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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六道神醉     剑开福地洞天txt下载     剑开福地洞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6章 灾祸先兆

    “小师叔?”

    陈浮生目光一凝,一直听晁馗在念叨什么小师叔,此刻居然真就现身而来。

    全场众人除了姬雉,都处于一种惊骇慌乱的状态,大多没听到晁馗这一句“小师叔”。

    但是此人来得突兀,踏歌而行,涉黄泉而至,立刻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居然真是无底船!”

    众人皆可看见,那艘普通的小小乌蓬船,并没有底部。

    滔滔黄泉浊浪,在船间翻涌而过,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众所周知,黄泉之水,夺魂蚀魄,乃是天地间最毒的几种奇水之一。即便只是处身黄泉河上,并不接触,也会有殒命的巨大危难。

    拓拔吞虎一边尽全力安抚姬雉,一边瞥眼过去,见到此人的到来,不由得心中一震。

    即便他自己身为六境神将,也不敢如此放浪,在无底船儿上渡过黄泉而来。

    随即,拓拔吞虎猜测此人的身份,不禁又是一惊。

    此时此刻,虽然有人踏黄泉放歌而来,但长空上那根顶天立地的惊怖长矛,仍然是磅礴伟力般刺下。

    众人只是恍惚片刻,又陷入恐惧慌乱的挣扎中。

    “小师叔!我在这!”

    晁馗放声大喊,手舞足蹈。

    嗤~~

    陡然一声轻微响声,从晁馗胸前响起。

    晁馗低头一看,不禁惊骇无语。

    只见一道细微的长丝,从它的胸膛迸射而出。

    丝如飞箭,刹那掠过山顶,直掠入乌蓬小船上。

    被称作小师叔的来人,伸手拈住丝线。

    他微微一笑,手腕轻抖。

    呼吸一瞬间。

    黄泉河上,乌蓬船中人,宛若从天而降。

    仅仅一道丝线,便将此人带上了山顶,落在晁馗的面前。

    “小......”

    晁馗惊喜得无以复加,正要慌张行礼。

    此人却是一抬手:

    “你先住嘴,等我了结此间事,再问你的罪。”

    他的声音略见稚嫩,但语气带着威仪。手腕再一抖,丝线又再遁入晁馗胸膛内。旋即,转身大步,向拓拔吞虎走去。

    陈浮生仔细打量这个小师叔。

    见他身材颇高,九尺开外,和晁馗一样,双腿很长,上躯健硕。却并不像晁馗般莽壮如石,而是挺拔修长。

    容貌并未看真切,约莫和晁馗有几分相似。但确实是年青,不过二十岁左右,浑身散发洒脱飘逸的气质,与晁馗大不相同。

    小师叔走向拓拔吞虎,拓拔吞虎则是如临大敌,脸上眼中皆是阴晴不定。

    “你们人间界的神将,不在灵山作威作福,偏偏要到我这冥狱来玩弄阴谋诡计。可笑!可叹!”

    小师叔一边说着,一边有些不屑地摆手道:

    “让开,你想她彻底化噩?让巡狱神矛捅个通透?”

    拓拔吞虎脸色复杂,但想到此人身份,不禁咬咬牙,沉默地退开数步。

    众人见威风赫赫的吞虎神将,居然示弱,皆是惊疑。

    小师叔上前凝视姬雉如疯如狂、如鬼如魅的模样,摇摇头,低语道:

    “心有夙怨,必生孽障!”

    他抬起手指,屈指一弹。

    啵~~

    一道无形气劲打出。

    刹那!

    一团青黑气焰,化为网状,将姬雉笼罩其中。

    姬雉顿时陷入呆滞,宛若精气神被剥夺而去。整个人不动不语,双眼紧闭。周身的蜉蝣、黑雾、诡异,全都凝固静止。

    轰隆隆~~

    长空中,那根惊天动地的巡狱神矛,似乎感应到什么,赫然震动,又再缓缓回收。

    伴随着昏暗浊空雷霆密布,风起云涌,不过片刻,空中裂缝徐徐闭合。巡狱神矛完全消失,不复存在。

    全场众人,在几个呼吸之后,终于是全都松了口气。大多冷汗淋漓,宛若在生死关走了一趟,心有余悸。

    “多谢道友援手!”

    拓拔吞虎上前一步,拱手沉声道。

    小师叔却是轻描淡写地摆摆手:

    “谢不谢的,暂且不谈。我今日前来,一是有故旧在此。二是有人合谋乱我冥狱,我岂能无动于衷?”

    他也不理会拓拔吞虎,继续转身大步,回到晁馗身前。

    “小......”晁馗仍要行礼,但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小师叔抬指,从它的胸膛里,抽出丝线。而在丝线末端,带着一个仿佛小鱼鳍般的钩子。

    “鲲鳍灵钩?”

    晁馗骇然发懵,“小师叔,你什么时侯在我这,留了一个‘鲲鳍灵钩’?”

    小师叔继续不理会,拈着灵钩,走到宋重阳身前。

    “你是兵家子弟?”小师叔淡然问。

    “是。”宋重阳带着警惕地说道。

    “知不知你为何能安然无恙,来到这摆渡口?”

    “我......”宋重阳被问得一顿,随即疑惑道,“我凭本事,一路畅通无阻,穿过黄泉偏路而来......前辈为何如此问?”

    “凭本事?”

    小师叔笑了笑,拈着灵钩举起。

    一道幻色幻彩的光影从钩上垂落而下。

    光影中,宛若情景再现。虽模糊,但过程清楚无比。

    在这一幅如画卷动影的情景中,陈浮生等人搜寻陷阱,挖出“血瓶”、“令牌”等物,皆是兵家最珍重的奇物。

    随即,陈浮生埋伏陷阱边,守侯姚九妹的出现。

    不过片刻,姚九妹来临。

    双方一场激战,陈浮生剑斩姚九妹,转身离去。

    幻色幻彩的画面到此,立即消隐无色。

    “这??”

    宋重阳顿时惊诧万分,脸色苍白。

    他身后的焦三和孟四,也是久经沙场的老手。一眼便看出,这一幅情景经过,皆是真实无比。

    “小将军......那个陈浮生说得没错......确实,确实沿途有埋伏!”焦三和孟四震惊失色,脱口而出。

    不仅是宋重阳和焦三孟四,在场众人,全都眼见这一幕,也全都震惊无言。

    只有姜泥站在旁侧,咬了咬嘴唇,脸有笑意。

    “你说你凭本事?你倒是说说,若是中了陷阱,被五境灵官偷袭暗杀,能否逃脱?嗯?”

    小师叔淡然瞧着宋重阳,语音虽带稚嫩,但有种自然而然的威仪。

    宋重阳的脸色继续苍白,半晌后,咬咬牙,摇头道:

    “我逃不过......必死无疑。”

    小师叔说完之后,不再理会,又迈步走向李元璧。

    李元璧冷傲孤清的神色,立刻一怔。

    “你是道门子弟?”小师叔继续问。

    “蓬莱玉虚。”李元璧皱眉答道。

    “嗯,那你知不知,为何能安然无恙来到此处?”

    李元璧继续发怔,但骄傲的神色逐渐消退。

    小师叔也不多说,举起灵钩。

    又是同样的一幕出现。

    陈浮生等人搜索陷阱,破坏,然后埋伏,守到龚五哥的到来后,展开激烈战斗。

    龚五哥屡次暴发强横实力,但屡被压制。最终拼命逃亡,仍是被陈浮生斩首,含恨倒毙。

    “这......”

    李元璧是个聪明人,不须多问多说,便能看出,此事经过皆真实。而挖出的陷阱里,也是道门看重之物。

    檀蟾看完之后,脸色惨白,冷汗淋漓而下,不禁颤声道:

    “小主公,若是......若是......中了五境灵官的伏击......”话到此,再也说不下去,心中余悸不已。

    李元璧极其艰涩地抬头,望向远端的陈浮生。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平凡的小子,视如草介般的弃徒小子,居然有如此强的实力。

    居然,还救了他一命!

    小师叔不理会李元璧的震惊无言,又走向姜泥。

    姜泥嫣然一笑,施礼道:

    “多谢前辈,浮生师兄做过什么,我已不必看了。我深信浮生师兄的为人,必然奋力追踪我的下落,想要施以援救!”

    小师叔微微诧异地打量姜泥一眼,点头道:

    “不错,他一路追踪,确实是为你而来。虽未能找到你,但沿途亦是破了害你的陷阱。”

    姜泥笑盈盈地施礼,也不多言。只是眼光微瞥,瞧了瞧远端的陈浮生,又赶紧垂首站在唐心身边。

    小师叔转身,目光在宋重阳、李元璧、姜泥等人身上逐一掠过,带着肃然,清朗声音说道:

    “你们心中肯定会有疑问,不过是一场恰逢其会的路遇援救而已。又何必我来大张旗鼓,剥你们的颜面?”

    宋重阳不禁抱拳大声道:

    “救命之恩,岂会质疑?陈浮生予我宋重阳有恩,我必不背忘,请前辈放心!”

    李元璧脸色复杂,半晌沉默无声。

    姜泥和唐心相视一眼,皆是嫣然浅笑。

    小师叔瞧了瞧众人的神情,继续说道:

    “前因后果,隐含一桩密事,我暂且不说。”

    “你们只须知道,之所以你们会到宝骑镇,与这个诡异女子竞争,一切的目标,是为了让她发疯!”

    此话一出,满场皆惊。

    即便是拓拔吞虎亦是脸色阴沉可怕。

    小师叔并不理会众人震惊,仍是说道:

    “若不是这个叫陈浮生的小子,跳脱出来,坏了别人的谋算。这个诡异女子,在半路上已经发疯了,不会到摆渡口来。”

    “她若发疯,你们全都不能幸免!死无葬身之地!”

    “而且你们的葬身,会助涨这女子发疯后的遗患。导致宝骑镇掀起惊天大变,导致那些躲在暗处的因此得利!”

    小师叔说着,指向远端平静站立的陈浮生,说道:

    “在场的,甚至包括我在内,皆要感谢这小子。若非他的出现,今日之事,必然不可挽回,成为灾祸!”

第77章 有恩

    小师叔的话,回荡在每个人耳中。

    在场众人,脸色各异,复杂难言。

    全是惊讶、诧异、怀疑、悚然,难以置信等诸般情绪交织。久久无人出声,全场如同死寂。

    陈浮生的心思,却不在“姬雉发疯”这件诡事上。

    他眼见小师叔拈出“鲲鳍灵钩”,映照出之前破坏陷阱,伏杀姚九妹、龚五哥等人情景,心中着实是剧烈翻腾。

    “他居然在晁馗身上提前放了钩子?”

    “那么他应该知道我的一些秘密!比如挖出噩绝奇胎,收下了狲喉......比如我的龙雀神兵......”

    陈浮生沉吟,冷静,仔细分析。

    “我以方术仪式,开启天地桥的秘密,他应该看不出来......因为我是道门身份,占卜问卦很正常,旁人也不知其实我已经升上了天地桥!”

    “无间龙雀,除了我师父、哮天犬,以及河童,旁人也不知底细。即使是蓝公子,也只说是好剑,也不知根底......所以,这个秘密,还算在安全范围。”

    除此之外,陈浮生默默思索,一切挖掘过程,伏杀过程,仅可说明有勇有谋,有占卜问卦或窥探的手段,并未反映更多隐藏秘密。

    一番琢磨,陈浮生暗暗松了口气,继续观望场上的局势。

    小师叔说完之后。

    宋重阳脸色铁青,当即上前一步,大声道:

    “前辈,你的意思是,我家老头子骗我??故意驱使我来宝骑镇,就是为了刺激姬雉发疯??”

    小师叔淡然摇头:

    “你门中的师尊长辈如何想,我不知情。你若想知道,自己回去问个明白。但姬雉发疯之事,你亲眼所见,当知我所言非虚。”

    宋重阳的脸色痛苦愤怒,大手在重剑上捏得喀嚓暴响。

    李元璧向来骄傲冷漠,此时此刻也是心防全失,不禁也是复杂表情的沉声问:

    “前辈,若如你所言,我们在黄泉偏路遇险之事,有殒命危险之事,师门也是知晓的?所以并不援助?”

    小师叔只是摆摆手,轻描淡写道:

    “你们人间界的派系有什么内幕,自己去问。这个叫姬雉的女子发疯,必将有大灾大祸发生。但对于暗处的谋算者来说,却是大有所图。”

    “你等处身的师门,是否将你等视为诱饵,我不可断言。但你这三家的本命物,全在姬雉手上,一损俱损,却也是事实。”

    李元璧脸色苍白,身体晃了晃。檀蟾大惊,赶紧伸手扶住,缓缓退后。

    半晌未出声的唐心,却是疑道:

    “前辈,我不信我师尊会陷害姜泥!她动用无数珍品,尽力栽培姜泥,又激发了她的异禀天赋,岂会转头来坑害?哪有这等的道理?”

    小师叔瞧了瞧一脸苍白茫然的姜泥,片刻后,笑了笑:

    “嗯,你们嫦门,应该是确实不知情。不过,你们的师祖有失职之责,未能窥见危险,也算是有错在先。”

    唐心和姜泥互看一眼,再才松了口气。

    小师叔不再多言,走向拓拔吞虎。

    拓拔吞虎一直处于阴郁得可怕的情绪中,瞪着野性噬血的眼神,一言不发,但周身气势却是鼓荡翻腾,一触即动。

    “你们人间界的神将,跑到我冥狱青溟关的地界,绝对是瞒不过我的感应。妄想争取那一线侥幸,然后从中夺利,实乃可笑。”

    小师叔淡然瞧着拓拔吞虎:

    “有些事,你是知晓的。但有些事,你或许也被瞒着。真真假假,你们自己去抉择。打生打死,那也是你们人间界的破事!”

    拓拔吞虎仍是一言不发,半晌后,嘶哑嗓音道:

    “多谢道友指点!有恩有怨,某家必定偿算干净!”

    小师叔也不理会,指了指姬雉:

    “你可将她带走。不过,我只能封她七日时间。七日之后,该发的灾祸还是会发,宝骑镇也会剧变。只要不打扰我冥狱安宁,我管你们洪水滔天!”

    说到最后,小师叔显露出凛冽气势,隐隐与拓拔吞虎含蓄的煞气相持。

    拓拔吞虎极其阴沉地拱拱手,兽皮大褂一卷,将姬雉卷起。随即一声凄厉长啸,瞬间消失而去。

    岳非群和茅崆峒瑟瑟发抖地对望,欲哭无泪。

    那边的宋重阳早已经按捺不住,轰一声,将重剑斩在地上,斩得泥土飞溅。

    他怒气冲冲地提起重剑,大步走到陈浮生面前,沉声道:

    “我也不问你为何是道门子弟,却有兵家气息的祭坛。也不问你为何有如此惊绝的剑法,暗含兵家之道。”

    “我只知道,今日这一条命,是你陈浮生给的!”

    “宋重阳从今以后,视你为恩人!什么竞争,什么灵窑,有你所在之地,我退避三舍,甘愿认输!!”

    他大声说完,重重对陈浮生抱拳行礼。

    然后一声厉喝,挥剑斩去自己头顶的黄泉诏鉴,又斩掉焦三和孟四的。

    三人笼罩的光影逝去,瞬间消失不见,离开冥狱。

    场面上显得安静了许多。

    片刻后,李元璧一脸复杂纠结,也缓步走到陈浮生面前站定,沉声说道:

    “宝骑镇灵窑之争,我甘愿认输。你是姜伯通的弟子,若有时间,你去一趟蓬莱,有些事你也必须知晓......”

    说完之后,他脸色黯然,行礼道:

    “今日此恩,我李元璧必将回报!”

    说着头也不回,拂袖撕去黄泉诏鉴,和檀蟾一起,也消失离开冥狱。

    唐心和姜泥再才笑盈盈的上前见礼。

    “浮生,我和姜泥先走一步。有些事,还须禀告师尊。宝骑镇的秘密,也须探个究竟。”

    陈浮生微微点头,也不多说什么。

    姜泥偷偷瞥一眼陈浮生,低语道:“浮生师兄保重,若是返回,还请前往朝春楼一聚......”

    唐心笑了笑,摆手也撕去黄泉诏鉴,和姜泥一起消失离去。

    场面上更加安静,只有岳非群和茅崆峒你看我,我看你,双双叹气,只得撕了黄泉诏鉴,也灰溜溜地消失而去。

    “小师叔!”

    晁馗等所有人都走光了,再才冲上去行礼,瓮声瓮气说道:

    “是大机......呃,是陈浮生救了我!你当年亲口告诉我的,什么遇剑则开、遇剑则活......我记得清楚明白,陈浮生就是我的大机缘!”

    小师叔也是等所有人全走后,恢复了一些稚嫩年青的神态,不再有端着的那种威仪。变得洒脱自在,伸手捶了捶晁馗的胸膛:

    “我知道,鲲鳍灵钩与我有感应。我知道你逃出生天,再才前来相见的。否则,我哪里赶得上?”

    晁馗搔了掻头:“你啥时侯在我身上种的钩子?我咋不知道呢?”

    小师叔有些没好气地说道:

    “你那时闯了大祸,险被斩首示众!若不在你身上下钩子,时刻关注你的生死,我怎能放心将你埋在黄泉偏路?”

    晁馗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顿时嘿嘿嘿的点头。

    小师叔说完,绕过晁馗,走到陈浮生面前。

    他仔细认真地打量陈浮生几眼,又瞥了一眼陈浮生掌中的铁剑,片刻后,点头道:

    “不错!晁馗能认识你,是晁馗的大机缘!”

    “晁馗的父亲是我的师兄,抚养我长大,当年为救我而亡。所以我与晁馗虽不是兄弟,胜似血亲兄弟。”

    “你救了晁馗,恩同救我!”

    小师叔说得严肃,抱拳深深一礼。

    “小师叔无须多礼!”陈浮生立即也是还礼。

    “你心中必然有许多疑问,我可逐一向你解答。”小师叔说着,又指了指晁馗。

    “他身上的禁锢并未全销,依照当年那位道门高人的占卜得卦。你是他的恩人,也是晁馗的机缘。解除禁锢之事,仍须拜托你出手才行!”

    陈浮生看了看晁馗期待的眼神,也不犹豫,点头道:

    “此事我尽全力而为,必不推托!”

    晁馗早已知道陈浮生的品性,从未有过疑虑,顿时笑着抱拳致谢,也不多问多说。

    小师叔突然对陈浮生再次深施一礼:

    “我青溟关也面临一件难事,需要借助浮生道友的援救。若能解开此难,我必有重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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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坠龙

    阴风阵阵。

    浊浪翻腾。

    眼中所见皆是幽冥幻象,诡秘难言。

    陈浮生坐在乌蓬小船的尾部,感受着扑面冰寒刺骨的剧烈寒气,眺望黄泉之景,心中感慨万千。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亲身进入冥狱。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坐在船上,渡过黄泉之河。

    更是从未想过,坐的船,是无底之船。

    此刻在陈浮生眼前,距离咫尺之间,是漆黑、深青、黄浊交缠幻色的黄泉河水,浪花四溅。

    无底破漏的船下,有许多乌贼触手似的爪影,挥动着驱使潮浪,仿佛隐藏的“船工”。

    在这些触手爪影的驱动下,乌蓬小船乘风破浪,如飞航行在滚滚浊浊的黄泉河上。

    此刻处身于黄泉河,陈浮生又再见到之前所见的“真实”冥狱之景象——

    一轮黑日当空,周边遍布无穷延伸的天裂缝隙。

    缝隙里不断渗出如火浆如黑焰交缠的异相。

    黑日对面即是一弯残月。

    残月周边无数蜉蝣青黄虚影,纵横肆虐。

    遍眼所见的黄泉河远方,皆是黑气冲霄,犹如千万狼烟密布。处处黑影摇曳飘浮,如鬼如魅。

    对于陈浮生来说,大海般的黄泉之河,根本看不见什么对岸。滔滔无垠,一望无际。

    他身边坐着的哮天犬,紧抱卦幡,兴奋地左右顾盼。似乎能够畅游黄泉,是一件高兴的事。

    另一侧坐着晁馗和小师叔,二人低语交谈。全是什么关隘的战争、族中的八卦、修行的诸多稀奇问题。

    “一个冥骸,两个冥狱土著,只有我是人间的生人......”陈浮生正襟危坐,保持着不动声色。

    约莫航行了一个多时辰后,陈浮生感觉脸都已经僵硬麻木了。

    小师叔再才止住交谈,抬起头来,瞧着陈浮生笑了笑:

    “浮生道友,你并非冥狱中人,所以我虽身为青溟关的镇关大将,也不能徇私将你带入青溟关,还请见谅!”

    陈浮生点点头表示理解。

    “我在黄泉河上,另有一处别院,正好去小坐一聚。”小师叔笑着说道,随即屈指一弹。

    一道无形气劲打出,无底破漏的船下,那些触手爪影得到号令,更是卖力地驱动潮浪。

    乌蓬小船微微转向,向另一方飞驶而去。

    约莫炷香时间,船速减慢,似乎缓缓停靠。

    陈浮生的眼前本来空空无也,见不到任何存在。却忽然间显出一片高耸礁石围绕的“陆地”,如同小小浮岛。

    在这方圆十几丈的浮陆礁岛上,一幢宛若人间的黑瓦宅院,静静矗立。外表沧桑陈旧,满是风雨侵蚀的痕迹。

    乌蓬小船停泊礁石旁。

    小师叔率先下船,伸手道:“请,贵宾临门,蓬荜生辉!”

    晁馗领着陈浮生,一行人缓缓步入宅院中。

    宅院并不大,一个小厅,一间偏房。院中种着寒梅、桃花、竹菊等人间常见的草木。只是尽皆显得有些灰暗,宛若凝霜。

    宅中有个形如枯骨,木然无表情的老仆。青衣青帽,行动僵硬。除此之外,房内一应摆设,和人间也无什么区别。

    来到小厅坐下,陈浮生打量四周,对墙壁上挂着的几幅画,颇感兴趣。

    这几幅画,笔锋寥寥,却画出了应有意境。只是一眼,便看出所画的是何内容,是何情景。

    第一幅,画着“龙”、“凤”、“麒麟”等凶威赫赫的神兽,在云雾间奔腾咆哮。地面上,有顶天立地般的蛮荒先民,在与之针锋相对。

    第二幅,则是分有三种颜色。金亮的天空、灰绿的大地、以及昏暗黑色的地底。天上神兽隐伏、地上先民繁衍、地底阴魂缭绕。

    第三幅,画的是黄泉岸边,一座巍峨雄关高耸,苍凉磅礴。关下的阴影里,有凶煞狰狞的幻象呼啸而来,似乎是交战。

    第四幅,画风变得散漫温和。画中是夸夫族的子民,或狩猎、或修行、或比试搏斗,显得其乐融融。

    “浮生道友,对拙作可有什么点评?”

