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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琢玉匠     魔火传txt下载     魔火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六章 失而复得

    不知道过了多久,孙火这才在昏昏沉沉中苏醒了过来。懵懵懂懂之间,只是感觉到了自己正蜷缩着身体,头抵双臂跪伏在地上,顿时下意识地就想要先直起身子。

    只是方一有所动作,浑身上下便传来了说不出的酸麻感,差点失声叫了出来。这种感觉孙火并不陌生,那就是一个人的肢体长时间没有动作或被压=迫着血液不畅,才会有的现象,显然自己又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

    这股酸麻的感觉也让他的头脑瞬间清醒了许多,一下想起了之前的种种事情,不由得暗骂一声大意糊涂了。明明红衫老者还交待过自己暂时不适合大动,却还一时忘形舞起剑来,活该会导致后背的伤口迸裂。只是这伤口的迸裂发作得十分蹊跷,正常来说不应该如此剧痛难忍。

    想到这里,孙火连忙再一次运功内视检查起自身的状况。

    结果,依旧是意料之中却又那么不可思议。

    他的身体再一次的完全恢复了,后背上的剑伤已经彻=底地愈=合消失,就是内在有些虚弱而已。

    虽然先前猜测过这种异常的自愈能力来源于那块玉佩,只是没想到东西毁于爆=炸后,身体却还依旧保持着这种特性。当下孙火的内心不免有些感伤,感觉就像是父亲孙元一直在冥冥中护佑着似的,自己却把念想之物给彻=底弄没了。

    伤怀好一会之后,孙火这才收敛下心,引导着体内的法力开始疏松僵直的肢体消弭酸麻。只是用了半柱香的工夫,他就已经完全恢复了行动的能力。

    慢慢地挺身站立而起,孙火高举双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屋内一角的沙钟,顿时惊得有些目瞪口呆了。

    沙钟上面标示着的时间,明明白白地向孙火传递着这样一个信息:此刻距离进入密室以来,已经是第七天了。也就是说他因为伤口迸裂,就莫名其妙地在地上跪伏了六天六夜。

    “完了完了......”孙火双手按着脑袋有些抓狂地念叨着。自己昏过去这么久倒不要紧,但若中间有人来找上门或者孙老来召见自己却毫无回应,那可就麻烦大了,不知道要被怎么看待或受罚了。

    连忙捡起地上的凌焰剑,低头不经意间却又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有着干涸的红色血迹。情急之下孙火也就顾不上慢慢解脱了,而是双手抓住领边猛然发力,“滋啦”一声,便轻而易举把已经有些开裂的长衫撕成了两大片破布,随手就甩到了地上。

    耳朵微微一动,正要冲进隔间清洗身体的孙火猛然放下了迈开的脚步,有些疑惑地转头向地下看去。

    将信将疑地用脚尖轻轻地拨开右半边的破衫,不做不打紧,这一拨孙火却是又狠狠地被吓了一大跳。只见刚刚自己所念想的黑玉佩,正粘附在布片上一大块已经凝结的黑色血痂里。

    “这是见鬼了吗?”孙火不禁冒出这样一个荒诞的念头,但随即马上就自己否定掉了。看着血痂残缺的形状和在破衣上的位置,让他想到了先前剧痛的起处,大概也是同一个地方。

    结合这些迹象来看,一个不可能发生的猜测顿时呼之欲出,黑玉佩没有被毁,而是从孙火自己的身体里“生”出来!

    虽然觉得十分荒诞,但是孙火却无法在内心反驳这个想法,因为他找不到其他可能的理由。这里是开启了禁制的密室,没有谁会那么无聊地强闯进来开这种玩笑,只能从自己身上解释了。

    迟疑了好一会,孙火这才蹲下身子,右手伸出两指轻轻地捏碎了血痂,把玉佩拿到左手掌心平放着,然后轻轻地摩挲着有些恍惚不能自己。

    对于此物的神秘之处,作为现主人的他却是一直琢磨不出个头绪,总觉得如同雾里看花一般看不清这个东西的本质。

    纵然才继承点=金堂没有太长的时间,但是因为分金的特殊性质,孙火也是亲手接触到了不少形形色=色的炼器材料,可以说比起大部分寻常筑基期修士的一辈子都要知道得更多,能够冒充半个灵材大=师。即便如此,他也分辨不出此佩到底是用何种玉石所雕琢。

    若说仅仅是件凡物,但却水火不侵坚逾金石,根本不是凡人巧匠所能够刻画,连孙火自己都想不出能用什么东西可以在上面留下一星半点痕迹。此外,他也没弄明白上面的图案到底有什么意义,既不似凡俗间的祈福纳吉,也不像法术中的符文咒印,更无法被其掌握的几种御物驱使的术法所驱动。唯=一能起作用的,也就是再寻常不过的漂浮术,能够让它悬空或者飞动而已。

    拥有它这么多年来,除了那时时让人舒心的气息之外,孙火倒也不是完全的没有发现,只不过结果令他很是无语。那就是此物能够接纳往其中输入的所有能=量,不管是他作为修士所炼化的法力或灵石中的灵气,还是作为凡人武者所修出的内力真气,通通来者不拒,如同泥牛入海般地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不过即使他曾经发狠过耗尽了一身气力,却也不曾让玉佩能够显现出丝毫的改变。

    如此鸡肋之物,孙火打从心里是又恨又惜。恨的是因为它而使得自己父母双亡,早早地失了天伦孝义落得孤身一人;惜的是不管夺玉一事的值得与否和对错,终究是父母对儿女的一番疼惜心意,让他不能视而不见地随意舍弃糟蹋。

    但现在,此物不单单催生出了执念于它的亡灵死敌,而且竟然像神鬼传说般邪魅地缠=上了自己,而且似乎还是从身体里经由外流的血液再次现形而出,让自己大吃苦头,想想也是令人头皮发怵,心虚生怖。

    只是此刻孙火却不是怎么认为的。纵然已经想到了这些,他的心中依旧没有什么胆怯之感。一是自认为向来行事无亏,不惧鬼魅阴灵的拷心之问;二也是自持本身阳刚气盛,更视此物寄托着双亲之灵,会在冥冥中相陪支持着自己克镇其中的邪祟。

    “不管你是什么,看样子是认定了我暂时不愿离开了,对吧?既如此,那就来看看吧。是我会先失了人性沦落为你的邪仆,还是会被我以身为器,将你封镇上一生一世!”

    收手握紧了掌心中的黑玉佩,孙火猛然站起身来举拳朝天,冷峻异常地低吼道,既像是在与某人立下一生的誓约,又像是在奠定着成为强者的决心。

第二百二十七章 论功行赏

    约莫一盏茶之后,孙火精神抖擞地走出了密室。虽然自觉已经耽误了不短的时间,但他还是决定额外再花费点时间清洗收拾一番。除了去净周身的血垢尘土之外,更是不想另外给人留下病恹恹脏兮兮的印象,而是依旧不改为一个生龙活虎的猛汉子。

    虽然颇为有心照顾他人的眼光,只不过此举可以说是有些多余的。且不论这薄薄青布衫藏不住他虬壮的身量,就因为没有了额箍的压制和遮蔽,此时任谁都能清清楚楚地感应到从孙火身上散发出来的血气是那般的强大。隐隐地以其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强势气场,让过于靠近的人会觉得自己的神思被其莫名压制而有些运转不畅。如此状况,根本没有人会把他误当成一个重伤初愈的弱者。

    至于木鑫转交还给他的储物袋,孙火也略略地看了一下,发现里面的东西毫无变化,甚至可以推测到他的义兄根本就没探查过里面有什么东西。因为在这个袋里最靠前的位置,有着一张他当初所预留给木鑫的遗书,而且还是铺展开来没有折叠的放进去,神念一探入其中就无可避免地会接触到。若是已经被其看见了,那才不会仍然好端端地留在里头。当然这份遗书现在是不存在了,已经被孙火化为了灰烬。

    ……

    此刻修法阁的甬道是静悄悄的,看起来无人走动的样子,似乎在孙火“闭关”的时间没有谁来拜访过。但话说回来,此处静室的禁制仅仅只有隔绝功用,并无收纳的能力,即使真有人来过也无法在这里留下传音符口信或其他物件。想到这里孙火不自觉地轻摇了摇头,便快步向出口走去。

    不大一会工夫,孙火就已经远远看到了通往中=央大厅的出口,脚下的步伐连忙又快了一分。

    当他蒙头急匆匆地走入大厅之内正要拐向通往孙老所在掩日阁的屠维拱门时,一个懒洋洋而又熟悉的声音却毫无征兆地从左侧的角落中传了出来:

    “呦,我们的大个子终于出关啦,架子拉得真大,让人很是好等啊!”

    相同的地方,还是和当初几乎如出一辙的挑衅话语,但这回孙火却感到心头一暖,一点都不反感这样特别的“问候”。

    孙火飞快地转身环视四周,果不其然地没有见到人影,随后他嘴角微微一翘,扬声说道:“晚辈不清楚自己的架子大不大,但是拳头倒有几分分量,前辈要不要出来比划比划啊?”

    “好张狂的小子,看打!”

    似乎受不住孙火的激将话语,话音还未落,一道人影就狂风般凭空冲了出来,真的打出一拳直直捣向了孙火的胸口。

    面对如此破绽百出的攻击,孙火并没有站在原地硬接,而是敏捷地左脚向后划步了小半圈,侧转过身子同时稍稍下蹲,避让开了正面而来的拳头,却拿自己的肩膀顶撞住了来人前冲的身体。紧接着他一手迅捷地抓住对方出拳的手臂,另一只手屈肘抵上了其小腹猛然后冲发力,马上做出了一个不完全的过肩摔。

    就在被摔之人闭上眼以为自己会被砸在地上七晕八素的时候,一只大手却在落地的瞬间接住了他的腰,然后整个人惯性地反弓着被托举起来。

    “好玩吗?大哥。”惊魂未定之际,他听到了孙火笑嘻嘻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来袭之人正是木鑫,这时他才找到了自己身体的感觉,注意到孙火仅仅只是把他托举到腰间高度而已,两脚尖都还悬垂着没有离开地面。

    木鑫猛然仰身而起,蹬蹬后退出了三四步,然后一副很是恼怒的样子冲着孙火大声嚷嚷道:“好玩个屁啊!浑小子心够黑的啊,说是比拳头结果却是挑我的腰下手,以后那事不行了我看你要怎么负责。”

    此话一出,孙火顿时感到大窘,发觉自己似乎真的是与世隔绝太久了,竟忘了这位义兄原先是怎样的德性。这种时候他也只能装傻地往下接话道:“大哥真的伤到腰了吗?快让我看看吧,或许揉一揉就能好了呢。”

    听到这样避重就轻的关心,木鑫心里很是欣慰。因为执行任务经常在外行走看过不少的人,也知道自己在过去的半年里变成了什么样,他不免担心着孙火在经历此番生死大劫后是否也会性情大变,变得让自己觉得陌生和疏远。现在却是放下心了,眼前之人依旧是他过去所认识的那个兄弟。

    尽管有点遗憾孙火还是那么无趣,但木鑫还是装出一副委屈的可怜相,边躲避着孙火要摸向他身体的双手,边叫屈地抱怨道:“算了算了,自己糊涂认的兄弟,也只能自己受着这样的罪过了。要你这蛮力粗手给我揉揉,那还不得把人的皮给刮下一层,连肾都给揉碎了。就算比不上你这骁悍的虎狼之躯,至少我还想做个正常的男人呢。”

    听到木鑫这么装模作样地调侃着自己,羞恼交加的孙火只能报以恨恨的怒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能让这位流=氓般的义兄消停下来结束这场闹剧。

    而对木鑫来说,拿孙火来打趣逗乐也是一件值得做的事情。不仅能让自己看着开心,而且还能敲打敲打开开窍,不要真的成了榆木疙瘩。

    片刻之后觉得戏耍的火候已经差不多了,木鑫这才收了卖惨的样子,一脸正色地开口说道:“好了,玩笑就先到这里,该做正事了。先一起去见舵主吧,你出关得比预想的要晚了许多,等下说话要注意点。”

    “我都出来得晚了你还跟我这样打闹,这不是在坑人吗?”虽然口中说着道谢的话语,但孙火心里忍不住腹诽了两句,大大地鄙视了一下木鑫,随后他就把注意力都转到了接下来的召见一事上。

    很快,孙火又在掩日阁里见到了正在处理事务的孙老。室内的一切可以说毫无变化,不过他还是注意到了桌案上叠放的玉简数量多了不少的样子。

    看着再次向自己报到的孙火,孙老的眼神里多出了一丝欣慰之色,感觉因为这个暗卫的到来,屋内就像多出了一把烈火般变得亮堂起来,一扫阴郁的氛围。

    “看来你恢复的很不错呢,血焰。”

    “多谢大人的关心,属下已经彻=底复原,可以随时为乌云效命。”

    虽然孙火从未参军作战过,但此刻中气十足的应答,配合上自身外放的气势,却是隐隐有了士卒的影子,竟让孙老恍惚间有种面对着一支骁勇雄师的错觉,只等自己一声令下就去踏平敌人,扫荡贼寇。

    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很新鲜,却也让孙老很是舒坦,确信着自己真的发掘到了一个极=具潜力的奇才。

    “想要出力效命的话,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急在这一时。先前的任务你和木鑫两人给了天煞宗一个意想不到的痛击,乌云自然是要按功行赏的。现在好好想一想吧,要什么样的东西就趁=现在提出来,我可以最=大限=度的满足你。”

    听到这话孙火有点傻眼,他没想到这次召见什么事都不谈就是直接要犒赏自己。如此天降美事,他真是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看着眼前呆呆的模样,孙老含笑着又出声说道:“提醒一下,虽然这是你的第=一次任务,但最终结果却是分量不轻的,想要什么可以放心大胆地说,合不合适我自有定夺的。”

    听到孙老对着孙火许下了如此承诺,一旁的木鑫双目中也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比起孙火的懵懂无知,他更清楚这个连自己都没有的承诺的价值所在。他没有在妒忌,而是期盼着孙火会做出那个自己最想看到的抉择。

    在吃惊中终于回过神来的孙火,犹豫了一下之后,有些小心地问了一句:“那是不是我想要一粒筑基丹的话,也是可以的吗?”

    “当然,只要你确定这就是想要的封赏。”孙老不假思索地马上回答着。对于这个提问他是颇为满意的,因为觉得看到了孙火极强的上进心。

    同一时间,木鑫却是觉得有些失落了,不过脸上却分毫不露异色,依旧用热切的眼神看着孙火。实际上,他真的很想就在孙火耳边大喊着选择脱离乌云,但他不能这么做。莫说孙老不会允许,怕只怕自己一开口后反而弄巧成拙了。此刻结果未定,他只能在心里暗暗祈求着。

    旁观的两人一喜一忧,而此时此刻作为当事人的孙火,心中却另外有了一番计较。寻常的赏赐不外乎丹药、法器、功=法这些东西罢了,以他目前的修为,尽管除了筑基丹弄不到手之外,却也有了谋取的计划,而想要其他的辅助丹药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只不过多花些时间攒点灵石而已;至于法器,孙火一向是不怎么看得上的,主要就是因为他选择了炼体力士之道和武技,使用起来不合手;最=后他也不缺功=法,全本的千钧诀都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练到头。

    因此刚刚的一问,他只不过试探一下这个赏赐的力度有多丰厚而已,并没有真的打算就要求取筑基丹。相反,因为这个承诺没有指定具体的类型,这让孙火想到了另一样东西。

    虽然没有限定考虑的时间,但是孙老还是很宽容地等上了足足一炷香的工夫,这才开口问道:“血焰,想好要让乌云给你什么东西了吗?”

    “想好了。”

    在一番比较之后,孙火脱口说出了自己的选择。这个答案让孙老听了,脸上顿时露出了意外之色,而木鑫则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第二百二十八章 见喜见忧

    “属下想要乌云的一处地方用来建立自己的洞府,还请大人能够成全!”面对孙老的询问,孙火略带期翼地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听到这话,一旁的木鑫在愕然之余,实在无法理解自己的兄弟竟会提出这么不明智的请求。想不到要赎回自己的自=由身也就罢了,讨这个赏对一名低阶修士来说,除了居住相对比较自=由和隐私些外,对往后的修=炼根本就没有没有太大的实质性帮助。

    同时,孙老脸上的笑意一滞,随后换上了仿若第=一次见到孙火般的目光,对其上下地打量了起来。在他看来孙火的请求除了令人难以理解之外,也真是大胆和狡猾。

    严格来说这已经不是一个请求,而是两个了。一个是孙火目前的修为并不足以有资格建立自己的洞府,需要破格允准;其次是他想要的地方居然不是落云宗的正常地界,明知道乌云是影子机构,其下属的地盘是不可能给修士私人使用,却还打起了这样的主意。

    右手的三根手指在桌上有规律地轻轻敲打着,片刻之后在见到孙火自己依旧没有要改口的意思,孙老白眉微微一挑,淡淡地说道:“为什么?”

