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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楚泊舒     六州游记txt下载     六州游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七十一章 裂谷

    众人坐在客厅里休息,谈论秀逸峰有什么好看的,武国殊告诉他们,秀逸峰有三大美景:孤峰、裂谷、云雾地。

    秀逸峰能看的景色有很多,比如他们现在所住的椅子岭,就是一大景观,站在边上看椅子岭,低矮的树木间有一栋栋的房屋,有林间小路,偶尔有人进出,人与自然组成一幅美丽的画面。单是站在边上看看,就觉得很有美感。游人是不能进入的,椅子岭周围有围拦、有卫士值守。

    刚进秀逸峰路口就能看见的大而浅的“U”型建筑,将广场半覆盖,广场南北两侧有大块空地,浅“U”建筑的后面有一道一丈二尺宽的走道,其后有一个深得多的“U”型建筑,南北两面都修建到边缘处。在山下,这就是一条完美的大街。

    …………

    众人听得武国殊介绍,决定先去看裂谷,出西门一路飞奔。王之颜特意走在最后,说自己要为众女“断后”,让大家很是高兴的嘲笑他胆小。因为经常有人走动的缘故,林间小路非常的干净整洁,几人的脚步声密集无比,显然速度不慢。

    一路奔跑一路说笑,寻常半个多时辰的路,他们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赶到裂谷边上,听着大裂谷底部流水发出的轰鸣声,几人止住脚步。王之颜在最后面,看着几女奔跑的情形很是惊讶,这耐力可不是一般的好啊。

    要说是奔跑其实也不对,算是在快步走,只是她们的步伐比较快,赶得上大多数人奔跑的速度,包括在神山的武国殊也是如此。看来,武氏在平时就非常注重体能训练,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好的表现。

    武国殊走在最后,众人停下后,她回头颇有兴致地看着王之颜:“小颜你很不错哦,居然没掉队,平时训练很刻苦吧?”

    “你说对了,据说他当初被青青揍得狠的时候,全身就没有一块完好的,全是淤痕,事后还要青青给他涂药擦背,睡觉都喊疼,能够在青青手底下熬过来,你说能不行吗?青青为了他,可是奉献出一切。”武仪在边上接话。

    由着她们在旁边说,走到前面站在悬崖边往下看,很深、得有六七十丈吧,大裂谷两边的悬崖几乎是垂直向下,有的悬崖上还有凹陷处,底部有三四丈宽。曾经有人设想,要在两侧架起绳索,最后没有成功,站在神山一侧看着对面望山兴叹。

    现在应该能够架绳索吧。

    顺着流水往南边看,可以看见对面的入海口白浪汹涌,流水奔腾入海永无休止。回头看对面,对面的山要矮很多。他在书上看过,据说两面的山势合在一起会非常的吻合,所以才有天神用刀劈开的传说。

    裂谷底部水流湍急,河水拍打两岸发出巨大的响声、震耳欲聋,站在崖顶,能看见飞溅起的浪花。武国殊说,在天冷起雾的时候,可以看见大雾将整个裂谷遮掩住,白茫茫的一片,人站在悬崖边,像极了脚踩在云彩上的神。

    几人来到裂谷边时恰好艳阳高照,能看见裂谷底部的河水流动,众人站在悬崖边观看河水悬崖,惊叹大自然的神奇,站立一会,继续向南走。他们的脚下有一条小路,可以供游玩的人们走到最南边,离悬崖边一丈左右,隔得最远的也就五六丈。

    众人一路疾行,半个时辰后到达秀玉山最西面、也是最南面的高峰:观海峰,山峰南面的陡坡上长满植被,从峰顶一直延伸到海边,传说是智慧神选做神殿的理想之地,建有神坛,后来被贝蒂神从中劈开,掉入海中。现在的山顶上还有建筑物的残留。

    武蓉看着陡峭的山坡:“国殊,能看得出来,你们神山把这条小路作为体能锻炼的地方,有没有人把这陡坡作为锻炼的场所?”

