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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女不服来战全文阅读

作者:我独行南     穿越女不服来战txt下载     穿越女不服来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章 变故突如其来

    宋蕙仪当然不肯相信程阮的话,她只是摸了摸程阮的脑袋,笑着问道:“阮阮,听闻你近来睡得甚不安稳,是不是被梦靥着了,怎么竟生出这样的想法来?”

    程阮力辩,宋蕙仪却只当她是小女儿气犯了,捏了捏她的脸蛋笑着说相信,但程阮心里琢摸着,这不过是个为了防止她再闹的说辞。

    力争无力,程阮只好怏怏回屋,想着好歹还有程荑那边的安排,不至于过于慌乱。只是有些恹恹的趴在鹭鸶旁边。鹭鸶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然而变故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来的突然。

    程阮是被一阵嘈杂声吵醒的。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琼笙,外面怎么了?”

    琼笙咬着下唇看着外面,听见她的声音,转过身来,俯身,温声说道:“没事儿呢,姑娘再睡一会儿?”

    程阮这会儿还有些迷糊,只是有些呆的看着她,却看见她眼睛里面有明显的闪躲。

    “怎么了?”

    她又问道。

    “没事儿姑娘。”

    琼笙这样安慰道。

    但是程阮早就不是原先那个单纯得什么都看不出来的姑娘了,她当然看得出来琼笙眼睛里面的闪躲和惶惶然的痕迹,遂低了声音:“琼笙!”

    琼笙咬了咬唇,“姑娘——”

    琼笙还想再劝,程阮却抬手止住了她还没来得及说完的话。

    程阮听见了外面隐隐约约传来的“搜!”的声音。

    “宫里来人了?”

    她这样问道。

    琼笙一惊,怎么都没想到程阮居然猜到了,她嗫嚅着想说什么,程阮却“咚”的一声坐了起来,“琼笙,帮我换衣!”

    琼笙被她的目光扫过去,心里一惊,再也说不出来反对的话来。

    “喏。”

    程阮到的时候并不算晚,去书房搜查的人还没有回来,但是府中四处却都已经布满了禁军的人。

    程阮走到母亲身边,程铭看见了她,将她拉过来,站在了母亲身后。

    宋蕙仪端坐在椅子上,正在询问禁军统领这次前来的原因。

    禁军统领也是一脸无奈的表情。

    程阮过去的时候禁军统领其实也刚刚才开头,大概之前死咬着没松口。

    “今日殿上突然有人前来击鼓告御状,说坊间多有传言,表明程大人(程峪)勾结北汉。”他看了看宋蕙仪的面色,见她面色并无不虞,便继续说道:“陛下本说这事儿是谣言传起来的,不必理会,但那人却极其坚持。这人是个学子,非要站在国家大义的立场上来说,陛下无奈,只好派人前来贵府。”

    他这样说的时候,面上有一点惭愧神色。都知道三大家族在梁京支脉相牵,底下的线牵连的很深,断断不是程家一家的事情。何况现在证据并没有落实,他委实不应该得罪他们。

    宋蕙仪只是笑了笑,然后问道:“那越王呢?可说了什么?”

    那人端着茶杯的手一抖。

    缓了缓,才勉力挤出字来,“越王并未如何,程夫人为何这样问?”

    宋蕙仪只是笑了笑,不再说话。被禁军统领看在眼里,颇有些高深莫测的心惊。

    他勉强笑了笑,埋下头,喝茶。

    是的,凭一个学子前来告御状,并不能说明什么,陛下也没有搜查的足够的理由。但是却不想中途越王却插手了。

    谁都知道越王和程家的关系非常好,在朝政上政见也非常相似,所以这一次越王突然站出来呈上证据说希望陛下彻查,很是震惊了一番人。

    但是朝中的弯弯绕他哪里能够明白呢?是越王和程家有了什么矛盾,还是越王想趁机摸出来这次告御状事件之后的人?这都是不确定的事情。

    世家他得罪不起,所以还是尽量低调些好。

    宋蕙仪垂下眼睛,是了,越王一贯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但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越王就对他们有所疏远了。

    这种事情,外面的人或许看的并不明显,但是对于程峪来说,却是极其分明的。程峪将此事告知了她,但是他们都当这只是暂时的,却没有想到这件事澹台越会袖手旁观。

    或者甚至澹台越还推了一把。

    否则,以澹台越平素和程家的交情,这件事情,澹台越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不管的。

    她专注着事情,却也没有忽略禁军统领看向她身后的程铭的目光。

    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明瑾?这件事,同明瑾难道还有联系?

    但是这并不容的她多想,去搜查的人却已经回来了,站在统领身边,手中捧着一堆书信。

    “统领,找到了,这是程峪大人同北汉联系的书信。”

    宋蕙仪猛然起了身。

    什么?

    她想近前去查看那些书信,禁军统领却伸手拦住了她,“程夫人,抱歉,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另外……”他看了看站在宋蕙仪身后的程铭,挥了挥手,“抓!”

    禁军突然伸手向程铭扑去。

    “明瑾!”

    “哥哥!”

    程阮惊呼,想要抓住程铭的手,却被禁军猛地推开,身子撞在小桌边角上,疼得她惊呼了一声。

    宋蕙仪的目光立即就喊了下来:“这是什么意思?”

    禁军统领被她的目光看的有些心惊,躬躬身,恭敬道:“真是抱歉程夫人,下官先前就说过了,下官也是奉命行事,请程夫人能够谅解。”

    宋蕙仪是一品诰命,担得起禁军统领这个下官。

    “搜查书房倒也罢了,明瑾何辜!他近日虽因事暂居在家,但也是朝廷命官,你们好大的胆子!”

    禁军统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真是抱歉程夫人,越王在朝堂上递交了程大人(程铭)的玉佩,并指出程大人正是当初前来劝他和北汉和亲的那个人,恐有异心……”

    “荒唐!我程家世代忠良,明瑾断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下官也是无奈,还望程夫人能够体谅。”

    禁军统领的姿态放得很低,宋蕙仪根本不希望程铭被他们抓走,还想再说些什么,程铭却开口道:“母亲。”

    宋蕙仪回过身去看他,程阮也一并看向他。

    “母亲,铭不会有事。禁军也是无奈,于国于家,铭也应该走这一趟的,母亲请放心。”

    就在刚才禁军统领说出玉佩的事情的时候,他心中就已经有了一个猜测,但是他需要去金銮殿上才能落实。

    宋蕙仪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她当然知道程铭于情于理都应该走这一遭。但是她心中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好像要是这次分开了,以后再见,就难了。

    她当然不可能公然违背澹台晔的旨意,但是她也同时是个母亲,心中自然更挂牵她的孩子。然而程铭的话唤回了她的理智。

    她握在袖中的双手紧了紧。

    随后她同禁军统领微微躬身,“明瑾少不更事,还望统领能有所指点。”

    “不敢当不敢当。”禁军统领赶紧摆手道,犹豫了一下,说道,“还有一桩,陛下吩咐若是搜查到证据,除了将程大人(程铭)带走之外,还希望能够由禁军守护程家上下。”

    宋蕙仪一怔,言下之意,就是要围困软禁程家的所有人。

    从开国至今,世家何曾有过这样的待遇?

    这是陛下要对世家动手了?

    然而她面上却还是淡淡的回应道:“自然。”

    禁军统领颔首,领着人告退。

    程铭被他们抓着走。

    程阮扑上去,抱着程铭的腰,“哥哥!哥哥你不要走!”

    宋蕙仪不知道,但是她却总觉得这就是程婧的阴谋,哥哥这一去,肯定回不来了!

    她怕。

    万一哥哥死了怎么办?

    程铭笑了笑,看了看两边抓着他手臂的禁军,他们对视一眼,将他暂时放开。

    程铭揉了揉她的脑袋,“阮阮不要担心,哥哥心里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不会有事的。”

    ——说的还是关于澹台越呈上去的那块玉佩的事情。书信可以造假,那枚玉佩原本也在裴审言手里,只要他说出来这个,让陛下去查裴家,肯定能查出来线索。

    程阮心里念头一转,也想到了这个法子。

    但是——她想——会那样容易么?

    裴审言布置了前面的步骤,怎么会那么轻易就将他自己陷进去呢?

    然而程铭只是笑着看着她,笑容让她安心。

    程阮终于渐渐松开了手。

    “哥哥,你答应我,你会好好的。”

    “恩。”程铭微笑。

    “阮阮,回来了。”

    宋蕙仪在后面唤道。

    程阮终于松开了程铭,只是仍不放心,再次强调道:“哥哥,你答应了我的,你要做到。”

    “恩,好。”

    程铭这样应道。

    然后他再次摸了摸程阮的脑袋,笑了笑,然后转身,举起手,被禁军抓住,走了出去。

    门被关上,外面的声音都消失了。

    程阮站在原地,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第六十一章 金銮殿上

    程铭被带到了金銮殿。

    他并没有抬头,首先入耳的却是一声女子的轻笑。

    这声音有些熟悉,他抬起头,看见在澹台晔旁边坐着的程婧。

    “放肆,竟敢对皇后娘娘不敬!”

    他身后的人猛地踹了他一下,关节受力,他踉跄一下,跪倒在金銮殿上,白玉砖和膝盖相互碰撞,异常疼痛。

    他恍然之间就明白了。

    程婧以段嘉禾的身份回来,当初程家那么对她,她肯定会回来进行报复。而好巧不巧,当时的她就和裴审言颇有瓜葛。

    程铭不知道内院的事情,也并不想起来舒梵其实是程婧身边的丫鬟,不然他大概还能琢磨出来一些别的事情。

    但尽管如此,他也猜到了是程婧联合裴审言对程家实施陷害。当时被提起来玉佩的事情的时候,他还当是谁见到了裴审言那边有他和妹妹的玉佩,所以顺势制造了这样的事情,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实际上裴审言自身就参与其中。

    裴审言这次回来之后对程阮有多好,他现在就有多愤恨这个兄弟,骗走了程阮的玉佩,还在背后捅刀子,心思这么深沉,比仇人都还不如。都说老实人的心机才最让人觉得残忍,裴审言虽然一贯不是个老实人,但是他也从来没有想到竟然有一天裴审言会对他长剑相向。

    他咬紧了牙,气血浮动,喉头冒出来一阵血腥气,却都被他强制压了下去。

    澹台晔在上面淡淡的开了口:“程明瑾,你还有什么话说?”

    “臣……并不知该说什么。”他的脑袋抵上白玉砖,声音放得缓慢。

    “噢?那就奇怪了。越王亲自指认,正是你,在他耳边胡言,说希望他在朝上表明和北汉联合,你却矢口否认?”

    程铭低垂的脑袋露出一个讽刺的笑。

    他现在其实已经能够将事情都联系起来了,当然知道澹台越之前改变主意要和北汉联姻是因为听了一个不明人士的建议,这个人是谁,大家不知道,这个建议具体是怎么样,大家也不知道,但是最终结局就是澹台越真的站在了希望澹台晔迎娶北汉公主的那一方,并且成为最大助力将段嘉禾迎来东梁。啊,其实应该叫程婧,这个他曾经的“妹妹”。

    如果一切都早就预谋,那么想必裴审言拿走阮阮的玉佩就是想要假冒他的身份,而那个劝澹台越改变主意的不明人士肯定就是他了。澹台越现在并不相信程家,而且根本不可能说出劝迎公主的事情,因为还不够大,但是,如果加上和北汉联合的事情,就收不了场了。

    毕竟那是朝中那么多人尽数反对的事情。

    而澹台越这样做,等同于完全不给他们留下退路,定然是裴审言已经许诺了什么。对啊,他怎么忘了呢?虽然三大家族同气连枝,但是内里还是有争斗的,就拿澹台越和澹台晔来说,宋家一贯支持的是澹台越上位,而裴家则是今上,至于程家,一向是在中立。澹台越久来拉拢不了,如果裴审言递出这样的橄榄枝,自然能够借助澹台越的手将他们打压下去。

    这么多的思路,其实想明白只是短短一瞬间的事情,在众人看来,程铭只是抬起了头,看向澹台越,问道:“王爷,您看到的真是下官么?”

    澹台越看了看他,并没有理会,走出来,立在殿中,朝上拱了拱手,“陛下,那贼人非常谨慎,将全身都尽数包裹住,不留一点痕迹,只是微臣自幼习武,看出来他斗篷下有玉佩的印子,方才想要一查,便查到了程明瑾的玉佩。”

    他先前已经将玉佩呈上去了,正在澹台晔手中。他把玩着玉佩,看向程铭,问道:“程铭,现在,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那么敢问王爷,既是当时明瑾并未给你玉佩,那玉佩又缘何到了你的手里?而若是明瑾玉佩无故丢失,明瑾又何必如此淡定并不去寻?——要知道,那可是母亲特地为明瑾和家妹所制。”

    澹台越向着他的方向一瞥,“玉佩自然是本王用别的方式得到的,至于你为何不去找?哼,大概你从未想到本王会对你起疑罢?”

    声音满含讽刺,程铭却并不以为杵。他微微一笑,说道:“陛下,想必您也不至于听一家之言,罪臣有话想说,不知可准?”

    “准。”

    程铭说道:“这枚玉佩多日前已被我转赠裴审言,今日正好在朝上,恳请陛下请裴审言出来对峙。”

    澹台越并没有说话,却先行响起来一个声音,“放肆!你和你父亲通敌卖国,却非要牵扯上我裴家,这是什么道理?!”

    随后他也站出来,躬身说道:“陛下,请勿听黄口小儿胡说,审言断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正是裴审言的老父裴朗。

    澹台晔抬了抬手,笑道:“哈哈,程明瑾,你倒是会拖延时间,明知裴审言今日因病并未来朝。不过朕必不是那昏庸之主,罢了罢了,便允了你的要求罢了。”

    澹台晔说道裴审言并未来朝的时候,程铭心中一惊,再一听,他深觉这样的话并不像是澹台晔说出来的,他向上望了一下,果然看到坐在澹台晔旁边的程婧眼中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

    那个微笑很好看,却让人感到寒意森森。

    他低下头,心里面有不详的预感。

    并没有过多久,去传信的人就回来了,只是他并没有带来裴审言,而是期期艾艾的带来另一个消息:

    “陛……陛下……裴府被人灭门,全府一百三十八口人,无一活口。”

    他说完之后身子有些轻颤,明显已经被吓到了极致。

    “什么?”

