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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州游记全文阅读

作者:楚泊舒     六州游记txt下载     六州游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兵镇再遇

    有些失望,有些期待。

    站了很久,原本打算立刻离开的王之颜,鬼使神差的迈步走进交易场。开阔的场地上,先是买卖兔鸭鹅鸡的地方,长长的四排,然后是犬豕交易地,最里面是马匹买卖场。因为时间早,还有很多位置空着。

    放眼望去,买卖鸡鸭鹅兔的地方最是吵闹。王之颜走过的时候,好几处正在吵着,有一个卖鸡的,撸起袖子要跟人动手,旁边人在看热闹。听着耳边的争执,感受着人们语言中的种种,他的心里突然意识到,这大概就是普通贫民的辛酸与乐趣,小民生计,斤斤计较,怎能不吵闹。

    自幼接受的生存信念第一条,为了生存可以去乞讨甚至偷窃,却从没有人告诉他,应该去做些琐碎的事以求生存。眼前所见,他意识到平民的不易,是之前从未想过的,以后是不是要去试着体验体验?

    不知不觉走到马匹交易处,有几十匹马拴在柱子上。贩马的见他走来,纷纷上前搭讪。顺道溜了一圈,不时的还摸摸马头,被他摸过的马都非常温顺,还有两匹马甚至伸出舌头舔他的手。看得周围的人啧啧称奇,这年轻人真厉害,居然知道哪些马匹温顺。

    面对众人好奇的目光,王之颜笑笑。他总觉得,别的动物也是有感情的,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它们各自的不同,善待它们,必有回响。他喂养的五只繇鹰,分别有五个好听的名字:紫儿、双双、小泽、夜、白衣,叫它们名字时,它们能自个儿答应不混乱,还能根据要求将信物信息送去需要的地方。

    走过牲口交易场,又往别的地方转了转,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发现离牲口交易场有些远,不自觉地转过头往回走,站在交易场前不远处,还是清冷又热闹的交易场,没有那道想见到的倩影,心里有些空落,总感觉差点儿什么,狠狠心决定离开时,看到另一边的场口处,一道身影立在那里正四处打量,心里甭提多高兴啦!三两步走过去,站在姑娘旁边。

    “巧啊,武姑娘。”

    武义泽看见他,一下子就蹦过来,拳头捶在他胸口:“真是巧,又看见你。”看着对面传来的似笑非笑的眼神,脸一下子红透,使劲捶了几下:“笑什么笑,那么贱,小心我挖你眼珠子。”然后凶狠的比个挖眼珠的动作,看见对方脸上害怕的样子,姑娘笑得很开心。

    “陪我去买点物品如何?来镇上刚安顿好,还没来得及逛逛呢。”

    “你刚来?人生地不熟的,不怕我是坏人害你?”

    “走吧,啰里啰嗦。”说完牵着王之颜的手就往回走。温润的小手握在手里,幸福一下子就涌在心头。握着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女孩感觉有异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些莫名,还有一丝羞意,随即很自然地抽回小手。

    两人在街上漫步,有声似无声,无声胜有声。

    芙蓉布庄是兵镇最大的布庄,小渔村佣兵团的产业。两人走进布庄,武义泽眼里就全是小星星,布庄的柜台上铺满各色的布,后面的架子几乎没有空余。有麻布有棉布,同一色又有深浅色的区别,就像红色的有浅红、火红、大红色、红黑色。东挑挑西拣拣的晃花了眼,回头看着王之颜笑笑。

    那眼神,似嗔似喜含羞带怨,无限风情在其中。迎着女孩的目光,后者有些意外,这眼神什么意思,没钱付账?好像不可能,一个女孩子见面就让人付账,肯定不是好人,别的呢?应该是那个意思吧,她在想什么。

    付钱时掌柜告诉他们,东家刚来过,一时兴起就给他个任务,等下第一个客人买布匹就买一送一,只有第一个客人如此,其他的照旧。东家刚走他们就来了,是第一波客人,买两匹布只付一半的钱就可以,乐得武义泽不顾形象的开怀大笑,直呼好运到家。付完账后,似笑非笑的回头看身后男孩一眼。

    两人继续在街上走,见有杂耍的就会停下看看,买卖货物起争执的也看看,卖有趣的玩意儿的也看看,一对好奇宝宝似的,时不时地说笑几句。小玩意儿买了不少,金黄色的头绳,木质的发簪与梳子,碧绿的镯子,金黄色的糖果儿,叮叮当当的一小堆,姑娘的脸上都有些不好意思。最后在胭脂铺买些水粉,回到隆盛酒肆。

    走进酒肆大堂,掌柜的正在柜台后聚精会神地算账,伙计面带笑容与二人打招呼,只是在与二人交错而过时,看着武姑娘笑笑,眼神里有着别的意味,王之颜看在眼中,心里也有些莫名的笑意。

    “我看见你在这里出入,就在这里定间客房,和你是邻居,你是哪间?”

    “什么时候看见我在这里的?今天早上?我在二楼后面第七间。”

    “是啊,今天早上你走出这里时恰好我刚到,看你的样子不会今天走,我就在这里停留。我是二楼后面第六间,那客人今天早上刚走,巧了。”看着王之颜盯着她看,急忙补充道:“真的,巧合,我不知道隔壁是你。”

    “我相信你,我是无聊才会呆这么久,你怎么会故意想遇见我。”

    “到了,我先上楼去放好物件,等下在哪里吃饭,逛大半天我有些饿,你呢?”

    “我也是,等下来我客房吧,清净。”

    “你不会对我有不良企图吧?”姑娘一脸警惕。

    “想多了,小姑娘,明天我要去爬两狼山,没时间琢磨别的。”

    “我是大姑娘,你去爬山带我啊,我很厉害的。”武义泽感觉不对。不是要去吃饭嘛,怎么说起爬山来:“你是不是怕吃饭花钱,说去吃饭就说吃饭的事,什么爬山不爬山的。”

    “吃饭呐,好吧,先说吃饭的事。你要跟我去我屋里吃饭不,我累了不想走。”两人已经走到寄宿的酒肆房门前,王之颜一副疲惫至极的样子,看得武义泽直皱眉头,该不会真是一个大尾巴狼骗自己进屋吧。

    “行,我把这些物件放回屋里就过来,你先叫人送饭菜到房间里去。”

    等到武义泽走进王之颜的房间时,屋子里的桌上摆放着五盘菜两饭钵,边上的盆子里装着饭,一看就是全准备好的,王之颜连连催促,说饿够了快吃饭,两人在房间里一边吃饭,一边说起第二天的行程,武义泽要去惠州,两人恰好同路。

第十七章 迷乱的心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房间的木板上,王之颜在屋子里练拳脚,流畅迅疾腾挪无声。有人看见的话,肯定会觉得赏心悦目。快十八岁的他,浑身充满了阳刚之气,练拳已经很久,身上全是汗水,也不知道他那花哨无力的拳术,是怎么汗流浃背的。停住不练清洗完毕,等客人登门。

    武义泽进屋时,身后跟着一个比她稍高一些的姑娘,两人都是蓝底白纹的外套,头发扎成马尾状,腰间挂着武器。一样的打扮就像双胞胎似的。看得王之颜双目放光,武义泽悄悄地在他腰间狠狠一拧。

    三人落座,姑娘看王之颜的目光笑眯眯的:“这是我姐武义欣。姐,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王之颜,刚才他被你的美貌迷住,看你的时候色眯眯的,你说他是不是一个色狼。”听着这样的介绍,两人相视苦笑,见过礼。

    武义欣的眼中,面前的人挺不错的,比自己高一些,帅气漂亮俊朗,看样子强壮有力,衣着随意谈吐得体,看见自己只是惊讶那么一点点,很讨人喜欢。哪里有小泽说的“色狼”,估计妹妹是看上他了,才会表现得那么激进。这样的帅小伙子,谁不喜欢?要是~~,想着就有些脸红,只是旁边二人正在拌嘴,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

    王之颜在良州历练时,曾经得到过一张藏宝图,如果能成真,他会得到一笔巨额财富。之前因为爷爷的死,没有心情去寻找,现在心态平和有空闲,自然要去看看,武义泽跟着一起去非常不方便,两人因此起争执。最后他不得不妥协,武姑娘一脸的得意,两人说好早餐后就启程。

    伙计端来食物,三菜一汤,姑娘看见食物就忘了“色狼”,两眼有神盯着盘子:“你还知道这讲究?”王之颜点头。隆盛酒肆的菜有三类:敞盘、小盖盘、大盖盘。楼下大堂用的都是敞盘,送进房间的,会根据客人要求盖盘,多是小盖盘,只有少数极贵的食物用大盖盘,味淡却营养丰富。

    摆在桌上的就是三个大盖盘、一钵汤敞着。姑娘被食物吸引,心里暂时放下别的。很快,屋子里充满了吃饭能发出的各种声响,又快又急,好似里面的人几年没吃过一次饱饭似的。等到声响消失,武义泽心满意足用手拍肚子。旁边二人看得哭笑不得,这丫头肯定是故意的,在为刚才的争吵闹别扭,也罢,由着她好了。

    结账出门,伙计牵过三匹马,那是他们向六州车行租借的,三人翻身上马,向两狼关疾驰而去。

    ……

    两狼山是一座南北走向的大山,在山脉的中段,像被天神用大刀劈开的地方,形成一个狭窄的通道,惠州人在这里筑起高高的关隘,称作两狼关。雄关巍峨,山高入云。

    三人站在关外眺望雄伟的城墙,武义泽看着城墙的影子:“我已经让她带着行李去惠州阿尔山脚等我,我跟你去爬山,怎样?我对你好吧,就你没心没肺的。问你哟,你爬山干什么,就是为了锻炼身体?先说好,不许骗人。”说完将马匹交给武义欣,让她去归还。

    “是啊,锻炼身体,据说山上有千年苦干草,你知道苦干草不?难得一见,我就是好奇,想去碰碰运气,能挖到一株,一辈子就不愁吃穿,看你家境富有,估计不知贫民的艰难。我命不好,出生贫民家哩。不像你,生下来就什么都不缺,可怜的我啊,哎!”说罢摇头晃脑一脸悲苦,好像时时会缺衣穿饭吃一样。

    看着他摇头晃脑的样子,武义泽觉得非常有趣:“是吗?你说得好真实,那肯定是神仙草。得一株草够用一辈子,还千年份的,你咋不说生长万年,我信你个大头鬼,你个色狼坏得很,真当我是白痴小女孩啊,好骗?你不会想着把我霍霍吧,天啊,我怎么碰上个~~。”说完大呼后悔。

    ……

    武义欣牵着马进关,两人开始登山。

    两狼山的北段像一条断尾不见头的长蛇,断尾处是两狼关,蛇头向北方延伸,看不到尽头。据说当年有高手在关隘处,打死两头从山上冲下来的恶狼,当地村民为了纪念他,把居住的村子改名两狼村。惠州修建两狼关,后来被逐州占领,两狼山与关隘并入逐州。

    山体庞大巍峨,绵延不绝,山上盛产药材,多有动物足迹,偶而有大山深处的狼出现在关隘附近。因为任务,佣兵的身影有时会出现在大山深处。普通的两狼关平民需要上山打柴挖药的,也都在山岭外不远的地方,大山深处是不敢也不能去的。

    从山脚到山顶,高大的乔木遮天蔽日,偶尔有阳光从树顶的间隙中照射下来,照在两人身上,稍微有些温暖。沙沙的脚步声发自两人脚底,惊得附近的鸟儿四散飞走。

    武义泽有些紧张,也有些兴奋。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家人的保护独自出行,而且是和一个只见一面的男子,不,是和大男孩一起在山间游荡。看样子要在山里过夜,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走着走着,她的心里七上八下的:“都是好奇惹的祸,这下遭罪了!家里人也是放心,就不担心遇人不良?被人祸害就完了。他真要那样对我怎么办?我是顺从还是砍下他的~~啊呸!我在想什么呢?我还是一个小姑娘哎,也不是,大姑娘了。我这是怎么了?缠着要一起的时候不是很勇敢么?”

    “青阳叔也真是的,连欣欣都支开,生怕我不遇害似的。信誓旦旦的,说什么绝不会有问题,否则他自杀向家族谢罪,向父亲谢罪。我都被这色狼害了,他自杀有什么用?不会吧,这色狼色眯眯的真要对我那样,我还活不活了~~”

    随着姑娘的思绪纷飞,脸色也在变幻不定。王之颜有些诧异:“想什么呢,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

    “没、没什么,看你蛮可爱的,准备今晚在山上过夜?”