    “属下想要的那个地方有一口寒泉,里面的泉水对我修=炼的功=法有所助益,所以才斗胆讨要求赏。”

    如此直言不讳地说出自己的意图,倒让孙老预想到的种种情形都落了空,一时间有些语塞。有时候不耍小计谋的直白,反而在谈判中占到了优势。

    此刻他和木鑫两人,都明白过来了孙火想要的是什么地方了,就是那个因为孙火的第=一次出入而暴露的联络点。虽然已经抓住了奸细,但也已经变得不够隐秘,短时间内是荒废着不会再被启用的了。因此按理来说赏给孙火的话,倒也未尝不可,只是那里灵气稀薄真算不上什么修=炼好地。而木鑫也多出了一分担心,此刻孙火提起那里无疑就是在重提过错惹人不快,假若孙老为此大怒而取消了这次封赏,那就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看着孙火这仿佛无知无畏的年轻面孔,孙老并没有像木鑫所担心的那般动起了再次追责的念头。其实他也不太明白,尽管两人之间既没有血缘关系又不存在什么忘年交情,但自己似乎在面对这个后辈晚生时总是做不到冷情严律,不经意间便会显得宽厚照拂些许。

    或许是人生得憨实,也或许是每一次的相遇总会带来远超期许的结果,而过程都是那样的磨难重重,所以不忍过多的苛求吧。孙老暗暗地在心里搜寻着理由,好说服自己确实在秉公处事,没有在徇私照拂。

    犹豫了一会,他把在舌尖上的“值得吗?”生生咽回了肚子里,不动声色地对着孙火轻轻说道:“放弃了筑基丹而选择建立洞府,虽然这个决定实在不对我的心思,但既然是你在深思之后的一心所求,那么师伯也不会另外反对劝说或收回承诺了。希望日后你不会为今天的选择而痛心后悔。”

    “血焰拜谢大人的厚赏,成全属下的尚武炼体之心。今日之抉,弟=子永=不反悔,往后自当勤勉奋强,为舵主效命,为宗门御敌以尽天职!”

    听到孙老最=后的话语不是以上司的身份进行训勉,而是以长辈的名义忠告于自己,孙火心头一热,郑重其事地单膝跪地,低伏下头来沉声答道。

    看着孙火向自己郑重地行了一个单膝礼,孙老缓缓地闭上眼,往后放下身子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个礼虽说不是常用的叩谢大礼,但却是最=符合尚武之流的礼节,谦不失惕,形松而意警,看样子一直都没忘了最=开始昼警夕惕的训导啊。

    终究还是自己低估了眼前这个年轻的彪形后生,竟然会对乌云和落云宗这般死心塌地的忠诚而无他念,不似大多数人般趋炎附势地随波逐流。此刻即便没有使用任何测心的秘术,他也能感觉得这番话里的坚决之意。得子如此,那自己过去就算真有所偏袒又有何妨呢。

    “起来吧,你自己觉得得偿所愿就好。”睁开眼随意摆了摆手,孙老一脸平静地说道。“五天之后,你就可以凭着在落云宗的身份令牌,自己到兴土阁登记造册,之后想什么时候过去修建洞府都可以的。”

    孙火抬起头仔细地聆听着,随后又再拱手施了一礼,方才一脸喜色站起身来。

    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一旁的木鑫却是五味杂陈,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自己的兄弟不但抛却了可能进阶长生的机会,而且还如此全身心地投入到乌云之中,只是为了追求炼体一道,这该算是傻还是痴呢?自己的期盼只怕真的成了无法实现的奢望,真是个让人操心费神的笨小子。

    纵然心中唏嘘感慨夹杂着无奈,木鑫还是强挤着笑脸,上来向孙火道贺恭喜了两句。

    “你也不要只是顾着给自己的搭档道喜啊,怎么就知道自己不能如愿以偿呢?”就在这时孙老突然出声,意味深长地看着木鑫道。随后他从袖里拿出了块少见的红色玉简,拿在手上晃了晃之后便抛了出去。

    抬手接过,木鑫将信将疑地低头放出神念侵入玉简其中。让孙火意外的是,他看到下一刻木鑫便马上紧紧地抓住了手中的玉简,倒头跪伏在地上,声音有些发颤地说道:“属下叩谢大人赐功成全,永铭在心。”

    与此同时,孙老却是迅捷地站起身来闪到了一旁。“这一谢我不领受。现在得=到的,来日未必不是一场空。是否值得,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这话,他的目光在一旁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孙火身上飞快掠过。

    “血焰听令。即日起你被编列到缠字下级二等之列,暂受木鑫管制和训练。”

    “是!”孙火欣喜地大声应答着。此刻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竟然升职啦!没想到仅仅只是出了一次任务,就一下晋升了这么多直追木鑫。以后若是见到其他暗卫同僚的话,自己也就不会太让他没脸面,仅仅带着个没名分的新人作为搭档了。

    与孙火的喜不自胜截然不同的是,这个命令让木鑫的心头骤然一紧,仿佛被什么无形之物狠狠捏住了肺腑般。连跳三=级,虽然少见却也说明这个暗卫的潜力之大或重要性。他还隐隐感觉到,若不是孙火的阅历处事经验尚浅,还有修为都未突破到筑基期,这个时候晋升到云字一等也未必不可能出现。来日前路的凶险,真的是会如同孙老所言,于自己是一场空吗?

    “有什么问题吗,木鑫?”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了有人在用手肘轻轻地捅了捅自己,同时还听到孙老不带感情的询问声,顿时恍然自己走神了。

    “属下领命,自当竭尽全力训练血焰,让他名副其实。”木鑫的声音有些生硬,身子弯伏得更低了。他把脸藏在了阴影之中,让人看不清此刻的表情。

    “那就好,我相信你不会让人失望的。都起来吧。”孙老似乎对于这个回答也很满意,也没计较起刚才的迟疑。

    “好了,既然上次任务的嘉奖犒赏已经给了,现在你们俩也是该返回宗门休整一番,否则下次任务能不能全身而退就难说了。木鑫,你带血焰去库房找些东西装束得严实些,别让他的模样就这么直接暴露在人前。做好后就到出口汇合,我会跟你们一起出发。”

    这次木鑫却是没有犹豫地一口答应下来,然后便带着为这条命令大感郁闷的孙火离开了掩日阁。

    一刻钟之后,在某处嶙峋悬崖边的一处水流汹涌的大瀑布,银白的水练突然凭空分开,从中冲出了一艘银灰色的飞舟。在周围略略盘旋几圈之后,便朝着天边疾驰而去。

    飞舟前后各站着一人,而站在舟首处驾驭的正是身材高大魁梧的孙火。只不过此刻全身上下都被一件宽大的蓝袍罩得严严实实,不漏出半分肌肤在外面。而且头上还另外加了个黑色斗篷,让人无法目视看清他的面貌。这样的装束让不知情的外人见了,第=一眼就生出了是个狰狞可怖的丑汉印象,令人望而生畏不敢接近。

第二百二十九章 认“师”归峰

    回宗的路不算短,虽然对自己必=须得穿成这样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很是郁闷,但孙火还是没有多问什么地听从了安排。所幸在空中飞行不缺流风,要不然他觉得自己都要在里头闷憋死了。

    因为两人被分隔开来不便谈话交流,百无聊赖之下,孙火还是趁着这些时间把过去修=炼时所学会的一切都细细地做了回想和反复揣摩,以确保着自己不会因为这半年来外人以为的重伤昏迷,实则神识被莫名幽禁而遗忘了什么能力和认识。

    与此同时,木鑫却是在舟尾处盘膝坐了下来,垂首闭目。他双手捧握着先前孙老赐下的红色玉简,脸上的神情正阴晴不定地变化着。飞舟的舱内,孙老正用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倚坐着,手中正在把玩着一块银白色的玉简,其中记载着六天来乌云所能调查到有关于孙火的一切的资料。

    在这一片无言的安静之中,时间悄然而逝。经过两夜一天的飞行,当落云宗的雾海护派大阵远远出现在眼前时,孙火的心头还是涌出莫名的激动,仿佛久别的游子终于归家。

    但让孙火意外的是在到了这里之后,孙老却是从舱中走了出来给他命令。没有通过正常的大阵通道,而是直接飞临雾海上方,然后他另外使用了特殊令牌打开了临时通道进入了山门。

    原以为是孙老自己刚好有事要回宗处理,顺道带上自己和木鑫两个手下,也能有人可以替代御器的辛苦,现在孙火却回过味来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因为就在刚刚,在通过大阵之后孙老并没有在这里让两人下船自行离开,也没有让其飞往锁烟峰,而是吩咐他把飞舟带到主峰左侧的火云峰峰顶。

    看这架势孙火怎能不明白过来,孙老并没有准备让他那么轻轻松松回到天工殿中去做休整,而是还要让他把之前对火云峰欠下的礼数先给补上。

    情理上这么讲倒是没错的,不过一想到将要面对结丹期修士的威势和之前测试自己的那一剑,孙火就觉得心有忐忑惴惴不安起来,尽管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毕竟斩击的那后半剑,是否有预先及时收手,终究在他的心里留下了难以释怀的阴影。

    火云峰,这一脉在落云宗中精擅于制符之道,其名下的修士弟=子除了人数在六峰之中排名第=一之外,同时也以主修火属性功法居多,因此相比于其他五峰而言更具有争胜好强心,其整体实力也高出一截。

    本来孙火是不怎么关心这些的,毕竟他是奉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存身之道,也不热衷于与人熟络结交。只不过因为当初重归宗门孙老安排改了归属,转投在火云峰门下成了有名无实的挂名弟=子,他这才特意搜罗了解了一些资料,以便日后与人打交道不至一无所知。只是没想到还未真=正遇到火云峰的任何一个普通弟=子,反而倒先要和峰主会面“交流”了,不得不说命运真是会开玩笑。

    原本宗内各大主要山峰的峰顶,因为是灵气聚=集最=为丰沛的所在,大多设立了紧要处所和高阶修士的洞府。顺着山势一路攀升而上,感受着周围渐趋浓郁的灵气环境,孙火不由得暗中=心生几分羡慕之意。

    虽然分金时那些彻=底报废无法回收的灵材会散逸出其中的部分灵气,补充到点=金堂这个几乎全封闭的空间中,在短时间内大大提高了其灵气浓度,使其几乎不逊于外界给筑基期修士开立洞府所用的上好地段。但其无处不在充斥着炙热气浪的严酷环境,也着实让寻常修士难以忍受,恐怕整个落云宗都找不出比他的点=金堂更不适合修士长居的所在了。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孙火驾驭着飞舟接近了峰顶。

    这里的地势显然经过了人为的平整,开辟出了一大=片颇为开阔的平地。一座占地数亩大小的院落倚着山壁修建而成,里头亭台楼阁错落分布,透露出浓浓的古朴气息。

    让孙火暗吃一惊的是,就在院落左侧一大块明显是灵药圃的地方,他看到了红衫老者正单手提着一把洒壶,在给身前数株形如烛台般的古怪灵药喷浇灵液。在其身后的药圃边上还有两名随侍之人,看服饰不像是一般下人,而是亲传弟=子更多些。此刻三人均已发现了飞舟驶来的动静,正抬头仰望过来。

    “停下。”

    就在这时,孙老淡淡地开口了。

    按孙火心中所想,自己怎么也不会傻到御器直接冲入药圃之中,肯定是会在院落之外降落等候来人引入,所以不太明白此刻喊停是为了什么。虽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孙火还是听从地让飞舟悬停在了空中没有继续前进。

    “到后面去,木鑫知道要做什么。”

    诺诺地应答了一声后,孙火没有迟疑地放弃了对飞舟的操纵,转身钻入蓬舱中,一眼就看到了面朝舟首方向跪坐在圆形席垫上的木鑫,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

    “快过来坐好,先把斗篷放下来,我要施术掩饰你身上的血气。”冲着孙火招了招手,木鑫笑笑很是随意地说道。

    闻言孙火这才想到自己的额上少了点东西,连忙弓着腰紧走两步来到跟前,端正地盘膝坐好,很是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有劳大哥了。”

    “都是兄弟,这么客气做什么。不过听好了,这个术的效力只能隐藏一个时辰左右而已,所以在你没有找到永=久解决办法前,以后外出都得经我同意并陪行才可以。”

    “啊?!”听到这话,孙火不自觉地张大了嘴巴。

    “好了,安静!这是命令。”没有给孙火更多发问的机会,木鑫一下就截住了话头。随后他抬起右手咬破了拇指,然后往自己左手的掌心一戳,急促地念咒掐诀起来。

    数息之后,当最=后一句咒语声响起,孙火惊奇地看到了木鑫的整只左手掌,竟然生出了密密麻麻的如同蛛网般的碧色纹路,样子好不吓人。紧接着木鑫便凝重地伸出了这只手掌,轻轻地按在孙火宽大的额头上。

    “啊~”孙火的失声惊叫还在喉咙之中,就被木鑫空出的右手一下捂住了嘴巴,随后他自己也下意识地抬起双手紧紧地盖了上去。之所会这样,是因为木鑫此刻左手对孙火的接触,竟然不亚于前额突然被印上了烙铁,那般的灼热剧痛。

    很快,在泪眼迷=离中,孙火朦胧地看到了木鑫左手掌上的碧色纹路,如同活物般迅速地蠕动起来,然后从额头上转移到了自己的全身。随后绿光一闪,碰触的地方便凭空生出了一股力量弹开木鑫的手掌,所有的纹路连同额上的灼痛感也随之消失不见,仿若做梦一般。

    飞快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觉没有什么异样,孙火便急忙看向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气息不稳的木鑫,急切地问道:“大哥,你还好吧?”

    “没事,就是法力消耗有点大,缓缓就好了。”木鑫深吸了几口气,满不在乎地说道。“你小子是吃什么长这身筋肉的,血气强盛得太过分了,我还以为施法=会失败呢”

    “好了,别再说了。一起出去吧,现在要面见的是师祖,礼数不能不周全的。”感觉到了飞舟下降的速度在变慢,木鑫连忙开口催促,没有再给孙火多说的机会。

    “好吧。”孙火有些不情愿的应了下来,随后起身向外走去。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这转身的关口,木鑫却把自己的左手连忙缩放到了背后,仿佛不受控似的微微颤抖着。

    到了外面,孙火意外的看到,孙老驱使着飞舟竟然没有在院落之外停靠,此刻竟然是已经到了药圃的边缘处正在降落,不自觉地暗中捏了把汗,也不知道孙老的此举是否会犯了红衫老者的忌讳。

    很快,孙老便领着他俩来到了这位火云峰峰主的近前处,弯腰施礼道。

    “天机楼外事长老孙隐名拜见段师伯。”

    “不用多礼,起来吧。”此刻红衫老者已经移步到了另一块长着好似乱蓬蓬的红色杂草的药圃前,闻言停下了手中的浇淋活计,抬起头来颇有兴趣地打量起了站在后头的孙火。

    “幻石峰外事弟=子叶启炎拜见段师祖。”

    “火云峰.....内门弟=子......孙火拜见段师祖。”

    在木鑫很是顺利地自报家门之后,孙火却是说得断断续续的,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定义自己的身份,而这方面孙老却又没有给他半点交代和提醒。

    果不其然,这样的拜见问候马上出了状况。

    “大胆狂徒!你们两个竟然在家师面前如此无礼!一个刻意敛气隐藏了真实修为,一个遮头盖脸的连容貌都不外露。我们火云峰什么时候有你这样一名野调无腔的逆徒,还敢自称内门弟=子!”