    裴朗大惊,几步走上前来,伸手就向程铭抓来,怒吼道:“程明瑾!你还我儿命来!你!啊-!”

    他突然发出来一阵急促的叫喊,随后脑袋被一支尖锐的羽箭刺穿。他睁着大大的眼睛,眼里满含不甘,向后笔直的倒了下去。

    羽箭末端带着一张纸条,小黄门哆哆嗦嗦的将其解下递给了澹台晔。

    上面只有五个字:

    释放程明瑾!

    澹台晔满身怒气的站起了身:“程明瑾,你还有什么话说!”

    “臣,无话可说。”

    他低下了头,额头抵在白玉砖上,冰凉径直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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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更两章,下一章十点钟放上来,大家耐心等一等哈,么么哒O(∩_∩)O

第六十二章 鹭鸶的离开

    程府被围困,消息传得比想象中要慢,等程母打通关节知道消息时,已经是几天之后了。

    裴府被灭门,江湖浪人公然叫嚣释放程明瑾,陛下怒极,将其下狱,并准备择日处死。

    程家勾结北汉一事已被落实,全然没有翻身之机,据说朝中多方势力都在上表,希望陛下能够杀鸡儆猴。

    程母知道消息,心血上涌,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琳琅扶住宋蕙仪,张皇的喊:“主母!主母!您不能有事啊,整个程家,现在就靠您了啊!”

    程阮正要来找母亲,正好听到了琳琅的叫声,立马跑了进来,“母亲!”

    宋蕙仪身子软软的躺在琳琅怀里,看见程阮跑来,抓住了她的手,有些悔恨,“阮阮,母亲应该早日听你的。”

    她说完两眼一翻,径直晕了过去。

    “母亲!”

    宋蕙仪醒来的时候是晚上,程阮守在旁边,看见她醒了,立马凑了过去,“母亲。”

    宋蕙仪抚了抚她的脑袋,没有说话。

    程阮也没有说话。

    她在下午母亲昏迷的时候已经回了一趟自己的院子,去见了鹭鸶,并问了这其中的原由。

    鹭鸶在早几日之前其实就已经知道这些事情了,只是它并不肯告诉程阮,害怕她一时冲动做错什么事。而且之前围着程阮身边的那两个保护她的人这两日也并不见踪影,鹭鸶心里有些不安。

    如果不是今日程阮一直坚持着要知道,鹭鸶还准备再拖几日。它不懂人的感情,但是它却会觉得,把这些告诉程阮的话,程阮会很伤心。

    它有些不忍。

    然而终究还是瞒不了多久的,宋蕙仪知道了,程阮肯定也快知道了,无可奈何,它只好把金銮殿上的事情如实相告。

    只是在这之前,它向端点发布了一个申请,变成了一个大大的抱熊,双手搂住程阮的脑袋,将她拢进了怀里。

    程阮僵了一下,头埋在它的怀里,闷闷的问道:“鹭鸶?”

    大抱熊点了点头,掰着指头想,“据说女生难过的时候需要一个温暖的拥抱,我想了想,觉得毛茸茸的抱熊被好多人喜欢,所以就干脆变成这个样子好了。”

    程阮忍不住笑了笑,然而眼泪却流的更厉害了。

    鹭鸶顿时手忙脚乱,“诶,诶,程阮你别哭啊,不是这个时候应该感动加高兴么?诶,别哭了,别哭了。”

    程阮只是抱紧了它,“恩,我很高兴,鹭鸶,谢谢你。”

    鹭鸶拍了拍她的脑袋。

    爪子软软的,毛茸茸的,非常舒服。

    程阮哭得更厉害了。

    鹭鸶就只抱着她,没说话。

    其实程阮这么聪明,肯定已经猜出来了一些了,她被裴审言拿走的玉佩,裴家被灭门的事情,裴审言其实是段承佑……这些事情联系起来,其实很容易一窥背后的风景:段承佑在背后总揽全局,而整个程家都成了他的网中之鱼。

    鹭鸶等程阮心情稍微平复了些,才拍着她将这些事情都说给她听。

    程阮在中途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静静的听着,连眼泪也渐渐消失,等到鹭鸶终于说完,她才点了点头。

    “恩,我明白了。”

    她的声音有些哑,是刚才放肆哭泣的后遗症,程阮从鹭鸶怀里退出来,鹭鸶就立即又变回了原样。

    只是这一次,它的所以枝叶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了下去,程阮想去抓住它枝叶的最后一抹绿色,把它们抓在手里,却也抑制不了它们逐渐枯萎的事实。

    程阮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在自己的手中逐渐消失,变成了细碎的粉尘,最后被窗口吹来的风一扬,什么痕迹也不见了。

    程阮默默的坐在原地,坐了很久,最后才终于站起身,将手掌心中紧握的粉末对着洒了出去。

    什么也没有了。

    临窗的桌子上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花盆。

    程阮在原地站了很久,脑中回忆着刚才鹭鸶所说的最后的话:

    “程阮,很抱歉,我最后只能变个毛绒娃娃来哄你,终端有些事情,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将不能陪伴你。我很遗憾。”

    “程阮,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觉得你有点傻,有点呆,后面觉得这姑娘也还挺聪明,想必是能够很好完成任务的,不过现在,程阮,我更觉得有点心疼。明明你可以不被牵扯进来,明明你可以不用看的这样透彻,最后都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而必须承担起这样的事情,我很抱歉程阮。”

    “但是就像我很早之前就告诉过你的,前路当然荆棘,没有任何人可以在毫不费力的情况下得到一切,所以你只能走下去。未来如何,真的不重要,因为你已经改变了这么多,未来也就掌握在你的手里。你要站起来,你要好好的。”

    “我很快就会回来。而在这之前,你必须凭借自己的能力先离开这里,然后,去找……”

    鹭鸶的话戛然而止,后面只剩下“滋滋”的,不成调的杂声。

    它并没有说明白她即将离开这里去找的人是谁,而刚才,程阮已经在心中有所推敲。

    不在东梁,不在北汉,那就必然是西唐了。

    而西唐拥有着最大的权利的人,是谢云璋。

    她看着那些太阳光束里细碎的尘埃,闭上眼,仰起了头。

    而她的身后,却有一个飘忽着的透明身体,脑袋尖尖,双手尖尖,腹部以下,也是尖尖的。它飘过来,飘过去,却都在程阮身边打着转。

    “你前面说了好多废话,把你应该说的话都挤掉了。我告诉过你你会离开那株兰草的时间,我不信你会算不出来。”

    它的身边突然炸响一个声音,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却没有引起那个透明身体的一丝颤动。

    “陆四!”

    那个声音终于恼羞成怒,怒吼道。

    陆四揉了揉耳朵,“你好吵。”

    终端却不管不顾,“你知不知道你没有将重要信息告诉程阮!你知不知道如果她想不到是去找谢云璋,你我之前的功夫就白费了!你知不知道……”

    陆四却只是轻轻抬了抬手,终端的声音应手而止。

    他向着头顶上看了看,“如果程阮连这点脑子也没有,那等我在兰花上面的能量耗完之后,她也一样举步维艰。”

    “你!”终端语塞,半晌,它才问道,“你为什么要把兰花上面的能量全部用完来形成一个抱熊?宿体能量用完当然能让你离开那朵兰花,可万一你下一次传输还是出现问题了呢?要知道,那边可一直在虎视眈眈。”

    陆四只是勾了勾唇,“我知道,但是破而后立,不是才有出路么?”

    终端便又陷入了沉默。

第六十三章 凌波楼的插手

    程阮一直守到晚上,宋蕙仪才醒了过来。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旁边的程阮,宋蕙仪抬了抬手,摸了摸程阮的脑袋。

    她嘴角带着微笑,似是欣慰,又似是遗憾,但是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

    程阮也没有说话,她抓着母亲的手,将能量透过相握的手传递过去,希望母亲能够放心。

    过了很久,宋蕙仪才展露一个微笑,“阮阮,去帮母亲倒些水吧。”

    “恩。”程阮乖巧的点了头,见了茶壶才知道水已经很是冰凉,她想了想,带着茶壶去外面找琳琅。

    琳琅并不在院子里,此次朝堂的动向过于反常,完全出乎宋蕙仪的预料,而这样反常的原因,她却完全不知道。现在他们全部都被困,想做什么也不能,只有跟外面联系上,才能知道外面的动向,才能找到相应的生局。

    而琳琅,作为宋蕙仪身边跟随多年的得力大丫鬟,在宋蕙仪昏迷的现今,有些事情,她得自己主动去做。

    是以程阮出来之后并没有见到人,她便只好寻出去,去找侍立在外面的丫鬟。宋蕙仪虽然难受昏厥,但是琳琅办事很妥帖,很快就压了下来,所以众人也还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不能出去,多少有些不便。

    庆幸的是,澹台晔虽然封锁了程府,但是并没有隔绝他们的食物,每日都还会让人送来新鲜的蔬菜,维持府中日常所用。因着这一层,就算外面的侍卫已经知道程峪和程铭入狱了,但是也摸不准天子的态度,所以对他们依然是好言相向。这算是为数不多的好事之一了。

    程阮在外面找了些时候才找到人,吩咐他们去烧些热水来,等他们应了,方才往回走。

    因着这一层,所以她并不知道,她将将走出门,宋蕙仪就叫了一个名字:

    “秋葛。”

    秋葛从门外跃了进来,他轻功极佳,只能看到一道残影。

    宋蕙仪能够在宅内知道些风言,也是多亏了秋葛在外奔波,只是秋葛带回来的信息也并不全,毕竟他在宫中并无关系,所以最后宋蕙仪才想到了去问侍卫。否则以她平素的心性,她不至于这样慌乱。

    然而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背后捅了一刀的人,居然是越王。

    秋葛在她不远处立定,隔着屏风回应道:“夫人。”

    宋蕙仪点了点头,她支撑着自己坐了起来,整理了衣服之后走了出来,走到他身边低声问道问道:“你先前说跟着阮阮旁边的那些人,还在么?”

    秋葛点了头。

    宋蕙仪向周围看了看,朗声说道:“凌波楼的朋友们,出来吧。”

    她的话音刚落,就从门口慢悠悠的走进来一个人,手执折扇,向她轻轻笑了笑,“程夫人。”

    秋葛退到了一边,但眼光却一直瞥向这边。

    乐正见状只是一笑。

    宋蕙仪打量了打量他。

    秋葛是在不久前发现凌波楼的人的痕迹的,然而因为他们并无恶意,更像是在保护程阮,所以宋蕙仪也没有插手这样的事情。兼之秋葛说起来程荑当初在江湖中曾有些名声,所以她多少想着,大概是程荑的因素,但是后来听着又不想,所以她今日知道了外面的事情之后,首先想要做的,就是支开阮阮,然后来探求凌波楼一直跟随阮阮的真相。

    乐正不动声色的任她打量,心里面却有些无奈,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想要做回好人,却偏偏还被人误会,真是想想就心塞。

    不过这样的打量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宋蕙仪就收回了目光,抬了抬手,对乐正说道:“请。”

    乐正拱了拱手,笑着坐下。

    宋蕙仪给秋葛使了一个眼神,秋葛躬身退了出去,守在了后面程阮回来时的必经之道上。

    宋蕙仪终于笑着跟乐正点了点头,说道:“久仰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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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阮回来的时候看见挡在路上的人,她皱着眉头看过去,看见了秋葛。

    秋葛她有一些印象,因着先前二姐姐问过一次他的名字,神色间还有些不对劲,母亲也提过他,说起来他的家人为北汉所害。

    所以程阮顿住了脚步,“秋葛?”

    秋葛点了点头,躬身说道:“姑娘好记性。”

    “你在这儿干什么?”程阮问道,她心念着母亲才醒过来,琳琅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身边没有任何人,不知道母亲会不会像她一样害怕。

    秋葛顿了顿,回答道:“姑娘,正是夫人让葛等在这儿的。”

    “哦?”程阮疑惑,她抬起头来看向秋葛,想要知道是什么事情,却不想秋葛却眼疾手快的在她的穴位上一点。

    程阮只觉脑袋一阵眩晕,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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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正抿了抿唇,他想了想,说道:“程五姑娘我们本也是打算救的,这并不算什么大事,只是程夫人,真的不打算跟我们一起离开?”

    有这么一个良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乐正不明白,她明明可以逃离,却为什么不肯呢?