    “啊。找药啊,跑来跑去多麻烦,你看我大背包,除了食物什么都有。肯定山上过夜,不是还有你一起的嘛。”

    “你个色狼,谁陪你过夜,我要回去,你个死色狼!”武义泽说着转身欲回,却见“色狼”饶有兴致的盯着她,那意思说,你快走快走嘛,我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多舒服,多个你就是麻烦。想了想,转身又往山上走:“你真是上山采药?不像一个药农啊,佣兵?也不像的,像富家公子更多些。你到底要做什么?”

    “采药,爱信不信。”两人继续往山上走。武义泽走在后面,脑袋转啊转的,眼珠子轱辘轱辘的闪个不停。

第十八章 夜宿山头

    两人走到山岭上,高大的乔木变得稀疏,地面多出些灌木荆棘,王之颜用大刀削棍子拨开灌木,继续向大山深处前进,更多的阳光斜照在身上,天快黑了。又前行一段,两人停下来,准备就地安排过夜。

    已经离关隘很远,隐约能听见更深处传来狼嚎声,他们晚上会冲过来吃我们吧,要是不小心被野狼给吃掉,该是多大的笑话。武义泽心里不由想到,转过头看伙伴,一脸平静,仿佛那就是犬吠,什么事都没有。

    难道这家伙不害怕?可能哦,看他的模样,不慌不忙的,一边眼光看向四周,一边慢慢地从后背解下褡裢,解到一半又将其拴好,从腰间取下大刀,用力砍劈地上的杂物,一小会儿,地上就有一个两丈见方的空地,看样子,要准备个小营地过夜。

    用刀背将地面拍打得大致平整,洒下驱虫药,然后在四周不停的转,又洒下些药粉,将后背上的褡裢解下放地上,吩咐武义泽将周围的树林里再清理下,自己去打猎物回来烧烤,在伙伴欲辩还言的惊诧中逐渐消失。

    好快的速度,好敏捷的身手!武义泽自问不弱,看见王之颜飞奔远去,才知道自己还是要慢得多,没办法了,先做事吧。从后背抽出大刀,脱去刀鞘,用刀背沿着空地往外拍了一圈,撒了一圈药粉。心想洒下这么多药粉,晚上应该没有虫子来犯,住帐篷里肯定安全。

    不对呀,怎么搭帐篷呢?来时没准备啊。第一次出门在外,第一次在山上夜宿,好像忘了带帐篷,也不是好像,根本就没想到,没有人提醒啊。那家伙不会故意的吧。

    极不情愿地打开“色狼”的褡裢,从里面翻出帐篷慢慢搭建好。看着孤单的帐篷,武姑娘又犯愁,晚上睡在露天林地,或者钻进他的帐篷里?都不好吧,他没有帐篷怎么办?一个人呆在外面,遇到危险,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这可如何是好?左思右想,一时间脑袋迷糊。

    正在愁眉不展,王之颜回来了,手里两只山鸡五只兔子,用藤串着,够两人饱餐一顿还有余,居然清理得干干净净的。看见武姑娘疑惑,说到:“那边有小溪还有一口温泉,就顺便将毛皮清理干净,溪边有狼爪印,不安全。知道你口渴没备水,这里有一些,给你。”从后背解下水袋递过去。

    接过水袋猛喝几口,武义泽心里疑惑,之前的自己也在野外生存过,也知道准备充分。这一次居然有好几样必备品没带,应该是遇见眼前之人后,大脑不愿意思考吧,说明白一些,就是对人有依赖。这种感觉让她高兴也忧愁:“谢谢哦,先烤熟吃吧,我很饿。”

    两人拾些枯枝,打火石生火,削几根棍子做成架子,将兔子山鸡用棍子串起来放火上烤,一阵香味飘过,两人大快朵颐。填饱肚子喝几口水休息一会儿,王之颜准备钻进帐篷睡觉去,武义泽拦住他:“你就一个帐篷?”

    “是啊,你以为哩?一个褡裢就这么大,还要装别的物品,你没准备?想干什么。”王之颜盯着伙伴像看朵花似的,瞄个不停:“你不会是想占我的吧,还是想打歪主意?小丫头厉害!”边说边竖起大拇指。

    武义泽气得想转身就走,抬头看看天色还是忍了,回不去、时间不够,现在好尴尬呀。回去肯定不可能,那就只能挤一个帐篷,这色狼故意的吧,想~~~,可恨的青阳叔,看我回去不拿大砍刀给你刮胡子,这可咋办?要死了要死了。

    扭扭捏捏的武义泽不情不愿地跟着走进帐篷,一个不注意,弓着腰撞在伙伴的后背上,听见笑声,心里愈发羞涩,往后退一步,慢慢钻入帐篷里,坐在兽皮铺成的地面上。王之颜回身把帐篷口扎好,躺在兽皮上,不一会儿就发出鼾声,振得耳朵响。

    帐篷外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上拴着根绳子,一个袋子的两端套在绳子上,一个中年男子躺在袋子里看着帐篷,打鼾声非常清楚的传过来。中年汉子摇头苦笑,这小子心真大,这么短的时间就睡着了,真的假的?

    以多年接触的经验看,小义泽不会受到伤害,最多就是委屈委屈,谁叫她也喜欢这小子,这是在给她创造机会,相信她能把握好的。一旦他俩能好,这小子与武氏的关系就更乱了。辈分不同的几个女孩都喜欢他,能不乱嘛。我们武氏欠他的?这可怎么算?哎,一切顺其自然吧~~~

    武义泽不知道她挂念的青阳叔,正在不远处发愁,她的心中也发愁。看着身边呼噜正响的王之颜,看看帐篷又看看入睡的人,这是第一次与一个男子单独相处,还是这么个状况,该如何是好?

    翻来覆去的想,听着呼噜声,看着熟睡的人,忽然心生一计,从褡裢里摸出小刀,退下刀鞘,用刀锋一边轻轻地在他脸上刮,一边轻声说道:“看你装、看你装,削了你的眉毛削你的脸,我剃你个光头看你还装。”

    刮了好一会儿,见对方毫无动静,轻声嘀咕:真睡着了?如果真睡着,我这样做不好吧,这色狼难道真睡着了?静静的又看了一阵子,最终没刮眉毛胡子,放下刀子躺在旁边,心里还小声嘀咕:我扎、我扎、我扎紧点,看你~~,啊呸,敢害我就断你五肢,哼!

    一阵胡思乱想,渐渐进入梦乡。

    等到武义泽彻底熟睡,王之颜翻身坐起,看看身边的姑娘,伸出手指在姑娘鼻子上刮一下,脱下外衣给她盖在身上,穿好靴子出帐篷,将帐篷口用布条拴好,缓步进入林中。

    树林间的呼吸声不见,中年男子睁开眼睛看着树下的一道身影。

    “哪位前辈在此,晚辈打扰了。”王之颜抱拳行礼,看着挂在树间的袋子里的人,声音响在林间清脆静谧。

    “小哥儿,是我啊,还认得不?”中年男子飘身下地,站在王之颜对面。

第十九章 深山夜话

    “青阳叔。”王之颜见过中年男子好多次,怎么不认得。

    “是我,半年多没见了,你还好吧。”武青阳看着眼前的青年,有几分欣喜,有几分别的意味,然后重重地在他肩上一拍。

    活动着被拍痛的肩膀,心里奇怪武青阳这么重重地拍他,想不出为什么。脸上带着笑:“我们去帐篷那里如何,那边有个伙伴。”

    “好。”

    二人来到帐篷边上,听得里面呼吸声深沉细长,知道里面的人在熟睡,王之颜生起一堆小火,看见武青阳看着帐篷满是溺爱之色,知道里面的也是希州武氏佣兵的人,跟心中的那道白衣是一家。在火堆边坐定,非常小心地开口:“青阳叔,你是她的护卫者?”

    武青阳看看帐篷,听着均匀的呼吸声,又看看身边的年轻人,眼神飘忽不定,垂下眼皮继而埋头沉思,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着帐篷微笑道:“是啊,她是武家主最小的女儿。”

    “武家主?难怪我一直感觉到有人跟随,现在说得通了,你跟着她应该很久了吧,那你和青青?”

    “青青是武氏佣兵的人,她们俩在菲利普斯见过几次,虽相差近五六岁却相处很好。这次武义泽是要去惠州打理家族铺子锻炼的,谁知道几天前遇见你,就发信去本家说要浪迹天涯。”

    “家主对他这个女儿宝贝得很,见她不多说,派我来了解是怎么回事,毕竟小义泽就一句话,什么也不说,连武义欣都不知道具体情况,我跟踪她到牲口交易场看见你,看见她看你的样子,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发讯息给家主,同意她的请求。看见你们登山,就跟来了。”

    “谢谢青阳叔。”

    “你跟着青青叫我青阳叔都顺口喽!其实武青青是我的族妹、青字辈,只是有一次为方便在外行走才这么叫的,族妹调皮,之后有事没事就叫叔,你刚好碰见,也就这么叫开了。现在都不知道咱俩关系该怎么论,就叫叔吧。哎,怎么武家女儿见了你都这样,你小子有什么好?我一点都看不出来。”

    武青阳停了一会儿,神情变得很严肃,语气也重许多:“提醒你,里面那小丫头还是个懵丫头,又比你小几岁,说不定几年后她看你厌倦喽,你们就什么也不是。”

    “是,谢谢叔提醒,我看她就一个黄毛丫头,跟你看法一样,说不定几天后就会大变,现在纯属好奇,小孩子都这样,很烦人。要不你悄悄把她扛走?我可是很忙,没时间陪小丫头玩游戏。”

    “臭小子说什么呐,这丫头什么性子我知道,刚见一面就对你一见钟情,你还不耐烦?要不是对你特别了解,能让你如此接近她?她是怎样的人,你以后会知道的,待她好一点,我们当她是心尖宝,千万别伤害她。”

    “是,听叔吩咐。”

    “你呀就这样,难怪青青和义泽都迷恋你,义欣那丫头看你的眼神也不对,我们武家欠你的?你成她们的克星了。”武青阳有些愤愤然,然后是无奈的苦笑,这情景没话可说啊。·

    “叔说笑了。”王之颜尴尬的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微微的火光在跳跃,一时寂静无声。火光照在脸上有些冷,林间的微风吹着寒夜的冷,发出轻轻的响声:“叔,你看这夜长漫漫,要不我们喝点吧,这夜晚实在是冷。”

    “会不会吵醒她?”

    “不会,我去拿出来。”

    看着王之颜钻进帐篷,武青阳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堵,看着他很快出来,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感觉,就有些涩。添加些干柴,两人就坐在火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说些在良州时的趣事。

    “叔,青青和小国萍现在怎样?”

    “难为你开口,我还以为你会一直不说。武国萍老样子,经常在良州与逐州之间走动,偶尔也去希州,你离开菲利普斯得有半年了吧,她平时很少提到你的名字,是把你装在心里。”

    “至于青青,走过三趟镖,最远的一次到逐州南盛岛押运食盐,回归途中,与劫贼在逐州鲍尔集相遇,有过一场苦战,受了轻伤,不过劫贼很惨,全被她打趴下,动弹不得。你知道的,她的力量有多大。”

    听到武青青受伤,王之颜很着急:“伤在哪里,现在怎样?”

