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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六道神醉     剑开福地洞天txt下载     剑开福地洞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6章 韬略沙盘(求收藏求推荐)

    “小将军的机缘,被盗了!!”

    不远端喝着小酒的年青人,听到这句,顿时浓眉一掀。

    他一把拔起棺材板似的重剑,魁梧高大的身形犹如猛虎下山,呜一声带着狂风,几个跨步便来到丘陵土堆旁。

    “谁敢盗我宋重阳的机缘?”

    年青小将军一声怒笑,大喝:“闪开!”

    焦三和孟四,赶紧避开一旁。

    宋重阳手提宽大重剑,如同捏着一根筷子,轻描淡写,一剑切向沙石荒草的硬土地面。

    砰~~

    风沙狂暴,尘土如炸裂般飞溅。

    只是眨眼之间。

    地面便显出一个几尺深的大坑。

    宋重阳拄着手中重剑,挑了挑浓如墨刀般的眉毛,巡视深坑,咂咂嘴道:

    “果然,啥都没有,老头子是不是骗我来宝骑镇?”

    焦三和孟四,二人脸上顿时哭笑不得。

    “小将军,师伯祖算无遗策,岂会有错......此地的机缘之前一直存在,应该是被人捷足先登,抢先盗走了!”

    宋重阳嘿嘿笑,摸起腰间的血红小葫芦,又喝了一口酒,抹了抹嘴角,大声道:

    “机缘机缘,那便有缘者皆可得之。谁先来便是谁的,什么叫盗不盗?咱们落后一步,是自己无能!”

    焦三和孟四听了,立刻满脸的尴尬。

    宋重阳回望身后,又带着几分杀气,说道:

    “只不过,老头子让我来取机缘,却让别人抢先了去!这面子可丢不得!要不然,我还未到宝骑镇,先吃了个瘪。老子心不顺,意难平!”

    他说着,盯着焦三,“你推算一番,到底是何方高人,抢先了一步。咱们的面子丢了,当然是要自己找回来!”

    焦三赶紧应声:“遵命!”

    他又将银色圆盾平端手上,仿佛拨算盘一样,手指在盾面上指指划划,嘴里默默有词。

    宋重阳抬手一插,宽大重剑犹如切豆腐,再次直入地面近半。自己靠着剑脊盘膝坐地,拎着血红小葫芦灌着酒水。

    孟四神情严肃地侍立在旁,目力巡梭四周。

    丘陵荒原上风吹呼啸,暮色沉沉,弥漫着肃杀。

    时间缓缓过去。

    焦三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汗珠。

    但在他手上的银色圆盾表面,却已经浮现了许多粗糙的线条,勾勒出一些似是而非的形象,十分奇妙。

    “小将军,属下已经推算到。”

    焦三抬起头,沉声说道,“有九成的可能,是嫦门的修行者前来抢走机缘。此地遗留了一丝嫦门庙观的气息,据情报,嫦门确实是在宝骑镇建立庙观!”

    “嫦门......呵呵,难道要老子去找那些女子的麻烦?”

    宋重阳嘴里喃喃自语。

    孟四忍不住低语道:

    “小将军,十大派无分高下,嫦门亦是不可小觑......但凡能在无名小镇建起庙观,必然背景深厚,是天骄之选!”

    宋重阳听了,立即杀气腾腾,哼道:

    “什么恁娘的天骄?老子打的就是天骄!”

    他起身拔起重剑,大声道,“走,去宝骑镇。我倒要瞧瞧,是哪个天骄!”

    话音还未落。

    突然,焦三又是眉头紧皱,带着极大疑惑地禀报道:

    “小将军,属下又有一丝发现......似乎,可能,呃,还有一丝兵家庙观的气息,与嫦门一起来过......”

    场面顿时安静。

    宋重阳转过头,一眼不眨的盯着焦三。

    孟四也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盯着焦三。

    焦三额头的汗越来越多,低着头满脸尴尬,却不敢擦汗。

    过了半晌,宋重阳再才沉声道:

    “焦三,老头子说你的‘韬略沙盘’之术,已经炉火纯青。在‘武侯灵山’首屈一指,是不是?”

    焦三的冷汗不断渗出,躬身低语道:

    “属下......属下承蒙师伯祖指点,侥幸......侥幸有几分心得......不敢说炉火纯青......”

    宋重阳嘿嘿笑道:

    “好,就算你有几分心得,那也是咱们之中最会推算的人材!我想问你,宝骑镇这等无名小镇,竞争灵窑者,有几个兵家?”

    焦三嗫嚅道:“只有......只有咱们‘武侯灵山’一家......”

    宋重阳点头道:

    “那我再问你,既然只有咱们一家,在宝骑镇创建庙观,代表了兵家。你又说有兵家庙观的人来过,抢了机缘。

    那岂不是说,是我在梦里来过,挖了自己的机缘,老子自己却不知情?”

    焦三的冷汗在脸上淋淋而落,埋头苦笑道:

    “或许......或许是属下推算错了......”

    孟四忍不住说道:

    “老三,你恁娘的也算是老手了!众所皆知的道理还会犯错?竞争灵窑者,一派只有一个,这是规矩。若有其他兵家传人到来,咱们哪有不知的道理?”

    焦三的脸苦得发黑,无力辩驳,只得拱手道:

    “老四,韬略沙盘确实是如此显示的......唉,是我的错,或许出现纰漏......我看错了......”

    宋重阳摆摆手道:

    “错就错,对就对,此事不必再说。既然你推算出嫦门来过,那必然是无错的。宝骑镇的嫦门庙观在哪?咱们先去闹一场再说!”

    焦三再才擦了把汗,回禀道:“是朝春楼,情报上说是‘止水灵山’的传人创建庙观。”

    “备马,去朝春楼!”

    宋重阳拔起重剑,大步而去。

    焦三和孟四,赶紧跟上。

    三人翻身上马,一抖缰绳,顿时风沙狂卷,再次向宝骑镇方向奔驰。

    但刚刚起步没多久,三骑马又再止步。

    前方昏灰的暮色里,缓缓走出三个身影,挡在路上。

    “小将军,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当先现身的,正是穿着花布棉袄的姬雉。

    她仍是幼稚少女般的模样,圆脸黑发,笑盈盈的显得青春活泼,令人兴起怜爱之心。

    姬雉身后,站着岳非群和茅崆峒,肃然侍立。

    “是你?”

    宋重阳端坐红马上,扫了一眼姬雉和背后二人,“怎么?你挡我的路,是想在此做个了断?”

    姬雉笑眯眯说道:

    “不敢不敢,小将军名声远扬,一柄‘送棺’重剑从无敌手!小女子岂敢拦路?今日前来,是想迎接小将军,接风洗尘,以表善意!”

    宋重阳哈哈笑道:

    “你们猎家,最喜欢在背后放冷箭,狗屁的善意!”

    “说,你想干恁样?要打,老子不含糊。不想打,就让开,小心踩着你。”

    姬雉丝毫不以为意,仍是笑盈盈,说道:

    “‘吞虎灵山’和‘武侯灵山’,向来并无什么仇怨。我此次前来,是想与你立下盟约,共同对付其他人。”

    “败书?”宋重阳的浓眉微微一挑,呵呵道,“老子来宝骑镇,就是抢灵窑的,不屑什么败书!你想多了,快让路!”

    姬雉加重语气道:

    “有个道门的小子,到处夺人机缘!来历神秘,手段卑鄙!他与嫦门已经结盟。除此之外,听说道门还有一位天骄到来,也是你的仇人——李元璧!”

    宋重阳一听“道门”、“机缘”、“嫦门”、“李元璧”,顿时怒不可遏,一股凶焰杀气喷薄而发。

    他座下的红马,唏律律哀号惨叫,差点当场趴下。

第47章 蓬莱玉虚

    傍晚已去,寒夜将至。

    匆匆离开虹葭古道的陈浮生和姜泥,返回了朝春楼。

    谢绝了姜泥亲自下厨设宴的盛情邀请后,陈浮生和哮天犬,又再返回烟笼巷姜家老宅。

    薄雾蒸涌,凝霜遍地,家家户户如豆灯火飘零。

    五大夫槐树依旧是巍然不动,仿佛百多年亭盖矗立。无论风雨变迁或沧海桑田,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陈浮生离得不远,静静观望着雾缭霜缠的五大夫槐树。

    哮天犬看了半晌,不禁迟疑低语问:

    “主人,你觉得这几棵老树有古怪?”

    “你呢?有无什么异样感觉?”陈浮生回头笑道。

    哮天犬摇摇头:

    “我当年在蟠阳湖畔,见过比这大得多、老得多、古怪得多的各种奇花异树。这老槐虽然阴森,但不见得有多么出奇。”

    “确实是没有什么出奇......”

    陈浮生喃喃自语。

    他用剑刃映照过自己的异色双瞳,也并未发现有什么离奇之处。

    但这并不意味着陈浮生会放弃探寻。

    只不过如今重要的事不是关心五大夫槐,而是庙观的竞争。

    解决了败书盟约,又用机缘安抚了姜泥。陈浮生目前最大的动力,就是奋勇争先,开始竞争!

    “先回家,明天起,我们有得忙了。”

    陈浮生迈步向前,绕过五大夫槐树,向深巷内走去。

    哮天犬赶紧跟上。

    约莫盏茶时间后,终于踏进了姜家老宅的范围。

    依照惯例,陈浮生屈指问一个卦相,叩问前尘。

    须臾,得到一卦“坤剥顺动”。

    咦?

    陈浮生止步,皱眉。

    哮天犬跟随的脚步也是一滞,疑惑地瞧着陈浮生。

    所得的卦相不是好卦,坤剥代表着地陷,喻义陷阱,又喻义小人得势,君子受困。只不过,顺动之意,又代表必须以力破局,以动制陷。

    “难道姜宅里有人?”

    陈浮生眺望破落荒芜的姜家老宅。

    此刻夜幕已至,浓雾匝绕,姜宅内漆黑无光,寂静无声。

    “走,小心谨慎,恐有陷阱。”

    陈浮生低语嘱咐,背幡提剑,一步步走向姜宅。

    哮天犬脸目上凶相尽显,昂着凸鼻,警惕地随行。

    喀嚓~~

    喀嚓~~

    踩着破院外的残渣,陈浮生和哮天犬,跨进院落。

    此时。

    恰巧高空上的弦月,散出幽幽光芒,洒落而下。

    姜宅那破损的堂屋门槛边,一个白衣人,缓缓转身。

    微弱幽暗的月色下。

    此人就像身上发光一样,白得宛若一块玉壁,洁净无瑕。

    他穿着裁剪得体的华贵玉白道袍,腰系玉带,犹如有无数晶莹剔透的光华,将他笼罩,衬托而出,气质丰神胜玉。

    此人年约二十,长眉凤目,容貌秀丽近似女子。梳着道髻,斜插一根白玉簪。双手负于身后,卓然凌立,浑身气势宛若出尘谪仙。

    陈浮生目光一凝,止住脚步。

    白袍年青道人,却并未多看陈浮生一眼。似乎只是观望长空幽月,神情漠然,万物不萦于怀。

    在他背后阴影里,缓缓走出一个身材佝偻的长须老道。

    老道穿着普通的朴素道袍,花白须髯拖长到腹间。容貌苍老古拙,脸上满是老人斑。似睁似闭的皱纹眼中,泛动着冷厉的寒光。

    “你就是姜伯通的弟子?姓甚么,报上名来。”

    老道向前几步,冷冷瞧着陈浮生,话音宛若金铁交鸣,刺耳但极有气势。

    哮天犬顿时勃然大怒,低吼:“你个遭瘟......”

    话未完全脱口,陈浮生已经提前拂袖,挡在哮天犬面前。

    哮天犬一口气滞住,只得强行忍下,凶光四射的眼神盯着老道,仍是愤愤不平。

    “晚辈陈浮生,姜伯通正是先师。”

    陈浮生平静施礼。

    那个老道却像没听到一样,目光熠熠,仿佛有一团火在瞳孔里泛动,森然盯着陈浮生背后的哮天犬。

    “一具腐朽丑陋的冥尸,哼哼,出言冒犯,此罪先记下。等我处置了眼前事,再拿你问罪。”

    陈浮生抱拳道:

    “老先生,你是什么来历?此屋是我的居所,你和这个小道友前来拜访,却喧宾夺主,是何道理?”

    老道横过目光,打量陈浮生一眼,不禁是怒极反笑: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狂徒!姜伯通窝囊一世,却教出你这样一个东西么?”

    陈浮生的脸色骤然寒冷:

    “老先生,你辱及先师,如此为老不尊!究竟是来寻衅还是讲道理?不如你说个章程,我与你讨教一下如何?”

    “哈哈哈哈......”

    老道更是气得发笑,笑声中脸色冷硬,已是动了真怒。

    “檀蟾!”

    至始至终卓然凌立,并无任何言语的白袍年青道人,微微开口,但仍是看也不看陈浮生。

    “老奴在!”

    老道檀蟾立刻回头,躬身行礼,变得毕恭毕敬。

    “姜伯通按辈分来说,应是我的外门师叔。虽说已被逐出蓬莱,但毕竟是道门传承,暂留一丝香火情。”

    “陈浮生是他的弟子,名义上仍属道门。”

    “你且告诉陈浮生,我今夜来,是何事,无须多言。”

    白袍年青道人淡淡说完,仍是负手远望长空幽月。

    “老奴谨遵法旨!”

    檀蟾恭敬施礼,又再回转头来,极厌恶地盯了一眼陈浮生,沉声说道:

    “蓬莱‘太虚灵山’驾临宝骑镇,我家主人李元璧,前来接管宝骑镇庙观,就位灵窑之主。”

    “宝骑镇所有道门子弟者,皆要奉命行事!”

    “你是姜伯通的弟子,蓬莱外门道牒案上,有你的名字。念在你师父当年的香火旧情,我家主人垂怜,特此令你投名报效。即日奉命,不得有误!”

    “陈浮生,你可听到?还不快快感恩拜谢!”

    姜宅破院内,顿时陷入寂静。

    只有老道檀蟾那金铁般刺耳余音,隐隐回荡。

    陈浮生一眼不眨地瞧着老道,又瞧了瞧台阶上的李元璧,半晌没有言语。

    他不是惊诧,也不是生气,而是想笑。

    “我算是知道了,原来这就是装比......”

    陈浮生默默嘀咕,除了想笑,他都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个场面。

    “嗯?”

    檀蟾脸上怒容兴起,喝道:“你眼瞎了,耳也聋了?”

    陈浮生暗暗叹息,抬头皱眉问道:

    “道门在宝骑镇,连庙观都未创建。怎么你就灵窑之主了?再说我已被逐出蓬莱,奉不奉命,关你什么事?”

    “狂徒!”

    “果真是狗胆狂徒!!”

    檀蟾已经忍了再忍,终于难以忍耐,怒不可遏。

    他瞬间抬手一抓,掌中灰黄交缠的气焰,腥气扑鼻,宛若一条狰狞蟒蛇,呜一声当头抽向陈浮生。

第48章 异想天开

    灰黄气焰宛若狰狞蟒蛇,当头抽向陈浮生。

    陈浮生平静如常站立。

    甚至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他身后的哮天犬,早已经急不可耐。

    “嗷!!”

    哮天犬一声咆哮,从陈浮生身后绕出。双手掌上,锐利尖爪突起近尺长,闪烁寒芒,带起一片风啸。

    嗤喇~~

    檀蟾打出的灰黄气焰,眨眼片刻,便被哮天犬的双爪撕得粉碎,瞬间化为烟雾溃散。

    但在烟雾中,有点点尘埃如碎鳞,溅落一地。

    檀蟾的脸色大变。

    他就像受到某种伤害一样,闷哼一声,噔噔倒退数步。

    哮天犬凶气大发,整个人膨胀了几分,还想再扑上去做个了断。

    陈浮生轻轻抬手。

    哮天犬顿时偃旗息鼓,凶势熄灭,鼻中喷着粗气,缓缓退到陈浮生身后。

    檀蟾却是一脸震惊,不可思议地盯着哮天犬,心中的怨毒和羞愤交缠,半晌发不出声音。

    他根本没想到,这个并不起眼的冥尸仆从,居然有如此凶厉锋锐的爪子,竟是将他性命交修的“黏毒舌鞭”全都击溃。

    即使是二境的修行者,在仓促之间,也挡不住“黏毒舌鞭”的偷袭。除非有防御的法宝,或辟毒的高强手段。

    “檀蟾!”

    李元璧淡然开口。

    檀蟾含恨后退,回身毕恭毕敬地垂首:“老奴在!”

    “我可曾说过要你出手?”李元璧冷漠的问。

    檀蟾脸色变得灰败沮丧,赶紧俯身跪地,颤声说道:

    “老奴知罪!”

    “掌嘴。”李元璧只是远望夜空,看也不看檀蟾。

    檀蟾立刻左右开弓,啪啪啪抽打自己脸庞。只是眨眼间,便打得紫胀肿起,面目布满血丝。

    “退下。”

    李元璧终于动步,越过畏缩退后的檀蟾,只是脚步轻移,瞬间便站到陈浮生的眼前。

    “我今日前来,不是拨弄口舌之利,也不是要麾下仆从丑陋厮杀。”

    李元璧漠然瞧着陈浮生,语气中不含任何情绪,“我之所以愿意亲至,只是想将姜伯通的一丝香火情,还赠与你。”

    “我即将接管庙观,灵窑之主唾手可得。你乃无根浮萍,若是效力我座下,些许气运我也可以酌情赐予你。懂了么?”

    陈浮生饶有兴致地瞧着这个贵胄公子般的年青道人。

    其实在陈浮生看来,李元璧没有恶意,也不是故意做作。

    这个丰神胜玉如谪仙的年青道人,只是天然有一种优越感。在他眼中,万物皆低下,自身言行皆是高高在上的姿态。

    这种人,即便跟你说话,都觉得是对你的恩赐。

    其实陈浮生对此也谈不上多么讨厌,也就一笑了之。只是内心中隐隐有个疑惑——

    “为什么李元璧几次三番提起师父姜伯通?”

    按道理来说,没多少成就寂寂无名,被逐出蓬莱的姜伯通,并不值得李元璧这种骄傲上天的人,亲自来过问。

    那么其中,必然有内情。

    “李道长,我想请问,我先师与你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值得你亲自来一趟,提起什么香火情?”

    陈浮生平静看着李元璧,问出心中疑惑。

    李元璧仍是一脸漠然,如同居高临下,淡淡道:

    “你现在不知,以后也不必知晓。”

    “你只须知道,要想继续依靠道门背景,要想今后在修行路上,得到一些微薄好处,你最好是投效我座下,以免错失机缘。”

    陈浮生不禁摇摇头。

    和这种人打交道真累,因为脑子不在一条线上......

