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心思
温野并没有睡很久，她睁开眼时，病房里还是暗沉沉一片。
她伸手习惯性的去摸枕边的手机，却扯动伤口，疼的抽了一声冷气。
意识逐渐聚焦，她想起来都发生了什么。
因为她的动静，趴在旁边守着的沈氿醒过来，一抬眸就看到温野似乎要起身的举动。
身体带动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声响，沈氿长腿跨两步上前，随即，啪的一声，灯亮了。
温野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刺的闭上眼睛，适应了一会，才睁眼，看到站在床边几步远地方的少年。
少年一身狼狈，衣衫有些凌乱、破败，衣襟、袖口上隐约还沾着点干涸的血渍，温野被子底下的手蜷了蜷，眼睛眨了一下，声音平静：“出去。”
异常的冷漠。
身高腿长的少年似乎听不见一样，不退反进，靠近床边，声音早就没有了往日的跋扈，有些低迷：“对不起。”
说完，他问：“身体感觉怎么样？饿不饿？或者要不要上厕所？算了，我还是给你去叫医生吧。”
沈氿说着便转身朝门外走。
温野闭着眼，声音苍白无力，沙哑艰涩：“沈氿。”
他听到女孩卑微的祈求：“你能不能放过我。”
朝门外走的步子顿了一下，不知是过去了一秒还是一分钟，沈氿觉得这一刻时间格外的艰难和漫长，接着，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等你病好了，我不会再纠缠你。”
没有再得到身后的回答，沈氿重新迈着大步踏出了病房外。
几分钟后，沈氿带着医生过来。
医生询问了几个问题，手中记录着温野的身体情况，最终道：“手臂伤口这几天不要沾水，其余皮外擦伤注意每日擦药，免得留疤。主要的还是腿，左腿受重击伤的比较重，这次不要再冒进了，等腿上伤口彻底痊愈再重新试着复健吧。”
末了，他还是补充道：“小姑娘，你该知道，你双腿本就脆弱，再受伤即便能痊愈也会有影响，留下什么后遗症都未可知，还是看你自己，你要谨遵医嘱，爱惜好它们才行。”
沈氿跟着到门外，详细问了温野的情况，尤其是她的心理健康方面。
“哎。病人表面看着挺正常的，但是从她昨天的行为来看，她内心封闭，痛苦等负面情绪藏得很深，所以她如今表现的正常才是最大的不正常。我只是个外科医生，心理方面也无能为力，不过我还是建议，等她伤好了带她去看看心理医生。”
沈氿站在医院的走廊尽头，靠窗抽着烟，手握成拳插在口袋里，目光冰冷的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绿树成荫。
烟雾袅袅爬到视线里，把远处的光景也遮的影影绰绰。
沈氿烦躁的掐了烟，踹了一脚墙面。
心里的无力无处发泄，越发暴躁。
他第一次开始思考自己的为人，半晌，他找尽理由，也只得出一个结论。
他真不是个东西。
混账，混蛋，无耻。
简直卑劣到了极点。
昨晚离开的黄阁、张磊、李树白三人从远处奔来，手里拎着大包小包，喘着气，惴惴的看着沈氿。
张磊摸了摸鼻子，问：“学霸呢？”
沈氿没回，只是蹙眉看他手里乱七八糟的袋子，问：“这都是什么？”
“吃的，都是零食和一些水果，还有学霸专属的打发时间工具。”黄阁抢答道，他献宝的拿出一摞全新的习题册——他们三个琢磨半天才敲定的“学霸专属打发时间工具”。
沈氿想到温野的手臂，皱眉看着这些破烂，骂道：“蠢货。从哪来滚哪去。”
他抬头看向李树白手中的果篮，指了指，“这个留下。”
刚刚护士在帮温野下床去卫生间洗漱和解决生理需求，他出来透透气。
看了眼时间，估摸着快好了。
“她，假条请好了吗？”
张磊回：“拖一班的石兰欣帮忙请了几天病假，那姑娘执拗，我不说清楚她不帮忙，所以，她知道了......”
沈氿略一思考，想着这样也好。
温野不想见他，又男女有别，有个关系好的女生来帮忙也方便许多。
自从温野出事之后，沈氿一直陪在医院里，除了中途出去一趟揍人，他其余空下的时间其实都在思索一个问题——
他为什么会这么紧张温野？对她的情绪变化为什么这么在意？
出于愧疚？同情？抑或其他的什么？
沈氿暂时还没想明白，却知道，自己以后可能都不会再欺负她捉弄她了。
而且，也不容许其他人欺负她。
一行人守在病房门口，各个身高马大的，还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外人看来，就像是他们害怕病房里的人跑了似的，专门派了四个一看就不好惹的混混看守着。
沈氿不知第几次感觉到投过来的异样眼光，他倒是不介意，但是小护士因为那三个感知力迟钝的傻逼进去找温野两次了。
在小护士第三次要进门时，沈氿长腿拦了一下，低声道：“别找她事。”
说完，他面色不虞的看着一排蹲在墙边的三个蠢货，道：“你们没事就滚吧，别呆这碍着老子眼。”
三人走后，沈氿撤回腿，道：“有什么事找我。”
小护士战战兢兢看着沈氿，心道：最危险的就是你了少年！没了那三个傻兮兮的孩子作陪，她感觉这片地气氛更鬼畜了。
晚上放学之后，石兰欣来了趟医院。
她性子既冷还慢热，整个人看起来特别不好相处。石兰欣不畏强权的看了沈氿一眼，理都没理直接进了病房。
她没有提温野受伤这事，而是掏出书包里的笔记本和练习册，放到温野床头柜上，道：“一班的进度可能会比七班的快一点，不过对你来说应该没问题。”
温野神情看起来一如往常，微笑着，只是笑意不深，带着些疲惫：“谢谢。”
石兰欣看她的样子，皱眉，很想说，笑不出来就别笑了。
只是努力几次，话到嘴边都被咽了回去。
石兰欣移开目光，看向温野包着纱布的手臂，随口问：“还疼吗？”
温野摇了摇头。
“吕青昨晚被打了，一起被揍的还有跟着她的几个小太妹。”石兰欣犹豫一下，决定还是说出来比较好，“双腿骨折，手臂脱臼，手指被剁了两根。”
温野瞳孔缩了缩，似害怕的颤了一下。她睫毛轻轻的颤动，蝶翼一般，遮住眼底的惊骇。
石兰欣叹息一声：“沈氿这人，我看不懂。”
最终，离开时，她轻声道：“不要沾上。”
第31章：光明和黑暗，如隔天堑
温野靠坐在病床上，手里无意识的翻看着石兰欣拿过来的笔记本。
翻到一页，落下一张纸——
“学校的事情不用担心，数学竞赛你们班班主任帮你报名了，学校组织了一个二十人的奥数班，这周末开课，别着急，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纸页右下角有名字，字迹缭乱的写着“石兰欣”。
房门被敲响，沈氿推门进来。
他手里拎着一个袋子，方方正正的。
沈氿走到床尾，将床上桌子摇上来，打开袋子，取出餐盒。
他没有看温野，声音平静：“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但是你身体现在比较虚弱，需要吃饭。”
摆好饭，沈氿没留下，道：“我在门口，有事叫我。”
两人之间没有交谈，相对安稳。
睡觉前，护士又给温野测了遍体温，见温度终于降下来，她笑道：“断断续续被折磨了近一天一夜，这烧可算是退了。”
“明天换了药之后就可以出院了，接下来按时来换药就好。对了，还有就是过几天要拆线。”
温野道了谢，见人走了这才将视线移开。
翌日，温野出院，石兰欣特意中午赶过来陪她。
回到家后，温野便让石兰欣回去，下午还有课，还是要尽快赶回去的。
时隔月余，温野再次坐上轮椅。
心情不知该说复杂还是惆怅。
总归，这种感觉是不好的。
唯一的幸运可能就是，她早就适应了自己双腿不良于行的日子，生活都能够自理。
而且，这次是左腿比较严重，好歹给她保留了一条好腿。
当时被打时，温野下意识的用一条腿护着另一条，给自己保留一丝希望。
沈氿从温野回家后就没出现在她眼前，但是温野知道他还没走。因为晚上有车声，夜里，廊下会亮着一盏灯。他的房门总是不关严，里面的光便会透过门缝泄出来。
连续两日温野都呆在家里，默默注视着家里的变化，却一直没有见到沈氿的人。
周六，一大早天空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
温野拿着一把伞，背着书包，没有坐轮椅，而是用了一根拐杖架着出了门。
次卧没有亮光，里面的人也不知道是否存在。
今天，学校组织的奥数班开课，温野想去听一听。
奥数班的学生，都是学校最优秀的尖子生，组织起来，是为了冲击CMO去的。虽然每年都会有这种开班形式和准备，但是这么多年，一中也没出现过一个闯进CMO联赛的学生。
全班不过二十人，其中只一班就占了十二个。温野作为转校生，还是一举拿下年级第一的黑马，关键是，出身混子班七班，所以，奥数班的同学对她都比较好奇。
公交停在校门口，外面已经哗啦啦的开始下雨了。
温野撑着伞下车，豆大的雨滴砸在伞面上，发出砰砰砰的声响。
以至于，夹在在雨声中的那抹嗡名都被刻意弱化。
温野疑惑的转头看向远处，只有一道极速离去的黑影。
沈氿？
温野想了想，觉得不可能。
她撑着拐杖进入校园，最终在实验楼处停下。
实验楼在一中其实只是个摆设，平时用不上，也没有人，所以比较安静。
学校这次设立的奥数班就在实验楼一楼。
总共就二十人，采取单人单桌，温野进了教室，下意识要去后门边。
坐在前门口的是一个男生，后面坐着石兰欣，不知道石兰欣对他说了什么，他站起来，拎着自己的包到了石兰欣后座。
“野野，坐这。”石兰欣招呼温野坐她前面这个刚腾出来的坐位。
温野看了眼那个男生，又看了眼石兰欣，心想，这样这的好吗？
男生已经将包换到后面，他看向温野，笑着道：“你好，我叫周思慕。”
这名字有些耳熟，温野礼貌回：“我叫温野。”
石兰欣将手中的书合起来，揶揄着介绍：“周思慕，前年级第一。温野，现年级第一。”
真是个不嫌事大的。
几人随意聊着天，八点整，老师进门。
老徐揣着一沓试卷进来，笑眯眯的：“我就不用自我介绍了吧？都是老熟人了。”
老徐是一班的班主任兼高二物理组组长，这次的奥数班的班主任也是他。
数理化不分家，所以奥数班除了安排了年级里最优秀的物化老师，据说数学老师也很有来头。
所以，当年级主任梁超挺着大嗓门进来时，班级里的二十个同学还是本能的精神一振！
可不就是那个天天抓迟到早退早恋违规乱七八糟什么都管的学生克星，梁超梁主任。
温野听见有人小声嘀咕着：“完了，噩梦要开始了......”
