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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女不服来战全文阅读

作者:我独行南     穿越女不服来战txt下载     穿越女不服来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二章 西唐女夫子

    宋荻虽是第一个突破点,但现在距离宋母来提亲的事情还早,至少也要程婧的才女名声打出去之后。所以程阮也稍稍偷懒,缠着兰花精说那边的世界的事情。

    兰花精自称编号零零陆四,程阮觉得难记,就干脆自作主张把他名字拿出来两个字取谐音,称作鹭鸶,兰花精很不满意,说像个女孩子的名字。程阮支着脑袋笑,“那你是男是女啊?”

    鹭鸶就不说话了,“哼”了一声,扭转枝干别过头去,好像小孩子嘟着嘴巴,看的程阮拍手直乐呵。

    不过玩笑归玩笑,鹭鸶训练她的时候还是很不客气的,比方让她悬空练字,手上一定要绑个布袋子,里面装满零碎的小石子儿,每次都坠得手生疼。但鹭鸶态度坚决,程阮完全拗不过,何况还有程婧高悬头上,是以只好照做。按照鹭鸶给的方法临摹佛经,静心养气,还训练放缓呼吸,使自己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平静下来。

    效果有没有,程阮还真不知道,只是想着鹭鸶毕竟是来帮她的,怎么都不会害她,就照做了。她自己没感觉出什么变化,倒是琼笙高兴了,觉得她终于能稳下性子来做点正事,很是高兴。又见她那样累,便每日去小厨房吩咐做些程阮爱吃的东西来。程阮只觉得每日吃的东西都很称心,很是高兴,虽说是在鹭鸶的压迫下,但是也觉出几分趣味来。

    不过这种独居一隅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不过半月,琼笙就来跟程阮报说,先前老太君着二老爷(程峪)去看的女夫子,有着落了。

    程阮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如既往在练字,闻言最后的一横手却一滑,飘出了格子。

    女夫子来了,是不是宋家的事情,也就快了?

    “程阮,静心。”

    鹭鸶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程阮揉了揉手腕,将布袋子从手上取下,抬起头,看见琼笙望着她手腕一脸心痛的表情。

    她笑了笑,“琼笙姐姐,夫子什么时候到呢?是个怎样的人呢?”

    琼笙拉过她的手,放在手心,帮她轻柔的揉摁着,闻言说道:“这个夫子是西唐人士,在西唐那边很有些名声。也是二老爷亲自下了帖子过去,人才肯来呢。——只是姑娘,您这是何苦这么折腾自己?”

    程阮笑着看了看手腕上因挂布袋子形成的红印子,笑道:“不碍事的,琼笙姐姐,你不觉得阮阮现在的字越发好看了么?”

    “姑娘又不是要去考状元的,过得去也就罢了,何苦这样呢?”

    程阮望着她,只是笑。

    琼笙见劝不过,也就只好罢了。回道:“听琳琅说,夫子到府,也就这么一两日的事情,姑娘到时候可要去迎夫子?西唐那边,对礼仪之道很是看重呢,何况据说这夫子的脾气暴躁着,姑娘早些去打好关系,也是好的。”

    程阮垂下眸子,想了两秒,抬起头来,笑道:“琼笙姐姐,阮阮不想去诶,就想在屋子里自己看会儿书,写会儿字,姐姐届时帮我跑一趟可好?”

    琼笙无奈,“还以为姑娘可算有些闺秀的模样了,怎么还是这么怕见人呢?姑娘合该学着做这些事情才是。”

    程阮笑着应道:“知道啦知道啦,这不是还有琼笙姐姐么,姐姐怎么都不会丢下阮阮不管的,对不对?嘻嘻O(∩_∩)O。”

    她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像是一只慵懒的猫,琼笙见了,也只好就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好罢,好罢,琼笙会帮姑娘安排好的。”

    不过她终究还是有些挂心,拉着程阮的手又细细的说了些,程阮都笑着应了,琼笙见着她如此懂事,便也罢了,想着姑娘毕竟年纪还小,慢慢学着也不迟,便也就自去了。

    等到琼笙离开了房间,鹭鸶方才出声。

    “程阮,你为什么不去?”

    “以程婧的性格,亲迎夫子这样的事,她怎么会不去做呢?她去了,又怎么会不旁旁敲侧击的说些我的事情呢?我说话又比不过她,正面对上,反而容易落了下乘。”

    她走到兰花旁边,笑着道:“鹭鸶,你也不觉得我该去吧?不然你刚才肯定就出声了,反正只有我才能听见你说话。”

    鹭鸶笑,“程阮,你现在都会揣摩人心了,有你这么聪明的徒弟,真是个好省心的事情。”

    程阮闻言,笑着在兰花枝叶上一戳,见着鹭鸶因怕痒转过身子去,斜睨了它一眼,道:“你就不能安安稳稳的说句漂亮话?非把好词儿都咬得重重的,听着像是在讽刺我一样。何况不是你说的么?以己之长攻彼之短才是王道,我拙于言辞,自然不会在这事儿上和程婧一般计较。”

    鹭鸶微笑,“如此,甚好。”

    夫子很快到了。

    如程阮所料,程婧老早就打听了夫子到来的时间,提前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去大门口相候,丫鬟仆从一个也不肯带,大热的天,却连个伞也不肯打。琼笙提起来的时候恨铁不成钢的戳着程阮的脑袋:“姑娘啊,你看二姑娘多懂事,这么一比,姑娘可就落了下乘。”

    程阮一如既往只是傻笑,心里却冷哼程婧假装太过,连女不独出大门的规矩也忘了个干净。这样一来,就算夫子对她有好感,也会先打个折扣罢。

    程阮猜的没错,祝华容的确对程婧不大满意。

    原本祝华容见她识礼,还是甚为欢喜的,但听她说话,发现她总是隐隐晦晦的说起来程家另外两位姑娘的不好,心里便留了一个梗。这姑娘恐怕和另外两位姑娘都相处不好,所以才想从自己这里寻些好处。但能让另外两位姑娘都敬而远之的,想必本身也不是一个省心的家伙。

    不论各人的心思如何,女夫子在程府安置下来之后,终于开课了。

    祝华容到底是西唐颇负盛名的人,出手就不一样,第一堂课,既非女德,也非女容,更非女才,而是谋略。

    “卫国末年,王室衰微,各地烽烟四起。中央王室内部宦官专权,外戚势力深感不安,千里传书西域都护带兵入京,对宦官势力进行剿灭。都护未及回京,宦官假传旨意,号令京畿诸军对外戚家族进行大换血,外戚覆灭而都护带兵入京,以清君侧的名义将宦官势力一一剪灭。对外稳占忠臣之名,对内却掌控卫国哀王,以哀王名义四方颁诏,实际控制中央皇权。——这个时候,如果你是哀王,你会怎么做?”

    她的眼睛扫下去,看见程阮和程荑都低下头去思索,只有程婧抬起了头,望着她,眼睛里面光芒极亮。

    她又扫了一眼,见依然只有程婧眸中不迷茫,虽对她昨日行为不喜,却还是道:“程二姑娘,你来说。”

    程婧垂下眸子,思索了两秒,抬起头道:“婧儿以为,首一步棋,应该走公乘安。”

    祝华容原本漫不经心的神情一整,“噢?继续说下去。”

    “都护李安带兵入京,控制哀王居于长安。东方诸侯深觉皇权被辱,联盟在西面,聚集于河内,形成了以公乘安为首的反李联盟。”

    “然而公乘安虽有好贤之名,出身却极其卑微,东方诸侯虽名义上在他手下,暗地里却谁也不肯服气。是以东方诸侯内部实际不平,反李联盟也一直不能越过潼关,去往长安。”

    “所以第一步,不妨先给公乘安正名,他毕竟从前就有好贤之名,手下多人才,帮他减小阻力让他带兵入京跟李安对上,能很好的消耗两边的力量。”

    “太祖(澹台肃)有此机会,必然不会再策反公乘安手下能臣进行反叛,必然会跟随公乘安到长安。而太祖也必然不会甘于屈居公乘安手下。——所以,第二步,则需要联手太祖,对公乘安进行反扑。”

    “北汉太祖段青衫是时应该在逃离李安的途中,并有了自己的军队,段青衫后期四处征伐,创下了北汉基业,绝不可小觑,所以若能在此时就除去此人,自然最好。而西唐自来偏安一隅,也不足为虑,皇权自然也就一统了。”

    她的话音刚落,祝华容就拍手笑道:“好!虽然并不具体,时间上也有些偏差,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想出来这些东西,对于你来说,也是颇不容易了。很好,看到程家果然不枉是东梁大家族的名声。——那么五姑娘呢,你以为如何呢?”

    程阮没有想到女夫子会突然提到她的名字,嗫嚅了一下,“这个……这个……可以和李安握手言和么?”

    程婧闻言挑眉,向着她这边轻蔑一笑。

    程荑也向她这边看来,然而也只是一眼,便又转过了头去。

    而祝华容的书已经猛地拍在了桌子上,怒道:“愚不可及!”

    程阮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强烈,身子一缩。

    程婧却在旁道:“夫子息怒。五妹妹只是一向纯良,做不来这样黑心的事情。”

    “黑心?”祝华容冷笑,“原来这就是黑心了?大家族的儿女,哪个不是计算中过来的?偏程五姑娘就高尚些,做不来这些事?谁家的当家主母不该有这样的思量?东梁程家女要是这点容量也没有,还做什么世家贵女?!”

    她指着程阮:“想!你就给我好好地想!不要以为自己是程府嫡女就如此清高!圣人本自污垢生!不要以为自己干净得很!若非程峪名声在外,我也未必肯来这里!”

    她将书猛地拍在桌上,“放课!”

    怒极而去。

    程婧却走上前来,期期艾艾的来拉她的手,“妹妹,姐姐不是故意的,姐姐也没有想到夫子会那样生气。”

    程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程婧,一字一句道:“姐姐,你过谦了。”

    然后一根根地掰开了程婧的手指。

    程荑一直在远处冷眼看着一切,于此,终于收回了目光,转身而去。

第十三章 游学归来的裴审言

    程阮是跑回去的,回去之后越想越气不过,自己把门反锁了,然后将东西噼里啪啦全都摔到了地上,心情糟透了!

    琼笙在外面听着冲天响的动静,什么也不好说,只是将丫鬟们全都打发了出去,以避免程阮暴怒的模样被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出去。

    鹭鸶在旁边静静看着她发泄,等时间差不多了,方才出声道:“程阮,可以了!”

    程阮深呼一口气,看见满目的狼藉,理智渐渐回笼,垂手走到兰花面前,委屈道:“鹭鸶,我还是不喜欢她。”

    “没有人让你喜欢她,你今天在她刻意在夫子面前挑拨前能够忍下来,已经是一个进步了。不用急,慢慢来。至少你能明白她说话的一些手段了,不是么?”

    “恩。她说我觉得这些事情黑心,其实就是说女夫子所教黑心,所指自然会到夫子个人。琼笙姐姐先前说过夫子是个急脾气的人,程婧早就打听好了,所以才这样对我说的话定性,自然也就能引起夫子的反感。”

    “恩,很好。——那如果你依然遇见这样的事,你会怎么想对策呢?”

    “这个不一样的鹭鸶,程婧对于史事了解得颇多,我连卫国末年天下分裂的事情也只是一知半解,怎么能向她一样提出相应的方案来啊?”

    “这些可不是她想的,是构造这个世界的作者想的,她不过是看了然后说出来而已。——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你以后慢慢知道的多了,也未必不能想出办法来。何况她这也不是最优的答案。——我只是想问你,再出现这样的突发状况的时候,你打算怎么做?”

    “唔,先解释清楚并不是想说这件事情黑心,只是自己完全不了解那段时间各势力的布局,想不出来方法,然后向夫子请教,然后再给出答案,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鹭鸶的枝叶伸过来,在她脑袋上一敲,“笨!第一,先把你那些天真的想法改一改好不好!李安本来就是要控制哀帝,怎么可能会跟他握手言和?你啊你,真是呆死了!”

    程阮揉了揉额头,嘟嘴,“知道啦知道啦,下次一定不把这样的想法说出来了嘛。”

    鹭鸶只是横了她一眼,还想说些什么,冷不防门却突然从外面被打开了。

    程阮转过头去,却见门边斜倚了个人,正抱臂向她望过来,笑:“诶,是谁欺负了妹妹?来,告诉哥哥,哥哥帮你揍他去!”

    程阮猛地扑过去,脸上的笑容一下子绽开,“哥!”

    程铭笑着搂住她,“看来我们阮阮还是很开心嘛,看见这满屋子的狼藉,我还以为是谁欺负你了呢。”

    程阮仰起头嘻嘻笑,“今儿被夫子训了,心情有点不好,所以回来就任性了一下下。”她抬起手,大拇指叩着食指前段,眯着眼做了一个表示小的动作,然后又笑嘻嘻的抱住程铭,“哥,哥,你不是说立秋才回来呢,怎么这会儿就回了啊,我都不知道!”

    “这不是给你一个惊喜嘛。——新来的夫子很严厉?要不要我去同父亲说说,换个人来。咱们阮阮可是用来宠的,犯不着学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程阮听着直乐呵,晃晃脑袋,“不用啦不用啦,现在这个夫子很好啦,今天教我们上谋略课,感觉很好玩。只是阮阮不大懂那个时候的历史嘛,答不出来,夫子就说了两句。没关系啦哥。而且这个夫子很厉害呢,还是父亲亲自写信请过来的,再怎么不能浪费了父亲的一番心意啊,对不对?O(∩_∩)O。”

    摆出来一个大大的笑脸。

    程铭捏了捏她的脸颊,“哥哥这才走不久呢,阮阮怎么变得这么懂事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程阮只是笑,“是因为阮阮长大了。”她很自豪的说,手握成拳放在胸前,做了一个奋斗的动作。

    不过想想,又不对,皱着眉头跟程铭说:“不对啊哥,难道我以前都不听话不懂事不乖么?!”

    睁大眼睛瞪过去,脸颊鼓起来,表情气呼呼的。

    程铭看得直乐,“阮阮当然乖,我们家阮阮最乖了,谁敢说阮阮不乖,哥帮你揍他。O(∩_∩)O。”

    程阮听得哈哈直笑。

    “你们两兄妹的感情,看着我真是羡慕。”

    旁边突然有声音插了进来,是熟悉的声音,程阮转过头去看,就见裴审言穿着白色金丝镶边的衣裳笑着走过来,手中打着一柄象牙骨扇。

    程阮拉着程铭衣服的手突然紧了紧。

    程铭有些疑惑地低下头去看她,只看见她毛茸茸的小脑袋,遂只好转身笑道:“难道阮阮跟你的感情不好了?这门子醋吃的,满院的酸味儿。”

    “那可不一样,阮阮每次见我都不会飞扑过来,哪有跟你似的亲近?”

    程阮低着脑袋,却能听见脚步声慢慢过来,然后在她旁边停住,她的眼光向旁边一瞥,就能看见镶着金边的白色衣服下摆,有风在他脚边徘徊,那衣摆遂跟着一道儿打了个璇儿,然后又慢慢的落下来。

    然后,她听见了裴审言温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阮阮——?”

    程阮将心中的思绪压下去,抬起头,有些讷讷,“——审言——”

    裴审言伸出手来,慢慢靠过来,想摸她的脑袋,却不想程阮头一偏,避了过去。

    裴审言的手停在原地,黑色的眼睛紧盯住她,眸子里面光芒非常温柔,“阮阮,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程阮摇头,“没……没有……”

    只是她的目光还是放在裴审言伸出的那只手上,紧张的看着,好像唯恐那只手会暴起,然后扑过来对她下杀手。

    害怕的情绪太明显,连程铭也感觉到了明显的不对劲。

    他伸出手来摸了摸程阮的脑袋,“没发烧啊,阮阮,你这是怎么了?这是审言啊,你以前不是就爱粘着他么?”

    程阮没吱声。

    她当然知道这是裴审言,她的未婚夫裴审言。可就是知道,她才觉得害怕。鹭鸶曾经说过,裴审言在程婧还在寺庙的时候就已经遇上她了,还对她产生了兴趣,后期连皇位都不要了,直接将程婧捧上了宝座。她想不明白,这么个温柔的人,怎么会后面变得那样心狠,将程家赶尽杀绝呢?

    还是,他的温柔,其实都是假的?

    程阮想到这些,就会觉得有些心寒。

    “看来阮阮是不想见到我,那我便先离开罢。”

    他打量程阮许久,见她依然只是带着戒备的看着他,一句挽留的话都没说,心中不免生疑。

    程阮不开口,程铭总不至于也不开口,只好笑道:“阮阮今儿不知是怎么了,有些怪怪的,想必是今儿夫子教训她的时候对她打击有些大,审言你不要往心里去。想必过了就会好了。——何况现今看着,阮阮也逐渐大了,对你,恐怕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我可是她亲哥哥,你不会连我的醋也要吃吧?”

