玩意！”
木佳怡也搭腔着：“学霸，你不会现在还要学习吧！不是吧不是吧，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真的不能这么卷，你这么做，让一班的那些小古板们怎么活！”
胡燕没有揶揄，还算正常，“适当放松。”
最后宋西西总结并介绍：“来来来，我牌都理好了！”
温野第一次被这么不刻意的热情对待，桌面上的习题册都觉得脸热。
不过，这群人真的没有社交某牛症吗？
“真心话，大冒险，照顾新人，我来介绍一下。”
“看到手机上这个转盘没，待会任意转，五秒自动停，速度可调节的，先说好，不可能存在作弊！转盘指针指到谁，那个幸运鹅就要选择真心话和大冒险二者其一，真心话必须真，否则…”
宋西西笑了下，阴森森的，让其他四人莫名抖了抖，头皮发麻。
“否则，以后都找不到男朋友，谈恋爱的都是渣男！”
这娘们不是一般的狠，毒辣起来连自己都咒。
温野抓到问题关键，问的小心翼翼，“那要是不想回答或者答不出呢？”
“大冒险必须做，真心话答不出来，哼哼。”
她指了指身后装零食的大袋子，“没有酒，但是可乐管够，答不出来，姐姐让她嗝到饱。”
太损了。
李双双恶寒的打了个寒颤，踹了她一脚，催促：“赶紧的，别废话。”
刚开始几轮，不知是不是欧皇附体，每次都转盘的指针都堪堪划过温野，让她捏紧的心也跟着松了下。
第一局是李双双，她选真心话，宋西西抢先问，一个问题直接震惊温野还纯净懵懂的小心脏那种：“双双，你是不是背着我们交男朋友了？他是谁？多大了？叫什么？我们认不认识？第一局，照顾新人，不许弃权！快交代。”
李双双看到指针落定的时候就觉得脊背发凉，结果不出所料。她无奈的看向宋西西，脖颈处有些粉，她瞪了一眼罪魁祸首，试图挽救一下：“我反正也不用再找男朋友了，这个问题pass？”
胡燕和木佳怡纷纷点头，得饶人处且饶人，手下留情日后好相见！
不过，她们的眼神出卖了她们的心。
宋西西执拗，她目光直白而透亮的盯着李双双，神色里有与平日里大大咧咧不同寻常的强势。
李双双垂头，颇为沮丧：“是…隔壁职中的，你们不认识，这件事保密，不许说出去。”末了，她道：“改天带他来见见你们。”
第二局开了，不巧，是宋西西。
风水轮流转，复仇的机会，大家心照不宣的留给了李双双。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宋西西被问住，似是思考一阵，才道：“上学期。”
“期末之后，放假回家时，看到的。”
“佳怡和燕子也知道？”李双双看向吃瓜二人组木佳怡和胡燕，她俩丝毫不见惊讶。
木佳怡举手发言：“我们仨一起回的家。”
所以，她是被三人同时撞见的。
李双双：“哦。继续。”
第三轮，轮到胡燕，温野觉得自己总算跟得上节奏了。
胡燕选了真心话的卡片，温野想了想，便问：“沈氿…同学，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她是真的很好奇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她总觉得，在她的面前，这个少年一直都很矛盾。既然有一个问答的机会，她这么想着，便这么问了。
结果，她话音刚落，抬起头，迎面就是四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比灯泡还亮。
宋西西率先反应过来，给三人使了眼色，然后沉思状抢答：“校霸？大佬？惹不起？”
末了，她一本正经道：“小温温，您还有什么别的看法，尽管说。”
她们保证不是想吃瓜，而是真心想学习探讨一下《关于校霸这个人是个怎样的人》这个问题。
温野干咳了声，也意识到自己在这种时候似乎扯进一个异性不太好，她笑了笑，低头开始重新点击转盘。
五秒后，命运的齿轮开始发出愉悦的欢唱。
温野的手刚摸到真心话的牌面，一瞬间头皮发麻，她果断放弃真心话选了大冒险。
游戏玩了几轮，大冒险的牌还没有被掀开过。
为了降低游戏难度，宋西西选择的这副牌，真心话是空白卡，问题由在座各位出。而大冒险是有字卡，上面已经写好了冒险的内容。
但同时，为了游戏的趣味****规定的是，大冒险不可弃牌，必须做。
温野为自己捏了把汗。
对面几人眼神一碰，几乎心里的想法都凑到了一起。
温野却觉得，天要亡她。
【敲开离你最近的异性的门，对开门的人说：哥哥。
如果没有邻居，那就寻找离你最近的异性，并对他称呼：哥哥。】
温野震惊这个大冒险的无下限，对面几人却极度称赞宋西西这次选的牌好。
被推着出门，温野手脚僵硬的，几乎同手同脚的走到斜对面的房间门口。
看热闹的少女们无视她的祈求，趴在门边，无声的催促。
只是，意外总比计划先到。
温野手作出扣门状，甚至还没打定主意敲，面前的门板便豁然敞开。
逆着室内的灯光，少年口中叼着烟，手里拿着打火机，正要出门。
温野有些呆萌地看着他，傻兮兮的，红着脸，像是被威胁一样，声音小的可怜，“哥，哥哥。”
女孩声音柔软细腻，面颊粉红，羞赧又僵硬。
沈氿愣了一瞬，接着，他随手捏下未点燃的烟，蹙眉看过来。下意识的，带着凉意的掌心对准温野的额头，口中道：“烧坏了？”
第23章：沈氿
夜晚风凉，温野关了窗户，桌上只浅浅的照着一盏小夜灯，身后床上，宋西西已经睡熟了。
温野手中握着笔，思绪却频频出走。
“沈氿这个人，校霸一个，混日子的垃圾，他除了会打架还能干什么？这么狂，早晚出事！”
“嘘！小点声，我听说啊，他家是京城的，很有钱，之所以来咱们这，是因为犯了事，躲灾的。据说，三年前他刚来这的时候，是被一辆很长很豪华的汽车送来的。那段时间，他可凶了，天不怕地不怕，谁都敢惹。”
“真的假的？”
“谁知道呢，反正都这么传......”