    宋蕙仪看了看他,打量了一会儿,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笑着说道:“我听说西唐曾经有个极繁盛的家族,正是姓乐正,可惜后来被谢家给挤了下去,不知道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

    乐正挑着眉头看了看宋蕙仪,笑着道:“程夫人,您何必顾左右而言其他呢?虽然您让秋葛那边下了手,但这并不代表程五姑娘在醒来之后依然会心甘情愿的前往西唐。万一中途哭闹起来,想必同样会损了您的苦心。”

    宋蕙仪只是轻轻一笑,“乐正公子,乐正家族当年正是因为出逃而落实了罪名,招致满门抄斩的罪过,您岂会不知道呢?——程家世代清流,决计不会背负上这样的骂名。”

    “可是现在程家已经有这样的骂名了。”

    乐正毫不留情的指出了当下的局势。

    宋蕙仪却只是微笑,“我能猜想到是陛下要程家上下的性命,否则越王不至于会中途反水,既是如此,那我们就是舍了性命又如何?程家决计不会做出逃离的事情。——然而阮阮,她还年轻,不应该随着我们这些老骨头一块儿下黄泉。”

    乐正抿了抿唇。

    宋蕙仪的意思其实很明显,她认为是皇帝布下一个局让他们程家身无葬身之地,既然是这样,那他们的任何辩驳也都会显得苍白无力,所以不妨就随了澹台晔的心思。很多人会觉得这样很迂腐,但是其实像程家这样世代传承的家族,家族的名声,比他们自身的性命都要重要。如果家族清流的牌匾砸在了他们手里,那他们将会无颜面对在上的诸位先辈。

    所以宋蕙仪其实是做好了和程峪做亡命鸳鸯的打算。他们不能逃,逃离等于变相认罪,而这个罪名扣下来,就算他们在外,他们也不会心安。除了上述所说的名声之外,他们更希望能够将澹台晔的心思给拉回来。因为他们一直以来都对皇室非常忠心,而他们也始终相信澹台越会站在他们这边。

    所以他们要留下来。

    如果事情没办法改变,他们宁愿一死。

    很多时候,乐正觉得他并不能理解这样的想法,有些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成分,也有些愚忠的成分,他觉得有些迂。

    但是这也并不能妨碍他对他们打心眼儿里产生一种敬佩的情感。

    想了想,他终于没有将澹台越和裴审言之前的内幕告知。宋蕙仪身上有这种希望,很好,没准儿在她的努力之下,真的能够成为扭转事物的关键。

    如是,他想了许久,终于站起了身,折扇执于身前,躬身说道:

    “定不负汝所托。”

    宋蕙仪笑了笑。

    她松了一口气。

第六十四章 帮手澹台越

    琳琅在乔装之下打通关节走出了府门,并径直向宋府走去。

    她向门房提出要见二少奶奶(程荑),门房去向里通报,却带出消息来说程荑并不在府。

    “那去哪儿了呢?”琳琅再问,顺便递上了一些零碎银子。

    门房拿着银子笑了笑,说道:“二少奶奶和二少爷一道去了王府,今儿早上就走了,但并不知道是怎么样个事项。”

    琳琅一怔,随即笑着应道:“多谢小哥儿了。”

    门房只是微微一笑。

    程荑的确不在府,宋府并未被封,她得知的消息较之宋蕙仪也还要早一些,只是她弄不明白澹台越为什么会突然转变态度,所以拜托人去查了查,等消息都到了,已经是昨日晚上了。

    她将此事告诉了宋骆,并说希望次日能够来拜访澹台越。宋骆想了想,道:“我陪你一块儿去。”

    宋骆的身子一直被程荑将养着,现在已经好了很多,至少出门什么的是决计没有问题了,只是程荑还是觉得担心。

    “你身子不好,何况现今程家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已经够麻烦了,难道还要将宋家牵扯进来?”

    宋骆只是微笑着看着她,不说话,执着的意思却很明显,程荑无奈,只好答应了。

    于是,两人第二次早上,就在王府外面敲了门。他们并没有提前递帖子,也还好宋家的名声很好用,门房想了想,先进去通报了,然后将他们迎到了耳房。

    澹台越并没有将他们拒之门外,想了想,让人请他们去书房稍后,于是二人便又移到了书房。

    澹台越也很快就到了。

    程荑并不希望宋骆插手这件事,若是只有她还好说,毕竟她曾经也是程家女,但宋骆是宋家的人,插手进来反而让事态更复杂。宋骆拗不过她,只好嘱咐了她一通,无奈的出去了。

    程荑对着他的背景展露一个微笑。

    现在宋骆还好好地活着,身子也很健康,这很好。

    所以澹台越到的时候,屋中只有程荑。

    他颔首打了招呼,“宋夫人。”

    程荑起身回礼,“越王。”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程荑对这样的寒暄并不是很在行,所以迅速地切入了话题。

    “越王,我恳请您能出手。”

    澹台越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宋夫人是说程家的事情?”

    “正是。”

    澹台越轻轻点了点茶盏,“宋夫人,你应该知道程家的事情干系重大,并不是我想要插手就能够插手得了的。”

    ——意思是根本在澹台晔身上,求他没用。

    程荑抿了抿唇,突然问道:“越王,被裴审言摆上一局的滋味,不好受吧?”

    澹台越突然看向她,目光有些狠,几乎能杀人。

    程荑却还是保持着一贯的面无表情,只是微微低了头,将锋芒渐收,然后淡淡说道:“王爷,您应该知道,如果程家败了,您也会损失一只羽翼。您撤手不理朝中的事情,朝中的人就拼了命的上表请求对程家赶尽杀绝,很难说这里面没有人的指使。”

    澹台越的耳朵一动。

    其实这些事情不必程荑来说他也明白,只是程家实在没什么弱点,如果真的有了反心,那很多事情就收不了场了。何况那块玉佩是他费劲千辛万苦才拿到手的,断然不会是假的,所以他一直不敢出面去帮程家,唯恐程家真的已经有了贰心。

    但是程荑的这话,却说背后还有指使的人,宋家肯定是不会理会这件事情的,他们作为殷勤,自然要明哲保身,所以不会插手;而裴家已经灭了,也拿不出来人来插手;自己也同样是在坐观。

    那就是阿晔了?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一跳,但他却竭力的镇定了下来,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那又如何?人证物证俱在,难道程家不应该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

    “可是一旦程家破灭,朝中能够坚守住立场反对北汉和东梁联合的,又有几人呢?”

    “陛下并不会和北汉联合。”

    “王爷您确定么?”程荑嘴角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个微笑。她并不常笑,勾起来的弧度总是很小,但是却又含着一点儿意味深长的味道在里头。

    澹台越有一瞬间的默然。

    的确,他并不确定,澹台晔对于段嘉禾的宠溺众人都看在眼里,甚至连金銮殿也让她上了,而且她当时就坐在澹台晔的旁边。

    “王爷,你当初被说服让北汉和东梁联姻,想的是什么呢?”

    澹台越没有说话,打量着他,半晌,方才笑道:“宋夫人,你知道得很多呀。”

    当初黑衣人找上他,向他说明了段嘉禾嫁过来的好处,其中就包括,一旦澹台晔和段嘉禾有了婚姻之实,就已经定下了一些事情,比如从西唐来看,北汉和东梁的联合就已经形成了。

    但是这是澹台晔的皇帝,一旦外界压力产生,国内就很容易产生反声。

    如果那个时候以清君侧为名……

    他的思绪停在这里,并不敢深想下去。这是一个连他自己都鄙夷的恶毒的观点,然而不知怎么,他当时就那样答应了。

    而开了这样的头,当裴审言上门来表示希望他能对程家的手袖手旁观的时候,他想了想程家程峪程铭两人柴米不进的模样,同样,那样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但是,当现在这样清醒的来看,则似乎裴审言早就对程家的事情有所预料,难道他也参与到了这其中?而黑衣人所许诺的朝中对澹台晔不欢喜的事情并没有出现,因为程家的事情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冲淡了澹台晔和段嘉禾成亲的轰动。甚至因为澹台晔和段嘉禾的良好关系,澹台晔似乎还能够真的获得北汉的帮助。

    所以其实细思起来,黑衣人所承诺的美好前景全都不存在,反而是自己先行损失了以前一贯有着相同政见的一个盟友。

    程荑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喝着茶,等他想明白。

    勾起人内心黑暗的欲望,果然是裴审言一贯擅长的事情,澹台越这里不久着了道了么?裴审言的口才很好,这她从来都知道,只是没有想到好到这个样子,近乎出手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以程家的覆灭为始,随后促成北汉和东梁的实际联合,然后进军向西唐,先行覆灭西唐,那么东梁,也就不再构成任何威胁了。那个时候再对东梁动手,能够得到意想不到的好效果。

    这就是裴审言上一世走的步子,而到现在为止,裴审言依然走着这样的步子。话已经提点到了这个份上,她不信澹台越会想不明白。

    果然,在过了半晌之后,澹台越点了头。

    “本王只能保证会尽力而为。”

    “这也足够了,多谢王爷。”

    程荑颔首。

第六十五章 朝上的闹剧

    澹台越的动作比程荑想得还要快些,次日在朝堂上,他手下的人就提出了希望能够重新查程峪的事情,理由是程峪多年来在朝中兢兢业业,更兼已经上到了足够高的位置,没有理由这样做。

    澹台越当然也上书表示了支持。

    澹台晔咬了咬唇,有些犹豫。

    段嘉禾就在她的旁边仔细的帮他剥了一个葡萄,低声笑说道:“程大人真是好大得人情,这么多人给他求情,就是不知道这些大人里面是不是也有参与到这件事情里面的。”

    她声音很轻,但是落在安静的金銮殿上,却还是被人听见了。

    立即就有人跳了出来:

    “妖女!你休得胡言乱语!程大人本就是国之栋梁,突然被爆出来这样的事,焉知不是你们北汉在其后兴风作浪!”

    段嘉禾的脸色瞬间就寒了下来,“放肆!本宫是东梁名正言顺的皇后,焉容你在此随意诬蔑?你眼里还有没有陛下!”

    澹台晔见她气的发抖,赶紧将她拉过来抱紧怀里,安抚道:“阿婧,阿婧,没事儿,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他一面这样说,一面转过身去看向那个发话的臣子,“退下!”

    “陛下——!”那臣子还想说些什么,却冷不防看见澹台越向他使了一个眼神。

    “哼,祸国殃民!”他长袖一拂,愤愤的回去了。

    只是心里面却把段嘉禾这个祸国的妖姬骂了百八十遍。

    澹台越拱了拱手,“陛下,微臣恳请陛下能重查程峪的事。众所周知他是一个忠臣,并有世代清流的名声,陛下这样随意地将他定罪,未免会惹来非议。”

    这话就比先前那人说的话平稳多了,澹台晔面上显现出来犹豫的神情,段嘉禾却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哭道:“陛下,臣妾与陛下的一片心可昭日月,却被人这样误解,臣妾……臣妾……”

    她抽泣着,突然站起身来,身形一转,就要向殿中的柱子上撞去。

    澹台晔一见,立马急了,扑过去抱住她,“阿婧,阿婧,你这是做什么?朕又没说不肯信你。”

    段嘉禾挣开他,咬着唇哭道:“陛下,程家明明心有不轨,为什么竟然这么多人来跟他求情?陛下,东梁律法何其不公!臣妾分明什么都没做,却被盖上祸国的罪名。臣妾担不起!”

    她说完就向柱子撞了过去,澹台越根本拦不住。澹台越倒是有这个能耐能够拦住她,只是他冷眼看了看段嘉禾之前声色并茂的表演,脚步往边上退了几步。

    这个北汉公主把澹台晔迷得五迷三道的,死了也好。之前是他大意了,才放任这个公主来梁,但是现在,他却恨不得她能马上死掉。

    段嘉禾如愿撞上了柱子。

    鲜血立即从她额头上冒了出来。

    澹台晔惊呆了,走上前去,手有些颤抖的去测她的鼻息,胸腔里的心脏砰砰的跳着,好像就要跳出来。

    他很害怕。

    他的手放在段嘉禾的鼻子边,却怎么都测不出来段嘉禾是不是还活着,他带着哭腔的抬起头,“阿越——”

    澹台越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蹲下身来,看了看,“陛下,娘娘还活着?”

    “真的?”

    澹台越对上他的眼睛,心中再次逸出一声叹息,然后答道:“是,陛下不要惊慌。”

    澹台晔过了半晌,方才冷静下来,将段嘉禾打横抱起,冷声道:“这件事谁也不准再提了!皇后绝不会祸国!”

    “陛下——”

    澹台越唤道。

    澹台晔回过身,见是他,脸上的冰寒才消去了一些,但是语气也并不好,“阿越,你也要反驳我?——阿婧都成了这个样子了,你们还不肯放过她?!”

    澹台越叹息道:“陛下,微臣只是想说,关于程大人的事——”

    澹台晔对上他的眼睛,看见他眼里的执着,半晌,方才命令道:“将程家所有人收押,详查此事。”

    他说完就转身离去,怀中抱着段嘉禾,嘴唇抿得死紧。

    澹台越在他伸手微微躬身,目送他远去。

    这次的早朝当然不欢而散。

    但并不算毫无收获,至少澹台晔在程峪程铭的问题上,已经有所松动。

    澹台越揉着额心从金銮殿出来,心里面有点后悔,当初竟然就鬼迷心窍的答应了那个黑衣人的要求。

    他当初还以为那是程铭,现在却都不确定了。

    他并没有走出皇宫,就看见有个小黄门着急忙慌的往里面走去,澹台越眉头皱了皱,伸手拦下他来。

    “你这是做什么?”

    小黄门见是他,先是吓了一跳,随后请安道:“见过越王——奴才是禁宫门口值班的,奴才这正是要去向陛下报信——北汉太子来了。”

    他顿了一下,这样说道。

    澹台越愣了一下,“段承佑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正是今日,东西都已经核过了,的确是北汉的太子殿下。”

    小黄门抬了抬眼,有些惶恐,“越王,您看这……?”

    澹台越摆了摆手,“你快去罢。”

    “喏。”他乖巧的小步跑了进去。

    澹台越抿了抿唇,心里面有些不安。

    这个时候,段承佑来东梁做什么?他的身体不是一直不好么?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来到这儿?边关还一点儿风声也不闻?

    澹台越走出来,远远看见段承佑被小黄门领着,向里面缓缓走去,嘴角似乎噙着一丝微笑。

    澹台越的脚步立在了原地,眉头拧了起来。

    这个身形……?——好熟悉。

    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段承佑远远的望了过来,小黄门看了看澹台越,跟段承佑说了些话,似乎是在介绍他。随后段承佑打着折扇向着澹台越的方向拱了拱手。

    澹台越遥遥地同他还了礼。

    心里面的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了。

    但是他一时半会儿却也想不起来,只好先行走了出来,正遇见守在外面的大臣。

    “王爷——”

    他们看见澹台越出来,立马凑了上来,“王爷,陛下今日……”

    澹台越抬了抬手,目光扫过全场,“诸大人,此事容后再议罢。”

    他说完,就径直上了马车,只留下一众大人大眼瞪小眼。

    “这……王爷这是什么意思?陛下今日的表现分明……”

    周围的人也皱起了眉头,显然也并不明白。

    陛下今日太反常了,他们本想联合澹台越来对段嘉禾动手,却不想澹台越却直接走了?