    裴仲微微一笑,“怎么会,我要真的在意,哪会今儿才来计较?又怎么会幼年就跟阮阮定下婚约?”

    他想着程阮微笑,“阮阮,审言哥哥今儿就先走了。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审言哥哥希望,就算你害怕任何人,也不要害怕审言哥哥好不好?你是我裴审言的未婚妻,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好么?”

    程阮抬头,看着他真诚的眼睛,半晌,方才有些呆呆的点了点头。

    裴审言低声一笑,手终于摸了摸她的脑袋。

    这一次,程阮没有躲。

    她怔怔的看着裴审言和程铭并着肩说着话慢慢走远,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在心底默默的问:“鹭鸶,审言哥哥真的会爱上程婧么?真的会对程家下手么?真的……会跟我越行越远么?”

    鹭鸶沉默了一下,叹息似的开了口,“是的。——程阮,你不要心存侥幸,有些东西可以变,有些东西,却是不能变的。比如裴审言一定会爱上程婧,一定会为她而放弃一些东西。这些,都是你不能改变的。——如果你对他还有情,就尽量淡化这样的情谊罢。”

    “可是,你说过,在程婧还没有进入这个世界的那一世,我和审言哥哥是很好的生活在一起的……”

    “可是程婧来了。她现在也没有走。——程婧和裴审言的初遇在寺庙,这一点,没有办法改变。程婧在寺庙设计让裴审言对她很有好感,这一点也不可改变。这些没有变,裴审言对程婧的心思,又怎么会变呢?——或许在我们的干预下,这样的心思会隐晦很多,很晚很久才到来,但是,却不能够避免。”

    程阮闭上了眼。

    程铭带着裴审言往出走,走到一半的时候,裴审言顿住脚步,“明瑾(程铭字),你回去看看阮阮罢。我有些担心她。”

    程铭微笑,“你不往心里去就好。我也有些担心她,既然你这样说了,我便就不送你了。”

    “你我之间还客气什么?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来程府了。”

    程铭微微一笑,“那便好,那我就先去了。”

    裴审言含笑点头。

    他看着程铭笑着走远,转过身,却并不往门口去,而是举步去了内院。

    那里,住着程婧。

第十四章 西厢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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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婧向来不喜欢丫鬟们在旁伺候,常常都是打发了丫鬟们去做自己的事情,是以院子里从来人烟稀少,还因此得了一个贤名。

    裴仲也是多年来常来程府的人,整个府邸他都非常熟悉,所有道路了然于胸,连丫鬟小厮的换班制度也十分明了。他一路含笑走过,靠近程婧的院子的时候,借由疏竹掩住身形,从旁侧入内。

    看见院子里空空无人,他眉峰动了动,闪身推门进屋。

    屋内却猛然兜头撞来一个玉枕。

    裴仲身体反应还在意识到达之前,就地身形一转,躲开突入而来的袭击,左手伸出,揽住玉枕,同时出声道:“是我。”

    “审言!”

    程婧原来还以为是小贼,看见是裴审言,整个眼睛里面的光全都亮了,小步跑过来,拉着他的袖子,仰头笑,“你怎么来了?路上有没有被人看见?这样会不会对你的计划有什么影响?”

    裴仲微微一笑,看着她眼里的光芒,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来。他伸手揽住她的腰,带着她往里走,在她耳边低声道:“我想你了。”

    程婧拉着他袖子的手一顿,然后欢喜的笑起来,眼睛里面星光灿烂,脸颊也不由自主的红了。

    她低下头,喃喃道:“我也是。”

    她心里像小鹿乱撞,脸上颜色越发可爱鲜明。

    她最开始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其实是很彷徨的,看书里面的程婧那么厉害是一回事,一步一步按照她所走下的步子进行下去才发现不容易。就好像养成游戏,虽然有攻略,但是看着身边活生生的人逐渐死掉,这样的感觉,也依然不美好。

    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在想,万一中间有一步走错了怎么办?万一程阮没有死,先死的是她怎么办?那个时候,她才来这个世界,心里面还有着接触这些完全不一样的生活的迷茫。

    直到她被派出去采摘草药,她才想起来,正是这一天,裴仲会来寺庙。

    爱情,有时候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能够让人的心变得柔软,也会让一个人从内而外变得坚强。在想到裴仲即将来此的那一刹那,她想,就算是为了她心中的男神,为了那个在她看小说就分外喜欢的那个男子,她也一定要坚定地走下去,一步一步的实现三国的统一,凭借她所知道的一切让北汉成为最终立于这个世界的那个国家。

    在这个想法浮现在脑中的时候,她突然坚定起来,跑到小说里描写裴仲出现的那个地方,遇到他。

    这种勇气,其实是她在最初的时候,所没有办法想象的。

    一念之间,成佛。

    一念之间,成魔。

    她的脑袋埋在裴仲胸前,嘴角上翘,好像带着夏日明媚的阳光。

    如果,能够在即将到来的纷繁乱世里寻得她的岁月静好,那么,就算她身死名灭,她也觉得不悔。

    见她好像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裴仲也不扰她,只是轻轻地从后背顺着她柔顺的长发,目光放远。

    很多时候,他会觉得程婧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那个人似乎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甚至和他有着一样的名字。程婧每次看到他的时候,似乎都会发现那个人身上的影子,对着他笑,对着他流露出娇羞的模样。

    就好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背着采药材的背篼,从树影里慢慢展现身形,看着北汉来的侍臣渐渐走远,对着他微笑,轻声道:“我能帮你。”

    眼神里有着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深情和坚定,就好像,好像看到了画中的人从画里走出来。

    那神情分外美好,可是,却更像魔怔。

    而那个人,又是谁呢?

    是不是原来的那个裴仲呢?

    “啊,审言!”

    程婧突然痛呼出声,裴仲回神,才发现他太出神,手不自觉的握紧,抓疼了她。

    他微笑,“抱歉,想了些事情,有些出神。疼不疼?”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掌,轻轻地帮她揉了揉。

    程婧微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倒是你,是不是北汉那边又来人了?”

    裴仲顿了顿,弧度轻微地点了点头,“对了,婧儿,程阮那边的事情,先前是怎么回事?”

    程婧闻言咬了咬唇,“这事儿是我没做好,没有想到这么巧会有人突然插手。不过程阮毕竟是个没脑子的,就算这里不成,日后也可以走另外的步子。”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凶狠,随即却仰头道:“审言,你是在怪我么?”

    裴仲笑着摇了摇头,“圣人千虑必有一失,何况你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只是我今日见到程阮,觉得有些不对,害怕她察觉了什么罢了。——北汉那边局势有紧张,很多事,要是再不部署,后期难免就急了。”

    察觉闻言点了点头,手向上伸上去,摁着他两边的太阳穴帮他轻轻地揉,一边揉一边道:“你不要太担心。——北汉现在内政混乱,你不直接在其中,反而好些,暗中操控永远比暴露在人前好些。等那边的局势两败俱伤了,你再出面,就是十足的水到渠成了。——至于程阮?”

    她微微一笑,“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从来都不带脑子的,今儿又被夫子训了,大概有些草木皆兵。——今日夫子提了卫国末年哀帝时候的局势,让我们来想些对策。你可知道程阮说了什么?”

    “噢?说了什么?”

    他看着她亮闪闪的眼睛,拉着她坐到他的腿上,手依然顺着她的长发顺了下去,一时竟有些迷失在这样的柔情里。

    但也只是一瞬,他很快调整过来,对上她的眼睛,微笑着问道。

    “你猜猜嘛,你都不猜,就我一个人说,那多没意思啊。”

    裴仲闻言一笑,“是哀帝多少年的事情?”

    “唔,多少年不记得了,就是哀帝被控在李安手里的那些时候。问哀帝怎么可以打出一个漂亮的反击战。”

    “那个时候后期的几个英雄都还不显,能够用的上的也就一个公乘安,西边夷族倒是也有势力,可是那毕竟是和远夷相交,甭说过程是与虎谋皮,就是结果出来,也是经不住文人悠悠众口的。——应是公乘安罢。”

    程婧闻言“噗嗤”一笑,“你猜错咯,程阮说的是:‘唔,唔,这个,可不可以跟李安握手言和啊?’”

    她模仿着程阮的表情模样,眉目低垂下来,脸上浮现出困惑的表情,连嘴角也伴随着嘟了起来。

    她身上的光华在这么一瞬间散尽,一瞬间,竟有些安静柔和的模样。

    裴审言的唇角不由自主的向上翘了翘。

    程婧抬眼,正好看见裴仲这样的模样,心境刹那变得宁静美好。她靠着裴仲的肩膀笑嘻嘻地:“程阮好笨对不对。你看嘛,她这么傻乎乎的人,怎么会看出什么来?你要相信我啊。”

    裴审言闻言笑了笑,“对了,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每次都能够肯定那些在远处发生的事情呢?分明没有人告诉过你这些。”

    程婧得意的眯了眯眼,“哈哈,这是个秘密噢,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你。——我有预言的能力。”

    她低下了声音,凑到裴审言耳边,吐气如兰。

    裴仲揽着她腰的手一紧。

    “预言的能力?”

    程婧点了点头,模样很乖巧,“是啊,你不要告诉其他的人,我可不想被当成是怪物拿去被烧死。”

    裴仲哈哈大笑。

    他的手掌贴着她的脸颊滑过去,“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如果当真如她所说,那为什么她不能预言到谢云璋现在已经在暗中调查她?但是,如果不是,那么为什么她又能知道千里之外北汉发生的一切?又怎么会那么巧合的,在那天晚上和他见面呢?

    然而不论怎样,他对程婧都有十足的兴趣。只要慢慢挖掘,他就不信她能够不露出马脚来。

    至于是否拥有预言的能力,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有,当然很好。

    如果没有,她也已经为他所用了,不是么?

    这么一个识大体,不吃醋,又聪明有谋略的女子,怎么能让男子不对其有兴趣呢?

    他眸中的光亮沉了下去,面向和他近在咫尺的程婧,唇角牵动,在她唇上印上一吻。

    程婧显然有些措手不及,待反应过来之后,埋下了脑袋,伸手轻轻碰了碰唇。

    似乎还残留着刚才温柔的触感。

    她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带动两颊慢慢的红起来,最后,连耳根也泛上了一层红色。

    裴审言吻了她。

    只是这样想着,她的心中就被熨帖得一片柔软。

    她埋着脑袋,身子向裴仲那边靠了过去,依偎在他的怀里,笑意怎么也止不住。

    所以,她也看不清,裴审言眼睛里面,没有半点迷离,眼中的色彩沉淀下去,带着冰凉。仿佛是夏天站在深深的井口向里觑,能感觉到深深的寒意。

    而窗外,程荑垂手立在原地,手却紧紧地捏在了一起。

    预言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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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妹控程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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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审言察觉到了程阮的异常,程铭自然也察觉到了,而且他分明觉得这事儿就是针对裴审言的,不然阮阮的表情为什么会在见到他的时候显示出害怕呢?

    然而这并不合情理啊。

    裴程两家是世家,并着同处东梁的宋家,构成了东梁境内的三个大的家族。这三个家族都是自开国就已经存在,多年来繁衍生息,暗中的势力委实颇不可小觑。更不要再提三个家族互相联姻的事情了。比如程阮和裴审言,比如宋蕙仪(程母)和程峪(程父)。

    程家世代清流,门生子弟遍处三国,在文人中的影响力十分巨大;宋家自开国起就掌控军权,多少年的积淀下来,在军部形成了属于自己的派系,除了今上宠爱澹台越,让他做了大将军,别的时候,将军之职,都是由宋家子担任,而宋家军也不辱使命,硬是在三国之中闯下了战神的称号;而裴家,则掌管后方钱粮。

    三家势力相当,协同拱卫王室,一直恪守人臣本分,安内而后平外,才让东梁在三国中稳占一席之地。

    而裴审言和程阮,就是在这样的同气连枝的两个家族里成长起来的孩子。

    他们俩小的时候关系就非常好,裴家只有他一个独子,身后也没个弟弟妹妹什么的,对程阮这个妹妹就非常照顾,经常拉着她逃出去玩,每次被抓回来还帮她抵过。有时候连他这个哥哥都有些比不过。两家的大人看着他们这样要好,心里面都有些意思想让他们在一起,毕竟都是知根知底的孩子,这样青梅竹马慢慢的长大,然后成亲生子,其实也是个非常稳妥的办法。

    但是,事情终究还是会有意外。

    崇德十二年,虎牢关大战,裴审言随军送粮,于此役中重伤。

    面容被毁,身上负伤无数。

    回来之后性情大变。

    他不再欢喜出门,也不再欢喜与人交谈,任何人与他说话,他都不肯回答。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独自一人待在屋内,不见人,也不肯出门,就连用饭,也只肯吃少量的一点。

    家族中诸人都束手无策,只有程阮每日蹦跶着小胳膊小腿跑去敲门。裴审言不肯开门,她就在外面哭;裴审言不肯吃饭,她就陪着他不肯吃饭;裴审言不说话,她就一直在外面喊审言哥哥审言哥哥,一直到声音哑掉。

    两天之后,裴审言不胜其扰,终于开了门。

    程阮扑过去把人抱住,什么话都没有说,眼泪已经打湿了他的胸襟。

    从程阮破开这道门开始,裴审言才渐渐的接受阳光,慢慢地走了出来。

    三年后,裴审言主动提出了订婚。

    这么多年过来,他们的感情一直非常要好。但是,为什么此次他和裴审言游学归来,程阮会对裴审言有所顾忌呢?

    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有谁嘴碎地说了什么,让阮阮不开心了呢?

    他这样想着,却已经走回了程阮所在的院落。

    他从门洞里向里望去,看见程阮垂手立在原地,闭着双眼,面上带着一种悲戚。

    看来真的发生了些什么,否则依照阮阮的性子,怎么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她向来,被他们保护得很好啊。

    他在原地立了两秒,走上前去,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微笑道:“阮阮。”

    程阮睁开眼,看见只有兄长一人,小小的松了一口气,抿唇牵出笑容来,问道:“哥哥,你怎么回来啦?不是去送审言哥哥了?”

    “哥哥担心你,所以回来看看。”

    他牵着程阮的手向屋内走,“阮阮,你今天的表现很不对劲,告诉哥哥,发生了什么?”

    程阮沉默。

    应该怎么说呢?说她现在有了一个系统,能预知未来,所以知道裴审言最终会背离他们的约誓?还是说裴审言已经和程婧暗通曲款,根本视她如无物?

    前者子不语怪力乱神,她说了他们也不会信,还会当是她自己魔怔了;后者说出来,可是证据呢?她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

    无论怎么选择,都是一个不好圆的说法啊。

    程铭见她沉默,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阮阮,我是哥哥,咱们从小到大都没有互相隐瞒过秘密,这次,阮阮,你要瞒着哥哥么?”

    程阮摇了摇头,“哥——”

    她开了口,却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只好有些讷讷地道:“我……我只是今天被夫子训了,心情很不好,才……才……”

    理由单薄得连她自己都不信。

    程铭仔细地打量了她两眼,静了两秒,突然牵动嘴角一笑,揉揉她的脑袋,“阮阮呐,你不要把夫子的话放在心上,咱们阮阮可聪明了,就是现在答不出来她问的问题,日后也一定可以答出来的。——阮阮可不要妄自菲薄。”

    他顿了一下,微笑道:“阮阮,审言是跟你定了婚约的,是你名正言顺的未婚夫,你不要听小人嚼舌根子。——审言是父亲母亲都看定了的孩子,人格品行都是极好的,何况你们原先那么要好,不是么?”

    “——阮阮,你还记得崇德十二年审言回来的时候的情景么?不管他有没有说过曾经在虎牢关发生了什么,那些对他都是不可抹杀的伤害。他去虎牢关之前曾经说过,希望日后功成名就之后再娶你,可是他回来之后只是三年之后便提出了提亲,你知道是为什么么?他下定决心同母亲提出提亲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只一句话,母亲就答应了他,你知道,是什么么?”

    “他说——我只有阮阮了。”

    程阮的泪水猛地滴落下来,一滴一滴的打在地面,她捂住嘴巴,突然感到一阵钝痛。

    那么多年的情深意切,那么多年的美好回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戏本子里最欢喜的才子佳人的故事,她幻想了那么多,幻想了那么久,怎么会都是假的呢?

    “鹭鸶——”

    她在心底叫着系统的名字,想要找他再次确认。

    然而系统却只是叹息,“程阮,你要信我。”

    她的眼泪落得更厉害了。

    她抱住程铭的腰,哭着叫了声,“哥——”

    程铭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什么也没说。

    目光却扫视周围,心想,阮阮当真受了刺激,会是谁呢?一定要查出来才好。

    他的目光扫过门洞,却突然看见了立在那里的一个人影。

    “谁?”