......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就是小说里那些纨绔少爷们惯用计俩吗？惹祸生事，花钱了事，然后跑世界旮旯角的躲几年再回去，摇身一变还是人模狗样的大少爷。”
“我看来咱们这也是个祸害。不过，呵，他回不回得去还说不定呢，三年前的事没多少人见到，真假尚未可知，再说了，要是真是个得宠的，至于这么几年了家里人都不闻不问不管他死活吗？我可听说了，他之前进局子都没人过去给他办保释。”
“哎，反正以后躲着点这祖宗呗。”
事实上，在校园里，即便沈氿的威视无人敢去冒犯，但是角落里，类似这样的关于他的闲言碎语从来都没有停下。
温野因为这些总是不时被动流入耳朵的这些话，而对沈氿有了许多先入为主的，并不算好的印象。虽然，实际上，他也确实没有哪一点称得上可以夸口的优点。
但是温野也因此对沈氿抱有一种她自己都没有摸得清楚的微妙的情绪——一种疑似同为孤身流落异乡的感同身受般的理解。
所以，才会即便心中对这人喜欢不起来，但也没有到厌恶的地步？
温野刷刷的在纸上做着演算，脑中想法一闪而过，她没有抓住，纸上答案成型，温野强迫自己专心一点，索性想不明白的就不去想了。
翌日，一大早学生楼下集合，老秦指挥着同学们带好自己的东西，仪容仪表整理好，一会登山的时候会拍照。
温野事先请了假，登山项目不会参与，实在无能为力。
老秦很好说话，只让她自己也趁此机会好好在周围转转之类，还和蔼的问要不要找几个同学陪着。
温野自是拒绝，然后站在民宿的大门口，看着大部队热闹又激情的徒步朝镇上东方出发。
时间还早，温度合适，温野思虑一下，打消了回房学习的想法。
正如所说的，时光大好，她该好好体验一下这种惬意轻松的时光。
三楼，靠楼梯的房间里光线昏暗，周遭除了室外偶尔的鸟雀虫鸣，连个人声都没有。
桌上的手机嗡鸣，下一刻屏幕亮起。
新进的信息框弹出来，来自“沈郑”。
“听说你最近又打架进派出所了。”
“沈氿，你是不是想这辈子就这么呆在那穷乡僻壤了！”
“我要是再从旁人嘴里听到你惹事，你就留在那别回来了。”
沈氿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一手随意的擦着湿发，一手拿过手机，点开。
随即，一声嗤笑。
不屑，冷戾，讽刺。
他扔了手机，扯下头上的毛巾，眉眼里尽是凝起的阴翳。
“唰”的一声，窗帘被拉开，阳光裹挟淡淡的暖意迎面铺进透明的玻璃窗，他骨节泛白，压抑着惊怒，狂风暴雨般，砸向眼前透明的牢笼。
玻璃表面连绵龟裂，缝隙被紧密的外层薄膜黏在一起，摇摇欲坠。
少量细小的玻璃片崩开散落，松松的粘在那只手上，染上一些猩红，氤氲在骨节间，朵朵惊艳。
许久，少年似乎平复了情绪，拿出手机，编辑一条短信出去。
“去招呼弟兄，明晚剿了刘虎这鳖孙的老巢。”
打架对他来说，是发泄。甚至比看心理医生效果还好。
他挑唇一笑，去他妈的回去，求着老子都不去你那充斥迂腐和专制的囚牢！
沈氿拾起手机，果断利落的把“沈郑”此人从通讯录中拉黑删除。
从桌上拿起一盒仅剩一半的烟，打开窗，靠坐在窗边，无所顾忌的点燃。
楼下，温野在循序渐进的锻炼自己的双腿。
那一小片草坪上，她先是拉伸，接着是围着绿地绕圈的慢走。
因为锻炼，她脱了外面的米色风衣，身上是一条浅灰色的长裙。
没办法，她这次来为了减少衣服占据的空间，带的只有占地面积很小的长裙，没有运动裤和鞋子。
沈氿漠然的看着下方，思绪纷乱，并不集中，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认出，楼下草坪上那个吭哧吭哧有条不紊的身影是温野。
小残废在干什么？
这都没人了还要装？
沈氿丢了烟头，饶有兴趣的看着那抹身影忙忙碌碌。
他嘴角噙着笑，面上又是一副冷淡的模样，仿佛不久前这方空间里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似乎被磕绊了一下，楼下的人摔坐在草坪上。
她似乎很懊恼，先是揉了一会自己的腿，然后嘴里张张合合也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不过，他想，这姑娘真不自量力。
光是快步走都显得吃力极了，竟然还妄想跑起来。
沈氿的目光跟着温野的身影转动，而后者却丝毫未觉。
又摔了一次后，温野似乎想开了，不再为难自己。
她坐到旁边的花坛边缘，喝了口水，缓了缓，这才重新开始新一轮的锻炼。
她的腿受伤已久，能站起来行走已经不易，结果她却心急的妄想这就开始跑动，太不现实。
这次，温野先是缓慢的绕着圈走，然后才开始根据身体的适应程度逐渐的加快速度，只是，等沈氿迷惑的看了许久，看到这人的速度也就堪堪和正常人走路速度差不多。
他看了眼时间，一个半小时。
毅力够强大啊，也够谨慎，哪怕没人也能装这么久？
沈氿蹙着眉又去摸烟，结果什么也没摸到。
烟盒空了。
“磊子，给我包.......”刚开一半口，他才想起来，他们都去爬山了。
沈氿起身，踢了踢有些发麻的腿，推门下楼。
第24章：沈氿你怎么这么坏！
楼下，女孩额头冒汗，面颊粉红，微喘着气，又坚持走完了一圈。
正常人的行动速度于她而言，就像背负着厚重的沙袋在腿上，一步一步，都显得吃力。
双腿纤细，瘦弱无力，却坚韧的仿佛击不垮的竹子，坚实的抓着地面，一刻也不放弃。
沈氿想去附近烟酒超市，就不可避免的经过这块草坪。
他抬着眸，神色淡漠，双手插在兜里，身高腿长的大步跨过来。
温野背对着他，正在做结束时的拉伸运动。
少年目光扫过那双腿，才发现，它们在颤抖。像是极限运动后，身体不受控制的，极度疲惫下，肌肉连绵激起的战栗。
有这么夸张？
少年顺着视线向上，恰对上温野转身迎面而来的目光。
沈氿眉梢仿佛凝在了一起，反应过来时，已经把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了。
“你的腿--”话到嘴边，急急地刹住。