    那两名疑似亲传弟=子中,一位二十六七岁的英俊青年在听完这番问候后,立即上前一步大声地呵斥道。

第二百三十章 人争一口气

    听到这样一番呵斥,孙火心下暗暗有些吃惊。倒不是意外自己会被点名斥责举止失礼,而是英俊青年话里所透露出木鑫隐藏了修为这个信息,实在是出乎意料。

    只不过此时此刻,他已经无=暇去细究其中的缘由,因为面前这位看年纪应该比孙火大不了几岁,所谓的同峰师叔在几句责问间就已经把他的弟子名=分逼得岌岌可危。若应对不当的话,说不得又要重蹈当年被逐离宗的命运。这是孙火最不愿意看到的状况了。

    原以为当下最了解事情原委的孙老就在身旁,能够为自己出声开脱或打掩护,不会再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可是当孙火转头看过去寻求帮助的时候,眼前见到的一幕却是那么可气又无奈。

    只见孙老竟然仿若路=人般对这番责问置若罔闻,低头对脚边的一株已经结出果实形如豌豆荚的植物颇有兴趣地打量个不停,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同一时间,不远处红衫老者的目光也一直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身上。即便当下裹得如此严实,孙火也感觉整个人仿若毫无遮掩地被看个内外通透,十分的不舒服。

    正在急思措词之际,他突然听到了木鑫率先开口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两位应该是段师伯门下高徒,二弟=子魏亮和六弟=子葛仲干。师弟在此参见两位师兄了。”同时他不卑不亢地拱手施了一礼。

    听到木鑫一口叫出了身份,英俊青年和另一名三十余岁的瘦削儒生两人微微一惊,随后互相对视了一眼,马上又恢复若无其事的样子。毕竟他俩作为宗内一峰之主的亲传弟=子,自然也算得是小有名气的人物。遇到某些像木鑫这样比较有心钻营的人,会被认出来也是很正常的。

    “葛师兄误会了,师弟我半年前才侥幸筑基成功,根基也还未牢固。再加上不想因修为有别而和过去的故友们生疏了情意,所以平时才敛气藏功的,并非有意对段师伯不敬。”在说这话的时候,孙火感觉到了木鑫似乎有意无意地向自己瞟了几眼。

    “不过师兄的训诫也不无道理,师弟这就向段师伯重行大礼赔罪,日后自当谨记于心绝=不再犯。”说完这话,木鑫理了理衣衫,就要俯首参=拜下去。

    “罢了,无心之失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后注意就是了。”红衫老者的注意力并不在这里,很是随意一拂袖便托住了木鑫无法下跪,将此事轻描淡写地带过。

    见到师尊如此发落,魏亮微微颔首,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样子,反倒是葛仲干轻轻地冷哼一声,却是没有再说什么,转而冷冷地盯住了孙火。

    虽然木鑫只是幻石峰的外事弟=子,但既然已经晋升为筑基期修士,也就不可能随意地被自己的师=傅责罚。倘若因此引起了两峰之间的纠=纷冲突,那更是得不偿失了。

    这个道理葛仲干不至于完全不懂,只不过是打从心里瞧不起木鑫。且不论在哪个宗门外事弟=子和内门弟=子的地位有着迥异的差别,就是修为上练气期和筑基期也已经有了质的差别,并不单单只是虚有其表的辈分变化,而这个不识相的家伙却还说什么不想和练气期小辈生疏了。果然野路子出身就是没什么出息,即便走了狗屎运破关晋升,也改不了鬼混的小家子气。

    在转动过上面一番心思之后,他又打定了主意,不管孙火是否真为火云峰的内门弟=子,但既然会和木鑫这样的人同舟而来,必定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趁=现在抓住机会必=须得好好打压灭其威风心气,立下规矩,以免日后真的同门相处都不把自己给放在眼里了。

    不知道自己已然莫名成了他人眼中刺的孙火,在听到木鑫说不愿因修为差距而生疏了故友时,心中的彷徨顿时一扫而空找到了主心骨,先前的种种顾虑也都统统放下。

    “启禀师祖,弟=子绝=对无意冒犯您。只是弟=子身负命令此刻不得以真面目示人,还请师祖见谅。另外弟=子确为火云峰的内门弟=子,有令牌为证。”

    偏头冷冷地看了葛仲干一眼,孙火清楚地感觉到了对方看向自己目光中带着明显的恶意,随后就不做理睬地转回头,取出了自己的身份令牌亮在身前,朝着红衫老者解释道。

    他想清楚了,此刻不管面前的状况是假戏还是真局,真=正能做主的人就只有眼前的峰主了。所以他不想跟这看自己不顺眼的“师叔”多费口舌,还是和红衫老者摊开了对话来得更直接省事,何况他本身也实在不擅跟人拐弯抹角地说话。

    “放肆,你这满嘴胡言的逆徒!这落云宗内还有谁的命令能够大过我们的段师尊。我看你的令牌也是假的吧,应该抓起来送到司刑堂好好审审,看看是不是其他宗门混进来的探子。”

    看到孙火这样区区一个炼气期修士,竟然当这么多人的面无视自己的存在,葛仲干顿时恼羞成怒起来,头也不回一挥袖甩开了二师兄魏亮的拉扯,蹬蹬地踏上前两步,抬手遥指着孙火张口大声地怒斥道。

    此话一出,假装在查看灵药无动于衷的孙老也不得不抬头回望过来,眸底深处一道冷光闪逝而过。

    “葛仲干,火云峰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发号施令了?还有我什么时候同意让你来代替我发言了?刚刚那么看重礼节尊卑,但过了这么久怎么没看到你俩向孙前辈行礼问好。难道我平时就是这么教导你们严律人宽待己的?”

    就在这时,红衫老者终于看不过去了,脸色一沉地冷冷开口道。

    听到这不愉的话语声,葛仲干瞬间悟了过来,自己不但没有讨好师尊,反而是忘形逾越了尊卑规矩踢到铁板,当下惊慌不已连忙趴伏在地上,连连地磕头认错求饶,连带着身旁一言未发的魏亮也不得不陪着一起请罪。

    “段师伯消消气吧。师弟们年纪轻轻,难免毛躁些不懂事,这不也都是想为您分忧担劳,这是好事啊。另外您把在下称为‘前辈’,也实在是折煞师侄这把老骨头了,受不起啊,受不起。”

    让孙火意外的是,孙老竟然在这个时候展颜一笑地为那两人说起情,却是完全不提自己和木鑫刚刚所受的委屈。

    “老孙头,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幸灾乐祸。他俩刚刚的言行举止,也能算得上分忧担劳?真是丢光了我段某人的脸面了。你既然这么闲的话,那现在就拿出个惩诫的主意来。不能让我满意的话,就连你一起罚了。”红衫老者在听完之后却是脸孔一扳,没好气地说道,而且话里竟然用上了一点点威胁的口吻。

    孙老脸上的笑意一收,顿时换上了一副愁眉苦脸的面孔,摇头晃脑起来。“段师伯还是这样不近人情啊。明明是师侄的一番好心,却非要说成是在幸灾乐祸。”

    “少废话,我给你十息时间考虑。说不出来的话,有你好看的。”红衫老者的脸色越发阴沉了,让人无法分辨是真生气了,还是在做做样子吓唬人。

    眼瞧着红衫老者对自己面色不善,孙老轻咳了一声,仿佛早有预料般不慌不忙地说道:“既然孙火这位弟=子是因为没有露脸出来走动,才无法被同峰中人所认可,那不如就让他向两位师弟切磋讨教一下。一来刚好可以熟络一下增进感情,二来对孙火而言是个长见识的好机会,想必会受益良多。难得有筑基期前辈当面指点,也足以弥补刚刚对他的误会了。”

    此话一出,在场诸人顿时各自有了不同的反应。葛仲干心头一松,整个人显得没有那么惶恐,。在他看来眼前的这个白衣老者很是识时务的,知道维护类如自己般精英弟=子的脸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不过在他身旁的魏亮却没有像他这般轻松,反而神情显得有些凝重。因为就在刚刚,他无意间看到了木鑫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了一抹讥讽的笑意。更古怪的是他人在似乎察觉自己的目光注视后,马上就变得面无表情了。

    同一时间,段延庆也在心中冷笑不止,暗叹孙老这只狐狸的狡猾和深沉心机。看似提议友善和解的切磋指教,实则是要用自己的亲传弟=子为其立威扬名。修仙界虽然是以修为来论资排辈,但归根到底还是弱肉强食实力为尊。看过任务报告的他,怎会不知道孙火有着在受伤情况下还能重创三个对手,并最=后击杀两名筑基期魔修的惊人战绩。尽管因为没有亲眼目睹而心存疑虑,却也不能完全否认其斗法实力的强大。虽然意外孙火竟然归属在自己的火云峰名下,但能出这样一个猛人,他作为峰主也是脸上有光。因此他也不得不沉吟起来,慎重地衡量其中的得失。

    而作为此次冲突的焦点人物,孙火却是感到十分郁闷。他倒不是怕跟人开打,而是觉得既然事情已经公认地有了结论,这种时候责令其态度好点地说上几句场面话也就是了,哪怕内心根本没有半点诚意。纵然孙老在乌云时把自己说得世=所罕=见,但在外头自己依旧只是个人轻言微的练气期修士罢了,又何必这般计较大费周折。

    就在孙火腹诽不已时,段延庆也已然有了决定。

    “好。就依师侄所言。”冲着孙老应了一句,随后他便转头吩咐道:“你们俩先起来吧。现在给我听好了,就在这里,好好地指点一下这位火云峰的新弟=子,不许伤筋动骨。”

    眼看不可避免地要有一场争斗,孙火在心里懒洋洋地盘算着随意招架几下后就收手认输,毕竟这种走过场的形式切磋实在是让他提不起干劲。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孙老隐秘地传音过来,松懈的身躯骤然一震,被笼在袖中的双手猛然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震动孙火的这句传音内容极短,仅仅只有两个字。

    “争气!”

第二百三十一章 速战无果

    葛仲干心中在暗暗得意着,不为别的,就为他从师=傅刚刚的吩咐里听到了弦外之音。

    显然这是在暗示自己,可以在切磋中“适当”地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一些苦头吃吃。若非如此,这样一场毫无悬念的跨境界切磋比试,又有他一位结丹后期的修士在镇场,又何必要特意强调什么不许伤筋动骨。看来他老人家虽然为在人前的一时失言而生气,但私下里还是更多地袒护着自己。

    想到这里,葛仲干心中一松,毫不犹豫地恭敬应声道:“遵命,师=傅。”

    “师傅,可是这......”与葛仲干的一口应承下来不同,这时魏亮迟疑着想要说些什么。

    “没什么可是的,开始吧!”段延庆收起了洒壶,背过手有些不耐烦地打断道。

    固然已经见识过孙火拥有一副罕见的强大肉身,其有助于抵御外来的大部分伤害,但若没有一定的攻击手段也是无法跨境界袭杀筑基期的敌人,更何况是在敌众我寡的逆境下。在察觉到这位乌云的掌控者有意要抬举孙火的意图之后,他也想亲眼确认一下,这个凭空多出的内门弟=子的实力,到底有多少斤两。

    眼瞧着自己的师=傅如此急于对刚刚的冲突有个了结,葛仲干“心领神会”地转过头,望向斜对面十来丈之外的孙火,一脸傲然地说道。

    “孙师侄,你是想......”

    话还没说完一整句,他的双目转瞬间瞪得老大,脸上=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恐惧表情。

    就在开口说话的短短一刹那工夫,孙火高大的身躯猛然一矮,整个人便化成了一道蓝影,直接从药圃上方掠过扑到了葛仲干的跟前。

    “好快!”葛仲干只来得及转过这样一个想法,便在扑面而来的恶风中,看见一只钵盂大小的拳头从孙火低伏的身子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来,沉重而又结结实实地直捣自己的腹部。

    闷哼了一下,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葛仲干两眼一翻白,整个人随着孙火收势站直了身子而被软绵绵地挂在拳头上,双脚双手虚悬地下垂晃动着,彻=底地晕厥了过去。

    “好小子,攻击越发霸道了,力度控制得也还不错。”停在原地观战的孙老目睹了刚刚的这一击,在心里暗暗赞叹着。

    在三年前就领教过孙火力量的他,自然知道这一拳若是把握不好的话,就不会是现在仅仅让对手胃昏迷的结果,而是会直接洞穿肉身击断脊柱,闯下人命大祸。即便是筑基期修士的肉身比起凡夫俗子而言强健了许多,但在这股巨力的面前没有任何防护的话,也是宛如豆腐般脆弱不堪。

    此外因为孙火现用的储物袋规格太小装不下玄阙,所以木鑫一直代收着不想让自己的兄弟负重而行太过辛苦。原本是想在还未动手前就先拿出来物归其主好派上用场,却没料到孙火竟然会不宣而战。乍然见到人赤手空拳地冲出去,他情急之下也要紧随而上,只不过孙老对此状况似乎早有预料,抢先一步地抬手给拦了下来。

    现在,木鑫按在储物袋上紧张的右手,也如释重负般悄然松开=放下,静静地注视着接下去的进展。

    与此同时,脚踏一方红色锦帕悬停在半空中徐徐后退拉开距离的二弟=子魏亮,此刻他的内心正为眼下的局面叫苦不迭。

    与葛仲干的自负不同,魏亮虽然平时沉默寡言,却是个善于察言观色之人。即便没有木鑫无心外露的讥笑,他也注意到了这场切磋比试来得蹊跷,一直都在留意着孙火的一举一动。纵然也猝不及防地被孙火的突袭狠狠地吓了一大跳,却还是即刻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抽身后退,得=到了御器升空的机会。只不过这个机会并非是魏亮自己争来了,而是孙火因条件所限不得已才留下的空档。

    心脏砰砰地狂跳,魏亮感觉到自己对这个凭空而来的同门师侄,竟莫名生出了畏惧之意。

    微微偏过头都不敢让孙火离开自己的视野,魏亮往红衫老者的方向飞快地扫了一眼,他的心顿时“咯噔”一下,沉到了极深处。这一眼他分明瞧到了自己师=傅的目光里,只有对孙火雷=霆一击的惊讶和欣喜,完全没有关注到葛仲干半点。

    显然经此一事,六师弟葛仲干失了师=傅的欢心已成定局,而这场切磋比试也不再是什么对孙火言语冲撞的补偿,反而是成了要怎样做才能迎合对自己师=傅的心意,从而保住当前地位的严峻考验。尽管还未真=正交手,魏亮已经知道了自己在形势上被=逼到绝路。

    想到此处,魏亮却是镇定了下来。紧接着他脸上强露出了几分笑意,朝着孙火拱了拱手,温和地说道:“孙师侄真是好身手,师叔佩服。不过接下来可要小心些,不要被师叔的赤焰旗给伤到了哦。”

    听到对面悬停在半空中的瘦削儒生向自己说出了示好提醒之话,孙火微微一怔,随后不失警惕地慢慢蹲下身子,把昏迷的葛仲干放到了地上便立刻站起,飞快地回了一礼:“多谢师叔提醒,弟=子会多注意的。”

    此刻之所以愿意回应魏亮,除了因为刚才没有出言相帮打=压的缘故之外,孙火其实也是在拖延着时间观察周围的环境,以便找到能够打=倒对方的方法。

    虽然身上的储物袋里还有宗门当初统一配发的圆盘法器,能够帮助孙火同样升空进行对战,但移动的速度和灵活=性肯定是没法和对方的锦帕相提并论。除了凌焰剑之外,手头上也无半件合用的法器可以拿来对拼。因此他干脆地放弃了在半空中对战的方案,让自己依旧停留在了地面上,寻找可能近身的机会。

    另外这里是段炎庆的私人药圃,头脑正常的修士都知道不能损坏其中的一草一木,孙火也是看中了无法自=由施展法术和御使法器这点,以此来限=制住魏亮的出手。毕竟作为练气期修士此刻和一名筑基期修士硬拼法术多寡和精良法器,他都是处于绝=对的下风相当不利。

    眼见孙火愿意与自己搭话而非拒之千里之外,魏亮心中微微一喜,知道了对方并没有因先前的冲突而迁怒到自己的身上,所以即便当下一战没有好结果,也不至于日后彻=底交恶没有转圜的退路。

    虽说已经做好了可能会被以下克上的最坏打算,但魏亮也绝=不愿意自己像葛仲干一般窝囊的落败,而是准备全力以赴地击败孙火。这不单单是为了维护住所谓名=师高徒的声望,更是要保住自身日后的修=炼前途。

    话虽如此,但此战可以说是双方各自迄今为止遇到最=为棘手的一战,尽管并无生命之危。

    在孙火的冷目注视下,魏亮单手一翻,手中顿时多出了一面三尺有余的三角令旗。旗面颜色火红,还绣着一头昂首展翅的神俊麒麟,单看外表就能知道显然这是件威能不容小觑的顶阶法器。

    这时,魏亮不禁感到有些气恼。刚刚明明已经好心提醒过,但在自己亮出了自己威力最=大的法器后,对方却依旧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连拿件法器出来做做防御样子都没有,这也实在是太不把自己这个前辈放在眼里了。这样想的话,自己的六师弟刚刚看人家不顺眼的举动倒也有些情有可原了。

    不再迟疑,魏亮握紧了手中的赤焰旗,神情凝重地朝着孙火的方向挥舞了几下。旗面迎风摆动,发出了耀眼的红光,随后从中喷吐出了七八颗茶杯般大小的微型火球,一窝蜂似的四散而开飞到了孙火的四周,将其封=锁了起来并开始往中间靠拢合围。