    小师叔端着茶盘,笑着坐下,将一盏清茶递到陈浮生手中。

    陈浮生感觉触手冰凉,并非人间的热茶。但粗陶的盏中,一汪碧水如凝,扑鼻幽香,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好茶!”陈浮生不禁赞叹。

    一缕茶香而已,却令他心庐内的法力玄炁,有所精进。更难得的是,隐隐有感的庙观祭坛,居然受到补益。

    “大机缘,这是青溟关独有的‘霜染’灵茶,只有镇关大将才有资格享用。”晁馗在旁解释说道。

    陈浮生点头谢过,指着几幅画:

    “小师叔所画,是上古天地初开的故事?”

    小师叔一边请茶,一边点头道:

    “只是从小听闻族中长辈的传述,信手胡乱画的几笔。所谓天地初开,究竟如何,我一个小小冥将,又懂得多少。”

    他说着,话锋又一转,“不过,如若要向你解释宝骑镇之事。那么这些上古神话,又不得不说一说,方可解惑!”

    小师叔再次屈指一弹,无形气劲打在墙壁上。

    顿时,几幅画悄然隐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幅仿佛浮雕般的大型画卷,徐徐悬挂,展现在陈浮生眼中。

    大画卷上,黑白分明。

    下端是黑色,显示着陈浮生见过的雄关关隘。上端则是灰白色,显示着州城乡野,数千里范围,阡陌纵横。

    “此乃青溟关!”

    小师叔遥指画卷下端的雄关,又指着上端,“此乃溙梧州、沂川州、衮州......你看,这一小点,便是宝骑镇。”

    陈浮生仔细凝望,心中暗暗吃惊。

    如若按图所示,那么一座青溟关的地界,就覆盖了东唐人间的五大州城范围。

    小师叔瞧出陈浮生的惊讶,娓娓说道:

    “冥狱的每一座关隘,在地理上,相当于与人间界的州城广域相联,皆有共鸣。”

    “我的身份是镇关大将,与人间界的六境神将,其实是一样。”

    “你之所以见到拓拔吞虎对我颇为忌惮,并非实力不如我。而是此乃冥狱,法则不同,他无法全力全开,便不是我的对手。”

    “同样,我若去人间,遇到拓拔吞虎,也会忌惮。”

    陈浮生原本心中隐隐有此猜测,现在终于是得到印证。

    小师叔继续说道:

    “因为某些法则的影响,所以在青溟关范围里的人间地界,发生何事,我皆可有所感应。”

    “况且冥界冥狱是人间界的魂魄、精神等归宿地,所以我们冥狱中人想要打探人间界情报,便容易得多。”

    说到此处,小师叔顿了顿,轻拍了一下额前,笑道:

    “恰好你在我这作客,那便看看你的地理气运,达到何等的程度。”

    他指点画卷说道,“你凝聚一丝气运,打到画中宝骑镇的方位。”

    陈浮生依言而行,默默沟通掌中祭坛,汇聚一丝气运气机,弹指一送,打到画卷的宝骑镇地理方位。

    片刻之后,画卷宝骑镇的地理方位,大片大片的红色丝线如脉络漫延,占据了许多区域,已经超过一大半。

    “不错!灵窑之主,非你莫属!”

    小师叔只是瞧一眼,便含笑赞道。

    哮天犬和晁馗坐在旁边,皆是大感高兴,呵呵的笑。

    “若正常发展,无惊无险,这宝骑镇确实是你的囊中之物。如今你的对手全退,再无抗手,理应是你独占灵窑......”

    小师叔说着,话锋一转,摇头道,“但是,如今事情有了巨大波折。你想要占据宝骑镇,独占灵窑,万分困难!”

    陈浮生早有心理准备,施礼道:“还请小师叔指点!”

    小师叔凝望着画卷,半晌后神色肃然的说道:

    “我现在便告诉你,宝骑镇到底有什么秘密。”

    “在说这个秘密前,你也须知道,天地初开的神话传说......”

    “相传天地未辟之前,混沌难分。而在混沌中,天生几种‘混沌灵瑞’。目前所知四种,称为‘真龙’、‘凤凰’、‘麒麟’、‘鲲鹏’。”

    “不知多少万年的演化,天地开辟而成。在原始大地上,又生出‘原裔祖人’、‘巫裔’。以及飞禽走兽、鱼虫草木等万物。”

    “我夸夫族的祖先,便是‘巫裔’。而你们人间黎民万众的祖先,便是‘原裔祖人’。”

    陈浮生听到这里,不禁微微点头。虽仍有些疑问,但放在心中,继续聆听小师叔的讲述。

    “无论混沌灵瑞,亦或原裔祖人、巫裔,皆是造化而生,蕴含神仙大道。所以出生便是神通广大,法力无边!”

    “有族群、有不受限的伟力,必有争端、战乱。”

    “上古之纪,三方大战,导致三界的诞生!”

    “巫裔开辟冥界,原裔祖人占据人间界,混沌灵瑞则是掌管昊界。无数年来,三界保持微妙平衡,谁也不想有一方坐大。”

    小师叔说到这里,轻酌盏中灵茶,然后指了指画卷:

    “宝骑镇在百年前,只是一片无名山川。”

    “忽有一日,自昊界偷偷逃下一条幼龙,落在宝骑镇所在的无名山川。”

    “自古以来,龙种血脉驳杂,衍生许多异类。若只是一条杂血幼龙,原本也算不上大事件。”

    “但偏偏这条幼龙,乃是纯种真血,是一条真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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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禁秘

    “真龙?”

    陈浮生心中微微一震。

    他隐约记得,师父多年前一次醉酒后闲谈,说起人间修行者追求长生的故事。

    当时老道士颇为感叹,说即便突破灵山,晋升福地之主,也不能说是长生不死。除非创造洞天,成就天仙证果。

    但古往今来,天仙证果遥不可及,仅限传说。所以人间界的灵山神将、福地之主,便会想尽办法,另辟蹊径,追求长生不死之法门。

    真龙、凤凰、麒麟......这些混沌祥瑞,先天而生的神话之种,自诞生起便是长生不死之种。若能得其一滴真血、一份真髓,修行者便能凭此炼丹吞纳,攫取寿元,寄望长生。

    可想而知,人间无名山川坠落一条真龙,必将引起巨大震动。即使福地之主大能者,也会眼红,拼尽全力亦要争夺!

    小师叔继续讲述道:

    “真龙坠地,自然是引发轩然大波!”

    “这可不是一滴真龙血、一份真龙髓,而是实实在在的一条真龙之种。若能占为己有,莫说是福地之主,即便灵山神将,亦可凭此飞天!踏上天仙大道!”

    陈浮生暗暗点头,可以想像,一堆眼红的修行者们蜂涌而至,大打出手,血山尸海的场面......

    “不过,我之前说过,三界保持微妙平衡,谁也不想让一方坐大。”小师叔摇头一笑。

    “真龙坠落,若被大能者占有,必会引发不可预测的变故。所以昊界的真龙古族,立即有所动作,前来阻止......”

    陈浮生不禁疑问道:

    “一条幼龙而已,难道就影响了三界平衡的规矩?”

    小师叔笑道:

    “混沌灵瑞,先天而生,长生不死之种。相当于诞生便是天仙证果!可想而知,如此血脉必定难以遗传。所以真龙古族的每一条真龙幼种,亦是珍贵罕有,视之如命!”

    “况且,真龙幼种体内,必有真龙古族先天而生的法则、道蕴、血脉继承等不传之密。若被人间大能者获之,亦是昊界不愿见到的局面。”

    “所以虽说只是一条幼龙,但牵扯极大。无论是昊界的颜面,还是真龙古族视之如命的珍罕血脉,必不会坐视人间界占有。”

    陈浮生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

    这就相当于龙族嫡亲的“储君”、“太子”,流落人间。若不寻回去,颜面大失且不说,还便宜了敌家对手,助涨对手的气焰。

    “当时,幼龙坠落无名山川,昊界立即做出应对。甚至抢在人间界有所动之前,将这条幼龙斩杀......”

    陈浮生听了不禁一愣:“杀了?”

    小师叔脸上也是带着古怪的笑意,摇头道:

    “这一桩百多年前的悬案故事,我也是听族中长辈所说。至于昊界为何要将这条真龙幼种斩杀,谁也不知原因。”

    “但可以肯定,确实是杀了......”

    “只不过,一些长辈认为,在斩杀幼龙的过程中,或许还是出了什么变故。否则,无名山川也不会有龙骸遗留。”

    小师叔带着感慨,继续讲述道:

    “残留的龙骸,永久留下。久而久之,这片无名山川,便被传为‘真龙山’。再然后,以讹传讹,不知从何时起,此山定名‘贞胧山’。”

    陈浮生微微一怔,虽然有所想像,但在宝骑镇贞胧山下,留着许多文人墨客的字碑。“贞胧”二字流传甚广,所以黎民百姓心中,只知“贞胧”,而不知实则为“真龙”。

    他不禁又联想到山上神秘莫测的破庙,以及蓝公子徘徊难离的困境......难道皆与龙骸有关?

    小师叔继续讲述的话语,打断了陈浮生的思绪。

    “据说残留龙骸,虽并非全貌,但毕竟与真龙有关。即便一丝一缕,亦是难得珍罕的奇物。”

    “但是昊界出手,自然不愿留什么余地。所以贞胧山的龙骸,被设了禁制,永世禁锢。”

    “想要窥探其秘,困难重重,还有大凶险!”

    “百多年过去,由于昊界禁制的存在,贞胧山便如同鸡肋。大能者不愿动手,寻常的修行者又摸不到门槛。”

    “久而久之,此山的传闻便逐渐消弥世间。知者甚少,即便知晓,这种秘密谁也不愿传出。”

    “所以从始至今,贞胧山周围形成山村乡镇,寂寂无名。百年岁月过往,竟是连筑就修行者灵窑的根基也无,世所遗忘......”

    小师叔说到此,轻酌盏中灵茶,转过话锋又道:

    “你们人间界有俗语曰‘财帛动人心’。既知宝山者,又岂会空望束手?”

    “修行十大派,兵家与佛门,在源头上,与真龙古族有些关联。所以不知哪一年,兵家和佛门共四位六境神将,率先联手前来强破禁制。”

    “据说,四位神将许以重诺,又招揽了两位神将的参与。其中一个便是拓拔吞虎的父亲,另一个,则是我冥狱青溟关的前任大将。”

    “嗯?”陈浮生又再一怔。

    小师叔带着一丝复杂浅笑道:

    “你未听错。拓拔吞虎的父亲,和青溟关前任大将,确实是故旧之交。虽说三界有别,但毕竟同属猎家。”

    陈浮生再才有些恍然的点点头。

    “兵家、佛门、猎家,共六位神将,再加麾下的灵官,悄然遁入贞胧山,开始破除禁制,窥探龙骸。”

    “我虽不知过程如何,但知道结局......这一场惊心动魄的掘龙骸之行,全员殒灭。仅只青溟关前任大将,以及拓拔吞虎的母亲,侥幸逃脱......”

    小师叔发出一声感慨,“青溟关前任大将只剩半条命,根基不稳,随时也有殒命的可能。而拓拔吞虎的母亲,本体溃灭,只余一缕残魂,被青溟关大将带回......”

    “再后来,据说吞虎灵山在南楚的名望还行,故交甚多。兼且幼年的拓拔吞虎天赋极高,有成就福地之主的潜力......”

    “所以拓拔吞虎的母亲虽只剩残魂,但在故交帮助下,封存于某个女童体内。虽说并非彻底死亡,但魂魄沉眠,只能算是勉强存续而已。”

    陈浮生不禁说道:“这个女童,就是姬雉?”

    小师叔点点头:

    “我也是今日方知,拓拔吞虎的母亲残魂,封在这个叫姬雉的女子体内。”

    陈浮生默默思考这一番言谈,又疑问道:

    “拓拔吞虎不惜破坏规矩,也要扶持姬雉上位,夺下宝骑镇灵窑之主。究竟是为了唤醒母亲?还是另有所图?”

    小师叔想了想,继续讲述道:

    “人心难测,他究竟是如何想的,我们这些局外人自然是不知根底。”

    “自从拓拔吞虎应势而起,接任吞虎灵山。他便联络了青溟关前任大将,以及南楚缚蟠灵山的神将公孙烛,针对宝骑镇蠢蠢欲动。”

    “再接下来发生的事,你也是亲身经历,能够看出一些端倪......”

    小师叔淡然笑道,“还是人心难测。姬雉体内有残魂之事,被有心人利用。”

    “妄想通过逼迫姬雉发疯,逼出残魂。然后再利用冥狱青溟关的地域法则,由下而上,破禁贞胧山,进入龙骸之所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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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火中取栗

    一席话谈到此,陈浮生心里的诸多疑惑,终于是得到了一些解答。

    真龙坠地,昊界出手斩龙。余下残骸化为贞胧山,永久禁锢。

    兵家、佛门、猎家,共六位神将强取龙骸,大败溃亡全灭。但也引发了地理变故,导致宝骑镇具备灵窑根基。

    拓拔吞虎崛起接任吞虎灵山,为扶持母亲附体的姬雉,不择手段进入宝骑镇竞争灵窑。

    但他的行为,究竟是为了唤醒母亲,还是为了图谋龙骸,犹未可知。

    不过拓拔吞虎原本以为此事在掌控之中,却未想到“黄雀在后”,被蒙在鼓里,差点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陈浮生默默发散思维,逐一印证某些疑惑和猜测。

    与此同时,他心里也有个小小讶异。

    “为什么小师叔对龙骸之秘的事件,了解得如此清楚?”

    “若只是听族中长辈讲述,这些长辈并非参与者,又怎么会如此清楚前因后果?”

    “即使是那个前任青溟关大将,也绝不会将此耻辱讲得清楚明白。更何况隐私之事,掐头去尾,传来传去只会越来越变样......”

    但是陈浮生对这个小讶异,并没有开口询问,暂且放在心里。

    在他身边不远坐着的晁馗和哮天犬,始终是瞪眼张嘴的倾听,不敢有任何打岔。

    只到小师叔说完,端着陶盏饮茶,哮天犬再才忍不住问:

    “前辈,龙骸是龙骸,灵窑是灵窑。我家主人只要不理会什么龙骸,一门心思夺下灵窑便大功告成!为何前辈说此事有了巨大波折?”

    晁馗鼓着大眼,也是附和道:

    “是啊,大机缘手上掌控的气运,已经足够优胜。只要继续多怼几步,气运脉络全通,那灵窑立马功成得手!哪用管别人整不整龙骸?不是一条路啊?”

    小师叔似笑非笑的眼神,盯着哮天犬和晁馗。

    二人被瞧得讪讪低头。

    陈浮生不禁回望墙壁上的大幅画卷。

    上面清晰可见,他的庙观,正在贞胧山!

    小师叔也是指着画卷,说道:

    “要么扶持一个灵窑之主,拿到掌控地理的‘钥匙’,可以从容窥探贞胧山。要么将此山毁去,强行破解。”

    “原本所有人认为,姬雉必胜无疑,可以从容布局。如今蹦出一个叫陈浮生的外人,你们说,那些暗处谋算者,容不容得下这个外人?”

    “容不下......”晁馗老老实实地闭嘴摇头。

    哮天犬瞪着画卷,呲牙裂嘴,也是说不出话来。

    小厅内顿时陷入短暂的安静。

    陈浮生心里也是隐隐有些明白,为何蓝公子会提前在贞胧山挖了个地窟、为何一定要拿下灵窑才能助他脱困......

    虽然在局外看来,龙骸之秘和灵窑之位,是两码事。

    但只有得知真相者,才会知道,这两码事实则紧密相联,谁也绕不开谁。

    晁馗憋了半晌,忍不住瓮声道:

    “小师叔,你请大机缘来作客,又说了这多话,不会是劝他放弃吧?你之前可是说了,救我如救你,咱们要报恩啊!”

    小师叔呡了呡茶水,悠悠道:

    “解决此波折困境,方法肯定是有......”

    话音还未落。

    扑嗵,哮天犬重重俯首,大声道:“请前辈助我家主人解此困境!”

    晁馗闻言也是差点蹦起来,赶紧嚷道:

    “那你倒是说啊,咱们抓紧时间把这个恩给报了!”

    陈浮生凝视着小师叔,亦是抱拳一礼。

    小师叔却是瞪了瞪晁馗,有些哭笑不得,叹息道:

    “想要解你恩人的困境,那又必须先解了你身上的困境。所以此事并非我含糊不说,而是又绕了回来......”

    “啊?”晁馗呆住。

    哮天犬和陈浮生你看我,我看你,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师叔脸色一正,带着肃然,对陈浮生说道:

    “我这个胜似兄弟的师侄,在十年前,闯了一场大祸。险些导致青溟关一蹶不振......族中长老震怒,要将他斩首示众!”

    晁馗听到说起这个事,顿时羞愧地垂首不语。

    “后来我费尽心机,将他偷偷埋在黄泉偏路上。是因为得了一位道门高人的指点,可以等待机缘,焕发新生......”

    小师叔瞥了瞥晁馗,又继续说道:

    “事实在此,晁馗也确实是被你救了出来,应验了那位高人的占卜卦相。”

    “但他身上的隐患仍在,不能回青溟关。所以仍需要你这位恩人,将他彻底拯救解脱。如此,他便能焕发新生,重归青溟关,洗清所有罪责!”

    还没等陈浮生表态,晁馗抬起头又急忙问道:

    “然后呢?我洗了罪,回了关,是不是就能帮助大机缘,拿到灵窑之主??”

    小师叔带着一丝笑意,点头道:

    “然后,陈浮生可挟恩与你同归青溟关。我也可以在长老会,求一个元夕名额。以此相助陈浮生,先达成四境宗师,获取‘半灵窑’!”

    “啊?”晁馗有些转不过脑筋,呆看着小师叔。

    “啊?”哮天犬也是脸上发懵。

    “半灵窑?”陈浮生暗暗皱眉。

    先不说元夕名额是什么,单凭“半灵窑”这个结果,陈浮生心里便有些不愿接受。

    修行界众所周知,圆满功成灵窑之主,心庐内筑造“真灵窑”,掌地理大势,气运为我所用。

    而那些投靠灵窑之主,效力结盟的修行者,只能结成“半灵窑”,也即戏称的“假灵窑”。实力要大打折扣......

    “半灵窑”毕竟是附庸,虽然也是灵窑入体,境界同为宗师。但将来的成就,必定一步错,步步错,难有提高......

    陈浮生虽不是那种骄傲摆在脸上的人,但内心追求也是至真至高的天骄之路!岂能接受一个假灵窑的结果?

    小师叔自然是看出陈浮生的心思,笑道:

    “你先听我说完,我所说的‘半灵窑’方法,是一种取巧之法。可助你渡过此次宝骑镇的困境!”

    陈浮生施礼道:“愿闻其详!”

    小师叔点头道:

    “三界虽然独立,各有法则,但实际息息相关。你按照我的方法,不必返回宝骑镇,在冥狱青溟关,也可追逐地理气运,掌控脉络。”

    “我可助你,在并未圆满占据宝骑镇气运之前,提前晋升四境宗师,结成‘半灵窑’。”

    “由于你掌控的气运脉络,已是绝大优势。一但达成灵窑宗师,即便返回宝骑镇,那些暗处谋算的人,也不好拿你下手。”

    小师叔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他们要么是把你杀了,但是若杀你,宝骑镇气运一溃千里,重新再来,谁也不敢保证贞胧山是否有变。”

    “若不能杀你,眼睁睁看你回宝骑镇。你又能争取时间机会,彻底将宝骑镇气运融汇。半灵窑摇身一变,圆满功成真正的灵窑之主!”

    这番话说完,小厅内安静一片。

    但是陈浮生瞬间明白过来,若有所思。

    小师叔的方法,就是提前把宝骑镇八成的好处,先捏在手里,让那些阴谋者投鼠忌器。

    杀,陈浮生已是四境宗师,必有反抗。即使能杀之,由于陈浮生一人身担八成气运,贞胧山必将有变。

    若不杀,那就争取到时间。陈浮生可掠夺余下气运,抢先圆满功成“真灵窑”之主,一举翻盘。

    虽然这就相当于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犹如火中取栗!

    但是,成神问仙之路,又岂能一路通畅?无惊无险?

    认真思索之后,陈浮生立刻不再犹豫,点头道:

    “好!多谢小师叔大恩相助,我愿走这条路!”

    晁馗和哮天犬互看一眼,渐渐也有些想明白,顿时呵呵的笑,欢欣鼓舞。

    小师叔也不再多说,击掌道:

    “好,那你跟我走一趟。我为你引见一人,教你如何解决晁馗身上的隐患。”

    说着,起身向那间偏房走去。

    陈浮生嘱咐哮天犬一句,随即亦步跟上。

    偏房并不大,外表简陋朴素,门户紧闭。

    小师叔推开门,也不进入,只是伸手微笑道:

    “请!”

    陈浮生点头谢过,踏步而入。

    身后的门又再悄然关闭。

    室内变得幽暗,寂静无声。

    前方,地面放着一个陈旧蒲团。而在蒲团上,盘膝坐着一个须发全白,显得颓废凌乱,容貌腐朽般的枯槁道人。

    枯槁如朽的老道士,抬起乱糟糟白眉遮盖的眼睛,似睁似闭,微微打量陈浮生一眼,开口沙哑声问道:

    “你是姜伯通的弟子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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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印证

    陈浮生从进门的霎那,便察觉到一些微妙感应。

    并非险兆。

    而是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这种熟悉感,并不是说眼前的枯槁老道士是熟人,而是老道士身上散发的气质,与姜伯通非常相似。

    陈浮生自幼被姜伯通抚养长大,日夜待在一起,耳濡目染,早就对姜伯通身上的气息气质极为熟悉。

    此时此刻,在这个枯槁老道士的身上,陈浮生又感觉到那种熟悉,宛若先师姜伯通现身眼前。

    “你是姜伯通的弟子么?”