    “怎么?你不愿意?”李元璧冷淡如冰的眼神中,微起一丝诧异。

    “呵呵......”

    陈浮生微微一笑,“我先师已被逐出蓬莱,我已经不算是道门弟子。你的座下、你的奉命,我敬谢不送。”

    李元璧漠然说道:

    “你穿的是道袍,使的是道门占卜问卦、符箓之术,根底已定,如何不是道门弟子?”

    陈浮生仍是微笑道:

    “我穿道袍,是纪念先师,不忘养育之恩。至于你说的占卜问卦、符箓之术,我若不能用,你们蓬莱是不是要收回?”

    李元璧瞧了瞧陈浮生,沉默片刻,缓缓道:

    “我耐心不多,与你说这些话,已是我平生罕见。”

    “宝骑镇的灵窑之主,即将归属道门。你要想继续修行,只能依附我座下。否则,你会被放逐,道门不会留你这个笑柄,天下也不容你。懂了么?”

    “我只有投效你名下,才是道门蓬莱正统。若不然,我便是孤魂野鬼,无处可去?”陈浮生不禁问道。

    李元璧微微点头。

    陈浮生的嘴角不由得牵起笑意,说道:

    “那我要是成了灵窑之主呢?那就不必再投效你名下了吧?蓬莱难道连灵窑之主也要放逐不认?”

    李元璧冰冷漠然的脸色,终于起了一丝波动,盯着陈浮生,片刻后,冷声道:

    “你这是异想天开!自取其辱!”

    陈浮生仍然是微笑:“你我皆是道门弟子,为何你能做灵窑之主?我却做不得?天下有这个道理么?”

    李元璧似乎从未有一个同门能如此对他说话,居然兴起一丝恼怒,冰山般的姿态变得更是冷漠无情。

    他缓缓举起如玉光洁的手掌,掌心面对陈浮生。

    刹那!

    宛若七色九彩斑澜的奇异纹路,在他掌心中微微泛动。

    “此乃道门在宝骑镇创建的庙观祭坛,入我掌中。”

    “这便是你和我之间的区别!懂了么?”

    李元璧说完,缓缓收手,负于身后。以一种垂怜的眼神,扫了陈浮生一眼,摇头道:

    “话已至此,你冥顽不灵。”

    “你枉费了姜伯通遗留的一点香火情,我心意已尽。至于将来你是孤魂野鬼,还是天下不容,与我无关。”

    李元璧看也不看陈浮生,缓步而行,向院外走去。

    檀蟾厌恶又怨毒地盯一眼陈浮生和哮天犬,赶紧跟上。

    不过片刻,主仆二人消失远离,无影无踪。

    姜家老宅破落的院内,顿时陷入夜幕的寂静。

    哮天犬凑近陈浮生,低语说道:

    “主人,这个叫李元璧的,好大的架子!”

    “这是病,治不好的,由他去吧。”陈浮生笑道。

    “他的来头肯定不小!主人,他掌握道门庙观祭坛,有道门大力襄助,必然能争夺灵窑之主......”

    哮天犬有些忧心,恨恨道,“如若道门真要放逐主人,那我们便去南楚。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

    陈浮生微微一笑:

    “我觉得宝骑镇不错,机缘也多,在这里挺好的。”

    “可是,李元璧有庙观祭坛啊!”哮天犬有些着急的说道,“他的优势太大了!主人,你比起来很吃亏!”

    “庙观祭坛......”

    陈浮生笑吟吟看着哮天犬,“我也有啊。”

    “啊??”

    哮天犬顿时目瞪口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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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五脉赌约

    “这......”

    哮天犬不可置信地看着陈浮生。

    陈浮生微微一笑。

    举起手掌,掌心面对哮天犬。

    须臾。

    在他掌心正中,隐约的七色九彩斑澜,极尽玄妙,宛若氤氲雾旋般,徐徐萦动,透露诡秘莫测的气息。

    “这!!”

    哮天犬又惊又喜,无以复加,突然俯身拜倒,激动地嚷道:

    “主人,你真有庙观祭坛在手!可喜可贺啊!在这宝骑镇,咱们也有一争之力了也!”

    陈浮生收起掌心的祭坛妙象,扶起哮天犬,笑道:

    “所以从明日起,咱们要开始奋勇争先,不可懈怠。”

    “那是当然!我有浑身的力气,正等着主人这句话!哈哈哈......”

    哮天犬一跃而起,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开始。

    离开院落进入破落堂屋,陈浮生来到后院。

    果然,不出所料。

    后院姜家坟墓前,有祭拜过的痕迹。

    “李元璧到底和师父是什么关系?”

    陈浮生站在坟墓前,默默思索。

    一个道门蓬莱的天骄之子,无论如何跟寂寂无名的姜伯通扯不上任何关系。

    “难道是师父的儿子......”

    “不不不,不可能......”

    “我师父虽然也算长得不错,但绝对跟李元璧没什么血源关系......相貌也不像、气质更是天差地远......”

    “又是一桩无头悬案......”

    陈浮生沉吟无语。

    想要解开这个谜底,要么把骄傲的李元璧打服,让他说出实情。要么亲自赶赴东海蓬莱重地求证。

    “有了合适良机一定要查一查。只要我争夺拿下灵窑之主,即使李元璧不说,我也能前往蓬莱求证......”

    陈浮生有了决断,不再多想,举起自己的掌心查看。

    掌心中,庙观祭坛幻象只是一个虚点。

    只有将周围所有“脉络”全都打开,征服此地的地理气运,将所有其他庙观祭坛压制,即代表功成圆满。

    竞争,即将开始!

    唯有争先,有我无敌!

    ......

    ......

    夜幕无尽深沉。

    即将黎明破晓,正当卯时。

    宝骑镇西街最繁华的乡绅富户区域内。

    一座外观新颖,处处透着奢华的楼阁中,灯火煌煌。

    布置得富贵锦绣的厅堂内,左右两边摆着高椅。

    姬雉坐在上首,笑吟吟地捧着碧盏清茶。

    在她背后,岳非群和茅崆峒就像两个门神,脸色木然的侍立。

    对面的高椅上,宋重阳手拄那柄“送棺”重剑,半靠半坐。在他背后,焦三和孟四,沉默严肃地警惕四周。

    “你说李元璧会来?是想安排仇人见面,把你这个地方拆个稀烂?”

    宋重阳斜睨着姬雉,语气讥讽的说。

    “小将军稍安勿躁!”

    姬雉仍是一脸盈盈笑容,轻轻放下茶盏,“宝骑镇灵窑之争,虽说是竞争,但也须有个章程。大家说定,各凭本事,岂不更好。”

    宋重阳哼了哼,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片刻后。

    李元璧带着檀蟾,缓缓而入。

    宋重阳目光一凝,指掌在“送棺”的剑柄上捏了捏,身上一股含蓄的杀气渐渐弥漫。

    李元璧却是视若无睹,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姬雉,走到旁侧的高椅上坐下,气质举止无可挑剔。

    檀蟾恭敬侍立主人身后,阴恻恻的目光巡视周围。

    啪~~

    姬雉轻轻击掌,笑道:

    “该来的都来了,我也不卖关子,说说为何邀请两位前来商议。”

    她抬手一指。

    正前方众人可见的白色墙壁上,立即垂下一幅薄皮制成的图画。

    图画制作精美,所绘乃是宝骑镇方圆数百里范围。

    山野、荒川、田原、林木,市井街巷、阡陌延绵,仿佛将整个宝骑镇全貌收束其中,纤毫毕现,令人叹为观止。

    宋重阳虽然不大瞧得上姬雉,但见到此幅精美图画,仍是点头赞道:

    “你们猎家的‘雀瞰图术’果然名不虚传。我兵家若有如此手段,山河万里,尽皆纵横无匹!”

    姬雉的圆脸上笑容灿烂:“承蒙小将军夸赞!你们兵家的‘韬略沙盘’亦是独门绝艺,不遑多让!”

    “说正事吧,你将此图示众,所为何意?”宋重阳摆摆手道。

    姬雉的手指连弹。

    瞬间几粒黑影打在图画上。

    眨眼片刻。

    图画居中的宝骑镇地界,五条如蛇蜿蜒的黑线,清晰夺目的显示而出。

    从方位上看,这五条黑线如脉络,占了东西南北中,五个区域。

    “据我所知,兵家、道门、嫦门,以及我猎家,共有四个庙观祭坛,已经建立。”

    “那么,此地的地理气运,已被引发。”

    “宝骑镇的五街脉络已显,那些被催生的妖精鬼怪,即将肆虐而来。”

    姬雉笑盈盈瞧了瞧宋重阳和李元璧:

    “从明日起,宝骑镇不再是无名乡野小镇。大变将至,气运陡生!我们这些应运而来的,展现手段的时刻到了!”

    宋重阳和李元璧双双沉吟不语,等待下文。

    姬雉继续说道:

    “修行十大派,儒家在南楚势大,暂时还未伸手来宝骑镇......”

    她身后的岳非群,顿时一脸尴尬。

    “......儒家在宝骑镇的竞争去除。佛门更不用说,西晋和西海皆是山海要地,极少来东唐抢机缘。所以佛门也去除......”

    “蛊门最近有些内乱,也未至宝骑镇竞争,所以蛊门也去除......”

    站在姬雉身后的茅崆峒,同样一脸尴尬。

    姬雉又接着笑盈盈说道:

    “至于医家、盗家,以及纵横王派,也未有任何动静,宝骑镇了无踪影,所以尽皆去除。”

    姬雉说完,轻轻击掌,“从此刻开始,整个宝骑镇,只有我、小将军、李道友,三方开始逐力!各凭本事!”

    “嫦门呢?不算?”宋重阳皱眉道。

    姬雉摇摇头:

    “嫦门此次创建庙观,出了岔子。那个叫姜泥的小姑娘,一年内必须坚守内部祭坛,不得离开。”

    “所以嫦门要想不落后,抢先竞争,只能依靠笼络来的守观人。”

    宋重阳闻言,挑了挑浓黑的眉毛,哼道:

    “这个守观人,难道就是你所说的,那个卑鄙无耻、依仗嫦门之势,盗夺机缘的小子?”

    姬雉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带着怨毒,又带着不屑,沉声道:

    “这个陈浮生,仗着‘止水灵山’的鱼相柳支持,投靠朝春楼,卑鄙阴毒,抢了我两份机缘!我怀疑,小将军你那份,也跟他有关!”

    久久如冰山般静坐的李元璧,突然瞥向姬雉,疑道:

    “你说的这个守观人,名叫陈浮生?”

    “正是!我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姬雉咬了咬牙,但立刻会过意来,同样疑惑瞧向李元璧:

    “李道友,你认识此人?”

    但她瞬间恍悟,狠狠拍掌,“对,他是道门传承。师父亡故,所以傍上了朝春楼做依靠!”

    李元璧淡然道:

    “他虽是道门,却与我无关。既然他自甘堕落,去别派做走狗鹰犬,那便由他去,终究只是末路穷途而已。”

    姬雉背后的岳非群和茅崆峒,又再一脸尴尬。

    “我们三方开始竞争,所以共立一个章程!”姬雉加重语气,环视众人,“说是章程,其实也是赌约!”

    “你想怎么赌?”宋重阳沉声问。

    姬雉指向墙壁上悬挂的图画:

    “从明日午时开始,谁最先掌握两条脉络气运,谁就是胜者!败家认输,贡献三瓶‘气运丹朱’给胜者!”

    “哈哈哈哈......”宋重阳放声大笑,手捏“送棺”重剑,喀喀作响,“你们抢着给我送‘气运丹朱’,那我可要笑纳了!”

    一瓶“气运丹朱”,乃是一座庙观祭坛的满月内蕴精华,不可谓不珍贵。

    若能获得这个赌注,在场任何一家,都有可能从此起飞。优势会越拉越大,最终先一步抢占宝骑镇。

    李元璧不置可否,他已经将宝骑镇灵窑视为囊中之物。所以这个赌注对他来说,同样是囊中之物。

    宋重阳大笑之后,突然又皱眉道:

    “难道嫦门是死人?就这么看着我们竞争?”

    姬雉笑了笑,说道:

    “我已经修书一封,送往朝春楼。她们敢接,也算她们加入,赌注依然有效。只不过,她们实力最差,如何敢接?”

    “说得也是,明知是输,哪有抢着送礼的道理。”宋重阳点点头。

    李元璧突然又漠然接道:

    “我再修书一封,通告朝春楼接下此约。倒要看看,陈浮生这个守观人,如何抉择。”

    他说着,站起身,“五街脉络竞争,我从东街开始。明日午时起,你们关注自己的掌心,等待我大胜的消息。”

    说完,李元璧迈步而去,檀蟾赶忙跟上。

    主仆二人,立刻消失于夜幕外。

    “啊呸!”

    宋重阳对着门外啐一口,“端的臭架子越大,到时砸在脸上越痛!”

    姬雉的圆脸上,笑容亦是有些僵,半晌后说道:

    “我选西街,明日午时起,从西街开始。”

    宋重阳点头,轻轻挑起“送棺”重剑提在手中,转身大步向外而去:

    “我选北街,此事说定,看谁笑到最后!哈哈哈......”

    笑声中,焦三和孟四跟随,宋重阳远离而去。

    整个锦绣奢华的厅堂内,顿时陷入安静。

    岳非群瞧了瞧门外夜幕,微微俯身,低语说道:

    “姬雉姑娘,宋重阳名声远扬,李元璧更是蓬莱倾力栽培的天骄之子!此次赌约......是否,呃,太过仓促了?”

    茅崆峒的双手拢在袖中,也是皱了皱眉,沙哑嗓子说道:

    “胜者收获的赌注,太过惊人!如若稍有闪失,那便从此落后,极难翻身......确实有些,有些急了。”

    姬雉脸上的笑意全无,只剩下精明嘲弄的神态,淡然道:

    “我猎家,奉行的便是黄雀在后。我既然做下此场赌约,自然有我的道理。宋重阳和李元璧虽然强,但也未到强上天的地步。”

    岳非群还是忍不住问道:

    “可为何这么急呢?有拓拔神将大人做依仗,咱们稳胜无败,无须如此急切......”

    姬雉缓缓摇头,喃喃道:

    “年末将至,元夕即来。若不能抢在元夕前筑起灵窑,那便失去进入冥狱的名额......那才是永不翻身!”

    岳非群和茅崆峒二人,听到“元夕”、“冥狱名额”,顿时流露出又羡慕又骇怕的神色,垂首沉默。

    半晌后,茅崆峒又再恨恨说道:

    “嫦门守观人那个姓陈的小子,不知会不会应约!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不能便宜那小子得势猖狂!”

    姬雉的脸色顿时怨毒,沉声道:

    “我猎家和李元璧的道门,同时修书逼迫,朝春楼不得不应。咱们早做准备,到时不仅要胜,还要将那小子剥皮拆骨,不可放过!”

    岳非群和茅崆峒相视大笑:

    “哈哈哈......有姬雉姑娘这句话,我们便放心了!”

    “那小子必定是劫祸难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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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是谁

    十二月初十。

    大寒。

    正当巳时将去,午时即来。

    陈浮生盘膝坐在姜宅后院的破屋内,缓缓吐纳。

    突然!

    他双眼一睁,若有感应。

    从破损的窗口望出去,可见天色阴暗蒙蒙。一阵又一阵阴寒冷冽的北风,并无多大声音,却嗖嗖刮掠,宛若无数刺骨的冰刀。

    肉眼可见的鹅毛大雪,扑盖弥漫,极其突兀地降落下来。

    天地间瞬息便是灰蒙蒙、白茫茫,如同变脸换天。

    大寒时节,陡降大雪,应是毫不出奇之事。

    但是陈浮生却眉头一皱,觉得不对劲。

    此刻他的口鼻中,白气蒸绕,每一呼一吸,皆在阴寒的空气中化为烟雾。

    太冷了!也太快了!

    他此前一直在吐纳修行,并未觉得气侯反常。但突然间,气温骤降,实在是寒冷得太快,并不合理。

    “这种异常的降温,即使是修行者,也会感到不适。那么世间凡人,又岂能受得住?”

    陈浮生立刻起身。

    “主人!”

    在屋外锻炼拳脚的哮天犬,忽然闯入,大声嚷道:

    “有些不对劲!坟墓在动!”

    陈浮生背幡提剑,急步跨门而出。

    可见后院已经铺满了一层浅浅白雪,并不融化。

    但是大量的裂缝,从白雪里蜿蜒而出。

    雪底的黄土黑污,全都开始翻滚。

    几座并排的荒坟堆,就像打摆子一样,发出极其诡异地抖动。犹如小山将塌,山体剧震。

    “小心!”

    陈浮生毫不犹豫,出声示警。手腕一翻,袖内的“浮屠母锁”显现,底部孔窿飞快一甩。

    呼喇~~

    一大片黄符纸,宛若纸鸢,迸出飞射,铺展到后院每个角落。

    陈浮生左手迅速取下卦幡,姆指紧扣符箓纹路。

    法力涌动!

    弗嗡~~

    所有黄符纸化为雾影漩涡,大量漩涡缠结,如同无数道青柱风旋林立而起。

    只是眨眼片刻,陈浮生已经布下“太乙风阵箓”。

    蓬,蓬!

    蓬,蓬,蓬!

    随着陈浮生毫不犹豫地起手布阵,坟墓的四周,污泥炸开,深陷出一个又一个的漆黑大窟窿。

    “吼啊......呼啊......”

    “唳唳唳......喇喇喇......”

    “呜呜呜......”

    各种奇怪的声音,宛若从地底涌出。

    声音刺耳难听,音波震荡,撞入耳膜内,仿佛无数铜鼓铁锣爆竹轰鸣。令人头疼欲裂,心魂震慑。

    紧接着,一头又一头狰狞可怖的怪物,从漆黑窟窿里鱼跃而出。行动迅速敏捷,就像是突然炸窝的蚱蜢一样。

    每一头怪物,主体皆是腐烂不堪的骨架,似人非人,像是拼凑。

    然后骨架上,叠满了各种黑涎、红血、白膜,以及大量说不出名字的残骸碎块,皮毛羽枝皆有,又凌乱又诡异。

    只是眨眼片刻。

    整个后院腥臭气息密布,肆虐弥漫!

    十几二十头怪物疯涌而出!

    “精魈??”

