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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非10     金夫txt下载     金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50 撒娇的小动物

    永瑆从容自若地在一旁的凳上落座,笑着说道:“跟人出去吃酒晚了,便歇在了宫外的别苑中。”

    嘉贵妃闻言微微笑了笑。

    “如今你八哥在云南带兵打仗,京城虽是太平,但你也不可过度贪图玩乐。”她谆谆教导道:“尤其是你皇阿玛如今,隐约有开始看重你十五弟之意——”

    永瑆却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来。

    “额娘您是不知道。”他不屑地笑了一声,边接过远簪递来的茶水,漫不经心地说道:“皇阿玛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儿……皇阿玛问他话时,他总是答出些奇奇怪怪的答案来,别提多蠢了。就算功课做得还算可以,可皇阿玛一回也没夸过他——”

    “那你也不可掉以轻心。”嘉贵妃神情有几分严肃地说道:“你皇阿玛的心思,别说是你了,纵然是我也时常揣摩不透,凡事决不能单看表面,你务必要多加提防。在你皇阿玛面前,更加要严于律己,不可出任何差池。”

    嘉贵妃很清楚,自己这个儿子,纵然近年来弃了那些书画琴道,可还是不甚得皇上的心。

    他之所以能站稳脚跟儿,除了她里里外外在铺路之外,更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皇上根本没有旁的选择可言——说白了就是东西虽不合意,但好歹能凑合着用的意思。

    可倘若永琰一旦被扶持起来,那所有的一切都要变了。

    而听她再三叮嘱,永瑆却仍然半点未曾搁在心上。

    在他眼里,永琰就是一小屁孩儿,要什么没什么,拿什么跟他比?

    更何况,他今日过来,是另有事**同嘉贵妃商量——

    嘉贵妃又叮嘱了儿子一番。

    永瑆耐着性子道了句:“额娘放心,儿臣都记下了。”

    语毕便顺势岔开了话题。

    “儿臣有一事想问一问额娘的意思。”他语气恭孺地说道。

    嘉贵妃似早看出了他心里有事要讲一般,看了他一眼,垂眸吃茶之际,淡淡地道:“说吧,何事。”

    永瑆看了一眼左右伺候着的宫女太监。

    远簪见状很有眼力劲儿地带头退了出去。

    其余的人自也跟着退出了内殿。

    永瑆这才开口。

    “额娘自储秀宫中挑了四位小姐来景仁宫,除了您最先替儿臣物色好的佳芙小姐之外,不知最中意的是哪位?”他旁敲侧击地问道。

    嘉贵妃将他的心思一眼看破。

    她似笑非笑地道:“这便要问一问你的意思了。”

    算是给了永瑆一个确定的答案——她将人挑到景仁宫来,确实是为了替他择选福晋。

    旁人兴许不知,但永瑆一早便猜到了。

    因为佳芙小姐也在其中。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此处又没有外人,永瑆遂也不再拐弯抹角。

    “儿臣想求额娘将月儿表妹赐给儿臣做福晋。”

    他微微垂首,语气认真地说道。

    嘉贵妃似乎仍未感到有一丝意外,只是微微勾了勾嘴角,放下了手中茶盏。

    一时却未有开口回应儿子的话。

    永瑆又继续说道:“儿臣同月儿表妹自幼一起长大,月儿她才貌双全,性情贤淑,又得额娘喜爱……若能亲上加亲,想必也是舅舅所乐见的。”

    嘉贵妃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冷笑。

    “你还记得你八哥五年前坚持要娶王氏做福晋之事吗?”她口气如常,甚至还带着些许随和的笑意:“当时他也是这般跑到我面前,诸般游说我点头答应。”

    永瑆听得一愣。

    他八哥永璇一心系在出身平凡的王氏身上,皇阿玛与额娘俱不肯点头,八哥因此闹了好一阵,甚至不惜因此同额娘陷入冷战。

    最后还是以八哥娶了尹继善之女章佳氏为正福晋,隔了许久才又将王氏赐给他做侧福晋作为收尾。

    虽然表面看似是各退一步,并未闹到不可收场的地步,但自那之后,额娘待八哥越发疏远的态度,他是真真切切看在眼里的。

    可额娘此时同他说这个做什么?

    永瑆压下心底忐忑,勉强笑了笑,道:“额娘说笑了,儿臣不过是与额娘随口一提罢了。若是额娘觉得不妥,儿臣也断没有悖逆额娘的道理。”

    他很清楚他如今的一切都是嘉贵妃给的。

    说他生性懦弱也罢,但他绝不可能如其八哥永璇那般,为了一个区区女子同嘉贵妃闹到如此地步。

    倒不是说他待金溶月没有半分真感情,而是这份感情远远不值得让他同自己的利益对峙。

    那是傻子才会去做的事情吧。

    嘉贵妃满意地笑了笑。

    “额娘也只是随口一提。你比你八哥顾全大局,额娘是知道的。”她看着永瑆说道:“但你今日之言,额娘也会仔细考虑。”

    永瑆闻言喜不自胜。

    若能如愿,自然是最好的。

    见他面色欣喜地离去,嘉贵妃眼中并无太多起伏。

    正福晋之位早已内定,不可更改。

    而至于侧福晋,多一个金溶月原本也无妨。

    可这两年多来金溶月的表现她一一看在眼中。

    小姑娘有点自己的心思本也无可厚非。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将心思用到算计她这个长辈头上——先是拒绝她将她配给和珅为妻,又违背她的意思执意进宫选秀。

    态度一直模棱两可不谈,如今竟还算计到了她儿子头上……不必多想,也可知永瑆今日前来,定是得了金溶月的教唆。

    虽不知究竟她是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法子,但此般心计,无疑是极令人厌恶的。

    倘若金溶月一开始便同她摊开了谈,兴许让她做个侧福晋帮她这个姑母分一分忧也未尝不可。

    但这么多条路她不选,唯独选择了自作聪明地去算计身边的每一个人。

    真当自己有多么聪明么?

    嘉贵妃轻轻揉了揉眉角的位置。

    她执掌凤印,掌管后|宫诸事,又要时刻操心着前朝的风吹草动,最忌讳的便是窝里反——若真找个这样爱同她玩弄小心思的儿媳妇过门,岂不是白白给自己添乱吗?

    但她还是未有直接否决儿子的提议。

    因为儿子是自己的。

    就是再无能,却也是她要扶持的人。

    决不可因这点小事便伤了母子之间的和气,为日后埋下隔阂的隐患。

    所以此事,不可由她亲自动手。

    ……

    和珅不知是在忙些什么,临到天黑之际方才回到家中。

    “今日永贵府上来了人,说是他家公子想请爷过去一趟。”和珅换了一身常服在堂中坐下,便听冯霁雯说道:“可眼下时辰不早了,爷还要过去吗?”

    和珅闻言摇头:“今日便不去了。”

    冯霁雯听罢却有些不放心。

    “万一是有什么要紧事呢?”和珅同伊江阿来往密切,不光是表面普通的交际那么简单,他们私下似乎会经常有正事商谈,这点因和珅未刻意瞒着她的缘故,冯霁雯多少知道些。

    于是道:“要不然差刘全儿去一趟永贵府,问一问吧?”

    “不必了。”和珅笑着道:“若真有什么要紧事,他有的是法子溜出来。”

    想必是找他倒苦水的机率大一些。

    今日他也听说了,于家三日之后会向奉恩辅国公府下聘一事。

    伊江阿心里苦,是正常的。

    冯霁雯却没往这上头想,但见和珅一副很有把握的模样,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转而问道:“爷今日让人提回来的药材跟补品,是从哪里带回来的?要做什么用?”

    她随便瞧了一眼,便见其中一盒里装着的是上好的灵芝,不可多得。

    和珅笑着道:“是十五阿哥所赠,给夫人补身子用的。”

    “十五阿哥?”冯霁雯讶然。

    这孩子怎么给她送起东西来了?

    和珅点头“嗯”了一声,道:“乃是私下所赠,无人得知。”

    十五阿哥小小年纪,却已是十分谨慎。

    而这份谨慎的心意,更是难得。

    “……爷就这么收了?”冯霁雯脸色有些复杂。

    对待永琰,她的心情一直都是十分复杂难解的。

    平心而论,她并不讨厌这个聪明隐忍的孩子。

    但问题是……他与和珅日后的渊源纠葛,让她如何也无法安心下来。

    和珅听她如此发问,不由笑了笑。

    “这是赠予夫人的,收与不收,当要过问夫人的意见才是,而当时耽搁久了怕引人注意,我便暂时收了下来。”他拿一副无关紧要的口气说道:“夫人若觉得有不妥之处,我寻得机会再行归还便是。”

    归还?

    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万一被人察觉到了蛛丝马迹,还当是他私下贿赂皇子呢。

    年轻人不光戏多,还挺会作的啊?

    “下回不许再收了。”权衡利弊之后,她说道。

    “谨遵夫人教诲。”和珅一副受训的模样。

    冯霁雯悄悄白了他一眼。

    却听他岔开了话题,说道:“后日我便要随驾前往团河行宫,这一去少说也要在行宫之中待上四五日,夫人一人在家,我有些放心不下——”

    有了上回郊外之事,如今他恨不得时刻都将冯霁雯带在身边才好。

    可此次团河行宫之行,一来冯霁雯伤势未好全,不宜随同。

    二来……行宫之中,也未必安全。

    说他疑神疑鬼也好,过于小心谨慎也罢,总而言之,在所能考虑到的范围之内,他不愿再让冯霁雯承担一丝一毫的风险。

    他忽然说到这个,冯霁雯怔了一下。

    流匪都被抓获了,他还有什么可放心不下的?

    但他说话,向来都有自己的根据。

    她可以不问,但不能不信——这是她与和珅相处这么久以来,所悟出来的一项真理。

    智商跟心眼儿这种东西,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人跟人之间确实是有着差距的。

    故而她显得很没有立场地道:“爷有什么安排吗?”

    她知和珅既这么说了,必然是有对策。

    他从不是个喜欢说废话的人。

    她承认她现如今在他面前隐约有些无条件信任的迹象了……

    和珅似也觉察到了这一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今日我同太岳父商议了一番。”高兴归高兴,正事还是要说的:“不如夫人暂回英廉府小住上几日吧——等我从团河行宫回来之后,便立即接夫人回来。”

    明明是自己迫不及待地想接媳妇回家,却说得好像冯霁雯一天也不愿在英廉府多呆似得……

    冯霁雯倒没听出这重意思来,只觉得这个提议非常不错。

    她早就想回英廉府住上几天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这倒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冯霁雯当即点头答应了。

    晚饭后,便立即吩咐了丫鬟们收拾起了衣物首饰。

    和大人在一旁瞧得吓了一跳。

    忙隐晦地提醒道:“我后日一早才需动身离家,夫人不必如此着急。”

    不过住上几日而已,她收拾这么多东西作甚?

    又这么着急……该不是打算明天就走吧?

    这怎么行?

    他此去四五日之久,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一个时辰都不愿多做让步的他,怎么还能让夫人再提前去英廉府呢?

    “早一日晚一日没什么太大分别,我明日过去好了。”冯霁雯浑然不当回事儿地说道。

    果然让他给猜着了!

    竟真的打算明日便走。

    什么叫早一日晚一日没太大分别?

    区别太大了。

    和大人有些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家夫人。

    “夫人还是后日再去吧,我今日跟太岳父说定了后日,夫人贸然回去,怕是住处来不及收拾。”又道:“正好借着劫匪一案落定,我明日打算去一趟傅恒府,亲自向福三公子道谢——还须得夫人操心备下谢礼才行。”

    说这么说,他不就是想守着媳妇多睡一晚吗?

    冯霁雯听罢没想太复杂,觉得既然如此,也就点了头。

    只是……这一转头,赫然瞧见了一种神似于撒娇的小动物般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是她眼花了吗?

    ……

    次日正午。

    前去傅恒府道谢的和珅,意外旁听到了一道由高云从前来宣读的旨意——

    这是一道赐婚圣旨。

    傅恒府上的嫡女佳芙小姐,被指给了十一阿哥永瑆为正福晋。

    傅恒府上下,除了下人们之外,上到傅恒夫人,下到四位公子,无一感到意外。

    显然都是早早便得知了消息的。

    傅恒府家风严谨,除了……出了个性子有些拗的福康安之外,在对外一致守口如瓶上做的还是没得说的。

    可问题就是做的太好了。

    以至于旁人一丝察觉也没有。

    尤其是金溶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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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大家七夕节快乐~~~~~~虽然我也不造为啥在这样的日子里,章节数刚好是250章

    ……

    今天就出去浪了不到俩小时,跟舅姥爷吃饭还是带着小本本和笔的,这才坚强的没断更哈哈。

    大家看完早点睡,晚安么么哒~

251 福晋之位

    她得知消息之后,满心震惊,以至于迟迟无法相信。

    富察佳芙怎会忽然被赐为了十一福晋?

    且还是正福晋!

    那不该是属于她的位置才对吗?

    “真是恭喜佳芙小姐了。”桌边坐着的三个女孩子,章佳吉毓正亲密地挽着富察佳芙一只手臂,笑着说道:“瞧我这几日怎么说来着,佳芙小姐面相主贵,一看就是极有福气之人……我说的没错儿吧!”

    章佳吉菱忍不住被她的话逗的笑了笑,“大姐你什么时候还学会看相了?”

    富察佳芙则满脸羞红地垂着头,不好意思开口接任何话。

    只听章佳吉毓喋喋不休地说着各种讨喜的好听话。

    章佳吉菱起初还会接上两句,可听章佳吉毓说得多了,便隐约觉得有些过头了,于是只是笑笑不语。

    “小主,您干什么去?”

    金府陪着进宫的丫鬟阿碧忽然问了一句。

    章佳吉毓三人闻言不由下意识地望去。

    隔着被打起的珠帘得见外间的金溶月正抬脚离开正堂,背影匆匆,甚至有些失态。

    脸色很不好看的阿碧没能喊住自家姑娘,只得连忙提裙疾步追了出去。

    原本红着一张脸的富察佳芙满眼茫然之色。

    她与金溶月关系一般,几乎是从未说过话的,却也是头一回见着金溶月如此反常。

    怎么了这是?