    那怎么办?

    却冷不防有人轻笑道:“诸位大人,难道你们没有听到王爷说的容后再议?”

    他们转过身去,看见一个小翰林抬起头来,狐狸眼微微上翘,勾得十分妖孽。

    “去,那儿来的小人不懂事,难道你听不出来这是托词?”

    说话的那人摆了摆手,显然分外看不起这个小翰林。

    那人却微微一笑,“下官倒不觉得这是托词。”

    “你个小人在胡说些什么?!”

    却有人拦住了他。

    他看了看那人,闭上了嘴。

    那人拱了拱手问道:“可否指教?”

    小翰林只是迎着阳光笑了起来,狐狸眼弯成一条线,轻笑道:“难道诸大人认为这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

    “你这小人,不要……!”

    然而他的话再次被打断了。

    那人笑着向小翰林拱了拱手,“多谢。”

    小翰林颔首回应,随后转身离去。

    “吴大人,这个小人……!”

    吴大人却再次伸手拦住了他,笑了笑,看了看周围,然后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去府中罢。”

    他说话的时候向着京城的西方微微点了点脑袋。

    顺着他的示意看过去,就会发现那是澹台越的府邸。

    众人终于恍然大悟,各自上了马车,向澹台越的府邸而去。

第六十六章 段承佑来梁

    段嘉禾在被澹台晔抱回椒房殿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她在撞柱的过程中用了巧劲儿,卸了大部分的反冲力道,只是看起来颇为严重,但并不致命。然而饶是如此,她也觉得头晕眼花,伴着轻微想吐的感觉。

    这感觉并不好,所以她只好恹恹的躺在榻上。澹台晔就在她的旁边守着,紧握着她的手,好像怕她就这么消失了似的,抓得十分用力。却有些愧疚得不敢看她,只是小心翼翼得问道:“阿婧,你怎么样?”

    段嘉禾摇了摇头,问他,“陛下,关于程峪的事情,您打算怎么做呢?”

    当初段嘉禾将澹台晔一并拖下水,就是惶恐将来会出事而先预设的伏笔,毕竟,没有谁能比一国之君更能有权利断决是非。

    澹台晔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头,“阿婧,朝臣的反应你也看见了,虽然我是皇帝,但是也不能罔顾那么多大臣的意愿。”

    段嘉禾看着他,然后支撑着坐起身来,“陛下,难道你没有发现今日出声的朝臣都是和越王交好的么?”

    澹台晔又一瞬的惊愕,随即摇了摇头,“阿越才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呢,他先前不都帮着我们把程铭给揪出来了么?正是因此,才落实了程家的罪行。”

    他见段嘉禾还想说些什么,欠身过去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道:“阿婧,你身子不大好,就不要想这些了,我会处理的。我已经将程家全部收押了,没有谁能跑的掉,你放心。”

    段嘉禾见此,也不再方便说什么,只好应了。

    他们又说了些话,小黄门才来报:“陛下,北汉的太子来了。”

    段嘉禾有片刻的怔愣。

    这和原计划的可不一样,北汉那边可还没有定下来,原定一旦裴审言这个身份死亡,他就立即动身往北,怎么突然就改了?何况边关并没有任何消息传过来,真要是详查下去,闹出他裴审言的那一重身份可怎么办?

    她这样想了想,说道:“陛下,我想同哥哥单独说会儿话。”

    澹台晔愣了愣,随即点了头,“好,我去请他进来。”

    他与段承佑在外寒暄了一会儿,方告知他今日的情形,并借口尚有国事需要处理,让小黄门带其入内,段承佑当然十分爽快的应了。拱了拱手,向里面走去。

    段嘉禾排遣了众人,只留了辛环在门外守候。在确定了周围无人之后,她问道:“你怎么还滞留在此?”

    段承佑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额头上的伤,没有回答,只是手抚了上去,问:“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伤口已经包扎,段承佑轻轻的将手从上面划过,带来一阵轻微的痒。

    段嘉禾避开他的触碰,“今日朝堂上,澹台越率众上表恳求详查程峪程铭的事,要是不去闹出点儿意外来,难道真的让他们去查么?”

    段承佑却伸手拉过她的脑袋,定住,看着她已经被包扎过的伤口,问道:“严不严重?——澹台越的事情并不难预料,有人来回报程荑去见了他,想必就是因着这件事儿去的。”

    段承佑的神色太温柔,段嘉禾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黑色眸子,嗫嚅了一下,突然说不出话来。

    她很久不见段承佑这个样子了,心一下子就变得柔软起来。

    于是,她也是这样做的。

    她温声问道:“那现在怎么办呢?”

    ——澹台越一向都被他们视为眼中刺,必然是那个挡在他们要行进的路上的人,所以澹台越必须得除去,只是原定得却并不是这个时候。毕竟宋荻得力量还并不够。

    “将计划提前就可以了,不过,宋骆和程荑,不能留。”

    他看着她,这样说道。

    “恩。”段嘉禾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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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澹台晔在宫中走动,想不明白段承佑怎么这个时候来东梁。他以前每逢有解决不了的了问题的时候都会去找阿越,这一次也不例外,所以他换了身衣服,轻装去了越王府。

    澹台越吩咐了诸臣工之后,将他们依次送出,刚回到屋中,便又有小厮着急忙慌的跑过来,在他耳边低语道:“王爷,陛下来了。”

    澹台越挑了挑眉,难道阿晔这么快就知道他这里发生了的事情?不过这个想法才冒出了一个尖儿,他就兀自笑着摇了摇头,阿晔没有这么精明。何况他也相信他。

    澹台晔并没有让人报,他以前就常来越王府跟阿越玩,对宅子的布局了然于胸,在打听了阿越在书房之后,带着两个随从就直接过去了。

    “阿越。”

    澹台晔跑到屋子里,唤了一声。澹台越放下笔,转过头来,微微一笑,“陛下,您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娘娘没事儿了?”

    澹台晔摇了摇头,“阿婧没事儿,啊,对了,段承佑来梁了,正在跟阿婧说话,估摸着要说很久,我就先来找你了。”

    “臣出宫的时候见到了北汉太子,远远看着,倒甚是有些东梁公子的样子,不比北汉人一贯的勇猛粗豪。”

    澹台晔弯眼笑了笑,“据说他常年卧病在床,羸弱些也不见怪,不过他对诸国的了解倒是清透,先前我跟他说起来东梁的一些名胜的时候,他也是分外熟悉的样子。——不过,我不明白,他现在为什么要来东梁。程家的案子还没有了解,不管程家是怎么样一个情况,他都逃脱不了嫌疑,这个时候,不是在北边更好些么?”

    澹台越看了看他,笑了一下,“陛下,北汉太子这次来,大概是抱着加速联盟的作用。”

    “啊?可是他应该知道赢面不大吧?何况阿婧以公主的身份提出这个,和他以太子的身份提出这个,意义可是完全不一样的。他就这样笃定?”

    “陛下,您忘了?程家已经被下狱了。”

    澹台晔的话突然一堵。

    程家被扳倒的重要性,阿婧曾经跟他讨论过,只是那个时候他心心念念的想着不喜欢程峪,要给他一个教训,却不想反而闹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澹台晔咬了咬唇,“那如果现在把程家放出来呢?”

    “陛下能这样想,很好。”

    澹台越这样说道,显然非常赞成。

    “不过详查的事情耗时太长了,何况段承佑既已来梁,恐怕也会明里暗里插手此事,陛下还是谨慎些为好。”

    澹台晔在屋子里走了几步,突然一拍手说道:“程峪夫妻的事情详查,先把程铭放出去。这样不管如何,都能留下后路。”

    他抬起头,“阿越,这件事,你去做。”

    澹台越躬了身,“喏。”

第六十七章 论除掉澹台越的可能性

    澹台晔回去的时候段承佑已经离开了,段嘉禾靠躺在床上,有些恹恹的。

    澹台晔走上前去,问她,“阿婧,你好些了没?他没有为难你吧?”

    段嘉禾笑着摇了摇头,“阿晔,你放心,我没事儿的,哥哥来只是来看看我。”

    澹台晔看着她脸色似乎又差了些,心里有些心疼,明明他已经是皇帝了,但是却还是有很多事情不能随心所欲,就好比阿婧身上的毒。

    只是她看着并不希望自己询问她身上的毒的事情,看她的样子,似乎段承佑也没有给她解药。他这样想,心里面有些叹息。于是他怜惜的抚了抚段嘉禾的脑袋。

    段嘉禾看了看他,笑了笑,问道:“陛下,您打算怎么对待程家的这件事情呢?是查还是不查呢?”

    澹台晔想了想阿越说的那些话,眉头有轻微的皱起。

    但是他又想起来阿婧在新婚的时候跟他说的那些话,还有她忍着难受也要跟自己坦白的场景,又觉得阿婧不会背叛他。

    纠结的神色十分明显,段嘉禾怎么会看不出来?于是她笑了笑,“陛下,若是您不想说,那便罢了吧。”

    她这样微微笑着,只是面上却有些伤心的神色。

    澹台晔顿时不忍心了,说道:“怎么会呢?阿婧,不管有什么事儿,我总会陪在你身边的。我……”他顿了一下,咬了咬牙,说道:“我打算将程家放出来?”

    段嘉禾心里一惊。

    但是她面上却不动声色,问道:“可是陛下不是先前已经打算将程家给拔除掉么?陛下也说过,您并不喜欢程家啊。”

    澹台晔咬了咬唇,说道:“可是程家很重要。”

    具体怎么个重要法儿,他却不说了,如果是说想借助程家来对抗北汉对他们的施压联合,那阿婧会伤心了吧?

    然而段嘉禾怎么会猜不到呢?她眼睛转了转,突然问道:“陛下,您刚会儿是不是去了越王府?”

    澹台晔有些惊讶,“咦?阿婧,你怎么知道的?”

    说完才发现这是变相承认,立马捂住了嘴。辩解道:

    “我只是看着你和你哥哥很要说一会儿话,就索性也去找了阿越说了会儿话,阿婧,我不会故意不留在这儿陪你的。”

    ——唯恐她误会的样子。

    段嘉禾只是微微一笑,“陛下,您不必跟我解释的。”

    她笑容把握的很好,澹台晔索性也笑了笑,凑上了榻去,将她揽在怀里,嘻嘻笑道:“阿婧果然是最最善解人意的,有你这样的妻子,我真是修了三生福气。”

    段嘉禾的手伸出来,抓住他的手,握紧,抬头笑着道:“陛下,臣妾也是。有夫若此,妇复何求呢?”

    “只是……”

    她的语气顿了顿,随后又自矢的摇了摇头,将脑袋埋进澹台晔的怀里,不再说话了。

    澹台晔却想知道她没说完的话到底是什么,卷了一卷她的头发绕在手上,埋低了头,凑近她问道:“只是什么呢?”

    段嘉禾笑了笑,“臣妾不要说了,说了陛下肯定会责怪臣妾的。”

    “哪有说一半留一半的?告诉朕,恩?”

    他凑在她的耳边这样说道,声音压得有些低,震动透过耳骨传递过去,让段嘉禾战栗了一下。

    段嘉禾去推他,娇嗔道:“陛下!”

    澹台晔哈哈大笑,“乖,告诉朕,恩?”

    “好吧……不过陛下可不要责怪臣妾东想西想的,臣妾也就这么一说,陛下要是觉得对呢,就听听看,要是觉得不对呢,就不要理会它了。”

    “恩,你说。”

    段嘉禾沉默了一会儿,直到澹台晔再次催促,她才低低的说道:“臣妾只是觉得今儿朝上怎么突然就有大人提起来程家的事情了呢?按着先前他们的态度,转变的委实有些不合情理。何况臣妾看着,那些大臣,好像也都是一贯交好的。”

    她留了个心眼儿,并没有直接提出澹台越的名字,她知道澹台晔对澹台越有多信任。

    澹台晔果然就不说话了。只是手指缠绕着她的头发,一点一点的收紧。

    “陛下——”

    段嘉禾吃痛,惊呼了一声。

    澹台晔回过神,将手指松了松。

    “皇后,你是想影射阿越在背后指使?”

    他这样问道。

    段嘉禾没有想到他转的这样快,惊了一下,何况连称呼都不一样了。

    她强撑着坐起身来,下了榻,叩首道:“臣妾并没有这样的意思,臣妾说了,臣妾也就这么一说,绝没有别的意思,陛下若是觉得不合情理,不去详查就是了。是臣妾多嘴了,臣妾甘愿领罚。臣妾……”

    她一边说一边在大理石板上磕了三个头,然后抬起头来,眼里带着眼泪,“……臣妾……只是怕陛下被人在背后给插上一刀。臣妾……臣妾怕。”

    她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划过下来,有些苍白的脸颊,并着颤抖的身体,展现出一种楚楚动人的姿态。

    段嘉禾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迷人。

    她在北汉待了两年,被段承佑指派的嬷嬷带着学习各种东西,当然也包括这样的表情控制。女人的眼泪是一种强有效的武器,很多时候能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而在北汉的各种各样的表情训练,也一样让她学会了怎样将这样的效果最大化。

    澹台晔果然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在磕头的过程中,她的伤口又裂开了,血迹透过纱布透了出来,红的白的,对比的十分鲜明。

    过了很久,澹台晔猜起了身,“你起来罢,阿越不会有叛国之心,此事不得再议。”

    他说完,径直下榻离开。段嘉禾跪伏在原地,没有起身,也没有再说话。

    还是太心急了,澹台越在澹台晔心中的地位,果然还是太高了。

    但正是如此,澹台越才越发是不得不除的。

    过了很久,她在支撑着站了起来,“辛环。”

    辛环很快来到她的身边,扶住了她。

    “公主。”

    段嘉禾因累而闭了闭眼,然后说道:

    “你去联系宋荻罢,我要见到他。”

    辛环颔首而去。

    段嘉禾坐在榻便,许久,才又躺回了床上。

    她又觉出体内的蛊虫有苏醒的迹象,撕咬着她的心脏,疼的她的脸有些发白。

第六十八章 前往西唐

    程阮半睡半醒的时候已经感觉到了摇晃,她竖起耳朵来听外面的动静,没有立刻起身。

    有人压低了声音说话,程阮脑袋有些昏,加之他们说话声音实在太低,程阮听不出个什么来。反而熬不住困意,很快又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程阮才发现自己在船上,她躺在一个榻上,榻旁边是个小窗。

    程阮“吱呀”推开了窗。

    她撑起来看外面的样子,这才发现这个船有两层,她在第二层,往下看下去是正在忙碌的人,来来往往,却并不吵闹,行进甚至颇有些规矩,不像一般的船,倒像是军队。

    她看着下面的人,昏沉了好久的脑子开始慢慢回归记忆,于是想起来她昏迷前见到的最后的人是秋葛。

    可是秋葛不是江湖中人么?这些人一点儿也不像江湖人的作风啊?