    程阮被惊了一下,抹了抹眼泪,转过身去,“四,四姐姐?”

    程荑点了点头,慢慢度着步子走近。程铭上下打量她,目光里带着冰凉,“你是姑姑的女儿——程荑?”

    会不会是这个姑娘呢?母亲曾说过,在姑奶奶和她失踪的那段时间,她们都待着贼窝里。而能在贼窝里安然地存活下来,也全是借助了程荑的力量。

    可是,当她们被贼匪劫走的时候,她分明还是个孩子。

    那么小就有那么深沉的心思,那现在呢?是不是也是准备挑拨程阮和审言的关系,以实现自己高嫁的目的呢?

    他这样想着,目光渐渐沉了下来。

    程荑却并不畏惧,她对上程铭的目光,依然如平素一般缓慢地开了口,“我来找五妹妹说些女孩子的体己话,三哥哥打算一直待在这里?”

    并非刻意,然而声音中的冷淡依然有些冻人。

    程铭被她的目光惊了一下,然而他见程阮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也不好开口,只好蹲下身,含沙射影地道:“阮阮,那哥哥便走了。——阮阮自己要留个心眼,不要被人骗了,到时候被卖了倒帮着人数钱都不知道。明白么?”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程荑,程荑的目光却放远,面上神色不变,好像根本没有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

    程阮乖巧的点了头。看了看程荑,又看了看程铭,推了推程铭,“好啦,哥哥,我知道啦,阮阮又不笨。你走啦,阮阮跟四姐姐说会儿话。”

    她到底还是更怕程荑,所以只好先打发兄长大人走。

    程铭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看她,又警告似的看了看程荑,终于还是拗不过,起身离开。

    程阮看着兄长大人走了,方才有些惴惴地抬头看了看程荑,讷讷道:“四姐姐。”

    程荑却没有应声。

    她一直听着程铭的脚步声渐渐走远,方才动了动耳朵,低下头,对上程阮的眼睛。

    程阮一如既往的被吓了一跳。

    为什么四姐姐的眼神总是这么冷,呜呜,好吓人~~~~(>_<)~~~~。

    她看着程阮的脑袋低下去,大约是用贝齿咬住了唇,声音有些不清楚,却仍是鼓起勇气讷讷地继续问她:“四姐姐,到底……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她的目光从程阮身上扫过,好像刀子,程阮更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肩。

    然后,她就听见了程荑冷淡的声音:

    “离程婧和裴审言远些。”

    程阮震惊地抬起了头。

    她想向程荑询问个明白,然而,当她抬起头时,她却只看见了程荑离开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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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上一世的程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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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阮怎么也没有想到程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有些怔怔的看着程荑走远,想到今日发生的这些事,总觉得有些难以平静下来。

    以至于她走回房间的时候,都还有些恍惚。

    “鹭鸶——”

    她站在系统面前,伸出手去触碰兰花的枝叶,“鹭鸶,为什么四姐姐会说那样的话呢?她是不是察觉了什么啊?”

    鹭鸶沉默了几秒,回复道:“程阮,我觉得程荑也有些不对劲。”

    程阮的手顿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

    “我这里的资料显示,程荑因幼年随她母亲扶灵回京,被贼匪所获,多年来一直受其压迫,以致形成了小心谨慎的性格。但是你看现在程荑的模样,像么?”

    “现在的程荑,性子清冷,武功也非常不错,完全不是原来那个仰人鼻息的人。而且,她似乎对程婧有一种骨子里带出来的恨意,虽然有所抑制,但却明显能感觉出来是谋定而后动的步子。这种事情不可能没有原因,然而其实程婧和程荑都回来的不久,她们相处的时间也非常短,那又究竟会是为什么会造成程荑这样的情感?”

    “难道不能使四姐姐本身就看着二姐姐不顺眼?有些人生来就不对盘来着。”

    “这个不一样的程阮,如果看着不对眼,最多也只是敬而远之,又为什么会有这种恨意?——一定是发生过什么事,要不就是程荑知道程婧后面会对她不利,所以才对她如此防备。”

    “后面发生了什么?”

    鹭鸶顿了一下,“我记得先前跟你说过,程婧的才女名声打出来之后,宋家会上门来提亲,你还记得吧?”

    “记得。——而且你说二姐姐不想嫁给大宋哥哥(宋荻),所以逃婚了,就只好让四姐姐嫁过去。但是大宋哥哥偏偏遇见了二姐姐,并对她一见钟情。知道四姐姐是代嫁之后,对她非常不满,认为是她的出现才阻挠了他和二姐姐的姻缘。而二姐姐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对大宋哥哥进行挑拨,从而使宋家和程家决裂。”

    “是的。而后战争爆发,宋荻护送程婧沿江而上逃亡避难,程荑逃离不及,留守家中,和宋骆相依为命。而后局势稍定,在北汉太子段承佑大张旗鼓的寻找程婧的情况下,他们得知宋荻与程婧的去处,相携去投靠。——彼时宋荻对程婧已经情根深种,越发看不起程荑,又见她与其弟相携而来,便诬蔑他们二人有染。程荑心中冤愤,想以死明志,却不料被程婧止住。”

    “咦?为什么?”程阮好奇地问。

    怎么看,程婧都不是一个好心人呐。

    鹭鸶顿了一下,道:“程婧止住宋荻的举动,说自古不贞的女子都应该浸猪笼沉江,但程荑毕竟是她的妹妹,她也不忍心程荑因一时不慎而死,还是留她一命的好。”

    “但是,程阮,你知道程荑后面变成了什么样子了么?——她被砍去四肢,装在一个大罐子里。程婧原本还想挖出她的眼睛,把铜水灌入她的耳朵,让她看也看不见,听也听不见,直到宋骆苦苦求情才止住。然后程荑被扔到冷宫里,任其自生自灭。——没有人理会她,只有宋骆常常去看她。在宋骆还活着的时候,程荑至少还有人庇佑,而宋骆死后,宋荻就亲自结束了程荑的生命。”

    程阮听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看,现在的四姐姐,都不会是这个故事里面饱受摧残的人。四姐姐那么厉害,怎么会最终这样悲惨的死去呢?

    程阮咬着唇,半晌,方才问:“鹭鸶,四姐姐是这样死去的,那,我呢?”

    鹭鸶沉默。

    它没有回答,只是伸展枝叶过来,触碰程阮的手,温声说道:“——那些都过去了,程阮,那些都过去了,你不必知道,也不必挂牵,一切有我。”

    程阮咬着下唇,任由它的枝叶划过她的手掌,没有说话。

    鹭鸶连告都不肯告诉她,恐怕比起四姐姐的遭遇,只有更悲惨的吧。

    “程阮,我只是想告诉你程荑和上一世比起来,变化很大,这样一个不可控因素留在身边,对你,对程婧都会有相应的影响。——万一,这个影响是坏的呢?——你也知道我在传输过程中有些失误,所以导致很多信息都不能查看,要不是权限降级不够,要不就是和端点所拥有的资料不匹配,我也没有办法确定程荑是不是也是穿越而来,是不是和第二世的程婧怀着一样的心思。——万一,她也想要你死呢?”

    程阮垂眸静立在原地,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她才抬起头来,道:“鹭鸶,我相信四姐姐。——四姐姐性子虽然清冷,但是同时也非常刚直。她对二姐姐不满意就是不满意,当面就要表现出来,而不是在背后使绊子。如果二姐姐要害我,她今天就不会来提醒我了,隐于背后等待两败俱伤,会是更好的结果。”

    “可是……如果呢?程阮,你并没有完全成长起来,你手中没势力,你的想法也还颇不成熟,如果你现在留下她,造成日后难以挽回的悲剧呢?这个责任,谁来担呢?”

    程阮默然。

    她静立良久,方才正对鹭鸶开口:“鹭鸶,我不知道这个选择是不是正确,但是不论怎么样,四姐姐现在都没有做任何危害这个世界稳定的事情,以对未来的揣测来做当下的决定,对于四姐姐而言,是不是也太不公平?这也打着维护稳定的旗号来行杀人之事,跟二姐姐又有什么区别呢?”

    系统默然。

    “鹭鸶,我知道我身上担着责任,但是我也不想因着这个理由就行随意杀人之事。——鹭鸶,我想,我只能答应你,如果四姐姐真的影响到我们的事情,那个时候,我会考虑动手。”

    系统默然。

    半晌,它才喟叹似的道:“程阮,你真心软。”

    程阮嘻嘻笑,屈指刮了刮它的枝叶,“那也不行啊鹭鸶,反正你也选定我了,就慢慢接受吧。O(∩_∩)O”

    鹭鸶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只是缓慢地将枝叶收了回去,弯曲着做出了一个笑起来的表情。

    程阮也嘻嘻一笑。

    鹭鸶虽然有时候蛮暴脾气,也比较唠叨,但是本质上,也是一个非常好的人诶,啊,不对,系统。虽然鹭鸶总是出些黑心的主意,但是本质上,其实也是蛮容易心软的,不是么?

    鹭鸶看着她露出傻笑,“哼”了一声,傲娇地转过身去,不到一会儿,又转过身来,瞪她:“笑!笑什么啊!你怎么都不想想对抗程婧的招呢?你都被压着打了诶!”

    一边说还一边拿枝叶来敲她的脑袋。

    程阮揉了揉脑袋,嘻嘻地道:“你肯定有主意了啊,我听着就是了啊。”

    鹭鸶抽抽嘴角,“……你也真是懒……”

    不过程阮说的是没错的,它的确已经有了主意了:

    “祝华容这段时间会集中讲谋略,这东西跟历史什么的都挂钩,你对史实都不了解,就不要去触这个霉头了,程婧看过原著,这些东西她都知道,也都记得,给出的答案从大体上来说还是不错的,就算稍有漏洞,念着她的年龄,祝华容都不会太去计较。反而要是给出的答案太完美了,祝华容才会觉得可疑,恐怕是别人帮你做好的。——所以这段时间你就先由着她蹦跶。”

    程阮乖巧的点了头。

    “程婧的才女之名在也在这个时候逐渐宣扬出去,两月之后,祝华容会将教学重点放到诗歌上,这是程婧的短板,你就可以从这边开始突破。”

    “程婧所在的那个世界,古诗词什么的,都消失得差不多了,就算作诗,也是做些不讲求句法格法韵调的诗。程婧对于诗歌这块,并不甚了了,但你不一样,你虽然不学无术了些,但是这些东西毕竟是必学的,比程婧高出了许多。如果说单是这样作诗的话,她绝对比不过你。”

    程阮闻言皱了皱眉头,“你这样说着,我怎么还是有些悬悬的感觉呢?你说‘如果’单是这样作诗,那其实二姐姐还有别的手段吧?”

    鹭鸶微笑,“不错嘛,还动了脑子来着。——程婧虽然不学诗,但是她小时候也是背过一些古诗的,这些都是那个世界的大家流传多年,大浪淘沙下来的东西,你自然也是比不过的。”

    程阮闻言嘟起了嘴,“你这不是让我白高兴一场么?”

    兰花枝叶在她头上一敲,笑道:“笨!她知道的那些古诗,我会不知道么?我知道我不会写给你么?到时候拿到祝华容面前去,落实程婧抄袭的罪名,以祝华容的脾气,还会让程婧好过么?届时程婧定然会有所狡辩,你只要将祝华容的注意力引到次韵诗上面,让程婧当场来做。——她作不出来,祝华容心中形象一落千丈,你就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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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宋家提亲记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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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阮心中铭记鹭鸶的话,课上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大概也是第一次课上程阮给祝华容的印象委实不好,之后竟再也从来没有关注过她,又觉得程荑此人颇为心高气傲,也不肯好好带她,索性就将精力全部放在了程婧身上。

    程婧自然大出风头。

    每次课后都好得意地跟程阮使眼色,程阮只当看不见,连理都不想理她。

    也就在这段时间,程婧才女的名声,终于打了出去。

    琼笙来告知宋夫人上门的消息的时候,程阮正在练字,听闻此言,下笔一顿。然而也只是一瞬的事情,然后她继续顺着原来的笔画练下去,痕迹很自然地就掩过去了。

    她写完了一首诗才揉揉手腕放下笔,抬头问道:“先前不是说小宋哥哥(宋骆)的身子越发不好了,怎么舅母这个时候找上门来?”

    琼笙顿了顿,道:“听说,好像是来提亲的。”

    程阮心中早有预料,面上却露出惊讶的神情来,问道:“怎么这么说?是冲喜……还是……?”

    琼笙摇了摇头,“具体的情况不知,因为宋夫人才来不久,太太就偕同着去了老太君那边,所以才有此一猜。但是宋夫人毕竟才上门,就算要了解消息,现下也还早了点。”

    程阮闻言垂了眸,过了会儿,方道:“那二姐姐过去奶奶那边了么?”

    琼笙拧了眉。

    程阮见状笑道:“二姐姐最为年长,理应早日定亲。何况夫子对她颇为赞赏,先前同京里的姑娘们聚会,竟有好些是知道她的名声的。——舅母想必提前也是作了了解的,她又一贯喜欢温和可人的姑娘,自然是二姐姐的机会大些。”

    琼笙点了点头,这样的确是有道理的。

    便道:“先前说起来的时候,二姑娘还在自己院子里。不过照着姑娘这样的推论,想必宋夫人走了之后,二姑娘就该当过去了。”

    她想了想,随即补充道:“这个点儿,想必老太君和太太也是不便留饭的,——所以大概应是两柱香的样子。”

    程阮闻言,向着琼笙微微一笑。

    琼笙是母亲派过来的,在程阮身边打点诸多事物,却也要和母亲相互通气。有些事情,程阮不方便出面,琼笙却能代为打点。

    就好比今日老太君院里的诸多动向,以及琼笙决定来同程阮禀告的事实。

    琼笙被程阮面上的笑容晃了一下,微微一怔,然后垂首后退了两步。

    姑娘眼里的光好像洞悉一切,让她心里一颤。

    程阮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进了内室,从梳妆匣子里取了朵珠花出来,笑着说道:“昨儿哥哥把这珠花送来的时候,我便想着给二姐姐一支的,可惜那会儿天色晚了。左右这会儿无事,索性给二姐姐送过去好了。”

    她将珠花放入琼笙手里,琼笙连忙去找了个祥云纹的小袋子装起来。程阮笑了笑,牵着程阮的手往程婧的院子走去。

    程阮特地带着琼笙到小花园绕了一圈,然后才去程婧那边,如愿得知程婧已经被老太君叫去,她微微一笑,将东西给了门房,牵着琼笙的手,慢慢往老太君那边走去。

    程阮刻意走得慢些,琼笙在她旁边一并放慢了脚步。

    这一两个月,她是看着姑娘渐渐不同的,先前还不显,只觉得课上课下姑娘对二姑娘多了不少容忍。今日却觉得分外明显,先前那种洞悉一切的眼神,当真是让琼笙在心里觉得一紧。还有这会儿笑着说起来二姑娘的那些话,若是平时的姑娘,哪会惹不出来炮仗呢?

    程阮不知琼笙心里所想,只是缓缓走着,等着好戏开锣。

    所以等到她们到老太君那里的时候,事情已经开始了。

    宋夫人自然已经走了,老太君和程母正按次坐在上首,程婧正跪在地上,垂着脑袋。没有人说话,场面有些冷。

    院子里没有人。程阮拍拍琼笙的手让她站在门口,独自走了进去。

    走得近了,才听见程婧带着压抑的哭声传了出来。

    程阮的脚步一顿。

    老太君却已经看见了她,“阮阮,你来这里做什么?”

    程阮牵着裙裾走近,小心翼翼地从跪着的程婧身边走过,目光有些疑惑地扫了眼屋内的情形,然后立到老太君的面前,抿了抿唇,说道:

    “奶奶,我原是想着将哥哥昨儿送来的珠花给二姐姐的,却不想被告知二姐姐来了奶奶这边,所以便跟着过来了。——这是怎么了?”

    老太君扫了一眼程婧,开口道:“今日你舅母(宋夫人)来提亲,想玉成宋荻和你二姐姐的好事,却不想你二姐姐却不愿意嫁。”

    程阮眨巴眨巴眼,“可是先前不是还说小宋哥哥的身子不大好,这个当头上,舅母怎么有心思办婚事啊?”

    程阮话音刚落,程母就瞪了她一眼,程阮摸摸鼻子,疑惑地看回去,有些呆傻呆傻的模样。

    程母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这孩子,说话还是这么不经脑子,就算这桩婚事本是因为冲喜去的,这话,又怎么能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本来程婧就不愿意去了,听见这话,哪有不顺着杆子往上爬的道理?

    果然,程阮话音刚落,程婧就哭着凄厉地叫了一声,“奶奶——”

    老太君抿了抿唇,没有吱声。

    冲喜自然是一遭,还有一遭,却是因为现今北汉内乱颇重,汉皇和太子都深居内宫,不肯出面,几个皇子把北汉朝政闹得一团糟,这个时候不出兵,还等什么时候呢?