    章佳吉菱也觉得有些奇怪。

    唯独章佳吉毓面露嘲讽之色,又转头向富察佳芙讲道:“看来今日这道佳芙小姐的赐婚圣旨,让有些人嫉妒地红了眼呢。”

    富察佳芙闻言脸色顿时更红了几分,又十分地不自在,忙小声地对她道:“没有的事……你莫要胡说。”

    话罢唯恐听章佳吉毓再说出什么出人意料的话来一般,藉口想要回房歇息,便离开了此处。

    一时之间,内堂之中便只剩下了章佳姐妹二人。

    “大姐,你方才说什么呢?”章佳吉菱皱着眉道:“额娘常说在宫中要谨言慎行,你方才在背后那样揣测金二小姐,若是被人听着了,到时惹祸上身可如何是好?”

    “谁能听着啊?”章佳吉毓不以为意地冷哼了一声,道:“再者说了,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就是当着她的面儿,我也敢这么说。”

    “可佳芙小姐被赐婚给十一阿哥做福晋,同金二小姐有什么干连?”

    章佳吉毓闻言扭过了头来看着她。

    见此处没有外人,便道:“不止是同金二小姐有关,你我也是一样。”

    “什么?”章佳吉菱疑惑皱眉。

    “你还不知道么,嘉贵妃娘娘将你我四人带来景仁宫,目的便是为了替十一阿哥择选福晋。”

    章佳吉菱闻言微微瞪大了眼睛。

    “你是如何得知的?”她压低了声音问。

    章佳吉毓未将自己来到景仁宫第一日时便偶然从大宫女远簪口中偷听到了此事的内情告知,只是道:“这种事情还用问吗?只要稍用些脑子想一想便可得知了——你该不会真的以为嘉贵妃娘娘带咱们来景仁宫是为了陪她说话解闷儿来了吧?”

    “……”章佳吉菱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章佳吉毓将她的表情看在眼中,眼睛微微一闪,语气认真地又道:“一正两侧三位福晋,咱们四个人注定要有一人被撂牌子出宫去的,佳芙小姐是傅恒府的嫡女,身份贵重,自然不是咱们能比的。金二小姐出身虽不比你我二人高多少,但也是嫡出,加之又是嘉贵妃的亲侄女,还有才名在外,被选上也是十有**之事——”

    不过金溶月看中的应当也是正福晋的位置,若不然也不会如方才那般失态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其中必然有一个会出宫,是吗?”章佳吉菱神情难辨地问。

    “不。”章佳吉毓摇了摇头,眼中神色明灭不定地说道:“我们若都留下来的话,岂不比日后在王府之中孤立无援来的好吗?”

    “都留下来……?”

    让金二小姐走?

    她们怎么可能争得过金二小姐呢!

    对于章佳吉毓竟会有如此想法,章佳吉菱大惊。

    她下意识地摇头。

    “二妹,你不妨好好地想一想。”章佳吉毓劝道:“不管你我二人哪个留下来,日后必然处处都要被她压一头,哪里能有好日子可过?之前她是以何种手段来构陷冯霁雯的,难道你忘了吗?同这种人共处在同一个屋檐下,你不觉得提心吊胆吗?”

    “可是……”章佳吉菱还在摇头。

    “没有那么多可是。”章佳吉毓打断了她的话,又道:“可若换作你我姐妹二人一同留下的话,便大为不同了——佳芙小姐生性简单内敛,并非是喜好争斗之人,日后咱们三人同在王府,必然能够相处的极好。”

    “大姐,你……”

    听她竟在此大谈起了这种话,章佳吉菱脸色不禁一红。

    八字都没一撇,她却将这些都想到了。

    “没什么可避讳的,这都是迟早之事。”章佳吉毓又将声音压低了许多,凝声说道:“再者说了,现如今谁看不出十一阿哥被册立为太子是必然之事……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你若抓不住,日后可别怪大姐没有提醒过你。”

    没有几个小姑娘不向往锦衣玉食,万人之上的生活。

    “……”

    章佳吉菱没说话,却隐隐有些意动。

    ……

    没能在宫中见着十一阿哥永瑆的金溶月,以长兄病情加剧为由,向嘉贵妃恳请出宫回家探望。

    “亦风这孩子实在是多灾多难。”嘉贵妃未去看金溶月掩饰不住内心焦急失措的脸色,只是叹息着道:“罢了,你且回去吧,恰巧明日本宫要随皇上前往团河行宫避暑,这几****便安心在家多陪一陪你母亲,剩下的等回宫之后再说。”

    “多谢姑母。”金溶月矮了矮身子。

    嘉贵妃又吩咐了宫女备下一应药材补品之物送去金府。

    金溶月东西都不及去收拾,便欲匆匆离宫而去。

    临出宫门前,却得了一名小太监疾步追了上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是一名十分眼生的小太监,金溶月确定自己从未见过。

    “奴才是得了十一爷的吩咐,特地来向金小主传话儿的。”四下无人,小太监却仍将声音压得低极,一副分外谨慎的模样。

    金溶月未说话,只是看着他。

    在没能确定对方身份的前提之下,她不可能贸然开口。

    小太监又道:“十一爷说了,要金小主别着急,待金小主去了景清别苑,十一爷自会与您说明一切……”

    金溶月眼神微聚。

    还真是十一阿哥派来的人。

    他早知道今日会有这道旨意下来?

    金溶月转身离去之际,难掩眼中怒气。

    马车离开紫禁城,未回金府,便直接朝着定府楼街行驶而去。

    金溶月一路未让仆人通传,便直接来到了内院之中。

    如前晚一般,永瑆此时正歪在內间的罗汉床里。

    只是同彼时的微醺不同,眼下他看起来十分清醒,手里头攥着本儿黄皮书,不知在看些什么。

    听得脚步声响,他抬起了头来。

    “月儿来了。”他冲金溶月一笑。

    本就满腔怒气的金溶月见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模样,一时更觉火冒三丈。

    她从未如此生气过。

    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且一直将其视为自己最大底气的东西,忽然之间就这么落到了别人手里,而她则于顷刻之间成为了一个笑话,这要她如何能不慌不恼?

    尤其是面前之人不止两次三番地与她承诺过!

    眼下失信于她,却还能这般淡然处之!

    虽然她待永瑆更多的只是利用之意,但她从未想过他竟会如此堂而皇之地阳奉阴违,背弃承诺。

    想到前晚在此发生之事,她胃中甚至忍不住一阵翻涌作呕。

    她强撑着颤抖的身体,冷笑道:“日前十一爷作下要同姑母说明一切的承诺,今日册封富察小姐为十一福晋的旨意便传遍了景仁宫,十一爷此举,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月儿,你先听我说……”永瑆脸上的笑意淡了淡,掩去眼底一抹淡淡的心虚之意,反问道:“我答应你的事情必然是做了的,昨日我一回宫便去往景仁宫寻了额娘,你难道不知道吗?”

    “那敢问十一爷可是求了姑母赐富察小姐为正福晋?”金溶月满眼讽刺之意。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这不是拿刀子戳表哥的心窝子吗……”永瑆叹着气自罗汉床上盘腿坐起,满脸无奈之色:“可额娘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她向来有自己的主意,未必见得就肯听我的。”

    金溶月又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之前口口声声跟她说要她相信他,无比笃定地向她许诺,怎么如今又成了一个说不上话的怂包了?

    真拿她当三岁孩童耍弄呢?

    永瑆站起身来揽住她的肩膀,语气满含安抚地道:“我也知道,让你做侧福晋委屈你了……可如今我的处境你也清楚,处处都是额娘在做主,立富察佳芙为正福晋也是她一人的意思,我也是今早才得知的消息,而非有意瞒你——若不然岂会圣旨刚下来,我便着人传信让你来此相见?“

    金溶月不知有没有在听他的话,面容冷若寒冰。

    “但你放心,我与你保证,纵然富察佳芙为正福晋,我心中必然也只有你一人。她根本影响不到你我之间。”永瑆微微皱眉,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道:“你相信我,能为你做的,我都会为你尽量去做。”

    金溶月这才抬眼看向他。

    “我从前是不是太过轻信于十一爷了?”她的声音不复方才的冷意,却多了几分落寞之意。

    眼眶也跟着变得湿润起来。

    怜香惜玉的心情谁都会有,永瑆这回瞧得倒是真有几分心疼了。

    “月儿,你别哭……”他双手握住金溶月肩头的位置,眸光温柔无比,夹带着愧疚之意:“我承认,此番确是我食言。可我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至如此地步……但我向你保证,这只是暂时的,待我来日登基,必然要立你为皇后——你放心,用不了多久了。”

    他这番话分量太重,甚至有着大逆不道的嫌疑,金溶月听得身形都为之一颤。

    心中的怒意却略微平复了些。

    倒不是她会如此轻而易举地被永瑆的三言两语所说服,而是她冷静下来之后,很清楚地意识到,如今的她,除了依附永瑆之外,根本没有别的路可走。

    她如今已不是那个未入宫之前的金二小姐了。

    不管是好是坏,她已经没了退路。

    如今她所能做的,便是抓住仅有的筹码与机会努力地向前走,尽量将坏的变作好的。

    她固然愤怒,却深知自己决不可与永瑆彻底闹翻。

    否则吃亏的最终只有她自己。

    然而理智归理智,可如今她袖中拳头松了又握,手心都被指甲戳出了血印来,却仍然无法说服自己就此放软姿态,与面前这个给她带来莫大打击的男人妥协。

    她推开永瑆的手臂。

    “十一爷说完了吗?”

    “月儿,你再信我一次。”见她态度冷淡,永瑆面色有些紧张。

    金溶月不置可否地看了他片刻。

    “长兄病情危急,我不宜在外耽搁太久,十一爷既没别的话要说,月儿便先行告辞了。”金溶月已平复了口气。

    她拿金亦风的病来说事,永瑆只得点了点头。

    “我派人送你回去。”

    金溶月没说答应,也未有拒绝,只径直转身离去。

    永瑆望着她的背影,徐徐吐了一口气。

    片刻之后,又忍不住莫名勾了勾嘴角。

    ……

    椿院。

    “太太,太太!”

    小茶的声音忽然从窗外传了进来,正同秦嫫请教刺绣的冯霁雯被惊的险些被手里的针扎了手。

    她在给紫云绣帕子。

    添妆礼要送什么还没决定,她打算先亲手绣顶帕子再说。

    “这丫头,成日一惊一乍的,怎么教也长不了记性。”秦嫫皱眉望向帘栊外。

    下一刻,就见小茶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了进来,满脸喜色。

    ====

    PS:今天没有题外话,大家看完就睡觉吧么么哒~

252 肥差

    “太太……大爷又升官儿了!”

    小茶欣喜地道:“方才刘全儿回来报的喜!让奴婢赶紧跟太太说一声儿!”

    秦嫫闻言也顾不得去责怪小茶失了规矩,一时也分外高兴,忙就问道:“升了个什么官儿?”

    冯霁雯也放下了手中针线。

    兴许心里早已得知和珅日后的前途是如何宽广,故而听到和珅升迁的消息,冯霁雯从不会感到任何意外。

    但隐约还是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出现在心底。

    一是为他觉得高兴。

    二来却是担忧。

    “奴婢听刘全儿说是个什么收税的官儿……”小茶着急地想了想,想了好大会儿方才恍然道:“崇文门,是管着崇文门收税的官儿!”

    “崇文门收税的官儿?”秦嫫脸上原本高兴的神情敛了敛。

    怎么听起来……一点也不高端大气上档次呢?

    还不比内务府的这个职呢。

    至少在内务府做事,说出去这名声还能响亮一些。

    收税不该是税丁们干的事儿吗?

    这真的是‘升’官吗?

    小仙与小醒也觉得不似各自料想般的擢升。

    唯独冯霁雯意外地动了动眉头。

    “崇文门税关监督?”她向小茶印证道。

    “对……就是这个官名儿!”小茶连连点头。

    “太太知道这个官职?”秦嫫看着冯霁雯的脸色,问道:“是个几品的官儿?”

    冯霁雯摇摇头。

    “税关监督没有品级。”

    也不直属六部之中的任何一部管辖,单独立有税关衙门,税关监督往上也没有直属上司。

    但她之前听祖父提过,说是此职多是由尚书、侍郎或是内务府大臣兼充,此职已空缺三年之久,一应事务一直由奏派总办代为处理,金简有意把控此税关,不止一次地在朝上向皇上举荐过得力之人,可不知为何,皇上一直没松过口——

    当时祖父是以看金简笑话的心态说起此事,她同舒志都在场,故而很有几分印象。

    也是从那时她才知道这个崇文门关税为京城第一管关税衙门,虽税关监督没有明确品级,但除了大关之外,底下另还管着卢沟桥、东坝及海甸。京师内外十三门,也各有税局,但所收皆为零星小额,同崇文门远不能够相提并论。

    换而言之,这是个管钱的肥差。

    还是个大肥差——

    难道这便是和珅贪……不,发迹的真正开始?

    冯霁雯内心一阵波动。

    秦嫫却在听罢‘没有品级’四字之后,哑然失笑。

    连个品级都没有,怎么能说是升官儿呢?

    此番和珅得了这个职缺,确实称不上升官。

    顶多说是兼任。

    可这个‘兼任’,却在朝中引起了不小的议论。

    对此,大多数官员都是满头雾水。

    金大人盯着这块肥肉不是一日两日了,大家都看在眼里,可皇上一直没松口也罢了,怎么好不容易松了口,这好事忽然就落到这个什么和珅头上了?

    这人是怎么冒出来的?

    有记性好些的,还勉强记得数月前和珅办过的那桩案子,记性差些或是没上心的,对和珅就仅有一个印象了——英廉的孙婿。

    哦还有,据说人长得不错。

    莫不是得了冯英廉的举荐?

    知道崇文门税关监督向来不会任用汉人,自己没办法把手伸过去,就把这唯一的满人孙婿给扶上去了。

    可真是有心机啊。

    私下议论的画风多是如此。

    但崇文门税关到底同旁的官职不同,它不受任何机构管制,向来由皇上直接任命,同他们这些文武百官也没什么利益冲突来往,故而虽然觉得和珅能捞着这份差事令人意外,但也只是猜测上几句便就此揭过了。

    可金简就不一样了。

    他跟外面那些恪守本职,混吃等死的官员好不一样,他肩负着为十一阿哥拢权的重责,时刻都要将朝中的风吹草动掌握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崇文门税关监督一职,他一直想安插一位心腹亲信上去,可皇上对管钱这方面的要求一直挺高,他举荐上去的人,一个都没被看上眼。

    这便罢了,不管就不管吧,谁也别管。

    可如今不给他管,给别人管了,这就有点让人觉得堵得慌了。

    加上之前他命户部尚书李怀志向和珅示好,和珅半分回应也无,他更加不能放心。

    思前想后,金简抱着‘反正在朝中我最有发言权’的谜之自信感,当即联合了几名官员,事先组织好了说辞,欲前往御书房面圣对此任职提出委婉的异议。

    只是半路被景仁宫的人给截住了。

    听闻胞妹有急事要见自己,金简只得半路折去了景仁宫。

    “兄长今日入宫所为何事?”