    “看把你急的,她不在,你急成这样,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好像又有些疏远,真搞不懂你们俩为什么这样。放心吧,她只是手臂被划伤,小伤口,早就好了。一般情况能伤着她?‘武氏双痴’白叫的?你呀你呀~~~”

    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羞涩地挠头,武青阳忍不住发笑。年轻人的故事,他听武国萍和武青青说过很多,也曾亲眼见过小伙子出手,那叫一个狠。现在居然面有羞意,青青的深情没有错付,只是不知,两人多久才消除那种无形的隔阂。

    接下来说些各自的际遇,两人在一起长时间的聊天还是第一次。都不是普通人,都有着非凡的经历,聊起来就没完。说到兴奋处,唾沫飞扬神采奕奕,连酒都忘记喝。要不是怕吵醒帐篷里的人,估计他们会仰天大笑。

    不知不觉三个时辰过去,天色在开始泛白。武青阳站起身,神色复杂的看了眼帐篷,里面的小丫头该是在做美梦吧,两个男人为她守了一夜,真美得她:“走了,莫要欺她,更莫要负她。”

    “叔慢走。”王之颜朝着远去的背影轻声喊。

    直到武青阳的身影消失在林间树丛中,王之颜才回过头来看着帐篷,心里有些迷茫。在良州时,他挣下属于自己的第一份财产,四年的时间买进三个铺面,所得不菲。其中种种、一言难尽。

    在他买进第一个商铺时,武青青把自己的积蓄全给了他,还帮他借了一些金币,认真算起来,要占到总金额的六成。那年他十四岁,借的那部分至今未还,有几次要还她,都给她拒绝了。说自己的钱用处不大,就放在店铺生利就成。只是一次红利都没分过。

    第二间铺子是武国萍半卖半送给他的,那女孩说是她自己的私产。本来准备全送的,后来王之颜坚持拿了一半的资金购买。没有她们的帮助,撑死就挣一个铺子,他的三个铺子都是二合一的那种,比很多人的铺面更好用。

    那两个女孩一直在他心中,只是觉得关系好像不一样。现在又来一个,武青阳说那个武义欣对他也有好感。这个~~确实够乱的。以后得认真想想,爷爷说过,男人十八成事业、二十当成家。

第二十章 喂鸟儿

    阳光照在山岭上,王之颜将迷迷糊糊的武义泽摇醒,收拾帐篷生火烤野物,昨天打猎的没用完。武义泽简单的收拾下妆容来到王之颜身边,看着他熟练的手法,觉得有些熟悉,越看越熟,不就是自家的手艺嘛。

    看着不停翻转的架子,她的心里在不停地打转儿:“这色狼什么时候偷学的,奇了怪了,昨天怎么没注意?到今天才发现,应该跟我没关系,我~~我没教啊!不管了,有得吃就行~~”

    肉熟了,武义泽撕下一条兔腿放在嘴边慢慢的撕咬,感觉味儿越来越熟悉,绝对是自家的手法没错,没有特意学过的烤不出这样的味道,心里有几分好奇,真想揪住王之颜的衣领大声责问。想过很久,看着对面的男孩:“你是不是特意学过这套烤肉手法?”

    “学过,在良州时跟一位讨饭的老人学过。乞丐头儿,人称七大爷,身高五尺三、白发白须白衣,面色红润衣衫破烂,腰挂葫芦身手不错,特别贪嘴。这烤肉手法就是他教我的,食物多少配料多少先后咋办,一套一套的,可神了。”

    “你就可劲的吹吧,还良州?咋不说你家里遇到的,良州一向待民宽厚,怎么会有一堆乞丐凑在一起,七大爷、还二大爷十大爷一堆爷哩。”

    “爱信不信,有机会我介绍你认识。对了,我问你,你离家多久了,十天还是一个月,还是更长?家里不担心?你就不怕跟着一个陌生男人在外面出什么意外?昨天晚上还跟人一个帐篷,不怕我祸害你?”

    “就你?男人?男孩还差不多,你祸害我,敢吗?我好怕怕哦。你倒是祸害我试试,看我不打断你腿。”女孩说着,做出一个劈的动作,看得出是真敢的。

    吃饱了,女孩儿倒出水袋里的水洗手漱口,用手帕擦干,包袱垫在屁股下面坐着休息。王之颜将一应器具收拾好,背靠着女孩儿坐在地上。两人一时无话,静听着风中的鸟鸣树曳。

    ……

    “我们好像已经坐了两个时辰,你就打算坐到天荒地老啊。”

    “不是,还不到半个时辰,我准备再去捉几只山鸡或者兔子,再补充水,然后去找苦干草,你知道这草吗?我看过介绍,就这一带有,一般都是一窝儿一窝儿的长,我要去做事了,你就在这里咋样?”

    “好。”话语刚停,就见一道身影飞出去很远。

    看着王之颜远去消失的背影,武义泽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涨大,最后大笑出声。从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觉得这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她坚持要来两狼山,虽说以身犯险,何尝不是对自己眼光独到的自信。

    王之颜没有让她失望,他的装睡,刮鼻子,给她盖衣服,坐在帐篷外与人聊天,又怎么会一无所知?只是确定安全后,懒得听两人在外边胡吹大气,因此才睡得死死的,早晨被拖出帐篷。

    一切的一切,果然没有错付。

    近两个时辰过去,正有些不耐,王之颜回来了。几只野物洗净挂在腰间,手里提着两袋水,湿透的衣服沾在身上显出匀称的身材,真好看!就是汗臭味好重,这得跑多远的路?

    “辛苦辛苦,我给你扇扇风,好吧?”

    “谢过谢过,不敢劳累你,一边看着就是,我还要去找草。”一晃又飘去很远。

    这一去又是很久,姑娘已经烤过食物吃。眼见得太阳西斜,才看见王之颜满身疲惫的出现在视野中,两眼笑意炯炯有神。临近之后,将背后的褡裢翻转过来,有些鼓囊,看来收获不错。

    “任务完成了?”

    “还要摘一些才够,累死我了。先歇会儿,你会烤肉不?”

    “会一点,烤多少?”

    “一半多些,等下有客人来。”

    武义泽生火放架子,木棍穿好食物开始烤肉,王之颜坐在火边烤衣服,从褡裢里拿出笛子放在嘴边试了试:“我给你吹首曲子咋样?”

    “好啊。”

    悠扬的笛声飘荡在静谧的林间,风声、鸟叫声、笛声、燃火声,在安静的山岭上飘荡,飘在少男少女的脸上。武义泽正听得入神,突然听见几声鸟鸣,抬头看见五只鸟儿在上空盘旋,接着缓缓飘落在火堆旁,东瞧西望的像在找香味儿来源。正好奇哩,就瞧见一只浑身绿色的鸟儿跳到王之颜的肩上,用嘴啄他的头,心里十分诧异。

    “这五只鸟是你养的?什么鸟儿?”

    “繇鹰,是我养的,漂亮吧!这是我十一岁攀岩时发现的。当时在小洞穴里嗷嗷待哺,感觉快饿死了,我就给它们找食物,几只幼鸟开始很害怕,最后实在饿得受不了,才吃下我给它们的食物。”

    “多次接触以后,它们见着我就不躲闪害怕了,我从没见大鸟儿出现过,猜想应该是出现意外没能回来,于是把窝搬到家里喂养,教它们简单的交流。从那以后,它们就一直跟着我,我在地上走,它们在天上飞,有需要时,吹响笛子就成。”

    “能听懂你的笛声,不错不错,它们是今天的客人?”

    “对。小泽和姐姐打个招呼。”

    站在王之颜肩上的绿色繇鹰偏过头来,看看旁边的女孩,跳到女孩的肩上,用嘴轻轻地啄女孩脖子、头发、脸颊、看着女孩咕咕几声。感觉到它眼神里的好奇和喜爱,武义泽伸出手,鸟儿跳到她手上,在手心到肩膀之间来回的走了两次,跳到地上啄土。

    “给你介绍介绍,紫儿、双双、小泽、夜、白衣。双双过来,它腹部有两条金线,特别显眼,我给它取名双双,你抓住它看看就明白,别的你能分辨,我就不说喽。”

    肉烤好了。武义泽抓起名叫“双双”的繇鹰,翻过身来,腹部的两条金线很漂亮,鸟儿看着她,眼神平静。姑娘心里喜悦,每只鸟儿都捧在手上玩一会儿,场面一时温馨。

    王之颜拿出小刀,将兔肉割成细块放在青草铺成的地上,五只繇鹰围在食物边上慢慢啄食,不时发出咕咕的声音,似不满、似欢愉,看得武义泽格格声不断,总觉得那不是五只鸟,是五个人在进餐。

    鸟儿们吃饱了,摇头摆尾的在地上踱来踱去,尾巴摇得那叫一个优美,自由自在的旁若无人,时不时地在两人脚面走来跳去,武义泽伸出手抓住繇鹰小泽的尾巴,将它提起来,鸟儿扭过头看着她,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又去抓其余四只鸟,都一样,不陌生也不怕她,像多年的老朋友。

    王之颜让鸟儿们出去玩耍,两人开始进食。

    黄昏了,远去的鸟儿飞回来停在火堆旁边。武义泽收拾停当,两人坐在火边准备看月色,鸟儿围在两人身边看黑天。

第二十一章 分别

    山岭的早晨静悄悄的。

    武义泽从睡梦中惬意醒来,感觉有些不对劲,张开眼睛看了看,小脸一下子红彤彤的非常可爱。原来是两人正相拥而睡,不是,是抱着别人睡才对,主要是抱着欣丫头习惯了,昨晚睡着后,就把王之颜当做武义欣抱得死死的,还好还好,这家伙睡得好死、跟个~~似的,不然就狼狈了,咦!这家伙蛮好看的嘛,这鼻子、这眼睛、这眉毛、这脸,做好梦哩!笑得真是~~赶紧出去,要不然等他醒过来就该被笑话喽。

    轻手轻脚的起身整理衣装,提着水袋出帐篷,擦脸梳头生火,一切准备好,坐在火边看天空,五只繇鹰从帐篷里钻出来看着她,然后振翅飞向高空远去。很快地就没个影儿。

    真羡慕它们在天空飞翔啊,武义泽看着天空中鸟儿消失的方向静静的想,看过一阵子,直到感觉脖子酸痛才回过神来,撑起架子烤肉。

    渐渐散发的肉香味儿吵醒正在睡觉的人,王之颜哈欠连连走出帐篷,倒水在手上搓搓脸,活动身子,闭上眼睛做个深深吸气的动作:“好香啊,真香!”打过招呼然后坐在火堆边,拿出笛子吹响,清翠的音符在空气中飘荡,飞向远方。很快,天空出现繇鹰的身影。

    武义泽学着王之颜的样子,拿刀切细了肉给鸟儿吃,几只鸟一点也不客气,优雅的啄,慢慢地小口吞。吃完之后还对着她咕咕的叫,像是在感谢她一样,看得武姑娘心里欣喜。

    等鸟儿吃饱飞走后两人再分吃,武义泽问伙伴自己的烧烤手艺怎样,是不是要好一些,王之颜将烤肉放在嘴里慢慢品尝,嚼过一阵子,在女孩一脸期翼中笑笑说一样一样的好,得到一个大白眼做奖赏。

    两人吃过早餐,武义泽说在外面呆的时间有些长,需要动身往惠州去完成族里交待的任务,她最少会在那里停留半年左右。两人约好,三个月后在惠州阿尔山脚下的莱茵镇别克山庄汇合。

    女孩很有耐心地把一切收拾好,陪着伙伴休息一会儿说些闲话,总觉得时间太少。

    该走了,武姑娘突然在男孩脸颊轻吻一下,红着脸告诫他千万别失约。冲下山坡向后挥手告别。

    王之颜看着女孩背影,几分依恋几分期待。等自己忙完手上的事,一定要去找她。虽然才见两面,女孩在他的心里确有千钧之重,感觉这一定是终身要找的人,千万要抓住不松手。

    武义泽的身影消失在林间直至不见,直至声音也消失了,王之颜回头灭净燃火,再用水浇遍火堆。没有同伴就不用在固定的地方过夜,一切物件整理好背在背上,开始一面观察一面在林里找寻。繇鹰们回来陪着他在林间挪动,倒也不寂寞。

    在良州游历时,王之颜得到过一份地图,图中描画的就是脚下的这个山岭,在这里藏着一份宝藏。

    当年逐州和惠州两军鏖战,惠州军需林志生带着一大笔钱票来到两狼关,没有交给前线的军队,用一个小匣子装起来准备带走,因为到处是流民和军士,怕被抢劫,放在山岭的一个洞穴边上的小石缝中,绘了图纸带在身上,准备等战争结束后取走。

    军需将绘好的地图带到家交给妻子,吩咐妻子先行离开。他独自前行,还没走出两狼关就被截住,统领没有在他身上搜出钱票,问他钱币在哪里,林志生推说在另一个军需身上。统领知道那个军需已死,林志生不怀好意,一怒之下将林军需就地处死。

    林志生的妻子带着藏宝图和家人逃到良州定居,一直没敢动挖宝的念头,临死将秘密告诉最小的孙子林平安,只说家里有一件贵重的物件藏在两狼山,需要取回。林平安八岁受命,辛苦准备三十年,正准备启程,一场瘟疫席卷他们定居处,林平安不幸死于瘟疫感染。

    林平安死后,他的外甥劳得永得到秘密和地图,也准备去找寻,一次酒后失言告诉几个酒友,几人贪念遂起持刀相向,劳得永当场重伤接近死亡,几个酒友相互抡拳先后重伤,最后地图就到了王之颜手中。

    想起那次夺宝争斗,王之颜有些笑容。年仅十五岁的他,当时扮作乞丐在街上乞讨,看见酒肆里几人打得凶狠,旁边顾客逃得一个不剩,掌柜伙计躲着不敢出现,好奇之下走进店里看热闹。