温野已经重新站好，长裙落下，再次遮掩住双腿的轮廓。
继昨夜极度尴尬的大冒险游戏之后，温野还没想好怎么坦然的面对沈氿。本来她只是想着趁着没人，复健活动一下双腿，谁知道，沈氿不按常理出牌，不但没去爬山，还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她的面前，问她的......腿？
温野面颊红润，眼睛湿湿亮亮的，是运动后的尚未缓过来的康健状态。
思绪仅划过半秒，那人脱口而出的话被生硬止住，温野咳了声，示意有话快说。
沈氿压下心中的疑惑和逐渐清晰的答案，僵硬转移话题：“明天返校，晚上别回家。”
顿了一下，道：“可能会有点乱。”
温野见他没提昨晚的事，松了口气的同时，脑中飞转，猜到这群人可能要搞事情，便轻皱着眉，面上有些担忧：“真的不用报警吗？”
那个花臂的社会哥，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解决的人。若是惹恼了，以后缠缠绵绵的纠着不放，她的日子也别想过的安生了。
对面的沈氿却嗤笑一下，似乎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情。他朝前迈了两步，停在温野正对面，居高临下的，眼里尽是嘲讽：“小...学霸，你是不是忘了这事到底是怎么引起的？”
温野被他又邪又痞的气势压着，有些怵，后退了一步。
沈氿看她紧张极了的表情，才升起的那点子小愧疚般的廉耻之心荡然全无，神色扬了扬，嘴角却抿的笔直，像极了放学后把人堵在墙角准备欺负的恶霸。
那双深眸里划过笑意，嘴上却不饶人，逗弄着，吓唬着：“要不是上次你多管闲事去报警，这事早就解决了。你说，你该不该负全责？”
温野本就累极，又被恐吓，腿有些软。
同学和老师们都不在，民宿老板因为这几日民宿被承包出去，闲的去隔壁打麻将了，周围又是绿化的小树和花丛形成的天然半封闭空间。这会儿，要是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校园霸-凌，温野是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你...我不是故意的，而且，你啊--”
左脚踩着右脚，紧张之下笨拙的都不会变通了，温野短促的叫了一声，狼狈的又摔在地上。
沈氿看过去，女孩眼眶瞬间泛红，泪珠堪堪的兜在眼角，混沌模糊的看不清这双眼睛主人的神色。不过，从她此刻的遭遇来判断，定是委屈极了。
温野坐在地上，顾不上爬起来，口中诺诺的，像是因为破罐子破摔给了她短暂的勇气，嗓音颤颤，泪珠要掉不掉的，委屈又可怜：“沈氿，你这人怎么这么坏！从我来这里了你就开始欺负我，我都那么躲着你了，你为什么依旧这样抓着不放!你叫我小残废，侮，侮辱我，不尊重我，让我每天都给你写作业，甚至，甚至还骗人，住进我家里，我从来都没、没招惹你，你为什么总是抓着我不放！”
泪珠成串的滚落，女孩声音软糯的控诉，坐在地上，丧失了平日的温润和淡雅，哭的抽噎，狼狈极了。
沈氿猝不及防的被反手就这么一条条控诉砸过来，事情的发展完全脱离了他的预期。
他虽然又渣又坏，但是，从来不欺负女人。
当然，温野可能是个例外。
不过，即便如此，沈氿也只是无聊的想逗弄逗弄罢了，是真没想过把人给欺负哭。
一连两次了。
他蹙眉想，这姑娘怎么这么不禁逗，每次他都还没发力就开始哭的抽抽的。他站着冷眼看吧，就像个无情冷酷的渣男。
“喂！我说你......别哭了。我逗你玩的，小...学霸，我以后不叫你小残废，不让你写作业总行了吧？”沈氿有些烦躁，他踢了踢脚边的草，退后两步，蹲在温野对面。
温野抽噎一下，擦干眼泪，眼睛红红的看过来，抽着气，还没缓过来，“真的？”
沈氿艰难点头，“真的！不过，住还是要住你家，我可是交了房租的。”
刘虎的事不解决，留着就是个祸患。
温野停止哭泣，面颊又湿又粉，她眼睛里还有残余的眼泪，朦胧的望着沈氿，似乎思考了一下，一开口就噎了一下，“......行吧。”
沈氿松了口气，真难伺候。
“别哭了啊，还有，这事不许跟外人说听到没？”沈氿起身，往外走了两步突然转头，原本要凶巴巴的威胁，可是看人那还没干的眼泪似乎分分钟能给他再来一波，连忙改了语气，尽量不那么吓唬人。
温野自己爬起身，拿起自己小手杖和水杯，走到沈氿面前，道：“你也不许说出去。”
情绪上来的快，一股脑发泄出去了，温野后知后觉的感到有些羞臊。
中午，大部队回来，老秦宣布队伍修整，下午三点准时坐大巴去里的最近的一处野营营地，晚上八点半在营地集合坐大巴返回。
明天上午不安排集体活动，学生可以自由参观附近风景，感受风土民情，十点准时到来时的镇口集合，坐车返校。
虽然一大早便出发，又经历一上午的上山下山，但是这些少年们的精力却似乎用不完一样，中午回来之后，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处，分享各自拍的照片。
温野已经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和仪表，看不出任何问题。
而斜对面的那间房里，先是一阵惊呼，接着没多久就是“嗡嗡作响”的电器声，很是吵闹。
张磊等人看着师傅新换上的玻璃，各个神色紧张又不安的偷瞄心情不佳的沈氿，不敢说话也不敢问。
怂成鹌鹑。
第25章：还没看够？
傍晚的野营还算平静，高二的八个班级都聚在一个野营基地，学生们分工合作，都沉浸在这份亲自下手野炊的新奇之中。
夜幕降临时，草坪上亮起了炫彩的灯光，大巴车远远的停在基地的马路上，各个班级的同学排着队，在窸窸窣窣的压着还未散去的兴奋声音相互交谈着上了车。
回到民宿后，宋西西玩了一天，匆匆洗了澡之后倒头就睡。
温野也没轻松到哪里去，下午的野营虽然基地把基础设备都准备齐全了，但是许多的工作依旧需要自己动手去做。
而且，她还被宋西西拉着满营地的逛，看到什么都要摆个造型去拍一拍。
在窗口吹了会风，精神恢复了许多。