    “没有,即使有的话,也不会在人前显露,要快速的冲下去,必须在林子的面上,林子里很难快速的奔跑。从秀逸峰广场开始跑动,从主峰的北面有一条小路直通到这里,很多卫士都会选择跑步到这里再往回跑。我们到这里是走近道,要少六成的路,否则也不会轻松,”

    “这陡坡就这么伸入海中,你们看,像不像一条巨蟒俯冲而下,停在海边,将头放在海边的沙滩上?”

    像,确实像,整个大裂谷从北向南到海边,就像一条身子被劈开的巨蟒停住不动,白色的血液哗哗哗地流个不停。蛇头停在海边,蛇尾留在剑关。要真是一条巨蟒的话,它活过多少年,应该成神了吧?

    众人从观海峰脚下准备往上走。能容纳三人并行的古道有两条,一条直通到山顶,一条像蛇缠绕物体一样绕着观海峰盘旋到山顶,众人选择环形道路走上山峰,走过六圈环山路,在与直道终点汇合处登上山顶。

    峰顶像被削去头一样,是一块七丈见方的平地,平地的北面有一座观景台、三层近四丈高。几人登上顶层,可以俯瞰整个秀玉山,自西向东层层向下,能看到秀玉镇广场。也能清晰地看见大裂谷的形状,确实像一条长长的蛇。

    观海峰与秀逸峰主峰,像两只牛头上的尖尖细角,插入蓝天白云之中。武国殊告诉他们,在两个山峰顶部都有观景台,运气好的话,能在这两处地方看大雾缭绕、日升日落。他们来得正是时候,回去准备好,过几天可以在秀逸主峰看雾景。

    站在雾的上面,那种腾云驾雾的感觉,想想就美妙无比。

    在观景台站立一阵子,感受着脚下的一切、眼前的一切,敞开身心享受大自然的美丽。武蓉几人在台上转悠一会儿,下山峰去准备在林子里转几圈,看看有没有猎物出现。留下武义泽二人,在台上慢慢的看个够。

    伙伴们都走了,周边是微微的风安静的阳光,武义泽靠在未婚夫身上:“之颜你想,要是这个世界就剩下我们两人,清清静静的无人打扰,该有多好!可惜就是想想,怎么可能呢!离开人群,我们两个还怎么生活。”

    “是啊,人始终是群居动物,离群索居后还算是完整的人吗?别想那些虚无缥缈的,看看这大裂谷,从南到北逐渐变窄,真的像一条巨蟒,南边蛇头北边蛇尾,挺神奇的,你相信那个传说吗?我现在有几分相信。你说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真的有神灵在吗?”

    “是啊,在这个地方,更能够感受到大自然的壮丽与神奇,远离人世、清新自然,要不我们在这里居住一阵子再走?”

    “这个好像不行,不过会多待几天多看看。来一次不容易,过几天去主峰看雾海后再走,如何?到时候,你可不要睡懒觉哦。”

    “好。”

    二人停留一阵才顺着直道走下山峰,武义泽将小指放在唇边,清脆的口哨声传遍四周,接着就听见林子里有回声,等待一会儿,武义欣四人出现在他们旁边,巧得很,每个人都有收获、笑容满面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大雾漫天

    回到住地,武国殊生火做饭,武义泽姐妹起架子烤肉,武蓉二人给小孙女帮忙,王之颜看热闹。一阵忙碌后,坐在客厅里吃晚饭,武国殊告诉大家:过几天,秀逸峰的早上都会有漫山大雾,早起去主峰顶上看雾景,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没有了大比时的热闹,留在山上的客人不是很多。还留在这里的,是和他们一样的目的,等着看雾景的人。秀逸峰的雾景,一年也就几天,是大自然赐予人们的美丽享受,难得有机会看看,不该轻易地放弃。

    极难得的际遇,等几天又何妨?