    进店时几个大汉躺地不起,劳得永用尽最后一口气,在他耳边说出藏匿地图的地点和秘密,条件是杀死旁边几人,很快就咽了气,王之颜看见几个酒鬼居然能大打出手人人流血,也就毫不客气的送他们去地狱那边报道。

    卫队巡逻的脚步声已经很近,他顾不得搬走劳得永的尸体,迅速逃出酒肆,巡逻队见他出来,让他站住,吓得他拼命地跑,好在他跑得快,最后甩开追兵。躲过一段日子后,去劳得永所说的地方找寻,地图还在,熟记之后烧掉。

    那一次,他可是被巡逻队追得好惨,前追后堵的,差点就被逮着。想到一身乞丐装扮被人追堵,王之颜的心里更加愉悦。

    将记忆中的地图慢慢回忆一遍,再结合前两天转过的山岭细想一次,心里已经大致有了眉目,只需要细细的找就是,不急、慢慢来。王之颜又找到两窝苦干草,完成接下的佣兵任务,天色黄昏,将帐篷挂在两颗树高处枝丫间,再挂上几袋驱虫粉,安静入眠。

    第十天的早晨,王之颜站在一个山洞口的一片小青石岩边,面前齐肩处有一条不长的小凹槽,槽里有泥土,土上长着一丛荆棘,仔细看看石槽的轮廓,和地图上描绘的藏宝地点一模一样。

    王之颜用刀削掉荆棘,刮掉青石上的苔藓,刨开泥土,石壁上有一个高两尺半,宽七寸的小窠臼,再挖时,有铁物撞击的声音。刨净泥土,就见一个长一尺宽三寸的铁盒子竖着躺在里边。

    王之颜小心翼翼的拿出盒子,用布擦干净盒子上的泥土,这就是小窠臼里的宝贝。揭开盒子,是一层油布,揭开油布又是一层油布,再揭开油布是棉布,棉布里面是一层纸。

    掀开纸,里面躺着一叠纸票,认真地数了数,六州钱庄紫金票面额一千两的二十章,五百两的二十张,一百两的八十张,十两的五十张。黄金票面额一千两的十张,一百两的三十张。白金票面额一千两的九张,其他碎票二十张。

    好大一笔财富!或许劳得永死前想的是,把藏宝图告诉小乞丐,小乞丐未必相信,即使相信,也未必能得到。一个乞丐能走过两州去两狼关寻宝?大山里那么好找?

    只是他看错了人,时至今日,全落他人手中。

第二十二章 宝藏旧事

    王之颜大致算了一下,总共折合白金一千六百多万两,以一个普通男性一年挣白金一百二十两计,不吃不喝不用,也需要十三万三千三百五十年左右,才能挣下这么一笔财富。

    林军需真不是一般的厉害!

    军需林志生,菲力普的棋友和玩友。菲力普幼年流浪在外时,以乞讨为生,时常食不果腹。每当饿得受不了时,就与比他小几岁的林志生走石子棋解饿,或者狂喝生水。这样的境遇,一月之中总有那么三两次。他还为菲力普挡过三次刀,在后背留下三条醒目的刀痕,让菲力普牢记在心,将他倚为心腹。

    多年以后,家族决定召回菲力普大力培养。他回归家族进入学塾学习,林志生就成为他的伴读,继任惠州华盛府府主后,林志生担任惠州府采办,惠逐两州战事发生,林志生任前线总军需。

    大概是自小贫困的原因吧,一生识字不超过一百的林志生,对账目特别喜爱有加,也特别有天赋。两人结识在一起后,林志生总是精打细算,用高低档食物搭配的方式,让菲力普偶尔吃顿好的,还能少饿几顿,自个儿却几乎顿顿不饱,因此深得菲力普喜爱。回归家族后,菲力普将财务收支全部交给他打理。

    林志生能用有限的财物生财,比如迟发或找理由少发佣人的薪俸,拿佣人薪俸放利,提高私有店铺的租金,尽最大的能力,让他在求学时期能好吃好住。

    菲力普特别赏识他聚财的能力,接任府主后,将他带在身边,处理一些不方便亲自处理的事务。后来更是让他做惠州府采办。

    林志生的人生,跟着菲力普的转变而改变。刚任采办时,恪尽职守一心为公。因为表现好,他接触到更多的财物和财权,被视为菲力普的左膀右臂之一。直至两狼关被逐州夺去,惠州府换新主。

    七十多年前,惠州府主菲力普治州有方,府富民丰,被平民称作“合格的管理者”,深得平民认可。他觉得治内安定,管理松弛些也无妨,有张有弛才能长久,于是对府州的管理者不再那么严苛。

    有了府主的默许,大大小小的管理者们不再有顾忌,私下里总是先为自己打算,逮着机会就给自己留一点。开始还偷偷的偷偷摸摸,后来就小小的偷摸,再后来就偷摸些,最后是创造机会也要往腰包里捞一点。

    短短几年,惠州各级管理者,不论权力大小都有收获,林志生就是其中的能手。他打着为府主解决困难的名号,将各种财物截留一小部分,长年累月之下,为自己积蓄了不错的财富。

    七十年前,惠州西北部大旱,两狼关一带赤地千里,边关平民大量向西向南或向东迁移。府主菲力普令林志生作巡慰使,出巡两狼关,安抚平民,确保边境稳定,林志生在两狼关倒卖粮食以次充好,边境守军平民大为愤慨,说林志生掘地三尺,府主识人不明。

    林巡慰使与关隘守护司大统领等人不顾军士平民的反对,依然我行我素,向上反映的渠道,全被他们堵住。很多人眼见孤独无助,收拾财物迅速出逃,边境人家十室九空,民心军心涣散。

    逐州趁机策反两狼关边军,有人引逐州军绕开兵镇,进入两狼关,向西推进惠州维郡全境,逐州军所到之处,广发钱粮安抚民众,迅速稳定维郡荒民外逃的局势,不少军士投奔逐州军。

    逐州府对外宣称,他们在逐州西北边境发现一大片无人居住的原始地,已经建城保卫边地。菲力普得知,一边谴责逐州府的无耻行径,一边令惠州军将敌军逐出维郡,或者予以歼灭。

    两军在维郡激战三年,逐州军退回到两狼关以西二十里,牢牢占据惠州府维郡西北角,双方签订停战协议。

    其中值得一提的是,交战初期,惠州军将敌人驱逐至两狼关下,菲力普暗中准备远超战争需要的财物,发誓要将敌人消灭在两狼关里。给逐州一个深刻的教训。

    以林志生为首的军需管理六人组,在收集军需时突然消失,惠州军因此后继无力。在敌军的猛攻下,退回维郡西部边界。菲力普组织军力与敌人拼死作战,无奈军需跟不上,维郡都不能保全,更别说夺回两狼关。

    因为战事迅猛的关系,林志生担心半路遇劫,将毕生聚敛所得,以及此次筹集的军需藏在两狼山留给后人,希翼造就家族繁荣无限。哪知世事弄人,林家逃到良州后一再落魄,天大的财富归于他人之手。

    世间没有长盛不衰的势力,也没有久不离身的财富。势力经营不善会逐渐衰落,财富嘛,今天在这里,明天去那里,难有个常行。

    王之颜将票据重新叠好包好,放在褡裢里,然后将繇鹰四散出去、找寻苦干草,接任务时特别说明,苦干草十株算一次任务,报酬是黄金十两,也就是白金二百两,可以多药多算任务,不限完成次数。

    苦干草的一切消息来自芙蓉布庄,兵镇布庄掌柜是王栋一系的人,看见王之颜后,把有关苦干草任务的一切都详细告知,希望他完成任务后,能领到一笔不错的佣金过日子。同时告诉他,带些生长苦干草的泥土回小渔村佣兵工会,看能不能培育成功。

    找寻苦干草的任务,其实是小渔村佣兵团借布庄名义发布的,属于内部任务,是给家族及附庸家族子弟完成历练用的。王之颜恰好给赶上,又恰好有藏宝图在身,就挖宝寻草一起做,所幸都已完成。

    在山上总共十多天,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倒也不觉得累,还可以尽情地舒展筋骨。让王之颜兴奋的是几次遭遇狼群,有一次采药躲避不及,王之颜一共杀死七匹狼,累的差点跑不动落入狼口,惊险无比也刺激无比。

    最后找到六十七株药,收集八块泥土,任务算是超额完成,可以回去交接。王之颜猜测,估计他刚交付,任务就会立即取消。小渔村佣兵团需要历练子弟的话,有很多办法。

    与繇鹰们告别,回到兵镇,再回康顿城。

第二十三章 家里来人

    王之颜回到兵镇芙蓉布庄,将一应用具交给掌柜。掌柜告诉他,家里来人,在小渔村佣兵团等他,要他尽快抽时间去一趟。

    听说家里来人,他知道是什么意思,紧赶慢赶来到佣兵团石桥边,看见莫般在晒太阳,老人一身白色:白发白须、白衣白帽白手套、脚下是白袜子白鞋,阳光照在身上,雪白里夹杂些金色,让人着迷。

    老人看见王之颜,面带微笑,目光里满是慈爱。等到他跨过石桥,两人一起到老人居住的地方,一位身高五尺多的中年汉子正在那里等他们。说具体点,等王之颜的到来。

    等到莫般退出屋子后,中年汉子自我介绍说,自己是第三须第四十六代序列第五百三十一位男丁,尹封,外用名马封,逐州东北部家族事务负责人,受族老会委托,将家族对尹子岩(王之颜)的一切详细告知。

    两人原本是旧识,此次马封代表家族与王之颜见面,自然需要重新做介绍,方便他对情况进行了解。家族每逢新的变化,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双方虽然认识,在家族里的关系却一无所知,直到此时才知道,原来他们是一家人。

    莫般把人带到后,离开屋子在外面警戒。他只是家族外围人员,负责上面交代的简单任务,不能涉及家族机密。与王之颜的爷爷交往一辈子,只知道王栋大哥,知道王大哥姓尹,不知本名。

    马封告诉王之颜,家族根据王栋的生前遗嘱,将他在六州的全部财产调查核实后分门别类,或变卖或转移。其中四成交给家族做储备。尹子岩占一成,分别是在良州、逐州、惠州、兆州的不动财产。

    剩下的,分给他的两个女儿两个儿子,也就是他的两个姑姑各一成,由她们再分配给自己家人。他的伯父占两成,由伯父再行分配。父亲占一成,分配给除他以外的家人。

    他们家属第七房(也就是第七须)。从王栋起,子辈孙辈一共不到三十人,长子有五位妻子,三个孩子。次子、也就是他的父亲有两位妻子,四个孩子,他的下一辈,目前有五人。尹氏第七房人丁一直不旺,或许是遗传吧。

    七房常出能人,就是人不多。历任族长大多数由七房的人担任。爷爷单独给他留下全部财产的一成,大概是看他从小能力出众品行还好,希望他能继续为家族出力效命。

    马封将王栋遗产分割交代完毕,把相关票据交给尹之颜验看:良州大小店铺四间,逐州康顿城店铺五间,惠州商铺酒庄山庄技击馆酒肆九处,兆州鹰渡峡大型酒庄三处,陈州布庄两间,希州山庄一处,紫金币三百两,总估价大约两千三百紫金币。

    王之颜小心翼翼的揣好票据,这是爷爷留给他的财产,也是念想。

    两人对坐休息,马封看着不到十八岁的男孩,心里犹豫不决,不知如何开口。这次来康顿,家族交给他的任务,除了遗产分割,还有族长推选。还不算成年的王之颜是备选之一。

    王栋是上一任族长,他死后家族需要选出新的继任人。族老会开始的打算,是在各州家族事务负责人里,挑选出十位年岁四十以下的进行考察,结果不甚理想。

    于是依照前例,第四十八代每房一位备选者,附庸势力里选出三位,共计十人进行考察,年龄在三十以下。第七房第四十八代男丁总计十八人,符合要求的三位,选来选去落到王之颜头上。

    家族史上最年轻的备选者!

    曾经的最小备选者王栋,也是二十三岁才成为备选的。不到十八岁是不是小了些,有让小孩挑重担的感觉,这怎么好开口,虽说开口后王之颜不会拒绝,还是不好的吧,尹封心里不停的念叨。

    “子岩,都看清楚了,一定要仔细哟,这些票据我们二十多人花费几个月才办好,特别辛苦的。有错你给我,我们再去改正。你收下以后,一旦有错,就需要自己去办或者托人办理,很麻烦的。”

    “我很仔细的看过,没问题,辛苦你们了,每人白金十五两,我请你们喝酒。”

    “行,我就不和你客气,等下就飞鹰传书告知,记你账。对你爷爷,你知道多少?”