温野坐回桌边，蔫巴着开始刷题。
次日返校，十点集合。有些同学甚至直接睡到集合时间，比如宋西西。
温野从九点开始便开始叫人，但是这位祖宗一直拖到九点五十才磨磨唧唧的爬起来。
她的行李温野已经帮忙收好了，所以这姑娘直接去卫生间随便抹了两把脸就直接出去了。
温野觉得自己又见识到了。
临上车时，温野被张磊叫住。
“学霸，学霸，等一下。”
三剑客后面跟着表情厌厌的沈氿，张磊冲在最前面，停在温野旁边。
温野抬头看过去，询问：“有什么事吗？”
她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石兰欣和她说，就是他一手倒腾的让她把房子租给沈氿的。
张磊不好意思的咳了一下，讪笑着，“稍等一下--哎！沈哥。您说？”
沈氿正好走到这里，少年脸上还带着困倦，没什么精神。
“今晚照常回家去住。”
温野疑惑看过去，“事情解决了吗？”
这几天他们都在铜陵镇，如何解决的？何时解决的？不会是骗她的吧？
沈氿此时心情依旧不好，很是烦躁，他懒懒的扫过来，视线锐利，漆黑，温野被他看得汗毛都要竖起来了，结果这人转了视线，淡淡道：“嗯。”
说完，也不再管他们，率先大步跨上了大巴。
三剑客紧跟其后，车上仅剩一个双人座，宋西西旁边，还有沈氿霸占的双人座。
温野最后上车，下意识就要去寻宋西西，结果见到黄阁正坐在她旁边的位置，还讨好的在和她说话。
宋西西似乎在让他起身，结果黄阁油盐不进，嬉皮笑脸的赖在上面，就是不起身。
不是废话吗?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沈氿的心情很差，就连三剑客都不敢过去碰壁。
温野为难的站在唯一的空座旁——被脾气不好的沈大佬长腿挡住的双人座靠窗的里座。
老秦恰好上来，看到还站着的温野，招呼着：“温野同学怎么不坐着？”接着，他一垂眸就看到了懒散霸占两个座的沈氿，怒火中烧：“沈氿！挪开！这车是你家的吗？占着同学的坐位是不是很舒服？！”
沈氿懒懒的抬眼，温野感到有些窘迫。
那挡路的长腿往旁边挪了挪，语气很不耐烦：“要进就进。”
温野连忙小心谨慎又快速的进去坐下，将书包取下放在膝上，拿出手机打算发消息问问宋西西她那边怎么样。
车子缓缓的驶出城镇公路，上了高速。
窗外万里无云，因为是小城，就连高速公路都简单而宽阔寂寥。
温野看着窗外风景，视线却逐渐被车窗上的那抹身影吸住，光影模糊，只能见到少年随着车子晃动而跟着微微摇晃的脑袋。
一点一点，像是睡着了。
“还没看够？”
少年声音喑哑，带着初醒时的迷蒙懒倦。
温野连忙转开头，却不经意间，见到车窗玻璃上那个少年睁开眼睛正看着她。
温野糯糯的回：“我在看风景。”
此时车子正驶上一座大桥，桥下远处有工厂，浓烈的烟雾顺着高高的烟冲管道遥遥升起，远看过去，视线里都是一副迷迷蒙蒙的灰色烟雾，哪里来的风景。
沈氿笑了一声，却没再开口揭穿。
不到两个小时便回到了铜市，临下车，温野小心的确认：“事情真的解决了吗？那群--人，真的不会再找过来纠缠？”
沈氿睡了一觉养足了精神，语气好了许多。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温野认真的想了想，好像确实没有。
她想了想，还是道：“谢谢。”
“谢就不必了，不过你要欠我个人情。”
温野瞪眼，看着这个顺杆子就往上爬的人，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
她道谢只是礼节性的，毕竟花臂那些人本就不是她才惹上的嘛。
温野没再说话，只是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沈氿，道：“起来，让我出去。”
她真是出息了，出去一趟回来都敢这么跟校霸说话了。
晚上，职高后的老街，沈氿一人靠在某个墙边站着，身边是他的摩托车。
此时他穿着与平日里有些不同，一身紧身炫酷的机车服将他的身材衬的更加完美。
不多时，巷口来了一群人，而那名花臂的刘虎就紧紧就跟在走在最前面那人的身后。
“你就是沈氿？”领头那位叼着烟，手里还转着一把匕首，光头，脑袋上有道很长的疤，延伸到右眼的上方，看起来很不好惹。
沈氿依旧保持着姿势，连动都没动，“看着不像？”
那人笑了笑，也不恼，倒是旁边的刘虎殷勤的上前道：“大哥，他就是沈氿。”
那大哥吐了一口烟，雾气罩着他的面，眯了眯眼，问：“小兄弟，就是你夸下海口能迎下魏老三？”
沈氿也不废话，而是起身走到机车旁，拿下头盔，利落的戴上，他上了车，旁人都没反应过来，机车已经被打响，嗡鸣声中，他挑衅却自信：“自然。”
“不信，试试就知道了！”
车子犹如闪电般冲向人群，众人躲闪不及以为自己就要被撞到，刘虎甚至直接被吓得跌倒，冷汗直冒，却见那车堪堪划过他的脚边，以极其灵活刁钻的角度穿过人群，闯进远处黑漆漆的狭窄街道。
嗡鸣声远去，隔了许久，视野前方才又出现那道黑夜里模糊的几乎看不见的身影，只能根据声音断定，他回来了。
人为照亮的角落，沈氿连人带车在空中打了一个漂亮的漂移，重重的砸向刚站起身刘虎身旁，后者反应不及，被迎面的冲击和飓风掀翻，接连踉跄着，再次狼狈的摔在身后的墙角上。
那位领头的大哥哈哈大笑，率先鼓掌，他上前拍了拍沈氿的肩膀，豪爽的道：“不错不错，小兄弟就你了。”
夸完，他看向刘虎，道：“小虎，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别跟新来的兄弟拱火闹不快，我今天做主，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听见了吗？”
刘虎心里有火，却不敢发出来，他咬着牙回：“知道了，大哥。”
沈氿却笑了，夜色掩盖了他眼底的冷，“杜老大，我可没说要加入你们。”
第26章：一起上学
光线暗沉，杜老大指尖捏着一点猩红，现场出现一阵厚重的沉静。
接着，沈氿看到杜老大的手指轻轻一弹，还剩一半的烟头被丢出去，那人走近了几步，他仗着身高，看清那颗光头上狰狞的伤疤。