    陈浮生的头皮一阵阵发麻。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精魈,姜有财家的第一次,见的只是残缺品,并非实体。

    此刻眼前,全都是活生生的成熟实体!

    而且是地理气机所化,天生地养的“原始种”!

    精魈,似妖非妖,似鬼非鬼,同时具备妖鬼的共同特点,极其难缠。

    世间精魈,许多是出自蛊门的秘法养育。

    养成而成熟的精魈秘物,虽然也是强横难挡,但毕竟受人操控,灵智不高,动迹可循。

    但是“原始种”,世间稀少。除非是深山大泽,千年幽闭的所在,才会诞生。

    普通成熟的精魈秘物,已经可以化雾幻烟,无处不入,周身上下每分每寸皆是杀人利器。

    更遑论“原始种”精魈,堪称飞天遁地,身若精刚铜铁,难以摧毁。而且全身是毒,沾上非死即伤,恐怖莫测!

    若是以实力比之,二境法第的修行者,仓促之间毫无准备,面对一头原始精魈也要狼狈不堪,更有殒命落败的危险。

    何况眼前不止一头!

    而是十几二十头原始精魈!

    “杀!”

    “拼全力!”

    陈浮生顾不得多想,对哮天犬大吼一声。

    顷刻,他全身所有法力涓滴不存,疯狂涌动。

    弗嗡~~

    “太乙天象”初代符箓祭出!

    巨大猛烈的震颤声音骤然响起。

    平地生雷。

    洒落的黄符纸,瞬间化为无数碎末。

    随着巨大宛若雷鸣的声音。

    陈浮生和哮天犬身边十数步范围内,蓦然狂风大作,雾涌如雨,地底升腾起无数层层叠叠的漩涡。

    漩涡如龙卷般疯狂而起,瞬间取代了之前的青旋风阵。

    疯狂奔袭而来的十几二十头原始精魈,立刻便被团团围困其中。

    若再迟疑刹那,陈浮生和哮天犬就要面对这群恐怖精魈,相当于被一群法第境界的修行者围攻。

    哮天犬瞬间也是反应过来,昂头一声咆哮。

    冥骸身体急剧膨胀。

    它就像吞下了一头蛮牛的畸形人,迅猛变得身高二丈,上躯筋骨虬结贲张。全身肌肤浮动赤铜般的光泽,如铁似刚。

    陈浮生迅快一抖“浮屠母锁”,一片养龙药入口吞下。

    当此时刻,不能有丝毫犹豫!

    务必要尽全力,将这群“原始种”精魈诛灭!

    如若这十几二十头原始精魈脱困而出,不仅对陈浮生是巨大的危险,对整个宝骑镇来说,亦是覆灭之灾!

    嗤!

    嗤!

    嗤!

    陈浮生再次法力全开,扣动幡杆上的符箓纹路。

    “太白金箓”连出,瞬间仿佛六片晶光耀眼的弯月刃,以锋锐无匹之势,闪电般切向被禁锢围困的原始精魈。

    六箓齐发,虽说不是初代符箓,但已是陈浮生目前最大的能力,所有法力又再荡然无存。

    噗噗噗噗噗噗......

    令人牙酸的密集暴响声,接连响起。

    六颗原始精魈的头颅被“太白金箓”切断!

    漆黑如喷焰的精魈黑气,冲天而起。

    “太乙天象”初代符箓不愧是上古绝术,堪称飞天遁地极其缠缠的原始精魈,被禁锢其中,就像木头,居然挡不住“太白金箓”的切割。

    但是“原始种”精魈,不仅要斩首,还要戳心!

    否则仍是杀不死。

    陈浮生早已经飞快又吞一片养龙药,在符箓飞切的同时,已经奋勇无前地冲锋而上。

    一剑!

    出手!

    雷霆乍现,龙形煊赫咆哮大作,凌厉凶煞暴涨!

    与此同时,剑刃上几抹淡淡的火焰印记,亦是微微闪烁。但却并未全势大发,而是泛动炙热,加剧锋锐。

    锵,锵,锵,锵,锵,锵......

    每一剑,都像斩在精刚铜铁之上。

    但每一剑又是削金断刚,无往不利,无坚不摧!

    陈浮生势如疯虎,剑出如龙。

    他在“太乙天象”的遮挡下,如入无人之境。

    被切断头颅的原始精魈,一头接一头的胸前被洞穿而过。

    伴随着雷霆电丝暴裂,以及真火炙热的锋锐,原始精魈再强横亦是难挡。

    不过呼吸片刻,六头“原始种”精魈被斩首戳心,毙命倒地。

    陈浮生拼尽全力,在精气神全都耗尽的时刻,有惊无险地从“太乙天象”阵图中撤退而出。

    虽说是被禁锢如同木头,但原始精魈也会反击。稍微被其抓伤或碰到,便有剧毒漫延的危险。

    陈浮生再次吞下一片养龙药,稍微喘息一瞬,又要拼命全开法力,抢在“太乙天象”溃散之前多杀几个原始精魈。

    如此危局,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亦是不能犹豫!

    蓦然!

    毙命倒地的六头原始精魈,全都四分五裂溃灭成碎屑。

    紧接着,所有碎屑都像洒在水面的石子,又全都沉没入地底下。眨眼瞬间,点滴不存。

    陈浮生还未回过神来。

    突然就感觉自地底深处,有六股精纯至极,令人心颤,透露出草木花香之气,如水如雾,又如春风拂面的激烈气机。

    瞬间冲刺而出!

    仅仅只是惊鸿一瞥之间。

    陈浮生的右手掌心,霎那冰冷刺骨,又霎那温暖滚烫。

    六股无形无质,仅有感应的气机,入掌而来。

    咚!

    咚!

    咚!

    冥冥之中,不知何处,不知何在,隐约有震天般的战鼓之声隆隆响起。

    令人气血震荡,心潮澎湃!

    铛!

    铛!

    铛!

    又是不知何处,不知何在,冥冥中有玉磬清音悠扬,飘缈若仙音。

    闻者神清气朗,耳目清明,犹如清风妙影拂身而过。

    恍惚之间。

    弹指刹那。

    在陈浮生的身后,一根接一根虚幻的参天巨柱,犹如从地底涌现。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形成一个广阔如祭祀大厅的幻影。

    与此同时。

    七色九彩斑澜璀璨,分布九壁,造型奇特,有兵戈纷争喧天之气势,又有雨雾竹海清宁仙境之景,诸多妙象凝结而成的宏伟祭坛。

    展现于陈浮生的身后,悬于庙观之上。

    此时此刻。

    陈浮生体内还未完全恢复的法力,瞬间暴涨!

    不仅是全数复原,而且在原有基础上,又再翻倍!

    以他此刻拥有的法力,无须养龙药的支撑,他足以在全盛状态,连发两道初代符箓,犹有余力。

    陈浮生惊喜得无以复加,不禁有仰天长啸的壮怀激情!

    ......

    ......

    宝骑镇,东街。

    李元璧一身洁白道袍,气质丰神胜玉,现身于一个破落荒败的瓦屋之中。

    噗~~

    一团黑影,在他的前方不远端挣扎。

    但随即就像泡沫般破灭,化为乌有。

    李元璧缓缓收手,喃喃低语:

    “这是第十九个阴魂鬼怪,虽然不值一哂,但我的进展已经遥遥领先。”

    他抬起白皙光洁的手掌,静静观看。

    可见掌心祭坛边缘,有一根如丝般的脉络,开始凝结,即将漫延开去。

    突然!

    李元璧如遭雷击!

    他的掌心剧烈颤动。

    与此同时,在掌心祭坛虚影的南侧,骤然浮现另一个同样的祭坛虚影。

    但这个崭新出现的祭坛,更清晰,更玄妙,流光溢彩。

    并且新祭坛的边缘,已经延伸出一道浅红的光线,狰狞嚣张地向前蜿蜒,仿佛要冲出掌心范围。

    “不可能!!”

    李元璧的脸色瞬间剧变。

    他再也无法保持冰山般冷傲,脸上全是愤怒,迅猛抬头,望向南面的长空,目光中尽皆是不可置信的惊诧。

    “宝骑镇怎么可能有另一个道门祭坛??”

    “到底是谁??”

    ......

    ......

    宝骑镇,北街。

    宋重阳手拄“送棺”重剑,大大咧咧地坐在一块岩石上,抄起腰间的血红小葫芦,咕噜噜灌了一口酒。

    此刻在他的前方,一丛枯树老林地面,趴着一只似狼似虎的怪物,鲜血淋漓,已经毙命。

    宋重阳抬起手掌,瞧了瞧掌心,嘿嘿笑道:

    “什么恁娘的天骄,老子马上就要超过你了!”

    在他掌心祭坛边缘,一丝脉络即将开始凝结。

    突然!

    宋重阳噗的喷出一口酒水,大惊失色地盯着掌心。

    此刻在他自己的祭坛虚影之外,南侧方位,赫然又有一个崭新的祭坛浮现。

    这个崭新祭坛,比他的更清晰,更玄妙,流光溢彩。

    新祭坛边缘,已经延伸出一道浅红的光线,狰狞嚣张地向前蜿蜒,仿佛要冲出掌心范围。

    “恁娘的!!这是怎么回事??”

    宋重阳陡然长身而起,目中如噬人般愤怒震惊。

    “宝骑镇怎么可能还有一个兵家的祭坛??”

    ......

    ......

    宝骑镇,西街。

    漫天雪花飘落,寒气凛冽的几座茅屋前。

    姬雉仍是一身棉袄棉裤,身影如支离破碎般,逐渐从飞雪飘浮中显身出来。

    而在她的前方,地面上已经死了两只奇型怪状的妖物。

    “中了我猎家的陷阱,从来没有活路可言。”

    姬雉喃喃低语,发出快乐如稚童般笑声。

    突然!

    她的笑声戛然而止,仿佛感应到什么,瞬间抬手。

    此刻,在她的掌心中,自己的祭坛之外,南侧方位,又有一个崭新的祭坛浮现。

    新祭坛更清晰,更玄妙。已经延伸出一道浅红的光线,狰狞嚣张地向前蜿蜒,仿佛要冲出掌心范围。

    “这??”

    姬雉脸色阴沉,震惊得无以复加。

    “怎么回事?谁在南街争夺气运?”

    “不像嫦门、不像兵家、又不像道门!到底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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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为我所用

    陈浮生身后,广阔如祭祀大厅的庙观虚形展开。

    七色九彩斑澜的奇型祭坛,悬浮萦绕。

    神秘、玄妙、巍峨如奇观!

    在这个瞬间。

    陈浮生也得到一段明悟。

    之所以远在贞胧山巅地窟的庙观祭坛,如影随行的磅礴发作,显影于他的身后,是因为宝骑镇的地理气机,气运大势,已经被彻底激发。

    除了地理大势被引动,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便是陈浮生斩获了六头“原始种”精魈,相当于做出功德,得到地理气运的眷顾。

    无名乡野镇地,当具备根基,可以创建庙观,筑造灵窑。其实也代表着潜藏的上古“原孽”被摧发。

    再加上修行者的介入、推动,地理气机肆意发作,便造就了妖精鬼怪的诞生。

    诛灭妖精鬼怪,就是为地理大势清理“原孽”。

    当这种功德不断累积到巅峰,地理气运的眷顾不断加深,修行者便获得承认,从而以庙观祭坛为桥梁,彻底掌控此地的气运大势。

    如此,方可功成圆满,筑造灵窑大成!

    陈浮生若有所感。

    他抬起掌心,仔细观察。

    可见除了自己的祭坛虚影之外,居东、居西、居北,三个方向位置,已经浮现了三个同样的祭坛虚影。

    但他自己的祭坛,更清晰、更玄妙。而另三个祭坛,却显得黯淡无光,似乎受到压制。

    除此之外,他自己的祭坛边缘,已经延伸出一条浅红脉络,向南蜿蜒伸展。如若继续增加,便可冲出掌心。

    “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已经开始了竞争......一个是道门、一个是兵家、一个是猎家......而我自己的,却有道门和兵家的双重内蕴......”

    通过感应,陈浮生清楚明白了这一切。

    “那么,我现在就是抢先了一步!只要我将这条脉络继续延伸,地理气运的眷顾会逾发加强。或许,我能感应到更多地理脉络的存在。”

    与此同时,陈浮生也明白为何他会抢占了先机。

    姜家老宅出现罕见的“原始种”精魈,让他身处极端危险的同时,也得到最大的受益。

    至于为什么原始精魈会现身此地,陈浮生约莫猜到一丝原因。但目前还不是探究的时侯,首先必须诛灭这一群原始精魈再说。

    蓦然!

    随着陈浮生观察掌心祭坛虚影,一团仿佛千万丝缕旋转成型的氤氲精粹,凝结于祭坛之内。

    其色呈朱红,如光似珠,耀眼夺目,玄奥难言。

    六头“原始种”精魈被诛灭,气运眷顾加持,庙观祭坛进行凝炼,所以造就出这一份“气运丹朱”。

    对于修行者而言,“气运丹朱”是晋级必备之物。

    但对于已经拥有庙观祭坛,又获得气运眷顾的天骄之子而言,“气运丹朱”不仅仅如此,还另有妙用。

    陈浮生没有任何犹豫,他瞬间意念驱使,将这一份“气运丹朱”祭入心府之中。

    刹那!

    一团耀眼玄奥的“气运丹朱”,便矗立于心府深处。

    “气运,为我所用!”

    陈浮生一声清吟。

    他再次掀起完全复原的全部法力,狂涌注入“太乙天象”初代符箓。

    轰~~

    肉眼可见即将溃散的龙卷漩涡阵图,眨眼瞬间便被补充完整。

    剩下的十几头原始精魈,刚刚愤怒肆虐地想要脱笼冲出,又被“太乙天象”阵图围困,重新变得禁锢如躁动的木头。

    “主人!你真是太厉害了!!”

    传来哮天犬兴奋激动地大叫。

    它极其谨慎地在阵图边缘地带,暴发所有能力,边打边退,不断偷袭,已经将一头原始精魈,撕扯成一地碎屑。

    转眼霎那。

    又有一股带着草木青香,如春风沐浴的气机,收入陈浮生的掌中。

    陈浮生沉浸内心观察。

    矗立心府深处的“气运丹朱”,果然是缩小了一圈。

    但是他发动“太乙天象”的全数损耗,也极其迅速的恢复圆满。

    “原来如此!”

    陈浮生忍不住兴欣鼓舞地大笑。

    为什么修行界的天骄之子,要拼尽全力竞争灵窑之主?

    求的便是这种气运为我所用的巨大优势!

    强者恒强!

    明白了这个道理之后,陈浮生心中顿起不可抑止的斗志战意!

    “杀!”陈浮生大笑,对哮天犬一声长喝。

    “杀!”哮天犬狰狞嚣张地咆哮,再次扑入阵图。

    陈浮生再也不担心此刻的法力损耗,立刻紧扣卦幡上符箓纹路,法力灌注。

    嗤!

    嗤!

    嗤!

    “太白金箓”连出,瞬间仿佛六片晶光耀眼的弯月刃,以锋锐无匹之势,闪电般切向被禁锢围困的原始精魈。

    六箓齐发,势不可挡。

    噗噗噗噗噗噗......

    六颗原始精魈的头颅被“太白金箓”切断!

    漆黑如喷焰的精魈黑气,冲天而起。

    剑出!

    雷霆毕现!

    剑上真火炙热加持锋锐,龙形煊赫轰然大发。

    陈浮生瞬间闪身冲入阵图内,进行疯狂收割。

    所谓强者恒强,自身实力才是最大依仗。

    战局至此,一切便已注定结果。

    有初代符箓毫无顾忌地驱使,有神兵“无间龙雀”的坚不可摧,有“气运丹朱”奠基法力源泉......

    约莫盏茶时间后。

    所有原始精魈被全部诛灭。

    地面上,只有大量支离破碎的残屑。然后如同水面的石子,尽皆沉没,点滴不存。

    十几道如春风沐浴的气机,尽入陈浮生掌中。

    姜宅后院里,终于恢复了难得的安宁。

    除了白雪与黄土黑泥翻飞凌乱,再也没有任何诡异存在。所有腥臭阴霾一扫而空,寒冷氛围也渐渐正常。

    “哈哈哈哈......”

    “痛快啊!痛快......”

    哮天犬散去蛮牛般畸形的躯体,大口大口的喘息,却仍是忍不住放声狂笑,显得肆意快活,大呼过瘾。

    陈浮生冷静的巡望四周,缓缓收剑。

    他沉浸内心观察,可见“气运丹朱”消耗溃散。

    但在掌心祭坛里,又有两份凝结,耀眼夺目。

    与此同时,祭坛边缘的浅红脉络,更是嚣张地向南蜿蜒伸展,几乎又增加了一倍多的涨势。

    “走,竞争只是开始,随我来!”

    陈浮生对哮天犬大笑一声,立刻背幡提剑,大步而去。

    “主人,我觉得此战确实痛快,我也受益匪浅!”

    哮天犬赶紧跟上,仍是兴奋地大嚷。

    陈浮生边走边解释道:

    “你是我的仆从,在我身边作战。庙观祭坛会潜移默化地滋补你的损伤,又可增进你的修为法力......”

    哮天犬嘿嘿大笑:“咱们接着去哪?还有如此杀得过瘾的原始精魈吗?”

    “去五大夫槐树老井,此地异常大变,应该与之有关!”

    陈浮生快步急行,从掌心感应可知,向南即是五大夫槐的范围。

    继续向南进发,将所知的地理脉络之势彻底拿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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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槐下幽冥

    一路前行。

    走出姜家老宅的范围后。

    外面已是北风呼号,肆虐席卷。

    呜呜~~

    簌簌~~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如倾泄,笼罩整个天地。

    遍眼望去白茫茫一片。

    风吹啸动,雪落如盖,四野任何景象朦胧模糊,宛若染上白膜般破碎涂层。

    家家户户关门闭户,未见有任何人出没。

    民间俗说瑞雪兆丰年,但这一场突兀降临的铠铠大雪,却没有任何祥瑞的征兆。

    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诡谲,以及隐藏在不知何处的神秘阴霾。

    陈浮生一边警惕周围环境,一边带着哮天犬,快步向烟笼巷外的五大夫槐而去。

    即将接近巷口时,陈浮生陡然止步。

    依照惯例,他屈指求一个卦相,默默叩问前尘。

    须臾,得到一卦“至坎行险”。

    很明显,这是下下卦相,喻义前路艰险,波折突生。但是行险二字,却有两解,模棱两可。既是涉险,又是险中自救求活。

    陈浮生从未想过会是什么吉兆,所以对这个卦相只是默然于心,嘱咐哮天犬一句,立即继续大步前行。

    不过片刻,已至烟笼巷的巷口。

    前端,亭亭如盖,宛若千百年不曾动摇的五大夫槐树,依然矗立在苍茫的纷飞大雪之中。

    雪花铠铠压落,五大夫槐树周围堆积如山。更是衬托得五棵老槐逾发大势薄发,宛若巍峨苍峰。

    “走,跟随我,小心警惕!”