    枯槁老道士此言一出。

    陈浮生肃然抱拳躬身,深施一礼,低语问道:

    “前辈!请问前辈与先师是何关系?”

    “先师?”

    枯槁老道士被白眉遮盖的眼中,露出凄然哀愁的神态,原本颓废如朽的模样更显衰老,沙哑声音说道:

    “想不到十九年前一场相见,竟成永别......”

    他说着,又认真打量陈浮生,缓缓点头道:

    “不错,你这孩子很不错!也不枉伯通师弟将你抚养成人,足以告慰师弟之灵......”

    随着话音,枯槁老道士手腕翻动。

    一杆卦幡浮现而出!

    此卦幡以赤铜为柄,中段以银丝镶嵌符箓咒纹。制工精湛,与姜伯通遗留的卦幡一模一样,宛若同根相生。

    陈浮生心中震动,立即大礼参拜,俯首道:

    “弟子陈浮生,见过师伯!”

    当年姜伯通未逝世之前,教导陈浮生占卜问卦之术时,曾经感慨的提过一句。说有一位同门师兄,二人亲厚无比,最擅长占卜问卦。

    但自此之后,姜伯通便再未提起任何同门。

    枯槁老道士虚抬手掌,示意陈浮生起身,沙哑说道:

    “我已是孤魂野鬼,苟延残喘。你今日见我,切勿泄漏。世间也仅你一人,知我仍在......”

    陈浮生恭敬行礼,再才缓缓起身,点头受教。

    “吾名邬淳风,与你先师一同入门,拜在蓬莱福地玉虚灵山座下......前尘往事,过眼烟云,已是不堪回首矣......”

    枯槁老道士邬淳风流露追忆的神态,摇摇头,叹息一声:

    “当年,伯通师弟天赋绝佳,胜过我许多。他年仅十数岁,便毅然远赴蓬莱求道,此心此志亦是胜过所有同门......”

    “可惜,若非那一场变故,如今他已是玉虚灵山之主......可叹,若不是为了救我这个无用人,他也不会沉沦寂寂,从此无声无息......”

    陈浮生从未听姜伯通提起旧事,一直以来,只知道师父是个无名的游方道人,周游山河降妖灭鬼,如慈父般将陈浮生抚养长大。

    此刻听到邬淳风如此说,陈浮生心潮起伏,难以自己。

    邬淳风回忆前尘,沉默了许久,又再说道:

    “那一年,我和伯通师弟受命,前往南楚探索一个秘墟。当时的他,是五境灵官......我虽为师兄,但一切行事却以他为主......”

    “后来,秘墟之行出现灾变。他为了救我,不惜自焚心庐灵窑......最终,我逃出生天,而他却陷落在秘墟内,生死不知......”

    邬淳风说得极为痛苦,白眉须发凌乱摇动。

    “......我回山求救,却被告知伯通师弟已经毙命......当时的我无能无力,也难以质疑这个消息......”

    “多年以后,我侥幸得了一些奇遇,功成六境神将......忽有一日,又遇见了伯通师弟......”

    陈浮生沉默而仔细的聆听,当听到这里,隐隐明白。

    当年姜伯通并未身死,而是携带神兵逃出,但修为倒退为三境,又被追杀。直至捡到襁褓中的陈浮生,再才隐姓埋名游走天涯历练。

    邬淳风说到这里,叹息道:

    “我惊喜他还活着,劝他重返蓬莱玉虚......但他拒绝,携着当时只是幼婴的你,飘然而去,从此再未相见......”

    陈浮生心中一直有个疑问,此时不禁问道:

    “师伯,我先师从不提同门旧事,只说已经被逐出蓬莱。究竟是发生了何事?我曾遇见一个叫李元璧的道门弟子,去往宝骑镇故宅,拜祭过我先师的坟墓。”

    邬淳风的神色变得有些木然,看不出悲喜,只是摇头道:

    “伯通师弟既已放下,那我也不必多说。前尘之事,你若想探寻,便去蓬莱玉虚......若有那一日,你自然会明白。”

    陈浮生暗暗将这个疑问压在心里,终有一日,必当亲赴蓬莱,查个水落石出。

    邬淳风指了指身边:“来,坐下,前事不提。今日你我有缘相见,为的是解决晁馗身上的隐患。”

    陈浮生行礼,坐到邬淳风旁边,静静聆听。

    “我晋升神将之后,在占卜问卦术法上小有名声。忽有一日,受师尊之命,与冥狱青溟关前任大将,以及南楚第一福地‘稷宫’的柳姓神将,三人携手,秘密借道冥狱。”

    “目的,是窥探宝骑镇的贞胧山......”

    邬淳风带着一丝苦笑道,“我自认占卜问卦冠绝同门,无论吉凶皆在掌控。从未想到,这一场窥探之行,居然会因此身亡......”

    陈浮生从进门起便感觉一些异样,此刻再才恍然,低语问道:“师伯是......”

    “冥骸。”

    邬淳风满是遗憾地摇摇头,“当时凶险万分,我三人全灭......后来,我被青溟关的长老寻到,施法转化冥骸,成了孤魂野鬼......”

    陈浮生无言以对,半晌后再才说道:

    “晁馗的小师叔所知之事,全是听师伯的讲述?”

    邬淳风点点头:

    “既受青溟关之恩,令我苟延残喘,只有尽微薄之力,还一些恩情。我虽亡故,但精修的占卜问卦之术,反而是大有长进,可叹......”

    “当年晁馗惹出祸事之后,也是我求得卦相,指点他的小师叔将之掩埋在黄泉偏路,等待有缘。”

    陈浮生也终于明白前因后果,点头道:

    “还请师伯指教,如何解决晁馗的困境。”

    邬淳风并未马上答复,而是凝视着陈浮生,半晌后说道:

    “我虽占卜出你是晁馗的机缘之人,但却不知你有何本领?并非是我看低你,而是此行危险重重,你若无护身之法,那便不能让你赴险......否则,我有何颜面去见伯通师弟......”

    陈浮生也明白这个意思,毕竟占卜问卦得的只是一个方向。究竟行不行得通,还须印证。

    他想了想,低语道:

    “师伯,我曾经承蒙一位兵家高人传授,会三招剑术......”

    “哦?道门子弟,使剑......恐怕,算不得护身绝艺......”邬淳风迟疑地摇摇头。

    陈浮生继续说道:“三剑,可挡五境灵官。”

    “嗯??”

    邬淳风大为惊诧,“此行凶险,切不可有侥幸心,说大话......”

    陈浮生恭敬道:“弟子试过,斩杀了两个五境灵官。”

    邬淳风不禁哑然无声。

    半晌后,枯槁老道士似欣慰,又似自嘲地摇头笑道:

    “我也是糊涂,那个小师叔能引你而来,自然是明白你的实力......可喜,可叹,伯通师弟足以含笑矣!”

    他感慨之后,又问:

    “兵家之术,毕竟并非你的正统。此行也须有占卜问卦相助,亦要符箓助力,你的道门技艺如何?”

    陈浮生恭敬道:“弟子于占卜问卦小有心得,在黄泉偏路上,算出晁馗埋身处,所以再才救他而出。”

    “弟子的符箓之术......”

    陈浮生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终于还是说道:

    “弟子悟到一份初代符箓之传,勉强可以运用......”

    邬淳风瞬间惊讶万分,不禁脱口道:

    “你说你会初代符箓??”

    陈浮生羞涩地点点头。

    “这......”

    邬淳风一生之中,从未有像今天这么多感慨。愣了半晌之后,犹疑道:

    “你运用初代符箓,打我一记,试试如何?”

    陈浮生发怔,小心翼翼低语道:

    “师伯,你如今是冥骸......受不受得了......”

    邬淳风笑骂道:“你这小子,我虽是冥骸,但也算有些神将根底,岂是你打得动的?”

    陈浮生当即也不再犹豫,心庐内法力玄炁涌动。

    刹那!

    一团小太阳光辉,白亮耀眼,闪现于陈浮生掌中。

    “太白元神!!”

    邬淳风大惊失色,赶紧制止陈浮生扔符的举动,激动难抑地颤声道:

    “是不是太白元神??”

    陈浮生收回法力玄炁,点头道:“确是太白元神。”

    邬淳风哑然无声半晌,突然猛地一拍大腿,怒其不争地大喝道:

    “你这小子,初代符箓,不是你这样用的啊!!”

    “啊?”陈浮生顿时发懵。

    邬淳风已是罕见地丧失了沉稳,又是摇头,又是咬牙切齿,满头满脸凌乱白须乱晃:

    “小子,初代符箓,乃是神通!”

    “你知不知什么是神通?六境神将得之,仅是皮毛!只有七境小乘尊者,方可运用无俦!威力无边!”

    “你,你,你......手握宝山,而不识宝,气煞吾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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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凶杀冲天

    “你,你,你......手握宝山,而不识宝,气煞吾也!”

    邬淳风吹胡子瞪眼,气得哆嗦。

    陈浮生不由得满心惭愧,无言以对。

    他自从窥探洞天星河,获得三道初代符箓,确实不知什么是真正运用之法......

    在他记忆的传承中,皆是凝符发符之法,所以想当然,便认为是凝聚法力,将符箓打出。

    而且一直以来,陈浮生依此法门运用初代符箓,威力还算满意。从未想过,原来如此法门,是错的......

    “师伯消气,弟子恳请师伯指教!”陈浮生赶紧恭敬说道。

    邬淳风缓了片刻,再才摇头道:

    “我自身并无初代符箓的传承,所以也无法真正指点你......”

    “啊?”陈浮生诧异抬头。

    “不过,蓬莱福地的护法大长老,乃是七境小乘尊者。我曾有幸见过他施展初代符箓,并非你这样的运用!”

    邬淳风没好气地盯着陈浮生:

    “初代符箓之神通,若是真正施展,可斩六境神将!”

    “虽说我并无初代符箓的传承,但却知道,符箓之术,至真至高的境界,便是‘形神俱备、虚实合一’!”

    “形,指的是无论何等符箓,须有真实外形。你以法力凝符,最多只能称作神似,而无真形!”

    “法力凝符,也称虚符。只有亲手以天材地宝等奇物,雕琢出真形符箓,再辅以法力,才算是‘形神俱备、虚实合一’!”

    陈浮生恍然大悟。

    果然,符箓符箓,岂有全是法力而无外在的道理?

    “原来一直以来,我运用的初代符箓,只能算是皮毛,并非真实体现......”陈浮生不禁又是惭愧。

    邬淳风继续说道:

    “我虽无初代符箓传承,但是雕琢真形符箓,却是略懂一二。我现在便传授予你,让你知道,什么是符箓虚实合一的道理!”

    他抬起手指,一指点在陈浮生眉心。

    瞬间,一段玄妙诀窍,汇聚如流,尽皆展现陈浮生心神中,全数深印。

    此乃真传,去芜存菁。瞬间便是融汇贯通,感悟颇深。

    陈浮生大喜过望,立刻俯首拜礼:“多谢师伯成全!”

    邬淳风以一指渡出真传,神态间也稍显萎靡,淡然道:

    “你依此法门,制出真形符箓,再用法力凝聚的虚符辅之。达到形神俱备,虚实合一,威力必然大涨数倍!”

    陈浮生只是略一思索,脑海中便浮现诸多制符之法。

    依照此法,再参照初代符箓的传承,确实是可以制出真形符箓,补全了虚实合一的真正符箓之术!

    心中大喜的同时,他也明白了一个道理:

    任你天材绝艳,机缘通天!若无明师指点,若无真传,也就只是空中楼阁,镜花水月而已......

    姜伯通已然逝世,陈浮生一路靠自己的摸索前行,终究还是欠缺指点。此时此刻,终于也算是弥补了一些缺陷。

    邬淳风瞧着陈浮生欣喜的模样,微笑道:

    “还有一些符箓的诀窍,我也可以说与你听。”

    陈浮生立即恭敬地凝神倾听。

    “三界有分,阴阳有隔。你若在人间界,对付外敌,可用‘以阴克阳’。但若在冥界冥狱,则是‘以阳克阴’。”

    “这便是逆转法则,神将方知的取胜之道!”

    “你虽不是神将境界,但拥有初代符箓,完全可以弥补境界,达到应有的强横威力。”

    邬淳风说到这里,皱眉道:“你身上有无阳盛的奇物?我可为你简易制出一符,让你瞧瞧太白元神的威力。”

    陈浮生想了想,不禁说道:“师伯,我有一些养龙药。”

    “养龙药??”

    邬淳风一愣,随即大喜道:

    “是不是只有龙脉之地,方可生出的千年奇药‘养龙药’?可助鱼虫之精,晋升龙种的养龙药?”

    陈浮生点点头。

    邬淳风又是叹息又是惊讶,伸手道:

    “快,快,给我瞧瞧!”

    陈浮生踌躇片刻,伸手按了按左耳。

    旋即,一团淡黑气焰喷出。

    十几片养龙药,落在陈浮生掌中。

    他将这些仅剩的养龙药,递给邬淳风。

    “这......”

    邬淳风愣住,甚至都没有关注陈浮生为何耳朵会喷黑气,只是呆滞地盯着成片的养龙药......

    “你,你把它,切了??”邬淳风抬起头,无语地瞪着陈浮生。

    陈浮生心里格噔一下,只能羞涩地点点头。

    “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啊......”

    邬淳风捶手顿足,恨不得跳将起来,掐住陈浮生的脖子,大力训斥一顿。

    陈浮生一脸的惭愧,也不敢反驳。

    他自己也是知道,如此做肯定是不大对劲......但是为了快速弥补法力,为了应敌,有时也顾不得许多......

    况且,这养龙药用得顺手,助他屡次渡过危机......所以一时之间,竟忘了是罕见奇物......

    邬淳风唉叹半晌,再才紧握着剩余的养龙药,沙哑声音道:

    “小子,道门炼丹之术,亦是十大派中顶尖的传承,你会不会?”

    陈浮生羞涩地摇头,他确实是不会,姜伯通也还没来得及教,便逝世了。

    邬淳风也是瞧出陈浮生的窘境,毕竟师父逝亡,能达到如今这般傲然成就,已是世所罕见。

    “苦了你这孩子......”

    邬淳风也收敛自己的态度,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世间奇物灵物,皆可成丹!”

    “炼丹,便是去除糟糠,凝其精粹,以精华取之己用!”

    “你这一株养龙药,若是炼成丹药,足以将其精华、神韵、奇效,发挥得淋漓尽致,物尽其用!”

    “养龙药,乃是罕见的至阳之物。若是成丹,不仅可增添寿元,增涨法力,亦可令山野精怪开窍,弥足珍贵。”

    “但我道门之法,一枚至阳丹药,不仅能服用,亦可作符箓根基,雕琢成真形符箓!”

    邬淳风说到此,手腕一翻。

    瞬间,一樽比拳头略大,三足鼎立,赤铜色的古朴小鼎,浮在邬淳风的掌心。

    “我传你炼丹之法,你以后依此法门,可炼丹自用,无须......无须再浪费一些奇药了......”

    邬淳风将手中赤铜小鼎一送,抵在陈浮生眉心。

    刹那,又有一段玄妙诀窍,汇聚如流,尽皆展现陈浮生心神中。

    此法仍是真传相授,瞬间融汇贯通,感悟颇深。

    陈浮生欣喜感激,深深俯首参拜:“多谢师伯授业大恩!”

    邬淳风再次传授真法,精神逾发萎靡,顿了顿之后,稍缓心神,接着说道:

    “此鼎名为‘墟虚鼎’,乃是......”

    话到此,邬淳风的神态黯然,叹息道:

    “乃是当年我与你先师,一同探险那座秘墟之地,奇遇得之的法宝......”

    “我将它赐予你,务必精心参悟,用得其所。然后,你若有机会,不妨细细琢磨这鼎的来历,其中应该也有秘密,只是我未能参透。”

    陈浮生也不推辞,再次大礼谢过。

    邬淳风并没有当即将鼎交出,而是继续说道:

    “我先用此鼎,简易炼出一枚至阳丹药。再雕琢为真形符箓,你可看看,细心观摩。”

    陈浮生立刻摒息凝神,关注邬淳风的动作。

    所谓炼丹之法,若是简易为之,其实并不复杂。

    得了邬淳风的炼丹真传,陈浮生一边观摩,一边在心中验证,受益良多。

    邬淳风以法力驱动风、雷、水、火等无形气机,再以一片养龙药为材料,投入“墟虚鼎”中炼制。

    炼制过程,则是不断注入法诀、意念,再辅以法力去芜存菁,挥却杂质,令其凝炼成形。

    虽说只是简易的炼制一枚丹药,但过程仍是持续了半炷香时间。

    时间一到,邬淳风轻喝一声,迸指开鼎。

    嗡~~

    一声悦耳轻鸣,鼎口喷出光华,如阳似火,流转氤氲。

    光华约莫指尖大小,浑圆剔透,如丹如珠。

    邬淳风拂手一收,将丹药收在掌心。

    然后,他再用雕琢符箓之术,捻动十指,法力灌注。将一枚浑圆丹药,如纸片般伸展成形,刻上道门驱使咒诀。

    此过程一气呵成,令人眼花缭绕。

    片刻,邬淳风轻吐一口气,喷在符箓上。双指迸起,拈着成形的符箓,展现陈浮生的眼前。

    这一片真形符箓,长六寸、宽三寸,透体如玉晶莹,又有阳刚气息缭绕如幻。其上纵横交错,绘满道门咒印,奇妙精湛。

    “来,你以初代符箓之法,再运用一次!”

    邬淳风矜持一笑,将炼制的真形符箓,递给陈浮生。

    陈浮生的心情兴奋激动,深吸一口气,将符箓捏在指尖。然后,默运太白元神初代符箓之法,灌注其中。

    眨眼霎那!

    弗嗡~~

    陈浮生指尖灼热如焚!

    一道远比当初更耀眼夺目,宛若一团猛火骄阳般的剧烈光辉,骤然展现他的掌间。

    此猛火骄阳光辉中,带着极烈的杀伐之意。瞬间化为千万毫光,仿佛无数杀气如剑,肆意阵列而起!

    嗷吼!!

    陈浮生甚至恍惚听到,仿佛洪荒亘古的虎吼之声。

    虎吼咆哮,撕天裂地,凶性沸腾,几乎不可抑止!

    轰~~

    以真形符箓为基础,初代符箓为内蕴。形神俱备,虚实合一的“真正初代符箓”,还未发作,立刻轰然大响。

    哗啦~~

    陈浮生身后紧闭的门户,再也经不起至阳至刚的杀伐冲击,喀嚓喀嚓迸出无数裂痕,开始崩塌。

    “发生何事??”

    小师叔、晁馗、哮天犬,顿时惊动,纷纷抢步而来。

    “这......”

    三人还未接近,已经被房内耀眼的猛火骄阳光辉震慑。当看清是陈浮生在掌控,再才惊疑不定,没有冲动。

    陈浮生赶紧收束意念,压下太白元神的杀伐大气。

    瞬间。

    门户已塌的偏房内,光芒暗去,恢复了安宁。

    陈浮生拈着安静无声的符箓,心中怦怦怦乱跳。

    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但他实在没有想到,重新运用的初代符箓,居然有此不可思议的威能!

    比起从前的威力体现,何止是数倍?简直是十数多倍的庞然增涨!凶残莫测!

    “太白西虎、凶杀之神,阵列在前,杀伐冲天。”

    “哈哈哈哈......”

    邬淳风盘膝坐地,发出意兴挥洒地大笑,似乎从未有像今天这般舒心畅快,一扫颓废,极尽开怀!

    小师叔以复杂的眼神,瞧着陈浮生,半晌后,也是畅快笑道:

    “有此惊天手段,何愁大事不成!浮生道友,前往十八层地府之事,那便拜托你了!”

    说完也不再多言,拉着晁馗和哮天犬,返身离去。

    陈浮生定了定神,收回符箓,坐回邬淳风身边,不禁问道:

    “师伯,难道解决晁馗的隐患,要去十八层地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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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地府之门

    “难道要去十八层地府?”

    邬淳风默默瞧了瞧陈浮生,点头道:

    “是的!”

    陈浮生顿时不知说什么。

    在他的映像里,所谓十八层地府,乃是恐怖难言的冥狱修罗屠场!有无穷尽的浮屠塔林立,尸山血海中,镇压古往今来的噩孽!

    世俗民间有曰:“将你打入十八层地府,永不超生!”

    如此之地,谁敢去?

    邬淳风一直瞧着陈浮生的神色,缓缓解释道:

    “晁馗身上的隐患,必须前往十八层地府,方可解决......”

    陈浮生深吸一口气,施礼道:“请师伯指点!”

    邬淳风微微点头,对陈浮生仍能如此冷静,表示赞赏,接着说道:

    “晁馗生来便是异禀天赋,觉悟了夸夫族的血脉继承真传‘逐日神箭’。此真传非同小同,乃是上古异术,即便传说虚无飘缈的天仙证果,也要垂涎!”

    陈浮生暗暗一怔,他知道晁馗有一手无影箭术,可将盗门五境灵官压制得死死的。却未想过,来头如此之大。

    “夸夫族,能够具备血脉继承真传的天骄,并无多少。所以晁馗一经出生,便被保护,精心栽培。”

    “但是冥狱的关隘,镇守着冥界通道,时常会受到噩孽的冲击。晁馗虽是天骄之选,却也要为守关尽力,时时参战。”

    “如此几番交锋,晁馗具备夸夫族血脉继承真传的秘密,便被噩孽获知。”

    邬淳风说到此,摇摇头道,“我们这些人间界的修行者,自然是极少与噩孽交战。但大多皆知晓,噩孽的境界本领,全是来自修行者。”

    “所以晁馗便成为噩孽觊觎的对象,想要窃取他身上的‘逐日神箭’真传!”

    “也是这小子命中注定有劫!某一日,他巡视关隘之时,救了一位夸夫族的无名女子......”