    听得嘉贵妃问起,金简自是将想法打算完整道出。

    可令他意外的是,嘉贵妃听罢之后不仅不赞同他的行为,且还怪他行事过于冲动。

    金简不解地皱眉,道:“崇文门不比其它税关,每年税收都可达到数十万两白银,怎可落入外人之手?”

    “兄长糊涂。”嘉贵妃莫名笑了笑,问道:“兄长之前多番向皇上举荐之人,皇上可有一个满意的?现如今皇上刚任命了和珅,你后脚便带人前去提出质疑,皇上心中会如何作想?”

    金简听得后背一冷。

    “皇上精明着呢,凡事自有自己的衡量,这些年来兄长做了哪些事,皇上未必就不知情。”嘉贵妃看着金简,语含提醒之意:“但兄长可不要越了线才好。”

    至少眼前还不是时候。

    金简目露思索之色,点头道:“娘娘提醒的是,是臣大意了。”

    嘉贵妃又看着他说道:“之前我便与兄长示意过,这个和珅是个可造之材。如今其又隐约要得皇上重用之势,所以不管用什么方法,务必要拉拢过来为我们所用——”

    对上她的眼神,金简会意颔首。

    ……

    天色临黑之际,下午回来过一遭的刘全儿又往家跑了一趟。

    这回也是替自家爷回来传话的。

    “大爷让奴才回来跟太太说一声儿,拜都少爷拉着爷去状元楼吃酒庆贺去了,二爷也在。大爷交待了奴才道,太太不妨早些用了晚饭歇下,不必熬着时辰等爷回来了。”刘全笑嘻嘻地说道。

    和珅今日被新任为崇文门税关监督,确是喜事一桩,好友之间出去庆贺一番,无可厚非。

    可是——“拜都少爷的禁足令解了?”冯霁雯向刘全问道。

    怎么还能出去吃酒了?

    “这个奴才倒是不知道。”刘全讲道:“但奴才听说永贵大人今日提前去了团河行宫查看,今晚应是不回城内了。”

    冯霁雯这才恍然。

    原来是无人镇守了。

    “你提醒着大爷些,他明日一早还要随驾出城,莫要吃多了酒,以免到时误事,。”冯霁雯交待了一句。

    刘全笑着应下来,见冯霁雯没了别的吩咐,便退了下去。

    秦嫫便差小茶去厨房传话早些替太太准备晚饭。

    “太太打算明日几时回英廉府?”秦嫫道:“奴婢好吩咐丫头们提早准备。”

    “留在家中也无事,用罢早饭便回去罢。”

    “是。”

    “莫忘了让人明日去趟静云庵给太妃传句话儿,就说我这几日暂回英廉府住着,她若有事寻我,便让玉嬷嬷直接去英廉府,别再往这儿来扑了空。”冯霁雯细心地嘱咐道。

    虽然好端端的情形之下,太妃主动找她的机率少之又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这也并不妨碍冯霁雯将她视作家人长辈一般的存在,事事习惯向她报备。

    秦嫫又笑着应下来。

    “对了。”冯霁雯又忽地想到什么似得,向秦嫫问道:“今日爷去傅恒府道谢,带去的谢礼傅恒府可收下了吗?”

    和珅出门去罢傅恒府便直接往内务府去了,也没回家跟她说起此事详细。

    方才她也忘了跟刘全问一问。

    “这倒没听前院的下人说起。”秦嫫道:“可若是被送了回来,管家必然要向太太禀报的——想来傅恒府是收下了。”

    冯霁雯点了点头。

    她本还担心和珅去了会被福康安连人带礼物一并丢出来来着……

    以福康安的性格来说,他就是真这么干了,冯霁雯也半点不会觉得意外。

    可欠人情在先,此行又不得不去。

    眼下看来倒是她想的太多了。

    傅恒府至少还有个傅恒夫人在,夫人向来顾全大局,说什么也不会让福康安做出有失公府气度的荒唐事来。

    礼收了就好。

    好歹心安了些。

    ……

    而冯霁雯不知情的是,今日和珅之所以能被傅恒府里的仆人客气地送出府门,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福康安今日刚接听完长姐被赐为十一福晋的旨意之后,便跟随宣旨太监一同入宫去了——乃是得了乾隆召见。

    这会儿天色黑了才得以回府。

    刚一回府见着和珅送来的谢礼,二话不说便要让下人们丢出去。

    “三爷……这恐怕不妥吧?”福英犹豫道。

    福康安皱了皱浓密英气的眉头。

    确实有些不妥。

    他若就这么丢了出去,有谁会知道他拿去丢了?

    和珅能知道吗?

    冯霁雯能知道吗?

    他们还当他收下来了呢!

    这岂不等同是白丢了。

    不能丢——

    “送回去。”他满面不悦地改口道:“直接给他们送回去。”

    “可夫人说了,这些东西都是她代三爷您收下来的,退不得……”福英一脸夹在中间的为难相,强笑着道:“夫人还说了,和家送来的东西都是花了心思的,三爷必然喜欢,您不妨先瞧瞧再说?”

    福康安闻言冷笑了一声。

    花了心思的?

    “拆开。”他对福英吩咐道。

    他倒要瞧瞧,冯霁雯能在他身上花什么心思。

    福英依言照办。

    谢礼都是封了盒送来的。

    三只锦盒大小不一,最大的第一只长形盒子里装着的是一株百年人参——

    福康安拧了拧眉。

    他倒没想到和家出手会如此大方。

    虽然他傅恒府压根儿不稀罕这种东西,但和家景况如何,乃是有目共睹的——这些谢礼,冯霁雯该不是拿她的嫁妆本儿出来置办的吧?

    前些时日他便常有听闻她不知节俭,和珅也依着她来,家里的吃用包括冰炭等都是上好的,花钱如流水。

    和家一穷二白的,何来这么多银子供她挥霍?

    不必想也知道必然是动用了陪嫁。

    想到这些,福康安就觉得可笑又可气。

    她脑子是进水了吗?

    才成亲半年,就开始动了陪嫁?

    当真是一点依仗都不打算给自己留的蠢女人。

    和珅果然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满脑子净想着打她那点嫁妆的主意——真正有出息的男人,岂会做出这等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行径?

    那边福英又相继打开了另外两只盒子。

    分别装着一根盘起的马鞭,和一本书。

    这都什么东西……

    福康安皱了皱眉。

    还没见过有人拿鞭子跟书作谢礼的。

    他走过去仔细瞧了瞧。

    却意外发现马鞭是上好的蛇骨鞭,鞭梢条形流畅舒展,鞭柄是牛骨制成,漆纹上等,福康安拿在手中一握,沉甸甸的。

    他擅骑射,对马鞭自也懂得比常人多,握在手里便知是不可多得的好鞭。

    而那本书却也并非普通的书籍,而是一本字帖。

    乃是怀素的《自叙帖》拓本。

    《自叙帖》乃是怀素晚年所书,被誉为草书中的巨作。

    而赠此拓本是由冯霁雯提出,和珅从珍藏中贡献出来的。

    和家确实没钱,但珍稀难寻的古籍书画之物却不在少数。

    兴许这也正是和家没钱的真正原因所在……

    福康安看得眉头舒了又皱。

    她是如何得知自己习草书的?

    难道是之前香山枫会上他在人前书了一幅草书,她记下了?

    倒真如额娘所说,这几份礼确实是花了心思的。

    她如今倒是很会投人所好。

    他莫名冷笑了一声。

    转身之际,他面无表情地丢下了一句:“东西留下吧——”

    她既不想欠他,他自也不愿因这个什么恩情而遭她惦记着。

    谁知道她惦记着惦记着,会不会再对他产生什么别的想法?

    她如今已为人妇,他可不能再冒这个险了。

    ……

    和珅回来之时,已是深夜。

    刚睡下的冯霁雯被小仙轻声唤醒了过来。

    “太太,大爷醉了酒,您快去看看……”

    ====

    PS:又打了个完美的擦边球,话说最近也不知道自己在忙啥,但就是连看奥运会的时间都没有,全靠刷微|博来获取零零星星的消息。

    大家晚安咯。

253 傻孩子

    意识朦胧的冯霁雯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大爷在外头吃醉了酒,刚被二爷跟刘全儿扶回来,这会儿就在外堂呢。”小仙见冯霁雯初醒神色有些痴忙,伸手轻轻晃了晃她的手臂。

    冯霁雯这回听清楚了。

    她边撑着床坐起身,边皱眉道:“好端端地怎么还吃醉了?”

    她之前还觉得自己交代刘全提醒和珅两句莫要吃醉了酒,是自己多此一举来着。

    平日里这么有分寸的一个人,怎么会在随驾出宫前夕还吃醉了酒呢。

    小仙也只有苦笑的份儿。

    “大爷兴许是今个儿觉得高兴,一时贪杯了吧。”

    冯霁雯已披衣下床,将头发随意一束,虽看似匆忙了一些,但也并无不妥之处。

    她带着小仙来至外堂之时,果见吃醉了的和珅歪在圈椅里,和琳跟刘全各自守在一旁。

    “嫂子——”

    见冯霁雯出来,和琳尴尬地笑了笑。

    冯霁雯“嗯”了一声,凝神瞧了瞧坐在椅中的人。

    虽没上脸,却也一身酒气。

    加之歪在椅子里的模样与往日大相径庭,一眼便能瞧得出确实是醉了的。

    且还醉的不轻。

    冯霁雯不禁皱了皱眉:“怎么醉成这样?”

    她虽不知和珅真正的酒量如何,但几番见他与祖父小酌,或是出去同他人小聚,包括成亲当日,她都未见他吃醉过——故而想来此人的酒量应当不算差。

    眼下醉得堪称不省人事,得是吃了多少酒?

    见得冯霁雯神情,和琳与刘全悄悄互看了一眼,都有些无辜地将脑袋压低了些。

    这真不能怨他们。

    “是拜都少爷今日瞧着心情不大好,自个儿吃的烂醉还不够,又非得拉着爷一道儿,爷也是不好驳他的面儿……”刘全很不见外地将责任一股脑儿全部归咎到了伊江阿身上。

    “是啊是啊……”和琳忙不迭点头道:“嫂子可千万别怪罪……”

    他一脸诚惶诚恐的模样让冯霁雯倍感哭笑不得。

    怎么好像很担心她一怒之下要把他们及和珅活剥生吃了似得?

    和琳在她没过门儿之前就惧她,她是知道的,可却不知竟是惧到了这种地步。

    “偶尔醉一回酒也属正常。”她道:“只是明日你大哥他还要随驾出京,万不能耽误了正事——”话罢便与小醒吩咐道:“去厨房煮碗醒酒汤来。”

    “嫂子不必担心。”和琳忙地道:“大哥纵是醉得再厉害,睡上一觉便什么事儿也都没了,顶多是说些醉话罢了……依我看,这醒酒汤也不必煮了。”说到这里挠了挠后脑勺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大半夜怪麻烦的……”

    大哥虽是个读书人,但这些年来活的也挺粗糙的。

    醉酒一般是睡上一觉就好,醒酒汤什么的,还真没尝过是啥味儿。

    冯霁雯闻言失笑道:“还是喝一碗来得好,好歹能稍微好受些。”

    和琳又在后脑勺儿抓了两把,嘿嘿笑了笑,郝然道:“还是嫂子细心。”

    见小醒往厨房去了,刘全适时开口道:“太太看可要将爷先扶回房去?”

    冯霁雯听罢不假思索地点头:“扶进去吧。”

    若不然待会儿刘全与和琳走了,她还真扶不动这个烂醉之人。

    可当和琳跟刘全合力将和珅扶回房去之后,冯霁雯才发现一个令人为难的问题——这俩人把和珅扶她床上去了。

    毕竟房间里只有这一张床,他们也没其它选择。

    自认为很好地完成了任务的和琳跟刘全没有多呆片刻,便离开了椿院。

    不多时,小醒便端着醒酒汤回来了。

    冯霁雯觉得很郁闷。

    她一个人搁这儿费力地欲将躺在床上的和珅扶坐起来以便于服下醒酒汤,累得气喘吁吁,显然是扶不动的艰难情形之下,而俩大丫鬟始终就站在床边冷眼旁观,一点要上前来帮忙搭把手儿的打算都没有,算是怎么回事?

    “过来把爷扶起来——”她发号施令道。

    小醒没动弹,一副我端着药我腾不出手儿的架势。

    最后还是小仙犹犹豫豫地上了前来帮冯霁雯扶人。

    天知道她是顶着多大的压力来做这件事情的——平日鞠躬尽瘁的秦嫫忽然很不负责任地丢下醉酒的大爷,回去睡觉之前,还不忘威胁她们,做丫鬟的打打下手就可以,至于近身照顾大爷什么的,全让太太一个人来。

    在小心翼翼地帮着冯霁雯将和珅扶起靠在床头之后,小仙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待会儿一定要找个机会说服小醒,帮着她瞒下此事,万不可让秦嫫知道了……

    “把醒酒汤喂爷服下。”冯霁雯道。

    小醒上前两步,将醒酒汤双手端到冯霁雯面前。

    冯霁雯:“??”

    这什么意思?

    连这个也要让她来动手?

    她承认她没什么威严,可她好歹还是个主子吧?

    就算是为了尊严,这活她也不能再干了。

    要不然日后还要怎么管家?

    冯霁雯坐在了床沿边,没有打算接过小醒手中的碗。

    然而可怕的一幕发生了……

    冯霁雯看着搁下了醒酒汤扬长而去的两个丫鬟,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

    这些丫头们到底还能不能好了……

    冯霁雯愤愤之余,唯有一脸不满地将醒酒汤一勺勺地给和珅灌了下去。

    却在喂完最后一勺、欲将手收回之际,手腕忽地被人猛然攥住了——

    冯霁雯诧异地望向和珅。

    却见他仍然紧闭着双眸。

    她将手往回抽,他却越攥越紧。

    几次三番下来,视线中的人竟然缓缓张开了眼睛。

    映在冯霁雯瞳孔中的一双眼睛安静清澈,相较于平日里的幽深此时却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氤氲而朦胧,动作略显迟缓地眨眼间,似带着无穷尽的蛊惑力。

    醒了?