    王之颜正睡得香,被敲门声惊醒,迅速起床穿衣然后打开房门,一个黑影跨进房间,抱着他重重地亲一口,他回了对方一下,突然发觉不对。借着昏暗朦胧的光,仔细辨别后才发现亲错了人,在对方的鼻子上刮一下:“你这样不对的,知道吗?不能调皮。”

    对方轻轻地“嗯”一声,领着他到客厅。客厅里燃起蜡烛,大家都在洗脸,等到王之颜洗脸漱口后,几人拿着蜡烛走出院子,在武国殊的带领下迅速朝着主峰前进。当他们到达主峰脚下时,居然有不少人在准备登上山峰,所有的人合在一起有二十多个,顺着环形山路朝上走。

    和观海峰一样,主峰也有两条路能登上峰顶,一条直道一条环形道,只是比观海峰的路道要宽很多,五个人并排走都不显拥挤。因为天色未明,都有蜡烛在手中。众人也不着急,慢慢地朝着山顶移动,武义欣看着两道人影举着蜡烛,在快速的向他们走来,等到近了才看清是夯与谢武,打过招呼一起往上走。

    因为不忙,众人在路上走得很慢,有时甚至还停下脚步聊天,等到他们到达峰顶,天色已经有一丝亮光。能看见一丝丝的白雾在空中飘动,正在慢慢地聚集。一看时机正好,众人不再说话,一心一意地看白雾缭绕。

    白雾在微光中一丝一丝的凝聚,好像一条条白线在空中飘动,再有一丝丝的白雾从地面生起,从山谷间冒出来。渐渐地,白雾凝结越多、越加粗壮,汇成一缕缕的,此时还能看见秀玉山的表面植被与建筑的样子。

    又过一阵子,白雾凝结成团,有大有小。从成团的白雾缝隙间能看见地面,只是不完整。峰顶的人们约有一百多,分散在山峰顶部各处,稀稀拉拉的,王之颜等八人相隔不远,就在第三层观景台上。

    白雾终于连成一片,遮住所有的一切。每个人都被隔离在白雾中孤零零的。人们常说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此时主峰上的人就是在白雾中伸手不见,除非放在眼前,浓郁的白雾似堆积在一起的密密麻麻的棉花,将人整个的埋在棉花堆里。

    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奇观,王之颜放空身心,将自己沉浸在大雾中,感受着天地的冷清与神秘,周围的人被一一放在他的感知中,很多人和他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有少数人在活动身体。因为看不见地面,没有人愿意移动,怕自己的行为被别人误解,遭受无端的攻击。

    感受到白雾里湿湿的水气沾在身上:头发、耳朵、衣服、手掌、鞋面,全是湿湿的感觉,耳轮上已经非常湿润。王之颜想到武国殊最后的搞怪,心里猜测,她是不是故意不告诉他,让他在大雾中湿漉漉的好给大伙儿逗乐。不然的话,她应该提醒自己带个帽子在身边,遇到这样的情形把帽子戴上,免得被水气打湿头部感冒之类的。可以肯定,她们一定带有帽子准备着。

    白雾还在加大,耳轮上的水气开始凝结成水液在移动,估摸着过不久就会往下滴,王之颜不再多想,一动不动地感受着白雾的变化,耳垂有水滴似要滴落,两边各有一颗,好一会儿后滴在衣领上,脖子特别的凉。

    闭着眼睛细细的体悟,突然感觉得白雾在移动,在向西移动,有一丝光热透过浓雾来到他的身边,该是太阳升起发出的光吧,王之颜转动身子,让身体正面朝向北方,然后睁开眼,再慢慢向东方转动,果然,一丝亮光穿透白雾来到他身前。

    东边的雾在慢慢地消融、在向西边移动,主峰顶上已经能看见人影,凝神细看,附近的人能看清面容。

    王之颜看着消融的白雾,在金色的阳光下或是消失、或是向西漂移,突然觉得像是两只军队在打仗一般。随着太阳逐渐升起,温度逐渐增加,铺天盖地的白雾只剩下死亡与后退,在阳光里不堪一击。这么一想,就有着别样的意趣。