    “接下来的事,不用猜你也能知道。晁馗被这女子所迷惑,居然视其为知己,形影不离。”

    陈浮生听到这里,不禁是无言以对。

    没想到,晁馗这么个石头疙瘩,也有动情动心的时侯。

    邬淳风继续讲述道:

    “噩孽化形,乃是独有的天赋。所以晁馗被其所迷,察无所觉,也并非是他愚饨。上古浊气千变万化,防不胜防,处心积虑而谋,即便神将也会中招......”

    “青溟关毕竟是夸夫族重地之一,晁馗遮掩的行径,终究被长老会察觉。震怒之下,长老会派遣抓捕这个潜入的噩孽。”

    “可叹晁馗被迷惑,居然抗命,护着这个噩孽想要潜逃......”

    “接下来的事,便成了注定的劫难。这个化形的噩孽,以晁馗为质,召来其他噩孽同道,对青溟关展开猛攻。”

    “结局自然是惨烈......当晁馗醒悟过来,已经是迟了。化形的噩孽成功掠夺‘逐日神箭’真传之法,逃遁而去,不知所踪。”

    陈浮生听到这里,也能想像得出,长老会暴跳如雷的后果......所以晁馗被斩首示众的惩罚,也不算冤枉......

    邬淳风叹息道:

    “事后,晁馗犯了众怒,受到斩首之刑。但他的小师叔拼全力保下,然后问了我的卦相,将垂死的晁馗埋在黄泉偏路,等待复苏......”

    陈浮生立即问道:“是要我去追杀那个噩孽?”

    邬淳风说道:

    “不仅要杀之,还要斩断因果!”

    “晁馗身上的隐患,便是因果。如若因果不断,晁馗仍会被迷惑。那么他便不能返回青溟关,以免引发大祸。”

    “更重要的是,只有斩了因果,被窃的血脉继承真传,才会被斩断。防止那个噩孽坐大,对夸夫族造成威胁。”

    陈浮生对噩孽的事,知之甚少,不禁问道:

    “也就是说,这个窃取真传的噩孽,无法将之传授出去?”

    “当然!”邬淳风点头道,“血脉继承真传,只有血脉嫡裔觉醒可得。不可传授、不可意会!”

    “除非是窃取,也只有上古浊气的化身噩孽有此手段。但窃取者,除非以身死为代价,将之授出,否则也无法转移。”

    陈浮生微微点头。

    那么这个噩孽必须死,别无他法!

    想到这里,又想到十八层地府的传说恐怖,陈浮生不由得皱眉道:

    “师伯,为何一定是我?夸夫族的长老高人,难道无此能力?”

    邬淳风淡然瞧着陈浮生,悠悠道:

    “卦相所示,只能是你!你便是独一无二,晁馗命中注定的机缘之人,非你莫属!”

    “晁馗被埋了十年,夸夫族若能解决此事,又何须拖到如今?”

    陈浮生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邬淳风继续悠悠说道:

    “我已印证了你的能力,如若小心谨慎,智勇兼备,确实是可以走一趟......”

    “你也无须担忧,此次行程,只在上三层地府,并非穷凶极恶之地。即使碰到强敌,不会超出‘左轮噩孽’的范畴。”

    左轮噩孽也胜过灵官了......陈浮生暗暗嘟囔,他之前撞见过一个左轮噩孽,若不是蓝公子来得及时,估计坟头草都长高了......

    邬淳风突然笑了笑:

    “风险大,自然也有大回报。世间神将之境,也不能说想入地府便能入地府。晁馗那位小师叔,能为你开启地府之门,也是承受了巨大压力。”

    “你也知道,上古浊气化身噩孽,若能获之,远比气运丹朱更珍贵。你此次地府之行,既是劫难,亦算运气!”

    陈浮生也懂这个道理。

    而且小师叔有把握说,可助陈浮生晋升四境宗师,必然也考虑了获取噩孽补益的好处。

    “师伯,那位小师叔还承诺,可为我争取元夕名额,是什么意思?”陈浮生又问。

    邬淳风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淡然道:

    “你先达成地府之行,再说此事。切勿心生驳杂,乱了行程。元夕名额是好事,但好事多磨,等你回来再说不迟。”

    陈浮生认真思考一番,不再犹豫,点头道:

    “好!此次地府之行,我愿去!”

    ......

    礁岛宅院的后方。

    可见滚滚黄泉浊浪翻腾起伏,阴风呼啸彻骨。

    此地宛若一处小悬崖,幽深冷寂。

    晁馗的大手掌紧紧抓着陈浮生的胳膊,带着惭愧,瓮声瓮气说道:

    “大机缘,你一定要保重!要是拼命的事,就算了!随便去瞅瞅,行就行,不行就回,也没多大事......”

    小师叔负手在旁,严肃道:

    “此去地府,岂能松懈?”

    “浮生道友,地府之门若开启,你入内之后,会染到上古浊气。此次若是回转,便无法再次入内!”

    哮天犬在旁诧异道:

    “那意思是,我家主人许胜不许败?只有一次机会?”

    晁馗约莫也是懂这个道理,惭愧点头道:

    “是的......”

    陈浮生提剑,并未犹豫,抱拳道:

    “还请小师叔开启门户,此行我必定尽全力而为!”

    小师叔肃然应承,左臂前伸,右臂挽回,瞬间宛若拉开一张无形之弓。

    “开!!”

    小师叔一声清喝。

    喀嚓~~

    有无形气劲,如同撕开悬崖下的虚空。大量暴裂声不断响起,阴风如龙卷,黄泉潮浪疯狂轰溅。

    刹那!

    一个漆黑深幽,无数漩涡汇聚的“黑窟”,逐渐浮现而出。无穷无尽的凶煞秽气,宛若实质,在其中疯狂旋转。

    幽冥地府之门,路径已开!!

    陈浮生头也不回,迈步入内,瞬间消失于黑暗中。

    “保重啊~~”

    晁馗嘶声大喊,已经是带上了哭腔。

    哮天犬呲牙咧嘴,发出一声长嚎,抱着卦幡纵身一跃,随同陈浮生而去,消失无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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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浮屠塔

    阴风袭体。

    冰寒刺耳。

    陈浮生感觉自己犹如在森冷黑暗的冰窟下坠。

    眼前只有漆黑、秽恶、等蜉蝣异物形成的大片裂缝,浓雾蒸涌,诡异呼号,见不到任何其他事物。

    也不知过了多久。

    陈浮生万分警惕地感应中,微微一滞。

    就像下坠的动作受到阻碍,整个人悬停。

    然后,以一种诡异缓慢地幅度,一点点下沉。

    眼前的视线也逐渐开始清晰。

    就如同有遮天蔽地的帷幕,一点点拉开,透出光影。

    噗~~

    微弱响声中,陈浮生感到脚踏实地,停止下沉。

    他迅速紧握“无间龙雀”,同时体内法力玄炁蓄势待发。

    展眼一望。

    眼前朦朦胧胧的光影,逐渐驳离开来,显出黑色的墙壁、纵横沟壑的腐朽地面、不知是铁是木的栏栅,以及锈蚀的门户等。

    这是一个占地颇大的房间!

    陈浮生展尽目光,将身边四周全都巡视,并无任何人存在。也无任何异物、异样。除了阴森酷寒,呼吸有白气之外,此地极其寂静。

    蓬~~

    哮天犬抱着卦幡,跌落在陈浮生身旁,立刻毫毛倒竖,呲牙咧嘴地蹦起来,摆开攻击架式。

    “主人!”哮天犬一眼见到陈浮生,再才松了口气。

    “怎么是个房子??”

    哮天犬放松之后,快速一望,有些发愣。

    修行界众所周知,冥狱是冥界管辖的神秘广域,浩瀚无边。而十八层地府,则是接通冥界的关键点之一。

    传说若不能从冥狱进入冥界,那么另外最有效的潜入方法,便是直接通过十八层地府,抵达更加神秘恐怖的冥界。

    在传说里的十八层地府,浮屠塔林立,恶焰熏天。是千秋万古无数年代各种阴魂、鬼怪、噩孽等聚集之地、封锁之地、囚禁之地。

    哮天犬一直认为,来到十八层地府,那么肯定是一片广阔的阴森地域,什么流浆黑火弥漫,什么秽恶鬼祟肆虐,什么噩孽疯狂密布......

    只是万万没想到,抵达后立足点,是一间阴寒的房间。

    陈浮生微微一笑:“此乃浮屠塔,我们在浮屠塔内。”

    “啊?”哮天犬刚刚放松的神态,顿时紧绷,如临大敌。

    陈浮生则是在来之前,听了邬淳风的一番指点。示意哮天犬稍安勿躁,解释道:

    “世人皆认为十八层地府,也是浩瀚广域,浮屠塔在其中林立,鬼怪噩孽肆虐。实则所谓十八层地府,是由无数浮屠塔组成。”

    “并无什么广域,一切可活动的区域,皆在塔内!”

    哮天犬惊诧道:

    “啊?这塔竟有如此之大?号称地府?”

    陈浮生观看四周,继续说道:

    “塔与塔相联,千秋万古无尽岁月,有塔新生而起,也有塔沉沦腐朽。”

    “有的浮屠塔内,确实镇压着噩孽。而有的塔内,却是空空无也。要么曾遭劫难,噩孽逃走。要么受岁月朽化,不复存在。”

    “哦......原来如此。”哮天犬再才明白过来,想起自己曾经在荒野掏过的蜂巢,笑道:

    “地府就像是大蜂巢,每个浮屠塔,便是一格。”

    陈浮生点头:“嗯,也可这样理解,差不多如此。”

    哮天犬顿时高兴,转眼四望:“那我们现在处身的,是一间空巢?如何走呢?如何知道在哪一层?”

    “应该是第一层,某个空的浮屠塔内。”陈浮生观望之后,又从袖内掏出一根发丝。

    这一根发丝色泽秽暗,扭曲、宛若蛇样盘缩。

    在出发前,小师叔交予陈浮生这一根发丝。乃是那个潜逃的噩孽,落下的一根头发。

    陈浮生嘱咐道:

    “十八层地府,越往下越凶险。越往下,浮屠塔越难行。我们不可急躁,先探出这根头发的主人,现在何方!”

    哮天犬与陈浮生已有了默契,立即将手中卦幡递出。

    陈浮生接过,将之杵在地面竖立。

    想要预知这个噩孽的所在地,占卜问卦之法门“河图之术”,乃是当仁不让的选择!

    河图之术,引星照卦。无论占卜何事,必能得卦。

    陈浮生立即迸指而起,法力玄炁涌动,正要一指点在卦幡上,默运河图之术的驱使咒诀。

    忽然,藏在卦幡内的河童,虚影一闪,跳将出来,兴奋道:

    “喂!你求我啊,河图照卦,我最熟悉哇!”

    哮天犬瞪眼吼道:“快快闪开,莫打扰主人行事!”

    河童顿时不乐意:“吾乃河图童子!普天下,除了得道的天仙证果,谁敢说在河图之术上,能胜过我??”

    陈浮生微笑道:

    “你想占卜,那便你来。你若多话,那便我自己来。无须你出手,我也能驱得河图之术,并非难事。”

    河童鄙夷道:

    “你们这小小人间界,传承之法,岂能与吾的大道相提并论?让开让开,我来占卜此卦,让你们开开眼界!”

    陈浮生含笑退在一旁,饶有兴致地观望。

    河童那如同水波般的影子,荡到卦幡前,立即膨胀起来,对着卦幡喷出一口气。

    刹那!

    卦幡上玄妙光华闪烁,宛若星光照耀,奇幻莫测。

    河童哼哼一声,又吸一口气。将陈浮生指间的发丝,吸到眼前,然后又喷一口气。

    瞬间,发丝缭绕在卦幡的星光内,如同水蛇旋转。

    “河洛星象,诸世浮图。听吾号令!”

    “卦来!!”

    河童一声清喝。

    弹指霎那。

    本是幽暗阴森的浮屠囚房内,亮起无数丝丝缈缈的微光,如星芒陈列。卦幡上的星光幻象,亦是溅射开来。

    随即,所有星辰斑点的微光,仿佛洒网,全都浮聚周围,渐渐形成一幅微弱可见的图案。

    图案越张越大,越展越开,如同身临其境。

    陈浮生不由得暗暗赞叹。

    河童这一手,确实是漂亮,当得妙不可言的夸赞。

    他不再多想,仔细凝视,观察星光照卦的显示。

    图案里,是一座宛若民间高官大户的阁楼。

    四周模糊朦胧一片,幽暗诡异。

    阁楼内,是几个化形为人身的噩孽,形象妖异,正在嘻戏玩闹。

    其中一个身材颇高,秀丽动人,容颜带着几分纯真的女子,穿着露骨的白纱宫衫,一手拎着酒樽,一手拎着锦绣小箭,在玩投壶的游戏。

    引星照卦的图案所显,并无声音,仅可窥探画面。

    可见这女子投壶极准,每投必中。笑得花枝招展,甚是骄傲得意。

    她每中一壶,必有一缕阴魂从壶中拘禁而来,被她张口一吞,吞入腹中,然后又再饮酒欢叫,极尽放浪。

    旁边的噩孽则是极尽献媚,在旁助兴。

    阁楼内,妖邪乱舞。大量阴魂被驱赶入内,供这些噩孽们嘻戏吞噬。

    那女子似乎有所感应,觉得受到窥探。恼怒地尖叫一声,不再投壶。而是摇身一晃,宛若膨胀数倍,狰狞恶煞般大嘴一张,将楼内无论阴魂或噩孽,尽数吞入腹中。

    图案画面逐渐斑驳,摇曳不定。渐渐脱离阁楼范围,向上回缩。可见阁楼处于一个庞然巨大的漆黑塔内,周边浓雾蒸绕,景象难见。

    片刻,画面消隐。星光溃散,一切恢复平静。

    “怎样?”

    河童得意地在卦幡前浮动飘荡,宛若邀功,哼道:

    “这女子必定是那个逃脱的噩孽!你想要诛灭她,必须抵达第三层地府。具体位置么......嗯,我须再斟酌一番......”

    陈浮生很是满意,点头道:

    “具体位置,我有手段可窥探得到。当前之行,应该是快速抵达第三层,再寻求她的最终踪迹。”

    正常来说,得到如此结果,想要继续求索,必须使用“符引”之法。但在冥狱地府里,噩孽多如繁星,符引不见得能有准确回应。

    但对于陈浮生来说,拥有方术仪式的天地桥窥探,堪察地府路径,毫无任何疑难,可称大杀器!

    他立刻不再犹豫,开始使用方术仪式。

    一切依旧,四方逆转九步,默诵完毕,退步回中,闭目合掌。

    须臾。

    时间仿佛霎那停止。

    依然升腾而上,无任何束缚之后,陈浮生睁开眼睛。

    天地桥外,仅有一块独立之地,展现眼前。

    但是独立之地的范围并不算广大,四边是黑幕般遮蔽,如同边界。

    而在地域内,则是纵横交错的许多格子。

    有的格子空空无也,有的格子里则是漆黑蜉蝣缭绕。

    陈浮生瞬间有所明悟。

    天地桥上所见的格子,即代表“浮屠塔”!

    蜉蝣,即是危险。或是阴魂、或是噩孽、或是别物。

    除此之年,也有一些闪烁光芒,但并不多,散落在各地。想要寻获,并不是容易的事,需要穿过这些浮屠塔的阻隔。

    但得到如此多的情报,已经足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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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食丹

    陈浮生将所有可见地图雏形、路径,深印心中。

    然后收束目光和心神,不再贪多眺望。紧紧闭目,意识中缭动离开的念头。

    须臾,恍惚。

    未过多久,一切压迫感消逝,再也没有任何束缚。

    陈浮生吐出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

    已经回到阴森寂静的囚房内。

    “走,先出了这一间浮屠塔囚房再说。”

    陈浮生提剑前行,哮天犬抱着卦幡赶紧跟上。

    囚房的栏栅门户已经腐朽,也无封锁。主仆二人毫无阻碍地穿过,踏进浓雾缭绕的黑暗。

    依然是之前坠落而来的冰寒感觉。

    眼前的景象再次斑驳,逐渐清晰展开。

    又是一间更大,更广阔的“囚房”。

    哮天犬定晴一望,顿时惊得毫毛倒竖,摆开架式。

    在这间广阔得仿佛皇宫大殿般的“囚房”里,四周墙壁远不可及,大得令人咂舌。地面腥秽污脏,布满奇形怪状的骸骨。

    有的骸骨倒卧如小山,如牛如蟒,诡异无比。而有的骸骨却像是巨人,四肢俱全,散落一地。

    除此周围遍布的腐朽骸骨,另有一蓬又一蓬弥漫笼罩的“阴魂”,仿佛苍蝇一样肆虐穿梭。

    数之不尽的阴魂在争夺着霸占骸骨的地位,扑面而来的辱骂、诅咒、尖叫、愤恨等杂音,令人头皮发麻,惊心动魄。

    陈浮生和哮天犬一经现身,离得近的阴魂顿时察觉。

    轰~~

    仿佛炸窝!

    数百上千的阴魂呼啸而至,浓烈腥秽纵横交错,如同千军万马,挟带沙场煞气奔腾而袭。

    陈浮生轻哼一声,正要取出“五行照冥镜”,给这些阴魂来个大扫荡,然后全力诛之。

    忽然,他左耳内微微一动。

    狲喉已经抢先现身而出!

    它脖子下的喉囊,已经是极剧膨胀。就像吹球一样,瞬间已经超过它的小身躯,黑气盘绕如符纹,惊奇可怖。

    嗤~~

    狲喉仰头一吐,膨胀的喉囊里喷出如龙卷般的黑气。

    黑气化为一条“大舌头”,如长鲸吸水,当空一扫。

    转眼瞬间。

    呼啸奔涌而来的阴魂,全被舌头卷入,点滴不剩。

    陈浮生和哮天犬刚刚提蓄精神,准备应战,眼前的所有阴魂已经荡然无存。

    还没等主仆二人回过神,狲喉的喉囊再次膨胀。

    嗤~~

    黑气化作的“大舌头”,继续向前突进。

    四周笼罩肆虐的阴魂全都被惊动,成群结队地蜂涌而来。但却是飞蛾扑火,来多少都不够“大舌头”扫荡。

    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

    广阔的囚房内,所有可见的阴魂,全都被灭。

    再无一个存在,安安静静、寂寂无声......

    陈浮生和哮天犬互看一眼,皆是无言以对。

    嗝!!

    狲喉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地趴在陈浮生的肩头,似睡非睡,显得极是惬意。

    陈浮生不由得想起,晁馗曾经提过一句“食丹”。

    “河童,什么是食丹?”

    卦幡里藏着的河童,听到询问,立即得意地跳出来:

    “自混沌开辟,天地初分,三界共立。你们人间界的修行者,攫取地理气运,吐纳山海精粹,炼的是上古清气,所以称为‘食气’。”

    “占据冥界的巫裔,以及所有冥界的存在,炼的是上古浊气,或冥气。但因法门不同,所以称为‘食丹’。”

    “只因冥界并无什么灵窑、灵山、福地的所在,所以修行之法,便是吞噬、容纳、聚合更强大的上古浊气,化气为丹,助益自身。”

    陈浮生若有所思,不禁转头看向哮天犬。

    哮天犬被主人瞧得一脸懵。

    “河童,哮天已是冥骸,若想继续修行,是否可以‘食丹’?”

    河童瞥了哮天犬一眼:

    “当然可行!无论食气或食丹,境界一样,修行不同而已,并无区别。终究是追求神仙大道,寄望长生,抵达天仙证果!”

    陈浮生得到满意答复,心中一定,当即对狲喉说道:

    “你将所获的浊气,分一半出来,给哮天。”

    狲喉懒洋洋地趴着,也不反对,大嘴一张。

    嗤~~

    一团黑得发亮,墨莹欲滴的黑焰,自它的喉囊内迸射而出。瞬间扑到哮天犬口鼻间,化为无数黑线,遁入而没。

    哮天犬有些不知所措,但立刻感觉到自身变化,犹如精粹浸体,醍醐灌顶。

    它顿时有些热泪盈眶,颤抖声音道:

    “主人......我,我以后也能继续修行了吗......”

    陈浮生笑道:

    “你和狲喉皆是我最亲近的人!它能修行,你自然也能修行。咱们一起历练,求取神仙大道,不分彼此!”

    哮天犬浑身发颤,带着哽咽的大笑道:

    “好!无论天涯海角,我必当誓死相随!”

    河童也不理会主仆二人说什么,飘飘荡荡在地面骸骨间穿梭:

    “看来十八层地府里,也不安宁。这些似乎是前来攻打囚房的东西,失败后留下的遗骨。”

    陈浮生缓缓踱步,打量周围。

    可见确实是一片战乱后的情景,四处受到重创。当前的大型门户尽碎,不知在哪个岁月被破开。

    “这些应该是昊界的神兽子嗣......这些,嗯,应该是冥狱其他关隘的巫裔......”

    河童到处乱窜,辨识着地面的遗骸。

    陈浮生没想讨论骸骨的由来,继续向外走去:

    “走,咱们沿途扫荡。既然来到地府,岂能空手而归!”

    ......

    如此一路前进。

    有了陈浮生脑海中的地图雏形,路径皆知,这一路就再无什么阻碍可言。

    他们有时会坠落到空荡无物的囚房,有时仍是密布阴魂和骸骨的囚房,和之前一样。

    陈浮生却是落得轻闲,不用出手。

    狲喉就像是天生饕餮,黑气一出,阴魂全灭。无论吞噬多少阴魂,都像是不够吃,来多少吞多少。

    哮天犬帮着狲喉打下手,追杀一些溃逃的阴魂。

    而狲喉也是认同“父亲”的嘱咐,时不时分出一些黑焰阴丹,给予哮天犬食用。

    约莫六七个时辰的穿梭,无数浮屠塔经过,仍像是没有止境。仅仅只是第一层地府而已,似乎可以走到地老天荒。

    “饱了!饱了!不敢再吃了也!!”

    哮天犬已经有些撑不住,它浑身的肌骨逾发膨胀,整个身躯宛若涨大几分。气质更凶猛,有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陈浮生此刻站在这间大型囚房尽头,思索路径。

    “差不多应该可以穿到下一层了......”

    按照他预想的行程,这是最接近第二层的囚房之一。如若从此穿过,极大可能坠落到下层地府。

    河童藏在卦幡里嚷道:

    “和我推算的一样!我觉得可行!”