梁超耳朵一机灵，威严黑亮的眼睛扫视一圈班级，粗声粗气的道：“什么梦？这都上课了还做什么梦？！都给我坐直了，第一节数学课，全都给我打起精神！”
果然，年级主任就是不一样。从精神面貌来看，就比永远笑眯眯软绵绵的老秦气势来的强烈。
老徐只来得及简单介绍了各位老师和奥数班的上课制度，便夹着试卷晃晃悠悠的出门了。临到门前，还转头笑呵呵的做了一个握拳的加油手势，然后，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任何烦恼。
温野总结了一下，奥数班上课时间主要是周末双休日和工作日的晚自习。
晚自习主要用来考试、训练之类，周六周日没有晚自习，一天八节课，四节数学，剩余四节是化学和物理。据说到了后期，就会变为六节数学，堪比炼狱。
温野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专心做试卷。
是的，第一节数学课就是考试。
感觉地狱-简单模式开启了。
这边，优秀的学子在暴雨的天气里，聚集在这方小小的教室一笔一划的奔向未来。而那一边，无数道凌乱的身影，在这个暴雨里，混着泥土污水，沾了满身颓败。
少年站在屋檐下，湿发上的水珠顺着颊侧淌下，颤抖的指尖垂在身侧，周边还或立或倒了数量摩托车，却没有一人比他站的更加坚挺。
乌泱泱的人倒了一地，杜老大顶着一颗刀疤深刻的光头大笑着走进，拍了拍沈氿的肩，大声道：“小兄弟，有胆识，能力也够强，真的不考虑跟着大哥混？！”
沈氿漠然的挪开肩膀，睫毛被雨水压得很低，神色掩映其中，看不真切，他勾着唇，挑起一抹讽刺的笑，眼神莫名阴暗的看向杜老大：“怎么，你敢收我？”
他毫不遮掩的讥讽和嗤笑，分毫不让的还给了杜老大。
后者沉默半晌，道：“小兄弟，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说完，便带着人裹着暴雨离开了。
沈氿像一头暴戾且凶狠的野狼，根本不分敌我，养了他，可是要日夜堤防着自己小命的。
没人愿意豢养一头随时会反扑向主人的畜生！
第32章：懵懂
石斛巷小超市，下午时分没什么人。
张磊几人四散坐开，都时不时的朝靠窗边那个少年看去。
沈氿一只脚踩在板凳腿上，一只脚由着长腿随意的伸着，低垂着眉，漫不经心的包扎着手心的伤口。
雪白的纱布围着掌心外翻的血肉缠绕两圈，口中咬着一头，另一只手灵活的打了个结。
许是周围气氛太紧绷，张磊咳嗽两声，迟疑的开口：“那什么...沈哥，你是不是喜欢上那谁了啊？”
沈氿放下手腕，抬眸看向他，蹙眉，仿佛在说，你在说什么鬼话？！
李树白和黄阁也震惊的看着张磊，无声附和沈氿的意思。
张磊脖子往里缩了缩，还是壮着胆子把心里面的疑惑说出来了：“你想想啊，你以前，至少咱们认识的这三年吧，也没看你对哪个女生这么上心啊。”
“刚开始那会吧，你...”张磊瞄了一眼沈氿的脸色，咽了咽口水，想着，死就死吧，继续道：“你无缘无故的欺负人家，到处找茬也就算了，还，登堂入室！”
顿了一下，张磊突然转头看向旁边两个呆子，问：“登堂入室是这么用的吧？”
沈氿点了点脚尖，神色平淡，看不出什么情绪，道：“继续说。”
得到回应，张磊一下子就振作了，他拉着板凳靠近中央地带，说：“那次放学，班上就剩你和学霸了，当时叫你去打球都没去。当时吧，我也没多想，就以为你想和学霸谈恋爱。”说完，他急忙补充：“是玩玩那种的谈。”
“怎么说呢，学霸人好，成绩好，长得也好看，又跟你一样都是从大城市转学来的这破地方，她当时还...是个残疾，我以为你是难得发了同情心，毕竟有一句话怎么说的，人生四大喜事之一，他乡遇故知嘛，产生感情很正常...”
沈氿抬头扫了他一眼，这次都不用他开口，旁边黄阁嘲笑的说：“磊子，咱不会用词别瞎瘠薄乱用，丢不丢人！”
张磊没理他，看着沈氿，深思熟虑般最后说：“沈哥，这次你为了她废了吕青，现在还弄得一身伤，你真的应该思考一下，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人家了。”
少年人，哪怕因为经历过多磨难而比同龄人显得更加成熟稳重，但是，在懵懂初开的心动面前，还是会变得茫然踌躇。
沈氿漫无目的的走在马路上，地面上是雨后积着的一层薄薄的水层，浸着湿漉蔫哒的残枝嫩叶，彻底的揭开了春日的序章。
他蹙着眉，脑海里回荡着张磊的话：
“沈哥，如果真的是喜欢，不是玩玩的作弄，兄弟真心建议，以后就不要再继续作了。”
他理智里果断的反驳：我不可能喜欢上那个小骗子。
但是感知上又有些犹豫和迟疑：我只是对她有那么一点点的愧疚。
末了，他却默默在心里加了句疑问：是吧？
沈氿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空，因为想不通，心情变得越来越烦躁。
明明对他来说愧疚的表达有很多种，钱财，权势，甚至未来都不是不行，可他偏偏选择了最笨最蠢的方式，以至于，他自己找不出理由来反驳自己愚蠢的行为。
眼看着一中的学校就在眼前，沈氿停住脚，神色深暗躁郁。
天空一片灰色的阴云笼罩在一中学校的上空，光线昏暗，从远看，这一片仿佛是阴在了墨色里的水墨画。
沈氿抬脚转身，大步往回走。
他踏马的就是闲的，就是太无聊了才会管这些破事！
身后突兀响起的校内铃声如魔音一般灌入沈氿的耳朵，他步子越来越快，最后开始在风里狂奔起来。
脚下的积水被踩的啪啪响，水珠凌乱而焦急的四处乱蹦，溅了少年一身，他却浑然未觉。
铃声逐渐远了，连带着风声都变得清晰起来。
空气里，只有剧烈奔跑后焦灼的热，和肺部强烈有力的喘。
校门口，响起女生略微疲惫的声音：“野野，我想吐。”
温野拄着拐杖，书包被石兰欣拎着，后者有气无力的，表情特别的蔫。
温野勉强的扯了扯唇，她也有点笑不出来，如出一辙的语气道：“我也想。”
闻言，石兰欣没忍住笑了。
周思慕跟在两人身后，慢悠悠的，竟然看起来还有些闲适。
石兰欣转头瞅他，没发现这人有什么妙法，又不做声的转回去，手指抵了抵眼镜。
周思慕快步上前，开口道：“庆祝奥数班开班，待会一起聚聚？”
“不去。”石兰欣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周思慕也不生气，他转头看向温野，道：“温野同学呢？学了一天都又累又饿的，这会我家里估计都只有剩饭给我了，一起和兰欣去吃个饭？庆祝咱们相识第一天。”
温野一瞬便明白了，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她有些纠结，毕竟腿脚不方便在哪都是个麻烦事。
周思慕像是看出她想的，笑着说：“不远，就在校门口那条小吃街一家招牌老字号。下雨天吃碗热混沌，舒服!”
温野心动了。
她看向石兰欣，眼神软软的，语气也娇，“欣欣？”
后者想了想，也道：“行吧。”
温野纯粹是想改进一下伙食，她平时为了方便，基本只会给自己煮面和粥，除了学校食堂，她就没尝过别的味道。
所以周思慕一说，她便馋了。
三人去了一家隐藏在街尾的混沌铺子，哪怕今天是周六还是暴雨天，这会铺子里也三三两两的坐了几桌的人。
周思慕拉了把椅子过来给三人放背包，熟练的去点了招牌混沌，然后道：“真没骗你们吧，这家是招牌老字号。”
他给二人倒了两杯热茶，温野捧在手心里道了谢。
石兰欣一路上已经调整好状态，又变成了冷漠学霸脸。
她道：“今天八节课，四节数学，两节物理，两节化学，却考了四节课的试。不愧是奥数班！”
温野点点头，初来乍到就突然这种强度，她适应了一天，感觉到很累。
周思慕也附和着，他问：“今天晚上还有三科习题要做，那数学你们看了吗？三个大题，目前我都还没有头绪。”
石兰欣冷漠摇头，“没看。”
温野想了想，道：“我只看了第一题，你可以参考一下《奥数详解（中篇）》那本书，第一章里面有过相关拓展题型。”
闻言，周思慕只是对温野竖了竖大拇指，表示佩服。
现在奥数才刚开班，大家的进度才在《奥数详解（基础篇）》上起步，但是温野却已经都熟悉了中篇内容了。
只能说幸亏是刚开始，且周思慕也不是那种容易钻牛角尖的小肚鸡肠的人，要不然，温野的优秀和另类，指定会成为别人攻击她的手段和把柄。
闲言碎语肯定是少不了的。
而到了比赛后期，学生的精神压力甚至可能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石兰欣叮嘱：“以后旁人问你，你就说不会。”
第33章：一点点好感
周一开学，一大早教室里乱糟糟的。
温野座位上被围了几个人，正是春游时都接触过的李双双几个，他们都在听前座的宋西西手舞足蹈的描述她这周末的旅行日记。
温野到门口时，还听到一个声音在问：“西西，我们老公近距离看帅不帅？你有没有把持住自己？”
宋西西拍着胸脯回：“必须帅！演唱会我抢到的可是前排座，花了我一个季度的零花钱，不过，我拍到了我老公的正面照，高清！所以这波不亏！”
“啊啊啊啊！快给我们看看！”
“是啊是啊，我们都是正宫正房，对待老公要公平公众公开透明，不能藏私！”
温野抓着背包带，推了推后门，没推开，她一时震惊自己听到的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一时又犹豫自己到底该不该进去打扰她们。
“怎么不进去？”男声突兀的响在身后，温野转过身。
沈氿一手插着兜，闲闲的站在她身后，眉眼疏淡，懒懒的看过来。
温野没说话，只是拄着拐杖挪了挪步子，朝前门走去。
落在后面的沈氿眸色暗了暗，没跟上去，而是大力的踹了一下后门。
堵在后门口的几人一听这声立马反应过来，慌里慌张连滚带爬的回了自己坐位。
温野从前门绕进来，因为又拄起了拐杖所以收到了不少诧异而疑惑的注视，宋西西老实巴交的坐在自己座位上，等温野到了才小声的开口问，“小温温，你腿不是好了吗？这是怎么肥四啊？”
温野眼神温和，倒并不在意这个，随口道：“摔了一跤。”
宋西西同情感慨：“太惨了。”
“对了，你上周请了几天的假，现在怎么样，身体没事了吧？”
“没事了，因为受凉发了烧，接着又摔了一跤，就多请了几天假。”
宋西西灵魂总结：“小温温，你也太倒霉了吧。来，比个心，给你抱抱。”
温野被她逗笑了。
窗外有一道影子擦过去，温野小声道：“老师来了。”
宋西西刚回过头乖乖坐好，巡视早课的梁超便到了教室门口。
那眼神如猫头鹰一般，凌厉的扫过班级里每个同学的脸，停了有半分钟，才转身离开。
有人感慨：“妈的，不愧是人见人怕的梁主任，两日不见，感觉他功力又深厚了不少。”
温野听见了，没忍住笑了一瞬，眼角微弯，嘴唇上扬，坐在窗边，外面的光仿佛照进了她眼里，耀眼极了。
沈氿从背后看着女孩的侧影，怔了一瞬。
等到人姑娘重新低下头投入了学习，他才转开视线，心里暗躁的想，以前怎么没发现小骗子长得这么好看。
跟个发光的精灵似的，布灵布灵的。
张磊举着手机转过身想找沈氿开黑，两秒后，自觉的揣着手机转了回去。
算了，还是找黄阁这个坑逼吧。
铜市的四月天多阴雨，天空仿佛随时会变。
晚上放学时，天边已经开始聚集了一大片的阴云，温野看着天色有些忧虑。
果然，等到奥数班的晚自习下课，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飘了多时。
石兰欣套着雨衣，站在教室廊下，看着温野道：“你在这等着，我去骑车顺便再买一件雨衣，我送你回去吧？”
这会时间，公交已经停了，走读的同学大多是家长接送，要不然就是离家近的，还有少数几个是住宿生。
温野拄着拐杖，没有麻烦石兰欣，道：“没事，我带了伞，我去门口打车就好了。不用担心。你回去吧，回去晚了石姨该担心了。”
外面雨势看着就要变大，石兰欣一个人能赶在大雨前回到家，但若是带上温野，再去买一趟雨衣，还要绕路把她送回家，回家时间晚不说，还可能被大雨淋了。
石兰欣倒是不介意这些，不过她想的是，雨天路滑，温野现在腿也不方便，万一出意外就不好了。她只能歉意道：“行吧。我看你上车再走。”
温野心里温暖，笑意温和的说：“没事的，你赶紧回去吧，别耽搁了，一会下大了，路上太危险了。”她无奈的道：“真的不用担心我。”
最终，温野答应回家之后发信息给她报平安，这才让人先走了。
高一高二除了强化班其余学生都不上晚自习，高三生强制晚自习但是都是住校生，所以，这会一中校门口没多少人。
很快，车来车往的，顶着雨来接送孩子的车消失在漆黑的雨夜里，公交站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身影。
温野已经打了车，只是可能是雨天，时间又太晚，暂时还没有人接单。
女孩站在公交台下，一手攥紧了手机，一手握着一支圆珠笔。
她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坚强，在雨夜的凉风里，温野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掌心尽是冷汗。
怕给人添麻烦，怕伤病的腿成为拖累，怕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温暖终有一天会被耐心耗尽......