    偏偏宋家有战神之称,宋骆自幼身子不好也就罢了,身为长子的宋荻,却是一定得去的。

    万一这一去不回呢?届时恐怕没人会想着当初冲喜的原由,只会记得程家的二姑娘命里克夫了。

    程阮看着老太君的面色沉静下来,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她的袖子,“奶奶……”

    老太君目光向着她这边一瞥。

    程阮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脑袋,犹豫了一下,又继续拉了拉老太君的袖子,拧着眉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程婧,吞吞吐吐地道:“奶奶……二姐姐好可怜,她不想嫁,就不要让她嫁了好不好?大宋哥哥也蛮厉害的,喜欢他的姑娘多了去了,不一定非要二姐姐嫁过去啊。——奶奶。”

    她的声音软下来,有些讨好地晃动着老太君的袖子,老太君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祝华容说得没错,这孩子单纯心软得过分。她恐怕还没有想到之前的玉佩事件是程婧故意的吧?这样以德报怨,若是正好遇见小人,那又怎么办?

    程婧听了程阮的话,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眼睛里面神情莫测。程阮目光凝住老太君不动,只是余光瞥见了程婧的目光,她抿抿唇,面上的笑容越发柔和,定定地看着老太君,然后继续摇了摇她的袖子。

    程婧埋下头,唇角抿了抿。

    是不是因为程荑的出现,所以程阮也有所变化呢?

    可是,怎么可能呢?如果连程阮也变了,那这本书所构成的世界又算什么呢?那裴审言的回应,又算什么呢?

    她这样想着,心里面终于安定了些。

    她匍匐在地,重重叩首,额头落在地面上,发出一声脆响。

    “祖母,婧儿想在您身边承欢膝下,求您成全。”

    话里哽咽,是眼泪将落未落时候的倔强姿态。

    程阮也适时的摇了摇老太君的袖子,“奶奶——”

    老太君看向程婧,目光寒下来,然后轻轻拍了拍程阮的手,站起了身。

    她慢慢走到了程婧面前,将程婧扶了起来。

    “婧儿。”她温声道,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察觉到程婧有些僵硬的后背,眸子里面有光亮一闪而过。

    “婧儿,”她又开口唤了她一声,声音依然很温柔,缓缓说道,“你一向是个极聪明的孩子,有些道理,即使我们不说破,我想你也是明白的。左右这里没有外人,索性我便都挑明了跟你说罢:——宋二(宋骆)身子骨越发不好,大夫断言活不过这个冬天,宋夫人寻巫师问卦,才知阖府须有一桩大喜事,才能帮着宋二支撑性命。宋夫人想着宋二身体,唯恐有姑娘嫁过去受委屈,所以才将人选选定了宋荻。宋荻在京中向有声名,你实际不亏。这是一。

    “第二,我听说祝夫子说起来,所有的学生里,就你看事有大开大合之象,那么我想,你也应该能明白北汉的内乱意味着什么。东梁和西唐都在蠢蠢欲动,准备蚕食北汉。——战争不可避免,所以,若你能早日诞下子嗣,不论宋荻如何行事,你都会成为一品夫人。这是诸多女儿可望不可求的事情,你应该惜福。

    “第三,诚如你先前在夫子课上所说,三大家族同气连枝,多年来姻亲相连,只有同是家族中人才能稳坐正妻之位。——婧儿,你不要忘了,你的母亲。”

    程婧的母亲是青楼女。

    而正是因为破坏了这样的规矩,她的母亲,死无葬身之地。

    老太君提起她,既是敲打,也是警告。

    她本以为,听了这样直白明显的话,程婧会心甘情愿地答应,却不想,程婧静默良久,却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松开老太君握着她的手,后退两步,跪在地上,仰头坚定地说道:

    “奶奶,我不想嫁,程家并不只我一个女儿。——四妹妹文武双全,恐怕比我更加适合。”

    却不料,她的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一柄剑破空而来,径直取上了她的脖子。(小说《穿越女不服来战》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十八章 宋家提亲记事(二)

    在知道程荑的异样之后,程婧想了很多:程荑自然是变了,但是这变化能在多大程度上影响剧情的发展呢?以及现在的剧情于她而言,是否依然眷顾呢?

    现在的程荑,和原著里面那个性格懦弱的程荑,全然没有半点一样,武力值也颇高,如果真的因为宋家的事而引发后续过多的不良反应的话,将婚约推给程荑,就是个得不偿失的事情。

    因为要走完宋荻的线是第二步,而程荑对她下手,则先于这之前,是第一步。

    也就是说,可能她还没有活到让宋荻对她动情,进而成为她手中的一柄利剑之前,可能程荑就已经先发动人,杀了她。

    但是程荑并不是女主。

    如果非要有一个逆袭者的话,那么这个人起码应该是程阮,因为程阮身上才能有这样的运道。何况之前所走的那些步子:特意和裴审言相遇,向他展现自己的可利用价值及手中暗藏资源,让他对自己感兴趣……这些都一一实现了。甚至裴审言还在背后提醒她在皇恩寺对程阮动手。

    这些都是剧情里面的东西,而宋夫人要来提亲的事情,也并没有任何变化。

    那么,程荑究竟能在多大的程度上影响剧情的发展呢?

    她苦思不解,所以决定以身试法。

    因此,她才会在已知现在的程荑不好对付的前提下,依然决定按照剧情里面所说,将婚事推给程荑。

    然后看后续的发展。

    她在说出将婚约推给程荑的时候,就听到了破空声,她没有转头,静静跪在原地,等待所谓的天命的到来。

    “叮。”

    长剑落地,发出一声脆响。

    与此同时,程婧感觉到了一阵眩晕,身体随即被人旋转带离地面,张皇间,她只能紧紧抱住眼前的人。

    心里面却是一定。

    眩晕只持续了三秒,然后她被扶着立定。她抬起头,看清面前眉清目秀的容颜。

    “哥哥!”

    程阮惊呼道,要从老太君身边跑过来,却不想被老太君拉住手臂,程阮吃惊地回望回去,只看到老太君沉如水的目光,落在程婧身上。

    却并没有开口。

    再远些,是大开的木门,程荑缓步负手而来。

    杀气浓重,竟携雷霆之势。

    行至门口,手腕一转,竟又拿出一柄剑来,直对程婧而来。

    程铭抱着程婧就地一转,空出一只手来同程荑对招,但到底身边多了牵累,竟然只能且战且退,眼看形势越发急迫,他只好开声怒喝道:“程荑!你住手!”

    程荑不听,只是手中招式越来越快,招招对准程婧全身要害。

    程阮在一旁看的心惊,唯恐程铭出什么意外,只好仰头去看奶奶,“奶奶——”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却不想她的手被人一拍,她转过身去,却看见程母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程阮愣了一下,然后松开了手。

    ——老太君多年来养尊处优,程婧公然违背她的意愿,等同于触了逆鳞,她们不能直接对她动手,却能借助突然闯进来的程荑,给她以小戒。

    可是,那也不能牵扯上哥哥啊。

    程阮默然,看着不远处的混战,情不自禁的咬了咬唇。

    战斗已经愈发激烈。

    程荑出手都是致命杀招,远非常年连公子剑的程铭可比,程铭尽力躲闪,周身却还是剑影环绕,有些捉襟见肘。

    他看着面前招式娴熟的程荑,眼睛里面的光沉淀下去。

    这人是有多狠的心肠,才要对自己的表姊妹动手?这么个心狠手辣的家伙,留在府中,不知还会有怎样的祸患,更不要说,她和阮阮走得近。

    想到先前程阮面见裴审言的情景,程铭越发认定是程荑在程阮面前嚼舌根子。这个姑娘,留不得。

    他这样想着。

    然而,就这么恍神的半秒,程荑的剑却已经从边角刺入,直取他怀中的程婧。

    剑锋贴着程铭的腰滑过去。

    程铭悚然一惊,眼看长剑已经欺近程婧胸前,慌张之下,只好将程婧就地一推。

    长剑擦着程婧心脏滑过,在她的左手手臂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

    剑锋同时斩断了程婧及腰的长发。

    鲜血瞬间漫了出来。

    程婧抬眼,眸子里面水光粼粼,“四妹妹——”

    眼见她还没死,程荑手腕一转,再次对着心脏而来。

    老太君手中佛珠转了三十二颗,终于开了口:

    “小四,住手。”

    程荑的身形猛然顿住。

    长辈之命,她毕竟不能罔顾。

    她看了一眼捂着伤口哭的梨花带雨的程婧,手中的剑收了回来,握着剑的手却紧了紧。

    这样出乎不意竟然也没能要了程婧的性命,难道她身上真的有天命庇佑?

    但是,她怎么能甘心?

    程荑的唇紧紧抿住,半晌,终于将剑回鞘,向着老太君拱了拱手,“外祖母。”

    老太君看了看她,眼里颜色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程阮却在混战一结束就跑到了程铭身边,拉着他,“哥——,你没事吧?”

    程铭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没事儿,阮阮你不要担心。”

    他看了看不远处的程荑,心中盘算要怎么跟程阮说让她远离程荑,只是半晌都没拿出来一个章程,兼之长辈都在此,他只好先行缄默。

    老太君却已经开了口,“婧儿。”

    程婧柔着声音开了口,“奶奶——”

    还带着哭意。

    老太君看了看她手臂上的伤,叹道:“你这孩子,这倔强的个性跟你父亲一模一样,可是你看你父亲最后是怎么个结果?——孩子,奶奶也是在帮你考虑。”

    却是完全不提程荑对其动手的事。

    程婧当然听出来言下之意,捂着伤口,咬着唇沉默。半晌,方才说道:“婧儿明白了。——奶奶,容婧儿好好想想,可好?”

    老太君轻轻地点了点头,“你能明白,自然是最好了。——你四妹妹性子急,你做姐姐的,应该让着她。今日的事情,我不希望再看到了,明白么?”

    程婧眼睛里面有一丝恶毒闪过,但她很快就低下了头,轻声道:“婧儿明白。”

    老太君这才转向了程荑,“小四,你的性子太急了。——这样冒失的闯进来,连我都吓了一跳。今日是在自家的宅子里,也就罢了,若是在外面呢?”

    程荑微微颔首,“小四明白,日后不会了。”

    声音还是淡然。

    老太君走上前,拉了她们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微笑道:“你们都是我程家的子嗣,应该和和睦睦的才是。今日是姐妹间的切磋,也就罢了。婧儿,你回去好好包扎包扎。小四,你的急脾气得改一改,这样听一言半语的就出剑,总归不是个好习惯。——何况宋家的少爷,也不是配不上你。”

    程荑默默地抽回了手,面向老太君,正色道:“外祖母,我不嫁宋荻。——宋夫人既是来同二姐提的亲,也自然应由二姐出嫁。代嫁一事,名不正言不顺。若外祖母非要如此行事,小四唯自刎而已矣。”

    这是程荑第一次说这样长的话,连程阮都有些诧异的往程荑那边望了一眼。

    老太君面色却半分不改,说道:“你这孩子,不过是姐妹间的玩笑话,怎么就闹得这样郑重其事?——好了,今日事今日毕,便就到此为止罢,你们便各自回去罢。我老了,受不来你们这些惊喜的事情。”

    众人都在旁边点了头。

    程阮拉着程铭回了自己的院子。

    程铭吩咐琼笙将周围丫鬟都打发走了,方才拉着程阮说道:“妹妹,你离程荑远一点。”

    程阮闻言有些诧异的抬头,拧着眉头问:“哥哥怎么这么说?”

    程铭揉了揉她的脑袋,“先前程荑是不是说过让你远离审言的话?”

    程阮一惊,哥哥那日并没走远?

    还是察觉出来了什么?

    程铭到底年长程阮不少,很清楚地就看到了程阮眼中诧异的神色,他在心中愤愤,果然是程荑在背后搞的鬼!

    他面上却还是维持着温和的神色,“妹妹,程荑这姑娘幼年就在匪窝里长大,不止武功高强,想必心思也是深不可测。妹妹你平时又都是软软好欺负的,小心被她算计。——你看她今日对程婧的态度是个什么样?哪有世家里的姑娘那样不讲礼的?还把奶奶吓了一跳。”

    奶奶哪有被吓到啊→_→

    程阮在心里嘀咕,只怕高兴还来不及呢。

    又听着程铭话里对程婧也诸多维护,颇有些不高兴,嘟着嘴道:“哥哥,四姐姐人很好的,你不要听旁人胡说。而且四姐姐身上有侠客的仗剑浩然之气,哪是你说的那样阴险啊。”

    程铭嘴角抽抽,这程荑是给妹妹灌了迷魂汤了吧?怎么这么相信她?

    程阮见了他面上表情,嘻嘻一笑,“哥,你不用担心我啦,阮阮在长大,知道什么是好,什么事坏。哥哥你不能因为一次的事情就说四姐姐不好,那二姐姐呢?她自己不想嫁,干嘛要推给四姐姐啊。而且奶奶也说的很对啊,大宋哥哥也蛮好的啊,是在给二姐姐打算啊,那二姐姐这么推掉,不也是不识好歹么?”

    程铭嘴角继续抽了抽。

    这是什么歪理?

    程阮却笑着推着他出了门,“好啦好啦,哥,我要练字啦,你快回去吧。嘻嘻。”

    程铭颇为无奈,只好又细细的嘱咐了两句,见她根本听不进去,也只好先去了。

    程阮见着他走了,方才走到鹭鸶面前,轻轻抚了抚它的枝叶,“鹭鸶,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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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书已经五万字啦,撒花\(^o^)/~,大家如果喜欢,就把她收了吧,行南会日更把她养肥的,(*^__^*)嘻嘻……

第十九章 宋家提亲记事(三)

    程荑负剑回院,一路上,握紧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嘴唇紧紧也紧紧的抿在了一起,仔细去看,还能发现有一丝颤抖。

    对所谓天命的无奈,对不能手刃敌人的愤恨,对未来破罐子破摔的自暴自弃,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形成了她颇不平静的心境。

    就快到她和她母亲所住的院子了,她在门口驻足,停留半晌,将空气深深地吸进来,又再缓缓的吐了出去。如此重返往复数次,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小丫鬟见她驻足不前,怕她有什么需要,遂鼓起勇气,在她身后战战兢兢地唤了一声,“四,四姑娘?”

    程荑微微侧头,“今日之事,不要告诉母亲。”

    小丫鬟赶紧应了一声,“是。”

    程荑复又转过了脑袋。

    她等到心境平静了些之后,方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然后走了进去。

    程以桐(姑奶奶)正在摆弄花草,看见她进来,拍拍衣服站起身,非常开心地笑道:“小四小四,你回来了O(∩_∩)O。来,过来看看母亲这株玉簪。”

    程荑走过去,蹲下身,默默凝视面前玉簪花两秒,然后扯出一个笑容,“很好看。”

    程以桐在一旁戳了戳她的脸颊,“小四你笑得好敷衍,一点都不真心。”

    程荑一动不动,任着她戳。

    反倒是程以桐自己觉得没趣了,收回了手,将程荑拉了起来,嘟着嘴往屋里走去,“小四你太无聊了,都不笑,让我一点做母亲的成就感都没有,真不好玩。”

    程荑跟在她身后,随着她牵动的频率慢慢地往里走,一声不吭。只是眼睛里面的光芒都柔和了下来,身体也不比原来紧绷。

    程以桐幼年就活在老太君和几位哥哥的细心呵护下,从未真正去操心过什么事,即使在黄州那片困苦的地方,也有老太爷当初不少门人弟子的诸多拂照。所以尽管黄州穷山恶水,但程以桐依然保持了从前天真无忧的个性。

    而后惨遭变故,扶灵回京,虽然被绑入贼匪窝中,但却又有程荑极快地成长了起来,成为她新的庇护。

    所以,从老一辈的人的眼里看来,程以桐其实是非常幸福的,一声都活在别人的拂照里,从来不需要真正为任何事情费心,活的非常悠然。

    而程荑,在经历了上一世的惨痛之后,就更不愿意拿这些小事来烦她了。在她看来,母亲这样很好,完全没有必要为了那些不开心的事情而担心。——尤其是程婧。

    程以桐将她带进屋,从里面关上门,让她拉着她在身边坐下,又戳了戳她的脸颊,嘟着嘴问:“小四,你今天去哪里了?怎么感觉回来的时候一身煞气?”