    冯霁雯一怔过后,又用了些力气欲挣开。

    和珅却仍然没有松手的打算,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半分不减。

    且还莫名其妙地笑了笑。

    “……还真是夫人。”他微微牵了牵唇角,露出一个十分纯粹的笑容来。

    冯霁雯被他这罕见的干净笑意晃了晃眼睛。

    她还是头一回见他这么笑。

    就跟个……傻孩子似得。

    ====

    PS:今天险些断更之余,为了保证接下来的质量,小非做出了一个决定来——因为接下来有着很多很多事情,不光是婚纱照,婚戒,礼服,更多的还是两家之间的繁琐流程要走,几乎没有一天闲暇,而为了不断更的同时又保证质量,很抱歉月底之前都只能日更两千字+了。

    这个月的全勤什么的早就没了,现在每天更新只为给大家和自己一个交代,希望大家念在我眼下情况实在特殊的份儿上,多多体谅。

    鞠躬,抱歉。

254 酒后乱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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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5 “我很高兴”

    为什么要跑到她床上来睡?

    “下去——”

    冯霁雯言简意赅。

    可不料这人不单单没有下去,还向内侧转过了身来,伸手搭在了她身上,意图……搂住她!

    有完没完了!

    冯霁雯大怒,豁然坐起了身来。

    和珅刚被甩到一旁的手却又环上了她的腰……

    冯霁雯的眼睛越瞪越大。

    天,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她觉得自己可能要疯了。

    见他甚至要有将脑袋也凑到她腰上来的迹象,冯霁雯如同火燎一般匆匆爬下了床去。

    她连鞋都未穿,便欲大步离开房间而去。

    来至屏风旁,却又忽地顿住了脚步。

    小醒还在外间。

    此时她这般模样冲出去,小醒不怀疑才有鬼……

    她扭过头看了看霸占着她的床的和珅,气得牙根儿都在发痒。

    她攥了攥拳,做出了一个决定来——

    她睡地铺。

    ……她睡地铺还不行吗?

    认怂的冯霁雯赤着脚躺到地铺上,气呼呼地拉过薄被盖好。

    “夫人?”

    和珅的声音传来,兼以翻身的动静。

    似在找人一样。

    光线昏暗中,冯霁雯皱眉看向床上的人。

    隐约只得见一个模糊的身形,缓缓坐了起来。

    没错,和珅也跟着下了床。

    并且也跟着躺到了地铺上。

    躺好之后,还不忘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

    冯霁雯已经无法形容此刻凌乱的心情。

    “……你到底要睡哪里?”她脸上大写的冷漠。

    和珅又将姿势调整为面向她,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烨烨生辉,犹如夜幕星辰。

    他没说话,只是望着冯霁雯痴痴地笑。

    在冯霁雯眼中,还是那副智障儿童的模样。

    此情此景,有火也发不出的她觉得自己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语。

    她认命般地再次坐了起来,重新回到床上躺下,并且将床帐放下。

    可这也并没能阻止得了对方反复性的行恶。

    是的,他又跟过来了……

    “……”

    被逼无奈的冯霁雯唯有再次下床。

    而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望着不知第几次躺到了她身边的和珅,冯霁雯彻底忍无可忍了。

    “到底是上面还是下面,自己选!”

    她气恼地盘腿坐起,怒道:“再敢跟着我,信不信我抽你!”

    和琳说好的这人吃醉了酒顶多只是爱说胡话呢?

    这真的只是说胡话那么简单吗?

    这是要把人逼疯的节奏吧!

    一直守在外间的小醒脸色颇为怪异。

    方才冯霁雯的声音大了些,便有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传入了她的耳朵里。

    比如什么……上面还是……下面?

    是她误会什么了吗?

    如果没有的话,原来她家太太在这方面竟也是如此强势吗?

    不……她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小醒脸色一红,干脆退去了正堂外,将门合好,守在了外头。

    想到太太这几日总跟秦嫫商议着要取消守夜的规矩,她好像隐隐明白了什么……

    这厢小醒望着浓浓夜色在“脑补污”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而房中的冯霁雯,却已经彻底地被某人的厚颜无耻磨的半分气性也没有了——

    她已经忘了自己在床上床下来来回回多少次了。

    反正每一次都是她躺哪儿,和珅便躺哪儿!

    她就奇了怪了,一个吃醉酒的人,瞧着都迷糊了,究竟是哪里来的力气行此等无耻之事的?

    她甚至怀疑他不是醉酒,而是在梦游。

    和珅又将手搭了上来。

    冯霁雯再次伸手拨开。

    他的动作不急不缓,却一而再地反复再反复,仿佛不知疲惫一般。

    最终还是冯霁雯落了败。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同他继续僵持了。

    冯霁雯一脸生无可恋地任由他的手搭在自己腰间。

    “夫人……”和珅的声音既轻又柔,仿佛一阵清风拂过耳际。

    冯霁雯冷冷吐出一个字来。

    “滚。”

    他却笑着道:“我很……高兴。”

    冯霁雯冷笑了一声。

    高兴?

    他竟然还有脸高兴。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啊!

    和珅原本搭在她腰间的手又微微收紧了些,人也朝着冯霁雯的方向再度靠近了些。

    身子已紧紧挨着墙壁的冯霁雯没了任何退路。

    “夫人。”他又唤了一句。

    已闭上眼睛的冯霁雯这回压根儿没有打理他。

    “你能在这里……”他梦呓般道:“我真的很高兴。”

    黑暗中,他双眼闭起,线条尤为好看的薄唇边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似是愉悦,又似是庆幸。

    “……”

    冯霁雯听得怔住。

    四下俱静。

    卧在梳妆台旁的净雪把小脑袋搁在妆奁盒上,睁着双晶蓝色的眼睛望着床上的一双人。

    ……

    翌日一早,和珅自家中离开之后,冯霁雯也带着丫鬟乘马车去了英廉府。

    冯霁雯一路上都是‘鬼知道我经历了什么’的神情。

    直到回英廉府中,她的心情才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英廉府同往日一样安静,处处透着祥和温馨。

    冯霁雯一回到这里脸上便不自觉带上了笑意。

    “小公子可在府里?”她一扫心中繁杂感受,笑着向亲自出来接她的庆叔问道。

    “小公子在家里呢。”

    “没跟祖父去团河行宫?”

    “老太爷今个儿没随扈出京。”庆叔忙道:“老太爷病了。”

    “病了?”冯霁雯脸上笑意顿时敛起,皱眉问道:“怎么忽然病了?”

    也没人跟她说。

    “姑奶奶放心,老太爷只是染了风寒而已,就是这风寒来得有些凶,昨晚上喝了一副药没见好,今早说是头晕无力,实在没法子伴驾出宫,才临时差人递了折子去宫里,万岁爷得知后,便免了老太爷随扈,留在家中休养。”

    冯霁雯听了还是赶忙奔了老爷子的居院而去。

    她来到时,冯英廉正虚弱无力地躺在床上,冯舒志伺候在床边,坐得板板正正的。

    原本还有些担忧老爷子病情的冯霁雯乍然瞧见如此情景,却忍不住笑了出声。

    人家生病都是妻妾伺候在侧,怎么到了老爷子这儿,却是个刚满十岁的孙子守着?

    且这孙子还面瘫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半点也没有看守病人该有的态度。

    “月牙儿回来了……”

    先前已得到下人通传的冯英廉听得有脚步声响,未抬头去看,就猜到来人是他那宝贝孙女儿无疑了。

    ====

    PS:今天从市里回家,所以更新又晚了,明天又要跑一趟外地办事买东西,想想都觉得无望。

    今天回到家,母上大人第一句话就是‘你晒黑了’,第二句是‘你肩膀黑了’,第三句是‘你手也黑了’,我:“……??”

    更要命的是今天称了称体重又重了几斤,而最可恨的还是同样的条件下,舅姥爷却瘦了!

    好在旺旺也胖了,算是一点慰籍,要不然我真的无法面对这个可恶的夏天了(〃>皿<)

    话说微博不怎么更新,又因为怕麻烦没加V,就用来偶尔记录一些琐事图片,所以不建议大家关注啦,因为没什么营养价值,要看婚纱照的等到时候照片出来,直接去看好啦^_^

    爱你们么么哒~

256 净槐的来历

    “祖父——”

    冯霁雯带着丫鬟走近,来至床沿边。

    “长姐。”冯舒志抬起头唤了她一句。

    一旁立着的小野子也忙躬身行礼。

    “快坐。”冯霁雯招待着孙女,一边要试着坐起来。

    冯霁雯见状忙地倾身按住了被角,阻止道:“您身子不舒服,还是躺着吧。”

    “不妨事!”冯英廉浑不在意地道:“区区风寒而已,算不上病。”

    冯霁雯见她坚持要起身,无奈只好将他扶起。

    冯舒志抽了抽嘴角,不满地说道:“清早时您不还说半点力气也使不上,非要我留在家中侍疾吗……”

    若不然,这会儿他必然都跟着永蕃永萼他们往团河行宫去了。

    哪里用得着在这儿干坐着啊。

    冯英廉虎了孙子一眼。

    冯霁雯听了笑着对冯舒志说道:“现如今我过来了,便用不着你来‘侍疾’了,你想去做什么尽管去吧。”

    冯舒志撇了撇嘴。

    他想去团河行宫。

    但问题是现在去还来得及吗?

    “……那我回去温书了。”他有些闷闷地说道。

    “走吧走吧。”冯英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冯舒志:“……”

    好么,孙女一回来,就对他这幅态度了。

    他怎么就生在了这么一个重女轻男的家庭里?

    冯舒志郁闷地离开了上房。

    冯霁雯则留了下来伺候老爷子喝药,再兼以陪老爷子谈天解闷儿,直到用午饭的时辰。

    不知是新开的药管用,还是孙女回来了高兴的,老爷子的脸色好了太多,饭桌上还想要小酌两杯,只是被冯霁雯以喝药不可吃酒的藉口给无情拦下了。

    冯英廉无力反抗,只有掐了这个念头。

    午饭罢,冯英廉又按着孙女的交待回了房间午睡养一养精神。

    冯舒志下午有骑射课,纪迎明一过来,小家伙就直奔练武场去了。

    冯霁雯则回了棠院。

    因知道冯霁雯今日会回府小住,芜姨娘早早吩咐下人将棠院里里外外都仔细收拾打扫了一通,布置陈设却未有变动过,与冯霁雯出阁之前几乎是一模一样。

    回到此处的冯霁雯却没心思四下瞧一瞧,怀一怀旧,而是直接回到了卧房中,换了件舒适些的衣物,躺到床上睡起了觉来。

    昨晚折腾了大半宿,又气又累,早上又是天不亮爬起来的,如今不困才怪。

    小醒见状吩咐了小仙等人不要擅自进去打搅,让太太睡个自然醒,好好地歇息一番。

    好好地歇息一番……

    冯霁雯这一觉睡得格外地熟。

    睁开双眼之时,迷迷糊糊地瞧见窗外竟已是昏黄一片。

    她出了会儿神,方才问道:“什么时辰了?”

    一直守在一侧的小醒听得她的声音,答道:“回太太,刚过申时。”

    申时竟都过了。

    她睡了一整个下午。

    冯霁雯边坐起身来边问:“可有人来找过我?”

    “太太刚睡下时,芜姨娘来过一趟。”小醒说道:“但只说是来看一看太太,并没什么要紧事,奴婢见太太睡得香,便做主让芜姨娘先回去了。”

    冯霁雯点点头。

    她每回回府,不管住是不住,芜姨娘必然都要亲自前来问候,聊上几句的。

    “上房可有人来过吗?”

    她本和祖父说好了等他睡醒之后,便过去陪他打叶子牌的——一项在后宅女眷之中十分盛行的娱乐活动。

    她还带了自制的扑克过来,打算教老爷子斗地主来着。

    “老太爷也派人来过,但听说太太睡下了,便道等太太醒了之后再过去陪他说话也不迟,并交待了不要吵醒太太。”小醒说道。

    冯霁雯闻言就下了床,道:“更衣吧,我这便过去。”

    小醒知她更衣梳发向来习惯由小仙来伺候,便唤了小仙进来。

    冯霁雯简单地收拾了一番,便直接往上房去了。

    不料来到上房之时,却见小茶也在。

    这丫头正守在堂外打着哈欠,见冯霁雯过来,立马儿来了精神迎上来行礼。

    冯霁雯不由问道:“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老太爷想让人抱净雪过来解一解闷,奴婢放心不下,就跟着过来了。”小茶嘿嘿笑着说道。

    冯霁雯哑然失笑地抬脚进了堂中。

    折到室内,当真见穿着一身褐色右衽的冯英廉坐在太师椅中,双手托着净雪的咯吱窝儿将其高高举起,玩得不亦乐乎。

    冯霁雯本有些想笑,但又忽然觉得十分可叹。

    祖父这模样分明是老人到了一定的年纪都会有的症状——想抱孙子了。

    这本也不算什么难事,可尴尬就尴尬在舒志还小,而她……也不具备这个条件。

    老爷子就只能拿逗猫来宣泄宣泄了。

    冯霁雯行罢礼刚坐下,就听冯英廉问:“你这猫儿多大了?也该下崽了。”

    之前吃醉酒的时候就唠叨过等净雪下了小猫崽,一定要留一只给他。

    而他承诺的那条所谓挑出来最好看的小狗崽早就送到和宅去了,冯霁雯本打算养在后门儿看家来着,但因和琳十分喜欢,就被他抱去院子里养了,因平素在官学中上课无暇顾及,便拜托了资深铲屎官小茶一并照看些。

    原本跟个面团子似的小狗崽如今已长成小羊羔大小了。

    付出与回报没有形成正比的老爷子有些心急。

    “哪儿有这么快。”冯霁雯笑着说道:“您要真想养只猫儿,也好办——况太妃那儿的净槐又下崽了,这回白的灰的黄的都有,您想要什么样儿的等过些时日我给您抱来。”

    冯英廉却笑着摇了头。

    “小事一桩,闹到况太妃面前成何体统?”

    该正经的时候还是要保持正经的。

    “不过说到净槐,你可知道它是从何处来的?”