    正想得入神,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朝着他移动。游目四顾,原来是夯等人看见他在那里发呆,又没戴帽子,猜测是不是冷着了,都在向他靠拢。武义泽离他最近走得最快,看见他的头全湿了,很是心疼地一边给他擦拭一边埋怨他不戴帽子,王之颜只得苦笑。

    总不能说是武国殊戏弄他吧,那样一来就不好、很不好。

    其余的人看见他俩一起,就不再管他们,继续看着白雾朝着西边漂移,他们的脚下全是金色的阳光,估计等一会儿,阳光的颜色就会发生变化,温度变得更暖一些。人们为了追随白雾的脚步,都在朝着观景台聚集。

    从主峰脚底到峰顶的西侧山路上都有人影在移动,他们起得晚,赶上白雾未散尽,还能看看白雾飘荡。王之颜听见很多“可惜了”、“起迟了”、“又错过了”、“今晚一定半夜起”之类的话语,显然是下面的人在遗憾。

    是啊!有些景物,错过之后就不会再来,明天有白雾么?有的话,还是今天的白雾吗?一个人不可能有两个今天。武义泽显然也听到那些话语,见他在摇头,笑道:“你一个二十岁的人,在那里摇头晃脑的像个老大爷一样,有劲没劲?再不专心,白雾就要消失了,最美丽的时刻即将来临,好好看哦。”

    听到未婚妻劝告,王之颜收回心思,看见西边的白雾正急剧消失。怪的是,在大裂谷的上空与地面交接的地方,白雾在那里凝结成一条长蛇。一条雪白的巨蟒,好似在大裂谷上翻腾,整个情景持续小半炷香的时间才消失。观看的人们大呼“好看”、“真漂亮”~~,声音在山巅回荡。

    武国殊来到两人身边,看着他笑道:“小颜,你怎么不拿个帽子?你看,山上的人都是准备好帽子的,就你一个光着头,头发都还是湿漉漉的,着凉感冒怎么办?好在阳光好,一会儿的时间就能晒干。你不知道,这次的裂谷长蛇存在的时间特别长,我看过很多次,能停留二百余个呼吸的时间算是长的。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它停留这么久。”

    武义泽:“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做早餐。”

一百七十三章 再到主峰

    一路疾走,众人回到椅子岭住处。

    武国殊去厨房准备食物,未婚夫妻俩在前院晒太阳。两人说起在大雾中的感受,因为谈得很是投缘,话语自然就多些,直到早餐做好,他们还在前院谈笑不止。给武国殊一顿取笑,说两个人在一起居然如此的无趣,还不如练一趟刀剑来得实在。

    吃过早餐后休息,武国殊告诉他们:中午的时候站在主峰上极目远眺,可以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具体能看见多远,就要看每个人的身体状况和视力如何,视力好的,能看见遥远的剑关,视力不好的话,就没必要登山远眺、浪费精力。

    在屋里休息充足后,武蓉提议带些肉食到主峰峰顶烤肉去。人多热闹嘛,做起事来也快,如果中午又回来,跑来跑去的浪费时间。商量妥当后,王之颜背上一大捆柴走在最后。武氏女性们在前面拎着肉食,武仪还往褡裢里装许多,惹得众人笑她能吃贪吃。武仪对此毫不介意,爱笑笑呗,能吃就吃、高兴就行。

    原本可以在主峰顶拾枯枝的,同伴们觉得,十里送柴情义足,背一大捆干柴走在路上更有意思。果然,一行人的举动引起路人的注意,看见他们拎着食物在往主峰跑,估计是去那里烧烤食物,路人们看见后,脸上都有笑意,还有路人问他们需不需要伙伴儿。

    佣兵在外行走,特别是在野外,经常捕捉猎物进行烧烤,见得多了自然不觉得奇怪。让路人感兴趣的,是一群年轻漂亮的女性后面跟着一个背柴的年轻男子。是请来的佣兵还好说,要是跟几个女性是一伙儿的,那艳福是不是太好了些?