    陈浮生点头,正要带着哮天犬继续前行。突然肩头上的狲喉,发出一个字音:

    “遮!”

    它微微仰头,喉囊里喷出黑气。

    瞬间,陈浮生和哮天犬头顶上,两道黑气垂落,仿佛遮幕一样,亦步亦随。

    “嗯?难道狲喉察觉前路有险?”

    陈浮生提高警惕,立即迈步而出。

    黑暗冰窟下坠的感觉,再次侵体而来。遍眼四周皆是蜉蝣而生的大片裂缝,浓雾黑焰蒸腾,可怖难言。

    也不知过了多久。

    陈浮生再次觉得脚踏实地,眼前视线斑驳展开,景象逐渐清楚。

    哮天犬落在陈浮生身边,摒息警惕地扫视四周。

    此刻入眼而来的,又是一番不同的景象。

    依然是囚房,但更加广阔,已经看不到墙壁边界。

    前方黑暗雾涌中,是陈列的一间又一间牢狱。

    每间牢狱,有的门户紧锁,无数阴云或诡异之物,在里面缭绕呼号。有的却已破损,像是被摧毁。

    牢狱周围,则是堆积如山的各种腐朽骸骨。年代更是久远,已经成灰,看不出原貌。

    氛围里满是浓烈的腥秽,还有如硫磺般刺鼻的尘埃飘浮。大量若隐若现的蜉蝣,在空中穿梭来往,如蚊如虫。

    这应该就是第二层地府的某个囚房,比起第一层,确实是大不相同。

    嗯?

    陈浮生的眼角微微一缩,顿时明白,为何狲喉会用黑气遮蔽行踪。

    在他坠落而来的立足处,前方半里区域,是无数枯骨和黑岩垒积的小坡。

    坡上,此刻坐着三个像是修行者的“人”。

    居中的,满头枯黄发梳髻,容貌阴鸷,年龄颇大,穿着平常道袍。两边则是一个绿袍文士,一个黑衣莽夫。

    这三个似是而非的“人”,浑身散发妖异气质。看起来虽是人间修行者模样,但显得古怪,有一种不协调感。

    “噩孽!”陈浮生若有所思,止步观望。

    有了狲喉黑气的遮蔽,他和哮天犬只要毫无举动,便如同隐形。那边三个噩孽一无所察,正在大声议论。

    “老黄,咱们在二层地府已经待得够久了!我实在待不下,再无什么进境,难道一生在此徘徊?”

    穿绿袍的文士般噩孽,抱怨说道。

    “绿哥说得对!”黑衣莽夫般噩孽低吼道,“都是二层地府出身的,凭什么罗鹫,可以在三层地府快活?”

    “黑弟,他如今是左轮噩孽,年轮大涨......比起咱们,可不相同了!”黄髻的老道般噩孽,酸溜溜的哼道。

    绿哥抱怨之后,阴沉说道:

    “听说罗鹫出了地府一次,借助百鬼夜行抵达宝骑镇!似乎发觉了大秘密!可能从此不归地府,获大气运在人间界开辟福地!”

    老黄低哼道:“我拷问了他手下一个恶灵仆从,得知他在追索‘逆鳞’!”

    “啊?逆鳞??”绿哥和黑弟顿时震惊,极是羡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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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狲喉之禁(求订阅)

    陈浮生听到三个噩孽的对话,心中暗暗思索。

    “左轮噩孽......宝骑镇......逆鳞?”

    说的应该是那个占据中街衙门的妖异青年。

    陈浮生仅听蓝公子含糊说过一句“逆鳞”,但究竟是何物,能有什么奇妙,却是一无所知。

    那边的老黄说完之后,又有些犹豫,羡慕般的低语道:

    “老绿、黑弟,听说三层地府的薛仙子,数年前窃取到手的夸夫族神通,已有小成!如今在招募各方道友,聚于她的座下。准备打出三层,觊觎四层的好处!”

    绿哥和黑弟,顿时迟疑不决。半晌后,绿哥再才说道:

    “老黄,薛仙子快要晋升‘右轮’......如今她势大骄横,咱们只是最弱的‘下轮’。投靠过去,哪有立足之地?”

    黑弟也是犹豫道:

    “虽说都想往高处走,听说四层处处皆有机缘......但是,但是咱们在二层逍遥自在,跑去薛仙子座下,只怕再也不能逍遥了......”

    老黄顿时有些痛心疾首,呵斥道:

    “唉!!当年罗鹫与咱们一般出身,这名字还是我给他取的。转眼不过数十年,他便翻身,得了奇遇,晋升‘左轮’!”

    “那时他在咱们身后,服服帖帖。如今呢?却连正眼也看不上咱们兄弟!”

    “咱们是上古浊气化身,若不能进境,必将衰退,此乃规则!难道天天在这二层窄地混日子?一不小心撞上冥卒大搜,又要窜东窜西?惶惶无终日不成??”

    绿哥听得咬牙切齿,似乎对罗鹫羡慕嫉妒恨,沉声道:

    “老黄,你经历最多,我服你!你说如何做,我便跟随,决无悔意!”

    黑弟还在犹豫,老黄怒道:

    “黑弟,咱们当年一同出身,说好了有难同当!怎么?你真想从此衰退,变成孤魂野鬼?”

    黑弟猛地一拍大腿:“好,我听你的,咱们一起去!”

    老黄再才转怒为喜,笑道:

    “听说薛仙子最爱折磨一些精壮的阴魂,若有恶灵,那便更加妥帖!咱们现在便去搜寻,攒些贡奉出来,再前去三层投靠不迟!”

    绿哥和黑弟连口称是,恨不得马上出发。

    正在此时。

    嗤~~

    一道黑气所化的“大舌头”,宛若从虚无中电射而出。

    三个噩孽正是心情激荡,瞬间措手不及。

    噗~~

    黑气舌头卷到黑弟面前,分裂出无数丝状触手,如刺如鞭,弹指霎那便扎在黑弟的身上。

    “啊!!”

    黑弟实力最弱,勉强碰到“下轮噩孽”的边,此时猝不及防,又被诡异力量压制,顿时惊恐尖叫,无法动弹。

    “黑弟!”

    “黑弟!”

    老黄和绿哥惊恐大吼。

    但二人却根本不敢拯救,赶紧闪开躲避。

    嗤嗤嗤嗤嗤......

    无数黑烟仿佛热油溅水,大量迸开。

    黑弟被“大舌头”席卷上身,顿时面目全非,躯体溃散。

    也就眨眼片刻,一个活生生的“下轮噩孽”,便被舌头吞噬得干干净净,从此不复存在。

    “是奇胎!!是奇胎!!”

    绿哥骇然大叫,宛若见到最可怕的事物。

    老黄顿时想起关于“噩绝奇胎”的骇然传闻,哪还顾得上什么,扭头便逃。

    两个噩孽瞬间膨胀,化为两团浓烈黑雾,仓惶地向后方急速遁逃。

    弗嗡~~

    又一声闪电般乍现,一枚六寸晶符,骤然浮现两个噩孽的眼前。

    弹指之间。

    晶符化为虚无,至阳至刚的气焰大作。

    瞬息便化为百道纵横交错的晶线,仿佛囚笼一样,笼罩住两个噩孽遁逃的所有方向。

    每一道晶线上,皆是隐含风雷之音,有雨雾幻象,玄妙难言。

    老黄见多识广,一眼便看出是道门至高深的符箓之术。

    仅只是意念擦过笼罩的晶线,就让这两个噩孽胆颤心惊,不敢再有什么举动。

    除非是左轮,兴许还可以搏一搏。但这两个只是下轮,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勇气,闯过这蕴藏阳刚的符箓禁阵。

    陈浮生和哮天犬的身影浮现,缓缓迈到这两个噩孽面前。

    “太乙天象初代符箓,原来是这样用的......”陈浮生凝视着自己首次出手的新生初代符箓,暗暗感慨。

    形神俱备,虚实合一。有了真形符箓的加持,“太乙天象”的威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你??”

    “你是人族??”

    老黄和绿哥,极其诧异地盯着陈浮生,简直不敢相信。

    一个三境鼎庐的人族年青道士,居然敢闯地府?

    两个噩孽的目光,瞬间凝固在陈浮生的肩头。双双看着趴着打瞌睡似的狲喉,如遭雷劈,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嗯?怎么,你们认识我儿子?”

    陈浮生瞧了瞧两个噩孽的神态,伸手抚摸了一下狲喉,皱眉疑问。

    狲喉惬意地拱了拱小脑袋,似乎很享受抚摸。

    “儿......子......”

    “这......”

    老黄和绿哥瞠目结舌,生平第一次觉得极其匪夷所思,形同呆滞,无有任何言语。

    冥界传闻,“噩绝奇胎”并非罕见之物。但如若奇胎得了本源,重生为新的形态,那便恐怖可怕,有难以预测的潜力。

    即便是冥界行者的高层,也无从揣摩,难知根底。

    老黄和绿哥之所以如此惧怕,就是因为在某些传说里,奇胎重生之物,多次闹得冥界腥风血雨,不知引发了多少恐怖灾祸。

    似他俩这般的下轮噩孽,撞上未成形的奇胎,尚且要退避三舍,不敢招惹。

    何况是得了本源,新生形态的狲喉!

    过了半晌,老黄再才壮着胆子,也不敢多看狲喉一眼,拱手对陈浮生说道:

    “这位......道友,我等只是冥狱里的孤魂野鬼,也无什么大本事,也无珍藏奇物......不如,不如放了我等生路......来世必当结草衔环报答......”

    陈浮生瞧着这个道人打扮的噩孽,心中着实是感慨。

    想起当初在遇见那个罗鹫时,九死一生,已经面临生死一搏的险境。转眼间,再碰见两个噩孽,居然是对方在求饶。

    人生际遇之奇妙,莫过如此......

    “你们先前所说的薛仙子,是不是大闹青溟关的噩孽?窃取青溟关副将的血脉继承神通?”

    陈浮生淡然问道。

    老黄赶紧答道:“确实,正是那个孽障女子!她卑鄙无耻,横行霸道。我等在冥狱地府时常受其欺凌!”

    “你们认识她?”陈浮生又问。

    “不认识,绝无此事!”老黄和绿哥慌忙摇头。

    “我正想找她,你们既然不认识,那便......”

    陈浮生话未说完。

    老黄和绿哥立刻异口同声:“认识!认识!道友若要去寻她,我愿带路!!”

    陈浮生微微瞥了一眼肩头趴着的狲喉,沉吟不语。

    如若吞噬这三个噩孽,对于狲喉的补益,应该是不小。

    但仅剩余的这两个,目前来看还有些作用。

    诛杀那个唤作薛仙子的噩孽,虽然知其所在,但要想接近她的范围,必然不是容易的事。

    如若强行攻打,在地府内不明环境,任何诡异险恶的情况都会发生。强取并不明智,那便只能是巧取、智取。

    “你能不能禁锢这两个噩孽?”

    陈浮生尝试着用意念沟通,认真盯着狲喉。

    果然,他所料不错。

    意念萦绕之后,狲喉果然是有了回应。

    它抬着漆黑的尖爪,指了指自己脖子下的喉囊,发出一个字音:

    “封!”

    陈浮生能感觉到,狲喉所说的意思,代表可以进行禁锢,而不是吞噬,顿时欣喜。

    随即,陈浮生转头瞧着两个噩孽,淡然道:

    “我将前往三层地府,会一会那个薛仙子。只是需要你二位的协同,如若尽心尽力辅助,可保性命。”

    “我等愿往,责无旁贷!”老黄和绿哥赶紧点头应承。

    陈浮生不再多说,手指迸起,涌动法力玄炁,对着太乙天象的阵图一指,瞬间散去符箓。

    两个噩孽大为松了口气,正要转动念头,想趁机觑一个可以逃窜的机会。

    突然,狲喉一张嘴,宛然深黑窟窿,庞然巨大。

    它的喉囊里,喷出一团黑雾。

    黑雾瞬间笼罩两个噩孽。

    老黄和绿哥连惊叫都未发出,便被压成同样的黑雾。身不由己,被倒卷过去,吞入狲喉的喉囊内。

    吞完之后,狲喉抿了抿嘴,又指了指喉囊,发出字音:

    “活!”

    陈浮生微微一笑,明白这个意思是指两个噩孽还活着。立即伸出手,抚了抚狲喉的小脑袋。

    哪知狲喉惬意地在陈浮生掌间擦了擦,忽地又吐出一口黑气。

    黑气已是凝炼为一滴暗黑如珠的精粹,萦绕着晦暗而诡异的气息。宛若极至森寒,又极至邪恶。

    仅只呼吸一瞬。

    暗黑如珠的精粹,便遁入陈浮生掌心,消失不见。

    哮天犬大惊失色:“小主......”

    陈浮生却未动声色,因为他感觉狲喉并无任何恶意。

    在这瞬间,陈浮生也偶有所感。

    立即抬起掌心查看。

    果然!

    掌心的庙观祭坛虚影,七色九彩斑澜再次变得玄妙浓郁。周边可见的气运脉络,又再清晰了许多,扩散了许多。

    约莫可以估算的贞胧山方位,脉络更是纵横延展,宛若四面八方迸射向宝骑镇中心。

    “狲喉掠夺了三个噩孽的上古浊气,反哺给我的庙观祭坛。哮天,无须担忧!”

    陈浮生笑着解释。

    哮天犬立刻大松一口气,不由得也是惭愧:

    “好险,我还以为......哈,主人以后有小主的助力,必定父子连心,所向披靡!”

    陈浮生笑容一僵,摆摆手道:

    “走,去看看这二层地府的浮屠塔,牢狱里关的是什么。”

    哮天犬抱紧卦幡,立刻跟随。

    但主仆二人还未多走几步,突然前方传来动静。

    似乎有隐约交谈,又有低沉压抑的兽吼声。

    狲喉却是最先反应过来。

    它的喉囊上,那奇诡绝伦的符纹,微微一亮。

    瞬间,陈浮生和哮天犬头顶上,黑气再次显现,垂幕而下,形成遮蔽。

    二人也是摒息,避到角落里,静默观望。

    不过片刻。

    五个身材高大魁梧,形象相仿的“人”,宛若列队一般,缓缓迈步而来。

    这五人,皆是眉毛尖长如刺,双眼瞳如鬼火,煞气弥漫。容貌似人,五官却显得怪异,有一种狰狞,凶残的外相。

    五人皆是穿着民间常见的兵卒战袍,胸前有磷火,聚为一个“卒”。字迹古朴苍拙,并非人间常用的字体。

    当先三人,皆是手执黑气缭绕的黑鞭。

    后方二人,左手拎着镣铐,右手牵着荆棘般短索。

    短索束缚着两头仿佛高头大马般的“异犬”。

    这两头异犬,不仅高若奔马,身躯莽壮,四足如柱。更是生就两颗头颅,狰狞可怖。锯齿森然,腥红的涎水欲滴。

    “冥卒?”

    这是陈浮生第一次见到“冥卒”。

    相传在冥界,负责刺探、暗杀、诡秘行事的,称之冥界行者,身份神秘。而负责巡守冥界、冥狱、地府的,数量众多的,则称冥卒。

    冥界行者、冥卒,只是称谓不同,并不代表实力。

    陈浮生站在黑气遮幕内,可以感应到,这五个冥卒若是现身人间,个个皆是四境宗师的实力。

    再加上,冥界的修行者,天然强过人间界修行者。所以这五个冥卒联手,即便面对同样的人间修行者,必定完胜。

    哮天犬却只是瞪着那两头诡恶的“冥界异犬”,心中只有一句:

    “生得如此美貌,却在冥界为走狗,可惜了......”

    五个冥卒以及两头异犬,仿佛巡逻一样,每走过一间牢狱,必定认真观望一番。

    其中一个冥卒,甚至拿着长杆毛笔,在掌中写画。

    “听说三层地府,有个叫薛仙子的噩孽,蠢蠢欲动。想闹一番动静,你们可有情报?”

    其中一个像是头领的冥卒,边走边说。

    “老大,咱们在二层巡逻,管的也是二层地府之事。三层即便洪水滔天,那也不归咱们操心。”

    另一个冥卒笑呵呵的回应。

    “话虽如此,但如今接近元夕之夜。无论是冥狱的关隘,或是我地府的军营,皆要小心行事,以免若上祸端!”

    “老大,你每年都说元夕之夜、元夕之夜,我听得耳朵都起茧了。但总是无缘得见!你倒是说说,元夕之夜是什么事?为何总是如此紧张?”

第87章 麟兇(求订阅)

    那个头领冥卒听到此问,低语说道:

    “元夕,你们皆知,乃是人间界新年后,正月十五之夜。在这一夜,人间界黎民万众,共渡元夕节。”

    另几个冥卒顿时哄笑:

    “老大,难不成这元夕节,过到咱们地府来了不成!”

    老大呵呵摇头,继续说道:

    “你们且听我说完!人间界的元夕节,乃是普天同庆。而在这一夜,黄泉小千路上的千秋万古魂魄,皆会引起异动......”

    “至于为何异动,我也暂且不知。只知道,这种异动极其强烈,会影响黄泉小千路的安稳。”

    “黄泉小千路,乃是冥狱至关重要的主干大道。若被侵扰,危害非同小可。若只是魂魄闹起,还算可以镇压。但偏偏,异动会引发一个凶物的诞生!”

    “什么凶物?”另几个冥卒赶紧好奇的抢问。

    “你们知不知道‘麒麟’?”老大笑道。

    “老大,你又来耍笑我们!三界内外,谁不知混沌灵瑞‘麒麟’的大名啊!!”几个冥卒一阵哄闹。

    “咦?老大,你莫不是想说,这个凶物,与麒麟有关?”

    老大鄙夷地扫视众人一眼,点头道:

    “正是!”

    “啊??”几个冥卒皆是不敢相信。

    老大矜持一笑,继续说道:

    “相传昊界的混沌灵瑞麒麟,嫡真血脉生有四子。”

    “其中,第四子,称‘麟兇’!”

    “麟兇,在人间界民间,又有个称谓:‘年兽’!”

    “原来如此,老大果然是博闻广见!”几个冥卒顿时恍悟过来,大加赞叹。

    老大笑着又道:

    “麟兇自诞生起,便喜好吞噬人间界的地理气运。它身化万千,残暴无常,经常肆虐各处灵山,令修行界苦不堪言。”

    “但它毕竟是昊界的存在,想要下界,必须要有一个通道,一个名头。”

    “所以,每年元夕之夜,黄泉小千路无数魂魄异动,会引发冥狱与人间界地理的气运异动。从而产生通道,麟兇便可趁此时机,下界玩闹。”

    另几个冥卒顿时不解的问道:

    “麟兇闹的是人间界灵山,吞的是人间界气运,和我们冥狱地府又有什么关系?”

    老大摆摆手:“你们且听我说完!”

    有个冥卒立刻取笑道:“老大,你若生在人间界,必定是个说书先生,总是吊人胃口!”

    老大也不理会冥卒们的笑闹,继续娓娓说道:

    “下界的,只是麟兇的一缕分身。但混沌灵瑞的一缕分身,又岂是非同小可?”

    “它灵智极高,极擅变幻。为了逃脱修行界的搜捕,便借着通道,潜形于黄泉小千路,通过冥狱与人间界的联接,安然无恙地侵吞气运。”

    “你们想,它处身冥狱黄泉小千路,祸害人间界,那便相当于同时得罪两界的修行者。那些高人们,又岂能坐视不管?”

    “所以每到元夕之夜,黄泉小千路便会展开围剿!”

    老大说到这里,另几个冥卒又再不解的齐问:

    “老大,你说来说去,即便黄泉小千路闹得翻天覆地,又跟咱们十八层地府有什么狗屁关系?”

    老大继续呵呵笑,不急不缓地说道:

    “你们再想,麟兇是什么?”

    “混沌灵瑞的分身啊!”

    “既是混沌灵瑞,那是不是诸世万域、三界上下,最著名,最奇妙,最珍罕的本源?”

    “是啊,那又如何?”

    “如何?”

    老大鄙夷地瞧着几个冥卒,悠悠道:

    “咱们地府的噩孽、冥界的噩绝奇胎,若是知道有如此珍罕至极的本源现身,会如何?”

    几个冥卒一想,顿时纷纷倒吸凉气。

    噩孽且不说,即便得到混沌灵瑞这等本源,最多是晋升年轮,但总有个过程,不会特别离谱。

    但若是被噩绝奇胎得了本源......

    那种恐怖可怕的后果,几个冥卒连想都不敢想。

    过了半晌,再才有个冥卒嘶着凉气说道:

    “老大,如你这般所说,那咱们地府,确实也要如临大敌,不能出任何祸端。不过,麟兇只是一缕分身,冥狱的大能高手众多,将之拿下镇压,也不是什么难事!”

    其实几个冥卒纷纷点头赞同,觉得此事可以避免。

    老大仍是呵呵笑道:

    “若真是这么容易,那每年元夕之夜,又何必如临大敌?又何必紧锁地府?又何必闹出如此大的名头?”

    “我来告诉你们,是因为麟兇的变幻之能,已经不可想像!它潜藏于黄泉小千路,能够每年安稳的侵吞气运,就是因为这种变幻!”

    “想要围剿它?哼哼,三境鼎庐以上的修行者,无论天大的本事,也察觉不到它的存在。”

    “而三境鼎庐以下的,莫说去察觉它,恐怕刚有念头,便被它一口吞了,骨头都不带嚼的。”

    几个冥卒互看一眼,皆是尴尬,不由得齐问道:

    “那怎么办?难道任由它每年兴风作浪?两界大能全都束手无策,被它嘲笑玩弄么?”

    老大笑呵呵道:

    “自然是有办法!人间界派出三境鼎庐的天骄人物,再加上冥狱暗中给予好处,双方协力,此事便不算难事!”

    “所以每一年,麟兇下界祸乱,虽然是麻烦。但这种麻烦,对于那些天骄之选的人物,却是一场难得的机缘!”

    其中有个冥卒仍是追问:

    “老大,麟兇一缕分身,至少也有神将之威!谁敢说一定抓得住?捕到手?此事艰险万分,岂能称机缘?”