“哈哈哈哈，小伙子，有骨气。”杜老大手掌拍着沈氿的肩膀，强硬的不容挣脱。
带着浓烈烟臭味扫过来的口气让沈氿蹙眉，他巧劲脱身，后退两步。
“一周后，盘山公路的比赛，我帮你赢了魏老三，这件事一笔勾销。”少年嗓音清冷，狂妄自负，“头筹。”
闻言，杜老大不再纠缠，退后转身，率先出了人群，他雄厚的声音每个人都听得清楚：“做不到，你，死定了。”
温野坐在书桌前漫不经心的浏览着手中的书，一本全新的英文杂志。
她拄着脑袋，眼神却总是不受控制的瞥向窗外的院门。
院子里亮着灯，院门只是虚掩着，透过门缝，视野里漆黑一片。
温野重新拿出手机，是几个小时前她的租客发来的信息：“没带钥匙，晚点回，帮我留个门。”
她再一看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悄悄打了个哈欠，温野揉了揉眼角的生理盐水。
坚持了半分钟，又打了个哈欠。
院门没锁，她根本睡不着。
温野无奈的合上书，打算去院子里吹吹风，清醒清醒。
“咣当”一声，大门被从外面推开。
沈氿推着沉重的机车进门，尽量没有发出动静。
结果，一抬眼，和从头到脚裹着一层暖白的睡衣的女孩视线相撞。
院子的灯挂在她身后头顶，橙黄色的光笼罩着夜色里的她，眼角迷蒙，头发有些凌乱。
一机灵，温野清醒了。
她上前，嗓音里还有几分困倦，“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沈氿把车停好，没回。其实在和杜老大交易之后才十点不到，不过他心里压着躁和火，便去了无人公路上彪了车，发泄了一通。
他还以为温野已经睡着了，毕竟是学霸，在他印象里学霸作息规律，都是老古板，她自然也不例外。
迟迟没等到回答，温野又上前一步，抬着眸，看着沈氿，眼神迷惑。
看着她这样，少年今晚露出第一个笑脸。
他靠坐在摩托车上，一只脚撑着地，嗓音清哑，卷着夜里凉风的味道，“你在等我？”
温野掩着唇，又打了个哈欠，意识逐渐归拢了。
“没有，只是家里门没锁，我睡不着。”
“你既然回来了，我去睡了。”
说完，她转身便走。临到门边，她回头，淡淡的蹙眉：“以后不要回来这么晚。”顿了顿，她想到她可管不了这个人，便重新道：“以后出门带钥匙，下次我不等了。”
主卧的门被关上，紧接着里面的灯光熄灭，沈氿站在院子里，嗓音里溢出几声轻笑，似乎散着一丝轻快的愉悦。
虽然，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
第二日早晨，温野准时爬起来，洗漱、收拾背包、简单吃饭。
结果，她刚出门没几步，便被吓得突突突的往回踉跄。
“啪啪啪”的敲响沈氿的卧室门，女孩声音里染上急切和惊怕：“沈氿，沈氿！”
卧室里，窗帘被紧密的拉上，未开灯，黑漆漆的。
被子猛地被掀开，沈氿支棱着一张黑脸，起身下床，门开的瞬间，温野甚至后怕的退了两步。
被吵醒的少年起床气极重，阴沉着脸，盯着门外脸色有些煞白的温野。
“什么事？”沈氿声音又低又沉，连清晨初醒时的沙哑都被他凶恶的语气遮盖了遍。
温野结巴着，把眼睛挪开，苍白的面色上逐渐爬上几抹粉红：“你、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
沈氿看着她的样，皱着眉，却没再为难人，转身进屋，却没再关门，语气依旧不好：“说。”
温野没敢跟进去，就站在门边，暗暗松了口气，接着道：“门口，就是上次快递超市门口的那一群人，就在附近守着。我看到了...”
果然，闻言，沈氿眉梢皱的更深。
他随意的拿了件圆领T恤套上，避开对门的位置，换了条运动裤，再出来时，温野抬眸看，少年正在套上外套。
沈氿大步跨到门边，路过温野，说了句：“你在家等着，我出去看看情况。”
温野背着包坐在廊下的圆桌旁，手里拿着手机，视线紧紧的盯着大门。
心里却有些紧张和焦急，难道上次的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吗？还是那些社会哥又反悔了？怎么这么明目张胆的一大早就过来堵？她刚刚应该没有被发现吧？沈氿一个人出去真的没有问题吗？
一时间，乱七八糟的思绪都盘桓在温野的脑子里，混乱一片。
好在，沈氿没让她等很久，大概不到十分钟，他便重新出现在门口，完好无损的。
温野悄悄又松了口气。
少年看了眼时间，快七点了。
“你等我几分钟，待会和你一起去学校。”
说完，不等温野发问，便去了卫生间。
男生似乎天生的糙，且自己也从来不在意这些，凉水洗漱后，随手抽了张洗脸巾擦擦便收拾好了。
温野见沈氿去推摩托车，疑惑上前，“他们走了吗？”
沈氿看她的眼神，想了想，道：“没走远吧，可能随时回来。”
“那怎么办？你不是说解决了吗？那我今天要请假吗？你推车干嘛？你要出去吗？”看着沈氿已经跨上了摩托，戴上了帽子，温野有些着急，伸手拉着他的衣角，很是不安，“你有什么事情很着急吗？一定要出去？”
“我...我.....”她其实想说，别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她害怕。
女孩焦躁不安，语速都有些急了，声音颤抖，拉着少年衣摆的手不自觉的捏紧。
沈氿一看她眼睛泛红就后怕，随手拿过另一个头盔递过来，冷冷道：“不想被他们逮住，就上车。”
太不禁吓了。
温野紧紧的抓着前面人的衣服，闭着眼睛，不敢看急速向后飞逝的路边灌木，风刮过头上的头盔发出嗡鸣，心里的紧张，血液被刺激的在体内翻涌，因为太冷了，她牙齿都跟着颤了颤。
温野往前靠了靠，尽量让沉浸在驰骋的快-感中的少年能听到她的声音：“沈氿，你开的慢一点，太冷了！”
沈氿不知听没听清，反正摩托车的速度丝毫没降。
就在温野感觉自己灵魂都要跟着身体被风甩飞的时候，眼里终于出现了熟悉的校园。
在路边，温野下车，她扶着车身，腿还有些抖。
身体发冷，刚刚那一路，她骨头感觉都冻僵了。