那道单薄纤细的身影里，可能也藏着一颗自卑又敏感的心。
不知等了多久，手机静止的页面终于发生变化，小地图上露出一辆卡通汽车，沿着道路，一点点朝目标靠近。
五分钟后，司机停在公交站前，温野终于松了口气。
车身远去，逐渐在黑夜里凝成一个融进黑暗的点，站台的后方，嗡的一声响起一阵车鸣。
嗡鸣阵阵，带起一道热风，吹散了一地的烟火和未灭的猩红。
温野到家时，院门大开着，院子里亮着一盏灯，那辆墨蓝的摩托车停在院子里，和早上见到的分毫不差，好像从未动过。
温野见次卧虚掩的门里露出一点光，她锁了院门，慢蹭蹭的朝卧室走。
腿又冷又疼，早就快撑不住了。
沈氿坐在房间里，身上的外衣还未脱，透着未散的凉意。
他听着门外的动静，手里把玩着车钥匙，嘴角勾了勾。
他有点想承认张磊说的话的，自己，可能，大概，也许，对温野，有那么一点点的好感。
不过，他坚信，同情居多。
他这个恶人，这辈子可能就发这么一次善心了。
第34章：暴露了
连绵的阴雨天压抑且潮湿，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变得不好。
温野这几日面色都显露出几分疲惫和憔悴。
周五下午，预告要下大大暴雨，学校怕学生出事，宣布中午提前放假。
因为接近期中考，沈氿连着被老秦叫出去谈了三次话，最近都比较规矩，没有逃课。
于是一通知放假，黄阁便耐不住寂寞的转过头吆喝：“沈哥，去网吧不？”
张磊家在火车站旁边的小网吧。
沈氿头也没抬，腿随意屈伸着在桌子下，手里拿着手机，在回什么信息。
回完了，他侧头看了一眼在等人走光的温野，声音懒懒的，提不起什么兴趣：“不去。”
“哦。好吧。”
黄阁莫名觉得，沈哥可能要弃他们而去了。
校园里逐渐安静下来，教室里也只剩下温野和沈氿。
察觉到人走的差不多了，温野开始收拾书包。
这次放假一直放到下周一清明节，加上今天下午，总共三天半。
所以，温野带的书和作业比较多。
她动作很慢，也知道旁边有个随时可以跟着走的沈氿。
说到这个，温野脑子里不自觉回想前天晚上的事——
那天晚上，她照常下了晚自习回家，不过很不幸的，又是个雨天。
她在站台等了大半个小时没有打到一辆车，心里不禁有些焦急。
夜空本就漆黑，无法辨别是黑沉沉的乌云还是被光遮掩了视线的阴云。
雨却越来越大。
暴雨和黑夜带来的不仅是寒冷，伴随着远处一盏一盏逐渐灭灯的商铺，温野心里也越发恐惧和胆颤。
那会儿正撞上两个醉酒的男人到公交台下躲雨。
温野当时唯一的感觉便是，哪怕还没有沾到雨水，但她的衣服已然被浮起的冷汗湿透了。
“小姑娘，一个人啊？家长呢？”
温野紧了紧手中的圆珠笔，没有回话。
另一个醉鬼嘴里含糊的也在调弄着什么话，还踉跄着靠近，差点砸到温野身上，她被吓得撑着拐杖艰难又僵硬的朝后退。
那一刻，她竟然庆幸有个支撑让她没有腿软跌倒。
眼见着稍远点那个醉鬼也要朝她扑，温野再也抑制不住惊恐，即便外面下着暴雨也要跑出去。
沈氿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少年从公交站台的背面出来，身上套着一层深色的雨衣，天色昏暗，他眼睫压的低，分毫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一手牢牢地稳住温野，眼睛却冷冷的看着已经凑到面前的两个丧尸般的醉鬼，一脚踹过去，声音比这个雨夜还要凉：“想死？”
“那过来试试。”
不知道是他出现的方式对于两个大脑已经停止思考的醉鬼来说过于诡异，还是他的气势太过骇人，亦或者在那个雨夜里，这两句不含情绪的话太过冷厉瘆人，那两个醉鬼连滚带爬的跑进了暴雨里，很快便消失了踪影。
温野看着突然出现的沈氿，怔怔的，有些呆。
她的手臂还被握在他的手里，透过掌心传过来的热度让温野觉得眼前那么不真实。
沈氿拉着她朝站台里面又靠近了几分，他挡在外面，暴雨和冷风都短暂的被遮蔽了。
少年已经没了刚刚的凶恶霸道，他低头看着呆滞娇憨的温野，笑了下，“学霸，好巧。”
缓了两天，温野依旧很难相信，那天晚上，是沈氿救了她。
当然，她自然不信他说的偶遇，碰巧之类的鬼话。
温野把最后一本习题册塞进背包里，拉上拉链，背在身后。
有些沉。
温野朝外走，视线没有看向沈氿一次。
身后没有动静，温野悄悄转身，在一楼楼梯口停下。
五分钟后，一楼不远处响起一道“咔嚓”的锁门声，随即是慢慢悠悠的口哨和颇为闲适的脚步声。
“嘘～---”
悠扬的哨声戛然而止，沈氿看到站在楼梯口，明明五分钟前便已经离开了的温野同学。
温野看着他，神色还算平淡，“沈氿，你跟踪我。”
这语气太过笃定，又被抓了个现行，沈氿一时被姿势定住了。
温野这两日便时刻注意着沈氿的动静，用心之下，她便发现了许多破绽。
早晨出发时，她坐在公交上，总感觉自己能听到摩托车的嗡鸣声，一开始她只以为是路上行人，但不巧的是，沈氿行事乖张狂妄，可能就没想过自己会被发现，跟的很光明正大，温野只要瞧得仔细一些，便总能看到他混在人群里的身影。
平时在学校里，温野除了吃饭和上厕所，基本不怎么出教室，但是，不管在哪里，她总感觉自己被什么盯着。尤其是上课时，那视线毫不避讳，如芒在背。
还有关键性的证据，便是每晚温野下了晚自习回家，通常时间都比较晚了，但是大门和院子里的灯，总能适时的给她留着。
她昨晚回来时，偷偷的摸了一下沈氿的摩托车，是热的。
是那种极速运行过燃烧的烫。
虽然这些其实都可以解释为巧合，但是那天暴雨的晚上，沈氿为了恐吓那两只醉鬼现身后，温野便不得不多想了。
阴云已经逐渐在天边汇聚，大片大片的覆盖过来，天光昏暗。
女孩平静的站在对面，双手抓着背包带，腋下还放着一根支撑的拐杖。
她眉眼恬淡的看着沈氿，安静的等待回答。
沈氿扯了扯有些僵的胳膊，双手自然垂下，修长指节里勾着一串车钥匙。
他说：“学霸，你这是对我有偏见。”
温野心想，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蛮不讲理，她不动声色，听他继续编。
“我好歹也还算是个学生吧，咱们作息差不多的不是很正常。而且，你说说看，我为什么跟着你？”
温野蹙眉，她怎么知道他为什么跟着她。再说，他们作息差不多才更加的不正常吧。
而且，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被抓个现行了还不承认。
温野料定他不会坦白承认了，抿了抿唇，转身就走。
身后，沈氿暗暗松了口气，心道，小骗子也还挺好骗的。看来，只要他不承认，这事就还有戏。
不过，他自己都想不明白自己跟个变态一样跟着人家干嘛。
讨不到好处便算了，还惹人一身嫌。
第35章：躁意
别人三天的假期，奥数班的同学却只有一天。
周末，又经历了一轮地狱模式的训练之后，温野疲惫的朝校外走。
一天下来，耗费的脑力和精神过多，一放学，众人便都放松下来。
临放学时，梁主任抱着一打试卷进来，笑得和蔼：“同学们，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要加油啊。老师为了祝你们一臂之力，连夜为你们准备了清明节套餐，不用谢了。”
“记得周二早上交给我啊，晚自习的时候公开处刑。”
下面连连哀嚎。
石兰欣推着自行车出来，看着比上周明显适应了许多的温野，问：“明天去你家一起刷题？”
温野点头。
旁边的周思慕闻言凑上来，笑呵呵的，“两位学霸，不介意多加一个人吧？”
温野想到家里那个炸弹，看向石兰欣。
石兰欣想了想，朝温野暗暗点了点头，然后转向一脸期待的周思慕，“行吧。明天我们二打一，做好被按在地上摩擦的准备。”
石兰欣凑近温野，小声说：“这人还算可靠，他不会乱说的。”
石兰欣觉得，温野的朋友太少了，周思慕是个可以结交的人，况且还有她在。
其实她还有另一重考虑。石兰欣听过沈氿的不少传闻，但是任何一条里，都和他对温野的态度相悖。她隐隐觉得，沈氿这个人，可能对温野有些不同寻常的心思。
近距离接触的可能就医院那次，但是女生的第六感不会有错。那时候，沈氿看向温野的眼神就是不同的，而关于这个，或许他本人都不清楚。
既然如此，那一切不好的结果都最好被扼杀在摇篮里。
现在缺的就是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周思慕正好撞上来了，不用白不用。
刚回到家，周思慕便收到石兰欣的消息：“明天听我命令行事，而且，所见所闻所感都不许传出去。”
周思慕虽然不解这条信息含义，但这不能阻止他收到喜欢的姑娘亲自给他发信息的喜悦，他果断回：“没问题！”
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个果决的回答害惨了他。
后来当周思慕逐渐察觉到自己莫名的被年级大佬，校霸一哥的沈氿盯上时，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被石兰欣这坏丫头坑惨了。
第二日一大早，沈氿便出门了，一直到石兰欣二人过来时都没回来，温野暗暗松了口气。
连日里的大雨把小院都冲刷的干净明澈，今天是个艳阳天。
因为没有会外客的客厅，温野还纠结让几人去厨房餐桌上学习，却被石兰欣拍板说：“难得天气这么好，这会温度也合适，阳光也不刺眼，就在院子里吧。”
于是，廊下的圆桌被搬到院子中央，三人围坐了一圈，各自掏出试卷。
周思慕笑了一下，晃了晃手里的计时器，放在桌子中央：“来吧，比赛！”
卷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卷。
多么美好的青春，从卷死同龄人开始！
石兰欣按住试卷，那张冷然的脸上坏笑一瞬，“速度快，分数高的取胜。最后一名，请混沌！”
“没问题。”
温野笑着点头，对这个模式感到兴味十足。
一场热身赛彻底打开了少年人的好胜心。
温野也认真对待。
一时间小院里，除了轻拂而过的微风，便只剩下纸笔摩擦的刷刷声。
氛围很好，一直持续到中午。
石兰欣以一分之差落后周思慕，温野稳坐第一。
石兰欣滑着手机开始点混沌，口中还说：“别得意，下次我一定赢。”
铜市虽小，但五脏俱全。
不过这边的外卖商铺没有大城市的琳琅满目，许多馆子都热衷于堂食不外送。
上次他们吃的那家老字号就没有外卖，石兰欣点了一家评分高的。
三人等外卖的间隙开始讨论上午做的题目，但这次没能持续很久，因为外面熟悉的嗡鸣声由远及近。
沈氿回来了。
车停在门外，沈氿拎着一口袋的东西进来，温野瞧了瞧，似乎是餐盒之类的。
院子里一时安静下来，周思慕更是懵逼的看着温野，然后默默又转向石兰欣。
后者倒是表现的最为正常，她从来不怵邪恶势力，任何时候表现出来的都是独属于学霸的镇定，这点让温野羡慕不已。
石兰欣看了眼沈氿，神色淡淡的解释：“租客。”
周思慕讷讷，不知信没信：“哦。”
石兰欣暗戳戳给了他一个眼神。
周思慕了然，想起昨晚她交代的，听令行事。他抬起头，看向沈氿，礼貌招呼：“你好，我叫周思慕。是小野和兰欣朋友。”
沈氿看了他一眼，审视中带着冷厉，周思慕缩了缩脖子。
这话是石兰欣让他说的，此刻却有些后悔。
温野只是看了沈氿一眼便移开视线，桌面上手里是时候响起来，馄饨来了。
周思慕率先跑出去，让他去缓缓。
沈氿走近了，机车服上夹带着凉丝丝的风，还有淡淡的烟草清香。
他把手中的袋子放在温野的腿上，说：“交个伙食费。”
沈氿偶尔会和温野一起吃饭，是在两人关系恶化之前。
温野敛着眉，不看他，“不需要。”
沈氿却松了手，温野下意识的接了一下要顺着腿滑落的袋子，然后，懊恼的抬眸看向沈氿，抿着唇，却仿佛在说，你怎么听不懂人话？