    “爷爷本名尹向东,又名向东或王栋,除家族外,知其名尹向东或向东的极少极少,连和他关系莫逆的莫般爷爷都不知道,二十三岁任家族族长,一直到他离世,精于经营和管理,两位妻子,四个孩子,就这些。”

    “你说的好多人都知道,你不知道的是,他自小最喜欢打架,小时候打群架,他就是孩子头,一起在兆州长大的,不管是本家还是附庸,没骂过他的同龄人没有,可想他得有多顽皮,他不光是顽皮,出手还重,说什么‘以后出去让人打,不如现在让我打’,有一次他一人打六个,居然全让他给打哭了。”

    “你之前认识他?”

    “不认识,是最近听人说的。估计你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在有水村的情况吧,他晚年可是特别的和蔼。”

    “是啊。村里的人告诫不乖的孩子,就说要向王栋爷爷学习,做个知书达理的人。”

    “哎,谁想到他走得这么意外。我这次在外面碰见当初被他欺负的人,都说他的好。他调皮,但是对长辈礼貌,下手重却不伤筋动骨,他们走出家门后,都觉得你爷爷调教得好,让他们少吃亏,知道你爷爷离世,都掉下了眼泪。”

    “是,爷爷常告诉我,响鼓就用重锤敲,别怕敲破了。真敲破,那就是意外或者不是好鼓,好钢也要千锤百炼才可能成好刀。这也怕那也怕,关家里得了,出门之后没人惯你毛病。”

    “是啊,现在想来,他的行为要超前很多人,大家虽然常说他手贱嘴贱,却不得不佩服他无私的付出。这一次他留给家族的四成,折合一万多两紫金,嘱咐族老会将其中两千两直接给我们三房。他知道我们三房人特别多,小孩子成长花费特别大,我们自己根本不能自足,这一次要感谢他帮助我们。”

    “嗯,我们这一代的三房,目前男丁应该超过三百五十人,已知的七房十八人我最小,估计没有比我小的了。整个家族开枝散叶就属三房厉害,最近我攒了些钱,给封爷爷你黄金币五千两,你带回去交给族老会,就说全用在三房孩子们的技击和学习上。族人常言:七房出钱,三房出血,其余五房共帮衬。你们三房为家族护道所做的付出令人敬佩。”

    “是啊,不团结何以强大!不过、你小子,跟莘丫头说的一样,他说你一定会送我大礼,你们俩真是心心相通,我在乌镇碰见她出有水村办事,知道我来见你,就说你最少会给我四千两黄金,可能的话就会是五千,一点不差。当然,她不知道你姓尹,是她的族弟,也不知道我也姓尹。”

    “莘姐还好吧,我十二岁起游荡良州,她一直陪伴着我,五年,我十八她二十三了,她把最靓丽的时光用在我身上,姐弟之情、莫过于此。”

    “说起子莘,我也是才知道,她可是我一堂哥的宝贝孙女,自小习武天性超强,十七岁出道时就成为你的护道人,陪你游荡在外从没回过家,这次是我那堂哥小家团聚才回去的。她应该在家呆一阵子,她说你到陈州联系她,她准备做你的卫队长,看起来很舍不得你。”

第二十四章 备选族长

    “行,我在惠州会停留一段时间,少是一年半载,多则三五年吧。在良州希州逛够了,准备在惠州兆州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事做。等事情有眉目时再联系她也不迟。对了,她和大牛结婚没?”

    “算你小子有良心,还能想起她的事。他们已经成家,还是我那堂哥促成的,这次回去团聚,同时给他们完成婚礼,你要给份大礼不?当初在菲利普斯,我看她对你比对自己好,舍生忘死的拼命丫头,你可别对不起人。”

    “是啊,她喊你叔,喊得可甜了,要是有一天她知道真相,估计有些人就成笑话喽。大礼嘛,我就不给了,离开有水村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一份小礼物,到时候有人给他们。”

    “不知者不怪,这又不是我们两人的错,有什么笑话不笑话的。神了,子莘丫头也这么说,你俩应该是夫妻而不是姐弟,这得多默契,才能做到如此心心相通。可惜你俩是姐弟,要不然,我一定拆散他们俩成就你们,嘿嘿嘿~~”

    “封爷爷你别憋坏了,他们俩很般配,你这样,要被人骂老不羞的。”

    “我就是想想,怎么是憋坏,你小子想什么呢,真爱着你莘姐?这可是好消息,我去族老会说道说道,你猜会怎样,还有哦,我老吗?”

    “嗯,不老不老,就是话烦,有什么你就直说,转这么多话也不累,我可是很忙的,你再不说我可是要吃饭去。”

    “对对对,吃饭吃饭,我也饿得前胸贴后背。”

    两人出得房门,莫般早也在房前空地上生火起架子准备烤肉。尝过王之颜的手艺后一直在学,就是学得不怎么像,知道方法未必就能做得原汁原味,也就将就做,好吃是肯定的,就是说不上绝。

    两人在火堆边看老人烤肉,偶尔帮帮忙,老人很专注很细致,不时地还问问做得对不对,三人一边闲话一边忙碌,一顿正餐很快就过去,莫般收拾残余,两人进屋接着谈。

    马封说了一大堆向东大哥为家族作出巨大贡献之类的话,把人夸得无所不能,能想到的都说了,说得口干舌燥。好几次端起桌子上的杯子喝酒水,在心里夸自己真能聊。

    对这位族爷爷的目的略有猜测,别人不说,他只好耐着性子听,只是马封的话实在夸大。马封对王栋的了解,都是从别处听来的,越说越玄。王之颜脸色平静,心里自是有些不悦。

    马封何等精明,见年轻人脸色平和,却几乎不说话,知道自己所说的让人不高兴,心里一声叹息,不再拐弯抹角,说出到康顿的另一个目的,是要求王之颜参加族长选任一事。

    说出任务之后,马封感觉轻松很多,终于说出口了,真是不好意思。然后就看见对方脸上果然如此的表情,这让他很受伤,早知道就直接进入主题,浪费那么多唇舌,绞尽脑汁编瞎话,一点用都没有,还伤脑筋。

    因为老族长年事已高,家族需要一个有魄力有能力,还要气运好的人带头。七房各选一人,附庸势力共选三人列为备选,这事五年前就已经开始。老族长离世后,经过家族议事会商议,王之颜列为备选人。特别提示,族老会和家族议事会人员有薪俸,族长没有。

    王栋是看着孙子长大的,对他很是看重,孙子十二岁去良州流浪时,就向家族元老会推荐为族长备选,从那时起,在王之颜的身后,除了尹子莘,还有一位族人在暗中保护,观察他的一言一行。

    家族议事会商量继任人时,他在族长备选一事上是名列第一。

    因为他不满十八岁,家族派出马封时曾有交待,视对方表现而定,不作强制要求。马封见才心喜,又觉得王之颜年纪小,不该承担重任,因此犹豫,说了好多废话。

    早这样不就完事儿了?啰嗦大半天,图个啥呀!那表情,看得马封想揍他,想想算了,打坏未来的族长不好,何况也不一定打得着。忍了,回去交任务。

    静静的看着手上的材料,把爷爷留给自己的全部财产列出清单,家族已经派人打理好一切,自己拿出家族信物就可以查看所有产业的情况。将票据留在小渔村佣兵工会的密室里,由莫般照看,等以后安定下来在拿走。

    爷爷在康顿城给他留下五套商铺,王之颜准备去道顿街和康利街交汇的顿利路口的两套商铺看看,给自己在康顿城找个落脚处。顿利路口的两商铺都是上屋下铺型,店铺和房屋都已租让出去,屋子租借快到期,以后就留着自用,别的一切照旧。

    王之颜走出佣兵工会的时候,手里拿着个小袋子,里面躺着黄金五十两,是完成任务获取的报酬。手中有钱,心中不慌,该找个酒肆喝一顿,再回小渔村佣兵团。想想还是算了,佣兵公会大厅就好,人多。

    坐在大厅一角,要了一壶酒水两小菜,慢慢吃菜慢慢喝,看来往的人来去匆匆,看桌上的食客大声喧闹。接任务交任务的、吆喝要组队的、食客们或喧闹或独酌的,很热闹。

    人来人去只为利,人去人来唯有命,笑笑闹闹的,就是人生。

    有些酒意,王之颜走出佣兵工会到阅兵场散步。想着墨氏将府州迁到康顿城时的勇气与魄力,将一个大镇建成一座巨城的艰辛,其中的付出,该是难以计算吧。每一颗大树下无数人乘凉,可它从幼苗长成大树的历程,有谁在意?又有几人还记得?

    迷迷糊糊的,坐在阅兵场旁边的长凳上睡去,睡得香甜。

    在良州时,多少次睡在大街上撑过一夜,那时最幸福的,就是数着星星入睡,然后被熟人或者陌生人叫醒,现在去睡大街好像不行了,酒意正浓,先睡一会儿呗。

    突然觉得有人在呼喊,睁开眼睛抬起头来,一位老人正看着他:“小哥儿,天凉,快黑了,赶紧回家吧,免得家里人担心。哎,年轻好啊,记得我年轻的时候也这么睡过,躺在街道角落,不怕偷不怕抢的,自在得很。”说着慢慢朝前走。

    王之颜追上老人说声谢谢,陪着他走过一段路,与老人告别。回到小渔村佣兵团,见着莫般,说出自己的打算,让他帮忙。莫般点头答应,说都是些熟悉的事,花不了多少时间,让他放心远游。

    第二天早上,王之颜简单的做了易容,离开小渔村去六州钱庄。

第二十五章 六州钱庄

    六州钱庄总部在良州首府菲利普斯城,其他五州府治地设有大型的分号,六州各地有更小一些的大小不同的分号,五州府治地分号中,逐州分号最大,与总部不相上下。

    远远看去,城主府、佣兵工会大楼、六州钱庄分号呈一字型排在大街上,像三个趴着的巨人。

    康顿城六州钱庄长十四丈三尺,宽四丈三尺,高三层三丈九尺。六州钱庄的匾额长八尺六寸,高二尺一寸,金色的六州钱庄楷体字母,映在黑底色上格外耀眼,紫色的镶边意味着紫黄相容财富不尽。

    看着与总部外形几乎一样的钱庄,王之颜笑得特别开心。今天过后,六州钱庄就会多一个大客户,大得和十三家小股东差不多的客户。六州钱庄有八大股东,分别是六州州府,六州佣兵工会和六州车行。十三个小股东之中,就有武义泽所在的良州武氏,良州武氏是最大的小股东。

    走进大堂,看见人流不少。他来的时候,正值钱庄繁忙人特别多,钱庄里的接待者,穿着制式服装带着客人穿来插去,女性居多,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他只去过良州总部和希州罗德里戈分号,据说,其他分号都这样。钱庄待客就是如此热忱。

    一楼没有存储口,是供人们休息的地方,来办事的人所带的随从,就在这里等待不能上楼,大堂里也供人们吃饭喝酒。所有的钱财事务在二楼三楼办理,二楼是普通的事务办理,三楼就有专人引领。

    王之颜走上二楼四下看,几个窗口边都有人在,大堂里有十余张桌子,桌子边有不少人在坐着。通往三楼的楼梯口旁边,有一排柜台。柜台左面的第一位侍女,是一位高五尺多的长发女孩,匀称的五官加上耐看的侍女服,让整个人显得精神饱满。

    那女孩正在往大堂里看,一转眼,看见站在面前的年轻人望着她,立即礼貌地起身问好,询问客人有什么要求,自己愿意效劳。

    “你们五位是引领客人上楼的接待者吧,我要去三楼,你看,可不可以带我上去走走?”

    “好的,客人。”

    侍女走出柜台,两人一起并肩上楼,中间隔有一人宽,既不前也不后。钱庄的迎客规矩,不卑不亢待客,不问客人需求。客人要做什么,给客人做好就行。钱庄认钱,不问别的。

    侍女看着一起走的年轻人,心里犯嘀咕:这人上三楼,不会闹事的吧,年纪轻轻的,能有多少紫币。楼上只有八间接待室,一般是摆设居多呀,该不会是哪个大家族的年轻人出门游历,需要找人帮忙吧,钱庄有这服务,只是价钱贵得要命。

    王之颜看得好笑,这女孩想什么呢。

    到得三楼,侍女推开大门,往里走两步,靠门一侧站定,微弯着腰朝年轻人做个请的姿势:“客人,一到五号房求助,六到八号房借存钱,其他地方不能走,你是走前面五间还是后面三间。”

    “我去七号房,今天应该是戴维在。”

    “戴维管事好像真在七号房,咦,你怎么知道,跟他有仇?看着不像啊~~,客人厉害,知道我们钱庄的内部消息。”

    “我猜的,对了,这个给你。”

    “不记名紫票一两,你确定给我?”