    陈浮生知会一声,主仆二人再次前进。

    蓦地!

    明明是白茫茫一片,天地雪落的环境。

    骤然大变!

    刺冷彻骨的寒气,仿佛穿透了衣衫,如无尽冰刀,全都肆无忌惮地刮在身上。

    若是寻常人等,不出几个呼吸,便能冻得僵硬。

    随着寒气降临,眼前的所有光线全都黯淡。

    就像夜幕突袭。

    四周遍野阴森幽暗,虽然可见茫茫雪落,但雪花是灰败的,毫无颜色,只有延绵铺展的广阔阴霾,浓烈笼罩。

    五大夫槐树变得异乎寻常的高大巍峨。

    原本亭亭如盖的繁茂枝叶范围,更是向着远端狂放扩展。

    大量诡异又茂盛的层层叠叠枝叶枝杈,遮蔽了空中,所以形成夜幕降临的氛围,催生了无尽阴霾的蒸涌诞生。

    “怎么会这样??”哮天犬顿时吃惊。

    陈浮生冷静而警惕地关注身边环境。

    他早有猜测,觉得姜宅出现罕见的“原始种”精魈,虽说是地理气机引发,但绝对跟五大夫槐的存在有关。

    这五棵吸引冥界行者而来的老槐,以及槐下的百年老井,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由于提前有了心理准备,虽说眼前诡异难测,但陈浮生并未有多少惊心波动。

    他关注的是周围的民居。

    虽然巷外的店铺和不少房屋,都未关门闭户,甚至可见不少宝骑镇居民百姓,以及店铺里的客人。

    但是所有人,仿佛被催眠一样,全都倒地。像是昏睡,一无所知。四周一片安静诡异,凡人皆在,却无人声。

    毫不夸张的说,陈浮生此刻站立之地,就像一个突然降临而来的幽冥之域。

    五大夫槐树成为矗立的中心,笼罩出阴霾密布,四周无声。凡人倒地如尸,处处昏暗扭曲得不似真实景象。

    陈浮生立即举起铁剑,以剑刃映照双眼。

    须臾,他清楚凝视自己的异色双瞳。

    感觉到眼睑微有蚀痛。

    陈浮生再次抬头。

    轰~~

    所有灰败无颜色的雪花,在此刻眼前,已经变成肆虐哀号的阴风。周围一切景象,皆是纵横往来的灰暗线条,支离破碎。

    数百个没有实体,仅只阴幽虚幻,各形各状各种姿态的“阴魂鬼怪”,在周围飘荡、追逐、肆无忌惮地喧嚣。

    它们有的在各个房屋间穿梭,有的在五大夫槐树攀爬撕打,抢夺一些粉末。

    更多的,则是成群的簇拥一起,围在每一个倒地的居民百姓身上。就像一群小偷,尖叫怒骂地争夺着凡人体内的阳气。

    眼前一切,虽不是血腥遍地、修罗屠场,但却更加阴暗诡异,充满了令人胆颤心惊的幽冥氛围。

    若不阻止眼前这一幕,那么所有倒地的宝骑镇居民,将会永久昏睡,直至阳气耗尽而亡。

    再加上地理气机不可预测的引发,以及五大夫槐本身的诡秘影响施加,接下来的场面不问可知,绝对是惨绝人寰,胜似修罗屠场。

    随着陈浮生和哮天犬的到来,周围游荡的某些“阴魂鬼怪”,也是喧嚣着呼啸袭来。

    陈浮生毫不犹豫,手腕一翻,“浮屠母锁”显现。

    底部孔窿倾倒,“五行照冥镜”落出。

    他手握黄铜镜面,瞬间注入法力。

    嗤~~

    黄濛濛的光影,从镜面上喷薄而出。

    如今的陈浮生实力大涨,驱使镜面照射的光线,更是如同实质,迸出数丈远,宛若一道黄濛长虹。

    黄濛光影如同潮起一样,围绕暴现。

    所有被光影照过的“阴魂鬼怪”,顿时发出惊恐的尖声啸叫。它们原本扭曲如虚的躯体,变得支离破碎,却更加清晰。

    “五行照冥镜”一出,群鬼无所遁形。

    陈浮生自己的异色双瞳奇效,只代表他可以窥探到不可见的事物。

    但并不代表,他就能举剑上去大杀特杀。

    因为看到是一回事,接触却是另一回事。

    只有将这些“阴魂鬼怪”照出来,才算是由虚转实,可以进行灭杀。

    况且哮天犬没有窥探的能力,在旁边一无所知。

    看到眼前出现一群形象可怖,恶形恶状的“阴魂鬼怪”,哮天犬再才吓了一大跳,獠牙呲出,发出低沉的怒吼。

    不过,却轮不到哮天犬冲锋奋勇。

    对于擒杀过冥界行者,又刚刚诛灭了近二十个原始精魈的陈浮生来说,眼前的小鬼,实在不值一哂。

    他甚至都不用符箓,也无须出剑。

    掌中的“浮屠母锁”顶上孔窿大开,法力灌注。

    咻~~

    咻~~

    咻~~

    一个接一个“阴魂鬼怪”瞬间被压缩成黑线,就如同活蹦乱跳的泥鳅,全都连贯而来,挣扎着被吸进母锁的孔窿。

    “子母浮屠密枷”在冥狱,都是镇压凶残恶煞的远古噩孽。这些小鬼简直都算不上什么,来多少收多少。

    不过几个呼吸,哮天犬眼前的所有鬼怪,全都不剩,被收得干干净净。

    它直愣愣地瞧着陈浮生,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跟上!”

    陈浮生一手黄铜镜,一手母锁,大步向前。

    走到哪里,哪里的鬼怪便被一扫成空。

    鬼怪也有高低区分,这些阴魂小鬼肆虐凡人可称凶恶,但面对有法宝灵物,或有高强手段的修行者,完全不费力便可拿下。

    难点只是它们难以窥出真实,只要显形,那便没多少威胁。

    高端的,是被养育而出的邪魂。再然后,便是原始恶灵。更加高端的,即是冥狱镇压的远古噩孽。

    也就盏茶时间后。

    整个区域内的所有阴魂鬼怪,尽皆被收光。

    “主人,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哮天犬一脸崇敬地瞧着陈浮生,心中钦佩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若是它自己出手灭杀,说不得也要大费周章。毕竟是面对数百阴魂鬼怪,又不是砍木头,哪有这般容易。

    陈浮生则是冷静地凝望着,不远端的五大夫槐,心中疑惑不已。

    鬼怪既已全灭,按道理,如此夜幕幽冥般的环境,应该是被改变才是。

    但是整个广阔、诡异、极度压抑的阴霾范围内,毫无任何变化。上空依旧被笼罩,周边依旧是灰败阴森,所有倒地的居民仍是昏睡如尸。

    “还需要解决什么?难道是这五棵老槐树?或者说,树下的百年老井?”

    陈浮生默默沉思。

    但就内心来说,他并不愿意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贸然对五大夫槐进行试探或攻击,这是极其危险的举动。

    陈浮生抬起掌心观察。

    可见祭坛边缘的浅红色脉络,并没有更多延伸进展。

    也就是说,他即便镇压了数百阴魂鬼怪,将此区域的危害解决了,但并没有解决根本问题。

    而与此同时,另三家的祭坛虚影,脉络红线以极快地进展,在飞速地追赶,即将追上陈浮生的领先地位。

    特别是属于李元璧的道门庙观祭坛,边缘的浅红脉络甩开了宋重阳和姬雉,迅猛势头逼迫而来。

    咫尺之遥!

    “主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哮天犬凑近的问话,打断了陈浮生的思绪。

    “是不是要把这几棵槐树铲除?不如让我上吧,先把这上空的所有枝叶枝杈全都破坏干净,看看能否扫除周围笼罩的阴霾?”

    哮天犬说出自己的建议,跃跃欲试。

    陈浮生抬头远望,正在思考此举是否可行。

    突然!

    他的头皮强烈发麻,眼睑蚀痛狂跳。

    心府中隐隐矗立的一份“气运丹朱”,红光大盛。

    仿佛即将殒命的巨大危险!巨大凶兆!

    极度心悸的强烈可怕感应,瞬间席卷陈浮生身心。

    当此千钧一发之际!

    陈浮生屡次面对危机的警惕感,以及实力提升后的反应,终于发挥作用。

    他甚至连念头都来不及回想,一把抱住哮天犬。

    间不容发!

    所有法力迅速全开。

    “太阴若缺”初代符箓激发!

    刹那!

    陈浮生和哮天犬,顷刻在所站之地消失。

    原地位置,只留下一缕仿佛月色阴影缭绕的斑点。

    阴影斑点如水月镜花般破碎,溃灭成空。

    锵~~

    嗤~~

    一支长匕首,色泽漆黑。一支短匕首,色泽血红。

    两支匕首极其诡异、极其突兀,毫无征兆地从虚无之中穿刺而来。

    但是陈浮生和哮天犬遁匿消失,匕首落空。

    由于动作太快,急若闪电,势如裂空。长短双匕首落空之后余势未绝,撞击在一起。

    发出震荡心魄的尖厉之音。

    一座四四方方,高数尺,很窄小,如同灰暗石块和枯木交缠结成的“门户”,在匕首后方浮现出来。

    就像虚无之中,开了一扇门。似虚似幻,诡秘绝伦。

    两支匕首霎那收回。

    从“门户”之内,跨出一个身影。

    身影本来扭曲模糊,但出门后逐渐恢复清晰。

    这是个身材并不高,显得瘦弱的男子。全身黑色夜行服,蒙着脸面,只露出隐晦宛若布满灰霾的双眼。

    “好奸猾的小子,居然有如此高超的隐遁之术!”

    此人现身之后,扫视四周,喃喃低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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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食人花

    黑衣蒙面的矮瘦男子现身之后,只是扫视了一眼周围宛若幽冥的环境,竟是毫不在意。

    他甚至极其倨傲地负手而立,淡然的语气说道:

    “小子,你勉强二境的修为,即便有道门隐遁之术,最多也就遁开十丈以内的距离而已。”

    “据我所知,最多在六息时间内,你便会解遁显形。”

    “我等着你显形,看你逃不逃得过我的掌心!”

    他说得极其自信,充满了不屑,微微眯眼,竟是数着呼吸的时间,等待陈浮生的遁术消失。

    此时此刻。

    陈浮生就站在此人的身边,清晰看着此人,清楚听到他所说。

    在此人与陈浮生之间,隔着一道如圆月般的氤氲“镜面”。

    圆月雾镜开始缓缓地从满圆,逐渐变得残缺。

    这便是“太阴若缺”初代符箓的奇效,咫尺之间,却无形无踪。

    “你说错了,普通符箓或许是六息时间。但初代符箓,可以维持十八息时间......足够我对付你!”

    陈浮生默默自语。

    在他身边的哮天犬,由于并非施术者,所以处于迷蒙似昏的状态,木然呆立,不知沉浸在哪个梦里。

    陈浮生立即举剑,凝视自己的异色双瞳。

    感到眼睑蚀痛之后,陈浮生再次抬眼盯着黑衣蒙面人。

    不是妖精鬼怪,确实是人族修行者。

    在此人体内,有一团如漩涡的灵光,璀璨夺目。灵光表面罗列九瓣,玄妙万象若隐若现。

    但是九瓣妙象,仅只六成鲜艳旺盛,余下的显得略灰暗,并不算真正完整。

    “四境宗师!”

    陈浮生窥探出此人实力。

    修行者达到三境鼎庐,要想晋升,只有两条路。

    一是圆满功成灵窑之主,筑造灵窑,心府中便蕴藏“真灵窑”,法力悠长,可借地理大势,气运为己所用。

    二是投靠灵窑之主,效力结盟。当贡献达到,体内心府便可结成“半灵窑”。也可借地理大势,也可调动气运。

    但是“半灵窑”毕竟是附庸,所以在修行界也被戏称“假灵窑”。

    不过无论是真灵窑或假灵窑,只要有灵窑入体,那便是四境宗师。

    实力虽说有高低,但起码境界一样。

    这个前来暗杀偷袭的黑衣蒙面人,虽然是“半灵窑”的四境宗师,但毕竟是跨过三境,迈入下一个大境界。

    即使是三境鼎庐拥有庙观祭坛,对比“半灵窑”,也是水井和大池溏的区别。

    陈浮生不敢有任何大意,飞快思考如何应对。

    使用“太白元神”初代符箓偷袭?

    不见得可行,因为道门飞符缺乏灵变,比不了兵家剑修的飞剑灵活万变。

    想要偷袭这个四境宗师,除非将他禁锢。

    但是此人从虚无中分裂门户而来的手段,疑似盗门绝学“凿幕偷渡”之术。想要困住一个盗门四境宗师,除非是实力碾压。

    符箓行不通,那便只能是出剑!

    陈浮生当机立断。

    举起手中“无间龙雀”,然后心念精神之内,萦绕感悟得到的焚天剑意,沟通剑刃上的真火印记。

    当初他一剑惊退六境神将,是在极度不屈、极度愤怒、危殆关键当头之时,触发了威力绝伦的“雷殛真火”!

    那一道焚天剑意,可遇不可求。

    时间仅剩十息......

    九息......

    八息......

    “无间龙雀”逐渐感受到陈浮生的焚天剑意,剑刃上的真火印记,以一种极其玄奥的变化,开始缓缓燃亮。

    七息......

    六息......

    与此同时,一直等待陈浮生显形现身的黑衣蒙面人,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时间已经过去了他所说的六息,但陈浮生并未现身。

    “哼哼,有点意思......果然值得一杀,是大功劳!”

    黑衣蒙面人喃喃冷笑,但仍是不动声色,极其自信的等着陈浮生现身。

    四境宗师前来屠杀二境法第,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时间来到五息......

    四息......

    三息......

    陈浮生缓缓抬剑,小心翼翼,直指黑衣蒙面人。

    焚天剑意仍在接近圆满触发的边缘!

    还差一点时间。

    “太阴若缺”遁法形成的圆月雾镜遮幕,即将残缺不剩。

    陈浮生已经快要显身而出。

    距离黑衣蒙面人咫尺之间。

    蓦然!

    陈浮生眼前震惊一缩!

    不远端,那五棵宛若千百年矗立不动的老槐树,底部泥土中,一根极其粗大、诡异、密布荆棘,狰狞丑陋的长长“根须触手”。

    如鬼如魅般,非常谨慎地,缓缓伸展接近而来!

    “根须触手”的目标是黑衣蒙面人。

    但它的动作很慢,似乎也想要偷袭。

    更诡异的是,黑衣蒙面人视若无睹,完全不知情。

    “只有我能看见?!!”

    陈浮生瞬间恍悟,因为他的异色双瞳还未失去效果。

    如此关键紧迫、令人窒息的时刻。

    陈浮生做出大胆的决断!

    等待焚天剑意斩杀黑衣蒙面人,明显时间不足。

    况且,能否一剑即中?

    一剑之后,自身便陷入短暂瘫痪,能否保证安全?

    剑未发之时,现身曝露在此人眼前。仓促间,面对一个四境宗师,任何危险都有可能发生。

    “来一记狠的!”

    “险中求胜,乱中求活!”

    陈浮生已经明显感到“根须触手”对黑衣蒙面人的敌意,这是一种想要吞噬的可怕意志。

    当此良机,不断则乱!

    陈浮生瞬间法力狂起,疯狂注入“太白元神”。

    轰~~

    白亮耀眼夺目的小太阳,显现陈浮生掌中。

    “去!!”

    陈浮生紧盯目标,奋力祭出。

    此时此刻。

    黑衣蒙面人的眼前,骤然闪现白光,已经警觉。

    但他毕竟是四境宗师,脚下的地理大势,随时可借用。自身又是盗门修行者,即便猝不及防,也能有隐身脱逃的手段。

    “歪了?”

    黑衣蒙面人一愣。

    “太白元神”符箓之光,擦着他的眼前闪过。

    “这......”

    黑衣蒙面人觉得匪夷所思,对手的偷袭居然打歪了?在这一呼吸瞬间,他甚至有些摸不着头脑。

    轰~~

    耀眼小太阳般的凌厉光辉,刹那切割在黑衣蒙面人身后。

    嗷嗷吼~~~

    骤然一声惊天动地般的恐怖号叫。

    叫声炸开的音波,宛若实质一样,如狂潮席卷,迅速向四周漫延。

    “不好!!”

    黑衣蒙面人骇然失色。

    他立刻狂起“凿幕偷渡”的本能,想要裂开门户隐身逃离。

    但是事与愿违。

    狂潮席卷的音波,不仅快若闪电,而且具备惊魂慑魄,令人短暂失神的可怕威能。

    黑衣蒙面人瞬间丧失短暂理智,被定身一刹。

    即使是陈浮生自己,面前的圆月雾镜遮幕溃散,现身而出的霎那,也被迫失神地定了一下。

    一股磅礴恐怖至极的黑影,在上空出现。

    那根仿佛巨粗蟒蛇一样的“根须触手”,眨眼间已经裂开,顶端就像一朵布满狰狞尖牙的花蕊,所有“花瓣”全都绽放打开!

    狰狞裂开的食人花,轰隆咆哮,如山崩倒塌,疯狂压制而下,要将黑衣蒙面人吞噬。

    这一幕实在变化太快,黑衣蒙面人瞬间被笼罩在食人花的“大口”内,即将被一口吞没。

    “不!!”

    黑衣蒙面人发出惊骇恐惧的厉吼。

    他猛地咬碎舌尖。

    噗!

    一口血水喷出。

    血水带着氤氲般七色九彩斑澜,如雾如画。

    弹指刹那!