    程荑抬眼看她,面上平淡如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只是出去走了走,母亲,你不要担心。”

    程以桐定定地看着她,慢慢的,面上的笑容渐渐地淡了下去,她第一次正色向程荑说道:“女儿,母亲不是聋子,也不是哑巴,你对程婧不满,母亲也并不是看不出来。——不过她本身出身就不干净,你不同她交往,也并不是一件坏事。——只是,你今日太心急了。”

    程荑看向她,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嘴唇抿了抿,好像有些不知所措。

    程以桐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说道:“傻姑娘,母亲就是再不学无术,也是程府的嫡小姐,府里平和下掩藏的暗流,母亲身为过来人,怎么会看不出来?有些事情,并不是你让身边的小丫鬟不说,就能守住的。”

    程荑闻言,垂下了眸子,没有说话。

    程以桐却又立马变了神色,嘟起嘴巴,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脸颊,皱着脸道:“这么个大事情告诉你,你脸色怎么就一点都不变呢?不好玩,真是一点儿都不好玩。”

    程荑被她戳得抬起了眼,正望见她撒娇耍赖的模样,嘴角往边角一勾,流露出一个笑容来。

    程以桐见她笑了,越发放肆,伸出两只手揉她的脸颊,哈哈笑道:“小四小四你笑了,真好看。小四你应该多笑笑的,这么漂亮呢。”

    程荑抽了抽嘴角,伸手将她的手拉了下来,颇为无奈地道:“母亲——”

    程以桐嘿嘿一笑。

    然后她正色道:“女儿,宋荻各方面条件都非常不错,在京名声也甚好,为什么你那样不肯嫁他?”

    程荑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程以桐见状,心下生疑,却还是道:“母亲知道你一向是个有主见的,既然你不想嫁,那母亲也断然不会拿此事来逼迫你。”

    她顿了顿,拧着眉头道:“——只是这件事情我并不方便出手,现今府里主持中馈的毕竟是宋蕙仪,你又是挂在程家的小姐,名义上,其实应该是她来安排婚姻的。”

    程荑闻言抿了唇。

    程以桐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道:“——但这件事并非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程婧可以从老太君那边下手,你自然可以从宋蕙仪那里下手,而宋蕙仪的软肋,其实只有一个。”

    “——程阮?”

    程以桐笑着点了头。

    ——————————

    鹭鸶在程阮手心蹭了蹭,将枝叶都舒舒服服展开来,然后缓缓说道:“今日宋夫人来提亲一事,依照原著里所说,是程荑在此事尘埃落定之后方才知晓的,但是今日她却意外现身,并当众表示自己不愿嫁给宋荻的意向,由此,很难不想到她其实是真的知道事情在后面的发展的。可能是重生,可能是穿越,你不能不留个心眼。——这是一。

    “二,程婧在察觉程荑不对劲之后,却依然没有改变在宋家婚事上的这一做法,恐怕是在赌。——她想要知道程荑究竟是否能改变剧情。不过程荑身上并没有运道加持,所以尽管出其不意外加武功高强,却还是被程铭挡了下来。

    “三,程婧当众违背老太君的意愿,已让老太君对其心生不满,但程婧随即就利用突然闯入的程荑作了一出苦肉计。若我所料不错,接下来她将会利用她死去的父亲勾起老太君的回忆,以博取同情。而介于她的运道到底强于程荑,这个举动,最终当然会偏向有利于她的一方。”

    “可是你说过大宋哥哥是改变这本书走向的第一步,那这样,岂不是还是二姐姐处在上风?”

    鹭鸶笑道:“傻姑娘,程荑的运道不足,不是还有你么?只要你插手了,蝴蝶翅膀扇起来,自然会改变一些东西。——程婧能找到老太君说项,你不也能找到你的母亲么?”

    程阮抿了唇,“依四姐姐一贯清冷的个性,恐怕并不愿意他人插手此事。”

    鹭鸶笑了笑,“程荑是这样的想法,程以桐却未必。”

    “姑奶奶?”

    程阮闻言皱了眉。

    “姑奶奶自回来之后,很大一部分时间里都在摆弄她的花花草草,对于府中诸事,并不甚在意。而四姐姐,大概也不想把姑奶奶牵扯进来罢。”

    “程荑毕竟是程以桐的亲生女儿,若是连她都不插手程荑的事情了,那程荑未来的路又会怎么样呢?程以桐作为一个母亲,怎么会不担心此事呢?——这也是我想要教你的第二课,永远不要小瞧任何一个人。——程以桐毕竟是在世家大族中长大,如何在府中立足,如何利用手中力量将整个府邸的运行掌握在自己手里,都是必备的功课。——她毕竟是老太君的亲生女儿,毕竟是让程荑父亲一生终生不纳妾的正妻。”

    程阮闻言抿了唇,“那姑奶奶,是什么都知道?”

    鹭鸶点了头,“是,她不出手,只是觉得麻烦而已,何况程荑的脾气秉性,并不适合在高门大户之中生存,她也是存了磨练程荑的心思。”

    程阮拧了眉,“可是母亲就没有这样对过我啊。”

    鹭鸶垂下枝条,拿叶子掩住了自己的脑袋,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然后它好无奈地道:“傻姑娘,你母亲才是主持中馈的人,老太君再怎么也已经退位了,可以建议,但却不能径直执行。——你以为,没有你母亲的同意,程婧,她能从寺院回来么?”

    程阮却拧了眉,“那为什么,在原著的描写里,二姐姐会成为最后上位的那个人呢?并且还肆无忌惮的灭了程家?”

    “因为她蹈光养晦。在该忍的时候各种忍得,该狠的时候各种狠心。”

    程阮闻言抿了抿唇。

    鹭鸶舞了舞叶子,语气轻松道:“好了好了,不要把话题扯远了,回来继续说话:所以既然姑奶奶会插手这件事情,那么程荑,自然也会按照姑奶奶的指示来。”

    “噢?”

    程阮眉峰一动,“是去找母亲?”

    “不。”鹭鸶伸出一条枝叶,左右轻轻晃了晃,然后径直指向了程阮,“她会来找你。”

    程阮瞪大了眼睛。

    门却被突然敲响了。

    然后琼笙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姑娘,四姑娘前来拜访您了。”

    程阮看了看已经恢复常态的鹭鸶,转过身,将门打了开来。

    “——四姐姐。”

第二十章 联合第一步

    程阮将程荑迎进屋里,吩咐琼笙去准备了茶水点心,手支着桌子,黑色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上下打量着程荑。

    她身后的鹭鸶也稍微往上伸展了一下枝叶,借着从窗户吹进来的风,从程阮身后探了个尖儿出来,打量着这个和原著颇不一样的程荑。

    琼笙上了东西,很贴心的退了下去,临走之前,顺手关上了门。屋中便只剩两人一系统。

    程荑端起杯盏,轻啜了一口茶。

    尽管多年在外,上一世也颠沛流离,但程荑的礼仪却非常规范,只是和梁京里大家族的闺秀们不同,尽管她的礼仪没有一丝错儿,但骨子里依然带着那么些和他人隔绝的疏离气息。

    程阮从鹭鸶那里知道了程荑原本的结局,却怎么都没有办法跟眼前这个清冷的四姐姐对上号,又不敢问,只是瞪着一双圆圆亮亮的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程阮表现得太明显,程荑怎么会感觉不出来?她放下杯盏,转过了头,眉头皱起来,对上了程阮的眼。

    “怎么?”

    程阮赶紧缩回脑袋摇了摇头,嘻嘻笑道:“四姐姐今天来这里是有什么事么?”

    程荑看了看她,想着程以桐在她前来之前说的那一整套的客气话,心里面过了一遍又一遍,却发现自己全然学不来程以桐那份说话的风格。

    程阮手支着脑袋,眼睛黑曜石似的,望过来,定定地看着程荑。

    “四姐姐?”

    程荑抿了抿唇,“我这次前来,是想要拜托你一件事。”

    程阮闻言点了点头,“是什么?”

    尽管鹭鸶早有提点,但程阮依然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只能等程荑自己开口。

    程荑默然了一下,道:“你应该知道,我不想嫁给宋荻。”

    程阮点了点头。

    既然开了口,后面的话自然容易说些。程阮便听得程荑继续道:“你也应该知道,我和母亲当初回京的一些变故。因着这些变故,我和梁京里面的那些闺秀小姐们,颇有一些格格不入。宋夫人既然想要的是一个知书达理的闺秀,就自然不会欢喜我代替程婧去她们家做媳妇儿。”

    程阮继续乖巧的点了头。

    “母亲说,我既是在程家入得族谱,婚姻大事,也自然应由程家的主母——也就是你的母亲——来决定。所以,我希望你能同二姨母说明白。”

    这应该是程荑入府之后说的最长的一段话了,程阮支着手看着她,眼睛眨也不眨。直到她说完,方才笑嘻嘻的问道:“四姐姐,这是不是姑奶奶要你这样来说的啊?”

    程荑挑了挑眉,然后点了头。

    程阮哈哈一笑,“哈哈,猜对了。——四姐姐,你是程家名正言顺的孩子,姑奶奶也还健在,如果你不想嫁给大宋哥哥,母亲肯定也不会勉强你的。——我会同母亲说的。”

    程荑却没有点头,只是目光照了过来,并没有刻意的释放杀气,却还是有冰凉的冰凌向着程阮刺了过来。

    程阮缩了缩脖子,“四姐姐……我……我……说错了么?”

    见她如此,程荑收回目光,摇了摇头,“不,你说的很好。”

    依照程阮原来的个性,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照搬母亲的话都能被程阮看出来,那程阮的这些话,又是谁同她说的呢?

    何况,她对她不愿意嫁与宋荻一事,似乎并不惊讶。

    是不是以前小看她了呢?

    她这样想着,但是并不及深思,却已经被她自己否定。她自己上一世是那样懦弱的性子也就罢了,母亲在她嫁与宋荻不久便去世了,所以才失了庇佑。

    但是程阮不同,直至后来程家被诬蔑通敌卖国之前,程阮都被人好好地保护着,不管是程家还是后来嫁入的裴家。而明面上而言,她手中依然握有不少的人脉权利。若是她有一丝察觉裴审言的不对劲的聪明伶俐劲儿,也不会后来落到那样的地步。

    想必只是她自己多疑罢。

    她端起杯盏,又抿了一口茶水。

    “即使如此,那便多谢你了。——若你日后有什么所需,我也会尽力帮你。”

    这是程以桐让她说的一句客气话,反正程阮吃穿不愁,想必也不会有什么所需,何妨做个人情?

    却不想程阮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惊喜的问道:“真的?”

    程荑转过头来看了程阮一眼,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人无信不立,虽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但话既然已经出口,她自然会守诺。

    程阮见她点头,立时便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她的手越过桌子,抓住程荑的手,双眼亮晶晶。

    “四姐姐,你教我武功好不好?我一直觉得侠士好帅气呢!”

    程荑没有想到要求会是这个,有些意外,然后上下打量了程阮一眼,摇了摇头,道:“你吃不得苦。”

    程阮的脸皱了起来,“啊……可是,四姐姐,阮阮真的很想学啊……”

    “程铭呢?”

    “哥哥不愿意教我。他说女孩子舞枪弄棍的,很不雅。”她咬着下唇回答,整张脸皱成了包子。

    程荑顿了一下,不知该怎么接茬。

    程阮见程荑沉默,便知此事不大容易了,想了想,只好退而求其次道:“那四姐姐给我讲你之前的故事好不好?天天在家里面带着,一点儿都不好玩。——以前哥哥就给我讲各种侠士的故事,我一直觉得他们飞檐走壁,好厉害,一直都希望遇见一个,可是一直都没有遇见过……”

    说着后面,反倒有些委屈。

    程荑静静地看了她两秒,突然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应道:“好。”

    程阮诧异地抬起脑袋,随即欢喜的笑了起来,“四姐姐真好O(∩_∩)O”

    程荑只是微微颔首。

    是不是程家嫡亲的女儿都有着这样无忧真诚的心地?她刚才,竟然在程阮身上感觉到一点儿程以桐的影子,这样总是欢喜阳光的人,总是不那么让人能狠得下心肠拒绝的。

    程荑耐着性子同程阮说了些她从前的经历,她说的平淡,程阮却听得惊险。不过她是一个很好的听众,一直等程荑讲完了,方才将她的心情一一告知。

    程荑听闻只是一笑。

    只是心里面划过一丝难过。

    她想到了程阮后来的结局。——被裴审言亲自证实了沟通敌国的罪名,打碎双腿所有骨头后下狱。在狱中,她被刺瞎双眼,然后被用小指粗细的钢针洞穿耳朵,瞎盲双并。然后在睡梦中被程婧派去的人抓着以装满沙的布袋压身,窒息而亡。

    她死的时候,没有人能认得出来那是曾经程府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程五,她的尸体被扔到乱坟岗,程荑曾拜托宋骆找去,却连尸体也没有找到。

    真正的尸骨无存。

    而现在,她看着程阮满眼的开怀,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刺痛。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程婧的一切运道都极其诡异,她苦练武功,却连想要杀死她也不能。如果连她自己都只能顺着残酷的命运走下去,那么,她怎么能有暇分身,去帮助程阮呢?

    她放在膝上的手紧了紧。

    不,现在宋家婚事还没有着落,未来未必就一定会重复。

    如果重复,她一定会先行了断自己。

    程荑眼睛里面的光渐渐沉淀了下去。

    琼笙却在这会儿轻轻在外面扣了门,“姑娘?四姑娘?”

    程阮开心地跑过去开门,却在程阮身后看见了裴审言。

    她一时便有些讷讷,“审……审言哥哥。”

    裴审言伸出手来,揉了揉她的脑袋。这一次,程阮没有躲。

    裴审言笑着道:“先前明瑾(程铭字)说起来你近来常常失眠,正好今日有朋友从南海回来,带来了南海的沉香木串儿,审言哥哥便想着,索性给你带过来。”

    他温声说着,一边将手串儿套到了程阮的手上。

    程阮垂下头,抿了抿唇,然后抬起头,勾出一个笑容来,“谢谢审言哥哥。O(∩_∩)O”

    裴审言再次揉了揉她的脑袋。

    程阮向里望了一眼程荑,看见她埋着头,还是一副冷淡的模样,想了两秒钟,对裴审言笑道:“审言哥哥,我还在同四姐姐说话,回头再同你玩,好不好?”

    裴审言微笑着点了点头。

    他向里望了望安静坐着的程荑,笑着转了身。

    只是一转身,他眸子里面的笑容便尽数淡了下去。

    上一次皇恩寺的事情,也是这个程荑在中途插手,一个幼年就被贼匪抓走的姑娘,哪里来的这样的能耐呢?

    程阮回到屋里,将手上的沉香木串儿摘了下来,随意放在了一边。

    程荑瞥了被她放在一边的手串儿一眼,开口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不然母亲又得唠叨了。”

    程阮刚应付了裴审言,心里本就还有些发慌,听了这话,也自然不再留人,只好将程荑送了出去,笑着说道:“四姐姐好走,若是有空,可以多来玩玩。阮阮很想听四姐姐故事呢。”

    程荑点了头。

    程阮连对裴审言的态度都变了,是自己曾经说的那句话起了效果呢,还是她真的知道了什么呢?

    如果联合程阮,集两人之力,是否可以与即将到来的命运相抗衡呢?

    她眸子里的光,渐渐坚定下来。

第二十一章 学诗二三事(一)

    送走程荑,程阮面上的笑容就落了下来,手指拨弄着被她先前随意放在一边的沉香串儿,咬着下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鹭鸶看着她的神情,收回招展的枝叶,静静立在一旁,什么都没说。

    过了约莫小半盏茶的功夫,程阮起身将沉香串儿放进了梳妆盒里,盖上。但是立在原地安静了几秒,却又打开,将沉香串儿拨弄到了最底下的一层。

    做完这一切,她走到兰草面前,问道:“鹭鸶,你今儿也见了四姐姐了,觉得如何?”

    鹭鸶顿了一下,“还是感觉有点古怪。——不过你暂时还是安全的,程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对你动手的心思。”

    程阮笑,“鹭鸶你对四姐姐改观就好,——那我去同母亲讲?”

    “这会儿天色都晚了,明日再去说也是一样的。——何况祝华容已经开始讲诗了,你不打算走后面的步子?

    先前的打算就是等祝华容讲诗之后落实程婧抄袭的罪名,鹭鸶不是个文人,倒是不觉得这种罪名有多严重。不过祝华容是女子里面的一个大儒,自然又不一样些。

    “啊!对哈!”

    程阮恍然大悟,笑嘻嘻地起身去拿了纸笔来,搬了个小凳子坐到放兰花的台子旁边,研了墨,手支着下巴,笑盈盈的看着鹭鸶,“好了,鹭鸶你说,我写。”

    鹭鸶却舞起枝叶在她手肘上一打,“都告诉你了!行文要有行文的样子!身体要正,手腕要稳,支着手玩玩闹闹的,成什么样子。”

    程阮笑嘻嘻的坐正了身子,“反正没有外人嘛。”

    鹭鸶闻言斜睨了她一眼,“你就贫吧→_→”

    眼见程阮又要玩闹,鹭鸶随即便清了清嗓子,“好了,先开始吧,第一首,题为春夜喜雨——你慢慢来,字迹不要和你以前一样——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它慢慢地念道。

    程阮也收敛了神色,运笔徐徐写了上去。

    ——————

    次日程阮醒的极早。仔细算起来,她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有点小不安,还有点小兴奋,在琼笙的帮助下收拾妥当,拿了册子就往学堂那边去了。

    鹭鸶在后面老气横秋的说:“你慢些……慢些……这么红光满面的,谁都看得出来你不对劲儿好么!→_→”

    程阮嘻嘻一笑,听话地将速度减了下来。

    她到的时候夫子还没有到,她便先将册子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道。昨儿听着鹭鸶说着来写的时候倒还不觉得,这会儿再来看这些诗作,当真是精妙极了。到底是流传多年大浪淘沙出来的东西,也难怪能令人刮目。

    “你这册子从哪里来的?”