    他想的很清楚,这里是被交错的小径所分隔开的药圃地,双方都是不能使用实体性质的法术,而且威能也要一再地控制到最=低。尽管孙火在地面上移动的速度相当惊人,但落脚处必然得是在小径上。所以在断掉转移退路之后,要么就是得升空应战,被自己放手使出赤焰旗的真=正威力一举困住结束战斗;要么就是只能在地面上对=抗源源=不断的火球围=攻,最终法力不济而落败。

    其实倒不是魏亮没想过先直接攻击试探一下孙火的反应和斗法特点,而他根本无法锁定对方再做出手。明明一个大活人站在那里,但是给魏亮的感觉却是飘忽不定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飞快地环视一圈,孙火也同样发现了自己已经被包围的状况,不禁也感到有些焦急起来,他也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就抓住了要害,还以为是会先直接冲着自己攻来几招。

    要是射星弓还在就好了,孙火心下暗叹一声,没有趁手的法器果然很是吃亏。正踌躇着是否要就此见好就收地罢手认输时,他的梭巡的目光无意间看到了左前方药圃中两株毗邻而种,叶片相叠的灵药,顿时有了个主意。

    左手背到身后,右手抬起在胸前极=其熟练的一掐诀,紧接着黄光一闪,孙火手上凭空多出了一块扁圆的石片。

    “双重施法!”木鑫有些不敢相信地轻声喃喃道。就连旁观的段炎庆和孙老两人目睹了这一幕,各自的眼睛都亮了一下。

    石片一成形,孙火便立即抓在手中,猛然拧腰挥臂将其抛投了出去。飞出去的石片在半空中竟然划出了一道弧形的轨迹,从魏亮的左身侧奔袭而来。

    如此凶猛的反击让魏亮大吃一惊,不假思索地缩伏蹲下了身子,同时锦帕也朝右下方急沉了三四尺。感觉着头顶上方凌厉的气流,他不禁有些后怕,要是真被实打实击中,自己人还不得被腰斩成两截。

    马上魏亮又想到了孙火这一击是用石块做出的实体性攻击,现在必然会落到药圃中砸坏东西。所以这场切磋已经没有悬念地结束,真是个意外又差劲的结果。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迅速地站起身来想要看看下方的状况和孙火的反应。

    “小心了!”就在这时,一声惊雷般的暴喝从下方轰然炸响。

    魏亮一脸惊怒交加地看到,孙火竟然手持一把有些眼熟的火红长剑,直冲而上地来到不足五丈远的地方正攻向自己脚下的锦帕。长剑之上,一道艳红火流沿着剑身盘旋而上,在离开长剑之后便化成了大=片的火浪,气势汹汹地要把魏亮整个人吞没其中。

    在这个时候,魏亮已经无法思考顾虑上更多,握住赤焰旗的右手顿时红光大盛,猛地冲着孙火一挥。

    “呼”的一下,从旗面中飞出了一只浑身火焰的红色麒麟,张牙舞爪地扑向袭来的火浪。

    两件极=品法器的相互对轰,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段炎庆和孙老两人不约而同地身形一动,分别出现在了斗法两人的中间和葛仲干的身旁。

    也不见段炎庆多做什么,只是大袖一挥,火浪和火麒麟顿时不受控制地都改了方向朝着更高的空中飞去,让其中的威能消散于虚无。而孙老手中依旧多了那把折扇,没有打开地往四周划了一圈。一层淡淡的白气浮现而出,在接住了那些失去魏亮控制而爆裂散开的火花之后,便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

第二百三十二章 法武连击

    眼见在场的两位前辈都已经出手干预,孙火和魏亮怎能不知刚刚的对拼已经有些失控,这场切磋比试显然是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连忙反手收起了赤焰旗,魏亮催动着锦帕下降到比红衫老者略低的位置,伏身请罪道:“弟=子无=能,不但没有让孙火师侄解惑受益还失手差点毁了药圃,请师=傅责罚。”

    就在这时,孙火也升空来到了附近,单膝跪地地同样做了请罪之举,只不过他的理由却是践踏灵药,轻浮好胜而不自量力地冒犯强攻师门前辈。

    听到孙火和自己同样以退为进的请罪话语,魏亮放出神念飞快地往下方一扫而过,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不由得疑惑起这个践踏灵药的理由。

    只是当他眼睛的余光在看清孙火此刻所御持的法器时,却再一次暗暗大为吃惊。此刻被踩在孙火脚下承载其人悬浮在半空中的物件,不正是刚刚他用法术变出来攻击自己的扁圆石盘,怎么居然没有砸进药田里造成毁坏,而且还能被操=控着用来载人。更吸引魏亮注意力的是,孙火此刻反手握持贴靠在后背上的红色长剑,看样式分明就是自己师=傅所收藏的顶阶法器之一凌焰剑。

    所以难道孙火是自己师=傅在外秘密培养的得意弟=子?魏亮为自己这个突然冒出的猜想不觉有些心慌。

    毕竟理论上来说只要有相应的图纸和材料,是完全可以打造出一模一样的法器。但实际上因为顶阶法器的炼材珍=稀难以收集和存在多种炼材组合替代的方案,还有炼器师的水平高低也影响到了最终炼器成功率和品质,所以几乎不可能会出现撞器的情况。

    因此魏亮马上不疑有他地肯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想,把头埋得更低了两分。他心里很清楚,虽然这场切磋比试看似没有结果,但抛开自己师=傅干预和孙老收尾护住药圃的举动不说,最=后对轰的一击却还是孙火占了上风。因为这位师侄是已经预先蓄力才出击,反观自己却是仓促应对,孰强孰弱不言自明,纵然两败俱伤也依旧是自己这个高阶修士落了下乘。

    “先下去再说吧。”

    段炎庆的目光在孙火身上又看了两眼,心情很是大好的呵呵一笑,并没有劈头呵斥什么,而是背着手衣带飘扬地当先朝着药圃外徐徐降落。

    孙火和魏亮两人不自觉地转头相互对视了一眼,各自不敢怠慢地催使法器,紧随其后朝着地面落去。

    药圃之外大块青石方砖铺就的平路上,木鑫扛背着葛仲干跟在孙老的身后,迎候着三人的到来。也不知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孙老自己没有出手也未吩咐木鑫把人救醒,尽管这只不过是小事一桩而已。

    当两波人汇聚站到了一起时,魏亮先知先觉地连忙快步上前,从木鑫身上接过了人,低着头往后稍退了几步不敢多出声。

    眼见此刻的场面有些尴尬,段炎庆白眉微微一皱,转过头淡淡地吩咐道:“带你的师弟下去医=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跟着了。”

    魏亮心中五味杂陈,但面上还是不失恭敬应声道,然后深深地看了孙火一眼,才带着人事不省的葛仲干先离开了。

    此刻他倒不是对孙火有什么特别的想法,而是除了对那块石盘有疑惑之外,还很想知道在自己躲闪攻击的短短空隙里,他的人是怎么从面前跑到了自己的正下方视觉死角,然后冲上半空中发动突袭的。要知道能在地面横跨十来丈,不等于能够垂直跳高相同的距离。且不说药田里土壤松软不适合发力,更何况自己当时所处的高度位置已经是将近三十丈,这可不是单单仅靠人力就能跃上来的事了。

    在赶走了自己的两位徒弟之后,段炎庆含笑招呼了一声,便带着三人走进了最近的一间厢房里。

    这是一间淡雅别致的大厅,摆放着成套的檀木桌椅,周围还栽种了几盆不知名的花草。到了这里,段炎庆很是随意地在桌旁的主位上落座,而木鑫跟在孙老的身后站到了他的下方左侧,也就只有孙火来到跟前再次俯身请罪道。

    “起来吧,你只是依令行事而已,又有何罪呢。表现得很不错呢,让师祖我都大开眼界。”段炎庆抬手隔空往上招了招,便多出了一股无形的柔力把孙火托付了起来。

    “弟=子卖弄了。只是区区雕虫小技而已,让师祖见笑了”听到红衫老者这样对自己大加赞赏,孙火顿时感觉很是不好意思,下意识地就想抓抓脑袋。但是手一抬起才想到自己戴着斗篷,便又有些无所适从地放了下来。

    “是吗?双手同时结出不同的印诀,连带着体内的法力也要分别按两条轨迹运转,从而在一瞬间发动两种截然不同的法术,我想在整个落云宗内都找不出第=二个人能这么做吧。你一定花了不少的心思反复摸索钻研,中间也吃了很多苦头吧。”段炎庆微微一笑,冲着孙火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番话。

    听到红衫老者一口点破了练习过程的艰难,孙火的鼻子顿时有些发酸。

    一心两用时容易掐错法诀还是小事,真=正困难的是分配和同时运转两股不同的法力。一旦出错,两股性质有别的法力便会在体内某处交织冲突,使得经脉不通扩张甚至涨裂,身体局部痉=挛疼得死去活来。若换成别的旁人,只怕还没初见成效身体就要先被废掉无法继续修行了。也只有孙火自恃本身的复原能力和愿意忍受这份苦痛持续尝试练习,从而修=炼出这样一门绝技。

    因此在刚刚的对战中,孙火同时使出了御器术和化石诀,在拿出飞行圆盘的瞬间就用将其包裹上一层石片,瞒过了魏亮的眼睛以为只是一块普通石盘,再用凶猛的抛掷吸引注意力掩护自身转移,同时令其无瑕用神念仔细分辨其中的关键以作控制或摧毁,保证了发动突袭后有所退路不至于整个人直接掉入药田中。

    “多谢师祖关怀。这是弟=子自己选的修行方式,不敢说苦。”孙火欠了欠身,诚恳地应声道。

    “好一个自己选的不敢说苦!要是落云宗的弟=子都像你这么有觉悟,何愁不能人才辈出光大门庭。”段炎庆抚掌轻笑道,就连孙老在旁听了也是微微颔首,一脸欣慰的样子。

    “对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连襟草这一种灵药的特性,所以才拿它当做纵身上跳的助力?”段炎庆单手轻抚颌下长须,突然想起了先前孙火冲天而起的一幕,不禁开口确认一下。

    “回师祖。弟=子曾经自己想要学习配制一种丹药,其中刚好有连襟草这味灵药。一时好奇翻阅过资料,所以知道了此草的奇特生性。一颗种子会长出雌雄两株草茎,而且中间必有一叶连接着两株草茎。此叶坚韧无=比且极富弹力,也是入药部分。弟=子见师祖圃中所栽之物已有百年以上的药龄,因此斗胆将其作为纵身垫脚之物。还请师祖恕罪。”一听到提起此事,孙火瞬间没了难为情,有些结巴巴地说道。

    确实他没估计错那株连襟草的弹性和韧性,也没有将其损坏半点,但怎么说还是绕不过踩踏了灵药这回事。一名结丹修士真要计较起来也是可以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由不得孙火不心慌。

    “无妨,我刚刚不是说了吗你只是听令行事,而且是胆大心细地利用一切可用的条件,结果也没有损坏到药草。另外说句不打紧的闲话,等你有一天能走到了师祖这一步的时候,出去外面搜寻那些真=正上年份灵药灵草时,就会知道除了不仅要碰运气之外,即便侥幸到手品相也不会好到哪去。这些东西能存活上那么多年,哪个不是像人一般经历了多少风雨劫难才有了精纯的药性,人为种植的即使年份等同,也只是胜在品相却没了同等的效力。说不得你的这一脚下去还能让它得=到提升呢。”段炎庆摆了摆手,轻笑着说道。

    “多谢师祖大量不予怪罪,弟子日后自当加倍努力,不负师祖所望。”孙火倒没想到红衫老者竟会如此看淡此事,而且还说出了鼓励看好自己的话语,霎时间心潮澎湃不能自=制,冲着红衫老者郑重其事地叩拜起来。

    段炎庆脸上含笑地只是受了一拜,便隔空将其托付而起,“世俗有言‘男儿膝下有黄金’,像你这样修得铜筋铁骨的也别动不动就下跪了,比较适合做撑天柱让别人来跪拜才是。”

    “师祖,我......”想不到师祖竟然会这般打趣自己,孙火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根,尴尬的说不出话来。就在这时,他的肚子却传出了咕咕的叫声。

    在场之人是何等耳力,自然都听得一清二楚。这下孙火更是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地上有条缝可以立马钻进去。原本在一旁含笑不语的孙老,脸皮也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怎么,最近天机楼的生意不好吗?瞧把我峰下的孙火弟=子都饿得吃不饱饭了。”段炎庆怔了一下,笑意更浓地别过脸,冲着孙老=温和地问道。

    “回师伯,天机楼一切都好。只是这位师侄......”孙老狠狠地瞪了孙火一眼,连忙欠身回应道,只是说到一半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算了,天机楼的业绩你等下再说。”段炎庆摆了摆手,随后仔细地感应了孙火身上的气息,低头想了一下,这才对着他说道:“孙火虽然你还只是一名练气弟=子,不过跟着到这里求见也可以算是半个客人了,师祖作为火云峰的地主没理由让客人饿着肚子离开。刚好这有一瓶用不上的‘百草丹’,就给你充饥止渴吧。”

    一听到再次被赏赐丹药,孙火第=一念头就是要马上婉言谢绝。可是长者赐不可辞,再想到此次也并非什么增进功力或疗伤之物,价值相对没有那么珍贵,于是他踌躇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拜谢接过了红衫老者手中的一个小小的白玉瓶。

    见孙火没有推辞地领受自己的赏赐,段炎庆满意地点了点头,神色一正地淡淡开口道:

    “好了,你们二人先下去吧。我有事情要和你们的孙师伯商量一二,你们就在屋外候着就是了。”

    孙火有些疑惑地和木鑫对视了一眼,不敢违逆的口中称是,然后后退出了屋子。方未走出几步路,孙火便感到身后传出了异样的灵气波动。回头一看,只见一层淡红色的光幕正在缓缓升起,最终将整件厢房笼罩在其中。

    看来孙老还真是带着要事回来禀报的啊,孙火暗中想道,随后回过头跟着木鑫远离了厢房数丈之外,静静地等候着。

第二百二十三章 胜不可骄

    来到木鑫的身后站定,不知为什么孙火隐隐感觉到了两人之间,似乎突然多了一层看不见的无形隔阂,莫名地有了些疏远的感觉。特别是明明已经知道自己的到来,木鑫的人却还依旧背对着没有转过身。

    发虚的感觉从心底不觉而生,孙火没有多想地抬起手轻轻地拍按上了木鑫的左肩头。“大哥,你还好吗?”