    一个四四方方,血水线条勾勒而出的“窗户”,陡然显现。

    黑衣蒙面人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向前一倒。

    瞬间倒进“窗口”,消失无踪。

    蓬咚~~

    食人花的花蕊大口狂倾而下,将地面砸出丈许的深坑。泥尘飞溅,仿佛爆炸一样。

    与此同时。

    陈浮生失神被定身的控制,也瞬间失效。他赶紧法力再起,“太阴若缺”留下一片月影斑点,也再次消失于原地。

    黑衣蒙面人虽然看见了陈浮生,但他现在自身难保,哪还顾得上什么杀人。

    盗门绝学“凿幕偷渡”,是逃脱之术。肯定比不过“太阴若缺”初代符箓的隐遁奇效。

    血色线条的“窗口”在另一侧显示。

    黑衣蒙面人极其狼狈地从中跌落出来,但他的脸色一片灰白,显得精气神有着极大损耗。

    但就在陈浮生认为此人逃过一劫,而黑衣蒙面人也认为自己逃过的时刻。

    轰~~

    又一朵巨大食人花,极其突兀地从黑衣蒙面人落地之处,冲破泥土疯狂而出。

    花蕊大口势不可挡,千万尖利獠牙张开,暴口一吞。

    “啊!!”

    黑衣蒙面人已经无处可逃,发出惊骇哀号。

    噗!!

    血肉血水纷溅。

    食人花猛地一吞一嚼,黑衣蒙面人叫声中断,已经被咬成碎屑,全都滑入花蕊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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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黄泉小千路

    陈浮生站在圆月雾镜遮幕后方,清清楚楚的见证了这一幕。

    即便他早知道“根须触手”凶残恐怖,有着难以言状的可怕气息存在。

    但此刻亲眼所见,一个四境宗师,拼尽全力,亦是难逃死劫,被当场嚼成血沫。不由得心里一紧,犹如感同身受。

    嗝~~

    “根须触手”顶端的狰狞食人花,打了个响亮的饱嗝。然后心满意足地闭合花蕊,开始萎缩。

    不过眨眼间,又缩回巨粗蟒蛇状的触手,收了回去。缓缓沉没进泥土内,消失不见。

    诡异一幕又再出现!

    “根须触手”消失之后,泥土内,瞬间有大量细微如丝的血色,飘浮而出。

    就像养料一样,所有如丝的血色,荧荧点点,反哺到五棵老槐树上。顺着树干、枝杈、枝叶,延展到每个角落。

    突然!

    陈浮生的袖口内,“浮屠母锁”发出微弱地挣扎跳动。变得有些发热,像是引发了什么变故。

    与此同时。

    槐下泥土内,居然有一条如丝血色,飘浮而来。

    只是眨眼片刻,便遁入陈浮生袖口内,被“浮屠母锁”吸收。

    陈浮生甚至都来不及有任何反应。

    “浮屠母锁”恢复安静,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陈浮生不禁默然无语。

    若有所思。

    “类似于同袍之间分享食物的行为?”

    “五大夫槐和冥界有关......浮屠母锁也和冥狱有关......说是同袍也说得过去......”

    正当陈浮生在默默发散思维的时侯。

    变故再起!

    五棵老槐树得到反哺之后,所有繁茂的枝杈枝叶颤抖剧震,轰隆大作。

    然后,密布上空,笼罩出阴森幽冥般环境的枝杈枝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萎缩倒卷,向着五大夫槐聚拢。

    如同拨开乌云见青空。

    瞬间,整个环境里光线大盛。

    原本凝固般的灰暗无颜色雪花,也开始簌簌地飘动起来,恢复了洁白,重新变得茫茫呼啸。

    阴森幽冥的氛围,立刻仿佛幻影溃灭,不复存在。

    此时此刻的陈浮生,遁法时间已到,也现身而出。

    他眺望着周围即将恢复如常,完全人间景象的真实环境,不禁是缓缓松了一口气。

    然后通过此次经历,他也暗暗有些猜测。

    “或许五大夫槐一直在等待着机会进食,但宝骑镇缺乏修行者,所以一直以来相安无事......”

    “但这次地理气机的大变动,妖精鬼怪肆虐而出,五大夫槐也得到捕食的机会......营造出幽冥环境,等待修行者......”

    “我之所以没事,要么是境界太低,五大夫槐瞧不上......或者说,我身上有什么存在,导致五大夫槐没有对我下手......”

    “黑衣蒙面人的到来,好死不死,成为五大夫槐的目标......”

    “吞噬一个四境宗师,喂饱之后,所以偃旗息鼓,再等待下个机会?”

    陈浮生一边琢磨思考,一边观望着周围。

    “主人!发生何事??”

    哮天犬终于是彻底清醒过来,惊疑地叫嚷。

    陈浮生正要解释,突然袖口内的“浮屠母锁”,又开始有一些躁动,微微发热。

    嗯?

    陈浮生赶紧抬眼凝视五大夫槐,不禁目光一缩。

    槐树下,泥土表面,一口普通寻常,但口径挖得较大的古朴老井,逐渐清晰显现。

    井壁的岩石,布满了青苔和斑驳的岁月痕迹。

    蓦地!

    难以见到的井内,仿佛喷薄一样,迸出黄濛濛的光影。

    光影离开井口之后,迅速铺展开来。

    宛若一幅朦胧模糊的画卷,在陈浮生眼前展开。

    画卷上,是一条曲曲折折、悠远延绵,不知通往何方的黄土道路。

    而在道路两侧,皆是影影绰绰的山峦林峰。

    每一片山峦,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众生相。

    有人、有兽、有禽,有奇形怪状的精怪、有蛮荒般的巨人,甚至还有森白骷髅,以及不知名的古怪残骸......

    宛若海市蜃楼......

    光怪陆离,不可想像的诡谲又奇妙......

    陈浮生眼见这一幕。

    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想起师父曾经提过的传说。

    与此同时。

    他袖内的“浮屠母锁”挣扎更甚,但不是烦躁,而是类似于欢欣鼓舞地跃动。

    就像一个离家未归的游子,陡然望见家乡的感觉。

    “黄泉小千路!!”

    陈浮生脑海中浮现师父说过的名称,头皮发麻。

    黄泉路,分为“小千”、“大千”。

    小千之路,通往冥狱。

    大千之道,通往三界中最诡秘的冥界。

    世间无论你是王侯将相,还是什么绝代高人,只要是死了,那必然要到“黄泉小千路”上走一遭......

    但是三界毕竟是独立存在,各不相通。

    若是未死,那肯定是见不到黄泉路。

    陈浮生第一次感到目瞪口呆,心口怦怦怦地炸跳,口干舌躁,有一种极其不真实的虚妄感。

    他不是害怕。

    是激动!

    因为据师父所说,冥界号称“先天而生”!远在混沌之世,天地未开之时,冥界便已经存在。

    所以黄泉路做为冥界及冥狱最重要的通道,里面有着难以想像的亘古遗迹。

    世间无论人或物,哪怕一块石、一根草、一滴水,甚至意念、精神、思想、梦境等等诸多,只要是没了,不在世上存在,最终归宿便是冥界或冥狱。

    黄泉路对于死人来说,是大恐惧,是沉沦所在。

    但对于活着的修行者来说,只要你有能力、有手段,若能进入黄泉路,那便是一场奇迹奇遇之旅!

    试想,黄泉路上数之不尽、不可想像的遗迹、遗物,甚至飘荡的远古精神意念,其中不知有多少是修行者梦寐以求的机缘好处!

    老道士曾经感慨的说过,有一种称为“黄泉诏鉴”的奇物,能够将活着的修行者,偷偷送抵黄泉路上。

    虽说过程短暂,不足以做成什么大事。但对于实力高超有准备的修行者来说,这一场短暂旅程,足以寻获满意的收益。

    所以“黄泉诏鉴”,是六境神将都要眼红的好东西。从古至今,为此争夺,闹出许多惨烈祸事。

    而现在,此时此刻,就在眼前!“黄泉小千路”铺展在陈浮生触手可及之地,只须一步,或许便能踏入!

    但就在陈浮生激动难抑,又有着忐忑犹豫,又有着强烈兴奋的时刻。

    井口黄濛濛的光影,消失了。

    “黄泉小千路”,就像一幕幻像,过眼即逝。

    如同一场梦,已不复存在。老井口依然掩埋在青苔泥土之间,普通而沧桑,平凡得毫不出奇。

    陈浮生不禁是恍惚了一下。

    而他袖内的“浮屠母锁”也平静无奇,真就像是一场幻梦,其实什么也未发生过。

    “主人,你看!这些百姓们都活啦,他们得救了!”

    哮天犬嚷嚷的声音,打断了陈浮生的恍惚。

    陈浮生深吸了几口气,再才略微恢复平静,转头望去。

    可见那些昏睡如尸的所有居民,全都像如梦初醒般活了过来。

    他们似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依然如故地开始着日常的活动。叫卖的叫卖、打酒的打酒、收东西的收东西......

    市井百态的嘻闹喧哗,又再呈现而出。

    忽然之间!

    随着整个环境彻底恢复如常,每个人的身上,都浮现一点微光,宛若雪花般飘起,落在地下,遁入不见。

    与此同时。

    陈浮生又再感到沐浴春风般的气机,从地底迸出,进入他的掌心祭坛内。

    他抬起手掌观察,可见浅红脉络向前延伸了大片距离,将其他三家祭坛甩开。

    领先优势又再扩大!

    不仅如此,另三家的脉络进展,似乎停滞,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主人,咱们现在去哪?怎么干?”哮天犬欢欣鼓舞地说道,摩拳擦掌。

    陈浮生回望身后的槐下老井。

    目前的关键是继续扩大优势,彻底打通南街范围,然后再进发其他区域,抢争气运。

    至于老井的秘密,以后还可以回来继续发掘。

    “走!去下一个街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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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暗杀

    在此之前。

    就在陈浮生走进烟笼巷的巷口,面对五大夫槐的幽冥环境,以及群鬼肆虐的时侯。

    此刻的宝骑镇,东街,一座乡绅居住的大院里。

    院内、院外,几间瓦屋,周围菜圃、花田等地,横七竖八的躺了许多人。有的是乡绅家眷,有的是仆役家丁,有的是路过的居民。

    所有人皆是昏睡如尸,和烟笼巷的情景一样。

    院内外笼罩着浑浊的雾缈,仿佛空气中掺杂了秽涩污迹,处处弥漫强烈腥气,闻者欲呕。

    吼~~

    一声极不甘心的闷吼声响起,透着怨毒。

    喀嚓~~

    喀嚓~~

    仿佛木头撕裂,石头迸开的声音中,本是虚无的空气里,逐渐挣扎着跌出一个身躯魁梧的黑影。

    黑影跌落后,外表变得越来越清晰。

    赫然是个头大如斗,獠牙丑脸,浑身遍布畸形肢爪的怪物。它的背后生着未成熟的漆黑翼膜,似人非人,似妖非妖。

    怪物跪倒在地,不住痛苦地颤抖。

    在它的脸上,贴着一片如玉光洁,如璧晶莹的八角符箓。符箓上各种奇异纹路泛动,玄妙难言。

    离此怪物不远,一簇又一簇,宛若小漩涡的黑雾,在挣扎旋转。其中回荡着愤怒、辱骂、哀号各种刺耳杂音。

    每一簇黑雾漩涡上,都压着一片晶莹的八角符箓。

    “原始恶灵,亦不过如此。”

    纯白道袍,气质俊逸如仙的李元璧,负手站在跌落的怪物面前,冷漠的低语。

    话音落,他屈指微微一捻。

    嗤~~

    所有晶莹的八角符箓全都碎化,斑斑点点,消散无形。

    然后在无声无息间,他眼前的“原始恶灵”,以及恶灵的仆从阴魂,毫无挣扎,全都瞬间溃灭,散落地下。

    李元璧缓缓抬起手掌,凝视片刻。

    可见他的庙观祭坛边缘,争夺气运脉络的浅红线,又再向前延伸,即将追上南侧的无名祭坛。

    “无论你是谁,等我大胜之后,再拿你问罪。”

    李元璧转身向外走去,随手又扔出一片晶莹八角符箓。

    符箓化为无数光点,飘进每个昏睡如尸的凡人体内。

    些许时间后,这里所有人皆会苏醒如常,也根本不会知道发生过何事。

    李元璧离开这片区域,再次向另一侧而去。

    但他没走多远,立刻止步。

    刹那!

    一道如白玉的八角型墙壁,闪电般竖起在李元璧身前。

    锵~~

    一道黑光从虚无中撞来,正撞白玉墙。

    金铁交鸣中,黑光溃灭,白玉墙亦是溃灭。

    所有一切发生得犹如电光火石,间不容发!

    李元璧的脸色未有什么变化,眼神紧盯前方,流露出如临大敌的姿态。

    随着黑光的倏忽迸发,虚无间,一扇碎石草木纠缠的“门户”,浮现半空。

    然后,一位黑衣蒙面的瘦削男子,从门户跨步而出。

    “不愧是可以竞争蓬莱‘神序道子’的天骄!”

    黑衣蒙面人饶有兴致地打量李元璧,淡然道:

    “以你三境的修为,躲过我的‘追光剔骨’,足可自傲!”

    李元璧冷静地紧盯此人,目光微微一缩。

    “盗门的五境灵官?你是哪位神将座下的灵官?暗杀偷袭,是想与我道门开战?”

    听到李元璧的质问,黑衣蒙面人摇头笑道: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我只须杀了你,谁又知道?”

    李元璧仍是不动声色,问道:

    “盗门并没有参与宝骑镇的灵窑争夺。你是谁请来的杀手?姬雉?宋重阳?或是嫦门?”

    黑衣蒙面人呵呵干笑:

    “灵窑?我并不关心什么灵窑。今日前来,是取你身上一样东西。杀你,不过灭口而已......”

    话音未落,此人的身影骤然变得支离破碎。就像有几把无形之刀,将他切成无数碎片。

    李元璧的脸色终于变了,心头警兆大起!

    三扇窄小的“窗户”,极其突兀地显现在李元璧身后。

    每扇窗户里,都伸出一支无形的手。

    “手”执两把匕首,一把漆黑如墨、一把腥红如血。

    弹指霎那!

    李元璧就被六把匕首攒身,而且来自背后,猝不及防!

    当此之际。

    什么术法、什么符箓、什么手段,尽皆用不上。

    三境鼎庐的天骄即便再强,也强不过五境灵官的刺杀!

    李元璧眼神中瞬间暴闪一丝绝然。

    嗤~~

    在他的眉心中,一片洁白得几乎虚无,呈现八角,但每一角上都有玄奥字体的符箓,蓦地迸闪而出。

    刹那!

    李元璧身后,一个千万点光斑组成的字,扩大显形。

    这是一个“杜”字。

    “杜”字一出,李元璧的身体同样支离破碎的化为残影。

    所有残影都依附在“杜”字上。

    三扇窗户里诡异刺杀而来的六把匕首,全都落空。

    呼吸一瞬。

    “杜”字的每一横一撇,全都拆分。

    最终,字迹消失于无形。

    李元璧无影无踪。

    场面顿时陷入寂静无声。

    又一扇门户在虚无中开启,黑衣蒙面人跨步出来,凌厉眼神眺望周围,良久后发出一声冷笑:

    “不愧是道门蓬莱倾全力栽培的‘神序道子’之一,小小年纪,居然会开‘八门’!”

    道门五绝:“卜卦”、“符箓”、“玄炁”、“拘灵”、“奇门”。其中奇门又称八门,只有达到五境灵官境界,才能运用。

    不过黑衣蒙面人也能看出,李元璧并非是自身开了八门的“杜”门,脱险遁逃。而是得了眉心隐藏的帮助,才有此能力。

    “我的目的已经达到,再追你,显得我欺负你这小辈......”

    黑衣蒙面人抬手,掌心中多了一枚水滴坠般的玉片。

    盗门修行者,即使在惊险杀伐之中,也能有觑空偷盗的能力。此乃本能,亦是盗门独到一绝。

    他不再犹豫,转身又再跨进门户中。

    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

    ......

    此时此刻。

    宝骑镇,北街。

    北街区域是最偏僻的所在,大多地方都有古时山川的痕迹。天长日久,山川陷落,方有此田野及居住之所。

    在一个布满了各种土堆、草垛、窑场的荒芜乱林内。

    宋重阳喘息着,手拄“送棺”重剑,噬血的眼神眺望着身前不远处。片刻后,发出畅快的大笑。

    离他不远的地面,矗立着一杆无数血气缭绕而成的“旗帜”。

    旗帜无风飘扬,向四面八方溢散出无影般的血焰,仿佛战场狼烟一样。

    而在旗帜的周围,横七竖八,处处皆是被斩杀的一个又一个,奇形怪状的妖怪残尸。全是狰狞可怖,如熊如虎般畸形庞大。

    一股股凶煞气混合血腥气,在此地弥漫。

    “恁娘的!小小一个地方,如此多的山精妖物!幸好老子的‘战旗布血’之法可以诱引,否则一个个找出来还真伤脑筋!”

    宋重阳拎过腰间的血红小葫芦,咕噜噜灌了一大口,抹了抹嘴,大喝一声:“爽!”

    但话音戛然而止。

    他极其迅猛地拔起“送棺”重剑,一声如龙吟、如虎啸,又如战鼓擂动的混合剧烈暴响。音浪形成席卷旋风,瞬间将他自身包裹其中。

    锵~~

    一道黑光从虚无中迸射,穿过旋风卷阵,却被带偏准头,正正撞在重剑上。

    瞬间,黑光溃灭。

    而在重剑刃面,闪起一片裂纹,随即又恢复如常。

    “传闻‘武侯灵山’的诸葛神将大人,亲赴‘黄泉小千路’,为你寻得机缘,铸造了这一柄堪比神兵的‘送棺’大剑!”

    “果然是名不虚传!”

    一个柔弱的声音传来。

    随着声音,虚空中裂开一道花枝花朵缠绕的“门户”。

    然后,一个身材俏丽的女子,黑衣蒙面,从门户内跨步而出。

    宋重阳身前的席卷旋风,仍是没有散去,仿佛墙壁。他警惕万分地盯着这个黑衣蒙面女子,沉声道:

    “盗门五境灵官?你躲着扔暗器,还要不要脸?”

    黑衣蒙面女子哂笑:

    “你也知道我是盗门?无影即杀,乃是本能。我若不显形,你便是睁眼瞎而已,小小年纪不知深浅。”

    宋重阳怒容兴起,大声喝道:

    “哪个恁娘的杂碎玩不起,派你来刺杀?是道门那个没卵的小子,还是猎家的什么姬?或者是南边那个无名小贼?”

    黑衣蒙面女子摇摇头:

    “你们这些小辈争什么,与我无关。我前来,只是取你身上一样东西。你若反抗,那便杀了......”