    身后猛地传来声音,程阮吓了一跳,转过身去,就看见祝华容正在后面立着。

    “夫子——”

    程阮站起身来,同她打了招呼,双手交握捏在身前,显得有些局促。

    祝华容却伸手拿过了她放在桌子上的诗册,慢慢地翻着看了看,又问了一次,“你这册子是从哪里来的?”

    程阮脸皱起来,原来鹭鸶教的那些话都忘了个干净,察觉到祝华容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只好讷讷地道:“是先前在父亲的书房里翻出来的,觉得甚好,有些看着还蛮熟悉,便拿出来了——”

    声音到后面有些轻,祝华容要仔细听才能听得明白。

    自然熟悉,这里面的有些诗,分明是先前程婧当堂做的。

    她看了一眼程阮,发现她有些不安的拧着手,咬着唇,没有敢说话。

    她眼睛里面的光慢慢沉淀下去。

    这姑娘拿出这个诗册来是想说明什么呢?说明程婧原先的那些东西都是抄袭前人的?可是她熟读经典,又怎么会不知道程婧所作的诗到底是出于己手还是出于他人?尽管程婧为文风格太多变,但到底还没成型,也是可能的。

    她上下打量着静默站立的程阮,程阮越发不安,原本鹭鸶教的好好的一套说辞也全然忘光了,祝华容自然察觉了如此,看了看手中的诗册,收回了目光。

    “这册子里面的诗看着不错,你可知道是出自谁人之手?”

    程阮咬唇,有些吞吐的说道:“我倒是问了哥哥,哥哥说这册子作者不详,何况看这内里诸般行文,各不一致,想必是个合集。”

    祝华容“嗯”了一声,道:“这册子借予我看看可好?这上面的诗作倒是颇和我的胃口。”

    程阮捣米似的点了头。

    祝华容静静地在心里思索两秒,然后迤迤然走去了上首。

    不多时,程婧和程荑便也到了。

    祝华容在上首轻轻敲了敲桌子,开口道:“再过月余,便是重九登高的时节,索性今日便以此事来赋诗,不限格,不限韵,随意些,让我看看你们能作出怎样的文章来。”

    程荑和程阮都默然,程婧余光统览左右,见她二人都不语,便先站起了身,“学生倒是想到一首,只是还不妥贴,还请老师指正。”

    祝华容自然颔首。

    程婧面上微微一笑,将诗文在心中又过了一次,方才拿捏了语气,开了口: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虽然不喜欢程婧,不过程阮不得不承认,她在念诗的时候的情感还是非常到位的,最后的尾音缓慢的咬出来,带着一点儿惘然喟叹的影子,很容易就将人带入那种漂泊孤独的情景里去,这诗的场景又是极壮阔的,交织起来,复杂而动人心弦。

    她转过头去看祝华容,却看见她的手指从那本诗册上面缓慢的划了过去。

    祝华容微笑:“起二句对举之中仍复用韵,格奇而变,哪里会不妥贴呢?——前六句飞扬震动,至于尾联软冷收之,而使无限悲凉之意,溢于言外,已可称绝唱了。”

    只是和她面上的清浅微笑不同,程阮注意到她的手背上已有轻微鼓起,表示她正在竭力克制怒气。

    她刚在诗册里面看到了一模一样的诗,程婧马上就出来说这是自己做的,祝华容不动怒才怪。何况以程婧的阅历能耐,想要达到这样辞浅情深的境地,又何尝容易?

    和鹭鸶先前所说的不一样,祝华容虽然怒极,但却并没有立即爆发出来,大概还存了侥幸的心思,毕竟是自己原先蛮喜欢的一个学生。

    祝华容继续微笑着说道:“看来你已走在了我们不少人的前面,昨儿晚上下了层雨,索性你便随着这场雨作一首诗吧。”

    程婧顿了一下,笑着道:“夫子,秋雨梧桐叶落时的,好凄凉的意向,学生还是喜欢春雨,先前正是下了一场春雨,学生才能回来府邸的。”

    “——好,你随意便可。”

    她微微笑着,却将诗册翻了开来,停在了第一首的《春夜喜雨》上。

    程婧轻巧地背道: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然而,她的尾音刚落,祝华容手中的册子却直接砸上了她的额头。

    “——夫子!”

    ——————————————

    PS:里面用的诗是杜甫的《登高》和《春夜喜雨》,行南自己蛮喜欢的,所以就干脆摆上来了,O(∩_∩)O哈哈~。

    然后上来打滚求收藏和推荐,大家路过留个脚印嘛。。。。。。求支持啊求支持。。。么么哒(づ ̄3 ̄)づ

第二十二章 学诗二三事(二)

    程婧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祝华容是这样的反应,她愣了两秒,暗中思索是否何处触及了祝华容的逆鳞。她思来想去,却只想到一个锦官城就在西唐,难道是因此?

    她只是垂眸了两秒,然后便抬起了头来,眼里泪光晶莹,神色却带有一分倔强。

    “夫子这是何意?”

    祝华容却冷笑,“‘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你倒是顺手拈来,用的习惯的很!”

    程婧猛然一惊。

    不错,这话是《长恨歌》里面的句子,但是,为什么祝华容会知道?

    她又知道多少?

    祝华容却指了指落在她的脚步拿来砸她的书,冷笑道:“捡起来好好看看,熟悉么?”

    程婧不明就里,却还是听话的弯下了身,将册子捡了起来,然后翻开。

    只一眼,她就大惊失色。

    这分明是另一个世界里的那些古人写的诗,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而且竟也是她知道的全部。

    不对劲,事情很不对劲。

    她低着头,目光却向程荑扫了过去,程荑面色未尝一变,依然稳坐在座位上。

    不,不对,程荑是和自己一起来的,没有时间将这东西交祝华容。

    那就是,——程阮?

    程婧转向程阮,却发现她只是瞪大了眼睛,有些吃惊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幕。

    不,怎么可能呢?程阮本来就是个傻白甜女主来着。刚才祝华容拿书砸她的时候,程阮就吓得大叫,她会有这样的心思?何况,就算她想要对她动手,那这本册子里面收录的另一个世界的诗,又应该怎么解释呢?

    她的眉头皱了起来,面上闪过一丝懊恼。

    自己终究还是大意了,差点忘了这个世界是个谋略女尊的世界,难保不会有人藏在暗处随时准备出击。

    然而她这样的神色落在祝华容眼里,却等同于承认自己是抄袭这里面的东西,只是懊恼自己没能将这册子好好的保管好,反而被人发现了。

    人都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现在祝华容已经不相信程婧了,她的一举一动落在祝华容眼里,自然都是不好的。

    程婧双手捏紧了册子,抬起了头,“先生,——此事我可以解释。”

    祝华容却冷笑,“解释?做错了事不肯承认,却只想着找说辞推脱,程二姑娘,您真的聪明伶俐的很哪!”

    她越想越怒,想着自己还对她期望甚高,还希望把她培养成接替自己的接班人,她的怒火就一阵一阵的往上冒。

    眼见桌上还有一方砚台,她想也不想,直接举了起来!

    “夫子——”

    程阮惊呼。

    程荑坐在原地,完全没有动作。

    程婧吓得闭上了眼,心里面却在一个一个的思考,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然而疼痛却久等不至。

    程婧睁开眼,却见祝华容只是举高了砚台,却终究没有落下来。

    她的手上青筋暴起,显然依然还在盛怒之下,只是碍于素来教养,已再做不出动手之举。

    程阮看了看祝华容,又看了看立在原地的程婧,小心翼翼的向祝华容靠近,然后踮起脚,小心翼翼地将祝华容手中的砚台抽了出来。

    祝华容神情冷淡的看了她一眼,程阮赶紧讨好的笑了笑。

    祝华容竟然也没有说什么。

    她顺着程阮的举动,将砚台放回了桌上,慢慢坐下,深呼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程阮在一旁糯糯的开了口,“夫子——,您不要生气了,那本册子上的诗,真的都写得很好,连我这个不学无术的人见了都觉得喜欢的不得了,更不要说二姐姐这样大才的人了。——夫子,二姐姐只是方法不大对,但是实际心地却不是坏的啊。”

    程婧立在下首,闻言向着她这边看了一眼。

    然后垂下头,光华沉淀下去,一层又一层,逐渐变成夏天深邃冰冷的井。

    程荑也向着她那边看了一眼。

    祝华容同样不例外,她静静地看了程阮两秒,在心里思索,是否从前就没看清楚这个学生?说这样的话,究竟是打算向着程婧,还是将她的怒气再点起来,燃烧过去呢?

    察觉到祝华容的目光,程阮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祝华容收回了目光。

    罢罢罢,这终究是她们程家的家务事,于她何干?

    她看向依然端正立在下首的程婧,“我最后问你一次,那些究竟是不是你直接抄袭过来的?”

    程婧垂下头,“是。”

    辩无可辩,她终于承认。

    可以心里面却不停地思索,究竟谁会是跟她从一个世界穿越而来的,程荑,还是程阮?

    她突然发现,尽管她总是在拿程阮在祝华容课上所说的东西做笑料,但是,程阮真正被伤害到的次数,到现在为止都还是零。

    包括她之前筹谋已久的皇恩寺事件。

    真的有那么巧,正好有人路过,就救了她?怎么可能?!

    她的手紧紧的捏在了一起。

    祝华容听了她的回答,心里面滋味却极其复杂,不知到底是甘心还是不甘心,半晌,方才又问道:“那谋略课上的那些呢?”

    谋略课上的东西并无证据,就算是思路相同,也构不成和诗歌一样的抄袭罪名。

    程婧快速思考完毕,摇了摇头,“学生自幼爱读书,虽不求甚解,但大致轮廓,却还是知道的。”

    祝华容拉着程阮的手略微紧了一下。

    她身体向着程婧这边倾了倾,有些不死心,“那你——应该自己也会作诗罢?”

    程婧沉默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只是很糟糕。”

    如果不能,就把以前记得的零零碎碎的东西全部拿来拼凑,虽有牵强附会之嫌,但总好过被说成是一无是处。

    才女之名太重要了,尤其是后期,她能顺利参与政事,除了裴审言的帮助,还因为她是祝华容的弟子,曾得祝华容亲口赞叹。文人重师承,有了祝华容的名字,她才能稳立士林。

    祝华容拧了拧眉头,一时却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考校她。

    她看了看立在旁边的程阮,“你有无什么好的题目,想一个出来,你们三人都来作一个,我来看看你们的功底。”

    程阮默然了一会儿,道:“先前听哥哥说起来近来士子们非常欢喜玩次韵诗的游戏,不妨就以次韵来吧。——只是当玩,夫子便不要太苛刻了,——好不好?”

    她抬起头来,眼睛黑亮的看着祝华容。

    祝华容点了头。

    她指向程荑,“程四姑娘,你先随意起一首诗吧。”

    程荑抿唇略作思考,便自顾挥笔写下,然后呈给祝华容,祝华容展开念道: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

    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分明!”

    她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程荑,然后转向程婧,“你可有了文思?”

    程婧并未回话。

    她不通音韵,这种次韵为诗于她来说,简直难于登天。

    程阮看似轻巧,却给了她一个大难题。

    她危险地眯了眯眼睛,等待程阮开口。

    她就不信了,如果她是穿来的,程阮也是穿来的,难道她就会玩古人的这些东西了?

    到时候做不出来,祝华容恐怕会再发怒一次,到时候,自己再开口,自然事半功倍。

    她这样想着,唇角勾出一抹残忍的笑容。

    不多时,她果然听到祝华容问想程阮,“程阮,你呢?”

    程阮掰着手指头算音部,拧着眉头想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地念道:

    “桃花人面各相红,不及天然玉作容。唔……唔……”

    有些后继无力。

    程婧唇角勾出讽刺的一笑。不过就是化用“人面桃花相映红”的句子,不过尔尔罢了。

    她一心欢喜地等到程阮接不出来下两句而被祝华容训,却不想不过程阮“唔”了好久,突然双手一拍,乐呵道:

    “哈,想到了!——总向风尘尘莫染,轻轻笼月倚墙东。”

    一字一顿,竟然完结。

    程婧猛然抬了眼。

    却正对上祝华容的眸子,她的唇角向两边牵扯开来,笑得一点也不自然。

    程婧抿了抿唇,“夫子——”

    “依然想不到怎么作,是么?”

    她扶着程阮的手站起身,走到程婧面前立定,眸子定定地看向她,“我一直道程家世代立于士林,家中诸姝该当博学多才,却谁知偏是我错了,还竟是错的最离谱的一次。——二姑娘,士林诸子都崇尚存十而言一,二姑娘这般行径,只怕会为诸子所不忍。”

    程婧抿了唇。

    祝华容作为女子中的大儒,本身的教养让她说不出来市井中人的言语,但尽管如此,桑槐之意却依然明显。她指责程婧分明只有半灌水,却还是要叮叮咚咚的响,仿佛自己很圆满似的,却到底假的就是假的,配不得真正的程家女的称号。

    而她这样说,也同时表示,她对程婧的态度已经有了巨大反转,程婧想以祝华容的名字打出去自己的名声,恐怕也不再容易了。

    祝华容说完这话,似乎有些疲惫,她带着一丝叹息说道:“今日便到这里了,都散了吧。”

    而后擦着程婧身侧,拂袖而去。

    程婧咬着唇,唇上泛出白色来。

    她抬起头,看向一脸无辜的程阮,眼睛里面划过一丝狠绝。

    程阮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肩。

    “二……二姐姐……”

    她却再不看她,转身拂袖而去。

    ——————————

    PS:用到的诗:白居易《长恨歌》,苏轼《东栏梨花》,黄庭坚《次韵梨花》

    再PS:大家在书评区留个爪嘛。。。。不然行南都不知道写的肿么样。。。有点小焦虑QAQ。。。。。。拜托拜托啦。。。么么哒O(∩_∩)O

第二十三章 联合第二步

    程荑看着程婧离开,看着程阮面上神色渐渐恢复平淡,低垂下眸子,依然什么也没有说。

    程阮在原地立了两秒,走上前来,“四姐姐,你可要同我去母亲那边?”

    程荑思索了两秒,点了头。

    程阮牵扯出一个笑容,显然有些勉强,然后拉起程荑的手,向宋蕙仪那边慢慢地走。

    这真的是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之前所想的能够报复的欢喜心态完全没有出现,尤其是看着程婧一个人离开的时候,居然也感觉出来她背影有些倔强。

    她拉着程荑的手,被她带着走,自己却闭上了眼睛,感觉有些疲惫。

    鹭鸶说的果然没错,她就是太容易心软,一点都做不到杀伐决断。

    但是,人之初性本善,哪有人天生做坏事会感觉到快乐呢?她记得鹭鸶说过,这世上很多人都是良心被吃了一半的人,会做坏事,但是自己想起来这些事情的时候,还是会觉得非常内疚。

    她想,她就是这么个平凡的人吧。

    她抿了抿唇,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还好,四姐姐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并不多问。

    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程荑偏过头,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眼,却并没有说什么,复又转过头去,目光看向前方。

    只是拉住程阮的手紧了些,透过相握的手掌,传来安稳的力量。

    程母的院子很快就到了。

    琳琅见着她们二人携手而来,有些惊讶,但却还是笑着迎了上来。同时吩咐身边的小丫鬟去里面跟宋蕙仪通报。

    程阮却没什么心思笑着应付人,只是跟琳琅点了点头,然后牵着程荑走了进去。

    琳琅问落在后面的琼笙发生了什么,琼笙只是摇了摇头。

    程母在知道她们俩来就吩咐丫鬟们摆了茶水点心上来,笑着招呼她们俩坐下,准备问问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却不想程阮进来就直接跑过来抱住了她,什么也不说,只是抱得紧紧地。

    程母愣了一下,拍了拍她,柔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程阮摇了摇头,不肯说,只是将母亲又抱紧了一些。

    这样的事情于她,终究还是一个大改变,她需要抱住母亲,才会觉得,自己不是孤独的。

    缓了好一会儿,程阮才觉得好了些,松开抱着程母的手,抬起头来,瓮声瓮气的道:“母亲,今天夫子发怒了,好吓人。”

    程母闻言一笑,曲指在她鼻子上一刮,“傻孩子,母亲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是出了什么事,让夫子生气了?”