修长的手指扣了扣石头做的桌面，少年声音低沉，“学霸…啧。”
“不要就扔了。”说完，头也不回的去了房间，砰的一声关了门。
温野发愁的看着这包东西，不知道要不要真的扔了。
石兰欣看过全程，替温野拿过包裹，“没事。不想要就扔了。”
周思慕这会也拎着混沌回来了，他见桌上的包，看了眼，问：“加餐？”
沈氿送过来的是丰盛的午餐，荤素都有。
温野摇摇头，却道：“想吃就吃吧。”
最后那些菜基本都被周思慕解决了，温野一次也没动。
下午几人的学习和谈论明显没有上午时候自由轻松了，毕竟屋子里还杵着一位大佬，即便心里知道他可能不会出来找他们茬，但氛围还是有些被压制了。
傍晚，石兰欣和周思慕离开，温野拖着疲惫的脑子回卧室。
闭门一下午的次卧门第一次被打开，沈氿从黑暗里走出来。
他看了眼院子里的石桌，又转头看向房门紧闭的主卧。
莫名的，心里躁的厉害。
第36章：新同桌
期中考试被安排在数学竞赛前一天，所以临近考试那几天，梁超很仁慈的奥数班的孩子放了假，暂停了奥数班晚自习和周末的训练。
又是周五，温野还在看一道竞赛题，班级里的躁动仿佛和她没有关系。
来自一中教务组的通知，明后两天周末正常放假，但是周一回来就开始期中考试。
所以，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便要开始提前布置考场。
老秦还没过来，所以班级里的同学撒了欢的鬼哭狼嚎。
班长意思意思喊了两遍，没人听，便转身就加入了热火朝天的队伍。
与形式略简单潦草的月考不一样，学校还是比较重视每学期一次的期中考试的。
考试制服采取单人单桌，且混合考场，按照月考成绩年级排名次序向下排，这会七班的人都在讨论和谁在一个考场。
温野做完一道题，在看下一道题的间隔里，她听到旁边的黄阁说：“磊子，我上次倒五，最后一个考场，你呢你呢？”
张磊明显不是很想理他，还在专心打游戏，随口说：“不好意思，哥哥在倒数第二个考场最后一位。”
黄阁愤怒的骂：“靠！你竟然背叛兄弟！无耻之徒！”他要找盟友，于是转向李树白，猛一阵晃：“白白，你不会背叛我吧？”
李树白和张磊在打游戏，他操作的人物被晃死了，冷漠的抬眼看黄阁，骂了句：“傻逼。”
黄阁强颜欢笑，转头目光追逐着沈氿：“大佬，沈哥…”
沈氿倒没骂他，他直接回：“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上次月考他有几科没去来着？
温野已经看完了题目，脑子里开始飞速思考最优解的方法，耳朵里听到这话竟然已经十分适应了。
对以前的她来说，学习，上课，考试，从来都规规矩矩的，且是学生必须做的事情。但是到了这里之后，见过七班的人，看到过他们对待学习的可有可无，现在又见识到了沈氿对考试的无所谓，她内心已经能十分熟练的应付了。
每个人的活法不一样，对待人生的看法也就不同，她以前愿意做一个只会做题的呆板优等生模子，现在，却因为体会过了生命中更多的快乐，而有些同情过去的自己。
老秦开完会，手里拿着老三样——泡着茶叶的茶杯，卷边了的记事本，一支普普通通的黑色签字笔，富态的身体柔和了他的严肃表情，底下的同学听得却比上课时认真多了。
“…待会班长数好桌子，一个教室只留三十五张，其余的搬到走廊上排好。…办公室里有考号的纸贴，班长待会去拿来给桌子按序号贴上…同学们这两天回家也别光睡大觉，好好复习，争取考个好成绩！”
老秦絮絮叨叨的交代了半天，终于，他合上手里的记事本，笑眯眯的看着班级同学，再次开口：“行了，不耽误大家时间了，开始吧。别忘记了，今天的值日生好好打扫卫生。”
“芜湖～”
“家人们，开干！”
“靠门的那一排桌子先搬到走廊上！”
“男生帮着女生把书搬到外面，各自找地方放好，要是怕这两天下雨，可以先放教室，周一一大早再清出去。”
班级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干的热火朝天。
温野很不幸躺枪，她坐门边，需要把桌子搬出去。
而且她的学习资料比较多，书摞了厚厚一摞，一时间，愁眉苦脸的。
沈氿大佬一样的坐在椅子上，身体放松的倚着靠背，手随意的搭在桌面，长腿闲闲的伸着，稳坐如山，丝毫没有动弹的意思。
张磊看了看温野，转过头，恨铁不成钢的低声道：“沈哥，上啊。这会不刷好感你想什么时候刷？等人姑娘和别的男生跑路的时候吗？”
不知听到哪个词，沈氿凉凉的抬头看了张磊一眼，然后，他转来视线，却看到班长和其他几个男生似乎要往这边走。
长腿微蹬，身材高大气势惊鸿的男生站起身，冷冷的瞅了一眼过来的班长年礼，后者脚步顿了那么一下，于是沈氿借着地理位置优势抬了那么一小步就到了温野桌前。
温野还在整理书目，按照考试次序从上往下排，为了方便拿取。
前桌宋西西早就没影了，几乎老秦一下令便蹿了出去。
长指扣了扣桌面，温野抬头。
女孩眼里还有点发愁的茫然。
沈氿低笑了一声，手臂撑在温野放在桌面上的书上，微俯身，语气骄野，“学霸，要帮忙吗？”
“不需要。”
反正不要这个人帮，温野语气坚定。
只是，沈氿可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
少年手臂肌肉绷紧，线条在衬衫上留下刺激的荷尔蒙味道，下一刻，连带着摞了满桌子的书，便轻而易举的被抬了起来。
温野傻眼的看着沈氿的骚操作，关键是后者似乎有些隐隐的得意，搬起一张桌子不要太轻松。
等温野回过神，眼前空旷一片，连桌子带书全没了，而沈氿已经从外面走进来。
温野坐在板凳上，憋了好久，脸都有些红，看着沈氿，压下不可思议和不可理喻，尽量平静的说：“我书还没整理完，还要用。”
五分钟后，温野身前桌子安安稳稳的放在眼前，她依旧有条不紊的收拾书和学习资料。
身后的少年黑着一张脸，像是别人欠了他几百万一样，冷冷的靠在墙边站着。
前面的温野看着满眼的书，难得心情没有变差。
甚至有一丝愉悦。
原来这人吃瘪是这个样子的。
有点幼稚。
温野收了两摞需要用的书，她把书一点点放在地面上，理的整整齐齐。其余的暂时用不到的都被她条理有序的放在抽屉里，这样不会被风雨刮到。
犹豫了下，温野侧头看了眼沈氿。
后者表情依旧不太好，却很识趣的把收拾一新的课桌重新搬出去。
温野抬头看他，声音软和柔嫩：“谢谢。”
沈氿的桌椅是不用动的，温野此时却没了课桌，只能坐在孤零零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有些不自在。
男生眼里重新恢复了笑意，他长腿一勾，他那张空荡荡的书桌便被轻易的拖过来，稳稳的停在温野的面前。
后者疑惑的看过，眼神询问。
沈氿拖着自己的椅子也过来了，他自然的调整了桌子位置，飘飘然落座，侧过头这么近距离的看着温野，笑了：“不巧，这是我的新位置。”
“新同桌，请多多关照。”
第37章：好好相处
搬桌子之后便是排座位，温野不清楚排的时候沈氿会被排到哪里，但她知道，他已然在这赖着了。
没有一刻，温野觉得放学的铃声这么悦耳。
她一改慢蹭蹭的常态，背上包便朝外面走。
校园里嘻嘻闹闹，温野穿在人群里，三五成群，挤挤挨挨的向公交站台跑。
等她上了车，回到家，院门已经被打开，门口停着一辆看起来都还热乎的摩托车。
沈氿外套敞着，手中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靠在门边饶有兴致的看由远及近的温野。
等走近了，温野听到他清冽的嗓音，仿佛穿过耳骨，深陷在神经里：“学霸，跑什么啊。”
没有嚣张跋扈和霸道野蛮，难得少年的音色里染上几分软。
温野站住脚，说：“沈氿。”
女孩声音里有恼，有娇，有散在春风里的柔。不显得强硬，反而含着浅淡的无奈和疏远。
沈氿捏着烟的手用了下力，柔软的烟嘴被捏变了形。
沈氿有些丧，他没辙了，妥协着说：“学霸，以后我们能不能好好相处。”
以前没觉得，这段时间却倍感煎熬，原来被讨厌真的挺挠人的。
淡淡的一个眼神，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勾起他的火。
温野好像没听到他的话，而是说：“沈氿，期中考试之后，你就收拾收拾东西搬走吧。”
不觉间，他们并不愉快的房东和租客已经维持了快一个月。
说完，温野没等他的回话，兀自进了院门。很快，主卧房门开了又关，彻底没动静了。
少年保持着姿势站在门口，眉眼里不见了温和，全是暴躁。
颇为大力的关上院门，旋身上了摩托车，连头盔都没戴，任由风烈烈的刮过，在眼角，在额头，在脸颊，在耳垂，狠狠的擦出刺疼的刃。
市中心，七夜酒吧。
灯红酒绿，歌舞升天，热烈的DJ响彻酒吧的每个角落，哪怕隔着厚重的隔音门，也能感觉到身体被激出的躁火。
“沈哥，干嘛一个人抽闷烟，下去玩两把？”
来人推开门，手里拿着一瓶酒。
房间昏暗，只有镭射灯在头顶旋转扫过时带起的一圈光亮。
沙发角，有包裹在浓烈烟味中的少年。
来人没得到回答也不恼，似乎习惯了，他倒了一杯酒给自己，满足的喝了一口，随口说：“心情不好干嘛抽烟啊，屁用都没有。应该喝酒。”
他这么说着，却也没想要等到回复。
因为这片地，熟悉沈氿的人都知道，他烟抽的很凶，但是酒不轻易沾。即便喝，也只是浅尝辄止，给个面子。
林易没靠近沈氿，他那烟味重，呛人。
等他杯中酒喝完了，没过瘾，打算再来一杯时，听到沙发角传来的声音：“酒留下，人可以滚了。”
林易诧异的抬头，“沈哥，转性啦？”这么说着，却很积极的重新拿了一只杯子倒了个满杯，推过去。
沈氿心情很差，他没再回，端起杯子，在手中静默的看了会。不知想起了什么，讽笑了一声，抬起手，很快，杯子便见了底。
林易难掩兴奋，他又要给沈氿倒酒，却被后者冷眼扫过来，声音掺了冰碴一样：“滚。”
林易也不恼，乐呵呵的把桌上的酒瓶推过去，临到门边了，还笑嘻嘻的说：“难得沈哥今天兴致高，等着，我去给你再调几杯烈酒，绝对够味！”
林易，也是七夜的金牌调酒师。
哼着歌到了楼下，林易进了酒吧台，动作花里胡哨的调了几杯色彩艳丽的酒，把围在周边的姑娘迷的眼里冒星。
他此时变得绅士又温和，笑着说：“今天心情好，这几杯栗色妖姬送给几位美女。”
这么说了，便有美女问了：“小哥哥今天为什么这么高兴？说出来一起分享分享嘛。”
林易换了一副黑色的手套，清秀的脸上挂着令人舒适的笑容，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气质绝佳，绅士又优雅。
“我哥，今天心情不好，我高兴。”
美女诧异，却问：“你们兄弟不睦？”
林易摇摇头，却没再多说了。
沈氿短时间内又破例了，他可不是高兴嘛。等酒吧歇业了，他一定要拉着大伙好好庆祝庆祝。
市中心的夜总是喧扰热闹，夜夜笙歌，人影潮潮，生命力仿佛永远都不会被释放完。
反观石斛老巷，好像除了偶尔夜半响起的一阵摩托声，便再没什么动静了。
不过，今夜却格外安静。
温野做了两套题，肩膀酸涩，便起身活动活动。
院门紧闭，小院宁静，澄澈的月冷冷的，也没有声响。
温野看了一眼闭门的次卧，便转身回去了。
与上次相反，她以前上的附中今天刚刚结束期中考试，比这边一中早了两天。
她写完了试卷便把答题纸传了回去，估计周一就出结果了。
相比上一次月考，温野也说不出把握不把握，她对于做题，一向平淡。
周日，石兰欣和周思慕又来温野这里复习。
两人虽都是学霸，不过因为这段时间大多精力都给了奥数竞赛，所以其他科目上花费的时间比较少，对于期中考试，还是有些紧张。
周思慕说：“太惨了，考完期中第二天便是数学竞赛，我觉得这几天我都快猝死了。”
石兰欣趴在桌上看语文错题积累，她语文相对薄弱，决定临时抱下佛脚。