    还有,自己出来了,那父亲和母亲呢?

    她下意识的想去叫鹭鸶,却才又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鹭鸶已经离开了,连兰花都枯萎了,飘成了风。

    那第二个任务,现在算是失败了,还是成功了呢?

    程阮咬了咬下唇。

    她想翻身下榻来,门却先一步打开,有人托着托盘走进来。

    “乐正?”

    程阮有些惊讶,觉得脑子转不过来了。难道秋葛和乐正也认识么?

    乐正将托盘摆在她的旁边,上面是清淡的小米粥,并着两样清淡的小菜,颜色看起来甚是鲜美,小米粥还冒着热气儿,看来是才做好不久。

    乐正好像没有看到她疑问的表情,只是笑了笑,“你先吃点儿东西。”

    程阮不想吃,她想问父母的消息,乐正却将东西先端到了她的面前,说道:“你先用些东西,等你吃好了,你想知道什么,我再同你说。”

    程阮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递到自己面前的粥,接过来,拿自己最快的速度吃完,然后放下碗,“我吃好了,你说罢。”

    乐正无奈,“本是想让你好好吃些东西,毕竟你睡了好久,哪想到你这样不走心?”

    程阮看着他,“我想知道父母的消息。”

    程阮的眼神很坚定,乐正对上这样的眼睛,完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然而想想程母之前的嘱托,又觉得有些头疼。

    程母在知道了凌波楼的人在暗中保护程阮之后,就在继续借助他们的力量将程阮带走,于是支走程阮,在和他谈判的同时,让秋葛打晕程阮,是铁了心的要将程阮送走。她知道程阮如果知道了,肯定就不走了,所以压根就没打算告诉她。

    秋葛在将程阮托付给他之后当然也走了,乐正知道是因为他之前已经和程荑达成了协议,秋葛自然会留在梁京尽自己的力量。

    只是这样一来,他却偏偏成了恶人,凌波楼里程阮也并不认识别的人,所以事情的因果只能由他来告诉。

    真是头疼呐。

    乐正一向没有跟女孩子打交道的经验,实在是小的时候见过太多爱哭的女生,每次哭起来,他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可惜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已经被程母坑下去了,就是想中途撒手也不行了。

    他脑子里杂七杂八的这样想着,回过神来,却发觉程阮还是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嘴唇比刚才咬的更紧了,泛起一圈儿白印子。

    乐正叹了口气,“程阮,是我将你带出来的。”

    这个她猜到了,所以并不惊讶,只是等着乐正的后文。

    “你的母亲,将你托付给了我。”

    程阮看了看他,看见乐正漂亮的狐狸眼里露出为难的神色,张了张嘴,问道:“为什么?”

    乐正摊了摊手,表情很无奈,“凌波楼收了银子就会帮人办事,门槛其实一点儿也不高,你母亲希望你安全,所以在凌波楼下了任务。”

    “那……爹和娘呢?”

    程阮问道。

    乐正沉默。

    程阮的心跳的很快,很怕乐正说出残忍的结果出来。

    乐正斟酌了一下,说道,“你母亲执意要留下来。”

    他的话点到这里就不再说了,他相信以程阮的聪慧,应该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没有提到父亲,可见父亲还在牢中,对此并不知情。而母亲不肯走,是执意要和父亲一起下黄泉。

    程阮的手不由自主的抓紧了凉被。

    握得太紧了,隔着凉被都能感觉到指甲和手掌的互相触碰,并且陷进去了一些。

    乐正被这样的沉默闹得不知所措,突然觉得,以前那些女人,哭起来都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反而是程阮这样一声不吭沉默的。眼睛里面的光都黯淡下去,紧咬着唇,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乐正突然觉得有些心疼。

    他抬手拍了拍程阮的脑袋,看见她抬起头来,“程阮,你还好么?”

    程阮摇了摇头,将喉间泛起来的哽咽压下去,问他,“他们还活着么?”

    “昨日传来的消息,澹台晔将程家上下都下了狱,但是澹台越带着群臣在朝上上表请求详查,澹台晔允了。”

    程阮沉默了一会儿。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在再次下意识的呼唤鹭鸶无果之后,她在脑子里自己捋了捋线索。

    “乐正,你老实告诉我,现在东梁的局势怎么样?父亲和母亲……他们还有多少时间?”

    乐正没有想到程阮会这样问,有些惊讶了看了看她,看见她苍白的面色,这才知道她没那么镇定冷静,于是想了想,说道:

    “澹台越在插手这件事,应该能争取下来很多的时间,何况先前已经收到消息,段承佑现身东梁,想必是来提联合的事情的,澹台晔应该没那么糊涂,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继续动程家。”

    然而程阮的面色却依然没有喜色,乐正看了看她,“你还是不放心?”

    程阮摇了摇头,“乐正,难道你没查出来段承佑的另一个身份?”她笑了一下,苦着,“不要告诉我凌波楼那样没用,查不出来,你们不是先前就已经在怀疑他了么?何况先前你们监视段嘉禾,难道也没有发现她和宋荻是旧识么?”

    乐正愣了一下,叹道:“你倒是敏锐。——的确,上面说的,有安慰你的成分,不过倒也不算太罔顾事实。——澹台晔虽然单纯,但还不是蠢。”

    程阮便不再说话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想起来她先前就定下来的计划,看了看窗外,“走水路,这是去西唐?还有多久到?”

    乐正见她不再提这事儿了,不管真假,都先送了一口气,觉得先前那个话题真是压抑极了,遂笑了笑道:“你昏睡了整整三天,我们是次日才从梁京出发的,现在马上就到江汉了。”

    这个时候,程阮无比感谢鹭鸶先前给了她三国全部的地图,这样她才不至于听得云里雾里。她在脑海中展开地图,找到江汉的位置,然后看了看全程,“那我们是到山城,还是径直到锦官城?”

    山城是个大码头,走水路必须得在此路中转。

    程阮是个从未出过门的闺秀,他怎么也想不到她还知道这些东西。其实今日程阮的整体表现都让他有些惊讶,不管是她面对程父程母的事情的态度,还是现在这样冷静的姿态。尽管乐正知道,这样的姿态,很大一部分是伪装出来的,但也比之只会哭鼻子的姑娘们,已经好很多了。

    不怨天尤人,而是去努力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这是非常好的一种品质。

    于是乐正笑了笑,答道:“我们径直去唐都(锦官城)。”

    程阮点了点头。

    乐正想问程阮有没有别的打算,但是看看她苍白的神色,又说不出来了,只好捡了些各地方的趣事儿跟她说,程阮微笑着听着,并不怎么答话。

    其实程父程母将程阮培养得很是不错,通身的闺秀气度养得十分好,只是平素性子表现得太优柔寡断,少了些狠厉。

    不过,程阮这样的姑娘,被人拿来宠都来不及,应是不需要这样的狠绝的吧。

    乐正这样想。

    乐正知道得很多,从各地风俗到诸国人物,都了然于胸,程阮耐心的听着,并努力在其中寻找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当她听到谢云璋风流名声久流于外的时候,她的耳朵突然微微一动。

    乐正并没有察觉这样的异样。

    程阮垂下头,脑中思绪纷繁的闪了过去。

第六十九章 放人与被杀

    宋荻走在回去的路上。

    他脑中很杂乱,翻来覆去的想着先前和段嘉禾的对话。

    “阿荻,澹台越是拦在你我路上的一块硬石头,拼尽我一人之力,恐怕也得不到任何好结果。”

    “所以你希望我能帮你?”

    他看着她,眼睛里盛着星星点点的光亮,还是那么亮,只是唇边的笑容却逐渐凝固下来。

    “所以你希望我能杀了他?”

    段嘉禾便不说话了,只是垂下了眼脸,伴着轻微的啜泣,“可是,那我能怎么办呢?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已经不能回头了。——阿荻,你也要离开我么?”

    他看着她。

    其实他很想问,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呢?初见的时候那个笑盈盈的姑娘去了哪里了呢?为什么现在变得这样陌生,连他都不敢认了?对程家动手,蛊惑君王,还要杀掉澹台越。

    她的手覆上来,抓住他的手,他能感受到她细腻的肌肤,以及透过相握的手传过来的轻微的颤动。

    “阿荻——”

    她这样唤他,手腕上落下一滴滚烫的泪水。

    像是被灼了一下,宋荻的身体一僵。

    “阿荻,你帮我完成这一件事好不好?我保证,这是最后一件,然后我们就回北汉,你就能坐上将军的位置,我们就能在一起了。你这样执着,谁能看得到呢?东梁的人,眼睛里面的神将,也不过澹台越一人而已。”

    宋荻抿紧了唇。

    最后他还是答应了她,为着心里的抱负,也为着已经成为他心中朱砂痣一样存在的程婧。

    大概连老天也在迫使他下这样的决心。就在他决定这样做的那一瞬间,他同时看见了一个人在他的面前一闪而过。

    那人闪的很快,甚至拉出了一条残影。

    但饶是如此,宋荻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那个身形的熟悉性。

    澹台越。

    他的眼睛闪了闪,随后跟了上去。

    澹台越手中是掌了一部分刑部的,所以当他说要单独审理程铭的时候,众人都没有说什么。非常爽快的将他放了进去。并细心的关上了门。

    程铭之前被动过几次刑,身上的伤口并没有处理,血迹还残留在身上。脸色有些苍白。

    澹台越和程铭的关系其实不差,当初能够豪放的将整个南照山都借给程荑办接风宴,也是因为程铭向他提了的缘故,那个时候他们的关系还甚是和乐。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今日这样的情形,一里一外。外面的依然意气风发,里面的却一片落魄,完全不见当日程家公子的派头。

    “明瑾。”

    澹台越开口唤道,并将手中握着的东西从铁栅栏的缝隙里递了过去。

    一瓶药。一把钥匙。

    程铭的眼睛动了动。

    随后抬起头来,问道:“为什么?”

    ——他入狱跟澹台越脱不了关系,但是现在又为什么要放他出去呢?说实话。这很出乎他的预料。

    澹台越将段承佑来梁一事说了,并表示了自己的歉意。

    程铭突然笑了笑。“这么说,你见过段承佑了?”

    澹台越点了点头,“远远的看了两眼,倒没有近前。不过这个节骨眼儿上前来东梁,他的心思,呼之欲出。”

    程铭笑了笑,尽管他神情还有些疲惫,然后笑起来的时候,还颇可窥见当初温润如玉的程君风度。

    “我问的可不是这个。我是想问——难道你就没觉得段承佑让人觉得很熟悉么?”

    澹台越的眼睛危险的眯了眯,“你见过他?”

    程铭摇了摇头,知道依照澹台越的想法,他又在怀疑了。

    “我只是想起来,在程家被围的前一天,我的妹妹告诉我,裴审言还有个身份,是段承佑。”

    他说的很慢,也并不重,然而却足以在澹台越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程铭说是程阮说的,一个闺家小姐的话其实并不会引起澹台越这样大的反应。重要的是,在他在府中和官员相聚谈论北汉之事的时候,有一个官员给他递了一封信,那信里,就提到了这一点。

    那位吴姓官员表明并不知道这封信来自哪里,但信上“越王亲启”的字样却很明显。在详细排查他所接触的人之后,他将目光放在了引领群臣来他府中的那个小翰林身上。

    然而却查无此人。

    他认为是无稽之谈,所以并没有全力去查。

    现在看来,却并不是那么回事?

    澹台越抿了抿唇,站起身,“此事本王会详查,你……便宜行事。”他看了看程铭,犹豫了一下,这样说道。

    程铭自然点了头。

    他看着澹台越慢慢往出走,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多谢。”

    澹台越身形顿了顿,“客气。”

    而后他推开了牢狱的门。

    外面一道光亮闪来,剑身流泻阳光,朝着他刺了过来。

    澹台越就地一转,避开首轮攻击,这才发现这是一个蒙着脸的人。喝道:“大胆鼠辈,竟敢在宫中放肆!”

    他说话的同时目光扫了扫周围,却悚然一惊。

    原来周围值班的官员都已经死了。

    就这么失神的一会儿,蒙面人的剑再次沉默袭来。澹台越身边并无武器,只好着重于防御,以身形移动躲闪避开他的攻击。并想通过这样的方式看清他武功的套路。

    然而,越是看下去,就越是惊心。

    因为这些招式,委实再熟悉不过了。有一些是他在用的,有一些,则是来自于宋家。

    “宋荻?”