    “确定,看你这么乖巧,手脚麻利的,值得给一两。本想给你多一些,怕吓着你,那就不好了。”

    “啊!我不怕,要不客人你多给些~~真是好心的客人,我还没结婚,你要是给我一百两,我立即嫁给你,如何?”

    “调皮,我知道你,别闹,回去做事。”

    “好的,走喽,客人好运!”

    王之颜进门右转到第二间房门前敲门,听见一声“请进”后,推开门走进房间,看见一中年人正站在桌子边调酒,于是走到小案桌边坐下,一边等中年人把酒水调好,一边满屋子的打量。

    中年人拎着酒壶拿着两杯子来到王之颜对面坐下,看着他说到:“先喝点酒水暖胃,看客人的样子,对我们的待客方式很熟悉?以前是不是经常来?这么年轻,客人很不错。”

    “是来过,不过不是这里,在希州和一位朋友求助时,见识过你们的待客之道,印象很好。”

    “小伙子就是嘴甜,三楼的待客,不好行吗?”

    “也是。”

    “我能帮你什么,请吩咐。”

    王之颜慢慢喝酒,看着屋子里的布置,大气柔和简单明了。中年男子极有耐心,等着客人说需求,要酒就添,还上些水果。看到年轻客人眼神示意,撤掉果盘酒壶杯子,用帕子擦干净桌面才进入正题,正式介绍自己:“我是戴维,六州钱庄一级管事,小伙子你是借还是存?”

    “我叫颜,准备存些紫币黄币白币,数量还可以,紫币三万八千两,黄币八千两,白币五千两。”

    “什~什么~~,小伙子你慢点说,我咬着我的舌头了。”戴维的表情震惊中有着震惊,然后就没了然后。这数额,真不是一般的大!

    “没什么,我们来说说利息如何?我打算两万两紫币存十年,一万两紫币五年,八千两紫币不定期,八千黄币不定期,五千白币不定期。”

    “让我静静,挺吓人的,以你的名义还是家族的名义,我的权限,根据你的存量,三万两紫币年利五分。其他的三分”

    “个人名义,五分五,其他的五分。我要求不高,应该在你的权限内,你可别蒙我。”

    “五分五啊,我们钱庄就一点没赚,多少给我们留点好不,五分?”

    “五分五。”

    戴维开始诉苦,说钱庄挣钱也不容易,有一大帮人要养活,穷得戍卫都请不起,有谁看见大厅有戍卫?薪俸都快没有了,小伙子发发慈悲,五分一钱也成啊,自己吃肉给钱庄喝口汤啊,好心有好报,将来妻子孩子一大堆还长命百岁啊,翻来覆去地诉苦加恭维,唾沫一大堆,好话满天飞,就差没说王之颜是大股东小股东喽!

    说了好一阵子,见对方不为所动,转身提起酒壶拿来杯子,先喝点酒水暖胃,喝好后再说利息的事,对吧,好吃好喝。伸手按铃,房门口响起脚步声,戴维吩咐送几份小菜来下酒,然后两人就在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喝,一个时辰后,戴维败下阵来。

    “小伙子你挺不错啊,比我这老油子黑心还油滑,行,就五分五,其他的你可得让些,四分,我的底线了,成不?”

    “成。”

    “小伙子你不喜欢说话啊,好习惯。说的越多越招人烦,你看我的舌头,肿了。”

第二十六章 滞留康顿

    在良州时,王之颜曾在钱庄留下“颜”这一名字,交易所需的特有的辨识符号,这次依旧。戴维给他办理好手续,拿出二块紫色令牌,在令牌右上角刻上颜字,黄色涂匀,灯火烘烤成型固定,一块留底,一块给客户。

    凭借此牌,每年可以在六州钱庄借出五万两紫币,年利六分一钱。借的数量到上线以后,再借时,就需要先偿还所借,才能进行下一次。看着年轻人,戴维细心地解释,说这是钱庄对大客户的礼遇。

    王之颜点头表示明白,将票据和令牌仔细包好,放入贴身衣服的兜里,告别管事走出房间。看着年轻人的背影,戴维对这个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客人,有着一丝好奇,然后准备材料给总部和其他四个州府分号,他们自会和各郡级分号备案。

    王之颜走到三楼门前,走向接待他的侍女,那侍女站在那里正无聊,看见他出来,一步跨进门内,脸上带着笑容:“客人,忙完了?”

    “嗯。”

    “你跟我差不多大,没结婚吧。”

    “没。”

    “要不娶我吧,我也没结婚。”

    王之颜在侍女耳边压低声音说到:“武国萍,小名丫丫,良州菲利普斯城武氏佣兵团,武义方的小女儿。十六岁,性别女,爱好古灵精怪,最喜欢捉弄人,佣兵团的开心果。身高五尺三寸余,三围~~”

    “想死啊你。”名叫武国萍的侍女使劲捶着他的肩膀,打断他的胡说八道:“吃饭没,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没有了,我们去二楼,现在能吃饭。”不由分说,拽着客人快步下楼。

    “可以,你今天接待客户有大功,钱庄会奖励你的。陪客户吃饭,可以尽选喜欢的点。别怕,他们最后是不要你花钱的。”

    武国萍放开客人的胳膊,朝着他上看下看,实在看不出什么来,又绕着客人转一圈,还是没收获,两人在楼梯转角站一会儿。最后,两张脸上都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两人走到二楼,只见大堂人不多,稀稀疏疏的主客一共十二三人。现在是午饭时间,大多数人都聚集在一楼大堂里。这里的客人,都是事儿还没办完的,吃饭过后休息一阵子,再接着办事就方便些。

    两人没有在大堂停留,挑选一个没人的房间进入。很快,有人拿着菜谱走入房间请客人点菜。王之颜刚拿过菜谱,就被武国萍给夺去。武侍女特别高兴,差点哈哈大笑出声,那口型可放进去一个大鸭蛋。

    点好菜,两人就坐等饭菜来。武侍女盯着王之颜看,就这么看着。直到对方受不了,眼神里全是“不耐烦”,才问客人是不是易容过,是不是认识她。女孩脸上全是狡猾邪意。

    王之颜从她上衣口袋掏出手帕,沾着杯子里的水,背过身去轻轻搽脸,将脸上的易容全擦干净。再转回头时,武国萍笑得欢快:“我看见你时就觉得熟悉,只是你变脸太厉害,一时没认出来。你刚伸手要掏我手帕,我就知道是你了。颜颜小弟弟,好久不见。”

    客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个,实在对不住。在良州时,你给我擦脸很多次,我也用过你的手帕,后来就成为习惯。刚才纯属下意识的动作,你别介意。”

    “我不介意,看来你很爱我啊,见面就往我兜里拿手帕,你不知道男女有别呀,还是你一直把我当做你的~~哈哈~~,手帕刚用过,上面有我的口水,你也别介意。”

    “好了,别皮。怎么到这里做接待工作?”

    “哎,什么破历练,我家族是钱庄十三小股东之一。此次出门逛逛,家里就让我从做侍女开始,说这里能看人生百态,在菲利普斯总部呆了三月才来的这里,又快两个月过去,什么都没看见。你带我走吧,我保证嫁给你。”

    “武青青呢,还好吧?”

    “你说青青祖姑啊,她好着呢。现在说的是我要嫁给你,问她做什么,这么无视我,你~~”

    门上想起敲击声,武侍女住嘴不说,侍者推门进屋,将食物放在桌上离开。

    两人静静的吃完饭,王之颜重新易容,武侍女送到钱庄大门口,说自己很快会去惠州,问他有什么打算。

    得知也是近期去惠州,女孩一脸雀跃,说等几天就历练期满,两人一起上路方便些。如果不等她,现在就不放手,要大喊耍流氓。看见王之颜“无奈”的神情,心里很高兴。两人约好,到时候六州钱庄见。

    王之颜在离钱庄不远的威廉客栈住宿,梳理下近期的一切行为是否有疏漏,准备过几天就去惠州。既然约好等武国萍几天,那就等几天好了。还没有认真地逛过康顿城,现在可以好好看看。

    第二天晚上,莫般来到客栈见他,一切手续都已经办好。他可以了无牵挂的向西游历去。

    王之颜逗留康顿城,逛街、买小零食、书场听书、酒肆听人卖唱、洪楼搭讪美女、街上看人卖艺,花掉些小铜子,散去些白金黄币,过着悠闲日子。甚至几次跟着别人去乞讨,生活过得充实。

    时不时地,暗中查看自己的铺子,偶尔约武国萍一起吃饭逛街买物品。意外收获的是,他在平民居看见两个三四岁左右的小孩,衣衫褴褛面目黝黑,根骨却不错,是练习技击的好苗子,女孩金小三,男孩金小四,可以收养,

    王之颜请小渔村佣兵团派人对金氏姐弟(或兄妹)进行调查,同时也派人去暗中跟随俩孩子,数日之后,得知二人身份清白,送到小渔村佣兵团收养。作为普通观察对象,先做基本的技击训练。

    日子慢慢过去,武国萍在钱庄历练结束,家族同意她到惠州去。王之颜才知道武国萍开始说要去惠州,纯属欺骗。于是板着脸教育她要诚实,说假话不是好孩子,武国萍一边点头不断,一边笑意连连,就没当真。气得王之颜给她敲好几个爆栗在头上,女孩“痛得”哇哇大叫。

    两人一阵笑闹,准备游历惠州。

第二十七章 相遇两狼关

    这一日,两匹骏马跨出康顿城西门,飞向两狼关。

    王之颜一身藏青色的长短装,背着褡裢,大刀别在腰间,长发随风飘起,很是英姿飒爽。武国萍浅黄色的衣服上,肩部、胸部和腰部三圈蓝色丝线图案、袖口裤脚边上绣着金菊图,鞋面蓝布上也绣着金菊,头上拖着的乌黑长发随风摆动,特别的青春活力。

    好般配的一对!

    两人都没有明确的事做,在路上走得慢腾腾的,这是武国萍的强烈要求。走不长的路,她就会说骑马很累要休息,然后就牵着马在路上或路边散步。王之颜依着她,三四天的路程居然走了六七天。

    武国萍自是欢喜,王之颜也高兴。走出康顿城六州钱庄后,可以无拘无束的放飞一次,等休息足够,再去想别的事,有喜欢自己的女孩在身边,哪里不是客栈,何处不能栖身?

    第七天下午,他们停留在府道边的一处凉亭。凉亭距两狼关三四里,边上有一个小村子,村里人在府道边修建凉亭三处,供府道上行人吃饭休息。倘若需要住宿,就到村里面,那里有供人们住宿的地方。

    两人下得马来,武国萍将马栓在路边,走进凉亭歇脚。进两狼关后,她就要去联系族人,做自己的事,与心爱的人分别。这是最后一次磨蹭,多休息一会儿是一会儿。

    王之颜跟在后面转过拐角,看见亭子里有十多人,或蹲或站或卧,坐在凳子上,将腿放凳子上的,大口喝酒水的,还有打鼾的。各色形态都有,差不多挤满整个亭子里。

    两人找个空位落座,吩咐主家上两碗水。水未到,却响起一个轻佻的声音:“好俊的姑娘,天热,要不要过来喝一杯?”

    王之颜抬头寻声望去,凉亭西北角的桌子边围坐着七八人,清一色的年轻小伙子,穿得花里胡哨的,显然是一群纨绔。想着该不该出声与他们说道说道,武国萍朝他撇撇嘴:算了,赶路要紧,别惹事。

    刚才开口的是一个寸头,敞着短褂,健壮的肌肉显露在胸脯和手臂上,一看就是暴力男。那人两臂与胸腹部都有纹身,看着显豪横。见二人不应,从座位上站起来:“妹儿,来这边坐,这是亭子里最甜的酒特别解渴,来喝一杯嘛,想必这小兄弟不会介意的。”

    主家端来两碗水放桌上,对王之颜说到:“小兄弟歇会就赶紧走,别理他们,他们经常在这里为非作歹,咱平民惹不起。”

    王之颜不准备与那伙人起争斗,两人默默地喝水,等马匹缓一缓就走。

    一群纨绔见挑衅没人应答,开始起哄。说什么“被人瞧不起”、“就是看不起你”、“快去搭讪啊”、“揍那小白脸”之类的。说得寸头羞怒无比:敢瞧不起大爷,两狼关一带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整理衣服,抹了抹头发,摆出自认和美的笑容,朝着王之颜二人走来,停在桌子边看了看两人,坐在空凳子上。

    “在下洪德盛,道儿上人称洪三,两狼关本地人氏,敢问姑娘芳名?”