    冯霁雯摇头。

    “净槐是早年我与你祖母自郊外捡回来的。”冯英廉道:“只是你祖母故去之后,恐家中下人无人能够照料好它,便交给了况太妃——”说到这里,看着冯霁雯笑了笑道:“连带着你,也一并交给了太妃照应。”

    只是相比于被留在身边照料的净槐,彼时的冯霁雯显得格外地不被况太妃重视……

    ====

    PS:赶着点儿发的,先传了,大家晚安。

257 出大事了

    冯霁雯有些惊讶。

    这点她倒是不知道,小仙也未对她说起过——想来应是冯家老太太过世之时,小仙还未能入府伺候。

    “只是那时你还小,加上你幼时不喜欢猫狗之物,你祖母她便交待了院子里的下人看好净槐,不准它在府中四下乱窜,恐怕惊到了你。”冯英廉笑着说道:“故而你不记得它是何时被送走的,亦属正常。”

    冯霁雯莫名松了口气。

    如此还好。

    “只是这些年过去,你长大了倒反而喜欢起猫儿来了。”

    冯霁雯压下心底的异样感受,只笑着没说话。

    冯英廉则好似因为方才提起了已故的发妻,而略有些伤感起来。

    虽仍是笑吟吟的慈爱模样,但眼神格外幽远,也未开口再说其它。

    冯霁雯见了不禁想起偶尔从秦嫫那里听来的有关她过世祖母的一些事情,以及祖父与祖母之间的过往——据说祖母在世之时,与祖父二人便堪称是京中夫妻楷模,祖母一辈子都没同祖父拌过嘴,闹过别扭。

    而祖母在产下唯一的儿子、也就是她的阿玛之后,因身体调养不当而致使虚亏,此后无法再怀上孩子,可在祖父的坚持之下,府里养着的那些妾室们,也同样没有机会为冯家开枝散叶。

    唯一的儿子便是正妻所出。

    冯霁雯想到这里颇有些感慨,但也不愿见祖父独自一人多思,于是顺口岔开了话题问道:“祖母生前同太妃之间的关系很近吗?”

    她有些好奇,太妃那样冷清的性格,什么样的人才能真正地与之交好。

    冯英廉点头。

    “你祖母与况太妃乃是手帕之交。”

    “太妃原本便是京城人士吗?”冯霁雯问。

    虽说她与太妃相识已久,但太妃似乎从不愿提起过往之事,她见太妃未有与什么人来往过,一来想问一问她可有亲人在世,二来却又恐戳到她的伤心事,便一直迟迟未敢当面问她。

    “嗯。”冯英廉道:“况太妃本是先皇年间大理寺卿况正道之女,只是况家人丁稀少,如今除了一些旁支之外,已无人在世了。”

    冯霁雯听得既在意料之中,又有几分感叹。

    “况太妃也是个可怜之人。”冯英廉也叹息道:“况太妃入宫之时,先皇已是垂暮之年,帝王盛宠之下,却也遭到了许多嫉恨,总而言之,是没过上过什么清静的好日子。”

    帝王盛宠?

    冯霁雯有些意外。

    “太妃也是选秀女入的宫?”

    “这倒不清楚。”冯英廉摇头道:“连你祖母似也不知她是何时入的宫,还是在一次偶然的宫宴之上遇见了,你祖母认出了况太妃来,才知她被封了贵人——”

    他还记得那日夫人在宫中见到况太妃之时震惊的表情,二人不知私下说了些什么,夫人回到家中之后也一直魂不守舍,他问了许久,她才告知了他几句大概。

    只道况太妃是她在闺中之时的手帕交,二人有些时日不曾见着了,没想到如今一见,好友竟忽然成了宫中嫔妃。

    冯霁雯听得也是一怔。

    什么叫不知是何时入的宫?

    “皇家……也多多少少有些不可言说之事。”冯英廉仍旧笑着说道,“宫中嫔妃众多,向来也不全是通过正规选秀入的宫,这并不奇怪。”

    冯霁雯点了点头。

    这倒也是。

    “祖父可知道太妃原名叫做什么吗?”她好奇地问道。

    她到如今还不知太妃全名。

    “似叫做况柔柔。”

    况……柔柔?

    冯霁雯听得一噎。

    这名字与太妃的真实情况相比……可真是一个大写的截然不同啊。

    况柔柔——取错名字系列。

    “我听你祖母私下唤过况太妃‘青争’一名。”冯英廉郝然一笑道:“想是闺名。”

    按理来说,他一个朝廷大臣不该说这些,因多多少少都有些冒犯之嫌。

    但孙女想听,顺口说说也无妨。

    可还是笑着交待道:“这些本不是我该说的话,你可莫要同他人学嘴,陷你祖父我于不敬之地啊——”

    冯霁雯会意地点头,眼中却满是思索。

    青争。

    青争……

    她总觉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可奈何印象过于单薄模糊,她如何想也记不起在何时何地听何人说起过。

    但潜意识里偏又觉得这是一个不可忽略的细节……还是记起来为好。

    她凝神沉思了片刻,在记忆中搜寻着。

    好像是……

    冯霁雯刚想到一丝隐约的线索,刚要顺着这条线深想下去之际,却忽然听得有下人脚步匆匆地来到了屋内。

    来人是管家庆伯。

    “老太爷……出大事了!”庆伯一进来来不及行礼,便急急地说道。

    冯英廉与冯霁雯一听这话顿时凝了脸色。

    庆伯向来不是个喜欢夸大其词之人。

    他既说是大事,那想必真是出了大事了……

    “出了何事?”冯英廉忙问。

    “团河行宫出事了……!”庆伯额头都是冷汗,语气一直紧绷着:“圣驾在行宫之中被刺客行刺,姑爷为护驾引开刺客如今下落不明,就连和家二爷也身受重伤!”

    “什么!”向来沉稳的冯英廉闻言色变,赫然瞪大了眼睛。

    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胆敢行刺皇上!

    “什么时候的事情!?”冯霁雯豁然站起了身来,紧紧盯着庆伯问道。

    许是觉察到气氛的忽然改变,原本卧在冯英廉膝上的净雪倏地跳了下来,窜到了冯霁雯裙角边,“喵——”了一声,仰着脑袋看着满脸紧张之色的主人。

    ====

    PS:这是今天的更新,今天从南京赶回来,晚上八点到的家,不想失信于大家,喂完狗就开始码字啦~

    看到有书友说今天不用两更,可以存一下,免得以后断更,还为我的全勤考虑,好感动/(ㄒoㄒ)/,但昨天承诺给大家的,还是要尽量码,全勤啥的不重要啦,大家的理解才是最宝贵的,真的谢谢你们,么么。

    补更的尽量在十二点前码出来,但也不确定会不会在十二点后,所以建议大家可以明早看~

258 危急

    乾隆在团河行宫遭刺,乃是两个时辰之前的事情。

    只是事关重大,加之又发生在郊外行宫之中,故而消息传回京中的时间相对晚了一些。

    冯霁雯听罢和珅下落不明及和琳伤重的消息之后,立即就要出城赶往团河行宫。

    却被冯英廉拦下了。

    “去不得。”冯英廉郑重说道:“出了此等大事,此刻京城内外必然已经被全面封锁,更遑论是团河行宫了。纵然动用关系出了城去,你一个弱女子却也帮不上忙,反倒还有可能引起麻烦——莫慌,我这便派人前去打探情况。”

    冯霁雯虽有些紧张地过了头,但经冯英廉这么一说,却也分得清其中利弊。

    如今诸多情况未定,她贸然赶去,确实只有添乱的份儿。

    她攥了攥满是汗水的手掌心,在冯英廉的示意之下,动作迟缓地坐下。

    冯英廉下去安排,她则一直坐在原处等着。

    冯英廉这一去便去了足足一个时辰还未回来。

    直到有丫鬟前来请冯霁雯去饭厅用饭,并道老太爷出门去了,交待了要她与小公子先用,不必等他回来。

    冯霁雯来到饭厅之时,冯舒志已等在了那里。

    见她连句招呼也没跟自己打,冯舒志主动开了口。

    “长姐不必担心,姐夫他吉人自有天相,必然能够平安回来的。”他望着冯霁雯说道:“长姐不是常常跟我说姐夫处事谨慎,向来不会有差池的吗?我想这回必然也不例外。”

    这还是他第一回拿这种认可的口气谈起和珅。

    如此境况之下,冯霁雯虽顾不得去欣慰这臭小子总算承认了他姐夫的优点,但心下多多少少也安定了那么一些。

    舒志说的对。

    和珅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会真的将自己置身于如此绝境?

    再者说,他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那么多抱负才能未去施展,人生绝不会在此止步。

    “定会平安无事的……”

    冯霁雯点着头,不知是在回冯舒志的话,还是在安抚自己格外紧张的情绪。

    然而所起到的效果甚微。

    味同嚼蜡地用罢晚饭之后,她回到棠院睡下迟迟无法合眼。

    她想了许多。

    从最初在诸般设想和珅所有可能遇到的情况,又想到今日他出门前的情形。

    今早她是趁和珅未醒之前便起了身。

    他醒来之后,她矢口否认昨晚之事,他似醉得太厉害,并未记起什么,但又一直追问。

    她则因昨晚上吃了亏,又没能睡好觉而心存怨念,对他的盘问很有些不耐烦。

    总而言之,态度不算好。

    她白日里还不觉得有什么,俨然就是‘昨晚出了这么糟心的事情,我没说什么但还不许生生闷气了吗’的心态——

    但如今却莫名觉得后悔起来。

    虽然团河行宫出事跟她生不生闷气压根儿没有半点干系。

    虽然他也一副半点也没搁在心上的样子,该吃吃该喝喝,乐乐呵呵出的门儿。

    但她也不知自己为何忽然变得如此毫无逻辑的心软且没有原则起来。

    冯霁雯翻来覆去,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漫无边际地想着。

    黑暗中,她睁着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眉心一直紧蹙着。

    不管日后如何,此时此刻,她当真不愿见他出半分差池。

    无论如何,一定要平安回来才好……

    ……

    冯霁雯一夜未睡。

    一直都在等着冯英廉或是外面可有消息传回。

    每回听得外间有丫鬟的脚步走动声响,她都会以为是和珅有音信了。

    可一直未有等到任何消息。

    直到东方天色开始发蓝,似亮未亮之际,一直守在前院的小仙匆匆回来禀告,说是老太爷从外头回来了。

    冯霁雯几乎是听罢便掀被坐了起来穿衣。

    草草收拾罢,便直接往上房去了。

    刚从外面回来的冯英廉刚换了身常服,却掩不住一夜未睡的疲惫之色。

    他先示意了孙女坐下说话。

    “致斋还未找到。”冯英廉未瞒着孙女,只是尽量往好的可能说道:“但圣驾连夜被护送回宫,用以寻人方面的兵力未免有些后继无力,如今圣驾平安回宫,已加大了搜找的范围,相信一日之内便会有结果。”

    只是此次在混乱中失踪之人不在少数,其中不乏贵人,而每个人走失的地点也各不相同,他担心这些负责找人的侍卫头目们收了各府的好处,在其中会有轻重先后之分,而自己的人根本没办法大量地送进去。

    他为文官,手中不握有兵力,加上不喜欢结党,故而在这方面便弱了许多。

    他与冯霁雯大概说明了自己的想法。

    冯霁雯神情复杂地点头。

    搜救是有黄金时段的,倘若和珅再受了伤,那么时时刻刻都是最为紧要的。

    “据祖父所知,如今团河行宫这种情况,谁能名正言顺地介入?”她问道。

    暗的不好使,那不妨想想明的。

    “除了此次负责圣驾出行的金简之外,阿桂府算一个。”冯英廉道:“只是阿桂如今不在京中,你章佳大伯父纵然愿意帮忙,可手中没有兵符根本无法调动兵力。”

    “还有吗?”

    “傅恒府为一等公府,福康安如今兼任正蓝旗驻京都统,此次又在随扈之中,若傅恒府肯从中帮忙,倒不失为一计良策——”经孙女提醒,冯英廉忽然想到了这处关键。

    只是他主动找过去,不管结果如何,都算是欠了傅恒府一个人情。

    可两府之间关系向来一般,春和公虽通情达理,但奈何如今人也不在京中。

    福康安那崽子最爱干的事就是为难月牙儿,他会乐意帮这个忙吗?

    但愿意不愿意,他都得走一趟。

    孙婿的安危才是最紧要之事。

    冯英廉心下拿定了主意,却见孙女抢在前头站了起来。

    “我这便登门求见傅恒夫人——”

    她不能让祖父代她与和珅借这笔人情债。

    冯英廉一愣之后,旋即点头:“傅恒府若肯帮忙自是最好。”却在示意了冯霁雯先不要着急之后,转而说道:“可如今处境危急的还有希斋。”

    ——“他为护驾中了一箭,伤在右胸处,本不是什么要命的伤势,可不料经御医诊断过后,却发现箭上淬了毒,如今尚且昏迷不醒着。”

    冯霁雯不由一惊。

    “是极难解的毒?”她忙问。

    ====

    PS:好歹赶在了十二点前,困得已经不行了,现在就滚去睡觉,各位小主晚安了。

259 剧毒

    冯英廉未有直接回答,只是道:“御医院如今还在共同商讨解毒之法——”

    既需要商讨……想来必然不是那么好解的。

    冯霁雯皱眉片刻,忽而问道:“祖父可探听到是什么毒了吗?”