    在这瞬间,孙火清楚地看到了木鑫骤然浑身一震,就好像乍然遇上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又或者仿佛自己的手变成了某种满是尖刺的东西冷不防扎到他的样子。

    原以为木鑫会就此转过身来和自己说上几句话,但孙火没料到的是,竟会在这里突生异变。

    在稍稍停顿片刻过后,木鑫却是猛然抬起右手,紧紧地抓住自己的手掌随后用力向外旋拧。如不出意外,这个反击的架势就是针对背后搭肩的来人迅速拧扭手臂,使其伤筋挫骨而瞬间丧失活动能力,分明就是一招防身克敌的武技。

    尽管为木鑫这一出乎意料的举动而暗暗吃惊,但作为从小习武的孙火反应也不慢,马上就绷紧了整条手臂上的肌肉,一下就变得坚实硬直,让木鑫拧扭的动作戛然而停,无法再翻转分毫。

    正当孙火以为木鑫会因为比不过自己的力气而就此结束这个玩笑的时候,木鑫却再次动了。只见他顺势快速后退撞进了孙火的怀里,同时另一只手敏捷向后一抓。随即孙火就感觉到了自己胯下一紧,某个部位已经被人所控制。

    孙火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被人拿捏住自己的隐私要害,喉结蠕动地干咽了一口唾沫,心中不由得很是紧张。

    “小心了,不要大咧咧地随便靠近别人的后背,否则你就算不死也会做不成男人的。这么雄伟的本钱,被废了也是怪可惜的。”

    说完这话后,木鑫手上还故意揉握了一下,这才猛地推开孙火冲到了十来步开外站定,转身看了过来。

    见到木鑫冲着自己一脸坏笑,孙火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热得滚烫,抬脚也追了上去,高举起拳头就要砸烂这张可恶的脸孔。

    而木鑫见此情景却也不闪不避,而是就这么束手站在原地,闭上眼仰起脸一副任凭打骂处置的样子。

    下一刻,在拳头碰上鼻尖的瞬间,孙火不出所料地停手了。随后恨恨地重哼了一声,他便气呼呼地远远走到了另一旁。

    睁开眼看着孙火避离自己的高大背影,木鑫的眼光里流露出的除了欣慰,还有兄长对幼弟的怜惜之意。

    也不知是天生在某些方面的认知神经大条,还是本身在无形中已经积累起了足以抗衡筑基期修士的底气,孙火在面对没有掩饰修为的木鑫时也不曾有过那种对修为落差的敬畏心。正因如此,这自然而然开口喊出的一声的“大哥”而非礼节上的“师叔”,彻=底打消了木鑫刚刚萌生的心结,也让孙火感觉到的两人间那层隔阂烟消云散。而接下来的就要看孙火,能在这场和自己短暂交手中学到了多少。

    木鑫能够确定的是,在最=后关头及时收手,说明了孙火还是有一定的情绪自控力,不会随便就丧失了冷静。否则的话一冲动起来就能失手置人于死地,必然会惹下众多仇家,也难以活到现在了。即便如此,教导这一课他也是冒着极=大的性命风险。

    另外一边恼羞成怒的孙火,因为碍于结义兄弟情分和自身力大招沉的双重缘故而无法对木鑫出手,只能找起角落里的石子拿在手里,下狠劲地揉捻成一股股砂砾碎末。在连续握碎了十来块石子之后,他才感到稍稍消了气,反思起了自己的受欺。

    诚然木鑫的手段是下=流了一些,但又未尝不是自己依仗着以力入道而麻痹大意了,自以为无人能够在贴身近战上进行克制,因此才会马失前蹄。可见武技一道在修仙者之中并不是完全无人涉及,众多修仙者中也未必没有身手过人的佼佼者,只是数量稀=少才让孙火想当然地以为不存在而已。

    真=正武技用于搏杀从不讲什么仁义道德,一样是怎么致命就怎么出手,只取人身要害。这一点孙火是再清楚不过的。况且本身早先修习的正阳功从属硬功一派,更知道人身九窍即为天生的罩门所在,而木鑫攻破之处即为其一。

    单比起拳脚功夫,孙火可以肯定自己的这位结义大哥是远不如自己的。但今日趁着刚战胜两名筑基期师叔和受到师祖赞赏而志得意满的松懈时机,木鑫就能在自己的拿手领域上以区区两招制=服自己。那么保不准来日=他人也能在相似的情况下,阴险地将自己击杀,而非区区人身调=戏了。

    想到这里,孙火不由得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明白了自己和真=正的暗卫之间还有着相当大的差距,最近的顺遂也不值得飘飘然忘乎所以,而是依旧要谨小慎微。因为能够击败灭杀自己的人还是存在的,近在眼前能做自己结义大哥的木鑫就是其中之一,而非只是虚长几个年岁,还有很多地方要向其学习。

    到了此刻,孙火一腔的羞怒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还放不下那点男人的面子主动走回去和木鑫说话。

    而两人各朝一边这一站就是过去了足足一顿饭的功夫,孙火的肚子也是越发叫得凶了。虽然在养心谷里萧雨沐费尽心思调配的药液里还加上了能够维持身体生存的营养,但真=正算起来孙火已经大半年没有正经地吃过东西,还未进入筑基期能够辟谷的他自然已是饥肠辘辘饿得发慌,若不是被眼前的情况拘束着,孙火现在只想马上就能够饱餐一顿。

    抽出了一下,孙火还是决定先服用段炎庆才赏赐的百草丹应付过去,以免等孙老出来时再次出糗,到时说不定就没好果子吃了。按他的本意这种东西更适合留起来以备不时之需,只是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解决问题。

    漫不经心地拿出小玉瓶,一把拔起塞子往下轻轻倒了倒,一粒蚕豆般大小的蓝色丹药带着股有些刺鼻的气味,掉在孙火的掌心里。感受到丹药里蕴含的强大灵力,他不禁轻咦了一声。

    之所以会这般惊诧,是因为这丹药的灵力强度已经远远胜过了以往服用的任何一种精进修为的丹药,因此说它是用来充饥解渴,孙火怎么也不会相信。而且先前没怎么注意,现在细看玉瓶材质也是非常高=级,还带有明显的炼制痕迹,并非只是人为雕琢的寻常物。这种种迹象,不得不让孙火怀疑段炎庆拿错丹药赏赐给自己了。

    为了以防万一,孙火也顾不上继续赌气,合上手掌便朝木鑫走过去。

    看到孙火这么快就又折返回来,还以为要过上两三天才会淡忘此事的木鑫在惊讶之余也暗暗提起了两分小心,生怕这位兄弟也突然给自己来个“暗算”。

    即便如此,他还是在孙火走近的时候,故意抬起左手做了做抓握的动作,嬉笑地开口道:“我说兄弟,这在世俗武技中的说法是不是叫‘猴子摘桃’啊?好像挺好玩的,要不让大哥再练几下手熟悉熟悉。”

    “可以啊,我随时奉陪。不过要是猴子吃不了的话就得兜着走了。”孙火平静下来的脸再次一热,但马上就板起来毫不客气地回应。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不过在此之前想让大哥帮忙看一下,这到底是不是百草丹,我看着怎么不太像的样子。”

    说完这话,孙火便摊开手掌向前伸出,露出了其中的蓝色丹药。

    听到孙火用上威胁的口吻冲自己放狠话,木鑫不禁暗暗感到好笑。已经有了前车之鉴和戒心,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再次寻得突袭的时机,这样的事可以说没有第=二次了,但这就是他所期望看到的结果。

    正因为孙火能打从心里认同他作为关系亲密的结义兄长,木鑫才更要在其心中留下提防的种子,提防着自己,提防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因为修仙的世界那么大,并不是只有云梦山这一隅之地,也不是所有人都良善。而现在就连火云峰峰主都出言赞赏看好自己的兄弟,那么来日也大有可能会走出去见识外面的天地。到了那个时候即便自己不在了,他希望孙火独自一个人也能护得自身周全,不被宵小恶徒所加害。

    只不过木鑫这样的盘算,在随着看清孙火手中的丹药后便被一时抛诸脑后了。

    “你怎么会有筑基丹呢?”

    话一出口,木鑫马上又想起了孙火的提问,连忙追问确认道:“等等,你是说这个是段师伯刚刚赏给你的丹药?”

    此时此刻两人同时都大吃一惊,想不明白红衫老者怎么会错把无数练气修士梦寐以求的筑基丹,错当成充饥的百草丹赏给孙火,这实在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外忧内患

    丹药的重要性就算是凡夫俗子也能明白,没理由已经活了几百年岁的结丹期修士却不懂得这个道理。除了以备不虞之需外,即便是没了追求修为提升的心思,像这种固本培元类的丹药留着自己服用,多少也能够起到些许延=年益=寿的作用。对于一些已经风烛残年且又贪恋活命的人来修士,更是不会轻易赠他人。

    发怔了片刻后,孙火有些惶恐地把筑基丹放回了玉瓶中小心地封好。他自问对红衫老者一无恩惠二未立功,且到现在为止也才仅仅两面之缘连交情二字都搭不上边,没理由会在短时间内连续厚赏自己。毕竟亲传弟=子被打败可是一件颜面扫地的事情,事后不做计较给穿小鞋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因此若说上次的凌焰剑勉强还有理可循的话,那么这回一定就是红衫老者自己不小心弄错了。带着这样的想法,孙火在心里自我安慰着,打算等两人商谈结束后就马上送还回去。

    看着孙火封好玉瓶后却未收进储物袋里而是就这般握在手中,木鑫怎能不马上明白了自己这位兄弟心里的打算,不过并没有出声提醒或阻止什么。

    他很清楚,赏赐一事是不可能会弄错的,除非是有意在试探什么。因为弄错的后果很麻烦,要么是只能顾及面子舍出去,要么厚着脸面收回来另作补偿,但不论做哪种选择都会伤损到两人间的态度关系。而现在火云峰峰主这般掩人耳目地赐下筑基丹,只怕不是仅仅欣赏看好孙火这么简单,而是应该另有所图吧。还未办事就已有如此厚赏,那要去完成的任务不是势在必得,就是风险重重了。想到这里,木鑫不禁开始为孙火担心起来。

    尽管主要心思都放在了红衫老者未来对孙火的意图上,木鑫还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自己兄弟异样的饥肠辘辘。分心在储物袋里好一阵搜索之后,他才好不容易从中翻出了一个灰不溜秋的小陶瓶。

    和孙火的食无所忌不同,木鑫自己和大部分修士般对于口腹之欲也是持克制的态度,再加上本身已经进阶筑基期可以完全辟谷无需进食,因此他随身所携之物并没有收藏着什么可以果腹的吃食。而这小陶瓶中的百谷丹,还是过去某次任务因为需要长时间潜伏而乌云给执行的暗卫所配发的。此刻瓶中应该也就是只剩一两粒的样子。

    看到面前递过来这样一只不起眼的瓶子,孙火并没有大大咧咧地伸手接过来,反而朝着木鑫露出了警觉的目光。因为有了刚刚的教训,他现在也吃不准这是好意还是又一次试探的圈套,只能先小心为上。

    “看什么看,瞧你用的什么眼神!还不快拿着堵上你的肚子,叫得这么响亮也不害臊的。这事要是传出去的话,别跟人说我是你的结义大哥!我可丢不起这人。”

    看着孙火站在对面没有动作也不吭声,木鑫略一转念便已明白了个中缘由,不禁觉得可气又可笑,没想到自己的训示竟然这么快就出现了反作用。轻摇了摇头,他只能自己打开瓶子,倒出了里头仅有的一颗洁白的丹药,平摊着手掌递到了孙火跟前让其辨认。

    相比于筑基丹的刺鼻气味,木鑫拿出的这颗丹药散逸出一股很是好闻的清香,轻轻地钻入了孙火的鼻孔,使得他腹中饥饿的感觉又多了一分。

    凭借这香味的特性,孙火倒也能判断出木鑫所言不虚,是要帮助自己先度过眼前的窘境。在讪讪地道了声谢后,孙火这才伸手从木鑫掌心中夹起了百谷丹,不再迟疑地送入自己的口中直接吞服而下。紧接着他又接过了木鑫抛来的水囊喝了几口水。

    片刻工夫之后,孙火便感到体内暖暖的,肠胃空空的饥=渴感觉也一扫而空,浑身充满了力气似很是说不出的舒坦。

    感觉着孙火有些低落的身体状态猛然高涨,木鑫不由得暗暗咋舌。以前竟然没发现自己的兄弟还是个吃货,而且照这个增长势头来看,原本一粒百谷丹就可以保证寻常修士身体七天所需之养分的作用,在孙火身上只怕是要大打折扣,就不知道具体能够维持几天。

    更让木鑫觉得无语的是,没有了饥饿感的孙火也似乎换了个人似的不再缄默,开始话多起来,向他打听这过去的半年里都有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

    原本木鑫是想继续独自思考关于段炎庆的图谋,不想在这个时候过多地分心在聊天上。但孙火却偏偏不随他的心意,而且似乎是因为跟自己厮混的时间长了,竟也学上死皮赖脸的把戏。无论木鑫怎么转身走动,孙火都会围堵在他的面前用各种话语来试图打动其开口,或恭维讨好,或装弱博怜。虽然隔着斗篷看不清面目,但木鑫能清楚地感觉到布帘的另一面是张嬉笑不恭的脸孔,真让他难以跟刚才那个被自己训示的孙火联系在一起。

    因为此处是段炎庆的洞府不知是否无需等上太久的时间,被纠缠得频频打断思绪的木鑫也不得不放弃了思考,板起了脸开始满足孙火突然而来的求知欲。

    首先最=为轰动一时的,自然是他们亲身参与的天煞宗黄彪越界血祭进阶一事。原本任何宗门内高阶修士的晋升本就值得周边大小势力的瞩目,但是不知落云宗高层出于什么考虑并没有对外公开此事更多的细节,仅仅通过埋伏的暗桩把黄彪进阶成功的事散布出去。但是据木鑫事后自行打探所知,荒古沙漠在孙老救走他们之后不久竟然出现了百年不一遇的大沙暴。这场沙暴掩埋摧毁了整个绿洲,也将其从往后的地图中彻=底抹去,成为了沙漠的一部分。因此落云宗是否又另外大费力气进行调查也就不得而知了。

    虽然没看到孙火的表情和作出什么异常的举动,但是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木鑫怎么会感觉不到一股压抑至极的杀气从其身上隐隐散发。对于这样的反应他是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只是发自内心地感到无力的失落。

    明明才从其手中侥幸地捡回小命,换作旁人早就要把这件事埋在心底彻=底地遗忘不再提及,而自己的兄弟却还不知畏惧为何物,而且为了自己和毫无关联的陌生人竟将这遥不可及的结丹后期魔修视为死敌,真不知道该说是至仁还是至傻。

    而另一件与他俩相关的大事就是散花堡百雀阁的陷落,给了天煞宗的声望相当大的打击。一个宗派的建立必须得有足够的资源收入才能维持正常的运转,而坊市就是收入途径之一,同时也是公认的中立地带。明面上至少都得保证出入修士的人身安=全和制裁纠=纷,才能引来修士在此开设店铺和进行交易。

    但是孙火的报复却把天煞宗在坊市里暗中掳掠人口的行径给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虽然第=一时间下了封口令也灭杀了一些无足轻重散修目击者,但终究纸包不住火,外传的消息引发了众多大小势力和散修对其名下管辖各个坊市的恐慌。

    这种打击的影响,却不是黄彪进阶结丹后期所能轻易抵消的。直到现在,天煞宗还在为恢复自身的信誉而多方努力地收拢人心,以确保宗门的根基不会因此而发生动摇。如此情况,可想而知天煞宗对于始作俑者的孙火是多么深恶痛绝,暗地里肯定未曾放弃过追查此事,誓要将其抽魂炼魄受尽万般折磨。

    同时落云宗也并未在此期间对天煞宗有所动作,而是外松内紧地戒备着。因为四大修仙家族同时发起内乱一事,也在一定程度上打击到了落云宗的附庸修仙家族势力,削弱了整体的实力水平。通过审讯俘虏和更多的调查,顺藤摸瓜地也查到了此事背后有着黄彪策划支持的影子。

    因为涉及到是否会出现两大门派进行火并争战的问题,落云宗高层对此是慎之又慎,也不愿意先开战端在名义上落了下风。所以天煞宗和落云宗暗地里都有剑拔弩张之势,表面上却又一直风平浪静地相安无事。只不过两宗的边界地带,小摩擦小冲突也是明显地多了起来。

    而在这两件切身相关的大事里,却还另有两个与孙火相关的小插曲,只是此刻所处时机不对,因此木鑫并没有一起讲出来。

    除此之外,其他的所谓大事也无非是哪两个宗门因为结仇而争斗一番,或是某地出现了什么宝物等等,因为对落云宗起不到直接的影响,也就算是额外的谈资罢了。

    不过对于孙火在这时候复生,木鑫是喜中带忧的,如今再加上门内多了一个目的不明的峰主,他感觉自己想要护住孙火的愿望是那么的力不从心了。即便如此,在孙火的面前依旧他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现在,让两人很是奇怪的是,孙老和段延庆的这场商谈持续得出乎意料的久。已经过去大半天,连木鑫都讲完了所谓的大事自觉暂时无话可聊时,厢房的光幕依旧没有消散。

    就在木鑫低着头跺了跺站的有些发酸的双脚时,突然听到了孙火的悄声提醒。心神一振,两人连忙快步迎了上去。

第二百三十五章 秀木逆风

    走出来的只有孙老一个人而已,平静的脸色看不出喜怒,只是隐隐透着凝重的气氛。等到孙火和木鑫两人走到跟前时,二话不说地抬手就放出了驭风舟,似乎马上要就此离开的样子。孙火见势不禁心急起来,连忙开口就“误赏”筑基丹一事请求要再面见段峰主。

    毫不吃惊地看了孙火一眼,孙老这才淡淡地说道:“段师伯赏赐给你的,收下就是了。他老人家也已经回到洞府内修=炼,就不要再去随便打扰。”

    “离开了?可是没看到段师祖从里面出来啊。”孙火瞪大了眼睛,探=头就要越过孙老往厢房里头张望。

    “贼头贼脑地张望什么。”孙老冷声呵斥道。“你是不是变傻了,谁说段师伯要离开就一定得从大门经过,他老人家修=炼的火遁术也是你一个炼气期修士就能发现的吗?”