听了周思慕的话，她理都没理，看向温野说：“野野，别听他乱说，他只是想卷死我们。不安好心。”
说着，她打起精神坐直了，拍拍脸，又恢复了活力：“等他猝死，咱俩给他买张草席卷吧卷吧扔了吧。”
温野没忍住笑了笑，却很顺从的附和：“没意见。”
周思慕哼哼，却笑着没反驳回去。
三人一改颓废状态，重新专心学习。
傍晚分别时，石兰欣叮嘱温野：“好好休息。”
然后，她笑了，小声凑过来说，“夺下年级第一。”
两人离开后，温野坐在院子里放松神经，她趴在桌面铺开的习题册上，身上套了一件浅色开衫，里面是一条长及脚踝的蓝白碎花长裙。
因为在家里，她头发散着，披在脑后，眉眼间有些疲惫的微闭着眸假寐，身后绚丽的晚霞余晖照进这方小院，有种朦胧的梦幻般的美。
沈氿悄无声息的走进来，站在石桌不远处，双眸幽暗，颜色有些深。
第38章：纸条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小夜灯，暖黄色的灯光仅照亮了周围一个圈。
沈氿靠着床背坐着，一腿曲着，一腿垂在床下，左手枕在脑后，右手里拿着手机，长指在屏幕上摩挲了下，像是要抚掉上面的模糊雾气。
可是擦了几次，屏幕都没有变化。沈氿苦笑了一声，将手机扔到床上，手腕抬起，遮住双眸。
真是见了鬼了。
手机滑到光圈之外，亮莹莹的屏幕上画面有些模糊，像是偷拍的人没拿稳镜头，手抖了一下。
照片上光线有些暗，构图模糊朦胧，但是不意外的，若是有人看到这图，定会猜测图中的人是个漂亮的姑娘。
手机“咚咚”的发出强提醒提示音。
沈氿呼出一口气，拿下手臂，换了个姿势坐着，随手抄起手机点开。
【4.15日程提醒：查看伤口恢复情况，带小骗子去医院拆线】
沈氿再次扔了手机，躺到床上，发闷的想，真是欠了她的。
周一一整天和周二一个上午都在期中考试，学校里弥漫着一层紧张压抑的氛围。
所以一考完，精神一松，这座监狱再也控制不住学生沸腾的内心。
彻底放飞了自我！
如果每次考试都是一次大刑，那考完之后就是刑满出狱值得庆祝的时刻。
不过要数闹腾，还是七班最甚。
各科老师下午去批改试卷，下午有课的也是让课代表跟学生对答案。
所以，相当于一个下午都没老师坐镇。
以至于，七班门口站了长长一排的人，低着头，交头接耳的，颇为闹心。
这都是被巡视校园的梁超梁主任逮住滴溜出去的，因为七班太猖獗，此时他就坐在七班门边同时看着门内门外两边。
教室里不剩几个人，女生居多，基本都是一些比较上进的老实的或者侥幸逃脱的学生，还有温野这个自始自终专心沉浸在数字海洋中的超级学霸。
要数最另类的，可能就是此刻也老老实实坐在旁边的沈氿了吧。
张磊等三剑客是第一波被抓出去的人，还被梁超杀鸡儆猴的训斥了好半天。
不过没顶什么用，要不然此时外面也不会滴溜溜站了一长排。
宋西西四人组也在教室，还在梁超眼皮子底下暗戳戳传纸条。
李双双和木佳怡是同桌，都坐在中间靠前的位置，是个万众瞩目的好地方。
胡燕坐在另一头墙边中段，是个得天独厚的绝对安全小窝。
趁着梁超出去巡视或者教训外面学生的时候，三人将纸条扔的飞起。
有窗外的盟友报信，宋西西一个纸团砸到李双双背上，后者装模作样的扔个纸笔在地上，低头去捡。
回信之后，一式两份，一份从地下.党友们那传给胡燕，一份则由她瞄准时机扔回给宋西西。
不过好几次都没砸准，全殃及了坐在最后一排的温野。
宋西西合掌低头，小声讨饶，拿回纸条便转身。
温野好笑的叹口气。
“你！出来！”梁超从外面进来，一眼就看到刚转头要扔纸团的李双双。
李双双低头吐了吐舌头，趁着出来间隙把纸团递给木佳怡，而坐在后座的宋西西则明目张胆的趴桌上闷笑。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可惜，接替李双双工作的木佳怡，准头比李双双还差劲。
温野刚好抬头看黑板上方的钟表，于是便见着那颗揉的乱七八糟的纸团准确且有力的砸在了沈氿的脑门上。
她震惊的微张开嘴，还没想清楚怎么处理这个情况，就看见沈氿伸手拂了拂脑袋，纸团便被抓到了他手心。
前座的宋西西已经开始装鹌鹑，温野纠结要不要开口说话。
少年不知道是不是刚好睡醒的缘故，竟然没发火，温野低着头，决定不说这个话了。
大概半分钟后，温野桌面被敲响。
她疑惑抬头，沈氿修长的手指屈着，顺着向上看，那截手腕上还有因为睡觉被压出的红印。
温野不敢说话，但眼神表达了她的疑问：什么事？
后者许是刚醒，头发有些凌乱，眼神没有平时那样的凌厉。
他说：“不许去。”
温野：？
沈氿将纸条扔到她面前。
温野打开，上面的信息落入眼前：
宋西西：【下午放学出去玩？】
李双双：【去哪？】
木佳怡：【上次春游，双双不是说给我们介绍她男朋友？今晚去？】
胡燕：【你们定，我不发表意见。】
宋西西：【双手赞同！双双，ok吗？】
李双双：【没问题，我晚上叫他出来。不过先提个醒，我不确定他会不会带他哥们一起来。】
木佳怡：【没事，正好我也没男朋友，羞涩。】
胡燕：【问问小温温去不去@宋西西】
截止上面的信息都是三个小姐妹的私聊，最下面多出一行黑色墨水笔写的，显得格格不入的字迹，有些潦草——
“今天去医院拆线，不许去。”
少年的字和他的人看起来一样的霸道狂野，虽然有些潦草，但是不难看出是有些功底的。
温野看完纸条，默默将最后一行撕下来，揉吧揉吧塞进抽屉，重新写了一行，然后戳了戳前面的鹌·宋西西·鹑，将纸条递过去。
后者感激不尽潸然泪下的朝温野拜了拜，犹豫了下，然后默默转头，又朝沈大佬拜了拜，这才麻溜的转身怂唧唧的缩小存在感。
这是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声一响，宋西西便一溜烟往外冲。
李双双进门时还问：“被狗追啦你？对了，你问了小温温了吗？”
被狗追了的宋西西，幽怨看了她一眼，嚷着：“她有事不去了。我去车棚等你们仨，麻溜的！”
习惯性等人走完了，温野才去收拾书包。
沈氿则耐心的等在旁边。
拉链拉上，温野终于没忍住看向他，“你还要跟着我？”
沈氿靠在门边，手里勾着一串钥匙，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在回信息。
闻言，他抬头，看了温野两秒。
然后，他仰了仰头，哈了一声。
温野见到他站直了身体，朝她走近了一步，热气都要呼她脸上了，她都能隐约嗅到烟草卷着薄荷味的清香。
悄悄朝后挪了一下，温野警惕的看着他，“沈氿！”
她生气也好，羞恼也罢，不管什么情绪，她都喜欢直白的叫他的名字。
温野一这样沈氿就没辙。
他停住脚，无奈的说：“上次你昏迷了，登记的都是我的身份信息。因为麻烦，后面也没改。”
温野：…
温野：……！
第39章：我喜欢你
温野和沈氿到了医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变暗，门诊楼基本已经空了。
沈氿去挂号，温野先去外科门诊室外面等着。
这次的医生是一个比较年轻的男医生，他给温野查看了伤口愈合程度，手里拿着单子问：“多久前做的手术？”
沈氿站在门口，抱着手臂，目不转睛的看着这边，闻言回答：“十五天了。”
医生点点头，开了处置单，说：“行，恢复的不错，去治疗室拆线吧。”
拆线整个过程很快，不到十分钟便好了。
温野原本还害怕会很疼，但其实感觉到的大多是酸麻微刺，没等她怎么细细品味便已经好了。
医生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开了修复伤口的药膏，沈氿去缴费，取药，全程没有一句怨言。
回去路上，温野看着坐在出租车副驾驶的沈氿，开口:“刚刚还有上次的医药花费大概多少，我转给你。”
前座一直没有声音，温野还以为他不会回答她。结果，下车时，这个满身戾气的人，双目里集聚着温野看不懂的怒，一手抓着她的拐杖，一手扣着她胳膊未受伤的地方，声音躁郁极了：“温野。”
他第一次这么叫她，连名带姓，带着咬牙切齿的狠劲。
温野被抓的动弹不得，她用力的挣脱，差点把自己甩出去摔到，沈氿眼疾手快的捞了她一把，抓的更紧了。
“你要干什么？！沈氿，你松手！”
沈氿久久的看着温野，后者被盯的发怵，却逃脱无门。
寂静狭窄的巷道里，一高一矮两具身体都绷紧了。
一个是怒的，一个是怕的。
终于，温野感觉自己手臂上的力道被放松了，她使力挣脱，这次一下就脱了身。
她听到，少年融进暗色凉夜里的音色，沙哑，无奈，疲倦，还有一丝无力的溃败，“温野，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因为喜欢，所以接受不了漠视和冷淡，承受不住刻意的疏远和逃避，更加害怕被厌恶和恐惧。
这一刻，即便是日天日地狂的不行的沈氿也没有办法了。
不能打，不能骂，不能明嘲暗讽恶意侮辱，在这一关里，他败的彻彻底底。
温野拿回自己的手拐，退后一步，语气里尽量保持着平静，但夜色不会帮助她掩饰身体的颤抖，沈氿好像听到了整个世界都在对他关门的脆弱声响。
她说，“可是，我讨厌你。”
自大，野蛮，粗鲁，霸道，傲慢，自以为是，他身上的每一点都是她极力排斥的存在！
夜好像更深了，黑沉沉的一片，裹挟着无尽的暗物质，把少年所在的角落淹没、吞噬。
温野用手机的手电筒照着路往里走，到家时，甚至还有些心有余悸。
她看了眼天空，月亮藏在云层里，肉眼寻不到几颗星，光照不进这方困住她的小院，乌压压的，透不过气。
温野缓和了一下，让自己把气息喘匀，然后转身关了院门，犹豫了下，还是落了锁。
翌日，温野没去教室，一到学校便前往实验楼的奥数班集合，做赛前准备。
因为铜市只是个县级小市，只有两所高中，所以竞赛形式和条件相对就比较简陋。
今年轮到他们学校作为考点，所以，准备起来还是比较简单方便的。
职高只有十名同学参赛，一中二十名同学，共分为三个考场，十人一个考场。
竞赛时间为上午九点到十一点半共两个半小时，试题包罗万象，是综合形评估性测试。
温野在一考场五号座，侧后方是周思慕。
“学霸，加油哦。”周思慕朝她晃了晃笔，语气丝毫不见紧张。
温野笑着点点头，却没回出什么鼓励的话，监考老师便进来了。
监考老师是外校的，面色和蔼，“大家别紧张，平常心对待就好，能晋级就进，进不了也算是比其他同学多了一场磨砺，而且明年依旧可以报名。”
温野看出来了，这位老师可能比老秦还佛系。
好歹老秦在她入场前还晃着他小肚子过来，拉着她就是各种叮嘱和寄托，又是感慨又是憧憬未来的，像极了佛光满身的弥勒佛。
不过其实不少学生都是陪跑心态报名参赛凑人数的，或者碰运气的，毕竟奥数竞赛是含金量很高的数学竞赛之一，万一能晋级了，不仅能让自己在高三自主招生考的时候增加优势，而且还能迎来无数的掌声和荣誉。
且，铜市既偏远又落后，教育资源远远输于其他省市，而要想挣得更多的机会和资源，发展壮大铜市本身，那就必须在各种含金量高的大赛上夺得名次，迎来关注和支持。
这也是为什么铜市哪怕仅有两所高中，每年不惜花费人力物力精力也要搞一搞奥数竞赛预赛。
赌的，就是那百年一遇，碰的，就是那万里挑一。
考场很安静，但是时间未过半便有不少同学已经承受不了折磨提前交卷了。
在这种身边都是尖子生的考场里，对着看不明白的试卷，还要承受周围人刷刷填满试卷给予过来的精神压力，两个半小时，每分每秒都是酷刑。
果断放弃，还能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那位外校的格外佛系的监考老师，每看到一位学生举手时，都笑眯眯的走过去，拿过交上来的试卷，把人送到门口，还要低声安慰鼓励上几句，也是尽职尽责。