    冯英廉细想了想,道:“似叫做‘三虫三草毒’。”

    三虫三草毒……

    冯霁雯对这些毒药的名字并无了解,只在心底默念了一遍将其记下,继而片刻未再多做耽搁,直接动身往傅恒府了。

    冯英廉见她态度坚决,加之事态危急,又考虑到如今傅恒府中只有傅恒夫人可以做主,他若前去必然不比冯霁雯来得方便,于是也就未有陪同前往,只交待了几名随卫暗中保护孙女的安危。

    冯霁雯乘坐马车赶至傅恒府之时,朝阳不过刚升过头顶。

    只是令冯霁雯倍感意外的是,她尚且来不及将一路上所想好的措辞说出口,傅恒夫人便猜到了她的来意,且立即让人传话给福康安,让他即刻下去安排。

    显然是早早做好要帮冯霁雯的准备了,只是在等着她开口罢了。

    对于傅恒夫人此番用意,冯霁雯不胜感激。

    不管此番和珅能不能被平安寻回,傅恒府和傅恒夫人的援手之恩,她必然都要牢牢记下。

    只是事态紧急,她道谢罢便离开了傅恒府,未敢多做耽搁。

    刘全受了自家太太的吩咐,陪同福康安带人一同前往团河行宫而去。

    而冯霁雯在离了傅恒府之后,并未就此回英廉府,只吩咐了小茶回英廉府传句话儿,告知祖父傅恒府已同意帮忙寻人,要他尽管安排接下来的事宜。

    她自己则是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吃,立即赶往了静云庵。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坐于椅上的况太妃将冯霁雯打量了一番。

    一副匆匆忙忙,风尘仆仆的样子。

    甚至连头发显然都没来得及好好去梳髻,只拿了一只青玉钗随意固定在脑后,其余再无半点装饰,与其说是素净,倒更让人觉得是无暇顾及。

    神情也略显焦急。

    好在仪态礼数之上还算周全,并无招眼的错处。

    无时无刻不在注重冯霁雯衣着仪态的况太妃就这么看着冯霁雯。

    冯霁雯眼下却根本来不及去反省自己今日的不足之处,而是张口便道:“我来寻玉嬷嬷——”

    “玉儿?”况太妃微一蹙眉,问道:“你找她何事?”

    “我想当面问一问玉嬷嬷可听说过一味叫做‘三虫三草’的毒药,此毒可有解。”冯霁雯将自己前来的目的如实道出。

    和琳如今中毒在身,和珅又下落不明,她做长嫂的自然不可将希望全部寄托在太医院那一众御医的身上。

    人命关天乃是大事,虽不能保证她此举真的能帮上什么忙,但能尽一份力则尽一份力。

    况太妃还是头一回见她如此。

    一脸郑重认真的样子同往常在她面前的小姑娘模样截然不同。

    “去药房喊玉儿过来。”

    况太妃转过头对一侧的下人吩咐道。

    遂又看向冯霁雯说道:“站在那里像什么样子,坐下来。”

    对上她一双满是沉静稳重的眼睛,冯霁雯莫名心安不少。

    她应声“是”,在一侧的位置上落座下来。

    没等上多大会儿,一身素色褙子的玉嬷嬷便过来了。

    她方才应是在配药,虽净过手,却也浑身的药味儿。

    玉嬷嬷垂首行礼。

    冯霁雯刚欲开口说明,却听况太妃在前头淡淡地开口问道:“可知三虫三草一毒何解?”

    玉嬷嬷闻言一愣,旋即看向伤势应还未愈便忽然造访的冯霁雯。

    “何人中了此毒?”她问。

    “家中二爷和琳。”

    玉嬷嬷闻言犹豫了一瞬,适才一脸凝重地说道:“所谓三虫三草毒,是由蝮蛇,蜘蛛、蝎子三种毒虫与断肠草等三种毒药熔粉而成的的毒药。毒性极烈,中毒之后毒性会分批攻入五脏六腑,过程极为痛苦,直至身亡为止。”

    冯霁雯听得后背一阵发冷。

    又想到平素和琳那副憨厚正直的开朗模样,不禁又觉得分外不忍。

    “此毒可有解?”她忙问。

    玉嬷嬷摇了摇头。

    “无解?”冯霁雯神情紧张。

    和琳与和珅兄弟二人相依为命走到今日,和琳如若真有个差池,她当真不敢想象和珅会因此承受何等打击。

    “天下万物相生相克,不存在无解之毒,只是多数致命的毒药毒性迅猛,解药尚且未来得及研制出来,中毒之人便先行毒发身亡了。”玉嬷嬷望着冯霁雯说道:“再者便是毒药即便渗入缓慢,却因毒药制作过程繁杂,解毒之法也相对复杂太多,要配齐药引之物更是不易,纵然配出解药来,可毒性一旦深入骨髓,却也回天乏术。”

    冯霁雯听得似懂非懂,只又立即问道:“照此说来,这三虫三草毒并非无解?”

    玉嬷嬷却是道:“解药必是难配至极,时间上只怕也不允许。但此毒毒性甚大,为防意外,下毒之人必当存有解药。”

    冯霁雯听得一怔。

    如此说来,若想救得和琳性命,最好的法子竟是先查出刺客的来路?

    可谁能知晓这还要等上多久?

    “解毒一事容后再提。”况太妃点出当务之急:“眼下可有压制之法?”

    冯霁雯闻言也看向玉嬷嬷。

    玉嬷嬷与冯霁雯对视片刻,点头道:“奴婢可以一试。”

    ……

    冯霁雯回到英廉府之时,午时已过。

    除了被留在和宅守着的小醒之外,秦嫫也带着小羽小亭两个丫鬟过来伺候了。

    秦嫫没有出言提及和珅之事,只是道:“奴婢听说太太一夜未睡,早上天不亮便出门奔波到现在,饭也没吃上一口,便吩咐了厨房做了些往日里太太爱吃的菜,太太用罢午饭之后不如稍作歇息一番吧。”

    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冯霁雯却看向她身后的两个神情有些异样的丫鬟。

    方才她进来之时,正见秦嫫低声正色交待着她们什么。

    “出什么事情了?”许是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如今的冯霁雯感知分外敏锐。

    小亭小羽闻言悄悄互视了一眼,相对犹豫。

    ====

    PS:今天终于腾出手儿去婚纱店看了,交付了定金,现在就等着定拍摄的日子了。

    刚才让舅姥爷帮着整理了一下近来没来得及整理的打赏月票名单,待会儿放在作者感言和书评里~

    谢谢大家,晚安~

260 又变

    “说吧。”冯霁雯看着她们。

    小亭偷偷看了秦嫫一眼,有些胆怯,但还是不敢违拗自家太太的意思,只能低声说道:“奴婢几个听外头有传言,说是紫云格格在昨日团河行宫里遭刺客刺杀之时,也失踪了……”

    冯霁雯脸色一惊。

    紫云也失踪了?

    “失踪之时可有什么线索吗?是因乱失踪,还是遭了刺客劫持?”她追问道。

    “……都不是。”小羽低声答道:“似乎是因为刘家公子刘鐶之……二人在混乱中滚下了山坡,至今也未被寻回。”

    冯霁雯眼神更是巨变。

    滚下山坡?

    还是同刘鐶之一起?

    “听说是刘公子被刺客威胁,情形十分危急,紫云格格不顾自身安危拼死相护……”小亭道:“奴婢们也是从外面听来的,当时在行宫之中许多人都亲眼瞧见了……如今外面……”

    接收到秦嫫的眼神制止,小亭忙低下了头。

    可不必她说完,冯霁雯也猜得到她接下来的话。

    如今外面只怕已是传的沸沸扬扬了……

    紫云拼死救得刘鐶之性命兴许还可以解释为小姑娘仗义热心,可要命的是两个人竟一同失踪了,已过了整整一夜还未有音讯传回。

    尤其是于家本该在两日后下聘……

    此事不闹得满城风雨才属怪事。

    但眼下这些都不是最紧要的。

    人命关天,人能否平安回来才最重要。

    冯霁雯刚要开口问些什么,就听得秦嫫赶在前头说道:“刘公子是金科状元,又是刘家独子,刘家必然会想尽办法保证其安危的,辅国公府虽只是闲散宗室,没什么能力,但紫云格格不管怎么说也是宗女,皇家也定会多加留意的——”

    冯霁雯听罢只有点头。

    又听秦嫫道:“奴婢方才之所以没让丫鬟们将此事急着告知太太,便是不愿太太平白多做担忧,以免再影响到太太。”

    因为无论是刘公子还是紫云格格,都有得是人去想办法寻找下落,她们根本帮不上任何忙。

    如今处境最糟糕的,只怕还是她家大爷同二爷。

    “我明白。”冯霁雯并无怪责秦嫫的意思,只又吩咐道:“晚些二爷应该会被送回来,虽早晚都会有御医前来探视,但身边儿也少不了人伺候,红桃做事不够细心,便不用她了,待会儿还得劳秦嫫带着小仙回去一趟才行。”

    家中虽有小醒,但她顾着整个和宅的事宜,只怕也分身乏术。

    秦嫫欣慰于她如今尚且能够如此冷静自若,有条不紊地安排身边诸事,却也略有些不放心:“太太身边不留个人伺候能行吗?”

    “有小茶在就够了。我没病没痛的,用不着怎么伺候。”冯霁雯再三嘱咐道:“务必要将二爷看护仔细了,谨遵太医们的吩咐,一旦身体出现异样,一定要立即派人来英廉府告诉我——”

    和琳绝对不能够出事。

    秦嫫闻言唯有应下。

    “祖父可在家中?”

    “老太爷被宣召入宫了。”

    团河行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皇上被护送回宫之后,紧急召见群臣是必然之事。

    冯霁雯不作他想地点头,刚要再吩咐些什么之时,却见小茶小跑着进了前厅。

    “太太……刘全儿过来了!”

    “刘全儿?”秦嫫讶然道:“他不是跟福三公子往团河行宫去了吗?”

    “福三公子他没去!”小茶急道:“刘全儿说他们半路上又回来了……福三公子说让他回家等着,待他忙完了再去找大爷!”

    ……这算怎么回事?

    冯霁雯立即道:“快让他进来——”

    刘全来了前厅当面向冯霁雯说明了详细经过。

    福康安之所以半路折回来的原因竟然是在城外遇到了金二小姐金溶月——

    据称是金二小姐为病中的长兄金亦风出城去寺庙中祈福,在回来的路上却遭到了劫匪,钱财尽失,人虽平安无事,却也受到了极大惊吓。

    于是‘极分得清轻重’的福康安当即命带去的人前去追剿劫匪,自己则出于金二小姐的安危考虑,亲自护送其回府。

    “福三公子说让奴才先回来等着,还再三交待了奴才不可将在郊外遇到金二小姐之事告知任何人……”刘全一副又急又无奈的神情。

    不光如此,福康安甚至还威胁他说若是敢走漏半点风声,便将他的脑袋给拧下来。

    护花使者力满格。

    尤其还特意交代他决不可将此事告知冯霁雯——生怕他家太太会借题发挥玷污金二小姐名声似得。

    可他这下连几时能去团河行宫都不知道,事关大爷安危,他如何能敢瞒着太太?

    冯霁雯听罢不由冷笑。

    哪里都有金溶月,真是凑巧。

    皇帝昨日刚在团河行宫里被行刺,城内外戒备严谨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如今情形之下,竟会有单纯求财的普通劫匪胆敢在皇城外作案?

    作死也没有这么个作法儿吧?

    看来福康安还真是一见到金溶月智商就自动下滑为负数。

    “……这可如何是好?”秦嫫也不禁有些焦急起来。

    “不靠他了。”冯霁雯抿了抿唇,道:“真要等他将‘事情’办完,只怕黄花儿菜都凉了。”

    这种事情岂是能等的。

    “可如今还有谁能帮大爷?”刘全急得直冒汗。

    愿意帮的不一定有这个能力,譬如伊江阿,平日让他帮着调查一些事情倒是好使,可是进团河行宫,却是需要在京中有绝对权力的。

    京城有此等能力之人本就屈指可数,况且谁愿意平白无故地去帮他们?

    冯霁雯攥了攥手指,脑海中飞快地思索着。

    此时,忽有庆叔疾步走了进来。

    “姑奶奶……宫中来了人说是要见您!”

    ====

    PS:今天发烧了,以为要折腾几天的(因为体质不怎么好),但晚上竟然就奇迹般的好了,这要归功于舅姥爷的细心照顾,又是倒水又是冲药的,我才得以顺利更新(舅姥爷:这句话别忘了打)

    谢谢大家的支持,晚安吧么么哒~~~~~~~~~~~~~~~

261 亲往

    宫里怎么忽然来人了?

    竟还是要见她?

    “莫不是为了二爷之事吗?”秦嫫猜测着道。

    冯霁雯不置可否,只对庆叔吩咐道:“先让丫鬟好生招待着——”

    她今日出门之时穿戴太过随意,眼下虽不至于如何盛装打扮,但基本的重视还是要有的。

    庆叔应下退了出去,秦嫫则带着丫鬟们随同冯霁雯回了棠院准备。

    或因心急安排和珅之事,冯霁雯收拾的极利索,前后不过两刻钟的功夫,便上下收拾妥当,直接往正厅去了。

    而令她意外的是,等在正厅中的宫中来人,竟有一张她十分熟悉的面孔。

    景仁宫中的大宫女——远簪。

    嘉贵妃派来的人……

    冯霁雯意外几乎不过一瞬间,便立即猜到了远簪前来的目的。

    嘉贵妃这些时日来对她的态度如何,她虽茫然不解,却也真实看在眼中——虽时有隐晦的试探之举,但说是蓄意拉拢也绝不为过。

    而如今正值和珅出事之际,于嘉贵妃而言,只怕正是一个施恩的好机会。

    一身丁香紫旗装的远簪委婉却又简单地说明了来意。

    “娘娘听说府上和大人昨日为护驾,不慎在团河行宫中失去了行踪,至今不见平安归来,娘娘无比体恤和大人一片忠心之余,亦深感太太眼下处境之不易。”远簪语气恭谨而柔和,又带着恰到好处的渲染力:“故而娘娘特地差遣奴婢前来,将此令牌亲自交到太太手中,希望可解太太燃眉之急。”

    说罢,便双手将一只不过巴掌大小的方形锦盒奉上。

    秦嫫庆叔等人闻言眼睛俱是一亮。

    嘉贵妃有意帮大爷!

    这东西送的可不真是解了太太的燃眉之急吗……?

    雪中送炭莫过于此了!

    正处于困境当中忽有人施以援手,不外乎是极大的意外之喜。

    可这种时候太太怎么还忽然犯了犹豫呢!

    秦嫫望着迟迟未有伸手接过锦盒的冯霁雯,不解之余,又觉得分外心急。

    “和太太。”远簪仍旧维持着递东西的姿态,平凡却格外沉稳的脸庞上夹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冯霁雯说道:“眼下应以和大人安危为先。”

    冯霁雯闻言脑中思维一滞。

    片刻后,到底是伸出了双手去。

    “代我多谢嘉贵妃娘娘好意。”她声音听不出喜或怒,反而有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波动。

    远簪带着一众宫女离去之后,秦嫫立即露出喜不自胜的神情来。

    “这下好了,有了嘉贵妃娘娘相助,还怕团河行宫里的禁军们不买咱们这笔账吗?”秦嫫对冯霁雯催促道:“太太快将令牌交给刘全儿,让他速速前往团河行宫吧——救大爷性命要紧啊!”