    他突然挑了挑眉。

    蒙面人的身子果然一僵。

    然而他依然没有说话,只是拼命的向着澹台越刺了过来。

    横平竖直的一招,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澹台越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大巧不工。

    澹台越知道,因为他身份的败露,所以他(宋荻)必须得灭口了。

    不,原本宋荻大概就没有想留下任何活口。

    只是因为他道破了他的身份,所以他才更想要速战速决。

    然而,为什么呢?澹台越想不到理由。

    他在思考原因的过程中有明显的分心,何况在知道了对方是宋荻之后也存了抓活口的心思。然而宋荻却不一样,他动手十分狠绝,完全是不要命的姿态。

    这样大的响动,当然也惊动了程铭。

    他扶着墙壁站起身,将药一股脑儿的填进肚子里,然后拿澹台越给他的钥匙开了门。

    和澹台越的直面不一样,站在背后暗处隐藏着的程铭,能更清楚的看明白场内的局势。

    宋荻是铁了心的要他的命,澹台越却想着要从他口中套出来点儿什么,招式都暗含生门。所以很显然,澹台越落了下风。

    果然,很快宋荻就露出一个破绽,引着澹台越攻了过去。

    于此同时,宋荻快速的转身,手中长剑贴着澹台越的身体而过。

    澹台越心知不妙,往后急急撤回,却还是快不过宋荻的剑。

    一剑当先,正中心脏。

    澹台越的身体停顿在原地,脑袋慢慢向下,看见自己被捅了一个洞的心脏,并看见了心脏处汩汩而出的血液。

    他嗫嚅了一下,想说些什么,宋荻却将剑更进了两分。

    如是,他说不出话来了。

    只是闭上了眼。

    宋荻将剑撤回,澹台越的身体径直地倒了下去。

    宋荻看也没看,向着程铭的方向而来。

    箭尖直指地面,鲜血缓慢的流了下来。

    程铭咳了两声,扶着墙壁慢慢走出来,他不是宋荻的对手,即使是全盛时期,他也保持这个认知,何况现在这样受了刑的身体?

    左右不过一死,那还不如出来直面。

    于是他站了出来,咳了两声,笑了笑,然后问道:“是不是因为程婧?”

    宋荻的眼睛猛然看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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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为了庆祝今天上架,放两章,放两章,第二章稍后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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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最后谢谢大家支持,鞠躬,么么哒(づ ̄3 ̄)づ

第七十章 宋骆的出现

    程阮曾经跟程铭提过程荑和程婧的事情,程铭自己也在琼笙那里有所打听,琼笙是他母亲的人,他信得过。

    而得到的结果却和他最初所猜测的相去甚远。

    就好像他最开始觉得程荑是个心高气傲,傲慢到天上的一个人,对程家的人都非常不喜欢,所以连带着也总爱对阮阮使些绊子,而程婧,则相对要温婉的多,至少府中先前说她好话的人,不少。

    可是后来才知道这个认识是完全相反的。程荑是有些傲慢,但喜欢不喜欢都摆在脸上,程婧却喜欢在背后做些小动作。

    于是,在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他自然不可能不盯上这个不对劲的程婧。

    而很不巧,他知道了一些程荑和宋荻的事情。

    如果说最初他没有将程婧和段嘉禾联系起来的话,那么在金銮殿上的那一次见面,他就全明白了。

    ——程婧当初走的心不甘情不愿,这是前来报复了。

    而裴审言,不,顶着裴审言身份的段承佑,就刚好可以将此事给利用起来。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这个表哥(宋荻),会真的想要杀了他。

    他是为谁来的?澹台越,还是自己?

    不过这显然不重要,因为不论如何,今日自己怕是难逃了。

    程铭这样想着,不知怎么的,心里居然一种解脱的快感。

    程家的人,因为世代的清流,把名声看的比自己的生命都重要,把忠心看的比自己的忠心都重要。就算明知道这个皇帝不是个好皇帝,不能够辅佐以成大事。却还是会这样做。

    这大概是天下文人的通病。

    给程家扣上这样的罪名,其实比杀了他们还剜心。因为他们有自己的坚持,当这种坚持不能够为皇帝所认可的话,其实他们更宁愿以死明志。

    这其实并不是一种好的习惯。程铭这样觉得,但是,如果非要在这样的境地里选择的话,他宁愿站着死。也不肯去苟活。

    程铭说的那句话让宋荻有一瞬间的沉默。而后,他抬起头来,说了一句:“抱歉。”

    程铭愣了一下。随即玩了玩嘴角。

    “抱歉?宋荻,流言的事情你也插了一脚吧?现在你跟我来说抱歉?”

    程铭弯着嘴笑,笑容越来越大,最后索性哈哈大笑了出来。

    然而笑声里带着的讽刺和酸楚。让宋荻很不好受。

    其实他本来不是冲着程铭来的,如果程铭不出来。如果澹台越没有叫出他的身份,如果程铭不知道……那么,其实他是可以立马掉头就走的,甚至。他本来的想法是在于,如果程铭因为他所杀的人而闹起来的话,他必然会站出来为程铭求情。

    但是。事实却是,程铭已经知道了他来过这里。如果他爆出来,那么,他自己也会死,更会牵扯到他身后的人。

    这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当他抬起头来,再次郑重的跟程铭说对不起的同时,他手中的剑也同时刺向了程铭。

    程铭扶定墙壁身形疾走,就在这尺寸之地和他逐渐开展消耗战。

    三国的风气都爱好游侠,程铭以前也跟朋友们一块去江湖闯荡过,不过他只会一些剑术,对于其他一些需要用到大力气的武器并不擅长,哪像宋荻一样,生在武将之家,自小就是十八般武艺精通?他修的最好的是轻功,所以也只能凭借着轻功和宋荻相抗衡。

    应该庆幸,因为澹台越之前拿来的伤药,他的伤势得到了一定缓解,尽管伤口还是疼的厉害,但至少不至于全无应对之力。

    他避开了宋荻的三次出剑,然而自己的身体也即将到达极限。

    第四次出剑,程铭没有避开。

    宋荻带着血的剑指上了他的胸口。

    程铭靠着墙轻轻喘气,看着宋荻,突然笑了,“宋荻,希望你能一直站在程婧的那一边,别后悔。”

    他可是知道程婧也只是看起来温婉罢了。

    宋荻愣了一下,却又坚定的往这边走过来。

    长剑缓慢而坚定地刺了进来。

    程铭的目光却看到了他的身后。

    “哥?”

    宋荻的身体一僵。

    他抿着唇,向后看去,看见了宋骆。

    “哥,你这是做什么?”

    宋荻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宋骆竟然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宋骆也同样也没有想到,他来狱中看望程铭,却会看到自己的哥哥将剑送入程铭的身体里。同样让他惊讶的,还有地上已经死的透透的这么多人,其中,甚至包括澹台越。

    “哥,这是怎么回事?”

    眼见宋荻没有反应,宋骆又问了一次。

    诚然,宋荻将脸蒙了起来,但这并不能瞒过和他连着血脉的亲生弟弟。

    宋荻突然撤回了剑,程铭支撑不住,径直摔了下来。

    宋荻没有说话,转身就走。

    宋骆站在了他面前,拦住了他。

    “哥!”

    “我不是!”

    宋荻否认。长兄为父,一个人,不管表现得多负面,心里总归还有一点儿柔软的地方。宋荻当然也不例外。

    他并不希望将自己不好的一面带给宋骆,当然也包括他今日所做的这些事。事实上,连他自己也并不以这些为善。

    只是……

    他想到程婧,他发现自己放不了手。

    宋骆却不反驳,只是看着他,展现出一种固执。

    宋荻咬了咬牙,猛然出了手。

    宋骆没有动,剑锋停在他面前,紧贴他的额头,却没有刺进去。

    宋荻猛地收回剑,立马就想走。

    宋骆却不肯,执着的跟上来,“哥,你为什么这么做?”

    宋荻走不出去,又不宁愿伤他,抿了抿唇,“你不必过问。”

    “可是……”

    他看着地上澹台越的尸体,“哥,这不是小事,稍有不慎,我们全家都会死。”

    宋荻抿了抿唇。

    为了段嘉禾?

    这样的理由,他根本说不出口。

    他推开宋骆,就要离开。

    宋骆却根本不打算放过他,伸手格挡。宋荻下意识的就出了招式,宋骆立即见招拆招。

    转瞬之间,他们过了六七招。

    宋荻挑了挑眉。

    他知道宋骆的身体在好转——这和程荑脱不开关系,所以他一直很感激程荑——但是完全没有想到宋骆的身体好得这样快。尽管那只是小打小闹,他并没有出全力,但是也很让人欣喜了。

    眼看宋骆还要纠缠,宋荻手中长剑转了个方向,用刀鞘在宋骆的头上一敲。

    宋骆瞪大了眼睛,缓慢的倒了下去。

    宋荻抿紧了唇。

    他看了看扶着墙壁吐着血沫儿,一脸虚弱,却笑得讽刺的程铭,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决定不再补刀。

    但是,同样,怎么出去,也成了一个问题。

    他收回了剑,在原地盘腿坐下,没有再看程铭,却也同时表现出来自己的无害。

    程铭看了看他,心中有些不肯定,唯恐他又有什么别的主意。然而宋荻却很大方的将自己的背部(要害)留给了他。尽管按照他现在的状况,并不能做些什么,但也同样表明了一种态度。

    所以他想了想,也坐了下来,开始缓慢的调整。

    只是这样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很久。

    很快,他就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

    缓慢轻盈,是个练家子。

    程铭睁开了眼。

    宋荻也一样睁开了眼。

    与此同时,他握紧了手中的剑。

    刑部其实处于边缘地位,因动法森严,冤死鬼无数,所以宫中之人愿意来此的人,很少。

    那么这个时候,过来的人,会是谁呢?

    脚步声渐近。

    宋荻猛然身形跃起,长剑反射阳光,听声辩位,向着来人而去。

    然而宋荻的剑刺空了。

    程铭听得风向急转,而后,金属相击的声音传了过来。

    宋荻的长剑与另一把剑相碰在一起,也因此,剑的主人露出了脸来。

    “程荑?”

    ps:第二章送到o(n_n)o

第七十一章 再见谢姓少年

    乐正将程阮送到了西唐,并邀请她前去凌波楼。

    程阮摇了摇头。

    “父母和母亲还没有救出来。”

    她这样说道,没有任何心情去凌波楼,只想找到谢云璋然后寻求办法希望他能够救出父母。

    乐正看了看她,只看到她低下去的毛茸茸的脑袋。她没有抬头,但乐正大概可以想见她脸上固执的神情。

    叹了口气,乐正蹲下身,摸了摸她的脑袋。

    “程阮。”

    程阮看向他。

    乐正将脖子上挂着的一块玉佩取了下来,放进了她的手心,拉着她的手让她握住。

    “程阮,如果你有什么事,你可以来找凌波楼。”

    程阮一怔。

    她看了看手中的玉佩,却摇了摇头,将它推了回去。

    她和乐正本来就只是互相交易的事情,她给钱,凌波楼去监视程婧,其实远够不上朋友的标准。就算是母亲拜托,乐正能够将她送来西唐,她已经很感激了,委实不应该再要这些东西。

    乐正看了看她的神情,已经猜到了她的想法,想了想,说道:“傻姑娘,这块玉佩是我代人转交的。”

    程阮呆了呆,“谢九?”

    乐正只是浅笑不语。

    程阮最后还是收下了玉佩,她记得鹭鸶曾经说过,凌波楼能够在三国中打点稳妥,连暗杀的案子也能一并摆平,身后必然有高官背景。只是不知道具体是落在哪一个国家。

    在船上的那几日,也让程阮肯定了鹭鸶的这个猜测。

    在她醒来的时候她就看到了那个行止有序的船员,觉得身上有军人气,那个时候就有所怀疑。而后几日细心观察,已经将这样的怀疑肯定。而乐正曾经说过,这些人都是楼中之人。

    不论是他们本身是军人,还是因为凌波楼的管理而成为军人,都能够间接反应一些事。

    然而她也就只能想到这里了。

    如果程阮能想的深一些,就会去揣测为什么乐正会往西唐而来,能够猜到的东西。恐怕还能多些。

    乐正眼见程阮坚决。也只好叹了口气,不再勉强。他还说将这姑娘带回去见谢九呢,不想这丫头一点儿也不想去。

    便也只好算了。

    只能叮嘱了她一些。然后给了她一些银子,目送她离去。

    只是在程阮听不到的时候,招了两个人上前,吩咐他们跟过去护着她。

    他们跟着程阮走了很久。发现程阮在问过路之后,最后停在了丞相府面前。

    跟过来的人愣了一下。然后去回复了乐正。

    “噢?”

    乐正摸着下巴,笑得有些妖孽。

    他突然想起来他之前透露给程阮的关于谢云璋的风流名声,以及,一些无脑的自荐枕席的话本。

    咳咳。怎么突然觉得要有好戏看的样子?

    乐正的眼睛转了转,拍了拍下属的肩膀,让他们先撤回来。然后自己也飞去了谢府,落在了墙角边。

    当然。他隐藏了呼吸,为避免被人发现。

    乐正到的时候程阮还没有到,他飞的比较快,所以老管家也将将才出去,按照谢云璋的吩咐将程阮带进来。

    乐正身子一掩,缩在墙角边,偷听。

    程阮很快就到了。

    直至进门之前,她都怀着一种壮士割腕的心态,而进来之后,她就有些愣住了。

    这个人,她见过。

    正是当初在皇恩寺救过她的那个谢姓少年。

    程阮并没有于人过目不忘的资质,之所以能在第二次见面的时候见这样清楚的认出他,主要还是因为谢云璋身上的气质委实和她见过的人都大不相同。

    冰凉,冷静,不动声色,满带肃杀之气。

    程阮在东梁所认知的朝臣面上都自带三分笑,并着女眷亦是如此,只有一个例外,是程荑。然而相处久了,也会发现其实程荑身上也有着柔软,只是被漠然覆盖,身上实际也还依然留存着温润的气度。和谢云璋透到骨子里的冷,还是有所不同的。

    这样的怔愣只持续的一瞬间,程阮回过神来,盈盈拜下了身。

    “程阮见过相爷。”

    谢云璋抬眼看了看她,“你是程峪的女儿?”

    “是。”

    “你想让我救你的父亲?”

    “是。”

    “那你能拿什么来换呢?”