    老大再次鄙夷地瞧了他一眼,哼道:

    “天骄,什么是天骄?你办不到,不代表那些人物办不到!三界共立以来,如今不少冠绝举世的大能,当年也是天骄之选!”

    “许多天骄人物,便是在元夕之夜,一举成名!”

    “此乃证道之路,扬名之路!你不是天骄,所以你不明白!”

    老大说完,几个冥卒顿时哄笑,追问的冥卒讪讪低头。

    “好了好了,闲话少述,正事要紧!”

    老大摆摆手,大步折返,“走,下一个浮屠塔。都跟上,莫耽误行程!”

    ......

    陈浮生静立在遮幕内,将这一场对话听得清楚明白。

    “原来如此!”

    难怪小师叔说,争取到元夕名额,便能助我斩获气运,有晋升四境宗师的可能。

    人间界修行十大派,再加上冥狱里的年轻豪杰,必定都想争取这一场机缘!

    以三境之力,剿杀麟兇一缕分身,确实可称扬名天下!

    在混沌灵瑞身上得的好处,冥狱给予的好处,再加派系赐予的好处,种种利好加身......怪不得元夕名额难求!

    陈浮生默默思索一番,将此事暂缓心中。

    目前最重要的,是诛杀薛仙子!

    此事若不成,什么都是空谈!

    “走,哮天,咱们也不可懈怠,加紧时间赶往三层地府!”

    陈浮生立刻提剑大步向前。

    哮天犬精神振奋,也是亦步相随。

    有了狲喉黑气的遮蔽,二层地府的旅程,又再变得不困难。陈浮生路径熟悉,又有了加快的心思,顿时犹如穿堂过室,毫无迟疑。

    沿途一路,他也还是没有出手机会。

    狲喉和哮天犬,几乎包干。

    无论是成群的阴魂,还是散落的下轮噩孽,皆是遭了狲喉的毒手。而哮天犬也时时分一杯羹,大呼过瘾。

    如此又是七八个时辰的穿梭过塔。

    终于来到陈浮生预定的地点。

    穿过黑雾之后,那种刺寒彻骨的感觉更加可怖。

    坠落的过程,如同销骨蚀魂,令人心神震荡,身不由己。

    若非陈浮生根基深厚,若非哮天犬这一场旅程大有长进。恐怕主仆二人,连下到第三层地府的机会都没有。

    也不知过了多久。

    待到脚踏实地,眼前迷离虚幻的景象,逐渐斑驳散动,开始变得清晰。

    陈浮生轻吐一口气,凝聚目力,观望四周。

    此刻,他处身的,是一片幽暗无声腐臭沼泽洼地。

    遍眼望去,是浓雾缭绕,远端影影绰绰,分布着大小各异的断崖、石窟、荆棘丛、黑石堆垒、污浊横流......

    再然后,便是如同“黑柱”一样,分列远近的大量建筑。看起来通体有方、有圆,高高矗立,像是巨兽般匍匐在黑暗中。

    每一根“石柱”建筑,便是一座牢狱。

    如若将一层地府的浮屠塔,比作房间。那么二层地府的浮屠塔内,便是广场、大殿......

    而这第三层地府的浮屠塔内,可称城池大地。

    每下一层,地域无限扩展。实在难以想像,若是最终的十八层,会是什么景象?

    哮天犬惊望之后,亦是感叹:“主人,这只是三层地府的某个浮屠塔内而已......却比我当年生存的荒野都不算小......”

    陈浮生默默回忆在天地桥窥探的路径。

    然后,拍了拍肩头似睡的狲喉:

    “把那两个噩孽放出来,我有话问。”

    狲喉顿时仰头,喉囊里喷出黑气。

    黑气当空一绕,旋落下来。

    扑嗵,扑嗵,老黄和绿哥,纷纷跌落,仍是昏头转向。

    二人的脸色苍白,气质大减。看来这一场禁锢之劫,又被狲喉掠夺了不少上古浊气,皆是受创不小。

    “道友......道友......还请放过我等孤魂野鬼......”

    老黄跌坐地上,满脸哭丧,一脸的惶恐和懊悔。

    陈浮生淡然道:

    “若想活命,那便按照我所说,尽心尽力辅助。”

    老黄和绿哥互看一眼,顿时跳将起来:“道友请讲,我等绝不推辞!赴汤蹈火,务必尽力而为!”

第88章 夸夫黄雀(万更求订阅)

    陈浮生听了两个噩孽表忠心,微微点头。

    旋即,低语问肩头的狲喉:

    “你的黑气,能不能瞒得过左轮噩孽或更强者的窥探?如若不行,我再另想方法。”

    沿途他们遭遇的阴魂、冥卒、下轮噩孽,相当于人间四境宗师的水平。

    在黑气遮蔽下,能瞒过这个水平线,不代表更强者也能瞒得过。

    狲喉听明白,并未犹豫,而是指了指自己,发出字音:

    “分!”

    它说完之后,脖子下的喉囊瞬间鼓胀,如同一个圆皮膜,将它自身容纳进去,包得像是一个球。

    霎那,狲喉化作的圆球,一分为四!

    四个小黑球,闪电般贴在每个人的喉咙下。

    仅仅也就这么一瞬,陈浮生便感觉自己喉下冰凉如浸,丝丝寒意蒸涌向上,缭绕在脸庞上,头顶上。

    他转眼看向老黄和绿哥,见这两个噩孽,喉口一团黑气仿佛皮癣。然后丝丝缕缕的黑气蒸涌向上,缭绕得脸上阴晴不定,增添了许多凶恶和诡异。

    但是老黄和绿哥却是逾发胆颤心惊。

    因为二人皆可感应,若有什么风吹草动,这一块黑皮癣似的东西,瞬间便能将他二人吞噬干净。

    “咦?”

    但同时,老黄和绿哥打量陈浮生,也是心头一震。

    “道友......这......你身上的气息,与我等毫无区分啊!”绿哥忍不住疑道。

    陈浮生看了身边的哮天犬,发现同样如此。喉下黑气缭绕,上古浊气的气息掩盖自身,变成噩孽般存在。

    “只要我不动用法力争斗,这个噩孽伪装便不会拆穿......”陈浮生立即明白。

    “走!”

    陈浮生心中大定,指向前方,“你们带路,去拜访薛仙子!”

    ......

    一路继续向前。

    三层的浮屠塔,已经颇为广大,要想穿过,去另一个浮屠塔,也并非容易的事。

    他们抵达这一层的塔内,也就相当于和薛仙子在同一区域。

    老黄也算小有名气,当年也曾来到,所以路径熟悉。

    在陈浮生的驱策下,在喉口黑癣的致命威胁下,两个噩孽只能尽心尽力,加快行程。

    一路上,陈浮生和哮天犬并未动手。

    两个噩孽成为主力,遇鬼杀鬼,遇噩孽能避则避。不能避的,被喉口的黑癣吐出舌头卷入吞噬。

    见到狲喉的分身都能如此“残暴”,老黄和绿哥更是战战兢兢,再无任何侥幸。

    约莫三个时辰后。

    陈浮生眺望远端,已经接近一座并不像“黑柱牢狱”,而像是王公贵族郊外别院的建筑。

    “就是这里!”陈浮生心中大定。

    在天地桥的窥探中,此地景象已经深印他脑海。

    周围可见不少原始恶灵,井然有序地游走巡逻。

    三界之内,阴魂是最下层的鬼怪,邪魂和精魈则是培育而成。只有原始恶灵,才称得上实力强横的鬼怪之类。

    甚至有的原始恶灵,并不见得弱于噩孽。只是噩孽灵智更高,上古浊气所化,有进境向上的潜能。

    所以原始恶灵反而成了噩孽的附庸,甘为驱使。

    老黄和绿哥,领着陈浮生和哮天犬,缓缓接近那处巍巍矗立的建筑。

    “站住!”几个凶形恶状的原始恶灵,围拢上来。

    “吾乃二层地府的黄老申,前来入盟!”

    老黄当即带着噩孽的威严风范,冷冷睥睨这几个原始恶灵。

    其中一个原始恶灵,打量陈浮生等人,再才点头道:

    “你们稍侯,我去通禀!”

    说完,也不理会,转身向建筑内而去。

    “呸,好大的架子!!”绿哥大是不满,森冷地眼神盯着周围几个原始恶灵,有扑上去厮杀的冲动。

    老黄哼道:“通禀?咱们上古浊气接近,便有感应,又何须通禀?”

    陈浮生倒是无所谓,饶有兴致地打量环境。

    可以看出,这个薛仙子的势力并不算小。建筑周围隐约可见不少原始恶灵在巡逻,也有其他噩孽出没。

    “为什么冥狱地府会放任这些噩孽,结盟结派,而不剿灭?”

    陈浮生若有所思。

    他自从听了那几个冥卒的交谈,感觉十八层地府并不是铁板一块,而是各管一摊。

    明明知道薛仙子在图谋反叛,打出三层地府。但地府的冥界高层,对此却无动于衷。

    也不知是反应迟钝,还是另有原因。

    片刻后,那个通禀的原始恶灵折返,冷声道:

    “薛仙子问,既是入盟,有无贡奉呈现?若无,那便无资格入座。”

    老黄和绿哥气得发颤,恨不得当场将这几个原始恶灵撕了,再闯进去问个明白。

    噩孽在地府里,向来是横行无忌的存在,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陈浮生摆摆手,示意老黄和绿哥稍安勿躁。然后,他轻轻拍了拍喉下,发出一道意念。

    瞬间,一滴宛若琥珀状,黑亮浓郁的浊气精粹,便凝结在陈浮生指间,将之递给老黄。

    老黄只是嗅了一下,便觉得浑身发飘,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再才拈着精粹琥珀,抛给原始恶灵,傲然道:

    “呈现你家主人看看,此乃珍罕奇物!是吾炼丹所得,世所难求!”

    那个原始恶灵也是识货的,仅看一眼,便恭敬点头,赶紧去交差。

    不过一会,所有原始恶灵闪开,恭送老黄等人入内。

    沿着台阶向上,立刻进入大院。

    左右皆是阴森的高大楼阁,黑焰缭绕,煞气弥漫。

    陈浮生冷静观望,随同步入居中高楼的厅堂。

    厅堂的布置,也类似人间贵族,富丽堂皇。

    两边摆着金镶玉的座椅,坐了十几个三层地府的噩孽。最前端,高台上,则是主座和陪坐。

    薛仙子仍是穿着薄纱白衫,玲珑浮透,单手支颐,靠在主座上,意态慵懒地抬眼望了陈浮生等人。

    她也只是略微摆手,作出示意,然后不再关注陈浮生等人,和身边陪坐的噩孽交谈商议。

    老黄和绿哥忍了一肚子气,只得继续忍,灰头土脸地坐下,忿忿不满地观察四周。

    “嗯?是他?”

    陈浮生坐下,一眼便见到,薛仙子身边左侧,坐的赫然便是那个妖异青年罗鹫。

    老黄和绿哥也是见到了罗鹫,顿时脸色尴尬。

    毕竟相同出身,如今对方高高在上,而自己却在下委屈求全。

    “吾觉得打出第三层地府,并不明智!”

    薛仙子身边,一个老成在在的噩孽,大声质疑。

    另有个噩孽顿时鄙夷道:

    “难道窝在这三层里,天天和阴魂打交道?只有去了四层,你才知道什么叫机缘!什么叫进境!”

    那个老成在在的噩孽反怼:

    “四层吾也知道是好地方,但三层乃是吾等出身所在,故地所在。先将此地经营稳固,再图进取,岂不更好?”

    旁边有个噩孽也是附和:

    “宿老说得也有道理,自家基业还未稳,我们也无必胜把握冲出三层。若是损失惨重,东山再起便不容易了!”

    薛仙子对这些争论视若罔闻,而是淡然笑着,看向身边的罗鹫,慵懒妩媚的声音问:

    “罗鹫贤弟,如何看法?”

    罗鹫的眼光掠过所有在场噩孽,有些鄙夷,轻蔑哼道:

    “营营苟苟,目光浅短,只知在故土里横行,却不知外界之大,外界之好!”

    他这一言,顿时犯了众怒。大多噩孽纷纷叫嚷喝骂,厅堂内顿时乱成一窝粥。

    薛仙子轻叱一声:“都住嘴!”

    瞬间,厅堂内鸦雀无声。

    陈浮生坐在角落里,暗暗点头。这个薛仙子在三层已经成了气侯,显然已是大多数噩孽的首领。

    罗鹫得了薛仙子的支持,又再说道:

    “青溟关之上,乃是溙梧州。此州之下,有宝骑镇,镇外贞胧山。你们可知,贞胧山有什么存在?”

    立即有几个噩孽哼道:“乡野小镇而已,能有什么出奇!”

    罗鹫沉声道:

    “昊界的龙骸、逆鳞!”

    “啊?”

    “啊!似乎有所耳闻......”

    在场的噩孽,纷纷惊讶的惊讶,激动的激动。

    薛仙子眼中一亮,笑道:“罗鹫贤弟,是探到了龙骸所在?”

    罗鹫摇头道:

    “先不说龙骸在何方,我已经抓到一个关键线索,一个关键之人。若能将他擒获,必能得到龙骸和逆鳞的所在!”

    “是谁?”

    “谁?如此关键?”

    噩孽们顿时又是哄堂惊讶。

    罗鹫缓缓掠过众噩孽,吐出一个名字:

    “陈浮生!”

    底下就座的陈浮生一脸古怪,身边的哮天犬听到,也是在座上歪了一下,险些失态。

    薛仙子看着罗鹫,轻语问:“哦?这个叫陈浮生的,有何特异之处?”

    罗鹫的脸色顿时阴沉,显得有些忿恨,说道:

    “这小子年方十八九岁,有异色双瞳,宛若半盲的游方小道士。其本身并无多少出奇,但他身后,有个与龙骸相关的人物。”

    “可惜那个如游魂般的人物,难以窥探。但这个陈浮生是他的弟子,双方甚亲密。若抓到陈浮生,那便能寻到龙骸所在!”

    厅堂内的噩孽们,顿时哄然议论,兴奋而激动。

    老黄和绿哥咀嚼这段话,顿时极其惊诧地瞧向陈浮生。越看越觉得眼前的年青道人,与罗鹫所说相似。

    陈浮生仍是不动声色,他喉口有黑气缭绕而上,浊气附身,只要他不动,也无人得知他的根底。

    薛仙子举起皓腕,示意众人安静:

    “如今咱们面前有两条路,一是结盟,拉拢故土道友,汇合力量冲出三层,去四层地府打出一片基业!”

    “二是依从罗鹫贤弟所说,合力抓捕这个陈浮生。一但得手,便能查获龙骸的踪迹,得到逆鳞这等本源至宝!”

    “大家斟酌一番,到底走哪一条路!”

    厅堂内的噩孽们还未表态,罗鹫站起身,又加一句:

    “元夕之夜已经临近,无论人间界还是冥狱,都会忽略宝骑镇的存在,而是专心致志对付肆虐黄泉小千路的麟兇!”

    “咱们趁此时机,一举拿下宝骑镇的宝藏!薛仙子向来是慷慨大方,逆鳞若得手,仅须分出微末一些,便能助我等进境年轮,实力大涨!”

    “如此,再图谋四层基业,才是稳妥!”

    此话一出,厅堂内的噩孽们顿时有些坐不住了,纷纷请战。一时间哄闹如赶集,各种议论纷杂此起彼伏。

    底下的陈浮生看得一阵阵皱眉。

    之前还觉得薛仙子有些势力,不可小觑。但此刻看来,却是一群乌合之众。

    不过,陈浮生总觉得罗鹫表现得很激进。分享这等隐秘,有一种推波助澜的急切,也不知是为何。

    眼看局面乱糟糟,薛仙子也是蹙眉,有些不耐烦。

    正在此时。

    蓬~~

    一声暴响。

    陈浮生对面的座席里,五个椅子被气浪炸开。

    其中一个身高魁梧,形象极是威猛的噩孽,长身而起,哈哈大笑:

    “晁爷本来还想多听听你们议论,如何攻打三层地府,如何打进四层。却想不到,一群乌合之众,打起了真龙之骸的主意!”

    “呸,你等这群浊气污秽,也妄图染指昊界的真龙本源?也不睁开狗眼看看,天有多高!”

    他大笑说着,伸指从眉心径直划下。

    嗤喇~~

    一张若有若无的虚影“皮膜”,被他分裂开来,撕扯而下。

    顿时,露出同样魁梧高大,气质威猛的形象。浓眉大眼,方脸棱角分明,眉头有一朵红焰般的印记。

    而且年龄也就二十岁左右,与之前的伪装并不相同。

    这个威猛嚣张的年青人身边,四个属下同样撕下“皮膜”,露出真身。皆是身高腿长,气势庞然,凛然生威。

    “夸夫族!!”

    “好胆,居然擅闯我三层地府门户!!”

    厅堂内的噩孽们,顿时又炸开了窝。

    陈浮生也是惊讶,万万想不到,居然还有黄雀在后!

    “夸夫族?晁姓?是晁馗和小师叔的同族同宗?”

    高台上端坐的薛仙子,此刻也是大惊失色。

    但她也认出这个威猛嚣张的年青人,顿时起身戟指道:

    “晁鸿炉!你居然敢闯我的辖下,就不怕我吞了你?让夸夫族再添一个大恨!”

    晁鸿炉哈哈大笑,眼神四顾,睥睨嚣张的大喝道:

    “你以为放任你十年,是本族束手无策么?”

    “如今你的血脉继承神通,已有小成,正好采攫!晁爷前来,便是顺手而夺,多谢你为我培养神通!”

    陈浮生听到这一段话,顿时有些恍然大悟。

    如此看来,夸夫族内部有内讧!

    也难怪青溟关长老会迟迟没有决断,而小师叔却催促陈浮生快快行动。

    “不行,神通若是被这个晁鸿炉夺走,因果仍是不断。晁馗还是有大麻烦!”

    陈浮生当即有了决断,对哮天犬使个眼色。

    场面至此,已然失控。

    薛仙子勃然大怒,长身而起,左臂前伸,右臂挽回。如玉皓手上,一团烈阳光辉迸裂,耀眼毕现。

    逐日神箭,一触即发!

第89章 雀啄鸿炉(求订阅)

    陈浮生在场上局势剑拔弩张之前,默默迅速地露出剑刃,低头凝视自己的异色双瞳。

    须臾,他感到眼睑蚀痛,立即抬眼观察。

    厅堂下就座的,全是下轮噩孽。实力虽说参差不齐,但全是等同于人间四境宗师。

    但在前台上的罗鹫,已经是左轮噩孽,与灵官比肩,犹有胜出。

    薛仙子毫不意外,也是左轮噩孽,但比之罗鹫的气势更深厚凝练,已经迈入右轮,即将比肩神将。

    当陈浮生凝视着晁鸿炉,不禁暗暗吃惊。

    晁鸿炉的体内,有一团如漩涡的灵光,璀璨夺目。灵光表面罗列九瓣,玄妙万象若隐若现。

    但是九瓣妙象,仅只六成鲜艳旺盛,余下的显得略灰暗,并不算真正完整。

    “半灵窑?”

    很明显,晁鸿炉的实力是半灵窑,四境宗师。

    令陈浮生惊诧的是,晁鸿炉的半灵窑光影妙象上,宛若“箍”着一圈禁锢。

    正因为这个禁锢的束缚,让晁鸿炉的灵窑只能是一半,而无法展开。

    “原来如此!”

    陈浮生瞬间醒悟,不禁心潮起伏。

    难怪小师叔说,可以助我先达成半灵窑,晋升四境宗师。却又能回宝骑镇,夺下气运,再次圆满功成灵窑之主!

    原来世上真有如此秘术!

    可以先封锁灵窑的发展,等待机缘,再图全开!

    以晁鸿炉现身的气势、胆魄,此人绝对不是简单的小人物,必定是夸夫族的天骄之选。

    如若此等人物,仅只是半灵窑宗师,那么前程已断。

    这个晁鸿炉已经具备宗师之力,但在宗师境界上却似是而非,还能反转补全境界缺憾,简直是一种另类的作弊!

    此刻被陈浮生窥探出了真相。

    再才觉得修行界的水果然是深不见底,有太多不可思议的门路。

    就在陈浮生感慨万千的同时。

    薛仙子已经法力倾注!

    如玉皓腕上的烈阳光辉如同实质,宛若射日巨箭!

    “哈哈哈哈......”

    晁鸿炉丝毫无惧,同样双臂一展,但却向左右拉开。

    架式如同拉满圆弓!

    眨眼霎那!

    晁鸿炉的双臂拉开同样烈阳般光辉,甚至比薛仙子的更加耀眼夺目。其势扶摇直上,并非前射,而是如屏如盾般弥漫凝结。

    “你有‘逐日神箭’,我有‘落日乾坤图’!”

    晁鸿炉气势雄浑,凛然无畏,大喝道:

    “来,让晁爷看看,你这一箭,能否射得动晁爷的防御?”

    夸夫族两大血脉继承神通,一箭一图,一攻一守。皆是上古遗传的绝代神通!

    薛仙子已是怒不可遏,叱道:

    “受死!!”

    蓬~~

    一声剧烈闷响。

    宛若万斤弓开,雷霆迸裂!

    整个厅堂内都为之震荡,所有气息紊乱。

    薛仙子手中的烈阳光辉,如同小太阳般爆起轰发。

    耀眼锋芒,直取晁鸿炉的项上人头。

    “喝!!”

    晁鸿炉不退反进,丝毫不怕这射日之箭。

    轰~~

    两道猛烈光辉暴开。

    厅堂内所有人,皆是眼中闪亮欲盲。

    “哈哈哈哈......”

    晁鸿炉却仍是巍然不动,周身上下毫无损伤,大笑道:

    “你非吾族血脉,即便窃到真传神通,威力岂能相提并论?今日晁爷必夺逐日神箭!将来我箭图在手,尔等这些浊气污秽,一个不留!”

    薛仙子哪里还会听他说完,瞬间又是起手。

    霎那间,又一道耀眼锋芒,从她臂间展弓而起。

    忽然!

    一直在后退缩的罗鹫,如同鬼魅般欺身而上。

    他双手如电,黑气缠绕如刺。薛仙子刹那惊觉,仓促地一箭射向罗鹫,但已是迟了。

    砰!!