    却见冯霁雯站在原处低头望着手中锦盒沉默不语。

    她何尝不知救和珅要紧。

    可嘉贵妃不比傅恒夫人。

    这个援手之恩,她今日若是受了,日后当真不知要付出什么代价。

    她倒没什么可怕的,她怕只怕会给祖父及和珅带来莫大麻烦。

    他们虽然表现的方式不同,但同样地不曾有过参与党争之心。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她当真不敢轻易迈出这一步……

    冯霁雯握着锦盒的手松了又攥,眉间神色纠结不下。

    她很清楚,不管这个选择有多么艰难,但可以供她考虑的时间却是少之又少。

    “太太?”刘全见她一直不发话,不禁也有些着急起来。

    冯霁雯猛地转过了身来,将手中锦盒一把握紧。

    “我随你一同前往团河行宫——”她神色坚定地说道。

    ……

    天幕遭阴云覆盖,雨水零零星星的不算大,天色却格外阴沉,不过刚过申时的天地间已沉得发暗。

    官道旁稀稀落落植着的几棵高挺的白杨树在风中瑟瑟而动,半青不黄的落叶随风卷落,浸入驿道车辙的湿泥里。

    马车碾过泥水与落叶,车夫扬鞭高喝着——

    “驾!”

    赶马声阵阵。

    “拦下!”

    团河行宫外十里外已有哨兵驻守,说是十步一戒严也不为过。

    “团河行宫内外戒严,除持有通行令者之外,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一名身着正白旗兵服头盔的男人手持红缨长矛,见马车不过是寻常人家的马车,规制甚至不入等级,语气格外严厉地道:“擅闯者,就地正法!”

    “通行令老子没有!”

    一名年约五十上下,身形彪悍的男人拍马上了前来,语气粗狂,眼神凌厉地问道:“但这东西你小子认得是不认得?”说罢便朝后一挥长臂。

    正白旗守卫见得此人,已是赫然变了脸色。

    那行在最前头没有规制的马车他不认得,但这马上年过半百却仍难掩浑身煞气的男人他却偶然得见过一次。

    这不是代忠勇公程渊程大将军驻守京中的‘管家’、人称‘秦罗刹’的秦庸吗!

    这位跟着忠勇公出生入死了大半辈子,立下赫赫功劳却辞官留在京中程家替程将军打理京城事宜的‘秦罗刹’平日几乎不露面,但因厉名在外,向来无人敢惹。

    他怎么往团河行宫来了!

    守卫根本没有机会去细想,已冲着那件挂在紫檀架上被人抬出来的黄马褂“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叩头行礼。

    自大清开国以来,黄马褂乃皇上御赐之物,见其至如见皇上亲临!

    “放行……!”

    数百名士兵收起长矛,齐齐让道。

    闪电豁然划开天际,一阵惊雷声被送入耳中。

    ……

    ====

    PS:跟大家报告一下——今天去试了下婚礼当天要穿的婚纱,跟妆也定下来了,然后试妆还要等段时间。再就是拍婚纱照的日子定在了月底30号去拍,紧赶慢赶的,时间排的都是满满当当_(:зゝ∠)_

    今天又有了点起烧的迹象,下午体温37.5,在舅姥爷及时的洪荒之力的压制下又退了下去,但可恶的是好像又感冒了,鼻涕一直流,感觉惨兮兮的,哭唧唧。

    最近要入秋,早晚气温不稳定,大家要注意下空调不要开的太低了才好。

    (能听我唠叨到现在的都是真爱哈哈)

    晚安吧么么哒~

262 寻人

    金府大门前,亲自护送金溶月回府的福康安翻身下了马来。

    “金二小姐。”

    他隔着马车帘对车内之人一拱手,语气平和又温柔。

    “有劳福三公子好心相送。”

    听得这道清冷中却带着几分余惊未了之感的柔弱女声传入耳中,福康安心底一阵泛软,又有几分无法言说的满足感。

    “金二小姐言重了……”他话罢还欲再说些什么,更确切来说是想问些什么,但如此情形之下,却又无法开口。

    比如她在宫中过得可还顺心。

    再比如她是会留在宫中,还是会有别的可能——这是他最关心,却又清楚绝不能问,或是说即便他真的问了出来,只怕连她自己也无法回答的问题。

    “不知金大公子身体可有好转?”他这样问道。

    只是想借机多跟她说说话而已。

    如今哪怕只是隔着车帘听她说上一言半字,对他而言都是弥足珍贵的。

    “家兄病情已略有起色,劳福三公子挂念了。”

    “如此便好……”福康安一面点着头,一面内心有些着急地想,要再找些什么话题来说才算合适。

    可他尚且来不及再度开口,便听金溶月在前面开口说道:“今日之事本就多有劳烦,然人多眼杂,还是望福三公子事后能够妥善安排——”

    “金二小姐尽管放心!”福康安连忙保证道:“我与金二小姐担保,此事到此为止,绝不会有机会滋生扩大。”

    这一点哪怕金溶月不说,他必然也是要为她做的。

    但她此番话却间接提醒了他,人多眼杂,他已不可在此久留了。

    在金溶月再次开口与他道谢之后,福康安未再耽搁地告了辞。

    临驱马之际,他朝着马车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

    “小主,福三爷带人走远了。”

    马蹄声渐远,阿碧放下马车帘一角轻声说道。

    金溶月却未急着下马车。

    阿碧小心翼翼地瞧了她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说便是了,吞吞吐吐的令人瞧着便觉得不高兴。”金溶月冷冷扫了她一眼。

    阿碧闻言脊背莫名一凉,忙垂下头来不语。

    自从佳芙小姐被赐为十一福晋的旨意下达,姑娘于宫外别苑中见了十一爷一面之后,暗下情绪一直不算好,动辄便语气讽刺尖锐,所做之事也越发令她无法理解。

    譬如今日无故假装被山贼所劫,拖延住了欲前往团河行宫而去的福三爷。

    她不知金溶月此举何意,更不敢贸然发问。

    金溶月却倒过来问她:“你猜福康安是去追剿山贼了,还是继续赶往了团河行宫?”

    她的语气有几分奇怪的兴味。

    “奴婢不知……”

    金溶月莫名勾了勾嘴角。

    她猜福康安定是追剿山贼去了。

    因为她很清楚,他是有多么地厌恶冯霁雯——但凡找得到一个稍微像样点儿的借口,自是将冯霁雯所求之事能撇多远便撇多远了。

    他只怕正愁着找不到借口推掉傅恒夫人交待下来的这份差事呢。

    一想到冯霁雯如今孤立无援的处境,金溶月便觉得心情异常舒畅。

    她不怕冯霁雯知道福康安是为了什么没能去得成团河行宫。

    她甚至巴不得冯霁雯知道。

    正好让她瞧瞧自己究竟是什么分量,又有谁会真的愿意去帮她——

    金溶月嘴角噙着冷笑,微微抬了抬下巴,看了一眼身侧有些战战兢兢的阿碧。

    “你若是怕的话,日后便留在金府,不必再随我入宫了。”

    阿碧闻言一怔过后,连忙道:“只要小主信得过奴婢,奴婢誓死也要追随小主……!”

    “那日后就学着聪明些,别总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金溶月未再去看她,而是起了身来。

    阿碧神情复杂地应了声“是”,连忙搀扶其下了马车。

    雨水虽小,却也早有丫鬟撑伞候在了马车旁。

    金溶月在丫鬟的陪同下踏进了金府大门。

    同一刻,却见府中有一名灰袍道士,身侧带着两名道童迎面行了出来。

    见得金溶月,几人避身让至一侧。

    金溶月目不斜视地带着丫鬟走过。

    “哪里来的道士……”

    待走的远了些,阿碧方才疑惑道。

    一旁撑伞的丫鬟适时答道:“说是不知是自何方游历而来的高人呢,老爷专程托了人请来给大公子看病的……”

    找道士给大公子看病?

    阿碧闻言脸色一凝,并不敢接话。

    金溶月则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阿碧将她的神情看在眼中,想到方才马车中金溶月与她所说的那句话,无需金溶月开**待,便极有眼色地寻了借口退下,详细地打听了此事。

    金溶月回房不过刚更衣罢,阿碧便回来了。

    听罢她探听到的消息,金溶月露出嘲讽的神情来。

    据阿碧说,这不知是什么来头的道士似乎还真有几分真本领,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竟让她那位虚弱至奄奄一息的长兄睁开了眼,还难得说了几句清醒话——这可让她最近夜不能寐的母亲高兴坏了。

    这位道士还给她长兄算了一卦。

    说是命中该有此一劫,若能破除此劫,日后必当顺遂平安——而破劫的关键竟是‘冲喜’。

    “奴婢听夫人院子里的丫鬟说,夫人已经暗中差人去打听那汪家小姐的生辰八字是否与大公子相宜了……”阿碧小声说道:“老爷这会儿还在宫里,怕还不知道此事呢。”

    金溶月听罢不以为意地垂下了眼睛。

    父亲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如今团河行宫里的事已足够他忙得焦头烂额了,哪里还顾得上家中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

    还不是全凭母亲做主胡来吗?

    见她一副漠不关心的神情,阿碧便也识趣地不再多言。

    金溶月确实也并未在此事上多想。

    对于身边之事,她可以不管不问,但一定要了解得一清二楚才可以。

    金家也好,宫中也罢,甚至还有冯霁雯的一举一动——所有的事情,她都要知道。

    “什么时辰了?”

    “回小主,刚过未时。”

    金溶月闻言动了动搭放在炕几上的手指。

    没记错的话,昨儿个团河行宫出事的时辰,应当就是未时末前后。

    一天一夜了。

    荒郊野岭的,对那些平日里娇生惯养的贵人们而言,一天一夜怕是不好熬吧。

    若身上再带点伤什么的,未能及时得到救治的话,那就更为可怜了。

    多耽搁上片刻,说不定连保命都是难事。

    该有不少人急坏了吧?

    她竟忍不住想笑。

    ……

    “三爷,还要继续往前追吗?”

    出城三十里外,福康安勒马,眉心浮现出一抹不耐烦来。

    不知是不是金家下人给的方向出了错,他先前带去的手下沿着贼匪逃去的方向兵分三路追了整整两个时辰竟都一无所获。

    “三爷,事有轻重缓急,劫匪既已远离京郊,想必短时间内无法再次为祸,不如先以——”

    随同福康安一同出来的傅恒府亲信话还未能说完,便被福康安沉声打断道:“不必你来教我做事。”

    对方一噎,唯有将劝诫之言咽了回去。

    然而微带着凉意的雨丝随风吹打在福康安的脸庞之上,却使得他有着一瞬间的犹豫不决。

    他攥着缰绳的手骨节微有些泛白。

    “报京衙备案!”他忽然调转马头,狠狠皱了眉重声说道:“即刻随我赶往团河行宫——”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且就看在额娘的面子上,帮她这一次!

    福康安重重扬下一鞭,策马在雨中疾驰着,企图藉此来压制住内心莫名而起的几分不愿承认的懊悔与愧疚。

    然而纵是如此,待他带人赶至团河行宫之时,天色仍已大暗。

    前前后后,竟耽搁了近乎一整日的功夫。

    福康安想到今日冯霁雯上门时虽未有过分外露,却仍然能令人清楚觉察到的紧张之感,一时之间说不上为何格外烦躁,甚至感到着急,以至于连片刻都未曾歇息,便立即往后山赶了过去——

    昨日便是皇上忽然来了狩猎的兴致,携了超勇亲王进了后山,才意外遭到来路不明的刺客大肆行刺。

    据闻若不是和珅当机立断,带人引开了刺客的话,只怕就当时对方来势汹汹的情形而言,皇上与超勇亲王想要平安脱身都是极难之事——这一点从随行侍卫折损大半,就连后赶到的和琳都中了毒箭,如今生死未卜之上便可看得出彼时处境之凶险。

    换而言之,和珅是在后山引开刺客的过程中失踪的。

    但团河行宫占地极广,为皇都第一大行宫,后山处暂时未行修建围墙,又临着永定河冲积扇,其可供搜找的范围实在广之又广,根本无从确定失踪之人的具体去向。

    这也是为何昨日在混乱中除了侍卫下人们之外失踪的十余位臣子家眷们,在经过了整整一天一夜之后,终也才被寻回四人的原因所在。

    其余尚未被寻回的七人中,有袁守侗之子袁池及其两位同行的表弟,当今礼部尚书李怀志,及刘家公子刘鐶之与奉恩辅国公弘融府上的紫云格格——再有便是和珅了。

    而七人中数和珅失踪的方向最难确定。

    加之当时他身后又有刺客紧追,谁也不知后来情形如何。

    福康安靠近后山之时,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今日究竟犯了一个如何严重的错误。

    团河行宫主要用途便是避暑狩猎,被誉为天然的狩猎场——而夜晚,正是野兽最易出没的时候。

    或许他应当早一些赶过来……

    他甚至忽然在想,倘若和珅真因此丢了性命的话,冯霁雯日后会不会对他心存怨恨?

    如此一想,和珅好歹也是因为护驾才意外失踪,却因不及旁人所谓身份贵重,而在性命攸关之际被怠慢,冯霁雯求到傅恒府上,他一早便出发来了,却也折腾到了如今才赶来……照以往冯霁雯那副受不得委屈的跋扈性格来看,这回不知会是什么样的心境?

    想必是愤懑却又无助极了吧……

    想到此处,福康安竟有些心虚起来。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沿途找仔细了,半点线索也不可放过!”他一边拍马,一边对手下之人大声吩咐道:“有功者必当厚赏!”

    听得身后传来整齐一划的浑浑应合声,福康安心下得以稍安。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今晚必然要将和珅找回来!

    可当他真的赶至后山之时,却见四下火把通亮,犹如蜿蜒而动的火舌一般,竟有延绵不绝之势……!

    福康安大感意外。

    如今团河行宫除了防守之外,更多的兵力还在追查刺客行踪之上,何来这么大的阵势寻人?

    不……看衣着,根本不似禁军侍卫。

    福康安心下惊惑至极,忽听得手下之人前来回禀——

    “三爷,是和太太与忠勇公府上的管家秦庸出动了程府亲兵另又请旨借了一千绿营兵士前来寻人!”

    竟然是忠勇公程渊府上的人?!

    冯霁雯竟请了秦庸来!

    请人还且罢了,可她一个弱女子,也跟着来这等地方作何!