    程阮愣了一下,才发现谢云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她面前来,半蹲下身,眼睛正对上她的眼睛。

    他的眼睛很黑,光芒却不盛,一瞬不瞬的望过来,里面映着张皇的自己,模样似乎很专注。

    离得近了,程阮才敢细细的打量他。

    原来谢云璋的面容并非如他的眼神一样冷绝,相反,如果不看他的眼睛的话,会发现他眉目间其实带着一点温润。眉平而阔,秀而长,轮廓十分分明,并非斜飞而上,没有年轻权臣惯有的张扬,倒是颇为沉稳。往下是长长的睫毛,只是程阮还是唯恐他的目光,只是扫了一眼,便又低了下去,然后看见他柔软的嘴唇……

    程阮的耳根慢慢红了起来,猛然向后退了一步,心跳得十分欢快。

    在她在皇恩寺初见的印象里,这个谢姓少年为人非常冷淡,甚至可说冰寒,她为他的眼神所迫,根本没有仔细看过他的面容。现在仔细看,才发现他的模样生的极好,无关组合得十分恰当。

    记忆中只有一个人的五官生的这样的精妙。

    ——谢九。

    然而程阮却并没有将这两个人联系起来,尽管两人同姓,但一为朝中重臣,一为江湖人士(凌波楼),总感觉是牵扯不上的。

    不得不说,就因为这样的认知,程阮在后来走了不少弯路。

    而现在,她只是退后的一步,看了看谢云璋,他依然半蹲在原地看着她,眼里无悲无喜,完全不带情绪。

    程阮的手放在了自己的盘扣处,咬住了下唇。

    她想了想乐正的那些话,唇上泛出白,然后,解开了盘扣。

    乐正在外面偷窥,都快乐翻了。程阮真是个好单纯的姑娘,真是说什么就信什么,谢云璋会怎么做呢?他摸着下巴,眼里兴味盎然。

    谢云璋却按住了程阮的手。

    程阮抬起头看他,眼里雾蒙蒙的。

    原来远没有她表现出来的淡定。

    “以身相许?”谢云璋声音微微上扬,还是一贯的冷淡,没有任何笑意,好像只是单纯的疑问,然而程阮还是低下了头,不敢再正视。

    其实她知道以身相许什么的,真的很无脑。但是她不知道怎么做。是完全没有思路的不知道。尽管鹭鸶曾经指点让她来找谢云璋,但是来了之后又怎么做,她完全没有思路。

    尽管祝华容曾经跟她们讨论过家国大事,然而程阮史学本就不好,课上能够听懂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又怎么能自如的运用呢?所以当乐正提起来这样的事情的事情,尽管她认为成率不大,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前来了。

    谢云璋将盘扣扣了回去,然后站起了身。

    “程五姑娘,无论如何,你也不当失去程家人的傲骨。”

    程阮突然大恸。程家世代清流,最重要的就是气节,可是她……

    如果父亲母亲知道了,恐怕就算死掉,也不愿意这样回来罢。

    她的眼泪顿时就落了下来,她抬头想谢云璋看过去,却只能看到他的背影,背影挺拔,自携稳定岿然。

    程阮在他身后拜了下去,“多谢……”

    尽管勉励维持,声音里仍含颤抖。

    谢云璋背对着她,没有说话。

    程阮咬着唇退了出去。

    直至她离开了,乐正才跃了出来,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指着他,“谢九你也忒迂了!”

    谢云璋只是看着他。

    乐正哆哆嗦嗦的收回了手。

    但是想想,还是十分不甘,跺着脚怒道:“多好的机会啊!你怎么就这么放过了!你你你!让我说什么好!”

    谢云璋只是慢慢坐回了位上,等着他说完,方才道:“奔为妾。”

    乐正一愣,顿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是啊,如果成阮阮自荐枕席这件事他答应了,程阮到的名声日后怎么都不会好的,何况……

    乐正抿了抿唇,是他考虑不周了。

    “以后不要再跟她说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你明知她很呆。”

    乐正呐呐的应了。

    他看了看谢云璋,见他根本没有追出去的打算,又想想是因为他的误导才导致程阮做出这样的行径的,为难的咬了咬唇,最后跺了跺脚,飞身跃了出去。

    谢云璋没有动。

    他坐在桌前,面前摊开了一本集子,上面记着一首诗:

    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

    今夜偏知春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

    ps:咳咳,以身相许什么的,是行南莫名其妙出来的恶趣味,然后想了想,乐正如果真这么说了,按照程阮的个性,相信了然后去做是极有可能的,所以就设置了这么个梗,嘿嘿o(n_n)o,咳咳,偶尔雷雷更健康,大家就不要见怪了,嘿嘿^_^

第七十二章 变故

    程荑慢慢抬起头来。

    她似乎没有看到厅里满眼的狼狈,只是将目光对上宋荻,神情让人有些发寒。

    程铭尽管离得远,却也能看清程荑眼睛里面的凉意,血沫儿又从他嘴里冒了出来,他捂住伤口,想了想,终于还是没有说话。

    宋荻既然刚才并没有选择补刀,那么可以想见,他本来的目标就是澹台越。宋荻没有再对程铭动手,倒也算有良心了。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他已经选择对他动了手。这于他们的兄弟情谊来说,是一种背叛。

    他闭上了眼,耳朵却依旧清晰。所以,他很快就听到了程荑和宋荻动手的动静。

    他一直都知道程荑的武功好,但是却没有想到她的武功好到这样的地步,能够在宋荻手下安然的走过二三十招。

    于是他睁开了眼,看向那边激战正酣的双方。

    然而,看清眼前发生的一切,却让他更惊讶了。

    程荑用的居然是宋家的武功套路。

    宋家多年征战,对于近身肉搏和远程攻击都有非常精道的研究,并发扬形成了绝学。然而这些东西也仅在于宋家内部相传,并且传男不传女,所以就算是程铭的母亲也是宋家人(宋蕙仪),却也依然并不让习这些功夫。

    只是程铭和宋荻宋骆二人有表兄弟的情分,所以时常对手,对于招数也略通些。

    所以,尽管他并不会宋家的功夫,但却也能看出来宋家的功夫的影子。

    而现在,程荑用的就是宋家的功夫。

    并且绝不仅仅是皮毛,她的动作熟练精巧。配合得十分恰当,显然已是练了多年。绝不会是嫁入宋家之后方才连起来的。

    但是……

    程铭想了想程荑当初对外的说辞:

    被贼人所获后,想摆脱被侵辱的命运,于是在遇上了一个武林正道人士之后,恳求能够习武,在武力值逐渐升高之后,终于带母亲离开了贼窝。

    但是其实这个说法是有漏洞的。

    程铭最开始怀疑程荑也是因此。如她所说。如果她真的遇见了这样一个武林正道。为什么不直接请他帮忙将她和程以桐带出来呢?好,退一万步讲,就算此人性情古怪。并不愿插手这样的事,那么程荑又是怎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学的那么快的呢?又是为什么在离开贼窝之后,还是很久之后才向程家发来消息的呢?他自己也学过功夫,知道这东西并不是看起来的那样简单。日复一日的重复非常重要,如果没有这样的厚积薄发。那么,就算是程荑的那位“师父”十分好心的将自己的内力都传给她,她也一样用不起来,形同于浪费。

    所以程铭从最开始就不怎么相信程荑。也认定了她不是个单纯的人,所以一直希望程阮远离她。后来明白了程荑其实心地很好之后,此事便也放下了。只要程阮无事,那他就对程荑以前的那些*。不怎么感兴趣了。

    只是这一次,他对程荑的疑惑又一次展现了出来。

    但是他的胡思乱想并没有持续很久,很快,他就听到了“叮”的一声。

    程荑的剑抵上了宋荻的脖子。

    宋荻站在原地,抿了抿唇,没有动。

    程荑的剑却也同样没有刺下去。

    这一世的宋荻和上一世的宋荻给她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上一世她一贯认为他是个负心汉,这一世,却又看到了他对于宋骆的照顾,以及爱屋及乌的对她的友善。事因情势不同,总会有所改变,程荑其实并不希望宋荻步上一世的后尘,而这样的心软,全源于宋骆。

    然后程荑也一样会怀疑,如果宋荻依然选择站在程婧的那一边呢?澹台越今日的死,已经堪为明证。

    她停住箭尖,少有的犹豫不决。

    外面却传来了声音。

    程荑分辨了两秒,猛然收回了剑,上前拉起了宋骆。

    “禁军,大概有二三十个人。”

    与此同时,宋荻也收回了剑,抿了抿唇,走到了程铭身边,“我带你出去。”

    语气中带着愧疚。

    程铭看了看他。

    最终依然选择了相信这个和自己有血脉之亲的人。

    禁军无故前来,肯定是有人知道了这里面发生的意外,但是不管是澹台越还是宋荻,来时都万分谨慎,毕竟一个打算私自放人,一个打算暗中杀人,都不是光明正大的事情,所以必然要保证好后路无虞。按照他们原来各自的计划,都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但是大抵谁都没有想到,其中会掀出这许多波折。

    而现在,禁军的到来,同样彰示着,他们最初在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被人盯上的事实。

    宋荻比他们知道得都多,所以很容易地就想到了一个人:

    段嘉禾。

    不管是想让他担上杀害澹台越的罪名也好,还是想将他们全力围剿于此也好,其实都是在斩断他的退路。

    宋荻又怎么会不失望么?

    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为了她,他连为臣之义都可以舍弃,却不想还没有到最后,自己却要先领会走狗烹的结局。

    怎么会不寒心呢?

    宋荻和程荑的武功都极好,在听见外面动静和选择带人离开,不过是转瞬的事情,等禁军冲进来,只能看见飘然飞远的人影,以及刑部大厅里的一片狼藉。

    领头的人眯眼看了看他们远离的方向,挥了挥手,“追。”

    禁军人马领命,立马就要追去。

    那人却抬了抬手,“等等。”

    他想了想,补充道:“公主吩咐过,宋荻要抓活的,除他之外,一律不必留情。”

    “喏。”

    众人皆是领命而去。

    领头的人看着下属的人走远。蹲下身来,走到澹台越的身边,抽出匕首来在澹台越脸上拍了拍,冷笑了一声。

    “澹台越,你也有今天。”

    然而他的冷笑并没有笑完,突然猛地止住了。

    他的目光向下,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了倒在地上的澹台越。

    看见了澹台越已经睁开的。不露喜悲的眼睛。

    而后他的目光渐渐往内。看见了没入自己肚子的匕首。

    澹台越将匕首微微抽出,然后又猛地捅了进去。

    那人睁着眼睛倒了下去。

    澹台越抽回了匕首。

    确认他已经死透之后,终于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扶着墙壁,慢慢的往里走。

    而后,他扭动了一盏宫灯。

    慢慢的走了进去。

    ——————————————————

    程荑和宋荻并没有跑出多远,后方追兵就已经到来。

    比他们俩预料的都要快。也可以从中窥出他们并非是东梁本身配置的禁兵。

    两人对视一眼,奋力向前飞去。

    后面的人穷追不舍。于此同时,程荑听到了后面的破空声。

    箭雨。

    在听到破空声的那一瞬间,两人同时跃身,落到了另一重宫墙之后。

    原来不止跟过来的禁军之人。宫中也被提前安排了弓箭手,现在,他们从屋顶后面现出身形。手中的弓箭一一对准了他们。

    “怎么办?”

    程荑探了探宋骆的脉象,依然平稳。但就是没有醒来的迹象。而程铭,在经过刚才的一阵颠簸之后,血沫子吐得更厉害了,脸色也苍白的吓人。

    “他们是北汉人,对于东梁皇宫布局不会那么熟悉。我们……”他的目光从所处之地一一扫过,然后点了点不远处的一条小道,“——我们从这条路走,进去是冷宫后门院外,自檐下走,能够躲开弓箭手的袭击,而近身相搏,我们的赢面会更大。”

    “后面是什么?”

    程荑问。宋荻走这条路,肯定后面能出去。

    “冷宫之后并无外城,从这里的围墙出去,是芷溪,连通护城河,芷溪的另一头,是上林苑。”

    程荑闻言低头思索了一瞬。

    澹台肃(东梁太祖)于东南立国,以广河为天埑,养育水军,与北汉西唐互相抗衡。但澹台肃本家乃在邺城,也就是今北汉境内,所以,他也同时深谙骑兵的重要性。

    江南水土养人,但少山,少地,没有训练骑兵的良好条件,也因此,澹台肃在建立宫城的时候,选了一个能够供自己自由发挥的地方。北向封山,城中河水环绕,端得是个好所在。

    而澹台肃便在建立了宫城之后,将封山整个辟了出来,建成了上林苑,专门训练骑兵。

    只是,骑兵之策只在澹台肃一朝实行过,后来的皇帝都专注水战,上林苑也就同样荒废了。

    她抬起头,“好。”

    他们商量好方向,后面的人也快追来了,宋荻嘱咐程荑跟紧他,凭借着对东梁皇宫的熟悉,闪躲逃避,竟然甩掉了三成追兵。

    当然,两人身上也是小伤无数罢了。

    北汉人马马上功夫十分强劲,并因时常和北方夷族作战,枪法和箭术功夫也甚是厉害,更不要说他们对于箭术的单发和群发都有相当透彻的研究。也是程荑和宋荻的轻身功夫都俊得不得了,才能在这些人的箭雨之下看看避过。

    很快,他们到了冷宫后面的墙。

    城墙周围被种了很多竹子,大概是宫妃实在太无聊,种了来解闷儿的,而往上看,则是红色的墙,墙后隐隐约约可见山体。

    在靠近墙的时候,宋荻稍微放慢了速度,叮嘱道:“墙后先是芷溪,弓箭手恐怕会依然从屋顶上动手,以高对低,有绝对的优势,你自己小心。”

    程荑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宋荻会这么好心,但依然点了头。

    “恩。”

    他们向墙体跃去,快速地翻身而下,而后紧贴水面,向远处而去。

    ps:突然发现之前发的第七十章(宋骆的出现)和第六十九章发重了qaq,忏悔ing。。。。。先前没注意到,现在已经改了,订阅了的朋友们可以刷新一下,就出来了,嘿嘿,么么哒^_^

第七十三章 逃离(上)

    宋荻一直没有回来回复任务完成的怎么样,段嘉禾觉得有些心烦,便打发了辛环去看看究竟如何。

    辛环看到了刑部大厅发生的一切事,当她看到宋骆突然来到的时候,她就预感此次的事情,可能得不到善了了。

    于是,她立马回去回禀了段嘉禾。

    同样,她也将消息带给了段承佑。

    段承佑很快就来了。

    在听了发生的一切之后,他派出了三支队伍。

    一支装扮成禁军去刑部围堵,另一支,则是他带在身边的精卫,精通箭术,以绝其后路。

    而第三支队伍,则打着澹台晔的名义,同时对宋家的人下了手。

    当然,在做这些事情之前,他先找到了澹台晔,并将他掌控在了手中。澹台晔当然不肯,只是段承佑做事,从来不会真的过问他的意见。

    所谓无快不破,这种时候,对于段承佑来说自然是分秒必争,而因为宋荻的这一出,他们原来的计划被打乱,自然就要安排新的计划,而这,就顺便让段承佑将“逼宫”提前了。

    应该说,多谢宋荻先杀死了澹台越,所以他们才有了这个机会来胡为,否则,若是澹台越在,程家在,做事就颇多顾忌了。

    这一切都是计划的非常好的,段承佑在危急时刻果断想出这样的方法,也颇可窥见他果决的本性。只是,这里面却出了两件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一,他没有想到程荑的武功那样好,好到已经可以和宋荻不相上下。这使得他的计划时间被拉长了,做不到速战速决。而宋荻作为宋家长子。他多活一会儿,对于段承佑的计划就会多生出一些不利来。

    二,他没有想到,在他提出要将宋家人赶尽杀绝的时候,程婧却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为什么?”