    ……

    “看看,姑娘害羞了。不瞒你说,我洪三在这一带小有名声,道上的朋友,客气的称一声三爷,你去打听打听,我说假话没有,姑娘,那些都是我朋友,一起过去喝一杯?”

    ……

    “姑娘,你不说话我就当你认了哦,你不过去,我就在这里陪你也成,拿酒来,最甜的那种,姑娘要喝高兴。”

    ……

    洪德盛起身跨步,准备和武国萍坐一条凳子。就在他挤在姑娘身边准备坐下时,哐当一声,壶掉桌上屁股着地。下巴磕着桌角嘴唇破裂。很快,嘴角有血丝出现。

    满场寂静,亭子里呼吸声清晰可闻。

    有人悄悄溜走,有人大口喝酒喝水,有人面显惊诧,有人意味深长。纨绔们先是一愣,接着嘘声四起。主家躲在凉亭外不敢冒头,知道自己都得罪不起。洪德盛慢慢起身,拍拍屁股,擦擦嘴角,愣着眼睛看过去,纨绔们静了一下,嘘声更响。

    “弟兄们~~”洪德盛声音洪亮,嘴里好像有什么。

    “在~~”一桌的年轻人齐声大吼。

    “把这个小白脸拉出去随便处理,这小娘皮~~”

    “你说要把我随便处理,是不是拔指甲、钉指尖、坐尖凳、伤口捈辣水?”王之颜听洪德盛的语气满是暴虐与兴奋,心里愤怒无比,这群人看来是坏事没少做,绝对的欠管教。

    “是个明白人,好好享受吧,哈哈哈~~~”好得意的笑声。

    王之颜迅速站起身,抬腿踹在洪德盛胸口,将他踹倒在地。迎着冲过来的一群纨绔拳击、肘顶、弯腰出拳、踢、旋身再踢、绊、踩。瞬息之间,纨绔们全躺地上呻吟。旁边早没人影,都跑出亭子外。

    “好啊好啊,三爷,我陪你玩,如何?”武国萍笑着走近洪德盛,抬腿踩在他左大腿上,接着踩右大腿。只听两声脆响~~两腿折了。

    “滚!”高亢尖锐的女声,震得耳膜嗡嗡响。

    亭子内外的人都面目惊恐,这哪里是温柔的猫咪,是凶猛的母狼啊,一脚踩碎别人的腿,得有多凶狠,力道又该有多猛!被吓得最厉害的,是亭子的主家,眼下这状况,不得不搬家了。

    一群人搀扶着走了,走的时候,将凶狠深埋在心里。看客们也走个精光,都是附近的人,他们怕受到牵连。这拨人对付两个年轻人没办法,收拾他们还是足够的,一旦被那几个纨绔记恨,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

    主家从角落走过来:“你们赶紧回去吧,别往前走。这一帮纨绔背后,是两狼关大半的恶势力,你们前去要吃大亏的。我也得去康顿城,往后日子难喽!你们快回吧,迟了说不定他们会来追你们,这些惠州人狠着哩,可恨也可怜。”

    “主家,是我们连累你,你这家和凉亭值多少,我买下就是。”

    “看小哥你阔气,该值五十两白金吧,可是你买来没用,他们不会放过你,我~~”

    “行,这是黄金票三两,六州钱庄不记名通用票,你什么也不用收拾,赶紧联系家人去康顿,你去那里,生存应该没问题的。”

    看着主家远去,王之颜抬头挺胸,两指放唇间,嘹亮的哨音传向远方。数十个呼吸后,一只繇鹰扑棱着翅膀停在凉亭外,然后飞到他肩上。将卷有字条的小管绑在鸟腿上,鸟儿急速升空飞走。

    武国萍看着鸟儿飞走,转头询问王之颜是不是会养鸟,得到答复后,央求送她一只。被拒绝,坐在桌边生闷气。

    两人骑马慢走,快接近两狼关东门时,只见一人纵马奔来,在两人身边停下:“丫丫,小颜,真是你们,我在关内散步,看见一伙纨绔进关,说是被两人暴打要报复,他们说的姑娘穿着,和你喜欢的衣服样式一样,我就怀疑是不是你来了,一看还真是。”

    “青青。”

    “青青祖姑。”

第二十八章 平息

    听到王之颜叫青青,武国萍不满:“别叫青青,叫青青姐。”

    武青青无奈一笑。三人在一起时,丫丫就老挑小颜毛病,两人经常拌嘴,小颜一般不还嘴,一旦兴起,两人就会吵很久。当然,最后输的肯定不是丫丫。没想到久别重逢后,还这样喜欢拌嘴,看来很难有改变。

    真是难得,武青青心里欣喜万分:“小颜,你们怎么会在一起?”说完看着两人。特别在看男孩时,心里莫名的情愫在滋长。王之颜看着眼前的女孩,百感交集,往事纷纷涌上心头。

    十三岁时,第一次在武氏佣兵团大门前看见佳人,被人递过一碗饭,得知名叫武青青的,是武氏佣兵团的成员。后来被她招进武氏佣兵团特训,一身酸一身伤,三个月噩梦般的日子,下手之狠比男人还男人,至今还有心里阴影。说来也怪,被虐的日子,每每记得清晰,念念难忘。

    后来来了武国萍,三人经常在一起。在良州五年,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得有半年多。武青青经常穿白衣,久而久之,在他的心里留下一道白衣身影,挥之不去。

    两人在一起时没什么,分别之后却忍不住想念。这几个月来,只要有空闲,就会想起在良州的日子,想知道她过得怎样。眼下见着人,各种纷乱在脑海,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武青青见他发呆的样子,不知想到什么,脸颊有些发烫。

    武国萍顿时不高兴了:“你们俩在做什么,打哑谜啊,当我不在是不?”靠近王之颜,两个手指捏住胳臂上的肉使劲一拧。痛得王之颜醒过来,看着武青青不好意思的笑笑,拍掉武国萍搞怪的手,三人一起进关。

    迎面又是三匹快马奔来,与三人汇合。领头的告诉王之颜,说事情已经先压下去,需要他进关再解决,说完先行离去。武国萍看着三人背影,转头看看王之颜,一副欲言又止的傻傻样儿,让旁边两人隐隐发笑。

    “小颜,天快黑了,你打算在关内停留吗?”

    “在两狼关西门不远的希尔客栈歇脚。今天的事很麻烦,我怕会影响到你们,刚才几个朋友说帮我处理这事。你们呢?”

    “巧啊,我在希尔客栈住了三天,之前去惠州任务,回来没多久。估计还有几天吧,丫丫这段时间和我一起。”

    “好,一起走。”

    三人直奔客栈,在客栈大堂后门下马,将马匹交给店家照料,掌柜为王之颜二人安排了房间。都在客栈二楼,相隔不远。相约各自进房休息,半个时辰后,一起在武青青的房间吃晚饭。

    吃饭时,武青青慢慢的讲述自己近一年的经历,总之就是在外面跑。良州、希州、逐州、惠州,还去过兆州押镖,挥拳舞刀常有的事,好在有惊险人还在。武国萍二人偶尔插话,中间夹杂些各地见闻,饭桌上时不时地有欢笑声。

    伙计收拾残桌,擦净桌子,摆些果盘酒水。武国萍像是终于找到机会,问王之颜:“你的家世不薄吧?”说完就看着对方,想知道他怎么说。三人在一起多年,王之颜知道她们的底细,她们却从没问过对方的情况。

    第一次看见王之颜,他穿着破烂,在武氏佣兵团大门口坐着,看起来有气无力的,是真饿得不行,问姑娘可不可以给口饭吃。武青青看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人坐在那里讨饭,心里是鄙夷的,出于同情,给了他一碗饭。

    哪曾想,后来又看见他在佣兵团门前乞讨,武青青让他帮忙搬运货物,发现年轻的乞丐力量很大,身手敏捷。问他愿不愿意自食其力,乞丐笑笑说好啊。从那以后,她认识了王之颜。

    熟悉后才知道,王之颜做乞丐,是因为还没找到事做。年纪小,才十三出头,虽然个子还可以,看着就不显年龄大,很多地方都不用他。武青青突发奇想教他武氏长拳,居然学得有模有样的,于是给他特训,经常带着做任务。

    后来认识武国萍,三人经常在一起。武氏二女给王之颜很大的帮助,让他在菲利普斯城有了财产,有了要好的朋友。因为第一次见他是在乞讨,二女以为他是穷人家出生,谈话时,有意地避开关于家世的话题。

    一向喜欢深藏的王之颜,也从不在两人面前说自己的家境,这是王栋多年教育养成的习惯。后来在菲利普斯有固定居处后,也曾想过告诉二人,只是一直没有好的时机。

    武青青二人对财富不是那么看重。之所以喜欢他,是因为他性格好心地好做事利索,与人交往大方得体,外形漂亮气质悠然。特别是看轻钱财,深得二人喜欢,到后来爱上他。

    由于担心同伴的安危,王之颜大意之下,招来鹞鹰聚集人手,希望尽快将事情平息,让武国萍发现他的不寻常。武侍女突然发现,交往多年的人原来不穷更不简单。好奇心驱使下,终于问出心里的疑惑。

    看着二女好奇的眼神,知道躲不过去。细想一阵,小心地组织语言,缓缓开口:“我的情况有些说不清楚,说穷不算穷,说富不算富,家中小有积余。人不多,很多时候,我一个人就是一个家。跟你们武氏家风不同,我的家人差不多都和我一样的习惯,也都穷。具体的不好说也说不好,还是不说的好。”

    “你念绕口令呐。你家穷不穷我不知道,你嘛,真是穷人喽。青青祖姑你不知道,在六州钱庄康顿城分号,这家伙上的是三楼,你我能去吗?随便就给我一张紫币,还穷,我揍你!”武国萍说完,示威性的扬起拳头,冲王之颜龇牙。

    “是吗小颜,票面多少,给我几张耍耍。”

    “我也要。等着,要是你给少喽,看我拳头~~”

    王之颜伸手入怀,掏出一张票据来:“没想到你们会要礼物,我就一张,给谁好呢,青青是大人、该让小孩子,给你。”

    “哈,十两,发财发财,不准叫青青,要叫姐。”

    “好。青青,前些天在康顿城闲逛,看见这根头绳漂亮,五个铜子买的,一点儿也不贵。就想着买下来送给你,一直揣在身上,给你。”王之颜从怀里摸出一根白色夹几丝黑线的头绳,递给武青青。

    武国萍很是生气:“哟,小颜颜,你没见青青祖姑,都给她准备好礼物,我哩,在康顿城一起那么多天,还相约一起走惠州,想没想着买礼物送给我?难道你真的~~”作势欲打,吓得王之颜落荒而逃:“你们休息,我先去办点事。”

    两狼关内有一个大型布庄名叫芙蓉布庄。据说是一个很有势力的康顿人拥有,芙蓉布庄的布匹生意遍及关内,有四家分店,总店就在关隘守护司旁边。守护司多人入股,是布庄的地下守护神。

    王之颜来到布庄前,将竹笛给掌柜细看。掌柜看过,领着王之颜进入后堂,吩咐侍女看门,有事没事不准打扰。等王之颜落座,掌柜鞠躬行礼:“见过少东家。”王之颜收回竹笛挂在腰间,与掌柜细声交谈很久后离去。

    第二天,王之颜三人一起吃早点时,有人来报,事情已经解决,惹事的寸头已经消失,相关人家赔礼息事。

第二十九章 无事闲逛

    吃过早餐,武青青去茅厕。武国萍看着她出门去,直至听不见脚步声,低声问王之颜:“你们家到底是个啥情况,昨天你支支吾吾的,现在青青祖姑不在,给我说,我一定保密。先说好,不准糊弄人。”

    “昨天都已经告诉你们。我家的情况有些特殊,家族有令,不得对外人多说,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在这里也不说,哪怕就我们两人。你看看你什么眼神,真不是我不说,其实也没什么说的,普普通通的平民家境,比乞丐好不了多少。你就当我家是乞丐家族就行,我不介意的。”

    “介意你个大头鬼,半月前,你在六州钱庄放入的不止三千紫币,对不对?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你~~该不会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吧,我的天神呐,怎么不掉一堆紫金币砸我头上?”

    王之颜笑笑:“是,你是怎么想到的?”