    福康安顾不上震惊,朝着火把移动的方向策马追了过去。

    头顶夜幕之上阴云密布,天际低得令人觉得呼吸都变得颇为压抑艰难。

    偏生雨水轻细如丝,总也痛快不起来,犹如一张张被风拂动的蜘蛛网一般,无足轻重,却又让笼罩在其中的人难以挣脱,不禁心生焦躁。

    冯霁雯带着小茶在几名手持火把的绿营兵的陪同下在越往前便越是崎岖的山路上前行着。

    夜色中,伞早已不知被丢去了何处的冯霁雯脸色紧绷着,沾着雨水的菱唇微有些泛白。

    ====

    PS:这章是四千字章,两章合一起的,因为嫌麻烦就没有分开发,大家一次看个痛快吧~~~

    其实今天身体依然没有太舒服,一直昏昏沉沉的提不起精神来,一直支撑着我的就是写完后舅姥爷带我出去吃夜宵这个强大的信念…

    另外今天很感性,因为看了些关于网文作者方面的帖子,一时觉得压力挺大的,但一想到有你们,就觉得很感动很满足了,我不是个勤快的人,支撑我在网文这条路上走到现在的除了热爱之外,就是可爱的你们了,真的真的感谢你们,只要你们还愿意看,我就会一直写,直到再也写不动为止的那一天。

    再次谢谢你们。

263 他也会怕

    福康安远远便瞧见了细细的雨幕中那道天青色的纤细身影。

    他撇下一众手下拍马赶在最前头。

    “太太,脚下路滑,您慢些走!”小茶跟在冯霁雯身侧,高高举起右手拿袖子替冯霁雯挡着雨,仰面看了一眼雨势似有增大迹象的夜空,一双平日里最是简单积极的眼睛里此时不禁也盛满了担忧之色。

    她跟着太太与忠勇公程将军府上的人来到团河行宫已有两三个时辰了。

    按着太太的吩咐,她们一进了团河行宫就直奔了后山而来。

    太太这么做自然有太太的道理,可令人无望的是她们片刻都没敢歇息地找了这么久,别说是大爷的具体去向了,甚至就连半分蛛丝马迹都未有发现——且这么大的地方,全然不比城中,甚至没有可以圈定的范围,要找到什么时候才算完?

    小茶性子急,但更多的情绪还是担心——因为她清楚地感受到了冯霁雯身上无声无息却已掩饰不住的紧张之意。

    太太都怕,她焉能不怕?

    “再往前便要出行宫范围了——”一名绿营兵与冯霁雯提醒道。

    冯霁雯抬手擦了擦沾染了雨水的睫毛,借着士兵手中的火把望去。

    前方是一大片黑压压的树林,枝干密叶随夜风摆动,远远望去像极了一头伏在黑夜中的巨兽在缓慢地翕张呼吸着。

    她又转头看向四下——无数个星星点点的火把在朝外蔓延扩散着,都是在后山处寻人或是赶在前面探看线索的士兵。

    忠勇公府上的管家秦庸告诉她,团河行宫到底是皇家行宫,虽有皇上亲允,但他们能带进来的只有这么多人了。

    人手确实不少,但在后山猎场占地如此之广的情形之下,竟还是显得远远不够用——尤其是为了效率起见,有一半的兵力都被分到了永定河附近寻人。

    冯霁雯凝了凝神,再度看向前方树林之时,已是开了口说道:“带上一百士兵,我要进林。”

    那名绿营兵闻言被吓了一跳,刚要开口劝阻之时,却忽然听得身后有勒马的声音传来。

    本以为是派去在四周扩展范围之内打探的骑兵回来禀报消息,却不料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少年人的呵斥声——

    “进林?你当行宫外无人管辖的密林里的东西都还如这行宫后山之中的黄羊麋鹿一般温顺吗!当真是无知者无畏!”

    冯霁雯闻声看去。

    兵甲上沾满了雨水,正坐于马上居高临下地怒瞪着她的人竟是福康安。

    冯霁雯只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多备些火把,即刻进林。”她再次向士兵吩咐道。

    “……愣着干什么,快去啊!”小茶朝那名神色犹豫的士兵皱眉吼道。

    不知都是谁带出来的兵,连个林子都不敢进,缩头缩脑的跟个怂包似得!

    见冯霁雯态度强硬,那士兵唯有悻悻然应下去了。

    人手都在以此处为中心的附近搜寻着,一百人极好集合,不过片刻的功夫,便整装待发了。

    见冯霁雯竟是真的执意要进林,从始至终被无视的干干净净的福康安脸色一阵青白交加。

    冯霁雯刚挪动脚步,他便拽了缰绳连人带马一同拦在了她身前。

    “你是疯了吗?”他忍着怒气质问道。

    哪怕真要进林内找人,也绝不该由她一个弱女子来以身犯险——连自己的安危都不放在心上,这个女人真是没脑子惯了!

    冯霁雯看向他,雨水中的眼神竟有几分逼视的凌厉,使得福康安忽而为之一愣。

    “我今日来此是为寻我的夫君,我要怎么做,与福三公子无关。福三公子若是没有正事可做,就请回吧——”

    这人真是好笑,该履行承诺的时候半路没了人影,现在忽然出现却又反过来阻拦她!

    “你……”冯霁雯如此不善的态度令得福康安脸色一涨,恼怒道:“这林子里有毒蛇!有猛兽!难道你不怕死吗?”

    冯霁雯闻言攥了攥冰凉甚至有些麻木的手掌。

    别人害怕的东西,她自然也怕。

    甚至她从来也都不是逞强之人。

    可她今日来到行宫之后可谓彻底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想象——

    尤其是得见这后山之中的情形之后,她方才迟迟地意识到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修建华丽,笙歌温柔的行宫,而是危机四伏的荒郊野岭!

    她不敢想倘若换作是她孤身一人待在这等随时可能丢掉性命的地方,她会有多么惶惶不安。

    纵然那个人平日八面玲珑,满腹心机,让他吃上一回亏比登天还难。

    又或者是他日后呼风唤雨,权倾朝野,无人敢与其说一个不字,甚至百年后会成为遭人唾弃的负面人物。

    可纵然如此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呢?

    再如何与常人不同,可他有的不过也只是一具简简单单的凡人之躯罢了,他同样有血有肉,会疼会怕,会流血会受伤,遇到无法抗衡的危险之时也一样会丢掉性命!

    她怕的东西,他难道就不会怕了吗?

    相比之下,她的这种‘怕’甚至是微不足道的——轻重权衡之下,她没有别的选择,更没有理由放过任何一个将他尽早找回的可能。

    “请福三公子让路——”

    雨雾中,福康安望进那双泛着冷意的眼睛里,心神莫名一震。

    双方僵持着。

    “我陪你进林!”最终福康安忽然说道。

    冯霁雯尚且来不及反应间,便见他倏地伸出了手来——

    “上马!”

    冯霁雯皱了下眉头。

    “我既答应了额娘要帮你找回和珅,必当言而有信。你若不想误事的话,就别在这儿跟我较这些没用的劲了!”

    冯霁雯微一抿唇,重重攥住了他递来的手掌。

    “多谢——”

    “等人真的平安找了回来,再谢也不迟!”福康安冷哼了一声,猛然一夹马腹。

    火光攒动间,一行人迅速朝外林的方向靠近着。

    事实证明,冯霁雯冒险入林的决定是正确的。

    刚靠近林前之时,他们便发现了数具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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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我又晚更新了,哭,让大家久等,用力地拍我吧!

    其实今天写蚊子的心理活动时,我自己的情绪调动也挺厉害的,想到一首歌里面的一句歌词——“到这一步,才不管他好还是坏。因为你,想和他谈爱。”,可能在真正的爱情到来的时候,多多少少都是有些“盲目”的吧,不管是好是坏,其实这种“盲目”本身就足够难得美妙了。

264 信他

    但这些尸首已经不能够称之为尸首了……

    死者身上衣物俱被利物撕碎,个个面目全非,入目之处除了残破不堪的尸体之外,便是血肉模糊、与身体分离的四肢与森森白骨。

    显然是被某种野兽啃食过。

    饶是有雨水冲洗过,却仍不能将四周的血腥之气掩去。

    见人有来,原本正啃咬尸体的几只类似于鼠类的黑色物体“跐溜——”一声溜窜而去。

    “呕——”

    有不少士兵得见这血腥可怖的情景都偏过了头去,胃中一阵泛恶。

    就连向来胆子大极的小茶也霎时间白了脸,抓着衣角的手指微微哆嗦着。

    她从没见过死人,更别说是死状如此恐怖残忍的死人了。

    “太太……您别看!”小茶颤抖着声音对冯霁雯道。

    然而其话音刚落,便见冯霁雯下了马来。

    福康安皱眉跟着自马背之上跃下,见她竟是毫不犹豫,直直地便要往尸体处走去,诧异之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老实呆着,背过身去!”他拿命令的口吻说道:“我来替你察看——”

    她如此不管不顾,显然是想确定这些尸首中有没有和珅。

    小茶也上前攥住了冯霁雯的手臂。

    “太太……”她口气满含劝阻之意。

    福康安见状松开了冯霁雯的手臂,带着两名侍卫大步走上了前去查看。

    冯霁雯未有坚持跟过去,眼睛却一眨不眨地望着前方,紧紧盯着福康安等人的动作。

    侍卫举着火把,由福康安挨个将尸首仔细查看罢。

    “放心吧。”他折回身来,看着冯霁雯说道:“统共四具尸体,虽然长相基本已经无法辨识,但从装束上来看,应是三名随驾骑兵与一名黑衣刺客——你猜得没错,和珅当时应是带领骑兵将刺客引出了行宫外,看此情形,定然经过了这片树林,并在此有过打斗。”

    但从死了四位骑兵却只损了一名刺客的情况来看……当时和珅显然并不占优势。

    冯霁雯闻言强压下一颗高高提起的心脏,火光下的脸庞却苍白的有些吓人。

    她略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道:“那便先沿着这片树林找出去吧。”

    “嗯。”福康安莫名将口气转换的缓和了一些,交待道:“你坐在马上,不要四处乱看。倘若有什么发现,我自会告知你。”

    “不必了,我走着便好。”

    她想沿途仔细找找看。

    福康安见她已借着丫鬟的搀扶朝前走去,夜色中纤弱的背影却仍然挺得笔直,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强自镇定与强撑的意味,一时之间竟生出了几分不忍来。

    他大步跟了上去。

    视线中,却见冯霁雯忽然推开了丫鬟的手,弯下了身去。

    福康安忙地上前。

    “怎么了?”

    冯霁雯直起身来,面色半惊半喜。

    “这是大爷的东西!”小茶惊呼道。

    福康安也认出了冯霁雯手中之物。

    那是一块羊脂玉佩。

    是去年乞巧节护城河畔,她一脸殷切欲送给自己遭拒,时隔数月却在香山别苑中送与了和珅的那块、她自幼贴身佩戴的那块玉佩——

    “三爷,前面往东有一匹马尸,从外形上来看,应就是和大人所乘的那匹!”有侍卫前来禀道。

    骑兵所乘皆军营中养的战马,随扈群臣和众子弟们所骑之马亦各有规制,而昨日引开刺客中除了和珅之外皆为随行骑兵,故而要判断出马的主人是谁,是轻而易举之事。

    冯霁雯闻言蓦地握紧手中玉佩,转身就往侍卫所指的方向而去。

    福康安恐她会看到意料之外的情形,阔步走在了她身前替她先行查看一切情况。

    好在真的只有一匹马尸。

    “这马当时是往哪个方向跑的,还能看得出来吗?”冯霁雯忽然问道。

    福康安上前看了看。

    “应当就是往东。”他大致推测道。

    “是往东。”福康安身侧的侍卫也十分有经验地说道:“毒箭穿喉而亡,没有机会挣扎,纵然尚存求生意识,也只会沿着原先的方向继续往前冲。”

    福康安点头。

    冯霁雯却在盯着马腹上一道深极的鞭伤看。

    设想一番,对方在人数上占据优势,所用来行刺的武器上又淬了毒,和珅所骑的马被当场射杀……在这等情形之下,试问他还有机会活命吗?

    答案几乎是呼之欲出的。

    所以福康安一时未再言语,只脸色沉重地拿眼神暗示了手下们在四下分散搜寻。

    搜寻和珅的尸体吗?

    冯霁雯在心底摇头。

    不……

    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在皇帝遇刺之际还能算计着怎么让皇帝脱险,怎么可能在进了这种等同是死胡同的树林之后而不给自己留任何退路呢?

    他不是愚忠之人,怎么可能在没有保命可能的前提之下去保全皇上呢!

    人性本就自私,更遑论他理智异常。

    故而依照他一贯的性格来看,他绝不会将自己逼入如此绝境……

    冯霁雯豁然转身朝着截然相反的方向提裙奔去。

    她虽时常对他深沉到了极致的城府存有不满,但无疑是极信得过他的诸般算计的,她信他定能将一切都‘算计’周详,这回也不该出现例外!

    如果他真敢在关键时刻不争气的话,看她回头怎么收拾他!

    “太太!”

    “冯霁雯!”

    见她毫无预兆地忽然朝反方向跑开,小茶与福康安俱是一惊,继而连忙追了上去。

    冯霁雯一面疾步而行,目光一面在四下张望着。

    她怀疑马腹上那道鞭伤是和珅所留,他极有可能弃马而去——

    所以那匹马极有可能只是他用来迷惑刺客的手段!

    “……冯霁雯,你给我站住!”

    福康安从后方重重抓住了她的手臂,语含警示之意。

    “三爷……!”手中举着火把的侍卫身形一颤,目露恐慌地望着前方。

    福康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瞳孔中神色亦是大变。

    ====

    PS:可能两千章写的,我也觉得每章都好煎熬啊,试想一想本来就是比较紧绷的情节,又从原来的一章掰成两章,我自己看得都急了…所以我建议大家不妨消消气,攒攒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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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夫介绍:
同样是清穿,冯霁雯面临的不是险恶宫斗,也不是伤神的宅斗,而是要嫁给满清第一美男,乾隆第一宠臣,史上留名的大贪官——和珅!
这时的和大人,还只是个一穷二白,在咸安宫求学的清贫美少年。
被祖父以死相逼送上了花轿的冯霁雯狠一咬牙,满脸决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君,你继续发愤图强,我负责把嘉庆帝架空掉!
……
其实这只是一个你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赚钱养家的夫妇有爱(蛇精病)日常。
金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金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金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