    孙火像个犯错的孩子般畏惧地缩了缩身体,他有些发懵,显然完全没有料到孙老会为自己这个无意识的举动而大发脾气。这个异常的反应同时也让木鑫感到有点意外。

    即便如此,他立马转身率先登上了驭风舟,经过时还是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孙火的衣袖。

    很快,银色飞舟就载着三人冉冉升空而起,向锁烟峰方向疾驰而去。只不过御器的人换成了孙老亲=自操纵,而不是由孙火代为驱使。与此同时洞府别院的大门外,不知何时在此长跪的葛仲干,孤身一人也不见魏亮相陪着,仰起头遥遥地向其投来了怨毒的目光。

    片刻之后,银色飞舟在途中一处无人经过的高空停了下来。

    就在孙火还有些茫然,不知为何突然不再前行的时候,木鑫却是先知先觉地半蹲跪下身,一副埋头听令候命的样子。但看到此情形,他怎能不明白过来是孙老有话要说,于是略显慌乱地也低身埋首等待发话。

    “这里上不接天下不临地,也无第四人在旁窥探,很是适合说明话呢。”孙老一甩袖袍,背着手转过身来,神色淡然地开口道。

    “血焰,你听好了。今天的话我只说一次。”孙火闻言心中一凛,不禁抬起头来看向了身前的老者,感觉瞬间似乎没了亲近感,只有威严和肃杀。

    “你的命是属于乌云的,前不久我给过赎命自=由的机会,是你自己放弃做出这个选择。所以,你只会是乌云的暗卫,落云宗的凶器,而非一名寻常的门人弟=子。即便段师伯贵为一峰之主对你欣赏有加很是中意,也无法干预改变这个情况,更不用奢望以后或许会被他收录为亲传弟=子。在这里可以明白告诉你,即便只成为记名弟=子,那也是不可能的事。因此,他只能在秘舵里以误伤之名赔给你凌焰剑,又将筑基丹假托百草丹赏赐下来。这些事情,段师伯都是不会自己主动对外公开承认是他所为,以后若有人问起只能是自己想法子去解释。”

    听到孙老这样解释自己收到的赏赐,孙火抬起手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掌心中的小玉瓶,心里有了更多的疑惑。迟疑了一下,他开口发问道:

    “属下不明白,既然段师祖一开始就知道无法收纳弟=子拜入门下修行和往后能够孝敬他老人家,为什么还要连续赏赐下如此贵重的宝物?只是因为欣赏就如此厚赏,那也太慷慨大方了吧。”

    话音刚落,孙火就感觉到孙老的目光凌厉了起来,霎时间仿若变成了无形的冰刀,穿过斗篷狠狠地剐在脸上。与此同时,木鑫也被吓了一大跳,却是没有料到孙火竟然会这么冒失地说出不敬之语,毕竟这话要是落入了段炎庆的耳中那还得了。

    此时此刻,孙火怎能不马上醒悟过来自己一时嘴快说错了话,连忙抬手就给自己甩了两个响亮的耳刮子,惶恐地俯首请罪道:“属下失言了,并非有心冒犯段师祖。”

    “祸从口出。若你连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心里无数的话,那么以后要付出的代价就不仅仅是这两个耳光或门规处置这么简单了,直接一命呜呼也是没什么奇怪的。嫌自己命太长的话,大可以继续冒失下去。段师伯虽然不能明面嘉赏于你,但要处决一个人的话却是没有任何限=制的。”

    盯着孙火冷冷地说出这么一番话之后,孙老身上的寒意才突然一收,瞬间又变得毫不外显如同寻常人般,显得很是深不可测。

    即便如此,孙火还是觉得后背一阵发凉,为刚听到的警告后怕不已。这意味着段炎庆随时都能致自己于死地而且还无需顾虑宗门的制约,哪怕是仅仅因为一句得罪的话语。但这是不是太绝情了呢,惊慌之余孙火的心底不由得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没有给他更多的思考时间,孙老再一次的开口了。

    “确实如你所说,段师伯不会平白地赐给你凌焰剑和筑基丹。要知道这两样东西在练气期修士之中都是无价之宝,整个落云宗内绝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接触到,更别说是拥有它们。现在你拿到了,也就是段师伯要借你的手去完成一件任务。只不过现在的你修为太低了,所以他才提前给了这么一个机=会。”

    孙火有些发怔,不是很明白段炎庆为啥选中了自己来代其完成任务。毕竟落云宗内那么大,不可能没有比自己更厉害的师叔师伯辈高手,何必多此一举地来特意提升自己的修为。

    身旁的木鑫听到孙老这样一番解释后,虽然脸上神色不变,但心下却是渐渐沉重了起来。担心的情况如此快就被验证,他已经不想去深究对方选择孙火的理由是什么,而是这枚筑基丹的出现使得这个孙火将要执行的任务变得复杂起来。

    按照正常情况来看,筑基丹即便被用于赏赐,那也应该是重大任务完成后才给方比较合情合理。另一方面,对于孙老口中所说这个修为太低的理由也是心存怀疑的。

    在木鑫看来,孙火的实力并不能够以修为高低来简单衡量,也相信通过先前所谓的“切磋”火云峰峰主不是没有出来。在合适的时机爆发就可以一击越阶取走对手的性命,纵然还不能说在炼气期中无人能敌,但也是同阶中顶=尖的水准。修为偏低固然不利于隐藏自身的形迹,但反过来看却也是最=好的麻痹手段,用在执行袭杀任务上也是无可厚非的。如此要求进阶,很有可能是这位火云峰峰主认为孙火的实力还不足以战胜对方,那这个任务的目标到底是有多强,木鑫实在是心里无数了。

    就在这时,孙老却转过头来看向了木鑫,沉声发布起了命令:

    “木鑫听令!两年。目前给你最=多只有两年可以用来训练血焰,而且这个时间随时都有可能被打断中止。希望你会给乌云送回一个跟现在截然不同却又足够强大的筑基期暗卫。”

    听到这个命令,孙火一脸难以置信地看了看孙老,又转脸看向木鑫。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转变成这样子,刚刚说的是要自己去执行任务,一下却变成了训练。而且话说通常修仙者不是应该清心寡欲地埋头于修=炼之中,怎么突然间却有了世俗的味道,好像要投军从戎似的。

    “是,属下接令。”迟疑了一下,木鑫咬了咬牙,大声地应了下来。

    “秀林之木,逆风折兮。你来决定他还能活命多久。”脑海中突然响起了这么一句话,木鑫惊讶地仰起头,看到的只有一张不带感情的老者面孔。

    ......

    一顿饭的工夫之后,银色蓬船在天工殿前的平台降落了下来。很快,在殿门入口处,几名接待的弟=子一脸不安地挡在了孙老三人跟前。

    “孙师伯,天工殿虽然只是炼器之地,但也不会允许门内弟=子这样握盾持剑地进入其中,还请您身后的这位师兄将其收起方可进入。另外张匠师很早就吩咐过了,不许您再进入这里。有什么事您在这里吩咐就好了。”

    暗中一番推托后,其中一位看起来年纪最=大的弟=子硬着头皮走上前来施了一礼,为难地说出了拒客之词。

    也难怪这名弟=子会如此局促不安,除了不得不得罪孙老之外,另外一个原因却是面前三人中这个看不清面孔的来客,双手上竟然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分别握持一剑一盾两件极=品法器,而且还激发着其威能,散发出一股压=迫人心的气势。照这架势说不是来上门找茬挑事的,也不会有人相信。万一真动起手来,他们这些低阶弟=子是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如此阵仗,一些胆小的修士自然也都避事地掉头离开,只有一小部分自觉有所倚仗的人或是停在原地或是稍稍远离了一些准备观察情形。毕竟在宗门内闹事可是相当稀罕的事情,说不定有什么隐情或谈资。

第二百三十六章 炎焰杀心

    “混账东西,什么叫不允许老夫再踏入这里?我可是听说了张师弟最近身体不畅快,这才特地带了灵药过来看视的。去,马上把那老小子给叫出来,我要当面问问是怎么回事?”

    孙老一改往日喜怒不形于色的平和态度,开口对着面前阻拦的外事弟=子就是劈头大声斥骂,看得身旁的孙火暗暗咋舌。如此跋扈的态度,实在不像是他以往所认识的孙老,也不知道这只是在逢场作戏还是展露了个人多重性格的一面。

    即便如此,一名筑基前辈动怒的样子也不是在场区区几名外事弟=子可以镇得住场面说服的,就在一众迎客弟=子围着孙老不断恳求其息怒消气时,马上有一名站得比较靠后的年轻人悄悄退后,转身朝着天工殿深处疾奔而去。

    没过多久,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清楚地感觉到,从殿内爆发出了一股极=其暴怒的灵压,不仅如此,抢在这股灵压前头的,竟然还有一件高阶法器,直冲着殿门处的孙老飞射而来。

    凭借过人一头的身高,没有视线阻挡的孙火更早地看到了袭来法器的模样。那是一柄通体乌黑,毫不起眼的锤子,锤柄约有一尺来长左右,锤头两端却是一圆一方。这眼熟的形状,让孙火瞬间就联想到了点=金堂里的那把分金锤,可以说眼前的这件,给他有种缩小版仿品的感觉。

    这时人群中远近不一地传来了惊呼声,显然是都感觉到了这其中的杀机,知道了接下来在这天工殿里在所难免地有一场不应该发生的斗法,只是不知道这两位长辈间是有什么天大的仇恨,竟惹得天工殿的张匠师不顾身份和场合,坏了规矩地抢先动起手来。

    眉头微皱,孙火没有多想地就是一个纵身,从跟前阻拦的同门头上掠过迎了上去。不仅仅是因为看到孙老根本就没有做出丁点防御抵抗的准备,而且还有这些接待来客的外事弟=子在发现异变后,慌乱之中也已经来不及躲闪,若是任其一路轰击过来,只怕要一起连带伤损到。

    在一旁相机而动的木鑫在感觉到孙火的出手之后,也随之做出了策应之举。只见他周身凭空突然幻化多出了无数环绕飞舞的翠绿叶片,然后两手猛然向外一分挥开。叶片顿时聚=集化成了两条绿色长鞭,将在前头阻拦的天工殿弟=子扫到了两边,把孙老的前方给空了出来。

    紧接着木鑫两手回收飞快地捏印掐诀,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青翠的灵光在他的身上涌动着,从他的脚下蔓延到了数尺之外的青石砖铺就的地面上,一簇簇碧绿的草叶就这般平地而起骤然生长了出来,摇摆着迎风而涨,眨眼间就已经变成了常人手臂粗细,宛如藤条一般的存在。不仅如此,这些绿草在长到了一人来高的大小之后,叶片之间便相互缠绕纠缠到了一起,竟然是在孙老的跟前形成了一堵丈许宽,略呈弯弧形的防御叶墙。

    这一切才刚刚完成,前方就传来了“轰”的一声巨响。

    在向四周扩散席卷的爆风中,孙火高大的身躯也向后倒飞而来,重重地撞在了这木鑫施法而成的叶墙上。

    虽然只是临时起意而出手,但出乎孙火意料的是,自己竟然低估了这件锤子法器的威能,或者准确来说应该是张雷岳的愤怒一击的恨意。再加之人是落地之后再跃冲上半空中迎击黑锤的冲撞,身体无从支撑借力,因此在相撞抵消了一部分力道之后就被击飞了回来。

    顺着叶墙滑落站在地面上,孙火轻吐一口浊气,低头看了一眼左手上的圆盾,此时他已经明白过来在途中孙老为什么突然会把它借给自己,而且要求就这么拿在手上激发着,显然是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样一个局面的发生。但他不明白张雷岳为何要这般对孙老痛下杀=手,记忆中三年前带走自己时两人的关系还算是可以的。

    但是此刻孙火也没有空来考虑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因为和自己对击后而暂时停滞的黑锤又再次动了起来,往上飞升了数尺。

    这一次,黑锤并没有再次以法器本体进行锤击了。相反,不长的锤柄上却是一圈圈地亮起了火红色的纹路,紧接着锤头之上“滋啦”的一声轻响,凭空多出了一团拳头大小的紫色火焰。随着这火焰的出现,一股远超寻常火系法术的高温顿时扩散了开来,向这间迎客大厅的四周弥漫。

    在这高温的刺=激下,一些因为木鑫的清场和在对击中被爆风掀翻在地还在失神的弟=子顿时清醒了过来,马上连滚带爬地躲得远远的。即便脸上还带着惊慌之色,部分人的眼中还是对这件黑锤法器无可抑=制地流露出羡慕与渴望的光芒,同时也对迎击的孙火的身份很是好奇。

    背着手仰头注视的孙老在看到黑锤上的异象之后,目光微微一凝,但却依旧没有什么动作。而正面对攻击的孙火,斗篷遮盖下的脸色却是凝重了起来。握着凌焰剑的右手又抓紧了几分,体内的灵力开始往其中注入,剑身上也开始出现了盘旋而上的红色火柱。

    因为力修和炼器师的双重身份,孙火在研习炼器术的时候也从张雷岳的口中听到了这么一个窍门。那就是法器被直接握持在修仙者手中使用时,会比隔空御器时的威力会大上那么一两分。

    那是因为御器时修仙者隔空传递过去的法力,会随着两者的距离变远而不断加大损耗的比例,从而使得法器施展出来的威能下降直到完全失去控制。只不过现在的修仙者为了操纵方便,再加上使用方法的规定所限,也极少有人还会再用自己的双手像武者一般来应用法器了,所以绝大部分的修仙者对此常识是一无所知的。也只有孙火是因为要深入了解力修类法器,才无意中得知了此事。

    眼下,虽然孙火不知道张雷岳是用了什么方式,在自己见不到人的距离下还能够使得一件法器发挥出如此大的威能,再加上这外观就很不寻常的紫色火焰,即便手中的凌焰剑比其高出一个品阶,但他怎么也不敢对此有所掉以轻心。

    不一会儿的功夫,孙火单手一举凌焰剑冲着半空中刺去,剑上的火焰顿时化为了一道勃发的红色火柱,螺旋地直冲而上。而空中的黑锤同时也急速地旋转了起来,带动着搅得那团紫色火球变成了一道火焰旋风,气势汹汹地直扑而下。

    霎时间,一红一紫两股颜色迥异的火焰短兵交接在了一起,再次在迎客大厅内爆发出了一股灼热的气浪,将孙火头上遮掩的斗篷掀开。这个时候,一些修为较低的弟=子再也顾不得禁令,纷纷各自或祭出法器或使用灵符,为自己添加防护来抵御这次攻击的余波。

    “这个人怎么长这个样子啊,难道是哪个犯大错的囚徒吗?”

    “咦,怎么会是他了呢?不是已经失踪杳无音讯了吗?”

    ……

    在看清场中的情形之后,围观的人群中顿时多了不少窃窃私=语。除了先前已经认识孙火的天工殿弟子在吃惊他的突然出现以外,外人更多地是看到了他的样子而猜测着其身份是为哪个犯大错的弟=子。要知道世俗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观念也依旧在修仙界中为更多人所接受,而孙火此刻须发尽无的样子却是很容易让人就联想到了髡刑这一刑罚。再加之刚刚遮头盖面的装扮,也让人对这种猜测越发笃实。

    此时,孙火也没有空闲来理会这些闲言碎语,这才方交上手他就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压力。虽然一下红火压住了紫炎,一下紫炎制住了红火看起来不相上下的样子,但实际上细看之下就可以发现紫炎正在向孙火这边缓缓推进而来。这情况不由得让他的脑门开始有细汗沁出,但一时半会间却又找不到其它更好的办法,只能一直保持着源=源不断地输入法力。

    不过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上太久。随着木鑫的一声低喝,孙火身后的叶墙轰然四散而开,再次化成了无数飞舞的叶片,紧接着便汇聚成了四道绿色的鞭带,一头扎进了红色火柱之中。

    木火相生!在低沉的爆裂声中,凌焰剑所放出的火柱仿若得到大补一般骤然膨胀变大,不仅让孙火身上所承受的压力感到为之一轻,还抵住了紫色火焰旋风推进的趋势,开始有了反推回去的迹象。

    就在孙火脸上神色一喜却又还未对木鑫有所示意的时候,他就听到大厅之中凭空传出了张雷岳冷哼的声音。心神一凛下,孙火只能继续控制凌焰剑压制着空中的黑锤而无法分心旁顾其他。

    随后,从大殿深处却再次飞出了一柄银白色、长不足一尺的尖锥,上面还跳动缠绕着丝丝电光,竟然又是一件高阶法器,而且还是比较稀罕的雷属性。

    在看到此物出现之后,孙老仿佛马上就联想到了什么,脸上顿时没有了先前的从容,张口就冲着里头喊道:

    “张师弟,你确定不要出来亲眼看看是谁和你在对阵吗?真要是这样的话,我就带他离开再不回来了。”

    喊声里掺进了灵力,却是让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瞬间让孙火的身上聚=集了众多惊疑不定的目光。

第二百三十七章 灵器定主

    一听到孙老开口喊出这样的话语,孙火也是吃了一惊,他不明白这场莫名其妙的争斗怎么还跟自己有莫大关系的样子。

    能够再回天工殿,孙火是打从心里的开心和急切,同时暗中也有些惭愧不安。因为从任务结束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他都未曾念想到张雷岳这位为师无名的长者分毫。更何况当初还领受了对方的两样保命之物,如此久地没有传回音讯,也不知是否已经让其寒透了心。