    程阮顿了一下,道:“二姐姐抄袭前人诗文,被夫子知道了……夫子……”她抿了抿唇,一字一顿的道:“很生气。”

    程母沉默。

    她揉了揉程阮的脑袋,笑着说道:“你二姐姐也只是一时糊涂,你不要这样做就是了,夫子虽然脾气暴躁了些,但是学问还是很不错的。你要跟着她好好的学,知道么?——对了,你们俩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她并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于是迅速的转了话题。

    程阮看了看程荑,支吾了一下,道:“母亲,我同四姐姐来,是来说跟大宋哥哥的婚事的。”

    程母面上并无意外。

    她看向程荑,微笑道:“傻姑娘,你是程家的女儿,若是你不愿意,谁也不会强迫你的。——程家从来并无这样的传统。”

    程荑颔首称是,并没有说破昨日之事已经是对程婧的勉强。

    程母微笑,“只是宋家的条件已经非常好了,小四,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愿意嫁过去么?”

    程荑四垂眸两秒,“我并非不愿嫁入宋家。”

    宋蕙仪显然有些惊讶,程阮也是一惊,拧了眉头上扬了声音疑惑地喊道:“四姐姐?”

    程荑顿了一下,走上前来,躬身道:“姑母,我想嫁与宋家二公子,还望姨母能从中斡旋。”

    宋蕙仪目光一闪,“宋骆?”

    “正是。”

    宋蕙仪看向程阮,见她也是一脸茫然,便知此事是程荑自己做的主,之前也并未告诉程阮。

    程荑一直是个有主见的人,皇恩寺事件之后,西福嬷嬷说起来二姑娘和四姑娘两人的表现,说到程婧是个经不得大事的,但程荑,却颇能维持几分泰山崩于前的清醒。

    不过……她手下的人现今却查出来皇恩寺只是背后的人实为程婧,程婧此人的评价自然应该推翻,更甚者,她安排这件事,并在当时惶恐的想要大喊,本身存的心思就未必会好。

    但是,程荑呢?

    她上下打量着面前躬身而立的程荑。

    和平时表现出来的冷傲不一样,这个时候的程荑身上的锋芒被尽数地隐藏了下去,不比平时刺目,尽管她面上依然面无表情,但是通身的气度已经柔和了不少。这于她而言,已经是不多有的良好态度了。

    可是,为什么程荑放着一切条件都更好的宋荻不嫁,却要嫁给久卧病榻,且无法继承爵位的宋骆呢?

    她应不应该答应呢?

    她看了看在她身边的程阮。

    阮阮太心软了,现在在宅子里面有程婧,程婧又是个这么心狠手辣的,如果她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和程婧斗,只会败掉。

    但是程荑却不一样。

    这姑娘虽然做事特立独行,但是都卡在分寸之内,迄今为止并未做出过什么真正天怒人怨的事情。她跟程婧又一直都有矛盾,虽不知这种矛盾从何而来,但是,如果能拉拢她,让她帮着阮阮对抗程婧,也并不是一个坏事。

    何况,阮阮以后还要嫁入裴家呢。

    就算内宅之事她不必担心,但和其他家族的联合,她也还是做不来。宋骆再怎么也是宋家嫡亲的孩子,程荑嫁过去,在女眷之中,也是能够代表宋骆的,在外,也能成为阮阮的一个助力。

    只是,如果程荑嫁到宋家,依照程婧和程荑的关系,恐怕程荑就不能再嫁给宋荻了。这倒也是一个好事,宋家的当家主母,总不能随时准备和裴家的当家主母对着干吧?不说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就是依照程婧那样心狠手辣的个性,阮阮在她手里也决计讨不了好去。

    这样,让她怎么放心呢?

    她思索的极快,只一瞬间就想到了许多,然后她眼中的光定了定。

    她站起身,扶着程荑站起了身,“四姑娘,你决定了么?”

    程荑站直身体,对上她的眼睛,坚定地点了头。

    “不后悔么?”

    “不后悔。”

    程荑如是道。

    与其等待未来不知在何处的重逢,倒不如现在主动出击,直接嫁给宋骆,和宋荻彻底断掉联系。

    宋骆曾经说的初次遇她并没有发现,但这没关系,她可以先嫁过去,然后慢慢帮他调养身体,慢慢地陪在他身边。

    爱情有没有其实真的没关系。

    如果能得到回应,当然很好。

    如果不能,让宋骆慢慢地好起来,也算是报答了他的恩情了。

    宋蕙仪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你是个好孩子,姑母相信你会做出适宜的决定。——姑母记下此事了,会找机会同宋家的主母说的。”

    程荑点了头,“多谢姑母。”

    ——宋蕙仪此言实有言外之意,她会从中促成此事,但是同时,也需要她对程阮进行庇佑。

    宋蕙仪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没有看错,程荑自己心里其实跟明镜儿似的,之前一直无所作为,大抵只是不愿。

    而能得此一诺,也就是在为阮阮铺路了。

    宋蕙仪转过身去看程阮,却发现她只是一双眼睛晶晶亮亮的看着她们,嘴角在微笑。

    她在心里叹息一声,阮阮呐,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长大呢?

    程荑心事一了,便不再多留,宋蕙仪达到了目的,自然也不再留她,吩咐琳琅好生将她送回去,方才拉着程阮的手回来坐下。

    “阮阮。”

    “恩?”

    程阮抬起头,看向宋蕙仪,问道:“母亲,怎么了?”

    宋蕙仪抿唇思索了半晌,方才道:“阮阮,你应该学着长大了。”

    程阮嘟起嘴巴,“可是阮阮觉得现在这样很好啊。”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宋蕙仪便将她搂紧了怀里,声音里面有轻微的叹息,“傻孩子,如果你不能快些长大,母亲怎么能放心呢?——先前你从皇恩寺回来,母亲还以为你经历了些变故,你能有些变化。但是这几个月看来,你还是一直是原来的模样,母亲——怎么能放心呢?”

    程阮闻言,不再反驳,努力伸出手拍了拍程母的后背,“母亲,我在长大,只是,又怕长大了,你会觉得我不再像原来一样单纯可爱了?”

    程母闻言,拉着她退出一些距离,对上她的眼睛,思索两秒,然后问道:“今日你是特地带程荑过来的?”

    程阮咬了咬唇,点了头。

    “母亲……我……”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就见程母的面上流露出一抹笑容来,“很好,很好。——阮阮,我先前还当你迄今仍无自保的能力,现今看来,你却连合纵联合的基本步子也会走了。——既是如此,那皇恩寺一事的幕后推手,我也可以放心的告诉你了,这人是……”

    “我知道,是二姐姐。”

    程母一愣,随后,却欢喜的笑了起来。

    “很好。”

第二十四章 二出手

    程婧缓步走回院落,一路有丫鬟向她行礼,她都微笑回应。

    但是心里却把自见程阮之后所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在心里捋了一次。

    再一次,她确定了程阮的不对劲。

    她带着微笑回府,手心却紧紧攒了起来,突然改变了原定的打算。

    她走回院落,拉着贴身丫鬟舒梵入屋,转身合了木门。

    舒梵有些讶然,屈膝行礼,“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程婧目光落在她身上,上下打量,过了两秒,她方才开口:“在我还在外时,你便寻来说是我母亲留下的人,那么,母亲让你常留于此,究竟是什么打算?在这府中的,又唯独你一人么?”

    舒梵一躬到底,“姑娘,主子虽长于楚馆,但多年来和氏族相交,所见也不少。她嫁与大老爷之后,心知后事恐难为继,所以提前为姑娘铺好了路——这院中诸人虽是程**奶派遣至此,但都曾或多或少地受过主子的恩惠,姑娘该当放心。”

    程婧暗中思索两秒,“我怎知是否能信你?”

    原著中并无舒梵此人的存在,所以舒梵最初找上她时,她怎么都不肯信。

    但现在,她发现了程阮的异样,只能拉拢身边所以可用力量,对上程阮,方才能多几分胜算。

    舒梵沉默两秒,抬头微笑道:“主子并未留下信物,婢子也不知该以何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忠诚。——但不知,姑娘和裴家公子的事情,够不够?”

    程婧一惊。

    她闪身上前,双手快速地扣住了舒梵的脖子,慢慢收紧。

    舒梵却全无畏惧神色,直视程婧目光,眼睛眨也不眨。

    直到面上因窒息而泛起红色。

    程婧松开了手。

    舒梵退后两步,捂住脖子,轻咳两声,抬头道:“姑娘,您只能信我。——我们都受过大太太的恩惠,自然会全力保卫姑娘。这是为奴的忠诚。”

    程婧目光锁住她,两秒后,转身入内,从匣子里拿出一瓶药来。

    她递给舒梵,“这是老太君先前赐过来的外伤的良药,你拿去用罢。——我并未见过母亲,在寺中又受诸般恶事,心境不平,难免气躁。”

    她顿了顿,道:“抱歉。”

    舒梵倾身拜倒,“姑娘,奴婢受不得您这样的礼遇。姑娘是主子,有权利这样做。只是姑娘——您终究是太心软了。”

    程婧抿了抿唇,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姑娘您说。”

    “我需得出府一趟,你可有办法?”

    舒梵微笑,“自然。”

    在舒梵的帮助下,程婧换装出外,借用舒梵的腰牌轻松出府。手中同时捏了一封信。

    舒梵一边帮她换装一边道:“姑娘若要去裴府,需要借个名目,才能见到裴家少爷。——姑娘还未回时裴家公子和五姑娘关系甚好,五姑娘有个什么新奇事情都会托人带去给裴家公子看,是以互通有无是个常事。裴家公子对此也分外重视,每次都会亲自见送信去的人。——所以只好委屈姑娘做个信使了。”

    程婧只是听着,抿着唇没有说话。

    之前是她小瞧了程阮,如果她真的是老早就穿越来了,是不是连同裴审言也一并抢走了?

    之前那些浓情蜜意,是不是都是假的?

    但是她不肯深思,只能到此为止。

    否则她都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向裴府守卫说明来历,守卫客气地延请她入府,让她于耳房稍坐片刻,便去请裴审言。

    程婧颔首,端正坐于坐上,两手交握膝上,垂首沉默。

    裴审言到时便先见了她这幅模样。

    不需多加分辨,他已知这是程婧,遂侧身吩咐身边随从退下,随从躬身退后,并贴心地关上了门。

    裴审言走至她身前,“婧儿。”

    程婧抬起头。

    她的面上并无笑容,平素的伪装尽数卸下,很清楚的传达出她不开心的心情。

    裴审言抚上她的面颊,低下身温声问道:“怎么了?”

    程婧却垂下头,沉默良久。

    裴审言明显察觉到不对,伸手要揽她入怀,却不想程婧挡住他的动作,一弯身,从他臂弯的空隙钻了出去。

    裴审言挑了挑眉,转过身,“到底怎么了?!”

    程婧立在他身后,静立两秒,突然抬头,“我想杀了程阮。”

    裴审言诧异,“为什么?”

    程婧不言。

    裴审言走上前,温声细问,程婧方将今日之事并着自己的猜测告知,末了,补充道:“我怀疑她扮猪吃虎,今日留下,日后必成大患。”

    裴审言微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傻姑娘,你太多疑了,这事儿不一定就是她的手笔。——先前我去寻阮阮的时候,看见程荑和她在一起,没准儿她也是被人利用而不自知。”

    程婧突然抬起头看向他,双眼深邃,黑得不可思议。

    “阮阮?”

    裴审言一笑,“你醋了?不过是习惯了罢了,你若不喜欢,我便不这样叫了。”

    他伸出手,想要抱住她,却不想程婧往后退了两步。

    裴审言拧眉,“婧儿!”

    程婧目光对上他,“审言,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还爱着程阮?”

    裴审言一怔。

    他笑道:“婧儿,我们不是说过这个话题了?你不信我?”

    程婧面上却无笑意,依然固执地看着他,“审言,你看着我的眼睛,正面回答我——你爱她么?”

    裴审言面上的笑容落了下来,“婧儿!你今日不冷静,我们随后再谈吧。——我早已说过,我不对程阮动手,只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你不应意气用事。”

    他转身就要走。

    程婧咬住下唇,突然扑过来,从背后抱住他,“好,我信你。我信你!——审言,你不要生我的气。我会乖乖的。”

    裴审言一顿,转过身,微笑着捧起她的脸颊,低着头吻下去。

    “乖女孩。”

    程婧从裴府出来,确定身后无人跟踪之后,步行至东市,租了一辆马车,表明自己要去郊外。

    她一路指路,车夫很快就将马车驾到了西郊木亡谷外。

    程婧吩咐车夫在一旁守候,转身走了进去。

    从裴审言的反应来看,他对程阮并非无情,迄今也做不到完全狠绝的地步。程阮先行穿越而来,知道自己日后的遭遇,肯定会为自己以后打算,裴审言身份显贵,自然会成为她的拉拢对象。

    只是裴审言还没有真正爱上她而已。

    既然他下不了手,那就由她来动手。

    程阮作为原来的女主,身上的能量超乎想象,必然会对她的统一大局造成影响,与其等她长大,能量逐渐增强,不如现在就把她扼杀。

    她缓缓进谷,最终在左手第七间小木屋前停下。

    她抬手叩门。

    “我找铁萧匡安。”

    门,很快开了。

    洽谈好一切事宜,程婧乘车回府,手支于扶手,轻轻闭上了眼。

    程阮之事不能具体告知裴审言了,何况他也不打算对程阮动手,那就只能靠自己动手。铁萧匡安在武林素有名声,将此事拜托给他,与拜托给凌波楼是一样的。

    只要程阮死掉,后面自然就没有人能够阻挠她的行动了。

    审言之后必然会询问事项,但人死不能复生,他也不能再说些什么。程阮对他还没有那么重要。铁萧匡安是专业杀手,断然不会留下把柄,府中又有舒梵抵着,也不会有人想到她身上来。

    她以此事为点,想了许多,将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都尽量纳入其中,并想出应对的方法来。

    大事暂定,她有些疲惫,想着还有些时候才能回去,便支着扶手准备休息会儿。

    却不想马却突然一惊。

    马车突然向后仰去,程婧身体不由自主的撞向车内侧壁,惊呼一声。

    马车却不受控制地向前奔去。

    她抱住脑袋,勉励维持身形,心中却不免想到:难道真是天要亡我?

    她正要破釜沉舟破车落地,却不想马车向前的冲势猛然一停。

    然后,有人掀开了帘子,微笑着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程婧一怔,看着面前丰神俊朗的男子,微微摇了摇头,“无碍。——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男子微笑着伸出手,见程婧身子不动,笑着说道:“我是想着姑娘受惊了,大概不易下车罢?”

    程婧咬了咬下唇,搭着他的手从马车上下来,轻声道:“多谢公子。”

    “姑娘住在哪里?我带姑娘回去?”

    这有些唐突了,程婧抬眼去看他。

    男子偏了偏脑袋,笑起来,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啊,忘了自我介绍了,在下宋荻,是西城宋府的人。——姑娘怎么称呼呢?”

    程婧目光闪了闪。

    她微微笑道:“宋公子,我想,不必了,我家并不远,步行回去便可。”

    宋荻闻言一怔,西城宋府只此一家,任何人听到都会知道他的身份,却为何还是不要他送她回去?

    见她马上就要走,宋荻急了,伸手就要拦住她,“姑娘——”

    程婧回身一笑,“宋公子,若是有缘,我想,我们会再次见面的。——告辞。”

    她缓步离去。

    只留下宋荻一人留在原地,有些恍惚。

    那个笑容,真是好看呢。

第二十五章 一曲秋风词

    宋蕙仪同程阮细细谈了小半个时辰,而后拢袖微笑着送她出了门。

    她看着程阮一步步的跑远,直到不见了身形,方才仰首看向天际,天空旷远,不多的几多白云变幻形成千姿百态的形状。

    她在檐下静立了半盏茶的功夫,而后转过身,看向落在不远处的琳琅,问道:“怎么了?”

    琳琅小步跑上前,掩嘴在她耳边低语。

    宋蕙仪徐徐听完,眉头皱了起来,“你确定?她去找的,当真是铁萧匡安?”

    琳琅低声应道:“是。——她很谨慎,中间好几次探查身后有无人跟随,暗卫一路小心尾随,真切看见她进了匡安家中。”

    宋蕙仪伸出手,琳琅赶紧扶住了她。

    “她在寺中多年,是怎么知道匡安隐居木亡谷的?她出府就直奔那边去了?”

    琳琅顿了一下,“她先去了裴府?”

    宋蕙仪猛然顿住了脚步,“噢?”

    宋蕙仪目光如剑,琳琅有些承受不住,她暗自鼓了鼓气,回道:“她换装出府,借了帮(五)姑娘送信的名目,想必——”

    她的话不必说完,宋蕙仪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她顿了顿,“裴府可还有我们的人?”