    前面可是一串美女。

    碰上往回走的夯和谢武,二人跟他们一起回头上主峰,两人都要帮东家背柴禾,被东家给拒绝。谢武走在东家旁边,眼睛不住的在武义泽脸上扫过,看得夯有些迷糊,这谢武平时挺稳重的,怎么看见未来主母就很不对劲呢?

    王之颜拍拍夯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到:“夯你变坏了哦,你那是什么眼神?怀疑队友也要有个限度,你跟谢武在一起的日子也不短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他朝着小泽看,只是在确定一件事而已,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夯一听有故事,顿时精神抖擞,低声问东家:“什么秘密,先说给我听,我保证不告诉他们,你说说看是怎么回事。”

    谢武在旁边看见夯两眼放光,知道这个队友的好奇心被吊起来了,管他哩,让他先吊着。其实他自己也有些不确定,未来的主母像极了一个人,越看越像,是与不是可不好说。毕竟两人只是相像,这天底下相像的人太多了,怎么可能那么巧给遇上?

    一行人走到观景台最上面的祭台旁边停下,先扫地,洒一些驱虫粉,拿出准备好的布料铺在祭台上,把肉放在上面。王之颜放下柴禾,看见几女准备四散走开,喊住众人。大家听见他有话说,聚拢在旁边。

    拉住未婚妻,让她站在自己旁边,指着谢武说到:“小泽,他是谢武,原名谢小三,八岁那年遇见你的父亲。你父亲传给他拳法刀法,还给他二两紫金票,他的人生因此改变。后来将自己的名字改为谢武,以此纪念你父亲的知遇教导之恩。他曾问恩人姓名,你父亲只告诉他姓武。多年找寻不见,刚才看见你和你父亲有几分相像,起了疑心,便多看你几眼、还被夯误会。”

    谢武听得东家言语,哪里还不知道是恩人的后代,纳头便拜:“见过恩人之后。谢武铭记恩人的情义,多年找寻不见,得遇恩人的后人,是谢武的福气,请受谢武三拜,”三次行礼后起身,看着武义泽:“真像、真像,东家这么一说,那就是了。天神可怜,让我看见恩人的后人。感谢天神的眷顾。”说完抬头向天无声祈祷。

    武义泽知道未婚夫不会骗她,与谢武交流一会儿才知道,应该是送她去希州那一年的事。当年武至将她送到希州武氏族地,逗留过很久,她还清楚的记得。没想到,父亲在无意间还做了这么一件好事。嗯,确实是好事。

    女性们都有些高兴,毕竟是武氏族人所为,她们也脸上有光。谢武问东家,可不可以认武义泽做妹妹,以后留在她身边保护她。王之颜见未婚妻点头,于是答应下来。谢武眼见得多年的心愿一朝达成,心情一下子轻松无比,忍不住仰天长啸,声音雄浑高昂、震动四野。

    站在观景台上,可以看得很远很远。正如武国殊所说,只要你视力好,就能看到极远的地方。武义泽站在未婚夫旁边四处看,南边的观海峰清清楚楚,东面的秀玉镇同样如此。朝北望去,能看清望崖镇的望崖阁轮廓,那里是她曾经远望秀玉山的地方。

    望崖阁与秀逸峰主峰相比,无疑要小很多,犹如一个人的拳头与头的区别。武义泽能看清楚望崖阁的轮廓,已经是非常厉害的,她的族姐在旁边愣是看不见,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武义欣问王之颜能不能看见,后者摇摇头。

    三人靠着栏杆四处看,偶尔问些能不能看清的闲话,还夹杂着欢声笑语。谈到他们在剑关的经历,虽然过去不久,却觉得过去好多年似的。一阵感叹,听得夯在旁边说他们三人老气横秋没有朝气,说笑一阵,已是正午时分。

    阳光从天上直照下来,似乎是有些热,众人聚在一起,准备生火烤肉。夯与谢武忙着去准备,说他们俩准备好后,再让武姑娘(妹妹)动手,看着他们娴熟的动作,显然在佣兵任务中做过不少同样的事。