温野沉浸式做题，心理还算平稳。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她放下笔。
考试结束铃声响起，还在考场的同学跟跑了场马拉松一样，一个个瞬间苦了脸，连起身都不想起了。
温野和周思慕去三考场找石兰欣时，她已经躺平了。
温野被她的样子逗笑了，却还是无情的开口：“好啦，考完了，我们走吧。”
石兰欣从桌子上爬起来，摸了眼镜戴上，素来四平八稳的学霸脸有些崩，她冷冷的，样子嫌弃十足：“太恶心了！”
可不是，太恶心了。
不过，这已经仅仅是预赛而已了。
预赛的成绩大概会和期中考试成绩一起出来，预估在明天上午。
下午温野回到教室上课，第一节便是学生最喜欢的体育课。
虽然，比起体力运动温野更适应也更喜欢脑力运动，但是宋西西是个不甘寂寞的，她连同宋双双缠着温野不得不以放松精神为由去了活动操场。
温野行动不便，就坐在操场边缘石阶上，居高临下望着远处篮球场，那里聚了一堆人，时不时的传来尖叫声，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有几个女生从石阶旁匆匆过去，温野顺着风声恰听到那句：“快点，听说校霸在篮球场打球呢，超级帅，去的晚了他们比赛就结束了！”
校霸？
温野从空中望过去，越过参差不齐的人头，恰看到有一个身影跃在半空，一个荷尔蒙爆发的帅气灌篮，球中人落。
“啊啊啊啊啊啊！！！！沈哥好帅！！！”
第40章：喜欢你，我是认真的
是错觉吗？
温野觉得刚刚那一瞬，沈氿好像朝这边看了。
她又想，应该是看错了，她临时被拉来的操场，还坐的这么远，应该不至于一下子便被捕捉到。
台阶上风吹的有些凉，温野收回视线，便要下去。
宋西西几个在操场上兜圈子，刚好在往这边走。
“小温温！来来来，刚好赶上了。那边篮球场正在比赛，我们去看看吧！”
宋西西执行能力特别强，更何况旁边还有帮忙的李双双三人，根本就不给温野拒绝的机会。
几个人到的时候操场上早就挤满了人，大多数是女生，她们连个冲去前排的缝隙都没有。
宋西西一开始还能顾及腿脚不便的温野，后来被挤出了胜负欲，拉着李双双闷头就往前冲。
温野被推来推去的，几次都差点没稳住要摔倒。
她不得不再次感谢自己的拐杖。
同时心里也在感叹，这些小姑娘们怎么看个球赛搞得像追星现场一样，太疯狂了。
温野努力的退出包围圈。前方中心地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传来迷妹的惊呼，她身高在一群高矮不一人头拥挤的人堆里丝毫不占据优势，所以也没搞清楚状况。
不过，周围的人却似乎突然之间松了不少。温野心累的吐了口气，刚想趁机赶紧退出去，只是，还没等她如何行动，她抬头便看见了导致人群松动的原因——
四月春，温度还不算高，温野穿着一件春衫外套都觉得有些冷，但是大步走过来的少年，一身黑色的篮球服，肌肉线条鲜明有力的胳膊和小腿露在空气里，皮肤上甚至还渗着薄汗。
温野抿了抿唇，看到沈氿最终停在不远处。
她几乎都不需要怎么认真的去辨别就能感觉到周围看向这个方向的、快要把她吞没的视线。温野朝人群方向挪了挪，使劲缩小存在感。
少年的眼神明厉，随手拿着一瓶喝了一半的水，看不出喜悦还是生气。
他无视众人，重新抬起脚步往前走，路过温野身旁时，运动过后更显的磁性的声音响在温野耳畔，声音很低，堪堪擦过耳膜：“我送你出去。”
温野没动，装的和旁边一位刚刚尖叫的很凶的迷妹一个表情，茫然疑惑的看着他，像是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沈氿继今天打球以来露出第一个笑容。
他朝球场方向扬了扬手，喊道：“休息五分钟！”
然后，他转身朝着相反方向的队员休息区跑过去。
后面坠着一群的人，温野险而又险的成功脱身。
而意识到自己犯错的宋西西也找到了温野，赶紧跑过来，一个个愧疚的对她嘘寒问暖的。
温野笑着回没关系，耳朵却在注意沈氿那边的动静，然后便听到他说是看错人了，也没有多做解释，那群肝脑涂地的迷妹立刻抛下脑子竟然全信了！即便有那么几个刚刚靠近圈子中心的，尚且有些怀疑，但是五分钟后的精彩比赛也让她们彻底把多余的想法甩的一干二净。
温野怕再被殃及，果断打道回府。果然，什么样的人适合做什么样的事，她不适合运动，也和热闹的操场、激昂挥洒汗水的青春少年们格格不入。
温野再次见到沈氿时，已经是下午两节课后。
少年身上还残留着运动后的荷尔蒙气息，浓烈的气味仿佛化作实质，很有攻击性。
温野桌面被敲响，她抬头，看向声音来源。
沈氿似乎因为下午的那一个照面之后又恢复了以往的情绪和姿态，他好像能快速忘掉他们之间的不愉快，重整旗鼓的，强硬野蛮的，再次闯入她的生活。
因为快上课了，班级里还在铃声响起前最后一刻的躁动，后排的角落动静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沈氿抬着眸，看向温野，没有一丝不自然，“如果想看我打球，下次单独打给你看。”
他补充：“随时都可以。”
温野心里翻了个白眼，想，这人是真的自恋又嚣张。
“不需要。”她冷漠回，直接撕破他伪装出的假象，一丝不留情面。
昨晚的那场阴森森的表白还留在温野脑子里，挥之不去。她自然是不信沈氿口中的“喜欢”，他不过是换种方式捉弄她罢了。
“滋啦”一声，板凳和地面刮出刺耳的摩擦声，温野被强迫性的看向沈氿。
她惊恼的看着这人，手里抓着的笔都下意识用力，“沈氿！”
她又这么叫他。
沈氿似乎有些苦恼，他看向温野，无奈又沮丧，“温野，我是认真的。”
他说：“我会追求你，不论你答不答应，这件事情我都会去做。”
最后，他挪开视线，垂下头，低声说：“如果你不喜欢我哪个方面，我会改。从现在开始，你提出任何条件，我都答应你。”
从小到大，沈氿从没有对一件事这么认真且执着，哪怕没有希望，也要去用力的试一试。
他沈氿的世界里从来没有退缩两个字。
温野看着他，嘴唇努了几次都没说出话。
上课铃声响起，她终于回过神，低声急切的说：“你松手。”
沈氿听话放下手，还尽职尽责把人家的椅子转了回去。
温野瞪眉，这人总是喜欢动手动脚。
铃声停了，教室里仅余下窸窸窣窣的小声交谈，温野也很小声的对沈氿说：“沈氿，我不喜欢你。”
无论你怎样改都不会喜欢，别浪费时间和精力在她身上了。
温野话未说出，却意思明了。少年眉眼低落下去，有些颓丧。
这是预料中的结果，不是吗？
沈氿坐在座位上，思绪却如同棉麻缠绕的四线，他对这份意外的感情也感到迷茫，理不清，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身旁这个姑娘从讨厌他变成喜欢他。
这似乎是一件没有希望的零概率事件。
毕竟，他自己都觉得之前的自己是个混账玩意。
突然，桌角被悄悄戳了戳，一只白嫩嫩的手推着一个小纸团过来，沈氿抬头看，传纸条的女孩脸上尽是紧张，似乎怕老师发现。
沈氿刚接过纸团，那只手便嗖的一下缩了回去，仿佛触电一般。
沈氿坐正身体，认真的打开纸团，娟秀工整的字迹落在纸面上，短短的一行，还带着主人心里那份不安和试探：
“你说，我提要求，你都会答应算数吗？”
第41章：实至名归
温野看到沈氿肯定的回话，重新抬笔落下，递过去。
沈氿打开。
“那你从我家搬出去吧。”
“还有，你以后可以不跟着我了吗？”
这姑娘，真的是专挑软刺往人心口上扎。
沈氿苦笑了下，把纸条折起来塞进自己衣服口袋里，没再回复。
不过，接下来几天温野便发现，家里已经没了沈氿的东西，身后也似乎没再听过少年紧随的车鸣。
成绩下来时，温野再一次出名。
上次月考她以全科满分的成绩霸占所有单科和总分成绩排名的榜单，这次，在试卷难度不止加大了一点的期中考试中，她以总分744的绝对高分再次屠榜，同时稳坐第一。
上一次若说是侥幸，还有人心生不服和嫉妒，那这一次，便再没有人生出这种心理。
普通人成绩好，那叫学霸，温野这种的，叫学神。
真正的实至名归。
学生们已经仅剩下崇拜心理了。
期中之后，便意味着这个学期只剩下不到一半的时间，许多学生开始陷入焦虑恐慌。
而且，紧随而至的，还有每学期一次的家长会。
宋西西一改往日的精神，很是颓丧的转身趴在温野的桌子上，她看着温野，感到很是不可思议：“小温温，你的脑子是什么做的？你这么厉害肯定没被家长追着揍过。”
她话题转的太快，温野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宋西西继续说：“我妈说，这次只要我能稳住名次，她就不收我相机。只要我能进步五十名，我爸就奖励我一个最近看上的新镜头。”她再次感慨，“学习真的好难啊。”
温野迟疑，然后听起来很不走心的安慰，“没关系，下次继续努力就好。”
宋西西抬起头，瞬间觉得自己的情绪都白费了。
温野疑惑之下，朝她笑笑，温和中带着鼓励，还说，“如果有学习上的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
宋西西放弃了。
学神的思路果然和他们普通人不一样。
最后，她决定换个人倾诉，便附和温野：“嗯，你说的没错，希望待会老秦公布成绩的时候，我还在上次的位置。学神，加油，我出去看看。”
除了全校前五十名每次会在学校的公示栏上面提前展示，其余学生的成绩一律由班主任在班会上公布。
这次，老秦挨个点评完班级同学的成绩，然后看向四十多双巴巴的眼睛，笑眯眯的公布了最后一个信息。
“大家应该都知道了，不过我还要简单的说一下。本周五全校都要开家长会，关系到同学们上半学期的学习总结和下班学期的学习规划，以及高三的学习安排等等，所以，这次家长会请让你们的家长务必参加。如果实在有特殊情况的，请提前去我办公室和我打申请，说清楚，否则我就亲自打电话去家访了啊。”
一听这个令人腿打颤的消息，七班底下一片哀嚎。
老秦看起来挺开心的，继续补充：“这次家伙会家长和学生分开，到时候不要聚在窗户外面偷看，家长面前要维护好自己的班级形象。另外，你们每个人给自己的父母写一份信，装在信封里，明天下午班长收齐交上来。”
学生给父母写信家长会上由班主任交付，这基本上是一中的传统了。
不过，这些都和温野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她平静的坐在位置上，安静的写着练习册，一题又一题，像是进入了忘我的状态。
临放学时，老秦在后门口敲了敲，温野疑惑看过去，他朝她招招手。
沈氿一直注意着温野的状态，见人被叫走了，还颇为不耐的蹙了蹙眉。
他手中的笔被转的飞起，心情却越来越躁，啪的一声，笔被压在桌面上，沈氿直接起身从后门出去。
因为是最后一节自习课，所以他的举动并没有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高二年级班主任办公室，门敞着，此时只有老秦和温野在。
老秦给温野拉了张椅子，面带喜色，他和气的招呼着：“温野同学，来，坐一会。”
温野乖乖坐好，疑惑问：“老师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老秦强作镇定，虽然他的嘴角和眉梢都弯起褶皱，心情很是愉悦，“是竞赛成绩下来了，恭喜你，拿下第一名，且以满分成功晋级。”
闻言，温野也笑了，不过反应比老秦平静多了，“还要多谢老师栽培。”
答的客气又官方，不过老秦丝毫不在乎，他很热情的继续和温野叮嘱接下来的注意事项，做题，训练，比赛安排，身体健康等等等等。
等到放学铃声响起来，老秦才意犹未尽的止住了话，笑眯眯的放温野回去。
温野有些迟疑，不过，依旧在老秦欣慰的目光中开口，“老师，这次家长会......”