    “我们一起相处五年,你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一毛不拔的人,肯大方的送人十两紫币,什么概念,四千白金。颜颜,你到底得到多少意外财富,分我一些成不成,最近手头紧,给些救个急。”

    “好吧丫丫,我在良州真正交心过命的朋友不多,算来算去好像就你和青青,你们帮过我甚至救过我命,我在菲利普斯能有个落脚处,全靠你们帮忙。说说,你要多少,我有就给你,三百还是五百,菲利普斯的店铺,我还差你们很多,在康顿时就准备给你的,怕你不高兴。”

    武国萍气得直翻白眼,就那么一说,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你抠不抠门我俩不知道?一点都不禁逗。不过呢,能随时想到我们,想到我们给与的帮助,这份心意,一切都值得。

    “算你有良心,我们在这里有个任务,需要耽搁半月左右,你呢?”

    王之颜笑笑,接下来的几天,他准备好好陪陪两人。自从康顿城遇见武国萍后,他突然觉得身边少了什么。在停留的十余天里,他终于想明白,是亲人友人的陪伴。

    小时候的事已经没了记忆,初到有水村的记忆也很模糊。五六岁开始接受训练,是爷爷和有水村人陪伴他成长。后来到良州,认识了一些人,有了一些朋友,这其中,最让他难忘的,就是身边的两位武氏女孩。

    每个人长大后,都有自己的人生路要走,朋友亲人之间,聚少离多就成常行。看样子,武国萍继续往西走的可能性不大,武青青的事不好说,一旦此次分别,恐怕就要很久很久以后,才能够再见,三人相聚就特别难。

    难得有三人一起的时候,是该好好珍惜。不然,以后想起来,会不会感到惋惜呢?钱财易求,聚散难定。昨天晚上,王之颜在客床上想了很久,最后下定决心,一定好好陪陪二人在两狼关转转。

    现在武国萍问起,自然毫不犹豫:“目前没有具体的事要做,难得在一起,我就陪你们好好地在这里逛逛,毕竟好久没看见你们。先说好,住店吃饭的钱你付。”

    “看把你能的,行~~再给我五两。”

    武国萍伸出手,掌心就在王之颜鼻子下来回的晃。托着到手的纸币,脸上笑意盎然,一二三四五,再数,一二三四五、一二三四五:“颜颜真乖,五张哎,不许告诉祖姑,还有,她比你大五岁,你以前叫她青姐,怎么现在叫青青,难道你想娶她?我呢,你也娶?”

    “乱讲什么,就是觉得现在叫青姐好像不习惯,喊青青自然得多,一个称呼而已,也值得你乱想?”

    “祖姑回来了,别说话。”

    武青青出现在房门边,看见两人头挨着头的盯着她看,笑道:“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脑袋抵脑袋的,趁我不在,说得这么有兴致,不会是合计着怎么骗我钱,或者背后说坏话吧。”

    “没有没有,颜颜说舍不得我,要在这里陪我半个月,陪我逛,陪我买物件,给我花钱,不对,给我钱花。祖姑你看,这是他刚给我的,正在讨论等下怎么去花掉。是不是,颜颜?”

    “是。”

    武青青看得好笑,你俩说假话都不脸红的。商量买点儿物品,用得着靠那么近?那是说悄悄话才有的行为吧。哎,现在都开始学会骗人了,小颜以前不这样,应该是跟人学的:“小颜,你真不忙?确定?”

    “确定不忙,这半个月就在这里陪你们。”

    “陪我陪我,不是我们。祖姑,颜颜口是心非,别理他。”

    王之颜陪着笑脸:“行。那我们收拾收拾,出门去逛街,你们把脸洗干净再化个妆,变丑些。要不然,逛个街被人围观,可就不妙。虽然没有危险,却让人不自在,谁叫你们长得漂亮。”

    武国萍给他一个大白眼,武青青笑笑不说话。

    两狼关内建筑,从东西向看三横一纵,城墙内圈是两丈宽的大道,三横一纵的中心处,是芙蓉布庄、两狼关佣兵工会、关隘守护司、六州钱庄分号,关内最重要的地方。一旦外敌入侵,占领中心就意味着夺取了整个关隘。

    武青青三人打算先从城墙脚下转一圈,然后三横一纵依次来,反正时间够,不妨玩个尽兴。

    站在街口,王之颜说向右走,武国萍自然主张向左走,,武青青让他们猜拳,听赢家的。经过一番激烈的争斗,三局两胜、五局三胜、八局六胜~~最后决定向左走。武国萍得意洋洋,王之颜垂头丧气,武青青笑颜晏晏。

    两狼关的西面是惠州,西门防卫因此曾经很严密,进出的人盘查很严。后来逐州府或许是希望发生点什么,西门一下子防范松弛,几十年来一直如此。看门的军士要么新兵,要么就是老兵,有时站岗的都没有。执勤时,军士们在门边玩得高兴也没人管。

    关内平民在城墙上散步随处可见。他们顺着街道向南走,看见商铺和军需仓库挨在一起,军需仓库的大门前就一两个军士站岗,比佣兵工会门前还清净,逐州人的心真大。

    从西门转到东门,街道边的布局都差不多,商铺和军需仓库挨在一起的好几处。平民们路过军需仓库时的眼神,就和看普通商铺差不多,大概是逐州占领两狼关后,从未经历过战争的原因所致。

    两狼关易守时,两州争夺战一直发生在惠州维郡。除了逐州清理惠州人时血流成河之外,两狼关一直风平浪静。关内原本的惠州人已经不多,现在的两狼关,一派繁荣景象。

    走在街道上,散步、再散步,静听周围的安静与喧闹,享受着脚步声的轻柔一致。难得的美好时光,难得的相聚。回到西门客栈,吃过晚饭,互道晚安。

第三十章 特纳小食馆

    第二天,三人在城墙上走了一圈。

    城墙上站岗的,有一半是惠州人。听城内的人说,逐州军士的薪俸是惠州军士的三倍。即便如此,报名想入军的惠州人还是很多,有很远地方的惠州人,听说两狼关军士薪俸高慕名而来。关隘守护司给出的薪俸,即使只有逐州军士的三分之一,还是比普通惠州人的收入高很多。

    能够成为两狼关军士,既实惠又脸上有光。因此,每年关内最忙的,就是守护司外籍报名处。一年四季都在招人入军。只是招多少,全看守护司的说辞。每个月有十天的时间招人,每次都有人在排队等候。

    在城墙上,可以看见散步的人或是三三两两,或是十人八人,更有成双成对的,独行的也不少。守卫军士几乎是视而不见,听说打架闹事也不管。三人看得目不暇接,走得优哉游哉。

    在城墙的八个方向,一共有八道梯步与街道相连,人们随时可以上下城墙。精明的两狼关商人,在每个出口都开设有餐馆客栈,在城墙上走累了,可以随时去街道边的客栈里休息或者进食。

    在城墙的马道上走走停停,欣赏关隘内外的景色。武国萍说得口干舌燥,好多次到街道的酒肆歇脚,然后继续走在城墙马道上,继续指点山河。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

    王之颜正睡得香,被敲门声惊醒。开了门,武国萍站在门口,笑得一脸的不怀好意。赶紧穿好外衣,吩咐伙计端来洗脸水,匆匆洗脸,然后被拉出房间,武侍女笑得那叫一个狡邪:“怎么老是起得迟?今天逛主街,你看我褡裢都背好喽,你要不准备准备?”

    “行,确实需要准备,你就在外面等。”

    “切!我还不知道你,快点快点。”武侍女将门拍得啪啪响,在催命哩。等到他收拾好,三人未吃早餐,直奔门外去。

    听武青青说,正街有一家名叫特纳的小食店,那店铺里食物真不错,就是贵得要命。能进那店的,都是有钱人。能经常进的,就不是一般的有钱。店铺里坐满人的次数一年屈指可数。三人脚步匆匆,王之颜喜在心头。

    特纳小食馆,一个很普通的名字,是爷爷留给他的产业之一。因为很重要,当初从良州回到有水村时,爷爷王栋直接转到他名下。食物简单,就是普通肉食和面块,关键是汤。汤里的配料,由三种药丸按不同比例调配而成。

    三种药丸来自三个地方,每种药丸又由十数种药物合成,根据所供应地域的不同,药丸的比例也不同。具体的搭配,只有掌柜一人知道,掌柜是死忠之人担任。六州特纳小食馆共有十一处,唯独良州境内没有分店。

    有这么复杂的工序,想得到秘方很难的,就是内部人想破解都特别难,何况外人。当年王栋开设特纳小食馆,可谓煞费苦心也财源滚滚,很是招人惦记。不少商家甚至府州郡治,都千方百计想获取秘方,结果,费尽千辛万苦像走万重迷宫,只好作罢。

    三人体能强健脚步迅速,武国萍想着美食,拉着王之颜小跑。小半炷香的时间,来到芙蓉布庄对面的小食馆。

    小食馆有上下两层,下层是供人用餐休息的地方,有桌凳酒水花卉。后面有小庭院,几间供人休息留宿的客房。二楼用餐的,都是熟知小食馆习惯的,或者有特别需要的人。六间屋子可以供客人用餐,时间不限,留宿另算。

    三人坐在一楼休息。武国萍站在王之颜身后,给他捶背捏肩,问候辛苦。店家打过招呼,就去厨房吩咐做食物。三人休息一阵,上了二楼,武青青选二号房,三人鱼贯而入,圆桌边坐成三角形,等着食物来。

    伙计轻轻敲门,然后推门走进房间。一人端面食,一人托汤钵酱料。装面食和汤汁的白钵有普通饭碗的三个大小。一应食物放桌上,伙计退出房间。

    三人的目光落在钵里的食材上,普通饭碗一碗量的面食。肉有两种,大概蛇兔之类,量适中。一钵清汤,清澈见底,汤面浮着几颗油珠子,看着喜悦。鼻子放钵弦边轻轻一吸,有面食的清香和轻微的油脂味儿钻入鼻孔,香味儿纯美。

    “看着美,闻着香,吃起来更舒服。颜颜,你还小,吃不了这么多,匀些给我咋样?”武国萍看着王之颜,满脸期盼。

    “行了,我算过我们的食量,刚才已经叫人再送一钵来,你只管吃。”武青青早知道会这样,先就给准备充足。

    “颜颜,你说这店奇不奇怪,面食里面已经有汤,还单独送一钵汤来,是不是有些多余?”

    王之颜知道为什么,却也不说破:“不清楚,要不我们慢慢地品尝试试,看有什么不同,想必这店家不会为了多赚钱,故意如此吧。”

    三人静静地吃,跟传闻差不多,口舌愉悦、五脏和乐。武国萍吃过一钵,将后面送来的一钵分去一半,剩下的留给两人。吃完早餐后居然有些睡意,三人小眯一阵子,付账时看得武国萍心痛,要四两金子。

    走出店门口,抬头看着特纳小食馆匾额上的的画:一位老人与一个孩子坐在一张桌子边。小孩面前的桌面上,两个饭钵一个小碗排成一排。孩子右手握叉子,正插向中间的钵里,里面有一些肉、面块和菜叶子。左边的碗里装着咖啡色的酱,右边的钵里一碗清汤飘着香味。坐在小孩右侧的老人正闭着眼深吸气,老人身前的桌面上一杯清水。

    画面清新柔美、爱意浓浓。

    武青青看着王之颜:“这家小食馆很有特色,据说是一个老国手拥有。一年前,我在希州的特纳小食馆吃过一次,两地的味道有些差别,吃起来都很美味,看来这店的东家是非常用心的。小颜,你之前进过这家小食馆没有?”

    “没有。你们知道的,我在良州的日子过得怎样,哪里有钱进这样的地方,说起来,哎。”

    “别叹气了,你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嘛。我在希州,也进去过那里的特纳小食馆,感觉和祖姑说的差不多。颜颜你要是愿意,明天早上再来,我请你们吃个够,怎样?”

    武青青摸着丫丫的头:“你呀你呀,就是顽皮。这么贵的食物,能吃一次就该知足。你已经吃过两次,该庆幸运气好,你看这店客人有多少。武氏儿女贪恋重,有违本心,也有违族令。”

    “知道知道,不是怕颜颜没过瘾嘛。”

    ……

    看着武氏二女说话,王之颜很满足。有善解人意的佳人相伴,生活怎会不美好?当知足,当珍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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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州游记介绍:
路在脚下,六州在心中。
跑商的理想,就是走遍太阳照耀的地方。能挣钱时挣点儿钱,能够游历时游历,亲身所见皆是财富。富贵只在一时,平淡才是真谛。日子总在向前,今天过去就是明天。走吧,人生路上风光无限。
人生际遇,大致三人:友人、敌人、路人。


——主人公寄语六州游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六州游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六州游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