    话音落,花枝花朵缠绕的花环浮现,黑衣蒙面女子的身影瞬间消失。

    而在宋重阳背后,另有一朵花环浮出。

    几十根荆棘长鞭,几百簇尖利如牙的利刺,仿佛一张大网,又如一朵异形花蕊,当头罩向宋重阳。

    所有尖刺上迸出千百道黑线,阻挡所有可逃离的范围。

    兵家修行者,最厌烦的便是这种无影暗杀。因为自身并不擅长逃遁,唯有以杀止杀,以力破局。

    “杀!!”

    宋重阳脸色如血潮红,暴吼一声。

    从他眉心中,一点厉芒电闪而起。

    瞬间。

    宋重阳魁梧高壮的身型,变得有些模糊。

    一柄参天似的巨剑,仿佛占据了他的身体,昂扬而发!

    蓬~~

    所有暗杀而来的荆棘长鞭、千百尖刺,全被这柄凌厉无匹的参天大剑斩碎。

    蓬~~

    参天大剑的剑光,再次向前一斩。

    劈出一道不知延伸多远的直线长路,泥土纷扬。

    宋重阳的脚下,顿时显现一面“盾牌”。

    他踩着“盾牌”,倏忽间已经沿着直线长路,闪到前方。然后又一面“盾牌”浮现,他继续踩踏。

    如此连番起纵,呼吸之间,已经远离而去。

    直线长路沉入地底消失。

    场面上顿时恢复平静,像是什么也未发生。

    “哼,诸葛神将倒是颇为看重你,居然留了后手。我若再追,免得说我欺负你。”

    黑衣蒙面女子远望,冷笑摇头。

    她抬起掌心,一枚血滴状的暗红琥珀,显现手中。

    “目的达到,可以领功!”

    黑衣蒙面女子转身,花枝花朵门户显现,她跨进其中,瞬间消失。

    ......

    ......

    宝骑镇,西街。

    一片偏僻的岩石堆边。

    姬雉坐在一块石头上,目光焦灼地盯着四周。

    她时不时抬掌瞧了瞧掌心。

    可见东侧、南侧、北侧,三方祭坛尽皆停滞不前。

    “耗费了如此大的代价,若不成功,那我可真没脸回山了......”

    姬雉喃喃自语,稚嫩的脸上,显出一丝阴狠。

    不过片刻。

    一座石制门户,从旁边闪现而出。

    黑衣蒙面瘦削男子,跨步而来。

    另有一座花枝门户,同样浮现。

    黑衣女子跨步而来。

    “怎么样??”

    姬雉惊喜地跳起身,迎上前。

    “小事尔,手到擒来。”黑衣瘦削男子,随手一抛,那枚得自李元璧的水滴玉片,落在姬雉手中。

    “已经得手。”黑衣女子同样抛出暗红琥珀。

    姬雉瞧着玉片和琥珀,喜不自胜。

    “老十三呢?怎么还没回来?杀个二境的无名小卒而已,耗费如此长时间?”

    黑衣女子皱眉问道。

    “再等等,老十三向来喜欢虐杀,或许正在折磨那个小子也说不定。”黑衣男子淡然道。

    “他这个品性容易惹祸,否则也不会从五境跌落到四境......五哥,你以后要管管他。”黑衣女子不满地说道。

    姬雉拱手施礼,笑吟吟说道:

    “二位前辈,不如先走一步,免得惹人怀疑。那一位前辈所杀之人,只是我随手为之,应该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拿下。”

    黑衣女子冷笑:“老十三岂会失手?你放心,咱们接下的事,向来是圆满功成,从未失手!”

    “也好,我们先走,老十三自己会回。”

    黑衣男子点头,随即跨进门户离去。

    黑衣女子望了望远方,摇摇头,也离去消失。

    姬雉笑眯眯地拍了拍手:

    “嘻嘻,我看你们怎么跟我争!”

    “该死的死了,难杀的又丢了本命传承之物,实力大降!宝骑镇,已是我姬雉的囊中之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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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噩孽

    从姜家老宅区域起始,过烟笼巷,然后是磨石坊,继而南板子巷、南筛子巷,直至簸箕老街尾部。

    宝骑镇南边之路,终于走完。

    陈浮生和哮天犬二人,并未再遇什么阻碍。

    实力已是大涨的青衫小道,又有“气运丹朱”的法力源泉补充,有符有剑,如入无人之境。

    嗅觉敏锐,身手狠辣的神兽血脉犬,则是亦步亦随,捡漏补缺,杀得畅快淋漓,沿途一路大呼过瘾。

    自从近二十个“原始种”精魈被诛灭,陈浮生再也未见什么更凶厉的妖精鬼怪。

    沿途大多街巷、民居、周边,全是些落单的豺狼小妖,被哮天犬轻松歼灭。最多也就一些鬼怪缠人,但面对陈浮生的黄铜镜和母锁,只能徒呼哀哉。

    “主人,咱们接着去哪?我还能大战三百回合!”

    哮天犬满脸凶光的叫嚷,摩拳擦掌。

    陈浮生抬起掌心观看。

    可见祭坛边缘延伸的浅红脉络,已经彻底占据了南街整个区域。蜿蜒从头到尾,连贯醒目。

    这一条脉络打通,陈浮生也隐隐觉得,自身庙观祭坛内凝聚地理气运的速度,也变得快了一些。

    他此刻除了心府内长驻的一份“气运丹朱”,已经另有五份“气运丹朱”在手,战绩可谓辉煌。

    除此之外,在掌心可见,东街的祭坛进展,完全停滞。北街的也完全停滞。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唯独是西街的祭坛脉络,还在气势汹汹地逼迫而来。

    但无奈陈浮生的进展确实又快又稳,西街追赶的步伐,始终差了一些底气,总是难以追上。

    “东街,感应上是道门......难道李元璧出事了?”

    “北街不知是谁,但能感应是兵家祭坛,为何也跟李元璧一起停滞?”

    “西街是猎家,姬雉是个难缠的对手,身后有大力协助,进展如此之快,也合情合理......”

    陈浮生默默思索。

    “你是盗门的传承吧?”

    陈浮生突然转头,问哮天犬。

    “是啊!怎么了?”哮天犬疑惑地搔了搔头。

    “盗门为什么不来宝骑镇争夺灵窑?”陈浮生又问。

    “我不知道......”

    哮天犬摇摇头,“自从追查神兵的下落,我已经有近四年未回‘缚蟠灵山’......”

    “那你觉得盗门,会不会帮猎家的传人?偷偷跑到宝骑镇来出手杀人,协助猎家获胜?”陈浮生继续问。

    “呃......”

    哮天犬茫然看着陈浮生,半晌后,再才有些羞涩地摇头:

    “主人,我只是被师祖收服的野外妖精,从不曾得过什么正经指教,也确实不知盗门更多的内幕啊......”

    陈浮生笑了笑,安慰一声,也不再多问。

    他望着远方,微微皱眉。

    被五大夫槐吞噬的那个盗门高手,绝不会无缘无故跑来杀人。

    从东街和北街的停滞来看,应该是碰到了麻烦,或者和自己一样,被相同的方式暗杀。

    “喊外援来以大欺小,这是破坏规矩......难道真就这么肆无忌惮?”

    陈浮生隐隐有感,觉得应该不是暗杀这么简单粗暴的事。

    “从姬雉的进展上看,她是得利的一方......如若靠这种方式得利,且不说可不可行,道门和兵家岂能容她?”

    “大家都是灵山派出的种子,都有深厚背景,不可能坐视不管......那么,姬雉究竟想干什么?”

    陈浮生默默思绪,但他毕竟涉足修行界太浅,实在想不出原因。要是师父在,或许还能问问。

    明月照大江、清风拂山岗。

    管你什么阴谋诡计,我自一口真气足!

    扩大优势,先拔头筹再说!

    陈浮生再次观察掌心。

    南街脉络打通,邻近的许多区域内,便可见更多细细微微,如若游丝的浅显脉络线条。

    这是地理气机发散的显现,由于陈浮生开始获取气运眷顾,所以进展越快,得到的线索便越多。

    “中街!”

    陈浮生凝视着最接近的区域。

    中街,其实并不叫中街,是宝骑镇的中心地带。

    由于溙梧州辖管此地,设立了巡营衙门,座落在中间街道上,因此也称“官街”。

    诸如巡捕房、钱粮房、吏馆等官府所在,全都集中在中街上。此地麻雀虽小,但因地利之便,也算五脏俱全。

    “走,去中街!一鼓作气拿下!”

    陈浮生不再犹豫,背幡提剑大步前行。

    哮天犬斗志昂扬地跟上,步伐飞快。

    ......

    ......

    从午时开始到此刻接近申时末,又近傍晚时分。

    大雪纷飞之势虽然止住,但天色暗得也快。

    今日又不同往日,所以即便有白雪铺满各处,也未有多少光线。反而更是阴霾密布,乌云在天,逾发的幽暗森森。

    当陈浮生和哮天犬来到中街,所谓的官衙街道上时,主仆二人都不禁愣住。

    按道理,此地算是宝骑镇的心脏要地,日常客商来此办理文书,每日钱粮在此盘算,又有讼事、刑捕等乱七八糟的事情,即便不是最繁荣,也应该是热闹所在。

    但此刻所见,沿街店铺全都关门闭户。周边望不见一个人影。不闻犬吠、不闻鸡鸣,遍地冷冷清清。

    由于此地开阔,北风呼号而过,吹着各处散落的雪花,又是一阵阵灰茫茫。地面泥泞全都结冰,街头巷尾皆是阴气缭绕,寒冷彻骨。

    “一个活人也无......”哮天犬嗅探四周,严肃的说。

    此地就像一个空城,人去楼空,凄凉寂静。

    也没有任何灯火可言,处处黑暗幽幽,影影绰绰。

    “近百户人家,哪能说走便走,全无半点人气......”

    陈浮生喃喃低语。

    “走,去衙门看看再说。”

    陈浮生带着哮天犬迈步前往。

    前方占地颇大,院落高森,又有楼阁及瓦屋围起的宝骑镇巡营衙门,已经近在眼前。

    门前广阔的台阶两边,石狮子巍然矗立。但却像泼了黑墨一样,黑气遍体,仿佛夜幕下噬人的怪兽。

    陈浮生止步。

    抬起剑刃,迅速凝视自己的异色双瞳。

    感到眼睑蚀痛,他立刻抬眼观望。

    果不其然!

    一朵朵、一簇簇、如同千百个黑焰齐聚的诡异景象,在两座石狮子体内盘旋。就像无数拳头大的黑色怪物,隐埋其中,等待着猎物出现。

    若是其他的修行者,看不出这个诡相,必然中伏。

    “魑魅魍魉,鬼蜮伎俩!”

    陈浮生根本没有任何犹豫,也毫不讲理。

    刹那!

    他掌中两团小太阳光辉骤然毕现!

    轰~~

    轰~~

    “太白元神”电射而出,势无可挡地切在两座漆黑石狮子身上。只是弹指间,两座石狮子便荡然无存。

    唧唧唧~~

    嘎吼吼~~

    呜嘭呜嘭~~

    千百朵隐埋的黑焰,就仿佛炸窝,全都冲天而起。

    转眼霎那!

    衙门前已经遮天蔽日,弥漫着数不尽的阴魂鬼怪。

    哮天犬獠牙大开,满脸凶相的发出嘶吼,浑身毫毛炸开。

    但陈浮生却早有准备。

    “五行照冥镜”入手,镜面上黄濛濛的光影,如长虹掠天,纵横扫荡。

    成百上千的阴魂鬼怪刚刚现身,便被照个正着。全都哀号、怨叫、辱骂,仿佛炸营一样,乱了方寸。

    “浮屠母锁”紧接着入手,陈浮生面无表情,扬起顶部孔窿,凌空再次一扫。

    呀呀呀呀~~

    各种刺耳欲聋的惊惧尖叫声中,大量的阴魂鬼怪被压成黑线,犹如一条条挣扎乱蹦的泥鳅,川流入海全都收入母锁孔窿里。

    陈浮生一手掌镜,一手举锁,大步向前。

    当他站在衙门台阶后。

    空中弥漫的所有阴魂鬼怪,已经不复存在。

    四周冷冷清清,全无一丝杂音。

    “主人......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哮天犬由衷地赞叹,跟在陈浮生身后,四周嗅探,确认再没有一只鬼怪存活,不禁摇头道:

    “世间的阴魂小鬼,即便来个十万八万,我看也不是主人你的对手了......这也太快了!”

    “无他,唯手熟尔。”

    陈浮生微微一笑,手腕一抖,收起黄铜镜和母锁。

    正在此时。

    两座石狮子被打成灰的地面,渐渐如波纹般陷出一片裂痕。随即扩大,然后蓬的一声,逃出一个身影。

    此人一经落地,立刻俯身剧烈呕吐。

    吐得昏天黑地,全是漆黑如墨的涎水,腥臭扑鼻。

    “唐心师叔?!!”

    陈浮生一惊,赶紧冲过去扶起这个披头散发的女子。

    果然是朝春楼的唐心。

    只是她此刻形象凄惨,全身锦绣华裙被撕扯得凌乱,处处漏风。果露的肌肤上,白的白、黑的黑、红的红,全是细密的伤口。

    原本风姿绰约,妩媚动人的朝春楼之主,此时竟像个落难的乞丐婆。脸上苍白无色,显得惊悸慌乱。

    “浮生?”

    “浮生!救我......救我......”

    唐心一眼见到陈浮生,顿时如同落水之人抓住绳索,拼命抱着陈浮生的胳膊不松手,惶急惶恐地呼救。

    陈浮生立刻手腕一挑,“浮屠母锁”入手,底部孔窿对着唐心的嘴一送。

    一片养龙药滑入她的嘴中,瞬间药力化生。

    唐心的脸色潮红,急剧喘息,感应到药力的发散,不禁是又惊又喜。她赶紧盘膝坐定,吐纳调息。

    片刻后,她吐出一口不再漆黑的涎水,整个人如同逃过一劫,长长松了一口气,恢复了一些平静。

    “浮生......救命大恩,唐心莫齿难忘!”

    唐心万分感激地转头瞧着陈浮生,俯身隆重施礼。

    陈浮生赶快将她扶住:

    “师叔,发生何事?为何你身陷地内?”

    且不说陷不陷地的问题,单凭唐心是三境鼎庐境界,又有朝春楼的庙观祭坛护持,怎么可能落到如此险些丧命的地步?

    哪知唐心又一把抓紧陈浮生的胳膊,再次显得骇怕,咬牙起身,急促低语道:

    “走!先离开!”

    “百鬼夜行,噩孽犁庭......此地凶险,不可久待!”

    “噩孽??”

    陈浮生不禁一愣。

    噩孽,是人间界所能滋生的最凶恶最强大的鬼怪!

    在修行界的传闻中,噩孽并非人的恶念、怨念或魂魄等化出。而是混沌开辟后,遗散人间的上古浊气所生。

    而冥狱之所以存在,就是镇压噩孽。

    若是按实力来说,即便最弱小的噩孽,也能将一个四境宗师整得苦不堪言。

    最奇特的是,噩孽的能力全都取自修行者。

    它们天生便无须什么修行,生来便是灵智高超、懂得世间许多道理。于无形之中,偷取修行者的修为,壮大自己。

    也可以说,一个最弱小的噩孽,就如同一个四境宗师。而且因为手段繁多,平常的四境宗师便不是其对手。

    如若唐心所说属实,那么她撞见一个噩孽,落得如此凄惨,也是合情合理。甚至没死都算是幸运!

    “走!快走!”

    “此地乃是衙门,天长月久积累无数怨气。宝骑镇今日地理气机全开,造就了百鬼夜行,所以引来一个噩孽......”

    唐心拉着陈浮生,转身急步,恨不得插翅飞离。

    但是还未走几步,话音都未落。

    砰~~

    砰~~

    台阶上,紧闭的衙门大扇门猛地敞开。

    门后居中,摆着巡营长官的案台,以及高背座椅。

    座椅上,坐着一位穿着巡营长官暗青官袍,黑发披散,脸色苍白,眉眼秀气的青年男子。

    秀气男子的身后,一字排开,仿佛衙役一样,站着十个脸面模糊,仿佛笼着黑雾的魁梧大汉。

    这十个大汉,显得有些畸形。身躯近乎拼凑而起,虽然高大威猛,但处处透着诡异,极不协调。

    大量如风卷如丝缕的黑焰,在门后蒸涌缭绕。就像一个巨大无比的黑洞,森然可怖地凝视着外界,令人心悸胆裂。

    “你!”

    秀气得有些妖异的青年男子,举起苍白的手指,指向陈浮生,用一种不似人声,仿佛冷风嘶嘶,极其刺耳的声音,淡然说道:

    “你毁了吾的石狮子,吾的儿郎们颠沛流离,难道你想一走了之?”

    不远端的唐心,竟是连转身的勇气也无,颤抖低语:

    “是他......是他......他就是那个噩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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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何所惧

    “他就是噩孽?!”

    陈浮生连续几个深呼吸,极速冷静,提高万分警惕。

    缓缓转身。

    面对台阶上巍然端坐,气质妖异的青年男子。

    当此时刻。

    遁逃,已经不可能。

    嫦门的绝技“弱水飞舞”,是闪转腾挪幻影之法,并非隐身或快速遁逃,也不擅长遁逃。

    陈浮生自己倒是有“太阴若缺”,但只能暂避一时,也无法逃得更远。

    况且他目前的境界实力,依靠初代符箓,也只能携带一个人隐遁暂避。

    无论哮天犬或唐心,陈浮生都不可能放弃。

    仅仅只是呼吸一瞬,念头千转。

    官衙门前,宛如黑云摧城,氛围压抑得令人窒息。

    “宝骑镇已经有冥界行者现身,我亲眼所见。”

    陈浮生极冷静的首先开口,凝视妖异青年男子和他背后的十个威猛诡异的仆从。

    妖异青年男子闻言,淡然无情绪的脸上,微微起了一丝讶异,但随即恢复平静,笑道:

    “那又如何?吾身边十里范围,纤毫毕现,尽在掌中。即便你所说是真,吾亦有解脱之法,何所惧也。”

    冥界行者无形无迹,周游天下,其中一个最大目标,便是搜索噩孽的存在。

    陈浮生如此说,也是想给对方增加顾忌,给自己争取时间思考对策。

    如若不惜损耗,所有手段尽出,陈浮生有不小的把握离开。但只能保证自己,哮天犬和唐心怎么办?

    就在这个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窒息时刻。

    妖异青年男子眉头微皱,紧紧盯着陈浮生,目光之中若有无形锐芒,盯上了陈浮生那一双异色双瞳似半盲的眼睛。

    “亲眼所见?”

    “有点意思......”