她一说话，老秦猛的一拍大腿，“差点忘了家长会的事了，是这样的，我打算让你到时候在家长会的时候上台发言，谈一谈学习上的事情，以及未来规划之类，算是作为七班的学生代表发言。”
温野有些窘迫，她讪讪的回，有些难以开口，“老师，我，我家长都在外地，可能来不了了。我想跟您说，家长会我请假不参加的。”
老秦站起来，有些诧异，看温野的表情，以为是有什么内情，他缓了缓刚刚兴奋还没收全了的表情，就要询问，办公室被敲响。
虽是敲，但是却并不让人觉得客气。
沈氿一手保持敲门的举动，一手插在兜里，眼神悠悠的看着老秦，漫不经心甚至有些吊儿郎当的，“老秦，家长会我请个假。”
老秦一看他就吹胡子瞪眼的要来气，火气蹭蹭蹭向上爬：“沈氿！尊师重道，讲礼貌，我平时怎么教你的！还有，别人说话的时候别插嘴！”
后者不为所动，视线轻轻扫过因为他的加入打岔，不得不暂停话题而松了口气的温野，语气淡淡的，无所谓的敷衍：“哦。那秦老师，我要请假。”
老秦：“......”被气的一口子噎在喉咙。
他摆摆手，朝温野说：“温野同学，这样吧，你再联系一下你家人，若是实在参加不了，家长会前一天再跟我说一声就行。不过，学生代表发言的事，你可以考虑一下。”
温野被放出门，轻轻松了口气。
沈氿这个人，似乎有时候出现的总是很及时。
不过老秦似乎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温野走到楼梯口时还听到老秦大嗓门的吼：“沈氿！你听好了，就算你家长不来，家长会时候你也给我老老实实呆教室里！你这次考试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敢自己跑过来......”
第42章：威胁
事后，温野仔细考虑了一下，最终拒绝了老秦邀请的家长会发言的机会。
瑾作为学生代表发言，她觉得还是让班长来更好一些。
而且，温野也不想出风头。
老秦虽然感觉有些可惜，不过也没有为难，此事便作罢了。
周五，家长会如火如荼的展开。
上午九点，众多的学生家长已经赶到各个班级坐着闲聊，或者跟着自家的孩子一边在校园里兜圈子一边等待家长会开始。
九点半，校园广播响起，家长会正式开始。
家长们落座在自家孩子的座位上，有些还很新奇的对桌面上的小东西小文具摆摆弄弄，有些也会低声交谈，互相介绍自己各家孩子，哪怕在家里再是个混世魔王，这会儿一个个也都成了脱口而出的大宝贝。
温野格格不入的坐在一群成熟年长的大人里，只能无奈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沈氿也老实的坐在自己座位上，他今天被老秦勒令穿的像样一些，一大早来的时候还被盯着摘了耳垂和耳骨上黑色的耳钉。那挑染了银色的头发此时则被一顶帽子遮住，坐在座位上，姿势有些野，但是杀气不重，看起来顺眼了不少。
他们俩是七班唯三留下的学生，第三人是班长年礼，留下来是要上台发言的。
他们俩，则是因为家长没来，需要自己为自己开会。
年礼也窝在后面，搬个板凳坐在沈氿和温野中间狭窄过道上，显得格外拥挤。
年礼不知第多少次感觉到左侧方溜过来的冷气，默默往温野这边挪了挪，结果，更冷了。
他捏了把不存在的虚汗，低声寻找话题，试图打破尴尬。
“温野同学啊，你家长怎么也没来？”年礼不好奇沈氿，因为每次家长会都是他一个人，全年级的人都知道。而且，他也不敢问。
温野手里随意的翻着一沓打印的资料，年礼朝上面探了探目光，心抽抽。
乖乖，全是英文，果然学渣不懂学神的快乐。
温野前面坐着宋西西的老爸，和宋西西娇小的身材很不符，她爸看起来像个混黑的老大哥，身材魁梧高大，恰好把温野挡的严严实实。
“他们不在铜市，所以来不了。”温野用红色签字笔标记一个不太熟悉的长单词，温和的回。
年礼嗷嗷两声，气氛再次尴尬。
他努了努嘴，又想了几个问题，结果都没问出。他挠了挠脑袋，感觉自己身上每个细胞都在躁动扭捏。
脚踝被踢了踢，年礼茫然看向沈大佬。
后者拉了下帽檐，眼里都是厌和烦，他声音低哑，有些没精打采的，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的强势和不容置疑，“换个位置。”
年礼：“啊？哦哦。”
沈氿不会委屈自己坐在过道里，他直接倾身趴在温野课桌的另一半上，占了一个角落。
“温野。”少年先发制人，嗓音有些哑，语气里含着倦。
“我不太舒服，等我醒了你再来讨伐我，”他声音比刚刚软多了，“好不好。”
说完，却根本不给温野拒绝的机会，便侧着头，面朝温野闭了眼。
似乎真的倦极，疲态尽显。
温野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少年眉眼被笼在帽檐的阴影里，唇上颜色并不艳丽，眼眸轻闭。
许是那张扬的头发和耳钉被暂时遮蔽去除了，桀骜狂妄不好惹的气质都被软化了许多，让他此时看起来异常温顺。
几个呼吸间这人似乎就睡着了，温野这会叫人再起来反而显得自己咄咄逼人，不近人情了。
老秦的发言激情又热烈，把班级里的氛围很快便带了起来。
从一开始的热场，到中段的学生在校表现点评，再到后面学生代表发言，以及最后的发放学生写的“给家长的一封信”，老师与家长的互动交流，过程中不乏喧闹嘈杂，可是沈氿似乎一直都没有睡醒的迹象。
家长会进行了两个多小时，直到接近中午十二点那会，教室外逐渐聚集了不少被赶去操场自由活动了一上午的学生，老秦终于结束了他四处溢散的激情，做了结束语，宣布会议结束。
家长出去，学生进来，教室里一片混乱。
宋西西没挤进来，从窗户探进来一颗脑袋，朝她老爸招手：“快出来，带我去买镜头！”
“小温温，我要去市中区，你有什么想吃的发我，下午给你带过来！”她还能抽空转向温野，面色红润，可见两个小时她玩耍的很欢快。
温野当着人家家长的面自然不会答应，只玩笑的应付两句，便让她玩的愉快。
这里不得不提一句，宋西西这次出乎意料的进步了五十名，从年级倒数三十，到了年级正数第四百零一名。
虽然，高二整个年级也不过四百八十来个人。
沈氿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他蹙眉睁眼坐起身，因为占了半个过道，周围还陆续有人进出，只能朝温野这边挪了挪板凳。
突如其来的薄荷淡香靠近，温野不得不更加贴近墙边使自己躲开。
沈氿的面色不比睡前的好，现在更是添了些沙哑的鼻音：“再不愿意我靠近，也忍耐三十秒。”
沈氿低着头，一眼便见到温野微蹙的眉。
他虽然心里压抑着懊恼，但是说出的话总能引人生不出好感。
温野决定不多言，多说多错。
窗户再次被敲响，她抬头去看，石兰欣和周思慕站在外面。
石兰欣显然也看到了沈氿，拉着周思慕便说：“野野，周思慕说要请你吃饭，庆祝这次双第一。”
周思慕明显还想说话，却表情扭曲一下，似乎在忍受酷刑却不得不强颜欢笑：“是啊，温野同学，走吧，我定了学校门口的一家烤鱼店，去的晚就没位置了。”
温野很强烈且直观的感受到身旁人情绪的变化，那仿佛带刺的气势裹挟着过来，她费了好大力才忽视掉，抬头回着：“好，你们等我一下。”
身边人情绪更差了。
如果此时头顶有山乌云，定是乌压压黑漆漆的，响着惊怒的雷，酝酿着狂风暴雨。
温野收好东西就要出去，沈氿动都没动挡着她的路，哪怕他此时面色依旧不好，但是也强硬的让人挣脱不开。
“温野，我说过，我喜欢你。”
少年语气阴鸷，偏执又暴躁。
“所以，你如果不想外面姓周的出事，你就跟着出去。”
第43章：助攻来了
沈氿这话是贴着温野耳侧说的，声音低沉森暗，态度强硬恶劣，仅被温野一个人听见。
周思慕刚刚在抱怨石兰欣下手太狠，两人说着话，没注意这边动静。
温野却瞳孔缩了下，但是，却听话的停住脚步。
她重新看向窗外的两人，脸色算不上好，却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歉意的说：“抱歉，欣欣，我突然想起来刚刚家长会结束老秦叫我过会去找他一下。”
石兰欣下意识看向沈氿，后者神色淡淡的坐着，没有一丝端倪。
“很着急吗？可以吃过午饭下午回来再找他啊。”周思慕不清楚状况，只是不解的开口。
石兰欣也道：“一定要现在过去？没事，我们等你。”
温野心里泛起暖意，却不得不继续撒谎，“好像是关于这次竞赛的，还有些事要交代，梁主任也在，不好推迟。你们不用等我，去吧，回来时候帮我带一份午饭就好啦，谢谢。”
话都这么说了，两人也不好强拉着人走。石兰欣虽有疑惑，却被周思慕拉着，只能无奈跟着离开。
不过短短几分钟，教室里再次空了。
温野抬眸看着沈氿，眼睛瞬间红了，她声音颤抖着，有些崩溃的控诉：“沈氿，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看着那双漂亮的杏眼此时被眼泪填满，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沈氿垂在侧边的手指动了动，紧接着，握成了拳。
他声音低落，难掩悲伤，“我只是喜欢你…”
温野第一次打断他的话，“我并不喜欢你！你不要再缠着我了。”
少年似乎被刺到了，伤到了，他眼睛发红的看着哭成泪人的姑娘，发疯一般靠近，他低声的吼：“那又如何！温野，你不该来这，不该出现在我面前，现在，被我盯上了，你是自找的！我喜欢你，我他妈的就是喜欢你我能怎么办！”
少年语气凌厉，说话没有顺序，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大力的钳制着女孩的肩膀，他发疯了一样，暴躁狂怒，如一匹野狼，控制不住情绪，仿佛要把眼前不听话的人给拆卸吞吃入了腹才能甘心和安心！