    此刻若此事真因自己而导致两位颇为敬重的前辈交恶结怨,这可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了。无论如何都要化=解其中的憎恨,不管是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孙火转瞬间下定了决心。

    就在孙火转念急思着要如何才能停止这场无谓的争斗时,局势却发生了他想不到的变化。

    因为孙老的开口喊话,并没有让张雷岳有了罢手停战的迹象,反而却像是进一步的激怒了对方。只见银白色的尖锥竟然自行旋转了起来,传出了噼里啪啦的轻响。紧接着尖锥上竟然冒出了无数细小的白色电弧,瞬间就凝聚成四条尺许长、光亮夺目的雷蛇。

    方一成型,四条雷蛇就冲着木鑫的四条绿色叶鞭直扑而下。才刚刚接触,凭借着属性相克的特性轻而易举地就将其击打得粉碎化为无形。不仅如此,雷蛇还再次散为丝丝雷光沿着叶鞭的轨迹朝木鑫袭来,逼迫得他不得不放弃增援孙火,开始抽身闪躲进行自保。

    而没有了木鑫的法术配合支援,孙火所控制的凌焰剑发出的红色火焰立刻显出了颓势,开始被紫色火焰压制得节节后退。

    但令人意外的是,张雷岳并没有就此凭借紫色火焰的优势来消耗一举击跨孙火。仅仅过了两三个呼吸,黑锤却突然停止了继续释放紫色火焰,随后反而是以锤柄末端为中=心如同车轮一般飞快地转动了起来,直接以法器本体破开了红色火柱,直冲着孙火奔袭而来。

    如此凶猛的攻势,换做任何人的反应自然是要第=一时间避其锋芒,之后再另做打算了。可是孙火却没有闪身躲开,反而马上一手撤剑回挡,一手举过盾牌留在了原地准备再次硬抗这波正面的轰击。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不是孙火无法避让,而是不能逃开,因为孙老就在身后,于情于理他都不能从原地离开。

    “铛!”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在大厅中爆发而出,锤盾相交的余波甚至冲击得一些围观的练气弟=子都有些站立不稳。

    “铛...铛铛”紧随其后的却是一声重重的坠地脆响,连带着金属物件滚动到最=后停下的摩擦声。回过神来的众人,这才看清了特别的一幕。

    只见用于抵御防护的圆盾,竟然被击飞掉落在了远处。而原本用来持盾的左手已经垂放在身旁,赫然有血珠从指尖滴落在了地上,受伤是再明显不过的事了。与此同时,作为当事人的孙火,正一脸惊愕地瞪大着眼睛,看着额头上相距不足一寸的黑锤。此刻他的身上并没有施加任何防御法术,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只要锤头上稍微冒出一丁点那诡异的紫色火焰,都能够将其从世间彻=底的抹去。

    会出现这样的情形,根本就不在孙火的预料之中。按照正常的攻击,转动蓄势的黑锤在最=后打击时应该是自上而下的砸落趋势,方可以给对手足够有=效的杀=伤。可是刚刚这一击黑锤却是逆向转动,因此在最=后接触时就变成了上撩之势从而打飞了盾牌。虽说结果都是制=服了自己,但是却那么有些不合常理。

    相比之下,木鑫就没有被这么客气地对待了。虽然没有受伤,但他却是被雷锥直接抵住了喉咙,正有无数细小的电光传入体内。即便表面看起来身躯在不断地微微颤抖着,可实际上却是被彻=底麻痹住无法动弹。

    面对此情景孙老的脸色有些难看,但右手中的一团白光还是缓缓地散去,依旧没有更多的动作。而对于一众围观的弟=子们而言,此刻骤然平息下来的安静却是让人感到愈发紧张和沉重,不知道接下来会有怎么样的结果。

    就在这时,黑锤的锤头突然动了,随之“啪”的一声极=其轻微的响动敲在了孙火的额头上,打得他整个人不自觉地随之向后倒=退了一步。

    衣袖无风而起,哗哗地猎猎作响,孙老双手猛然一握,筑基后期的灵压在此刻毫无掩饰地爆发了出来。他怎么也没想到,张雷岳竟然如此狠心绝意,连出面辨认一下都不愿就出手把孙火给当场打杀了。这下子且不论两人间的私下仇怨如何,而是根本没法向段炎庆回复了,谁都逃不了一名结丹期修士的怒火。

    还未等他有更多的举动,接下来眼前的一幕却让孙老硬生生地停下了要急冲进大殿里头的脚步。

    只见孙火并没有如同所有人料想的那般仰面朝上一头栽倒在地,而是立刻就稳住了身体。对他而言,刚刚黑锤的这一击根本没使上什么劲,就像是有人拿手指弹他的额头一般,会痛,却不会有实质伤害。与此同时,黑锤表面散发的灵光也骤然一敛,仿若无人控制般地直直朝地面坠=落而下。

    虽然手掌已经受伤,但也只是因为盾牌被大力震脱而造成些许皮外伤,即便有些不利索却也没有真=正影响到正常行动。面对眼前的这种情况,孙火不假思索地凭借着身体的本能,抬起空着的左手一下就握住了黑锤的锤柄。

    第=一感觉就是比意料之中的还要沉重有分量,虽然只是这么一把不大的锤子,孙火却发现它比自己用过的玄阙剑还要重上几分,左手暗中多使了一分力气这才及时抓稳掉到了地上,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闹出笑话。除此之外,以他炼器的经验和认识,一时半会间竟然也没看出此锤的主材是什么。

    下一刻,孙火就感觉到了手指间突然一热,紧接着便看到了左手上还未凝结的鲜血竟然仿佛活过来了一般,眨眼间就流入锤柄中无影无踪。

    “这是什么鬼东西?”大惊之下孙火立刻就要将这把黑锤丢出去。就在这时,从锤柄上突然传出了一股莫大的吸力,不仅将他的左手牢牢地吸附住完全没法松开,而且体内的灵力也不受控制地如同破堤的洪水般狂涌而出进入到黑锤之中。

    仅仅只是两个呼吸间,孙火全身的法力就被强行抽走了七成之多,脸色霎时变得苍白无=比。这场异变来得快去得也快,随后黑锤便平静了下来不再吸附住孙火的手掌和抽取法力。可是锤柄上的纹路却再一次地亮起了光芒,不过这回却是明亮的金色了。

    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在孙火的手上向四周扩散而开,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清楚地感觉这赫然又是一件顶阶法器的强度。此刻锤头表面上像焰火般一般金星四射,噼啪地跳动着紫色的火花。

    “血灵器,你竟然将它炼制出来了,真是太神=奇了。”亲眼目睹这一幕,孙老满脸难以置信地喃喃低语着。

    此刻,孙火自己也处在震惊之中。他震惊的不单单是这把黑锤竟然能够自行提升品质,由高阶一下跃升到顶阶品级,这实在是打破了法器应有的常理。而且在发生这一切转变之后,他的心中竟然泛起了一阵和这把黑锤血肉相连的感觉,尽管相当的微弱,但和右手还拿着凌焰剑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仿佛这把黑锤有了灵性似的更亲近自己。

    尖锐的呼啸声响起,却是银锥放开了木鑫,转而掉头飞入了天工殿深处,连带着那股暴怒的灵压也消失不见了。

    “师伯,我......”回过神来的孙火拿着一剑一锤却茫然无措,只能转身看向孙老,开口想要问其拿个主意。这时木鑫也有些样子狼狈的走了过来,只不过脸上神色一片平静,仿佛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般。

    “你去吧。别再让他等久了,顺便替我问个好。”孙老抬手收回了远处被打掉的盾牌,转身就向外头走去。

    “可是师伯你...”见此情景,孙火不由得有些急了,想要说些挽留的话。

    才走出了两步,孙老又回转过身,只不过他是冲着跟上来要一起离开的木鑫,淡淡地吩咐道:“你暂且留下吧,把这里处理处理。”说完此话后,孙老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天工殿,驾着驭风舟疾驰而去。

    在目视送走了孙老之后,木鑫这才回过身来,看到了孙火还呆站在原地一脸的不甘和失落,于是便走上前抬手往他的脸上轻拍了两下。“醒醒,你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点进去,难道想等着被张匠师赶出这里吗?”

    被木鑫这么一提醒,孙火只能无奈地“呃,恩”含糊应了两声,随后便往里头疾跑了进去。

    “傻=子。”木鑫微翘起嘴角轻骂了一句,便板着脸走向大厅的中=央。

第二百三十八章 归聚将别

    熟悉的通道,在其中小跑而行却是不一样的安静,这和孙火记忆中的样子很是大不相同,少了往日里弟=子来往的人气。

    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他就来到了张雷岳平时所在的耳室偏厅之前。就在门口处,孙火见到了那名先前溜来报信的弟=子。

    若论起拜入落云宗的时间早晚,其实孙火是应该称呼对方为师兄的。但是,此刻这位平时很是擅于钻营与人打交道的外事弟=子,脸上却仍残留着明显的惊惶之色,而在迎面看清孙火的样貌之后,则是有了如同活见鬼般的难以置信和震惊,竟然连停下来打个招呼都没有地就与孙火错身而过,头也不回地跑得不见了踪影。

    悻悻然地咽回了想要叫住对方的话语,孙火只能先按捺下心中的无奈和疑惑,转身推开门走进了偏厅之中。

    屋内的具体情形也与孙火记忆中的样子大不相同,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一个字“乱”。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这一坨那一堆地被放得到处都是,完全不复当初整齐有致的样子。

    突然间,孙火的鼻子不自觉地嗅动了两下,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虽然这味道已经不太明显了,但是凭他的感觉判断似乎是某样性质浓烈的酒水,这实在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除此之外,孙火看到了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正背对着自己站在桌案之前。凌乱的发丝间却是多出了几缕银发,身上的衣袍也是皱巴巴的很是不修边幅的样子,给他一种颓败的感觉。意外之余孙火心中也不免多了几分担忧,不知道这位曾经为人爽朗的炼器匠师经受了什么变故竟成了眼下这般模样。

    “弟=子孙火,拜见张师伯!”

    因为心中有愧,孙火没有像往常那般仅仅是躬身行礼,而是把黑锤放到了一旁格外恭敬地跪伏下身子,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地面上。也正因为如此,孙火没注意到的是张雷岳的身体在他开口出声的瞬间,剧震了一下。

    “哐当!”一个茶杯冷不丁地在孙火的身前摔得稀碎,其中数块碎片都飞溅到了他的头上然后又掉了下来。

    “逆徒,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伯吗?当初是你自己怎么说的来着,一定会准时回来分金上交。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啊?一出山门是不是就被哪个狐媚子勾了魂去,还是又贪恋起世俗繁华舍不得放弃啦?既然这样,你还回来做什么!回来做什么!”

    趴地俯首的孙火只听到了张雷岳风一般地冲到了自己跟前,劈头盖脸地厉声斥骂起来,不免心中发碜,越发地觉得自己辜负了这位匠师前辈。

    “不是这样的,张师伯。我......”特别是他听到张雷岳斥骂自己的声音竟然用力的有些嘶哑了,不忍之下孙火开口想要打断他的痛骂,至少也能好让其能先缓上一缓舒口气。

    “住口!你还没大没小地学会跟师伯顶嘴了是吧!。今天不给你点教训,是不知道什么叫规矩了!”完全不给说话的机会,张雷岳却是一甩袖袍,就把孙火正要仰起的脑袋打得撞在地上,紧接着没头没脸地抽打了起来。

    如此暴怒的状况,实在是孙火完全没有预料到的,脑袋发懵一片空白的他,完全没有反抗和躲闪地趴伏在地上任由着张雷岳抽打。因为选择力士炼体之道而肌肉遒劲,这些在外人看起来气势汹汹的抽打落在了孙火身上,也只不过是微微的疼痛而已,此刻他的心中更多还是充斥着不解的混乱。

    这样的教训并没有持续很久,很快张雷岳抽打的速度就慢了下来。与此同时,孙火突然感觉到了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到了自己的后脑勺上,有些湿湿的感觉。马上他就感觉到了一滴、两滴更多的液体掉落,打在了他的脑袋上。吃惊之下孙火再也顾不得许多,猛地一下抬起了头。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褶皱遍布,颓败得没有生气的干枯苍老脸孔,此刻已然是潸然泪下泣不成声,完全不是孙火记忆中那个红光满面神采奕奕的炼器匠师。

    “师伯......”孙火直起了身子,不自觉地轻唤出声。

    “你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张雷岳的右手已经垂下停止了抽打的举动,反而是颤抖着向前伸出了左手想要摸一摸孙火的脸颊的样子。

    可是,还未等张雷岳的手指碰到孙火的脸,孙火就看到了老者整个人骤然一滞,便身子一软地向前摔靠在了他的身上。

    “师伯!师伯!你怎么啦......”偏厅里只有孙火焦急的大喊在回响。

    ......

    小半天之后。

    某间内室的床榻上,萧雨沐小心翼翼地把最=后一根银针从张雷岳的头顶上拔了下来,自己轻吐了一口气。候在一旁早已心急如焚的孙火,迫不及待地走上来就要开口问些什么,只是被木鑫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

    抬头目光在木鑫脸上扫过,萧雨沐什么话也没有说,自顾自地收拾好了带来的物件,便轻盈地走出了此处内室。与此同时,两人连同另一位在天工殿内资历最久的执事弟=子吴江,急忙跟着一起出来。

    就在这一墙之隔的偏厅内,孙火终于按捺不住地抢先问出了在场所有人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

    “张师伯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晕倒还如此整个人如此虚弱不堪?”

    “大怒继而大喜,气血上涌所以才一时迷了心神。我以金针=刺=穴之法,已经为他疏散血气打通=脉络,现在好好睡上一阵也就可以自己苏醒了。只不过......”萧雨沐缓缓而答,最=后却是突然停了下来。

    见此状况,孙火脸上刚刚放松下来的神情一下僵住了。一直没有吭声的吴江突然双手握紧成拳,下意识地咬紧了嘴唇。就连木鑫也是长眉一挑,继而拧结了一团。所有人都知道,医者的言而不尽,往往意味着令人难以接受的结果。

    片刻之后,还是木鑫开口打破了这个沉默。“萧医士,您还是请明言吧,张匠师到底是有何不妥。毕竟他是宗门的一大炼器师,锁烟峰峰主和其他管事师兄们不会对此坐视不理的。”

    感觉着孙火焦灼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游移,萧雨沐内心也很是纠结。她没想到这才刚刚分开没多久,孙火和木鑫两人竟然就又立刻登门求医,而且被带来需要施救的人竟然还是天工殿的张雷岳。

    因为当年任性的那一事,萧雨沐的心里多少也是有些愧对这位炼器匠师。特别是见到孙火此刻心急如焚的神情,她怎能不知道这两人之间有着不浅的感情,暗中也是想趁此时尽力多少弥补一些。可是,老者的状况之糟实在是出乎预料,并非她所能妙手回春的。

    “原本年岁已长不宜忧思伤神,更何况还耽于酒醉不短时日了,没有爱惜自己的身体。现下张师兄的心血已经竭思而尽,最多也就是只有两三个月了。”用力地合了一下眼,萧雨沐还是如实地说出自己的判断。

    “不!你胡说!”孙火低声咆哮了起来,脑门上青筋骤然暴起,一跳一跳的好不骇人。“师伯他才一百五十有余,怎么说也还有三四十的年岁可以安享,怎么可能会现在只有两三个月的命数!你胡说!你就是在说瞎话!”

    一下抓住了萧雨沐的双肩,孙火大力地摇晃着她娇小的身体,凶神恶煞般地逼问着。明明被其抓得生疼,但萧雨沐却只是紧闭着双眼强忍着不加挣扎摆脱。

    见到状况不对,木鑫和吴江也顾不得多想其他,连忙上前来拉劝制止孙火。

    “混账东西,我有教过你这样以下犯上地跟师门长辈说话的吗?还不马上给我跪下赔礼!”就在这时,一个虚弱无力却又充满威严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了起来。

第二百三十九章 非亲如亲

    惊诧之中,众人连忙回头望去,只见张雷岳正一手扶着门框倚站在不远处。

    看到老者竟然这么快就苏醒过来还离开了床榻,孙火连忙松手放开了萧雨沐,几个大步便来到跟前,焦急地关切问道:

    “师伯,你怎么现在就起来了,快.....”