    他微微低身,勾起她的下巴,对上她的眼睛。问道。

    程婧笑了笑。“宋荻那样的人才,不是你一直想要笼络的么?就这么死了,你大概也会觉得可惜吧?”

    段承佑看了看她。好一会儿,突然勾出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你对他动心了?”

    程婧眨了眨眼,“是呀。——所以我舍不得他死。如果你觉得控制不住。不如把裴亦书留下来。好歹,她也做过你一段时间的姨母。不是么?”

    段承佑的手猛地收紧了,捏的程婧的下巴泛白。

    很疼,并着体内蛊虫的撕咬,程婧的脸一下子就白了。但是她还是在笑。并且笑得非常开心,“做人可不能狼心狗肺,你说是吧?哥哥——”

    她的唇被猛地堵上了。

    段承佑咬进来。凶狠得像狼,在程婧的口腔内横冲直撞。不留一点空隙的横扫。

    程婧没有动,任由他胡作非为,只是呈现出自己乖顺的一面。这个时候跟他对着干,只怕适得其反。

    过了很久,久得程婧都快不能呼吸了,段承佑才放开她,抵着她的额头,问道:“为什么?”

    他显然有些动情,连呼吸都有些不稳,就着抱着她的姿势将手从宽大的领口伸了进去。

    看她不会来,又问了一句:“为什么?”

    程婧咯咯的笑,“哥哥,我说过了呀,我舍不得宋荻死,我爱上他了呀……啊。”

    段承佑却分明不信,手掌拢住她的浑圆,轻拢慢捻,引得程婧娇呼了一声,连身子都有些轻颤。

    段承佑眸光渐深,身体贴过去,在她耳边呼气,“告诉我真实原因,恩?”

    真实原因?

    程婧在心里冷笑了一下。

    她当然不会让宋荻死。宋荻作为这书里对她痴情的另一个人,是最能为她所用的。她原本以为裴审言(段承佑)会是一个好归宿,却没想到他是个披着羊皮的狼,底子腹黑无比。在北汉的那几年,让她认清了裴审言是个怎样的人。既然这条线走不通,她当然就会选择别的线。

    如果要和裴审言相抗衡的话,宋荻就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痴情,并且有强大的武装力量,这对程婧来说,无异于是现在她被裴审言所困的唯一生门。

    她不会让宋荻死。

    想了想,她的双手缠上了段承佑的脖子。

    “审言。”

    她沉吟了两秒,最终选择了这个称呼。

    段承佑愣了一下,面色缓了缓,唇凑上她柔顺的长发,“嗯”了一声。

    程婧道:“——审言,宋荻是东梁除澹台越之外最厉害的一个人,行军布阵都十分厉害,这样的人才,做朋友比做敌人要好得多,对不对?”

    她抬起头来,望向段承佑的眼睛。他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里面映照着小小的自己,目光流转之间,展现出独一无二的专注。

    这样的目光让她有一瞬间的沉迷,但是很快,她被体内蛊虫的撕咬唤回了神智,笑了笑,继续说道:

    “程家的事情宋荻被拉下了水,澹台越的事情也是他亲自去办的,有了这两层,宋荻就已经有了叛国的罪名,只要爆出来,他就身败名裂了。所以他只能站在我们这边。何况他父母都还在我们手里,就算他不要这个名声了,他也不可能丢弃他的父母远走,对吧?”

    她微笑着,眼里的神情很柔和。

    怎样控制神情,是她在北汉学到的一招奇招。段承佑大概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也会用这样的方法来对付他。

    段承佑看着她的眼睛,伸手按住她,就着她后仰的姿势将她摁在椅子里激吻,直吻得她呼吸不稳,才止住,笑了笑,“好。”

    如是,段嘉禾来到了上林苑。

    她到的时候,激战正酣。宋荻和程荑越过后墙而走,甩掉了弓箭手,连着禁军也甩掉了很大一部分。但非常不幸,在程荑运用轻功渡河的时候,被弓箭手一箭刺中右臂,虽然很快就到了上林苑的地界儿,但也依然负伤不轻。

    没有药,身边还带着一昏迷一重伤的两个人,面对紧随渡河的禁军和弓箭手,宋荻和程荑的局势,其实非常不乐观。

    段嘉禾也是带着精兵来的。

    她到来时二人已是强弩之末,尽管奋力,却已经不堪一击。

    段嘉禾扬了扬手,示意他们停住。

    段承佑的兵马训练十分有素,就在段嘉禾动作刚刚做完的那一瞬间,他们就齐齐退开,空出了宋荻和程荑所在的那片地方。

    宋荻右手执剑,长剑没入泥土之中,隔着人群,一眼就看到了段嘉禾。

    段嘉禾排开周围护卫的人群,慢慢向他走近。

第七十四章 逃离(下)

    然而侍卫并不放心,紧紧跟在段嘉禾身后,唯恐她出什么意外。

    段嘉禾走到了宋荻面前。

    她蹲下身,“宋荻,不要反抗了,跟我回去罢。”

    宋荻看向她,很久,才颇为讽刺的一笑,“你是觉得,我们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就是走了,也会被打上北汉的印子?”

    他身上有很多伤口,血肉翻开,有些结痂了,有些仍在流血。

    段嘉禾有些心痛的看着他,说道:“你很聪明宋荻。”

    宋荻又笑了一下,猛然拔出了长剑。

    段嘉禾身边的护卫却比他的速度更快。

    只是眨眼的功夫,宋荻手中的剑已经飞了出去,他本人也被剑气所伤,退后了两步,双手撑地,有些虚脱。

    段嘉禾却自始至终没有动过脚步。

    直至尘埃落定,她才又向前了两步,蹲下了身。

    “宋荻,如果我说,你的父母都在我手中呢?”

    宋荻抬头看向她。

    段嘉禾也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许久,宋荻才收回了目光,头微微一偏,“放过他们。”

    “好。”

    宋荻站起身,看了看身后:

    宋骆的身子看来还是不好的,他当时动手并不重,却还是让他昏睡到了现在,更不要说中途还闹得这样的厉害;程荑很有情义,中途一直护着宋骆,她身上的伤一点儿也不比他少,现在已经虚脱,只是目光还是无悲无喜,正看着他。他不堪这样的目光,很快移开了目光。

    程铭也是倒在地上。他的伤口本来就没好,这会儿动作起来更让人担忧,看见他看过来,笑了一下,然后伸出手,蜷曲无名指和中指,比了一个动作。

    这是他们幼年说好的一个暗符。表示他们是一生的兄弟。

    程铭原谅他了。

    这个认知让宋荻笑了笑。而后转过了身,“你说过放了他们。”

    “当然。”

    宋荻安心了,跟着段嘉禾走了回去。

    然而。就在他离开包围圈的那一瞬间,精兵却再度发动了进攻。

    “你!”

    宋荻转过头,对段嘉禾怒目而视。

    段嘉禾只是笑着抚了抚鬓边不安分的落下来的发丝,说道。“这些兵马是我哥哥的,我说放过他们。可哥哥却没有下命令。”

    “你骗我!”

    宋荻瞪红了双眼。

    “我没有啊,你看我什么时候下过对他们赶尽杀绝的命令呀?我应了喏,放过他们了。——至于禁军嘛。”段嘉禾的下巴向着远处点了点,“喂。喂,你们放过他们呀。”

    禁军并没有停下。

    段嘉禾笑了笑,摊了摊手。“你看,他们根本不听我的命令……咳咳”

    宋荻猛地掐住了她的喉咙。眼睛全红了。

    “你放了他们。”

    段嘉禾只是笑,“他们……咳咳……根本不会……听……我的命令……咳咳”

    宋荻的力气猛然加大。

    然而他并没有如愿伤到段嘉禾。

    他的手被人拉开,他向反击,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无力的垂了下来。

    段嘉禾被松开,大口大口的喘气,轻拍着自己的喉咙,挥了挥手,“将他带回去,好生照顾。——庄大夫来了吧?宋公子气血上涌,让庄大夫给他看看,顺便配些药。”

    庄公良精通西蛮蛊术,她体内的蛊毒正是来源于他。

    而宋荻,现在越难过,以后对段承佑,就越恨。

    她就越能利用起来。

    禁军应喏,将宋荻带走。他挣扎着想要反抗,却径直被打昏了。

    段嘉禾看着宋荻被送走,目光终于转向了场内。

    程荑。

    得知程荑的功夫这样好,也同样让她很惊讶,但同时,她也坚定了要对程荑动手的心思。

    书里的程荑不应该如此。

    那个程荑懦弱怯怯,永远跟在程阮和她的身后,连后面被宋荻所负,表现出来的样子,也不堪一击。

    这样的程荑是不配拿来作为对手的。

    然而这一世,她变了,程阮变了,程荑变了,裴审言也变了……故事在往崩塌的方向一去不复返。但是她却依然期待书里的那个结局。

    坐拥天下。

    什么都是假的,只有自己握在手中的权利是真的。

    那个时候,她就不必再受制于人了。

    而要达到这样的目标,就是要将所有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一一解决掉。段承佑她现在没那个本事去动手,程阮在程家的宅子里,是只待宰的羔羊,完全不必急。

    所以,她现在能解决的,需要解决的,也就是现在这个武功变得强大,性格变得高冷的程荑。

    她的目光放到了程荑身上,不由自主勾起了一抹残忍的笑。

    程荑在场内苦苦挣扎。

    她带着昏迷的宋骆,本就已经是勉强,更不好说还要随时顾看着他。但程荑是不可能丢下宋骆不管的,她好不容易才又见到宋骆,怎么能这样轻易的放手?幸福来之不易,所以她更懂得珍惜。

    何况她已经是他们这其中战斗力最强的人了,宋骆昏迷就不论了,程铭之前受刑颇重,还硬生生受了宋荻一剑,可以想见他身体已经勉强到怎样的地步。所以她一样需要分心照看程铭那边。

    这样的一心二用,如何能不捉襟见肘?

    程荑已经能够感觉到自己体内力量的流失,只是——她咬紧了唇——她并不甘心死在这里,并不甘心再次死在程婧的手里。

    她的长剑挥下,刀锋过处,必取人命。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已经快撑不住了,所以下手才越发狠重。

    “叮!”

    一声脆响。

    程荑的剑落了地。

    程婧在外围轻轻笑了笑,她看见程荑苍白的脸色,觉得分外解气。而当她发现程荑向着她的方向看过来的时候,她笑得更开心了。

    只是,唯一让她心里不那么美妙的是,程荑的神情还是冷清清,没有一点被打压的狼狈。

    程婧咬了咬唇,挥手下了命令:“杀了她!”

    包围圈逐渐缩小。

    程荑没有闭眼,静待死亡的到来。

    但是她的身体却陡然被人一推。

    程荑抱住宋骆借力而起,回望回去,却发现是秋葛。

    她愣了一下,秋葛却大喝一声,“走!”

    程婧气急败坏,眼见程铭还在包围圈内,指着程铭就道:“先杀了他!”

    然而秋葛的速度却更快,双手一推一拂,转眼间就将程铭送了出来。程荑转手化解程铭继续前冲的趋势,抬眼看向了场内。

    秋葛拔出了剑。

    他在江湖中成名已久,以剑术闻。

    “北汉灭我家门,毁我家园,此仇不共戴天。”他将剑横于胸前,沉声道,“——烦请赐教。”

    禁军一一冲了上去。

    “他撑不了多久。”程铭喘着粗气说道。秋葛引开了大部分的追击力量,他们三人方才得以喘息。

    “我知道。”程荑目光看向场内,手中却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细长的信号弹。

    “砰”地一声,烟花在天空绽放。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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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女不服来战介绍:
程家二小姐程婧被穿越了,某位无良女配顶着一张好皮囊准备大展拳脚,兴风作浪;
程家四千金程荑重生了,气场全开,势要逆天,打压一切嚣张气焰;
程家五姑娘程阮莫名被系统砸中了,于是苦命的本土人士不得不接受任务,走上拨乱反正之途。
什么?竹马竟然是反面最大BOSS?
什么?路人甲竟然才是良人?
程阮:默,系统,乃这么恶趣味,乃家主人造伐?
——————
本土VS穿越VS重生,程阮手握系统,联盟重生,开启本土女保卫大作战。
不服?呵呵,不服来战!穿越女不服来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越女不服来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越女不服来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