他手指缠上了手下瑟瑟发抖的、滚烫的泪珠，他说：“你不喜欢我又怎样，我喜欢你就够了。”
“让我不纠缠你，永远都不可能！”
温野抖着身体，哭的抽噎上气不接下气，连骂人都骂不出完整的话。
她被这个发疯的少年，彻底吓住了。
沈氿撤开一步，身体有一下的晕眩，他手掌撑着桌面，喘了口气。
温野还在哭，沈氿低着头，不敢去看她伤心又惊骇的模样。
两人沉默许久，空荡的教室里只有逐渐缓和的低泣声。
沈氿伸手，捏了捏发疼得眉心，哑着声音，不复刚刚的疯和狂：“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吓你的。”
说完，少年踉跄两步，跑出教室。
在操场上狂奔，被身体里一阵阵的晕眩击垮，最终掼倒在了塑胶跑道上。
沈氿剧烈的喘息着，他手指泛白，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胸口，低声的吼，如困兽般，艰难又孤独的发泄情绪。
良久，他拿出手机，汗湿的手指微微的颤抖着，拨通一个号码。
“我接受治疗，明天，不，今天下午就开始。”
温野请了长假，当天下午便收拾东西回了家里。
她现在无法面对沈氿，只能尽可能的躲着他。
但是，她并不知道，沈氿自那日以后便再也没来学校，失踪了般，只给老秦发了一条无限期请假信息，再无音讯。
连张磊他们都没见着人。
一转眼就过了一个多星期，学生迎来五一小长假。
温野婉拒了宋西西等人的出游邀请，像平常一样，一个人起床，洗漱，吃饭，学习。
日子仿佛看不到头般的重复着。
傍晚，晚霞映天，天际亮澄澄的一片，此时天气已经有了几分夏日的味道。
小院里打着一盏灯，温野在院子里小步的迈步锻炼，廊下石桌上照旧放着日间英文短讯。
而此时，远在几公里之外的火车站，火车呜呜呜的停在站台上，仅有少许的几个人上车下车，交接的短短三分钟后，火车便又驶向远方。
片刻，车站口出来几个人，远处有车接，有人送，几句热乎的询问后，坐上车的，入了站的，很快便又没了人影。
林声攥紧自己的背包带，在火车站旁的公交站等车，这一等，便到了暮色渐深的时候。
身后开始响起独属于夏日的夜间虫鸣，叽叽喳喳，路上残叶败落无人清扫，被风吹起，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林声抿了抿唇，拉着自己的行李箱朝有光的地方走。
“打扰一下，请问这边的公交现在是已经停了吗？附近哪边容易打到车？”男生的声音清冽干净，引得游戏打得热火朝天的几颗五颜六色的脑袋都转过去看。
黄头发那颗脑袋操作的游戏人物死了，死之前还不忘坑队友一把，结果被坐他旁边的红头发的男生一脚踹过去。
张磊将手机扔在桌子上，趁着等待复活的时间回：“公交六点半停，附近这会儿不好打车。前边巷口有个如家酒店，可以去住一晚。”
闻言林声抿了抿唇，似乎对这个结果颇为苦恼。
他又问：“那这有私家车吗？去石斛巷，我给钱的。”
坐在最里头的少年抬起头，他样貌昳丽，和旁边三人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他开口问：“石斛巷？”
沈氿打量着林声，门口的男生笔挺的立着，背着黑色的双肩包，脚边还有一只小巧的行李箱。
男生黑发，未经烫染，发丝柔软的趴在脑门上，看着有些生嫩。关键是，他全身干干净净的，气质也干干净净的，给人的感觉就是被家里娇养出来的纯白无知的小公子。
这种感觉很熟悉，一时间，张磊和其他两人对视了眼，似乎想到了同一处——他像极了几个月前蹒跚至此的温野。
仔细一看，不光是气质像，长的似乎也有几分神似。
这时，沈氿已经拿起钥匙起身，只道：“跟我走吧，我也去那。”
第44章：社牛弟弟
摩托声远去，张磊看向网吧门外，有些惆怅担忧：“沈哥今天回来的时候状态不对劲，你们发现了吗？”
黄阁神经大条，李树白心思细腻，不过，对于今晚的沈氿，他们都察觉到他的不一样。
有些颓，有些丧，眉宇间都是疲惫。
黄阁手中费游戏人物再次光荣阵亡，他低骂一声然后揪着自己的黄毛，突然开口：“话说，沈哥情绪这么差，不会是因为学霸吧？”
“碰”。
“啪”。
李树白的手机歪了一下，人物暴露了，被一枪命中。张磊则擦枪走火的，差点把自己送走。
黄阁抬头，大大的眼睛充满震惊。
他咳了声，讪笑开口：“难搞啊……”
公路上，一辆摩托车极速穿行着，林声在后面提高声音说：“沈哥！你可不可以慢一点！”
没错，这孩子有点自来熟。一离开网吧几句话间便暴露了本性。
短短几分钟问清楚了沈氿的名字后，便开始沈哥沈哥的叫着，不知道的人听着还以为他们俩是熟识。
沈氿没有回答，速度却减缓了不少。
身后的林声稳了稳声音，才继续说：“沈哥，你和刚刚那三个小混混一样的人是朋友吗？我看他们仨刚刚玩游戏都不带你，你不会是被威胁的吧？”
这话要是被张磊他们三个听到，指定要骂他眼瞎。
沈氿语气平常，却没有隐瞒，直接又果断的打断了身后这疑似中二期的小少年的幻想：“我是他们大哥。”
风刮入耳朵，林声愣了愣：“啊？哦。”
“我是第一次来铜市，不太了解这里。”尴尬的气氛维持了大概三十秒，林声巧妙转移话题。
“听说这边只有两所高中，真的假的？对了沈哥，这里学生会不会欺负转校生啊？”
沈氿脑海里想到自己欺负温野的一幕幕，心里添了几分苦涩，他的声音埋进舒适的夜风里，昧着良心回：“不会。”
林声似乎松了口气，语气又转为愉悦：“我这次是偷跑出来的，我来找姐姐！”
小少年似乎一点也没想过万一沈氿是坏人怎么办，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的情况都交代清楚了。
不过，与其说是交代，不如说是带着中二少年气质的小炫耀。
不过十二岁，他也算是经历颇为丰富的人了。有小伙伴打掩护，他对父母谎称趁着五一出来旅游，实则是一个人背着行礼踏上铜市的火车，第一晚，不但遇上了传说中的混混，更是有了个帅气的不像社会大哥的大哥。
关键是，这位大哥还带他去找姐姐，真是个好人。
所以，小说里写的那些流氓粗暴蛮不讲理到处收保护费的社会青年们，也不一定全部都是真实的嘛。
“石斛巷多少号？”
已经在脑海里脑补了无数《天才少年寻姐奇遇记》的林声猛然被问，他丝毫不设防的回：“177号！谢谢沈哥送我过来，改天我让我姐请你吃饭！”
他嘴里开始絮絮叨叨说他的姐姐如何如何好，完全没注意前面的沈氿身体僵了一瞬。
最终，车停在177号门口，熟悉的小院门紧闭着，只从门缝里透过几缕光线。
不过几日不见，沈氿莫名觉得，连这门口走过无数次的小路都有些陌生了。
他看见林声撒欢一样跑去敲门，口中还唤着姐姐，很快门被从里面打开。
女孩一身浅色长裙，头发随意的扎在脑后，手边形影不离的手杖不见了，此刻站在门边，惊讶的看着林声。
“小声？你怎么突然来了？爸爸和阿姨知道吗？”
林声就怕被问这个，他含糊打岔，语气娇气又夸张，“姐姐！我半路上差点都丢了，还是沈哥送我回来的，你要好好谢谢他！”
沈哥？不会这么巧的吧？
温野抬头看向远处，一辆机车被月亮照的反射出银亮的光，上面坐着一个少年，头盔刚好被拿下来，脚边放着一只行李箱。
沈氿下车，拉着行李箱过来，音色有些清冽，看向温野，目光落寞，他解释，“碰巧。”
“姐姐，你们认识吗？真的好巧，我运气真好！”
“普通同学。”温野掩饰住情绪，勉强扯了扯唇，淡声解释。
林声脾气冲，又格外护她，所以，她和沈氿之间的矛盾最好不要让他知道。
出来玩几天却因她惹事，得不偿失。
“小声，你先进去，我给人家道谢。”
很快，院门口只余下两人，一高一矮，一个身后蔓延着无尽漆黑，一个身后亮着暖黄的灯光。
温野低着头，声音淡淡的，“沈氿。”
少年没开口，目光却一直黏在她的身上。
“今天谢谢你送小声回来，不过，”温野艰涩的吞咽一下，抬起头，一如既往的冷绝：“请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了。”
“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
大门重新在眼前关闭，少年的眸光黯了下来。
小院里，林声把自己的书包随手放到桌子上，拉着进门的温野便去了卧室。
小少年迫不及待的给姐姐分享他带过来的宝贝。
“姐姐，我给你带了好多零食，都是你爱吃的，你快来看看！”
卧室地面上，林声一直拉在手里的行李箱摊开，里面塞得满满当当：肉干，果脯，威化，琳琅满目的零食，还有藏在角落里的许多小玩意。
比如半旧的高阶魔方，有些时间痕迹改造过的九连环，用盒子装的规整的拼图，这些都是以前温野用来解压的东西，她来铜市时并没有带上。
温野眼眸里蕴起温暖，她揉了揉如今长的都比她还要高出不少的小少年柔软的脑袋，笑着说：“你也不嫌累，带这些做什么。”
林声眉开眼笑的，语气傲娇的很，“这些都是姐姐最喜欢的，我当然要带过来。”
两人又聊了一会，都默契的没有再提远在千里外的林父林母。
林声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一取出，当着温野的面将零食全塞进空置的小柜子里，然后拿着魔方等物四处逡巡着地方摆放。
他把一个他自己的小摆件放在温野的书桌上，是一只机械钟，温野还记得这是林声小学三年级时参加的少儿机械手工大赛获得的奖品。
看着小少年小心翼翼的整理桌面，温野不禁失笑，“这不是你最喜欢的吗？舍得放下？”
林声头也没回，手中还在组装：“给姐姐的东西，有什么舍不得。”
机械钟在那双灵巧的手下很快成型，稳稳的落座在温野书桌的右上角，强势霸占了原先的笔筒位置。
桌上还摆着未合上的一叠英文资料，林声随意的看了两眼。
“姐姐，你还在给我妈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