    “劣徒,我刚说的话你没听见吗?给我跪下,跟萧师叔磕头赔礼!”不等孙火说完,张雷岳却是板起面孔呵斥道。

    冷不丁地怔了一下,孙火头脑终于清醒些顿悟过来。不为别的,就为萧雨沐能够把自己的命救回来,那么退一步做最=坏考虑自己想要让张雷岳能够多享受一些世间时日,也只能是请求对方出手相助而不能这般得罪人家的。

    想通了这点,孙火毫不犹豫地一下转过身“扑通”跪倒在地,用力地磕上一个响头乞求道:“弟=子鲁莽无知见罪师叔,不敢请求轻饶放过。但还请师叔全力出手相救,弟=子愿受一切责罚,绝=无怨言。”说完又是磕上了一个头。

    “你,你......”听到这话,张雷岳并没有觉得宽松,反而更像是气到了,抬起一只手急得说不出话来。

    刚刚,木鑫在听到张雷岳冲着孙火说出了“劣徒”二字时,心中猛然一动,却是没有再出言相帮哪一边。此刻见到老者气急,便闪身来到了其身旁一手扶臂一手搭背,将自己的灵力缓缓地渡入老者体内稳定着气息。

    好一会,萧雨沐才在吴江的扶持下缓过了劲,面对此刻如此混乱的场面,她也是思绪纷乱不知如何开口。因为张雷岳的身体状况因为消耗过甚已是到了油尽灯枯之际,这并非人力所能妙手回春的了。最=终她只能慌张地说出了一句“师伯刚醒转还是先卧榻休息的好,再不能这般激心动气了。”之后便夺门落荒而逃了。

    随着萧雨沐的离开,孙火的心里再次感到了绝望,站起身来就要前去追赶,可是马上又被张雷岳的一声厉喝而停下了脚步。

    “师伯,我......”孙火僵硬地转过身,眼眶中已是一片湿润。

    没有理会眼前难过的孙火,张雷岳转头打量了一下身旁的木鑫。虽然为其面孔陌生而感到诧异,但还是声音温和下来地说道:“先前多有得罪,没想到这位师弟心胸豁达还肯出手相助,老夫感激不尽。敢问师弟怎么称呼?”

    “师兄过奖了,举手之劳罢了。在下幻石峰叶启炎,也是孙火的结义兄弟。您是他的管事前辈,有困难在下理应相帮的,不足挂齿。”木鑫微微一笑,客气地回应道。

    此话一出,不但吴江暗地里很是吃惊,就连张雷岳也是心中一动。

    在吴江看来,能够和一位筑基期前辈成了结义之交,这对寻常练气修仙者而言可以说就是多了一座实打实的靠山,在很多事情上都会便利许多,也不会轻易被人所欺辱,这可是多少低阶修士所期求的美事之一。没想到这个才入门没几年,又曾做过弃徒的傻大个竟然会有这样的美事,而自己兢兢业业地打理着天工殿的事务也见过不少高阶修士,却没有被谁看上过,这还真是没天理的事了。只不过此刻他的这些埋怨只能藏在心里,而不能将其宣之于口。

    作为过来人,张雷岳却是没有像吴江这般想得那么轻松和感到宽心了,不过他的脸上却没有显露丝毫异色,顿了顿便温和地回应道:“是嘛,我这个不成器的劣徒竟然还能认识到你这样的兄弟,按世俗界的话来说那还真是上辈子烧高香了。”

    听到这话,木鑫微微一愣,但随后便笑了笑,并没有接口说什么。反倒是孙火和吴江两人,听得是各自心里暗暗点头。

    抬头往四周打量了一圈这陌生的居室,张雷岳沉吟了一下便又再次开口说道:“老夫身体不便,打算在这里先小住两三天。想劳烦叶师弟代为照看一下天工殿,不知是否方便呢?”

    “师兄有命,在下自当鼎力效劳了,您尽可安心休养。”对于这个请求木鑫是一点都不感觉到意外,毫不犹疑地就一口答应下来。

    “那就有劳师弟了。”张雷岳脸上终于显露出了一丝笑意,随后转头冲着吴江吩咐道:“叶师弟初来乍到不熟悉天工殿里的事务,吴江,这几天你来协助一起打理。”

    这个命令,听得吴江是满肚子的疑惑,因为这实在是不合常理,但张雷岳此刻还是名副其实的殿主,他的话还是不容违逆地必=须执行起来。

    在说了几句关心问候的话之后,吴江便领着木鑫识趣地先行告辞离开了此处返回天工殿主持事务,屋中只剩了老者和孙火两人。

    看着重新坐回床榻上闭目调息、面容苍老憔悴的张雷岳,孙火的心绪再次有些激动起来,几次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话来,完全不知该从何说起,该说些什么才好。

    一顿饭的功夫之后,张雷岳这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白气,眉毛抖动着重新睁开了眼睛。偏头看见跪在一旁守候自己的孙火,他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怜意,但马上又消失不见了。

    “师伯我还好好地在这里呢,眼睛红红的哭什么丧呢?瞧你这晦气相,长得人高马大却多愁善感得像个娘们,性格这么软弱以后还怎么成仙为尊,得证大道?”

    “都是弟=子的错,不该一离开就久久未回归宗门,更不该这个时候还去冲撞得罪萧医士,让师伯还要为弟=子操心维护。弟=子没想要成为什么至尊,现在只想要师伯可以复原如初,可以......”

    “啪”的一声脆响,一个耳光准确无误地打在了孙火的脸上,也打断了他后面想说的话语。

    “愚蠢!生和死,只不过是阴和阳的轮回。连这点都看不透,你当初还要争什么入宗的机会,修个屁用的仙?以你的本事,在世俗界混日子岂不是更好,既不用被人驱使着卖命打杀,也不用被要求定时定量地完成杂役任务?早知道你这般没志气,我就该把你逐出天工殿永=不收用。”

    孙火一手捂着脸大为愕然。俗话说打=人不打脸,他实在不敢相信张雷岳竟然会打自己耳光,还说出上面这样一番话来。更重要的是老者此刻一脸平静,语调也很冷静,完全没有半点激动的样子。

    “想可怜老夫寿数将尽,你有可怜的资格吗?!莫说你根本不是上仙至=尊,没有通天的本事能够续命回春,更何况还连这点志气都没有。那你说再多话又有什么用?!今天哭老夫,明天你还想去哭谁?废物!你就是个拿修仙混日子,浪费机缘和资源的废物!”

    “师伯,弟=子错了,弟=子真的知错了!”孙火心头大震,两行眼泪终于无法抑=制地夺目而出,一头趴伏在了地上,大声地哭喊着。

    看着伏身痛哭中的孙火,张雷岳的嘴唇动了动,却是没有再说什么了。良久之后,等到孙火终于收住了哭声,他这才开口温和地吩咐道:“起身吧,过来让师伯好好看看。这一趟出门很不容易吧,原本一表人才的怎么却成秃驴了,以后还有哪个女修看得上啊。”听到这话,孙火才止住的眼泪又再一次簌簌而下。

    ......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张雷岳真的就在养心谷里小住了下来,不问外事。除了接受下萧雨沐尽人事听天命的调=理之外,就只是毫不拒绝地被孙火身前身后地照顾这一切起居衣食,如同世俗的老者般享受着暮年的天伦之乐。而在此期间,张雷岳也是毫无保留地在言语中指点着孙火修行上的疑虑,甚至是连还未达到的筑基期经验也讲说了许多。只不过,他指点的仅仅只有法力修=炼的部分,关于炼器方面却是半点都没有提起,也闭口不谈自己为何会突然衰竭至此。

    直到张雷岳仙去之后,孙火这才从木鑫口中得知了两个消息。

    一个是因为掌握分金得缘故,张雷岳原本就有意培养他成为炼器师,成为下一任的天工殿殿主。但孙火的久久未归,再加之孙老一直避而不见而无从得知任何相关的消息和过去的失徒之憾,从期盼到焦虑再到绝望。怨愤之中,张雷岳竭思殚虑地耗尽了所有心血,在没有任何参考典籍资料的情况,因为记挂着孙火所以就这么以分金锤为原型,硬生生地炼制出了这么一把传闻中在上古时期的能够认主和自行小幅进阶的血灵器。

    另一个是老者曾经也有过一个独子,却因一个不慎犯下大错受了髡刑,自觉无颜面对众人,羞愤之下便弃宗而去再无音讯。而复生归来的孙火,却不仅仅只是须发皆无,形似髡刑这么简单,而是整个容貌都有了一两分相似。

    也正因为这样,张雷岳在最=后的日子里甚至是避开了孙火悄悄出走天工殿,只给那会每天早晚都必来问候随侍的他留下了一张纸条:

    “后土之下,皆为幽府。轮回转命,安知福祸。勤勉求尊,九泉知慰。勿思,勿念。”

第二百四十章 风起云涌

    “不行,这个提议我反对。”

    锁烟峰流云殿,就在往常召集众位筑基期管事一起商讨议事的大厅之中,一位红脸老者在放下了手中的玉简,不假思索地出了上面的话语。

    此刻议事大厅中,被召集而来的管事却有十数人之多,远超过平时议事的人数,的重要性。而就在刚才不久前,落云宗的掌门魏一鸣也是当众宣布了张雷岳引退仙游的消息。

    对于这个消息,在场的大部分管事已经事先从其他渠道得知了一二,倒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也只有另外一部分人对此感觉颇为意外和震惊了。

    法力修为的增长或临危保命,生涯中却是避免不了斗法争强而需要仰赖其提供强大的法器用于进攻或防守。所以一名合格的炼器师,交好的存在。更何况张雷岳本身也并非刻薄寡情之人,与落云宗内的这些中层的筑基期修士或多或少都有打过交道,因此对于他的骤然撒手离去,心下不免有那么几分唏嘘。

    只是眼下在场的众人,主要的心思却都没有在这上面。因为随着张雷岳的引退,工殿的殿主之位在所难免地空了出来。

    无论是凡俗还是修仙界,永远少不了关于权和利的争斗。虽然这个位置并非随便什么人都能担当,但是这其中的油水却也远比其他管事职位都要来得丰厚许多。。

    原本按照正常的门规,前任管事在卸职时是有资格可以推荐一个适合的候选者,其次再是其他人推荐或者自荐的人选,人选进行接位。通常情况下,前任管事推荐的人选都不会有太多的争议。

    但这一回,却是明显的不顺利了。因为张雷岳并没有举荐继任人选,相反他希望工殿能增设一个副殿主之位,孙火来担任。

    单单只是要求出人意料也就罢了,若被举荐者真有出众的才华,那倒也不是没有有考虑的余地。但实际上,张雷岳虽然举荐了孙火出任副殿主,但却没有给出任何相关的理由。而从那枚给在场众管事传阅的玉简里,里头关于孙火的资料记录也是平平无奇,只不过那条当初被逐离宗的记录已经被换成了在外执行开辟灵地的任务。

    在落云宗比比皆是,可以随手指一个人都和孙火的履历大同异。因此,张雷岳举荐这样一个人来出任副殿主,毫无疑义地被绝大部分人无法认同和服气。除了几名性急的当场就出声表示反对之外,其他人更多的是用沉默来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面对这样的情况,魏一鸣自己也是早有预料到的,只是出于门规的要求,他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照章行事,要求前来议事的众人发表自己的看法。

    在一阵沉默之后,一位白面老者很是慎重地开口问了一句:“被特意举荐了,我想问下,吗?”

    此话一出,顿时吸引住了在场众饶注意力,向魏一鸣投去了疑问的目光。毕竟若此问有确切的答案,那么此子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

    “马管事提出的这个问题,在召集各位之前我也有做过流查。结果就是,。”沉稳地环视了一圈,魏一鸣不慌不忙地道。“不过呢,据工殿外事弟子的反馈,的时间里一直日日随侍左右。另外,。”

    听到这话,很多人再一次感觉颇为失望。在他们看来,孙火可以只是一个很会投机钻营的人罢了,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博取到了张雷岳的欢心和信任,还为自己争来了这么一个如此不现实的机会。虽有几分聪明,但无论如何却是不足以担任副殿主一职的。

    让众人没想到的是,魏一鸣接下来的话则是让他们暗暗吃了一惊。

    “这件法器不同于以往的寻常法器,而是一件血灵器。根据张匠师留下的资料介绍,血灵器是介于修士的法器和法宝之间的炼制物,可以就是一件已经具有部分法宝特性的法器。先人炼器师就是在这个基础上逐步深研,才有了现在法宝的炼制法门。根据炼器术的典籍传,=级的血灵器,是可以在特定的条件下升级进阶为高阶修士所用的法宝。所以,一名有潜力的修士若能够拥有一件适合的血灵器,其价值是可想而知的了。如今张匠师是在这个方面有了一个突破,若我们落云宗能在此处深入钻研,那对于未来宗门的发展也是大有好处的。”

    “既然此物如此重要,来保管和使用,究才是。话。”不大会功夫,一位红面儒生顿时有些沉不住气地出言道。

    “宋师弟此言差矣。掌门师兄向来处事周全,你的这种方法肯定是已经被考虑了过的。既然没有采取动作,想必是有什么顾虑吧。不知道掌门师兄是否方便明呢?”另外一位面白无须的书生轻笑着插话道。

    “这并没有什么不可以明的。”魏一鸣深深看了先前那位红面儒生一眼,然后拿起身旁的茶盏喝了一口。“我刚刚已经了,血灵器是具有部分法宝特性的炼制物。所以,张匠师的这件宝物已经被定主了,如今除了他之外,其他人没办法可以驱使。进行斗法的话,是不能依靠法力的差距来强夺操纵权的。因此,用交易的方式把它收归宗门,已经是不现实的了。”

    ......

    半过后,一干管事陆续从流云殿先后离去,只剩下魏一鸣一脸迟疑不决地坐在主位上。关于孙火的去向安排,还是没有一个公允的结果。

    他不是看不出来,大部分表面上反对此事的人,除了不愿意让工殿的利益被一个毛头子分走外,私底下只怕是要另出各种方式来进行拉拢了。而即使那几个表面意动此事的老油条,也都不会是轻易出让利益的家伙,其中的算盘应该也是打得脆响。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许久之后,魏一鸣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起身来到一间偏僻的密室之郑

    密室之中空荡荡并无一物,仿佛就像是间被人遗忘的空屋子。闭眼站思索片刻后,魏一鸣抬手往几个不同方向上隔空轻按了几下,。随后,密室正中的地面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向四周移动起来。在柔和的白光中,一座铭印有乌云纹样的型石台托着一面铜镜缓缓升起。

    熟练地在石台上的几个凹槽里放上了几块下品灵石,在魏一鸣喃喃的咒语声中,铜镜被激发了起来,明光大放,片刻功夫之后就在对面墙壁上投射出了一个人上半身的虚影。但让魏一鸣略微感到意外的是,虚影却是背对着自己,明对方同样没有正面对铜镜,实在有点不太寻常。

    “我魏掌门,这个时候使用传讯镜,又是有什么要紧事呢。”低沉的声音从镜中传出,熟悉却是有些沙哑。

    “我有什么事,的你会不知道吗?这落云宗内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还不都是在乌云的笼罩下,何必这样明知故问呢。直了吧,那子是你的人,到底要怎么处理?如此张扬招摇的大动作,实在不像是暗卫一贯的行事风格。”魏一鸣没有兜圈子,而是毫不客气地把孙火的问题抛了出来。

    “这个问题不应该难倒魏掌门吧。”沉吟了一下,虚影开口回应道。“无论资历,炼器术水平还是管事能力,那子都再明显不过地无法胜任副殿主一职,让他现在出任是不可能的事情。”

    “现在不可能,那你意思是以后有可能咯?”魏一鸣马上抓住了话里的关键,眉毛一挑地反问道,对于乌云竟然要力捧一个毛头子上位,于公于私他的心里都感到很是怀疑和不满。

    “这么吧,接下来几年风向都不太好,落云宗需要多几把伞来未雨绸缪,哪怕这把伞只是虚有其表也得用上了。所以,这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的计划罢了,也是上面的意思。,准备出任副殿主吧。另外往后乌云这边还会帮其造势,你心里有数见机行事就好了。就这样吧”

    完这些不等魏一鸣再问什么,铜镜就突然黯淡了下来,显然对方已经自行掐断了联络。默然了半晌,魏一鸣这才轻叹了口气,心思重重地离开了簇。

    与此同时,在选定为洞府所在的空地上,孙火正孤身一人面朝西方,直挺挺地长跪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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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火传介绍:
韩立将两片符纸对到了一起,裂开处完全吻合,一丝缝隙都没有。
孙火心中的最后一丝担心,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毫不犹豫冲韩立再次倒头就拜。
“孙火拜见主人。”
且看一个平凡的练武小伙,偶然之下踏上了修仙的道路,拜入灵山大宗。从懵懂无知,到执着的追求,寻找逆天的机缘,成为传奇的至圣狂魔。
魔焱殿:943832499,Q_Q群魔火传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魔火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魔火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