    罗鹫暗杀之势被击退,但仍有一缕黑气,扎进了薛仙子的手臂,顿时令她皓腕剧震,丧失了一些拉弓的力量。

    “你??”

    薛仙子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同类,裙下之臣,最器重的噩孽,居然会对她下毒手。

    但是罗鹫一闪即退,不知消失在哪个角落。

    当此时机,已经容不得薛仙子有半分犹豫。

    她瞬间脸目扭曲剧变,狰狞可怕,尖叫道:

    “一起陪葬!!”

    弗嗡!

    弗嗡!

    弗嗡!

    无数凄厉的龙卷风啸,刹那激发。

    薛仙子已经散去人身,化为一团乌云黑雾,升腾而起。

    整个厅堂内,无数黑气从地底迸射而出,直指上顶。

    除了陈浮生和哮天犬,所有在场的噩孽,全都身不由己,躯体迸裂,化为一团团浊气黑雾,肆虐狂卷。

    厅堂内陷入群魔乱舞,极至混乱!可怖!

    啵,啵......

    两声微响,老黄和绿哥溃灭的黑雾,被两块黑癣掠夺,瞬间闪入陈浮生的喉下。

    随着异相突变,晁鸿炉等五人,也是察觉到陈浮生的存在,皆是惊诧。

    因为别的噩孽皆已成雾,只有陈浮生和哮天犬坐着无事,

    “走!”

    陈浮生一把拉起哮天犬,转头冲出厅堂。

    轰隆~~

    剧烈震动暴响。

    整栋高楼四分五裂,崩塌为废墟。

    “此仇不报,誓不罢休!!”

    一大团乌云浓雾,从废墟中冲天而起,发出尖厉嘶叫。瞬间如同狂风飚散,向着远方滚滚遁逃。

    “好毒的心思!”

    “追!!”

    陈浮生身后,传出晁鸿炉愤怒的大吼。

    此时此刻。

    这片建筑方圆内外,已经是混乱得难以想像。

    所有噩孽,全都遭了薛仙子的毒手,溃成浊气原形,已经不分敌我,在废墟里疯狂作乱。

    而外界的原始恶灵们,缺了主子的镇压,也是暴发凶残本性,蜂涌而至,全都攻击晁鸿炉等人。

    晁鸿炉立刻被缠在废墟内,仓促间难以追出。

    陈浮生则是觑准时机,快速离去。

    ......

    半炷香时间后。

    陈浮生和哮天犬现身在沼泽洼地边缘。

    “主人,咱们现在怎么办?”哮天犬急不可耐。

    “追,肯定是要追。如此良机,岂能错过!”

    陈浮生眺望远方,目光深沉。

    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如若在当时情景下,和晁鸿炉争着去杀薛仙子,那就相当于以一人之力,对抗厅堂内所有敌人。

    所以即使并未出现变故,陈浮生也会制造出变故,趁乱行事。

    此刻薛仙子遁逃,已经落单,良机已至!

    他立即抽出哮天犬腰间缠着的卦幡,展开,杵在地面。

    河童闪现而出,大嚷道:

    “你求我,我帮你用河图之术,得到她的遁逃方向!”

    陈浮生淡笑道:

    “知其方向,不知其踪,又有何用?追索她的时间,已经足够她逃出三层地府!”

    河童顿时无言以对。

    河图照卦,确实可以算出薛仙子逃在何地。但是三层地府广大,无有参照物,谁又能得知她究竟何在?

    “难道你有方法?胜过我的河图之术?”河童不服气的嘟囔。

    陈浮生笑笑,并不理会,直接凝神静气,开始运用方术仪式。

    比之从前不同,他手中紧捏着薛仙子的头发。

    陈浮生心里早有一个猜想。

    这一次追踪薛仙子,他想证实这个猜想。

    片刻,他走完四方逆转,默诵之后,闭目合掌。

    须臾。

    时间仿佛霎那停止。

    依然升腾而上,无任何束缚之后,陈浮生睁开眼睛。

    天、地、桥,历历在目。

    所能见到的独立之地,其中一个格子,正代表他处身的“浮屠塔”。

    大量蜉蝣般的黑影,在格子里纵横肆虐往来。

    陈浮生关注自己掌中,果然,头发还捏着。

    但头发仅是虚影,宛若一道意念。

    “有意念便足够了!”

    陈浮生凝聚所有精神,不断催发意念,同时注目凝视,一点点的窥探着“格子”里的区域。

    时间缓缓过去。

    当他觉得自己的精气神处于枯竭,已经快要支撑不住时。

    突然!

    一抹红光,在他的视线里闪动!

    红光沿着可见的路径,一闪一闪,向着某处逃窜。

    “找到了!!”

    陈浮生欣喜万分。

    这足以证明他的猜想,完全正确!

    “一直以来,我收获的机缘,都是被动获取。是旁人触动了机缘,我窥探所在,从而寻获。”

    “但是我自身,肯定是有主动的机缘!”

    “或许境界不够,条件不足,我无法得知。”

    “现在的形势,薛仙子对于我来说,是必夺的机缘。只有诛灭她,我才能海阔天空更进一步!”

    “头发在我手,晁鸿炉的到来激发了竞争,我对机缘的渴求已经足够加深窥探!从而在天地桥察觉她的踪影!”

    陈浮生默默感悟,对于上升到天地桥的理解也加深。

    如果这一次他一无所获,猜想失败,那么只能说明薛仙子并非他的机缘。

    那就只能转而求其次,用河图之术,拼全力去竞争。

    陈浮生做好了两手准备,但毕竟若是猜想证实,就更加有把握有信心,也不枉来地府一行。

    幸好,这个结果非常不错!

    陈浮生当即不再犹豫,牢牢深记红光的路径,然后将剩余的精气神,全数灌注在掌间发丝里。

    果断闭目之后,当一切束缚消失,陈浮生缓缓睁眼。

    已经回到卦幡旁边,哮天犬和河童都是期盼地盯着陈浮生。

    陈浮生不动声色,再次感应指间紧捏的发丝。

    果然!

    毕竟是薛仙子留下的一缕本体,陈浮生隐隐有感,捏着这个参照物,绝对可以追上薛仙子。

    路径已知,参照已有,那么接下来,就是争先!

    “走!跟上,我们去抓机缘!”

    陈浮生哈哈大笑,提剑大步向前。

    哮天犬和河童对看一眼,虽然不明所以,但从前无数次证明陈浮生选的路,绝对是对的!

    二人兴奋激动,赶紧跟上。

    ......

    ......

    一间黑暗岩石垒积而成的石屋内。

    嗤~~

    砰~~

    无数黑焰迸射,不断地摧毁一块块露出的岩石,打成齑粉。

    薛仙子已经恢复了人身,但由于心理创伤,以及陷入背叛的疯狂,躯体并无多少人的特点。五官狰狞扭曲,身上黑气弥漫,如鬼如魅。

    “夸夫族!!我必将卷土重来,再闹个翻天地覆!”

    “罗鹫,罗鹫,我会让你知道背叛的下场!”

    “基业可以从头再来,但此仇不报,誓不罢休!!”

    薛仙子咬牙切齿,疯狂地挥动手臂,打出一团团黑焰,炸开眼前的岩石,发泄怨毒和忿恨。

    但在这个瞬间。

    她突然动作凝滞,扭曲可怖的五官面向一个虚无处,露出警惕而仇恨的眼神。

    虚无处,黑暗的影子微微晃动,逐渐浮现一个身影。

    正是罗鹫!

    他一经现身,便做好防御准备,阴恻恻地同样凝视着薛仙子,嘴角露出琢磨不透的轻蔑。

    “你怎么能追踪到我的隐秘藏身处??”

    薛仙子压抑着,宛若火山爆发前的宁静,森然瞪着罗鹫。

    “你身上的秘密,还有我不知道的么?”

    罗鹫没有放松警惕,但脸上的轻蔑却逾发显眼。

    “你我同属上古浊气化身,同宗同源。你到底是为何,要帮着夸夫族?背叛我?”

    薛仙子冰冷的询问,犹如笼罩黑暗里的阴寒鬼魅。

    “哈哈哈哈......”

    罗鹫发出毫无表情的笑声,“同宗同源?薛仙子,你自己吞噬的噩孽,可不少吧?亲手残杀的同宗同源,比我见过的还多......”

    薛仙子森然道:

    “些许不入流的小小下轮,地府遍地皆是。我吞噬后,实力大进,年轮晋升。将来庇护一方,只有造福同宗同源的道理!”

    罗鹫摇摇头:

    “营营苟苟之辈,只能在故土里横行,吾所不欲也......”

    说着,抬眼盯着薛仙子,“我要取而代之!”

    “呵呵呵......”

    薛仙子发出鄙夷的冷笑:“就凭你?我与你多说这几句,只是在杀你之前,多知道一些缘由。”

    “我支手可灭你,如同碾死一只蝼蚁!”

    她缓缓说着,左臂前伸,右臂挽回,耀眼夺目的烈阳光辉,又再徐徐汇聚,煞气腾腾。

    逐日神箭,一触即发!

    罗鹫居然毫无所动,嗤笑道:

    “你杀不了我。我若死了,你也会死!”

    薛仙子拉弓引箭的气势,骤然凝固。

    她似乎猜想到什么,扭曲五官上的表情逾发狰狞,甚至黑洞洞的眼瞳里,如同喷出黑暗的火焰。

    “你在我身上,留了什么??”

    罗鹫继续嘲弄地嗤笑,淡然道:

    “烛阴族,无蕊灯芯!”

    嗤~~

    薛仙子蓄势待发的气机,骤然消褪。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罗鹫,周身上下的黑雾仿佛潮水一样,剧烈起伏。

    “你居然在我身上种了蛊!!”

    冥狱的上古巫裔夸夫族乃是猎家,烛阴族则是蛊门。

    由于猎家在追踪或狩猎时,会需要蛊术的支持,所以自古以来,猎家与蛊门,或者说夸夫族与烛阴族,世代交好。

    罗鹫能够帮助晁鸿炉刺杀薛仙子,那么得到烛阴族的传承灵蛊之一“无蕊灯芯”,也就顺理成章。

    “罗鹫,我待你不薄,甚至有了姻缘!”薛仙子压抑着剧烈狂暴,冷冷说道。

    “吾等上古浊气,可以因进化而残杀,但决不投靠巫裔,你居然忘了祖训?”

    罗鹫只是轻蔑的一笑:

    “祖训?都几万年了,还有何祖训?”

    “我认知不多,只想翻身做主!夸夫族许诺我可以转化,担任冥界行者的统领!你能给我什么?仅仅一段露水姻缘,你就想我永做裙下之臣?”

    薛仙子顿时一滞,森然道:

    “好,好,好!那你我之间,只能是不死不休!”

    罗鹫只是轻抬指尖。

    在他指尖上,一滴如萤火般的光芒跃动。又似灯芯,又似草尖上的晶亮露水,流转诡异的光华。

    “我说了,你杀不了我!”

    罗鹫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会与你纠缠,直至晁鸿炉追到此处。但你若想活,也不是不能谈条件。”

    薛仙子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什么条件?”

    罗鹫露出心满意足地笑容:

    “让我吞噬你。逐日神箭归我、你的本源归我。那么这段露水姻缘可以存续!等我将来成就伟业,再赐你复生的机会,如何?”

    薛仙子还未出声。

    石屋外传来清朗的声音:

    “我不同意这一场姻缘!”

    一个俊秀的年青道人,青衫布鞋,提剑而来。

    一个凶狠丑陋的仆从背着卦幡,亦步亦随。

    “是你??”

    罗鹫的脸色极度惊诧,难以想像居然在这里撞见陈浮生。

    薛仙子则是处于愤怒狂暴的边缘,她处心积虑的藏身所在,居然接连被穿透,实在令她恨意难抑。

    “你们都不用走,都可以留下。”

    陈浮生淡然说道。

    话音未落。

    已有两枚六寸晶符,闪现石屋内。

    刹那!

    两个噩孽刚刚蓄满攻势,即将暴发,却突然凝固。

    “太乙天象”初代符箓,已经触发。

    晶符化为虚无。

    瞬息百道纵横交错的晶线,仿佛囚笼一样,笼罩了所有遁逃的方向。

    每一道晶线隐含风雷之音,有雨雾幻象,玄妙难言。

    “这??”

    薛仙子和罗鹫骇然大惊,但毕竟是见多识广,可以看出是极其高深的符箓之术。

    若是硬闯,生死难料,谁也不敢轻易露出破绽。

    如此双双迟疑,两个噩孽便失了先机,被围困其中。

    “你居然又有奇遇?当初我便应该灭了你!”

    罗鹫脸目阴沉,生恨自己没有提前动手。

    “今天相逢,亦是一样。”

    陈浮生淡然一笑,掌剑入手,冷静瞧着两个噩孽。

    转念霎那,焚天剑意萦动。

    “火霆劫三式”心随意动,剑刃上火焰印记微芒闪烁。

    “小小三境,也敢大放厥词?可笑!!”

    薛仙子再也难以忍受,接连受挫已经令她失去理智。怒不可遏的一声叱叫,左臂前伸,右臂挽回。

    弹指霎那,逐日神箭烈阳光辉,已经凝聚拉满。

    罗鹫也知生死时刻,不能有丝毫犹豫。他正要展开攻势,突然身躯一滞。

    一个猴脸蛇身的黑色小物,不知何时出现,悬浮在罗鹫眼前。就仿佛狩猎而来的凶兽,觑准了选定的猎物。

    罗鹫瞬间遍体生寒,意念中骇然惊惧,不敢有举动。

    蓬~~

    如同万斤弓开,雷霆迸裂!

    薛仙子含恨一箭,已然出手!

    陈浮生却已是后发而先至。

    一剑!

    所有法力玄炁涓滴不存,全数全涌!

    “滔火!”

    刹那!

    无间龙雀剑上,乍起冲天火势。

    石屋内外,无穷炙热之意,滚滚而来!

    无论是薛仙子还是罗鹫,皆感眼前灼烧刺痛,宛若焰火入眼,一片熊熊焚火无烟无形,却又焚身难忍,心神震动。

    陈浮生起剑。

    向前。

    身如蹈火奔流!

    嗷吼~~

    无间龙雀之上,有龙影咆哮大作,浴火而升!

    轰!!

    剑斩烈阳!

    薛仙子发出的神通一箭,被无间龙雀斩得溃灭。

    箭灭,但剑意犹在!

    薛仙子只觉眼前有滔滔火焰如狂潮倾覆,全身上下,如同陷入火海之中。焚身夺魄,心为之摧。

    “开!”她势若疯狂,再次双臂挽开,发出更加耀眼夺目的一箭。

    刹那。

    陈浮生体内的“气运丹朱”迸裂,化为滚滚玄炁。

    “火霆劫三式”!

    “怒霆”!

    弗嗡~~

    无间龙雀剑上乍起十丈剑芒。

    薛仙子的头顶之上,刹那雷光闪耀,同样凝为一道剑芒。

    两道剑芒瞬间相交。

    一团无声可怖的雷霆密布。

    逐日神箭之锋芒瞬间被压制,被碾为齑粉。

    有缺陷的神通,又岂是雷刑之力的对手?

    薛仙子顷刻感到生死一线!

    这是她出身以来,历经无数战事以来,首次感到有殒命的剧烈危机!

    “吾乃右轮噩孽,神将之姿,岂会认输!!”

    薛仙子一声哀号,如泣血,如疯如颠。

    弹指霎那。

    她已经溃散了躯体,化为浓烈得如同实质的黑雾。

    黑雾之中,有万千蜉蝣厉啸纵横。

    又有冥狱浮屠之影,有血山尸海,有万魂崩灭!

    黑雾剧烈旋为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漩涡内,可见无数圈诡异纹路,有若年轮!

    两道雷霆,两重刑罚,倾泄而下。

    但却斩进了深黑漩涡的年轮之内,不知斩向何方。

    “你疯了!!”

    罗鹫骇然尖叫。

    但薛仙子化身的深黑漩涡,乃是自毁年轮。即便逃脱,也会跌落境界,本源大损。

    不过,这却是她死中求活的拼命。

    做为低于薛仙子的罗鹫,已经身不由己,被对方的年轮之力撕扯,瞬间也是化为一团浓烈黑雾,被卷入年轮之内。

    得到了罗鹫的弥补,薛仙子化身的黑雾,扛着殒命般的雷霆刑罚,剧烈挣扎着上升。

    虽说撞在“太乙天象”阵图上,但仍是疯狂向上。

    只要冲破封锁,撞上屋顶,她便能遁逃而去。

    陈浮生却已经翻掌而起,三颗养龙药丹抛入嘴中。

    与此同时,他体内仍有一枚“气运丹朱”,瞬间迸裂,化为滚滚玄炁。

    滔滔法力,全数全开!

    但陈浮生却并没有使出第三剑“劫灭”。

    他已经弹指连发,最后的三枚六寸晶符,宛若闪电,直入薛仙子的深黑漩涡之内。

    “太白元神”初代符箓,轰然闪亮!

    猛火骄阳,连贯而起。如火如荼的汹涌烈阳光辉内,极尽杀伐之意纵横开拓!

    千万毫光,无数杀气如剑,肆意阵列。

    太白西虎、凶杀之神,阵列在前,杀伐冲天。

    嗷吼!!

    仿佛洪荒亘古的虎吼之声,震响石屋。

    凶性沸腾,不可抑止!

    轰~~

    薛仙子化身的深黑漩涡,再也支撑不住,瞬间被三道“太白元神”爆开!

    此乃至阳至刚,专克阴孽浊气。

    其实陈浮生继续用剑,反而不见得能得到如此效果。

    剑斩漩涡,哪有初代符箓在漩涡内爆炸的威力大?

    深黑漩涡崩溃,年轮崩溃。

    无穷的黑焰迸射!

    轰隆隆~~

    整个石屋倒塌,大量黑色岩石化为齑粉。

    “狲喉!”

    陈浮生大喝一声。

    狲喉心领神会,立刻喷出舌头。

    如蟒如卷的大舌头,当场肆虐横扫。

    崩溃而出的黑焰,点滴不剩,全都被狲喉吞得干干净净。

    “哈哈哈哈......干得好!”

    陈浮生欢畅大笑,伸手狠狠地揉了揉狲喉的小脑袋。

    正在此时。

    远方传来晁鸿炉气急败坏的大喝:

    “是谁?谁敢抢晁爷的神通??”

    陈浮生立刻将狲喉抛上肩头,狲喉亦是飞快吐出黑气。

    黑幕垂落遮蔽。

    陈浮生和哮天犬,提剑背幡,急速而去。

    片刻后。

    晁鸿炉火急火燎地赶到石屋塌毁处。

    他身后的四个夸夫族属下,一眼望到,顿时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极其狡诈的左轮噩孽,以及一个即将跨入右轮的首领噩孽,居然就在眼前死无全尸,无影无踪!

    “是谁?到底是谁??”

    晁鸿炉势若疯狂,围着废墟又踢又踹,踩得地面轰隆裂响,无数黑渣污泥翻飞。

    四个属下面面相觑,根本毫无头绪,全都说不出话来。

    半晌后,有个沉稳的属下低语道:

    “少主,会不会是当时在厅堂,那个伪装噩孽的小子?”

    “你说那个年青人?一个勉强三境的不入流小子?”晁鸿炉瞪红着眼,噬人般盯着眼前的属下。

    这个属下顿时脸色一滞,垂头嗫嚅道:

    “属下觉得......觉得除了他,也无人可疑......”

    晁鸿炉沉默压抑怒火,细细寻思。

    他毕竟是夸夫族有数的天骄人物,此刻沉下心来,不再愤怒,顿时也是琢磨出不少疑点。

    “一个人族,伪装成噩孽,现身薛仙子的所在地,所图何事?”

    “此地有剑斩之势,而那个小子,似乎也是背着剑!”

    “空中有符箓气味,那小子现身而出,虽是一闪而过,却有着道门的打扮!”

    晁鸿炉深深闭目,再次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的气息。

    他骤然睁开双眼,眼神如噬人凶兽。

    “查!查一查青溟关,最近是否与人族有往来!有无陌生人到访?埋了的晁馗是否现身?”

    “查清楚,查明白!”

    晁鸿炉的牙齿咬得喀嚓响,突然转怒为笑:

    “老子偏偏不信!无数占卜结果皆说我可得机缘!”

    “猎家向来是黄雀在后,难不成今日被雀啄了眼?”

    他猛地转身,手臂一挥:

    “走,回城!给我一查到底,究竟是谁!!”

第90章 嫡圣(万更求订阅)

    宝骑镇。

    西街最繁华的乡绅富户区域内。

    一座外观古朴,处处透着奢华的楼阁耸立。

    嗤~~

    空中突兀闪现一道裂缝。

    随即,一枚兽牙浮出,宛若闪电一掠。

    迅速穿入楼阁的小厅内。

    兽牙悬浮,急速膨胀扩大。

    拓拔吞虎撕开外壳,脸色阴沉得仿佛滴水,粗壮的臂膀里抱着姬雉,大步而出。

    他将姬雉轻轻放在座椅上,深吸一口气,注目凝视。

    可见一团青黑气焰,如网如罩,将姬雉笼困其中。

    她此刻形象如同僵木,精气神被剥夺而去。整个人不动不语,双眼紧闭。周身的蜉蝣、黑雾、诡异,全都凝固静止。

    “......你可将她带走。不过,我只能封她七日时间。七日之后,该发的灾祸还是会发......”

    拓拔吞虎想起这段话,不禁牙齿咬得喀嚓响。

    “我恨哪!!”

    他双拳紧握,目中若有烈焰焚焚,几欲将这栋楼阁轰为齑粉。

    明明一切计略妥当,谁知半路杀出个无名小卒。

    龙骸、母亲之魂,种种计算,全都落空!

    “陈浮生!!我必杀之!!”

    拓拔吞虎压抑着怒火,再次凝望着姬雉,顿时有些踌躇难解。

    若是以神将之威,击溃笼罩姬雉的禁锢,那么后果不堪设想。很可能姬雉就此化噩,不复存在。

    但若不解决,谁知七天后会发生何事?

    “公孙烛!老狗贼,枉我如此信任你!居然联合旁人,来欺我辱我!”

    “老狗,我必杀之!!”