    琳琅为难地皱了皱眉头,“自裴家少爷虎牢关一战归来之后,稍有不顺便发卖赶走仆从,自他及冠之后,掌控府内府外,更是将人手全部换掉,裴府已如同铁板一块。”

    宋蕙仪目光遥望远方,脑中思索两秒,问道:“明瑾(程铭字)曾说过,裴审言游学归来,阮阮表现十分异常,很快裴审言就走了,是不是有这回事?”

    琳琅想了想,“是有这回事。”

    “但你去帮明瑾香雪小榭买吃食的时候,你说才见着裴审言出府?”

    琳琅点了头,稍微细思,猛然掩了嘴,有些惊讶的掩住了嘴,“这——?”

    宋蕙仪轻哼一声,“程婧大费周折换装出府去见裴审言,他们之间哪能没一点龌龊?——你等会就去查,看看有多少人那日见到了裴审言,将地点找出来,难道还不能发现他要去何方?”

    琳琅连忙点了头。

    她被事实震惊,怎么都不会想到二姑娘动手这样快,竟就和五姑娘的未婚夫到了私相授受的地步。

    但她好歹还算维持了冷静,在一旁柔声问道:“那夫人——匡安那边呢?”

    宋蕙仪想了两秒,“铁萧匡安名声甚好,只要是他动手,事情必成。但此人同时也只认银子,谁的银子给的高,他就为谁办事。”

    她顿了顿,“这事儿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你亲自走一趟吧。”

    琳琅连忙敛襟称是。

    宋蕙仪抽回放在她手心的手,道:“你先去办罢,若是等到匡安动手,便就晚了。”

    琳琅退后两步,垂首应诺。

    眼见琳琅走远,宋蕙仪安静立于原地,面上依然云淡风轻不觉异样,拢在袖中的手却紧紧地捏在了一起。

    裴审言和程婧有染!

    不论此事是谁先开的头,裴审言不肯先行拒绝,已是犯了大忌!程婧怎么也是程家的嫡亲女儿,不可能嫁人为妾。若是他们打算玉成好事,那阮阮自然得被退婚,但是如此一来,阮阮又将处于什么样的位置呢?

    她抿唇思索,突然想明白了皇恩寺的事情。

    程婧就算幼年在寺中长大,但也断然不可随意走动。但是她却能买通山贼对阮阮下手,背后一定有人提点。而今日她找上铁萧匡安之事也必然一样。——那么这样看来,这个隐藏在程婧背后的人,应该就是裴审言无疑。

    裴审言居然想要阮阮的性命?

    宋蕙仪双手握紧,眸光逐渐沉淀下去,逐渐变得冰寒。

    ————————————

    十七背贴墙壁而立,侧耳倾听大道上的动静。

    声音随着风声飘来,尽数入了他的耳。

    他听见程婧离开,听见宋荻吩咐人尾随其后,想查明程婧的来处……

    直至宋荻带人离开,他方才现身,细细搜索之后,从地上找出一根钢针,纳入怀中之后,贴着矮墙疾行归去。

    东城为商贾诸人住处,雕栏玉砌,疏瓦生辉,屋檐上翅,斜飞上去,翩然若惊鸿起舞,拉扯出连绵十里的富贵景象。

    十七贴着墙壁走向后门,在第五个门屈指相敲。穿着石青色衣服的小厮前来应门,见是他之后,贴手后退两步,躬身请他入内。

    “公子在后院。”

    小厮垂首如是道。

    十七颔首,不发一语地走过,一路穿过门洞,最后停在一方小小的后院里。

    院内疏竹掩映,风声飒飒,正中一方石桌,谢云璋抱琴于上,勾挑打摘,乐声如松风翠玉。

    十七垂首退立一旁,静立谢云璋弹完此曲。

    一曲终了,余音渐歇,谢云璋双手抚过琴弦,背对十七,“讲。”

    十七先行停顿两秒,拿捏明白轻重,随后道:“程婧抄袭一事被程五姑娘爆出,程婧起了杀心,联系了铁萧匡安。”

    谢云璋不言。

    十七等待两秒,不见回音,擦了擦额上渗出的汗,补充道:“程婧回府时马车受惊,但被宋荻所救。”

    钢针是他射出去的,只是没有想到半路会杀出来一个宋荻。

    谢云璋背向不动,停顿一秒,随后吩咐了两件事:

    “一,匡安交给凌波楼,速战速决;二,让祝六来府。”

    十七躬身行礼,“敬诺。”

    谢云璋泛音起势,弹奏秋风词,十七不再多言,识趣地躬身退下。

    他一路低头行走,不意却中途被人拦下,十七抬眼看去,来人长鬓斑白,目光炯炯,是一位老者。

    十七恭敬垂手道:“大长老。”

    大长老上下打量他两秒,问道:“公子吩咐你做什么事?”

    十七垂眸两秒,并未立即回答。

    大长老苦心劝道:“十七,你长随公子身旁,应知公子今日一切来之不易。陛下身体垂危,转眼就要传位太子,太子年仅年岁,品性未定,一切定论必定请教其母。谢云双和公子的纠葛,你难道还拎不清?——如此紧急时期,公子依旧滞留于外,不怕多年来的成果尽数被夺?十七啊十七,我们都是为公子好啊。”

    十七沉默片刻,回道:“长老此话应亲自去同公子说。公子既然下令,十七理应执行。”

    “那你且告诉我,公子要你做什么?”

    十七依旧不答。

    大长老冷笑道:“是不是因为程家的那个姑娘?——公子两月前便应回国,却在此滞留多日,是打算弃功业于不顾么?”

    到后面,大长老的声音越发大声。

    泠泠琴音骤断,随后谢云璋负手出现在门洞,一袭白衣如雾如云,勾勒出清冷矜贵的姿态。

    十七赶紧倾身拜倒,“公子——”

    谢云璋立于原地不动,大长老却直扑上去,跪拜在他的脚下,惶急道:“公子!——锦官城已传来消息,陛下身体越发难熬,谢云双更是频频借旨前往诸大臣之家,公子若仍要盘桓于此,尤以开门揖盗,引狼入室啊!”

    他惶急不知所处,额头重重地磕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请公子三思!”

    谢云璋居高临下,退后两步,避开他的大礼,冷淡道:“起身。”

    大长老一怔,抬起头,看见谢云璋如霜雪一样的面容,并无半分动容。他咬了咬还待再次恳切进谏,十七却扑了上来,拉住了他。

    大长老扯回袖子,“公子——!”

    “你逾越了。”

    冰雪般的声音降下来,大长老遍觉寒意,再次抬头去看,谢云璋却已进去了。

    “十七!你拦着我干什么!”

    十七按下心中的惋惜,拉扯着大长老走出来。待走得够远了,才细细在大长老耳边低语两句。

    大长老面色稍霁,低声问道:“此话当真?”

    十七点头,“长老再多待几日,公子不急不缓,想必早已有了对策。”

    大长老却叹道:“我只怕情之一字误人。”

    十七并未接茬,提点至此已是他的极限,遂拱手行礼,准备告退。

    大长老却再次拦住他,“祝六也在梁都?那么,她在哪里?”

    十七迟疑两秒,回道:

    “程府。”

    ——————————————————————

    PS:谢云璋的人设改了一下,所以第九章《梨花树下的狐仙少年》也有所变动,大家如果如果人物变化太突兀,可以返回去看看前面。O(∩_∩)O

第二十六章 凌波楼

    琳琅虽得了宋蕙仪的指令,但到底不方面直接使用府中的车夫,遂行至市上另去找了个车夫,给了银子,方向着木亡谷方向而去。

    琳琅却到的极不巧,木亡谷此时聚集了许多人,琳琅拨开人群向内走去,却发现有护军将百姓拦在圈外。圈里的地上,正正的躺着一个人,身上血迹斑斑,正是铁萧匡安。

    琳琅抿了抿唇,眉峰微动,却立在原地,专注地侧耳听身边的动静:

    “哎呀,这个秀才真是可怜啊,明明才搬来不久,怎么就惹来了杀身之祸?”

    “是啊,也不知道是谁下了这样的狠手,看那一身血哟,哎哟哎哟,真是造孽啊。”

    ……

    身边有人摇头叹息,琳琅默默听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有价值的信息,遂又拨开人群退了出来。

    她往山边走了走,借树枝隐藏住身形,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不多时,她的身边就站定了一个人,来人容貌普通,一身柴夫的打扮,放进人群也认不出来。

    他向着琳琅躬了躬身,“琳琅姑娘。”

    琳琅颔首还礼,问道:“夫人心慈,不欲害人性命,——但你怎么就动手了?”

    那人着急辩解道:“琳琅姑娘,属下一向谨遵夫人的命令,夫人未曾下令,属下必定不会动手。”

    琳琅的眉头皱了起来,“噢?那是谁?”

    那人抿了抿唇,吐出三个字:

    “凌波楼?”

    宋蕙仪放下茶盏,有些难以置信地反问道。

    琳琅赶紧称是。

    宋蕙仪的眉头皱了起来,屈指轻轻敲着桌面,“看来匡安先前得罪了了不起的人物,所以才隐居木亡谷,不想还是被人找到并给凌波楼下了委托。”

    凌波楼其实做的事和匡安差不多的事情,只是匡安是一个人,凌波楼是一群人。它在江湖中矗立良久,身犯多重命案却从不受三国官府约束,背后自然与三国高层有所牵连。

    只是,她并没有想到会这样巧,程婧刚好买通匡安,匡安却转眼就被凌波楼结束了性命。

    琳琅略等了等,问道:“夫人,可要吩咐暗卫查这件事?”

    宋蕙仪想了想,摇了摇头,“这事儿便罢了,总归匡安死了,阮阮平安就好。——江湖的水太深,内里牵扯颇多,那些人又是一贯不按照规矩来的,摸下去,只怕反而会惹麻烦上身。”

    琳琅乖巧的点了头。

    宋蕙仪便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又唤了一声,“琳琅。”

    “琳琅在。”

    宋蕙仪叹了一口气,道:“裴审言那日的行踪你查出来了,是么?”

    琳琅点头,有些迟疑,“是——”

    宋蕙仪道:“我知是程婧的院子,你不必瞒着我。——我只是在想,这事儿,该当怎么同阮阮说呢?阮阮从小就爱粘着裴审言,若让她知道了此事,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琳琅沉默了一会儿,道:“夫人,可否听琳琅一言。”

    “你说。”

    “琳琅觉得现今的姑娘同先前的姑娘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先前太太也说起来,姑娘对二姑娘的把戏都了然于胸,只是性子一贯绵软惯了,才举棋不定罢了。但姑娘已经同四姑娘走在一起了。——夫人,姑娘,大概并没有您所想的那样脆弱。”

    宋蕙仪只是安静听着,听她说完,方道:“可是感情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这又不比一贯的布局,多了这么一层牵扯不断的东西,总会复杂些。”

    琳琅微笑道:“夫人是着相了,这事儿不论夫人说与不说,姑娘总是会知道的,与其如此,倒不如放手看看她会怎么面对。不论怎样,对姑娘来说,终究是一种磨砺。”

    宋蕙仪默然良久,半晌,方才叹道:“罢,你说的在理,就按你说的办吧。”

    琳琅只是微微一笑,躬身向后了几步,立在了宋蕙仪身后。

    ————————————————

    祝华容得知要去府的消息时微微一怔,她看向十七,问道:“公子可说了是什么事?”

    十七垂眸停顿了一会儿,想着祝六一贯的个性,终是不放心,遂提点道:“跟程家的几个姑娘有关。——祝六,你说话的时候稍注意些。”

    “程二姑娘?”

    十七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否定道:“不,不是,是程五姑娘。”

    祝华容讶然。

    十七看着祝华容的神情,想了想,补充道:“公子和程五姑娘中间有段往事。”

    祝华容只好点了头。

    她原还当是程婧,因着程婧和公子些许时候有些相似,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那个看起来傻乎乎的程阮,就是程荑也好些啊。

    还是果然是她看错了眼,程阮才是藏得最深的那个?

    怀着这样的心情,祝华容入了东城谢云璋暂居的府邸。

    十七将祝华容延请入内,向谢云璋躬身行礼后恭敬退下,并带上了门。

    祝华容盈盈拜倒,“公子。”

    谢云璋坐于上首主座,身形不动,外形上彰显一种岿然。他微微向上抬了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红木椅,“坐。”

    祝华容依令坐下。

    她想了想十七的提点,在心中掂量了一下轻重,便将这数月以来程阮的表现尽数告知,中间自然也不可避免地提及程婧和程荑。

    谢云璋表现很安静,一言不发的听着她讲。

    直到说到程婧抄袭一事经由程阮曝光的时候,谢云璋方才开口问道:“这么说,她的才女之名实虚?”

    祝华容愣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这问的是程婧。

    她点了点头,“是。——这姑娘本是个好苗子,只是长歪了。”

    谢云璋不置可否,只是吩咐道:“此事透露给梁京诸家族,尽快。”

    祝华容闻言,咬了咬下唇,显然有些不忍:“公子——这姑娘举止虽不对,但到底是因着程家对她不起在先。她父母都去了,只能靠着这名声为日后绸缪(嫁入大家族),这样,是不是有些过了?”

    谢云璋目光落到她的身上,祝华容顿时感到一阵冰雪的意味,她抿了抿唇,有些不甘心地点头称了是。

    谢云璋却不多言,只是挥了挥手,祝华容躬身退了下去。

    十七在门外相候,见她出来,道:“不是让你说话注意些了么?怎么还是这样的急脾气?”

    祝华容颇有些不满地道:“公子也是糊涂了,怎么就这样就要毁掉一个姑娘的前程?她不过是抢了程阮的风头而已。反正程五姑娘也不缺那样的声名。”

    十七顿了一下,道:“祝六,你将此事想的简单了。——你到城府之前发生在程五姑娘身上皇恩寺的那件事情,背后的人就是你颇为赞扬的二姑娘,这是其一。还有一点,今儿早上程婧抄袭事情被程阮说破——虽不知她是怎么知道竟是程五姑娘的——但她随后就去找了铁萧匡安,让匡安对其下杀手。——若不是公子早有提防,今日之事,恐怕还难善了。”

    祝华容掩了唇,有意想说些什么,但想想程婧在谋略课上说出来的章程,却又觉得仿佛应是题中应有之意。

    “祝六,公子没有你想象的那样糊涂。”

    十七如是道。

    祝华容神情恍惚,有些踉跄地离开了府邸。

    十七见她离去,又看了看躲在树后的大长老,走上前去,躬身道:“大长老。”

    大长老捋了捋洁白的胡须,“小十七,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吧?”

    十七在心里叹了一声,道:“十七不敢忘。——这边的事情早已完结,也该恭请公子回国了。”

    大长老和颜悦色地道:“是啊,应该请公子回去了。”

    十七推开门,看见坐在上首的谢云璋,在屋中下首站定,躬身道:“公子。”

    谢云璋看了他一眼,问道:“什么事?”

    “公子,主母(谢云璋母亲陶饶然)之事已经查明,公子该当早日回国。日久则恐怕生变。”

    “是大长老让你来的?”

    “公子——大长老毕竟是主母留给您的人,在您身边跟随多年,有些话,不可不听。”

    他并未明说,只是搬出了大长老的身份。他并不知公子和程五姑娘之间的过往,但大长老手中迄今仍握有四分势力,若是大长老认为程阮阻碍了谢云璋的脚步,依照他的性子,恐怕会先斩后奏。

    反而是另程五姑娘惹祸上身了。

    谢云璋显然听明白了这其中给的意味,广袖拂过扶手,起身下前来,在十七面前站定,道:“十七,你该是我的人。”

    ——所以不必理会大长老的命令?

    ——可是他是大长老亲手栽培起来的,万万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谢云璋自然看到了他的神色,于原地默然立了一会儿,终于转身重新坐了回去,吩咐道:“明日启程。”

    十七赶紧称是。

    他抬头看去,见谢云璋已重拾书阅览,遂躬身一福,慢慢退了出去。

    大长老等候在门洞外,见他出来,迎了上来,“如何?”

    十七顿了顿,道:“明日启程。”

    大长老顿时欢喜地大笑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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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女不服来战介绍:
程家二小姐程婧被穿越了,某位无良女配顶着一张好皮囊准备大展拳脚,兴风作浪;
程家四千金程荑重生了,气场全开,势要逆天,打压一切嚣张气焰;
程家五姑娘程阮莫名被系统砸中了,于是苦命的本土人士不得不接受任务,走上拨乱反正之途。
什么?竹马竟然是反面最大BOSS?
什么?路人甲竟然才是良人?
程阮:默,系统,乃这么恶趣味,乃家主人造伐?
——————
本土VS穿越VS重生,程阮手握系统,联盟重生,开启本土女保卫大作战。
不服?呵呵,不服来战!穿越女不服来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越女不服来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越女不服来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