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哈哈大笑的少年，温野反应过来，自己可能又被捉弄了。
第27章：补习
虽然不知道花臂那群社会哥为什么会一大早出现在自家门口，但是不容置疑，他们和沈氿明显没有之前的剑拔弩张，似乎因为某种她不知道的原因，至少目前看起来是和平且安稳的。
轻喘着气，温野擦了擦眼角的生理盐水，不争气的眼圈发红，冷冷的瞪着沈氿。
沈氿终于停下笑，似乎发现了温野的不对劲，讪讪开口，“喂，学霸，你没事吧？”
温野这次真没哭，她完全是因为被风吹引起的自然生理反应，眼角通红，眼尾泛泪，纯纯的生理盐水。
虽然看上去，一样的可怜。沈氿觉得以后她又有新的绰号了，就叫“小泪包”。
温野揉了下不舒服的眼角，不打算再跟这个野蛮人讲话了，转身就走。
很快，身后被车声带起了一阵风，嘹亮揶揄的口哨声擦过，少年一眨眼便消失在视线里。
呼出一口气，温野进了校门。
上午第一节英语课，沈氿姗姗来迟。
刚停在门口，听着教室里的老师讲课的声音，他反应过来这是什么课，转身就想溜。
可惜，正值王华华转身，一逮住人，立马化身人形输出机暴躁的吼：“沈氿！往哪走！滚进来！”
沈氿无奈的捏了捏耳朵，后悔万分，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班级里同学看着这个唯一能制住校霸的女人，心里佩服——不愧是社会王姐，在线暴躁！
四十多双眼睛偷偷摸摸的看吃瘪的校霸。
沈氿心里正烦躁，下意识看向后门，隔空抓住了某只正幸灾乐祸的小泪包，那双眼此时既不委屈也不畏惧，而是装着明媚的愉悦，亮晶晶的。
想要转头溜走的沈氿，步子一顿，垂头乖顺的听训，眼神压在长睫下，美人看的见里面的黠。
王华华说累了，刚顿一下歇了歇，沈氿顺势抬头，敷衍着：“老师，您说的都对，我下次一定准时到。”才怪，下次他出门一定先看课表。
王华华第二口气的教训被堵在嗓子眼，没好气的瞪了吊儿郎当的少年，摆了摆手，打发他回座位。
后面因为有道门，所以空间相对小，相邻座位之间的过道窄而又窄。
回到座位，沈氿便一副大佬的坐姿，长腿伸直，一脚踩在温野的桌脚上，在后者蹙眉看过来时，毫不避讳的怼着望回去，嘴角微勾，满满挑衅逗弄。
温野只觉得，这个人越来越可恶了。
她不管桌下那只脚到底想干嘛，迫使自己专心听讲，集中注意力。
王华华正在讲一道翻译，给他们分析一个长难句，底下的人想睡又不敢睡，被迫瞪大两只眼睛，哈欠一个连一个。
突然，一道手机铃声响起来，打破了全班昏昏入睡的氛围。
“unbelievable!”
教室里先是一静，然后轰然发出爆笑。
有人没忍住大声私语：“靠！哪位仁兄竟然在玩，开心消消乐？！”
有人佩服的拄着大拇指，“牛逼！”
王华华气的发抖，厉声喝道：“安静！”
“后面的，是谁，给我站出来！”
班级同学也下意识的看向后面两排，一群学渣中的学渣，校霸中的校霸。
三剑客坐在倒数第二排，也下意识的就这么跟着转了头，他们看着沈氿，眼神震惊。
沈氿瞅了他们一眼，暗骂“傻逼”。
最后一排只有他和温野两个人。
是谁不言而喻。
黄阁最先反应过来，讪讪的摸着鼻子，抬手站起来，义气道：“老师，是我。”
王华华简直没眼看这人，这孩子脑子是面糊糊捏的吗？当她智商跟他一样低？
她直接道：“黄阁，门外站着去！沈氿，自觉点，站起来。”
沈氿一眼都不想看慢蹭蹭出去还一步三回头来看他的黄.傻逼.阁，他站起来，身体后仰靠着墙，站没站姿。
教室里同学们捂着嘴瞪着眼，看着一堂课二进宫的沈大佬，困意全没了。
王华华镇定下来，道：“我刚刚讲的这道题怎么答？”
沈氿眼神淡定，思索两秒，手指抵着下巴，颇为严肃：“我选C？”
这下，班级里再也忍不住了，发出捶胸顿足般的鸡叫。连温野的眸子也没忍住弯了弯。
这是七班传统吗？
不管语数英，物化生，但凡提问就选C？
王华华脸都绿了。
她直接了当的下了死亡通缉令：“四月份的期中考试，英语考不到及格，你天天都给我去办公室报道！”
末了，她威胁着：“敢不去，等着瞧吧。”
最后，恨铁不成钢的来了一句：“你看看你，坐在全校第一的温野同学旁边都不知道抓住机会努力，你都不知道，你这个位置多少人抢破头都想要，给了你简直暴殄天物，浪费资源！”
突然被提及，温野有些措手不及。察觉到不少视线挪过来，令她这方小小的角落瞬间暴露，很没有安全感，她又往里挪了挪。
她暗暗瞅了一眼罪魁祸首沈氿，发现对方被教训了也面不改色，反而听得津津有味的，甚至饶有兴致的也跟着看过来。
那眼神，揶揄玩味，不安好心。
温野心尖抖了抖。
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听，少年嗓音清淡，响在身边：“那就麻烦温同学帮忙了。王老师，别生气，放心吧，有温同学在，下次期中考试，我英语肯定及格。”
大言不惭！
温野急急的看过去，想要反驳，她何时答应了。
结果，她尚未开口，王华华已经平静下来的声音响起，语气里满满是对温野的放心和赞赏，含蓄的说：“都是一个班级的同学，互帮互助团结友爱，大家要是有什么学习上的问题也可以多和成绩好同学多交流，我相信，只要你诚心，态度好，他们不会拒绝你的。”
下了课，温野泄气般的趴在桌面上，连宋西西转头过来的揶揄调笑都没力气应付。
桌面被敲了敲，温野就着姿势侧过头，看到两根修长的手指微曲，倒扣在桌面，指节敲击，发出清脆的木质音。
“我记得，某人可是欠着我一个要求呢。我就不客气的用了，小学霸，你可听见老师说了什么的。我的英语，可是交给你喽。”
温野闭了闭眼，没有理，埋头在手臂里，眼不见为净。
先不说那个单方面决定的“要求”，就说这个补习教学英语的事情她都没答应，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
“滋啦”一声，有椅子被拉到身边，温野疑惑抬头，恰看到沈氿拄着胳膊搁在她桌上笑，很欠揍的模样，口中道：“我可是很诚心的。”
“王老师的话需要我给学霸重复一遍吗？咳咳，作为同班同学，我们要互帮互助......”