    一切准备就绪,武义泽走到火堆边上,吩咐夯翻动架子,她给食物添加佐料。众人中就谢武在旁边看得认真,武义泽一边放佐料一边给他解释原由,听得众人点头、谢武迷糊。看来他在习练技击方面有超强的天赋,别的都给天神收回去了。

    峰顶的肉香味吸引不少人来观看,有的人还问他们要一些拿着吃,一边吃一边称赞姑娘的手艺好,武义泽也乐意分给路人一些。最后的结果就是,本来可以饱餐一顿的,愣是弄得都没吃饱,还招来卫士查看。

    在主峰顶上待到下午才回椅子岭,谢武二人回他们的住处。

第一百七十四章 那一夜

    早晨起床的时候,同伴们要去广场前后看看,王之颜与她们分开,去拜访老人。等到她们逛一个上午回到小院时,客房里的桌子上,饭菜摆得满满的。

    饭后在山坡上散步,王之颜告诉她们,自己有事要先走,夯与谢武会留下来陪伴她们,与她们一起下山。众人才明白他为什么会给大家做饭,原来是要提前走。武仪姐妹相视而笑,看来计划该提前了。

    山岭上的房屋很多,小路也很多,房屋与小路掩映在树丛中,显得格外的幽静。在好几处小院前,有老人们坐在一起聊天,对他们的出现丝毫不惊。能够在椅子岭游走得悠闲的人,都是对神山没有丝毫伤害的,要不然,神山也不允许他们出现在这里。

    等到走完一大圈回到小院时,已经过去很久。王之颜向众人解释,因为有事情需要提前离开,不得不改变原本的计划。他准备明日一早就离开秀玉山回到镇上,然后去鹰渡峡,在那里等候武义泽姐妹。临别给每人一份小礼物:二十两六州通用紫金票,算是分别赠礼。

    将众人留在屋里,与未婚妻一起走出小院外,在小路上闲走。王之颜说出内心的担忧:因为墨潜的出现,他不想沉丽驿的悲剧再发生,只好与大伙儿分开。墨潜在秀玉山的表现有些疯狂,他不在,墨氏就不敢针对武义泽她们一行。

    王之颜会把自己的护卫们留下暗中保护她们,夯与谢武会易容随她一起,如果这样的力量都不能护卫她们的安全,墨潜就是特别疯狂,会遭到武氏严厉的回击。相信姓墨的不会那么傻。至于他自己,一个人很容易就能够避开那些人的耳目,轻松离开神山。

    上次的惨痛经历,武义泽亲眼目睹,至今想起来,依然心痛无比。她有些害怕,不是怕自己会有危险,是担心未婚夫。虽然原因不明确,但是她知道,未婚夫与墨氏之间必定有仇怨。他应该有能力保护自己。只是,世间事不好说,就怕万一有意外。

    看见武义泽担忧,王之颜出言宽慰:“不用为我操心,如果是我一个人的话,即使走在那些人面前,他们也未必认得出来,只要你们平安就万事如意。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保命的能力还是有的。说起来,还是我连累你们,让你们想开心玩几天都不成。”

    武义泽牵着他的手,在小路上慢慢地走,虽说只是分别几天,却是非常舍不得。自从在剑关尝够相思的苦后,她一刻也不想两人分离。现在既然留不住,那就享受在一起的时光,哪怕是一小会儿也应该珍惜。

    走着走着,天色开始变暗。二人回到小院,客厅里已经摆好晚饭,要给他送行。

    除了精致的饭菜,还有几壶酒水,武仪说今晚大醉一场,明日各自西东,高高兴兴的吃一顿分别宴。话语说开了,几人开怀畅饮,一顿豪爽的猜拳行令后,桌子上醉倒两人。武仪武荣扶着武义欣姐妹去休息,留下王之颜在那里神游。

    看得出姐妹两人是希望和他一起走的,只是他不同意。两人借酒浇愁,排解离愁别绪,喝得畅快醉得也快,直至最后不省人事。武仪姐妹要矜持得多,喝得少些慢些,只有微微的醉意。看着武义欣二人喝得猛,他的心里怎能平静,想到逝去的妻子武青青,一时神思不属。