    拓拔吞虎一腔怒火,立刻又转移到公孙烛身上。

    此行千算万算,除了没算到陈浮生的出现,也没料到至交好友公孙烛的反水。

    “娘,你在此稍安。孩儿去一趟缚蟠灵山,找公孙烛那个老狗做个了断!先取一些利息,偿吾心中恨意!”

    拓拔吞虎再也不看姬雉,转身欲动。

    忽然!

    一个声音缈缈而来:

    “拓拔,你在背后污言秽语,难道以为我听不见么?”

    拓拔吞虎顷刻周身神威大盛,气势熊熊扩张,大吼一声:

    “公孙烛,你还有脸见我??”

    话语声中。

    一个四方精巧的门户,在虚无间浮现。

    如同清矍老叟形象的公孙烛,含笑跨步而出。

    拓拔吞虎蓄势待发,宛若火山爆发前的沉寂,噬人般眼神,紧盯公孙烛。

    “拓拔,我既然来了,自然会给你一个说法。”

    公孙烛丝毫无惧拓拔吞虎的杀气腾腾,哂笑道:

    “你也知道你母亲之魂,乃是累赘,也知道自己的目标便是龙骸!我千般思虑,万般手段,皆是为你!”

    “此事若达成,你一样受益,何必动怒?”

    拓拔吞虎只是森冷道:“你还有脸来见我?”

    公孙烛淡笑道:“怎么,你不信我?”

    拓拔吞虎毫无言语,杀气凝如实质,已是即将暴发!

    公孙烛指向姬雉,继续淡笑道:

    “她也未死,你也无所损伤。此事还可补救!”

    “补救??”

    “哈哈哈哈......”

    拓拔吞虎怒极反笑,“你拿什么补救?此事已然终结!我母魂在七日之后,有异变!”

    “到时,若我不能如愿,不知多少人要陪葬!!”

    公孙烛毫不在意,只是说道:

    “七天,足够!此次冥狱之行,虽说......”

    他话音一顿,脸上终于露出忿恨的神态,咬牙道:

    “虽说半路杀出个棋子,但此事暂且不提!我还有后手准备,可以补救此事。你信我不信?”

    拓拔吞虎森然凝视着公孙烛,半晌后,面无表情的说道:

    “给你十息时间。若说服不了我,不死不休!”

    公孙烛哈哈大笑:

    “无须十息!”

    “拓拔,你知不知我的身后,站着哪位大人物?”

    “你身后?”

    拓拔吞虎一愣,瞬间若有所思,沉声问:“谁?”

    公孙烛继续大笑,但却又摇了摇头:

    “先不提我身后的大人物!为了增加你的信任,我让你知道,在我身边,还有谁。”

    他的话音落下。

    顷刻,一个朗朗声音传扬而来:

    “万里浩然气,执笔写春秋!!拓拔兄,别来无恙否?”

    拓拔吞虎听到此句,顿时一怔:

    “儒家?”

    清朗吟诵声音之后,一个白袍书生,飘然而来,已是站在拓拔吞虎面前,含笑致礼。

    “柳子清??”

    拓拔吞虎一见此人,惊奇万分,不禁脱口而出:“你不是死了吗?”

    当年正是这个柳子清,联手青溟关前任大将,再加上道门神将邬淳风,窥探龙骸之秘,却全员灭绝。

    想不到,此刻活生生站在眼前。

    白袍儒生气质的柳子清,含笑道:

    “前尘往事,过眼烟云。我死劫已消,焕发新生。拓拔兄,难道你还看不明白?如此助我复生者,岂是非同一般?”

    拓拔吞虎还在犹疑。

    忽然,又有一声浑厚的吟诵传来:

    “阿弥陀佛!拓拔施主,贫僧有礼了!”

    楼阁门户的虚无中,骤然有佛光闪烁,莹莹宝像,禅音缭绕。

    一位白眉白须,身材不高,但肌肤如玉光洁,圆脸慈相的老僧人,从佛光禅音中缓缓迈步而来。

    “井达摩??”

    拓拔吞虎更是惊讶无言。

    达摩灵山之主,六境神将井达摩,极少会踏足东唐地界。向来只在西晋国土传扬佛法,乃是得道高僧。

    此时此刻。

    南楚缚蟠灵山的神将公孙烛、南楚第一福地“稷宫”的神将柳子清、西晋达摩灵山的神将高僧井达摩。

    三位神将,连袂而来!

    拓拔吞虎的脸色顿时阴晴不定,之前的凛冽杀气一扫而空。只剩下无尽的疑惑和猜测,甚至心中惊惧。

    能够笼络三大神将效力的?究竟是谁?

    公孙烛看出拓拔吞虎的犹疑,哈哈笑道:

    “岂止如此?还有!”

    话音中。

    又一个声音,如风送吟,缓缓飘来:

    “盛会至此,吾手占一卦,必有机缘相报!”

    楼阁门户外,宛若清风阵阵,缭绕拂入。一位高材瘦长,穿紫色道袍的中年道人,踏步而来。

    “拓拔兄,幸会幸会!”紫袍道人含笑稽首。

    “是你?”

    拓拔吞虎目光如电,盯在这个紫袍道人身上。

    呼吸片刻,又有一个声音传入:

    “拓拔兄,多年未见,如今风采依旧否?”

    门户外,宛若沙尘起旋,脚步鼓动。一个魁梧肃杀的大汉,背负大剑,大步而入。

    “屠铁手?”

    拓拔吞虎更是惊讶,此人多年前确实与他有旧,曾经一起联手闯过难关,还算有些交情。

    “玉虚灵山吕歆、武侯灵山屠铁手......枢神将!”

    拓拔吞虎沉默,目光在这二人身上掠过。

    世间六境神将,并非个个皆是灵山之主。

    另有神将之名,称之“枢神将”!

    枢神将,是灵山之主的副手。得了神将之诏,同样可占用灵山之气运,只是略逊半筹而已。

    虽说达到枢神将的境界,已经前程终止,再无进境的余地。但灵山之主一心向道,追求神仙大道,所以灵山之事,大多交由枢神将,一言可决!

    毫不夸张的说,每个灵山所辖之处,灵山之主反而是不问事,枢神将才是主宰!

    所以拓拔吞虎对眼前的吕歆和屠铁手,并无任何轻视之心,反而更加重视。

    因为这代表着玉虚灵山,以及武侯灵山,道门兵家两派的态度!

    枢神将亲至,便代表灵山之主亲至!

    拓拔吞虎越想越是惊疑,不禁是脱口而出:

    “原来道门、兵家,那两个年青的种子,是得了你们的调遣,被派来宝骑镇填坑?”

    吕歆和屠铁手相视一笑:

    “哈哈哈......拓拔兄此刻醒悟,亦是不迟!”

    拓拔吞虎沉声说道:

    “难道二位肆意妄为,甘愿折损两个天骄种子的事,玉虚和武侯,皆不知么?”

    吕歆淡然道:

    “只不过随手而为,比起龙骸之事,昊天本源之大事!折损两个种子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屠铁手也是哈哈大笑:

    “种子即是种子,还未茁壮成长。吾等这些中坚力量才是正道!些许种子折损,小事尔!”

    拓拔吞虎的目光掠过前来的五位神将,心中的惊疑,心中的讶异,逾发深重!

    公孙烛同样是瞧了瞧身边众神将,含笑道:

    “拓拔,你现在知道,我身后的大人物,是何等的实力么?”

    拓拔吞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儒、道、佛、兵、盗,你们五位神将,皆是鼎鼎盛名。即便在各自灵山,也是一言可决的大人物!为何要自毁前程,甘心屈从?受旁人驱使?”

    “屈从?”

    五位神将各自看一眼,皆是哈哈大笑。

    公孙烛说道:

    “拓拔,我们这些修行者,求的是什么?”

    拓拔吞虎冷然道:“吾之目标,乃神仙大道!”

    “神仙大道,求的又是什么?”

    “长生逍遥!”

    “哈哈哈......”柳子清接口笑道:“拓拔兄,你是得了‘稷宫’圣主的批语,有神仙之姿。但世间修行者万数,并非人人皆有神仙之姿!”

    “我们的路,已经断绝!神仙无望,长生难求!”

    “那么只有另寻别路,另择明主!”

    “吾等辛苦一生,奋发一生。难道从此沉沦?若不再搏一搏长生,岂不是成灰??”

    拓拔吞虎听到此句,亦是若有所思。

    世间修行者,能够抵达六境神将,已是天赋绝伦,大运之势。不知有多少人,连三境四境都在苦苦追求,而不得。

    但是六境神将,若在冲击七境小乘尊者的路上,得不到洞天先祖的回应,那便代表此生断路!

    断路中止!千秋万古岁月从无例外!

    这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因为神将可以感应得到。也就是说,当得知自己的路已断,一生寿命只得三百年,如何接受?

    能够抵达神将境界的,哪一个当年不是天骄?

    明知前路已断,哪一个不想挣扎?求存?

    修行修行,求的是长生逍遥!

    若不得长生,不得逍遥,那又何须修行?

    拓拔吞虎懂这个道理,自身也有这个经过,所以对于眼前五位神将的心声,颇为感慨。

    但话虽如此,拓拔吞虎仍是问道:

    “难道你们争到龙骸,便能续上断路?求得长生?”

    公孙烛却是淡然笑道:

    “哪有这般容易!”

    “我等另择明主,就是因为这位明主,可以相助我等,在断路上多增寿元!虽不是长生,但亦可满足!”

    拓拔吞虎顿时哂然道:“此话也能信?若皆可如此,那诸世万域,三界内外,千秋万古的断路之人,岂不是个个皆能得偿心愿?”

    柳子清接口道:“旁人难信,但这位大人物却可信!”

    “谁??”拓拔吞虎皱眉。

    柳子清笑道:“岂不闻我儒家的‘言出法随’?”

    拓拔吞虎一怔,难以辩驳。

    公孙烛又道:

    “那位明主,已经为我等立下了‘言出法随’的大道誓言!必然应诺!”

    拓拔吞虎看向公孙烛:“你们说的明主,是儒家的哪位大人物?”

    众人皆是含笑不语。

    片刻后,柳子清脸色肃然庄穆,朗声道:

    “南楚稷宫,嫡圣——萧遥铘!”

    “嫡圣!!”

    拓拔吞虎的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南楚之地,万里疆域,多少年来名闻天下的俊杰天才也有不少。但能够称为“嫡圣”,传扬天下者,屈指可数。

    萧遥铘,便是其中之一!

    相传此人出生时,祥瑞普照,万里皆闻。南楚第一福地“稷宫”圣主亲自将之收为入室弟子!

    此人十二岁,便获灵窑。十六岁独占灵山。二十岁晋升七境小乘尊者,不到五年后,踏足八境陆地神仙!

    此人之资质,此人之天赋,冠绝当代!

    所以,“稷宫”圣主颁诏天下,亲封萧遥铘为“嫡圣真传”!

    嫡圣,即是九境圣王定下的衣钵传承,如同圣子、圣君储位。可以说,萧遥铘便是南楚第一福地的下一任主宰!

    但在数年前,萧遥铘名声鼎沸之时,却出了一件大事!

    此件大事被掩盖,后人难以猜测。但隐隐有传闻,是因为萧遥铘接受了稷宫的一项任务,奔赴昊界之上。

    昊界之行,萧遥铘完成了稷宫的任务。但却因为损伤过重,境界跌落。从八境陆地神仙,跌到了六境神将。

    从此之后,萧遥铘销声匿迹,再无所踪。

    修行界暗暗猜测,此人藏在稷宫养伤,等待东山再起!

    拓拔吞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公孙烛所说的幕后大人物,是这位名满天下的“嫡圣”!

    虽说拓拔吞虎有圣主批语,号称有神仙之姿。但在这位“嫡圣真传”面前,如同萤火与皓月争辉......

    十几个拓拔吞虎绑一起,也比不上萧遥铘一根手指。

    “嫡圣......”

    拓拔吞虎惊骇难言,满口苦涩。

    公孙烛瞧着拓拔吞虎的神态,含笑道:

    “你现在明白了!萧嫡圣已经视宝骑镇的龙骸为囊中之物。只是因为南楚与东唐有别,为避免纷争,所以略施小手段。”

    “也是我等自愿谋划,想借冥狱之乱,为萧嫡圣取回龙骸。却不料出了一些差池!不过,仍有后手,可以挽回!”

    柳子清盯着拓拔吞虎,肃然道:

    “萧嫡圣想要的东西,必然不可懈怠!拓拔兄,你现在斟酌一番,加入我等,还来得及!”

    “切不可自误!”

    说到此,柳子清一指点在虚无中,朗声道:

    “嫡圣言出法随的旨意在此!”

    瞬间。

    一道若隐若现,如若诸般玄妙文字组成的诏书。清光四溅,妙音缭绕,宛若从天而降!

    飘飘缈缈,却又有宏伟大势!展现拓拔吞虎眼前!

    拓拔吞虎顿时心神剧震,难以自抑。

    眼前的每一个字,都像万重大山,压在他的心头。

    此乃嫡圣之言!

    拓拔吞虎喘息,冷汗淋漓,但他毕竟是灵山之主,又有神仙之姿的批语,还想要挣扎,当即低喝道:

    “想要吾臣服,你们先说,这后手是什么?”

    柳子清哈哈一笑:

    “元夕之夜,你可知否?”

    拓拔吞虎自然是知晓,沉声道:“元夕之夜,与龙骸之秘,又有什么关系?”

    柳子清含笑说道:

    “真龙、麒麟,同属昊天灵瑞,岂会没有关系?”

    拓拔吞虎瞬间恍悟:

    “难道你们想借麟兇的昊天本源,打开龙骸?”

    公孙烛顿时抚掌笑道:

    “当然如此!”

    “嫡圣手段,非你所能想像!拓拔,我等本想借冥狱之路,来达成此事。但不料被冥狱察觉,而且半路杀出个棋子,毁了此事!”

    “为了补救,嫡圣的意思是索性便闹出大声势!以麟兇之本源,明明白白,堂堂正正,开启龙骸之地!”

    “拓拔兄,此乃萧嫡圣立威之举!就是要让天下人皆知!”

    拓拔吞虎冷汗淋漓,此刻再才知道,原来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元夕之夜,只有各派的天骄人物参与角逐,不可超过三境。此乃规则!”拓拔吞虎又再疑问。

    “你们能派出谁去争夺麟兇?”

    “谁又能言必胜?”

    公孙烛笑而不语,只是摇头:“你放心,自然是有必胜人选!”

    拓拔吞虎突然想到什么,不禁沉声道:

    “你们可莫忘了,那个半路跳出的棋子,破坏此次冥狱大事的小子!”

    “他如今是三境鼎庐,符合资格。又留在冥狱,被有心人推动,必定也会参与麟兇之争!”

    拓拔吞虎话锋一转,又冷哼道:

    “况且,他目前的进境,已经是得了宝骑镇的大气运!所有脉络即将全通!麟兇、龙骸,诸事牵扯到他!

    “这小子是关键,若不能诛之,必有错漏!”

    一直未出声的兵家神将屠铁手,立即森然道:

    “我们也正在找他,有一件隐私事,还需要他的人头解决。拓拔兄,放心,此事万无一失!”

    “什么隐私?”拓拔吞虎皱眉。

    屠铁手摇头不语,显然是不愿说。

    公孙烛笑道:

    “拓拔,什么是必胜?”

    “嫡圣言出法随,必胜之举,还有何疑问?”

    拓拔吞虎立即沉默,半晌后抬头道:

    “想要我参与,须应承我两个条件。”

    公孙烛点头:“你说!”

    “第一,不可损害我母亲之魂。毕竟我若道心有愧,前程恐怕难料。第二,龙骸的好处,我要比你们多!”

    拓拔吞虎此言一出,五位神将皆是大笑。

    柳子清郎声道:

    “放心!萧嫡圣早有此念,无须你说,嫡圣已经安排妥当矣。”

    公孙烛含笑道:“嫡圣大量大度,许诺你任何条件。拓拔,还犹豫什么?还不速速接诏?”

    拓拔吞虎再无迟疑,抱拳道:

    “好!某家接受嫡圣之言!”

    说着,伸出手去,握住半空中的清光妙影诏书。

    轰~~

    宛若风雷啸动,整个楼阁内震荡不已。

    拓拔吞虎手中的诏书化为流光,全数遁入他心中。

    “哈哈哈哈......”

    五位神将皆是大笑。

    “从此以后,你我同心,前途大好!”

    “那些魑魅魍魉,诸般小丑,岂能跳梁?”

    “哈哈哈哈......”

    ......

    ......

    地府一层。

    陈浮生盘膝坐地,靠在牢狱墙壁上,默默计算时间。

    自从逃出了三层地府,他挑选路径,来到这个一层联结外界的所在。

    虽说此处称为联结外界,但十八层地府,岂是你说想来就来?想走便走的?

    小师叔当时有言,外人进入十八层地府内,皆受规则限制。必须在时辰内来去,并非自由。

    所以陈浮生只能计算着时间,等待终止。

    不过这个等待,也不是白白浪费。

    沿途在狲喉的强行掠夺下,可见的阴魂、噩孽等,全都遭了“毒手”。哮天犬和小主一起,赚得盆满钵满。

    此刻,哮天犬亦是盘膝坐地,周身笼罩着黑气,在消化所获的“阴丹”成果。

    陈浮生瞧了瞧哮天犬,不禁问卦幡上的河童:

    “河童,哮天应该可以升四境了吧?”

    河童飘出声音:

    “你大可放心!食丹之法,潜移默化。它是冥骸,有狲喉的阴丹补助,晋升四境毫无问题!”

    哮天犬耳朵一动,微微睁眼,看着陈浮生关切的眼神,不禁是大笑:

    “主人,未想到我居然提前一步,比主人先升四境!”

    陈浮生微微一笑:

    “你若能步步领先于我,我肯定是求之不得!”

    哮天犬立即明白这个意思,顿时也是哈哈狂笑。

    陈浮生又看向趴着瞌睡的狲喉,低语道:

    “怎么样?你炼化的成果如何?”

    狲喉懒洋洋地张开大嘴。

    喉囊如同黑窟窿,展现陈浮生眼前。

    其中,飘浮着两颗精粹四溢,滚圆玄妙的漆黑凝珠。

    一颗略大,一颗略小一些。

    大的那颗凝珠,内中隐隐又有一抹阳光般璀璨,如箭如矢,熠熠生辉。

    陈浮生顿时欣慰,揉了揉狲喉的小脑袋。

    两颗奇黑凝珠,便是薛仙子和罗鹫殒灭后留下的精粹。由于薛仙子死前吞噬了罗鹫,所以要想剥离,也须不少麻烦。

    幸好狲喉有此能力,达成此事。

    代表薛仙子的凝珠上,那抹光芒,便是晁馗的因果。

    陈浮生也可斩了这个因果,彻底终结。

    但他觉得,既然有此能力可以留下,那还是留着再说。一切交由小师叔处置,更加稳妥。

    如今地府之行,大功告成!

    薛仙子被诛杀、哮天犬升级无碍、狲喉也大为受益。陈浮生欣慰的同时,心里不禁想起“元夕之夜”。

    “到了元夕,我若能得到名额,进入黄泉小千路上,争夺麟兇的斩获。不知会遇到什么景象......”

    他浮想联翩,嘴角微微牵起一丝向往的笑意。

    忽然!

    陈浮生感应到指间有异动。

    低头一看。

    果然!

    小师叔留下的发丝上,黑气突兀发作,即将大动。

    陈浮生顿时起身,将发丝对准一个墙壁联结处。

    嗤喇~~

    裂响声中,大量黑雾蒸腾涌现。

    一圈又一圈,如同漩涡。和之前下地府时,小师叔拉弓所开的大漩涡,差不多一样。

    “走!”

    陈浮生拉起哮天犬,首先送它入内。然后左手提剑,右手抱着狲喉,毫不犹豫跨步而入。

    依然是之前那种经历。

    阴风袭体。

    冰寒刺耳。

    犹如森冷黑暗冰窟下坠。

    漆黑、秽恶、浓腥等蜉蝣异物形成的大片大片裂缝,浓雾蒸涌,诡异呼号。

    也不知过了多久。

    蓬~~

    水花四溅。

    陈浮生的视线骤然清晰,然后身不由己,已经如同跳出水面的鱼儿一样,脚踏实地,落在悬崖边上。

    哮天犬同样已经现身,站在陈浮生身边。

    “呼......”

    陈浮生回望身后,大松一口气。见黄泉河里的漆黑漩涡,缓缓消退,已经恢复正常。

    他此刻就站在礁岛宅院的后方,如同刚刚出发时。

    “我们回来了!”

    陈浮生大笑,提剑前行。哮天犬立即跟上。

    绕过后院,回入前厅。

    陈浮生顿时皱眉。

    因为四周安静无声,并没有见到小师叔和晁馗。

    “嗯?”

    陈浮生心中疑惑。

    小师叔多番嘱咐,若能安全返回,会在礁岛等待相聚。

    “老奴参见浮生道长!”

    厅外,那个僵硬如冥骸的老仆人,快步前来见礼。

    “你家主人呢?”

    “主人和晁将军已经离去,有信在此,主人吩咐,若见到浮生道长返回,亲启观看!”

    老仆人递上一张浅黄纸片。

    陈浮生接过。

    瞬间,点点字迹浮现,上面写道:

    “浮生道友,事情有变!”

    “你若安然返回,可借无底船,前往青溟关。”

    “如若未返,见不到此信,我终生大悔!”

    纸的尾端,沾着一个叠好的小小乌蓬纸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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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5391/ 第一时间欣赏剑开福地洞天最新章节! 作者:六道神醉所写的《剑开福地洞天》为转载作品,剑开福地洞天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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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开福地洞天介绍:
在无名小镇降妖灭鬼,建立庙观,可获“灵窑”。守护灵窑气运,可获“灵山”。得灵山者,布道神通仙法,可获“福地”。在福地成神祇,炼三千大道造化“洞天”,方可飞升成仙。遨游星河,立道场、建仙宇,称仙王帝君,方可长生不灭!
陈浮生穿越到这个仙侠世界,醒来却是异目道僮。只有手中剑、占卜问卦、看破机缘,才能在光怪陆离的异世安身立命做神仙。“吾有一剑,可开天可降妖可诛神.…什么?想占卜吗?来一卦吧!”剑开福地洞天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剑开福地洞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剑开福地洞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