温野打断他，隔着一本书推着他，敛着唇，眉眼耷拉：“你回你自己的座位，补习的事情，我考虑考虑。”
第28章：你滚
自从温野的腿好了不少之后，她便每日都去食堂吃饭。
温野选了一个窗边的桌子落座，突然感觉旁边的玻璃被敲了一下。
她抬起头去看，恰看到隔着玻璃外沈氿欠揍的笑。
温野心里突然又升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当见到沈氿踏着大步朝这边走的时候，温野竟然丝毫不感觉意外。
黄阁等人排队打了饭端过来，沈氿大爷一样坐等着上菜，对面坐着被食堂里许多目光注视着的温野。
温野蹙了蹙眉，看向沈氿，还没开口，对面就先声夺人，“学霸，这公共地方，你要是一直这个表情，我可跟老秦告状你故意排挤同学啊。”
霸道且蛮不讲理。
温野却被堵的没话说。
她看向堪堪拦在她出去必经之路出口处的张磊，后者讪笑，却没有让开的意思。
“你想干什么？”
沈氿挑眉，摩挲了两秒出声，“和学霸交流交流学习心得？”
信了你的大头鬼，温野想。
反正这人这会就是想捉弄她，不会轻易放她走，想了想，温野开口：“我不会给你补习英语。但是，”
“但是如果你有问题可以来问我，我不会因为不喜欢你就故意不回答你的问题。”
闻言，沈氿却故意似的，撇开正题反提其他的，他双目盯着温野，眼神深邃，“我没得罪过学霸吧？你为什么会不喜欢我呢？”
说完，他转头看着三剑客，道：“你们说，我很讨人厌吗？”
三剑客立马摇头，开玩笑，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能说出来吗？不想活了？！
得到回答，沈氿转过来，看着温野，笃定一般：“温野同学，所以你无故讨厌我，就是歧视和偏见。老师教的友爱同学，和睦相处，学霸一句没记住？我不介意帮你回忆回忆哦。”
温野看着这三人你来我往，左顾言他，断章取义，无理取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努了努嘴，最终硬是压着什么都没说。
无聊。
晚上放学，温野照常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只是，她刚出校门，在距离公交站台仅有百步远的地方，突然被人拦住。
为首的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女生，打着唇钉，耳朵上不知扎了多少个洞，牛仔服，破洞裤，上衣也被剪得稀烂。
她气势很强，居高临下的看着温野，似乎在打量。
温野住进背包带，小步向后退，微颤的嗓音却泄露了他的慌张害怕：“你你们是谁？想要做什么？”
为首那个放荡不羁的社会姐吐了口中的口香糖，上前两步，抬手就捏住温野的下巴，微微使力便让温野惊惶煞白的小脸顺着力道抬起来。
这人的指甲很长，染了黑红的深色，掐着温野的脸，丝毫不留余力。
“你就是一中前段时间新来的那个残障女学霸？”社会姐的嗓音不像她的外表一样，但是能听出来她的声带有些不正常，发出的声音粗且哑，很难听。
她视线粗鲁的扫着温野的腿，突然一脚上去，温野不受控制摔到在地。
下巴脱离了掌控，膝盖传来刺痛，她手掌摩挲着地面，向后面退。
声音已经染上哭腔：“你，你们究竟要干，干什么......”
为首那人蹲下来，摩挲着自己的指尖，然后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一杯奶茶，笑着，用她粗哑的嗓音慢慢道：“真可怜啊。”
“温野是吧？记住了，今天只是给你一个教训，以后，给我离沈氿远一些！”
哗啦啦。
一杯还带着热气的奶茶迎头浇在温野的头上，伴着她湿热的眼泪，一起滑落在衣襟，肌肤，指尖。
说完，几个女生放声大笑，似乎观看此时狼狈的温野是件很愉悦的事情。
几人离开时，落后的一名女生似乎觉得还不解气，上前又踹了一脚温野的腿，还留下一句狠话：“老实点。沈氿是我们青姐的，你算是哪门子的葱？！”
角落里，女孩抱着膝盖蜷缩着自己，神色怔愣着看着地面，眼泪无声的流。
黑暗逐渐吞噬了最后的天光，万籁俱寂中，似有一丝微弱的啜泣音。
从小被母亲遗弃，孤身一人寄人篱下的成长，尚未成年再次被亲生父亲送走，这个世间，除了学习没有任何能够借给她力量。
可是现在--
因为一个人的闯入，她的生活，被搅乱的一塌糊涂。
原本就艰难的日子看起来更加的没有希望了......
温野想，为什么她已经尽量的把自己全部的善意都给了他们，可是换来的，却从来不是善待。
遥远处似乎传来嗡鸣的车声，温野却似乎听不见。
眼前是黑暗的，身后也没有退路，她踏错一步，就能彻底坠入深渊。
刺目的光线比人声先到，那束光最终停在温野的身上，冷冷的，仿佛不带一丝温度。
沈氿怔怔的看着缩在墙角的女孩，第一次感觉，生命太过脆弱。
脆弱的好像突然吹来一阵风，这人便能被吹散了。
他今晚回家早，可是左等右等没见到温野的身影。
心头乱糟糟的跳，不知为什么，他总感觉有个声音在催促他：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
辗转询问了张磊几人，一打听，得知今晚吕青那个疯女人出现在他们学校周围。
再一联想温野至今未归，沈氿当即反应过来率先骑着车奔回学校。
在路上，烈风刮着皮肤，刀刃一般，刺的火辣辣的疼，沈氿却悔恨自己的为什么不能再快一点。
沈氿艰难的上前几步，他伸出指尖碰了碰温野，结果还没靠近她便察觉到般往后缩了缩。
他目光冷凝，复杂，自责，哑着声音开口：“对不起。”
一阵凉风吹过，温野打了个颤。
沈氿脱下带着身体余温的外套，想要给她，对方却一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抱着手臂，垂着头。
像是被世界遗弃的可怜小鹌鹑。
沈氿拿着衣服，有些不知所措，他觉得，哪怕这姑娘此时哭的稀里哗啦的都比现在这个状态好。
“你有没有哪里受伤了，我带你去医院？”
“以后我不欺负你了好不好，我发誓。”
“小学霸，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温野，我是沈氿，你抬头看看我好不好？”
似乎有哪几个字触动了缩成一团的人，温野突然抬头，面上还有未干的泪痕，眼里却如同冰天雪地般，刺骨的冷：“你滚！”
第29章：小骗子
一瞬间，沈氿仿佛失了声，愣愣的盯着温野，像是被钉在了地上。
良久，他似乎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嗓音里丝毫不见任何时候都在的冷静，他小心翼翼的，唯恐这条脆弱的生命就这么折在了自己的手中：“温野，听话，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角落的人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地动山摇都不会把她再吵醒。
沈氿慢慢的又靠近了一些，用强壮的身躯给女孩挡着夜风，他开口，安抚着：“去了医院，我马上滚，滚得远远地，绝不让你再看见。”
沈氿尝试着将衣服盖在温野的身上，口中连续不断的骂着自己，试图转移女孩的注意力。
温野对身上多了件衣服似乎没什么反应，她竖着耳朵，似乎真的在听着沈氿越来越凶狠的言语。
“我就是个混蛋，天天招惹的更是一帮垃圾，温野你放心，我带你去了医院，立刻去把那些垃圾揍一顿，然后带着他们一起要多远滚多远......”