    夜晚的山岭上有些冷,王之颜迷迷糊糊的睡去。武仪在他的房门外徘徊许久,愁眉紧锁辗转不定。武蓉出现在妹妹旁边,二人小声嘀咕一阵,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将一些药粉用细管吹进王之颜的房间,然后跑到二楼扛着一个人下楼,将她放在床上,临走还做些不可告人的事。

    王之颜做了一个奇怪的好梦,在梦里,他与武义泽正式成为夫妻,妻子温柔无限狂野无比。一觉醒来还是半夜,也不燃蜡烛,收拾行装悄悄出门。在小院门前朝着二楼看过去,一切静悄悄的,心里默念几句,转身迅速离开。

    已经走过好长一段路程,只要再走过眼前的路段,他就可以在秀梅峰现身,被某些人“发现”以后,改换行头,像个寻常信徒一样,大摇大摆的潇洒离开秀玉山。就在他准备高兴的时候,一道身影出现在他面前:“站住,不准走。”

    看着面前熟悉的身影,王之颜很无奈:“你想干嘛?大半夜的,不去乖乖的睡你的觉,跑这里来拦路抢劫,你长本事了啊,快回去。”

    “要回去可以,你陪我一起回去,不然就不让你走。”黑影拦在他面前,接着吊紧他的手臂,整个身子靠过去,抱着他的腰,不让他有机会开溜。

    这下就很无奈了,丢不得也跑不掉。好吧,去一趟之后就可以悄无声息地离开的话,也是可以的。此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面。

    就在王之颜被黑影拽着走的时候,椅子岭小院的前院里,三个人正在聊天,其中一个黑影开口说道:“小泽,你别怪我们,我们是看他俩好像没缘分,就帮一下忙。以后二人再见面时,就会水到渠成开花结果。当然,这对你很不公平,姑姑要向你说声对不起,请你原谅。”

    “两位姑姑有心了。我要不同意,你们能成功么?看得出来义欣的情义,只是之颜一无所知、对她像亲人,这是义欣最苦恼的事。既然这样,我就由着你们折腾喽,反正她以后反悔的时候。肯定怨不着我。我回去睡觉去,你们看好义欣,要是她醒来发现不对,你们就解释吧。相信她能理解你们的苦心,绝不会怨你们。”

    武义泽回屋后,姐妹俩在庭院里窃窃私语,很久都没有结束。听着她们的谈话,武义欣在床上害羞不已,将头蒙在被子里,很久都不好意思露出来。武仪将她从王之颜床上抱起时,她就已经清醒过来,那场景,实在是太羞人、太尴尬、太没脸见人了!只好装做昏迷未醒的样子,由着姑姑将她抱回房间。

    两位姑姑也真是狠,下药给自己的侄女还加重分量,害得她现在全身酸软。哎!这下子怎么面对小泽?那个木头如果有反应,恐怕会以为是小泽吧,要是让他知道是自己的话,说不定还会说笑话说怪话取笑自己,真是块木头啊!

    黑影带着王之颜来到一间客房前,推开房门进入房中,反手将门栓别住,用板凳抵住房门。将王之颜按坐在床上,然后坐在他身边:“你只要帮我一个忙,就放你走。”

    “行,你说吧,能帮我一定帮你,只是国殊,我们这样好像不对。你先放我起来好不好,我有点累,想休息一下。”

    武国殊在他耳边轻声几句,吓得他跳起来,又被按坐在床上,然后便没能再起来。

第一百七十五章 尴尬的早晨

    袁沾与幽九幽在椅子岭一座小院的庭院里坐着,有些激动、有些意外、也有些尴尬。

    院子是曾经去王之颜他们小院小坐的老人在居住,老人单雄,是言教前任教主。他任教主时,极力改善内部关系,让紧张的内部矛盾得到缓和,二十多年的努力,神山的实力得到极大的恢复,在言教对外活动中逐渐变得有底气。