    妖异青年男子若有所思。

    世间修行者,除非是六境神将,否则不可能见到冥界行者的真身。

    起初妖异青年男子还未在意,但此刻关注到陈浮生的异色双瞳,顿时越看越是觉得有意思。

    他自身是上古浊气所生,是三界中极特殊的存在。所以能感应到的特殊,也与众不同。

    “小子!”

    妖异青年男子再次开口,冷风嘶嘶般刺耳声音,说道:

    “吾却是改了主意,还不想杀你。”

    “在吾身边,暂缺一个人间界的仆从。你若臣服,吾麾下的这十个原始恶灵,便属你掌管。”

    “从今以后,替吾行事,如何?”

    “给你十息时间考虑......”

    妖异青年男子玩味的眼神,紧盯着陈浮生。

    “好,我愿臣服。”

    陈浮生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答应。

    他身边的哮天犬和唐心,不禁是惊诧万分。

    臣服一个噩孽,那么将来在修行界便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异类!

    “主人......”哮天犬终是忍不住。

    但它话未出口,陈浮生抬手止住,哮天犬顿时一脸憋闷的吞了回去。

    唐心此刻慌乱无神,想说什么,也终究忍住。

    妖异青年男子也未想到陈浮生答应得如此爽快,停滞片刻,抬起手指,勾了勾:

    “来,上前。吾给你铸个印记,此事便定了。”

    陈浮生却是继续说道:

    “我身边这两位道友,皆是无意来到此地,不如先放他们走。我不想连累他们,以便一心一意归顺!”

    妖异青年男子的眼中,只有陈浮生这一个奇货可居,哪里在意两个小小的喽啰,摆摆手道:

    “小事尔,不过两份血食,放了。”

    陈浮生回头,低语道:

    “快走!!”

    哮天犬和唐心瞠目结舌,没想到是这个意思。

    “主人!!”哮天犬急得凸眼,低吼一声,浑身毫毛愤怒得根根炸起。

    唐心脸色惨白,当此时刻,她也做不到弃友而逃。

    “走!听我的,我知道该怎么做。”

    陈浮生凌厉的瞪着哮天犬,但也无法说出自己有奋力脱逃的话。

    哮天犬沉重喘息片刻,突然抬起丑陋脸庞,咬着牙道:

    “主人,我不过一具冥骸,死有何惧?请让我留下,陪着主人,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陈浮生暗暗叹息,又冷厉的瞧着唐心:

    “你走,留下是害我,快走!”

    唐心的脸色惨白毫无颜色,她一生中极难做出如此抉择。

    但她毕竟是久历风尘,能看出陈浮生在故作冷厉。

    “浮生,大恩大义,永生铭记!”

    唐心惨然点头,泪水涌出。她发出一声悲泣,立刻头也不回地迅速远离,片刻后消失于夜幕之外。

    妖异青年男子视若无睹,只是饶有兴致地盯着陈浮生。

    在他眼中,这个二境修为的小道士,绝无可能逃出他的掌心。

    这是实力的绝对凌压!什么对策计略全都是笑话。

    所以他只是像看戏一样,瞧着陈浮生的安排。

    “来,上前来,吾赐你印记。”

    妖异青年男子,再次伸出手指勾了勾。

    陈浮生默默估算,确信唐心已经远离中街范围,再才暗暗松了口气。

    他对妖异青年男子的话也是视若罔闻,带着笑意看向哮天犬:

    “可敢随我一战?”

    哮天犬哈哈大笑,昂起凸鼻子,大喝道:

    “誓死追随!!”

    “好。”陈浮生不再多说,背幡提剑,冷然凝视高高在上的妖异青年男子。

    哮天犬沉沉低吼,身躯逐渐贲胀勃发。

    官衙前,阴街寒路,黑云摧摧煞气冲天!

    青衫小道,执幡、举剑,凛然无惧!

    生死之间。

    一触即发!

    “人间界的萤萤蚁蚁,果然是最不可信的小东西......”

    妖异青年男子缓缓摇头,极其淡然冷漠说道:

    “蜻蜓撼柱,可笑,可笑。”

    “吾看重的只是你这一双眼瞳,杀了虽勉强可惜,但挖出眼瞳,也算一点小小补偿......”

    他说着,抬起手指,指向陈浮生。

    指尖,一点极至浓黑的焰火,逐渐亮起。

    陈浮生却已万分警惕,在此之前兴起焚天剑意,勾通“无间龙雀”,同时心府中“气运丹朱”法力全开!

    “太阴若缺”即将发动!

    忽然!

    一个似男似女,显得有些滞涩的声音,飘了过来:

    “好热闹啊!”

    随着声音,漆黑夜幕下,浓烈黑焰煞气弥漫的街上,缓缓走来一个婀娜的女子身影。

    陈浮生听着熟悉,转眼一看,不禁眉眼乱跳。

    “朱晏?”

    正是狐妖朱晏,巧笑嫣然,款款而来。

    但她的脚步显得有些虚浮,走路姿态略有些不协调。

    而且脸色微微苍白,带着茫然,即便像是笑着说话,也未有什么表情,古里古怪。

    也就转眼间,她就这么来到陈浮生身边,似笑非笑地对陈浮生挤了挤眼。

    “蓝公子......”陈浮生又惊又喜,又有些想笑。

    此时此刻。

    妖异青年男子抬起的手指,微微一滞。

    在他掌控的这十里范围内,即便冥界行者接近,都能轻易感应得到。

    但偏偏却对朱晏的到来,毫无所知。

    这简直是难以想像之事!

    妖异青年男子顿时如临大敌,用极其冷冽可怖的眼神紧盯着朱晏。

    身后的黑云黑雾宛若再起狂潮,蒸涌翻腾,煞气如同实质,几欲镇压而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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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假亦真

    妖异青年男子看似煞气狂潮掀起,宛若雷霆一击。

    但实际上,却是色厉内荏。

    只因他拿不准附身朱晏的蓝公子,到底是个什么存在。

    宝骑镇百年变局,今日地理气机大发,造就了中街官衙内外的百鬼夜行,再才令这个噩孽有可乘之机,抵达宝骑镇。

    他此次前来,也是甘冒奇险,为了一件渴求以久的机缘宝物。但在中街区域内搜索不到,所以徘徊未去。

    蓝公子的到来,明明外表只是二境不足的狐妖,但居然令他毫无察觉的出现,必然不是外表那么简单。

    他并非那种最弱小的噩孽,实力已经比肩五境灵官。想要避过他的窥探掌控,除非是五境或六境神将。

    但即便真是面对五境灵官,这个噩孽也是丝毫无惧。

    “难道此人是神将?”

    妖异青年男子迟疑,一时间难以抉择。

    如若就此避战,双方罢手离去,那么此后,便再也没有能轻易进入宝骑镇的机会。

    苦苦寻觅的机缘宝物未到手,岂能就此罢休?

    但若是开战,那便生死难料。

    面对一个丝毫不知底细的对手,噩孽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一但有失,不仅机缘宝物从此难求,自身也会危矣。

    况且在宝骑镇似乎有冥界行者的踪影,所以妖异青年男子不容有失。任何估算不出的结果,都不能涉险。

    上古浊气所生的噩孽,对于修行者或冥界行者来说,不仅是功勋,是除之后快的异类,而且还是远胜“气运丹朱”的好东西。

    所以这个噩孽不敢有任何闪失,不能承受落败后果。

    心中怀疑、犹豫不决的种子一但发作,越聪明的人便越谨慎,越迟疑。

    妖异青年男子端坐上方,摧起无穷杀气,阵阵狂煞,但却是僵持不下,含蓄难发。

    “你到底是何人?所来何事?”

    妖异青年男子终于开口,紧盯着蓝公子。

    蓝公子似笑非笑,指了指陈浮生:

    “他是我的记名弟子,我正好寻他有事,便来了。”

    妖异青年男子沉吟,目光中闪过怨毒忿恨,但终究是微微眯眼,沉声说道:

    “好,我卖你一个人情。”

    “小子,今日你我无缘。你可离去,不必留下。”

    此话一出。

    陈浮生心里立刻就有底了,暗暗松了一口气,看向蓝公子。

    蓝公子还未有何表态。

    身后蓄势待发,准备拼命的哮天犬,却不禁目瞪口呆。

    它瞧了瞧美艳的狐妖,又瞧了瞧自己主人。一时间脑筋没转过来,究竟是发生了何事,得到如此结果?

    “你是‘下轮噩孽’?不对,应该是达到了左年轮数,如今是‘左轮噩孽’。嗯,五境灵官的修为,难得难得......”

    蓝公子依然平淡无事的样子,一边说着,一边瞧着妖异青年男子,上下打量。

    妖异青年男子忍住怨毒忿恨,但心中着实也是逾发的警惕,也逾发的迟疑不决,不敢动手涉险。

    世间诞生的噩孽,体内有年轮之数。

    诞生的年数越长,实力越强。

    三百年以下者,称下轮,比肩宗师;超过三百年,称左轮,比肩灵官;超过五百年,称右轮,比肩神将。

    这个妖异青年男子,已经即将三百年的年轮数,所以目前实力,确实可称左轮。

    但噩孽体内的年轮,又岂能肉眼看出?

    蓝公子此话一出,妖异青年男子更是惊疑不定。

    “哦,忘了告诉你。我适才进来此街时,路遇四个冥界行者。他们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蓝公子浑然无事的说着,又点点头道:

    “嗯,我还听到一些话,不过不大明白,什么什么‘龙骸遗珠’、什么什么‘逆鳞’,什么官道驿站之类的......”

    他的话音还未落。

    轰~~

    一阵黑焰翻腾,声若惊雷。

    妖异青年男子身前的案台,以及高背大椅,全都震成齑粉。

    衙门内,无穷黑潮煞气迅速席卷凝结,汇聚成一双漆黑狰狞的翼翅,悬浮在妖异青年男子身后。

    这个噩孽无比怨恨地盯了一眼蓝公子,又冷漠无情地盯着陈浮生,然后一声咆哮。

    弗嗡~~

    狂风大作,黑气冲天!

    妖异青年男子振翅而起,瞬间消失于夜空外。

    台阶上,衙门口,只剩下那十个威猛古怪,却如木头人般站立的原始恶灵。

    场面一片寂静。

    “这......”

    哮天犬咽了咽口水,瞠目结舌,不知说什么好。

    蓝公子却是极为平静,屈着手指,开始数:

    “十、九、八、七......三、二、一......”

    “嗯,已经远离,果然是被我骗走了。”

    “啊?”陈浮生惊讶万分,“恩师,你说的不是真话?”

    蓝公子正要解释。

    突然!

    嗷吼~~

    嗬呜~~

    本是木立如僵的十个原始恶灵,全都苏醒过来,发出震慑人心的嘶吼,开始躁动。

    又有大量腥臭如雾的黑焰弥漫,每个原始恶灵仿佛脱去禁锢,身躯不受控制地膨胀,狰狞异常。

    由于噩孽确实已经远走高飞,所以这十个无法带走的恶灵麾下,便被留在此处。

    噩孽的意念控制烟消云散,原始恶灵极速复原。

    “愣着干什么?杀呀......”

    蓝公子推了一把陈浮生,自己却扭动不协调的妖娆身躯,赶快闪到一边。

    陈浮生哭笑不得。

    当此之时,确实也不能犹豫。

    弗嗡~~

    他瞬间法力涌动,黄符纸洒出。

    “太乙天象”初代符箓祭出!

    平地生雷。

    洒落的黄符纸化为无数碎末。

    十个原始恶灵身边范围内,蓦然狂风大作,雾涌如雨,地底升腾起无数层层叠叠的漩涡。

    眨眼间,刚刚恢复苏醒的原始恶灵,便被团团围困其中。无论如何咆哮挣动,皆是冲破不了,再次身受禁锢。

    此前在姜家老宅时,陈浮生面对突然袭至的原始精魈,尚且有惊无险,拼力亦可拿下。

    何况如今,实力大涨,已非当初可比。

    哮天犬昂头吼叫,早已迫不及待,凶残勇猛地冲锋而去。仗着如蛮牛般的异化身体,左冲右突,利爪狂撕。

    如今它也是熟能生巧,知道如何对付禁锢的妖鬼。

    陈浮生只须打出“太白金箓”,十符呼啸而去。

    再补几个“太白元神”初代符箓,便完成了这场收割。

    片刻后。

    十个原始恶灵全都成为残渣,被大地吸收。

    沐浴春风般的气机徐徐而来。

    陈浮生默默感应,又多了两份“气运丹朱”。

    轰轰~~

    黑暗的夜空中,陡然生雷,沉闷隆隆回荡远方。

    旋即,一阵阵并不凛冽的风,在四面八方吹起。整个环境里笼罩的阴森,逐渐瓦解。

    夜光洒落,所有可见景象也不再模糊,略微明亮。

    淅沥沥~~

    居然有冷雨淋淋洒洒地飘落下来,随风飘送。大量不知隐藏在哪些角落里的残烬,也被冲刷得消散无踪。

    陈浮生脚下的大地,透露出极其玄妙的气息,再次化为春风拂体般的气机,接连不断地入掌而来。

    他不禁抬起手掌观看。

    可见中街范围的线红脉络,以不可阻挡之势,已经漫延到了尽头。

    此地气运脉络全通!

    “石狮子里的百鬼夜行,被我破解......噩孽远遁,压制此地的煞气也被破解......原始恶灵及其残余污秽,也被破解......”

    “所以我算是得了便宜,轻松斩获此地的气运眷顾!”

    陈浮生若有所思,心中着实喜悦。

    随着风吹雨落,四面八方清清朗朗,整个中街区域的家家户户,也接连亮起了灯火,一切开始恢复正常。

    “功德无量啊,浮生,不错不错......”

    蓝公子负手而立,眺望远方,含笑转过头来。

    哮天犬却是抢先一步冲过,压抑许久的疑惑终于有机会问:

    “姑娘,你是怎么惊走那个噩孽的?”

    陈浮生一时没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

    “姑娘......”

    蓝公子无语,伸出一指弹在哮天犬脑门上,怒道:

    “什么姑娘,我堂堂男儿大丈夫,哪里像姑娘!”

    哮天犬讪讪地摸着额头,嘿嘿笑道:

    “公子......敢问你是如何惊走那个噩孽?”

    蓝公子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因为噩孽天生灵智高,是聪明人。越聪明便越多疑,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不懂!”哮天犬直接摇头。

    但它随即又疑问道:

    “公子,我看那个噩孽对你甚是忌惮。那又何必跟他绕圈子?直接拿下他,岂不是又一件大功德?”

    “更何况他若不信你,那你说这些也无用啊?”

    蓝公子脸上顿起尴尬,叹了口气:

    “你这傻犬,我若真有本事,哪还跟他废话。”

    “啊?”

    哮天犬顿时一呆,大叫一声:

    “你,你连自身实力也是骗他的??”

    陈浮生也是诧异:“恩师,你?你的功力不在?”

    蓝公子笑了笑,摇头道:

    “我仅只有些小法术,勉强保身可以。如若动手杀伐,确实无能为力。不过幸好我懂得很多很多道理,知道一些典故,所以无往不利,从未被人识穿。”

    哮天犬和陈浮生两两相望,双双无言。

    “不过,我自身的状态,其实也不好说......”

    蓝公子话锋又一转,眨了眨眼,笑吟吟道:

    “你们也不须小瞧我,或许有时侯,我懂的一些道理,又灵了起来。功力时有时无,任何人也琢磨不透,包括我自己。”

    哮天犬一口气滞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陈浮生却是暗暗松了口气。

    无论是剑上的真火印记,还是创建庙观祭坛时的举止,这位蓝公子,绝不是无法动手之人,或许是谨慎留着后手。

    “公子,你之前说......”哮天犬又好奇的问,“之前说,什么‘龙骸遗珠’、什么‘逆鳞’,究竟是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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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火霆劫三式

    蓝公子听了哮天犬的问话,也不知触动了什么,顷刻眉头紧锁,脸色变得苍白。

    哮天犬吓了一大跳,赶紧住口。

    陈浮生立刻伸手将蓝公子扶住。

    “龙骸遗珠......逆鳞......”

    蓝公子脸色上一片茫然,喃喃低语。柔弱的身躯不断地颤抖着,有一种神思枯竭,却又面临大恐惧、大疑惑的状态。

    陈浮生清喝一声:

    “蓝公子!勿要多念!”

    他这一声饱含法力鼓动,声如玉磬敲响,震荡人心。

    恍惚霎那,蓝公子的脸色再才恢复平静。但仍是眉头紧锁,显得很是烦恼,摇头道:

    “我不记得说过什么,不记得......不能想......”

    哮天犬和陈浮生相看一眼,皆是默默不敢多言。

    半晌后,蓝公子终于是彻底恢复了平静。他就像并不存在之前的状态一样,笑了笑,拍拍额头:

    “哦,我想起为何寻你的事了!”

    “浮生,我又忆起了一些剑法。虽然只是残缺,并非完整,但其中包含三式,极有威力!”

    陈浮生顿时惊喜,赶紧施礼:“多谢恩师!”

    蓝公子从狐妖衣衫内的香囊里,摸出一片毫不起眼的棱石,递给陈浮生:

    “我已将所想所忆,灌注入此石之中。你以法力导引,可悟剑法三式。”

    陈浮生恭敬接过,再次施礼。

    蓝公子一提到剑,顿时眉飞色舞,负手傲然:

    “浮生,这三式剑法,威力庞然莫测。堪称一剑胜似一剑,有若狂潮叠覆,其势一层高过一层,势无可挡!”

    “只不过,第一剑便要耗尽你的法力,第二剑更是掠夺你的精气神数倍有余,第三剑则是再次成倍强掠!”

    “你若受得住,自然是可以。但若受不住,切记不可鲁莽出剑。只因此剑法威能过大,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若非危急关头,不可轻用!”

    “多谢恩师指教,我一定小心!”陈浮生恭敬致谢,心里也是暗暗吃惊。

    以他目前的实力,全身法力若是全开,已经比肩三境。再加上“气运丹朱”不计损耗的全力全开,堪称惊艳。

    却想不到,蓝公子传授的剑法,第一剑便要耗尽法力,第二剑居然翻番数倍,第三剑更是不敢想。

    哮天犬忍不住,大为惊奇的问:

    “公子,公子!到底是什么剑法?如此之绝?”

    蓝公子笑吟吟道:

    “第一剑,称为‘滔火’,取大地内蕴真火之意。其势如猛火冲天,诛邪灭妖。无畏任何虚幻邪秽,一火焚之!”

    “第二剑,称为‘怒霆’,乃是取天上雷霆刑罚之怒。火乃雷生,雷乃天生。此剑一出,可禁锢对手隐遁,无快不破,无坚不摧!”