沈氿蹲在旁边，一边哄着一边牵温野的手，“不过，你得乖乖的知道吗？听话把手拿出来好不好，抬起头，擦擦嘴，把血擦干净......”
温野迟钝的跟着做，将狰狞的手臂拿出来，沈氿皱眉看着血肉模糊的皮肉，蛮力撕下自己衬衫一角，小心翼翼的将伤口遮住。然后，直接用袖子，给人擦了擦唇边沾上的血色。
他把自己宽大的外套裹在狼狈的温野身上，控制她缓慢浮起的挣扎，一把将人抱起来，掏出手机打车。
车里开了暖气，在温暖的环境下，温野逐渐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沈氿看她的模样，心里却对这个姑娘有了些明了。
这世上哪来的完美的人，成绩优异，积极向上，漂亮美丽，纯善可欺，不被糟糕的生活丧失希望，不对突如其来逆境难以接受，甚至，不管发生什么经历什么，只要是不美好的，总能很快的调整情绪，然后又是一副温和柔顺的样子——嘴角挂着笑，眼里温暖如春。
这一切，不过是伪装罢了。
光，对着世间万物，黑暗，却独独留给了自己。
一个伪装成太阳的忧郁月亮。
月亮不会发光，只能借着从太阳那里汲取到的温度照亮自己。
沈氿心里叹息一声，眼神复杂的看向熟睡的人，小声道：“小骗子。”
医生从急诊室出来，沈氿立刻上前，“病人怎么样了？”
医生是一位年长的老者，他想着里面姑娘的伤，看向沈氿的眼神越发不善：“你是她男朋友？你怎么做的男朋友？这丫头手臂被咬的没一块好肉，只能把烂肉除掉缝合伤口，还有那腿，看样子本就是个病腿，能站起来就不错了，现在又受了重击，伤上加伤！”
“还有那脏兮兮的一身，你到底是怎么照顾一个疑似有心理疾病的人的？！能把自己糟蹋成这样肯定是受了什么刺激，你怎么当人男朋友的？！”
老医生终于擦完眼镜，戴上，看着沈氿，突然狐疑：“你到底是不是这丫头的男朋友？”
沈氿沉浸在老医生刚刚的那些话中，一时没有回答。
剔除烂肉、病腿再受重击、难以站立、疑似心理疾病......
每一个词都让他的眸色逐渐加深，身上的气势也越发暴戾。
老医生似有所感退后一步，皱巴巴的结尾：“病人需要留院观察几天，看醒来之后精神状态稳不稳定，不稳定最好还是要去看心理医生的。家属这几天注意一下，病人伤口不能沾水，也要防止感染，隔一日护士会给她换药。”
沈氿捏着拳，望着病房的门，“嗯”了声。
大概又过了十几分钟，外面跑进来几个人影，急匆匆的。
黄阁等人停在沈氿几步远，不敢靠近他周身仿佛化为实质的戾气，咽了咽口水，“沈、沈哥，你，还好吧？”
沈氿靠着墙，闭了闭眼，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吕青在哪？”
张磊和李树白对视了一眼，拿着手机上前，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光线昏暗，打扮暴露的几个女生簇拥着笑容满面的吕青，几人围着一张酒桌，酒桌上摆满了酒。而他们的身后，巨大的标志明晃晃的，是一个闪着红色暗光的数字“7”。
沈氿唇角勾动，嗓音低而沉：“这不巧了嘛。”
直接撞上他的地盘了。
张磊这时也道：“在七夜酒吧。你这次找人的动静不小，消息灵通的都知道你发了大怒，这照片还是吕青身边的一个小太妹亲自拍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混迹底层的混混都明白这个道理。
曾经尊敬的“大哥”“大姐”，落难之前，总会有一些烂鱼烂虾偷闻到了腥味拿着昔日主子的各种或大或小的把柄，悄悄的向更强大的靠山投诚。
沈氿在真正的大势力面前或者还站不住头脚，但是在这些猫三狗四扎堆出现的渣滓们眼里，绝对算得上不好惹的杠把子。
以前沈氿就听说过有个叫“青姐”的女人看上他，那人还以此为由，会刻意刁难与他碰巧或者偶尔有过接触的女生。
沈氿不打女人，所以，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他接触的女性很少，且也从来没因为不相干的人找过吕青的麻烦。更何况，他本身就觉得女人是麻烦的生物，能避则避。
只是，这次，不管是什么原因，吕青，他势必追究！
他一想到温野缩在角落里，风一吹就能散的脆弱生命；一想到她尚未被触碰便下意识远离退缩的条件反射；一想到这个向来坚韧又柔弱的女孩，生生咬烂自己的胳膊；还有那双他一直以为伪装的残腿......
心里自责有，愧疚有，亏欠有，还有一丝自己都不理解的疼惜和后怕。
打人时，沈氿踹着人的腿，拧着人的手臂，掐着人的脖子，凶狠，残忍，不留余地，却偏偏又让人疼痛的不致死，不昏迷。
他尚且保留一丝理智，心里挂念担忧着躺在病床上的女孩。
沈氿随手扯了一张纸巾，慢条斯理的擦着手指上沾的血渍，语气冷厉，“你们最好给我滚得远远地，否则--”
下一次可就没有这么好的命了。
所有人都听懂了他的画外音，连连求饶，往日里嚣张跋扈的小太妹抱在一起，哭的连话都说不出。
酒吧早就被清了场，看完全程的调酒小哥出来，笑嘻嘻的：“沈哥，不留下来玩会？”
沈氿扔了纸巾，大步往回走：“有事。”
说完，人已经出了门。
调酒师小哥招呼着大家赶紧整理现场，有条不紊的把那一坨坨垃圾收拾干净，声音上扬：“伙计们，打起精神，十分钟后重新开张营业！”
沈哥不打女人的原则终于破了！
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