    “第三剑,则是雷霆之上,天地六劫之一的杀劫,我称之为‘劫灭’!此剑玄奥,不可明言,若能发出,杀劫难逃!”

    蓝公子说到自己心得体会的剑法,脸上若有神光隐隐,流露出肃杀庄穆意境。

    但随即又烟消云散,恢复平静淡然,说道:

    “此三剑,我命名为‘火霆劫三式’。嗯,全套剑法已然想不起来。若我能忆起,或许还能想出许多妙招......”

    “够了够了!足够矣!公子真乃神人也!”哮天犬比陈浮生还惊喜,忙不迭的恭敬赞叹。

    “火霆劫三式......”陈浮生默默咀嚼这个命名,心中也是激动难抑,恨不得马上窥探掌上石片,一知究竟。

    但就在哮天犬和陈浮生都为之喜气洋洋的时侯,蓝公子不知想到什么,又拍了拍额头:

    “哎呀,我忘了,此剑发动,至少也要三境修为......”

    哮天犬愣住。

    陈浮生哑口无言。

    蓝公子有些尴尬地瞧了瞧陈浮生,呵呵道:

    “浮生,我观你的底蕴,已经不弱于三境鼎庐。晋升之事,并不算大事,应该毫无问题。”

    陈浮生哪里知道如何晋升,立刻施礼:

    “恩师,我该如何晋升?”

    蓝公子却摆摆手道:

    “这些小事,我哪想得起来。嗯,不如你去问问朝春楼的熟人,寻求答案。十大派晋升之法,虽说各有不同,但殊途同归,一问便知。”

    “那就只有再走一趟朝春楼......”陈浮生默默点头。

    蓝公子说完之后,显得有些困乏,揉了揉眉心:

    “寻你传剑的事,我已做完了,就不跟你们到处游荡,我要回贞胧山休养休养......”

    他说着,转身便走,留下一句:

    “近些时我魂魄不稳,只能借这狐女的躯体暂用。以后若再见,或许仍是这般模样......”

    陈浮生见他走远,赶紧追问:

    “蓝公子,长久附身,会不会影响到朱晏?”

    蓝公子回过头,笑道:

    “你这小子,倒是好心。我自然是征求了狐女的同意,方可如此行动如常。她不仅毫无损伤,有我的魂魄共鸣,只有好处,对她大有补益......”

    话音中,渐渐走远,片刻消失于夜幕外。

    ......

    ......

    虹葭古道。

    已近黎明时分,古道远近,有点点灯火亮起。

    大雪已停,四野北风徐徐,寒潮涌动。

    陈浮生和哮天犬,一路兼程,又来到朝春楼外。

    比起往日的热闹喧哗,此地明显冷清许多。

    也无什么小厮伙计前来迎客,楼里楼外虽然也可见灯火,但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凄凉,似乎走了许多客人。

    陈浮生已经熟门熟路,快步登上楼阁,穿过廊台,再次来到姜泥的那座锦绣阁房外。

    那个俏丽的小丫鬟,居然还守在门前。

    只是她脸色凄然,显得无精打彩。

    陈浮生和哮天犬的到来,脚步声声,这小丫鬟竟是丝毫无察。

    “桃花。”陈浮生微笑施礼。

    “嗯......”

    桃花有些茫然地抬头。

    一见陈浮生,她脸色瞬间惊变,霎那由白转红,不由得惊喜尖叫:

    “啊?是浮生师兄!!”

    她的尖叫一出,顿时泪如泉涌,有些手足无措地又哭又笑:“浮生师兄,我还以为......还以为......”

    陈浮生微微一笑:“已经平安无事,唐心师叔和姜泥......”

    话音未落。

    蓬~~

    锦绣阁房门被重重推开。

    唐心和姜泥惊喜万分地冲了出来。

    “是浮生吗?!”

    “浮生师兄!”

    见到陈浮生安然无事的就在眼前,唐心不禁是合掌向天,含泪祷道:

    “谢天谢地,历代祖师护佑,浮生安然无恙!谢天谢地......”

    姜泥比之以前,多了一丝病态,脸色略苍白。她此刻已是泪眼盈盈,有些哽咽,说不出话来。

    陈浮生第一次见这阵仗,立刻慌手慌脚地安慰:

    “没事没事,平平安安,大家无须担忧......”

    哮天犬站在陈浮生身后,偷偷瞅着眼前的莺莺燕燕,觉得一阵头疼。比起当年湖衅荒野的兽类,人间的女子果然是麻烦......

    一番惊喜重逢的诉说之后,众人回入厢房。

    陈浮生坐定,不禁问道:

    “唐心师叔,你为何会陷落在中街?”

    唐心的脸色一阵尴尬,又显得落寞,叹息道:

    “唉,是我无能......猎家和道门,双双修书逼迫,我只得应承了五脉赌约。选择中街,做为气运开辟之路......”

    “可惜我嫦门庙观,在创建时出了一些麻烦,姜泥无法动身......再然后,你......庙观又塌了半边,姜泥只能坚守......”

    “我本想寻你,但不知如何找。只得独自前往中街,想拼一拼。奈何技不如人,撞见百鬼夜行和噩孽现身,仓促间被打落煞气囚笼,难以脱身......”

    唐心抬眼看着陈浮生,满脸感激,“是你打碎了石狮子,又破了百鬼夜行,我方可觑准良机脱笼而出......”

    “原来如此!”陈浮生默默点头。

    姜泥肃然行礼道:

    “多谢师兄援救我恩师的大义!我姜泥有生之年,定当报答!”

    陈浮生还礼,打量姜泥一眼,不禁诧异:

    “你的精气神不稳,是不是受到什么创伤?”

    姜泥无所谓地笑了笑:

    “些许气运压制的损伤而已,不碍事,多谢师兄关怀!”

    唐心脸色黯然,摇头道:

    “此次赌约失败,嫦门庙观祭坛受到压制......再加上修复不及时,姜泥受到震慑,所以神魂不稳。”

    “什么赌约?”陈浮生皱眉。

    唐心缓缓将姬雉和李元璧修书之事说出,黯然叹息。

    陈浮生微微一愣。

    他还真不知道有这件事。

    但听完唐心的讲述后,陈浮生立即微笑道:

    “唐心师叔,我是不是朝春楼的守观人?”

    “啊?”

    “是啊,浮生,你,为何如此问?”

    唐心和姜泥,皆是忐忑地看着陈浮生,不知陈浮生想说什么。

    陈浮生又微笑道:

    “赌约所说,谁最先抢占气运脉络,谁便是胜者?”

    “是啊?”

    唐心和姜泥相看一眼,仍是不知陈浮生所说何意。

    陈浮生缓缓抬掌。

    法力微动,掌心中,南街蜿蜒的浅红脉络嚣张显现,一以贯之。中街的浅红脉络同样如此,连贯全通。

    在他的掌中,只有他自己的庙观祭坛闪耀色彩,玄妙难言。

    其余的庙观祭坛,全都黯然无光。

    “啊?!”

    “这?!”

    唐心和姜泥顿时相顾震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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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反发先至

    “浮生......”

    “你,你夺了第一?”

    唐心语气微有颤抖,难以置信的问。

    陈浮生点头,笑而不语。

    “这......”

    唐心瞧了瞧姜泥,姜泥同样震惊无言。

    只因朝春楼庙观祭坛寸功未立,只争夺一些溢散的微薄气运,所以姜泥掌中的祭坛虚形,是被彻底压制状态,根本显示不了。

    既然无法显示,她们师徒二人,自然是不知结局如何,不知是谁独占鳌头,仅知自家嫦门肯定是输定了。

    唐心和姜泥的惊诧,并非是小瞧陈浮生的实力。

    虽说陈浮生有过人的神秘实力,但竞争宝骑镇气运,并非一人一力,而是需要群策相助,齐头并进。

    比如李元璧,麾下的老奴檀蟾乃是百年海蟾妖,三境修为,可驱使五毒邪物助阵。

    宋重阳更不必说,麾下有焦孟二将,皆是三境,手段老辣,兼且懂得“韬略沙盘”之术,无往不利。

    至于姬雉更是来势汹汹,背靠拓拔吞虎的恩宠,不知藏了多少秘密,誓要夺下灵窑。

    道门、兵家、猎家,这三家主将皆是天骄之选,拥有庙观祭坛在身的三境实力。麾下个个是得力干将,全是三境修为。

    主将做先锋在前,麾下在周边扫荡,方可争胜。

    如此比较,陈浮生就显得极其弱势。

    嫦门已经是输得如此惨了,陈浮生即便个人再强,又能强出多少?又能争多少气运?

    所以唐心和姜泥,对这个结果无比震惊。

    陈浮生见她二人良久无语,不禁微笑道:

    “怎么?师叔和姜泥姑娘,不愿相信么?”

    “不,不,不!”

    唐心连连摆手,惊醒之后立即欢畅喜悦,抚掌大笑:

    “哈哈哈,浮生,你有此傲人成就,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质疑!嫦门选你做守观人,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决定!哈哈......”

    姜泥亦是欢喜嫣然,但片刻后,又微微蹙眉:

    “师父、浮生师兄,他们三家,要是不认你这个胜者,怎么办?”

    此话一出,满堂安静。

    唐心的笑意退去,沉吟点头:

    “小泥子说得也有道理,浮生,你是自家庙观祭坛独占鳌头,却并非嫦门。这一场赌约,并未算你在内......”

    哮天犬侍立在陈浮生身后,顿时凶性大发:

    “那几个遭瘟的小人,还派了杀手前来阻止,岂会不知我家主人在竞争?如若不服,那便打上门去,打得他们服气!”

    姜泥一双妙目瞧着陈浮生,缓缓摇头:

    “浮生师兄,你如今是众矢之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切不可轻举妄动,沉下心来好好经营,必可期望灵窑大成!”

    唐心也是暗叹,软语劝慰道:

    “小泥子说得对,浮生,你有功成灵窑的潜力,切不可招惹他们三家更多敌意......赌约输赢与否,你一概不要理会。”

    姜泥和唐心皆是认可了双方的“败书”盟约,再加上陈浮生屡次救命的恩义,所以二人心中,自然是希望陈浮生能稳妥夺下灵窑之主。

    “赌约中,共是九份‘气运丹朱’,岂能弃之?”

    陈浮生微笑,丝毫没有罢手的表态。

    “算了,浮生,咱们嫦门认输一次,也不打紧。将来之事,等小泥子可以脱身,再做长远计较。”

    唐心再次软语相劝,不希望陈浮生作意气之争。

    陈浮生仍然只是微笑,抬起手掌,缓缓说道:

    “师叔,姜泥姑娘,我来之前,一路上诸多琢磨,已经有了一番打算。”

    他将掌心示开,指着自己的祭坛,又指了指各地极其微弱的脉络细丝:

    “你们看,我已将南街和中街全数贯通,尽入掌中。周边余势隐约可见,而且也只有我可见。”

    “朝春楼嫦门庙观祭坛,居南侧,略偏中街。”

    “我若将嫦门祭坛一举推起气运,占下这些周边的脉络余势,便可将嫦门脉络与我自家脉络关联,息息与共。”

    陈浮生抬头,异色双瞳的眼中,隐隐有一股傲气,淡然道:

    “你我两家气运相联,难分彼此。到那时,谁还能说我不是守观人,守下了嫦门气运?”

    唐心和姜泥仔细凝看之后,不禁是又惊又喜。

    如此做法,自然是可行!而且合情合理,证据确凿!

    但欢喜之后,二人又是脸色一僵。

    唐心苦笑道:

    “浮生,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宝骑镇地理气机已经全然发作,余势已去。再想有今日这般机会,不知是何时,需要等待机缘......”

    姜泥也是恢复了平静,轻声说道:

    “浮生师兄,咱们从长计议。我知你有心帮助嫦门,但是地理气机已去。一时之间,也难以再斩获更多妖鬼......”

    话音未落,陈浮生已经含笑起身。

    “走,去地下庙观祭坛,你们便知道了。”

    唐心和姜泥,皆一脸疑惑地跟着陈浮生。众人出了阁房,转入香室,开启庙观地下台阶,拾级而下。

    下到地底之后,陈浮生眺望周围,不禁暗暗感慨。

    此地之前的氛围玄奥莫测,宏伟大气发散。但如今显得灰败,虽有大量修复的痕迹,但仍是难阻颓势。

    “我闯的祸,那便由我来弥补吧......”

    陈浮生默默走到九壁相联,宛若奇型井沿的祭坛边。

    唐心和姜泥站立旁侧,忐忑不安地等待奇迹。

    哮天犬却似乎想到什么,嘴角牵起嘿嘿的笑意。

    果然。

    陈浮生手腕一翻,“浮屠母锁”显示掌中。

    他将法力注入,扬起底部孔窿,向祭坛内倾倒。

    嗤嗤嗤嗤嗤嗤......

    宛若成百上千条如黑线、如泥鳅、森然可怖的浓黑幻相,犹如川流入海,全都被逼迫着倒入祭坛内。

    弗嗡~~

    祭坛井口上方,顿时光芒大盛!

    七色九彩斑澜光影,犹如井喷而起,直冲上天!

    “这!!”

    唐心和姜泥顿时失色。

    与此同时。

    姜泥的掌心一片炙热,她颤抖着抬起手掌。

    可见朝春楼庙观祭坛以一种昂扬之势,猛地跃于掌中,盘踞在南街的侧边,虚形大放,不可抑止。

    边缘数条细丝脉络,迅速激发,向着南侧和中侧汇聚。

    由于宝骑镇地理气机已经逝去,所有存在的庙观祭坛,皆是处于停滞状态。

    唯独只有嫦门祭坛,以后发之势,迅猛赶超。

    约莫十几个呼吸之后。

    陈浮生倾倒而出的数千阴魂,尽被祭入嫦门祭坛。

    而姜泥的掌心,自身祭坛边缘的脉络,果然如同陈浮生所说,与南街、中街、息息相通,连贯一线。

    一眼望去,已经是两条醒目粗线,再加周边无数联结细线,结成全盘之势。不分彼此,水乳共鸣。

    “哈哈哈哈!!”

    唐心激动得无以复加,不顾形象的放声大笑,一把搂住陈浮生的胳膊,兴奋道:

    “浮生,真乃大恩大义也!万万想不到,你居然留了后手!嫦门有你做守观人,实乃我毕生最重要的决定!哈哈哈......”

    姜泥亦是喜不自胜,再也不复往日的冷清气质,颤抖声音:

    “嫦门......已经......已经超过猎家姬雉的脉络了!”

    在她掌心,除了陈浮生独战鳌头,唯独只有姬雉领先。但在此刻,嫦门祭坛的脉络已经迎头赶上,略有超出。

    哮天犬站在旁侧,第一次笑而不语,心中只是念到:

    “哼,我家主人镇压的阴魂,一小半是老槐树所化,非比寻常。另一大半是噩孽相关的百鬼夜行,更是不同凡响!超越区区几个小人,又有何难!哼......”

    ......

    ......

    此时此刻。

    宝骑镇西街最繁华的乡绅富户区域内。

    一座外观古朴,处处透着奢华的楼阁中,灯火煌煌。

    蓬~~

    铛~~

    轰~~

    富丽堂皇的客厅中,各种精致器物被砸得稀烂。

    姬雉披头散发,咬牙切齿,不断拎起手边可见之物,疯狂乱砸,发泄心中的忿恨。

    岳非群和茅崆峒,一脸尴尬地避在一旁,劝也不敢劝。

    “该死的无名小卒!!”

    “他为何不死?竟敢如此辱我!!”

    “我乃吞虎灵山的‘神序猎子’!唯一的一个!特殊的一个!倾尽心血,难道就得到这个结果??”

    “不服,我姬雉不服!!”

    “他是什么东西,焉敢独战鳌头?他处处不如我,哪里比得上我??你们说?我岂能输?又岂会输给他??”

    姬雉歇斯底里发泄大闹,就像一个被抢了心爱物的泼妇,圆脸逾发狰狞,一丝丝皱纹在眼角开裂发散。

    岳非群和茅崆峒在旁,一阵阵胆颤心惊。

    过了半晌,觑空见姬雉没有再砸,岳非群再才苦笑道:

    “姬雉姑娘,虽说那小子争下了两街气运脉络......但是,但是,咱们的赌约,也算是胜了啊......”

    茅崆峒阴沉着脸,也叹息接口道:

    “是啊,姬雉姑娘,三家赌约,你已经是胜了......那小子虽然未死,但咱们了结赌约之事,再寻他的晦气,也不算迟啊......”

    姬雉听了劝解,再才忿忿不平地深吸几口气,止住内心翻涌的仇恨和怨意,坐回到还没砸倒的椅子上。

    “胜,肯定是我胜了!”

    “三家赌约,那小子并不存在。我赢了李元璧和宋重阳,还有嫦门的小贱人。可这惨胜之局,怎能弥补我的心血付出?”

    姬雉的脸色阴郁森然,半晌后,握了握手掌,沉声说道:

    “也好!等我定了胜局,羞辱了李元璧和宋重阳,再找那小子了结恩怨!我偏偏不信,他究竟有何手段......”

    话音还未落。

    她的脸色骤然急剧震惊。

    赶紧打开掌心观看。

    一个新的祭坛跃于掌中,虚形大放!

    正是朝春楼嫦门祭坛。

    而且祭坛的气运脉络之势,已经超过了猎家。

    轰~~

    姬雉座下的椅子,手边的桌案,全都化为齑粉。

    “啊!!”

    “怎么会这样?究竟怎么回事??”

    姬雉的脸目瞬间扭曲变形,几乎当场要疯了!

    ......

    ......

    这一章本来是凌晨发的,手一抖,点错了。。那么下一章,明天中午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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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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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5391/ 第一时间欣赏剑开福地洞天最新章节! 作者:六道神醉所写的《剑开福地洞天》为转载作品,剑开福地洞天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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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开福地洞天介绍:
在无名小镇降妖灭鬼,建立庙观,可获“灵窑”。守护灵窑气运,可获“灵山”。得灵山者,布道神通仙法,可获“福地”。在福地成神祇,炼三千大道造化“洞天”,方可飞升成仙。遨游星河,立道场、建仙宇,称仙王帝君,方可长生不灭!
陈浮生穿越到这个仙侠世界,醒来却是异目道僮。只有手中剑、占卜问卦、看破机缘,才能在光怪陆离的异世安身立命做神仙。“吾有一剑,可开天可降妖可诛神.…什么?想占卜吗?来一卦吧!”剑开福地洞天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剑开福地洞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剑开福地洞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