    袁沾继任教主后,大力推行前教主改善内部关系的主张,现在的言教已经非常有底气面对一切。只是在季梅事件的处理上,依旧难以做到各方满意。荒废的秀梅峰,让季氏心寒,也让王之颜震怒,才有他一上山就让幽九勇道歉的事发生。

    幽九幽是主张惩罚王之颜的,神山内部的事岂容他人七说八说?好在他听到汇报后没冲动,立即报告教主,袁沾详细的询问事情的经过,得知客人的长相后,非常严肃地命令他出面调和此事,务必让客人满意,倘若客人不满意,他就亲自去道歉。

    幽九幽见袁沾神色有变,知道来人不好相与,才改变态度接纳王之颜他们。现在坐在这里,他终于知道那个年轻人的分量之重,也终于想到,恐怕整个幽氏都不在别人眼中。能让两任教主苦笑的人,能是一般人?想到这里,有些脸红。

    袁沾不同,当单雄告诉他王之颜的决定时,他就已经有些臊得慌。神山想在阿尔山修建神殿的计划,他原本想靠着王栋的关系与对方商谈,哪知道别人什么话都没说,同意他们在阿尔山南面山坡修建神殿。更有意思的是,送他们神山三千两惠州紫金票。

    真是无地自容啊。

    老人倒是笑呵呵的,高兴、非常高兴。王栋老哥有此后人,是一件让人值得高兴的事,后辈有能耐啊,能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高兴的?后辈杰出,怎能不高兴?看着老人愉快的面容,教主与大主教只想赶紧告辞,无奈要与老人商量商量,只得耐心等待。毕竟,王之颜的紫票是交给老人的,他们总不能抢吧。

    太阳升起很高了,武义泽姐妹还在睡觉。武义欣是累坏了身体要恢复体力,武义泽是想得太多太晚,凌晨才睡过去的,倒是武仪二人精神抖擞,像打了一个胜仗似的,整晚就睡了一个时辰,居然精力旺盛无比,在小院里高兴得走来走去。

    早过了吃早餐的时刻,武仪实在熬不住,做了五份早餐,留下三份,自己吃两份。就在她刚端起碗的时候,武义泽走进客厅看见她,问武国殊是不是回来了。武仪的脸一下子好红,自己就多准备一份早餐,哎!怪不好意思的。

    王之颜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身边还有一人在沉睡,想起昨晚的荒唐事,心里就觉得对不起未婚妻,虽然说他是被动的,可背叛就是背叛,跟主动被动什么的没关系。望着身边的人,他的心里更觉得愧疚,怎么就发生那样的事呢?

    武国殊被他惊醒,躺在他怀里不想起床,和衣而卧的两人四目相对无话可说,意犹未尽的她用被子将两人罩住,一时间又是狂风暴雨。

    ……

    中午了,没有吃早餐的武义欣终于起了床,在屋子里收拾好一阵,才到客厅里吃饭。其实她早就饿了,只是不好意思起床,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族妹。看着坐在桌子边等候的族人,慢慢地坐下:“你们饿了就该先吃饭,然后出去走走,不用等我的。”

    族妹有意打趣:“啊,义欣,你今天好奇怪,走路跟平时不同,说话跟平时不同,脸色也跟平时不同,才一个晚上,你的变化好大。怎么了,昨晚是不是发生什么不可说的事情。让你一下子变成另外一个人似的?”

    武义欣的脸腾地一下红透,非常的漂亮。

    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既然她知道,别的三人能不知道吗?这是非常不好意思的好不好。偏偏小泽故意逗,她还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下子该如何面对,装傻、娇羞、撒泼、避而不谈?好像都用不上。

    哎,难办。

    武仪见她为难,出声岔开武义泽的话:“小泽,你早上起来就没吃早餐,现在肯定要先吃饭,怎么先拿族姐说笑,快吃饭吧,饭后好去主峰北边看看,听说那里的景色也不错,来一次不容易,来了就看个够再走嘛,是不是?”

    旁边有人在点头:“对对对,赶紧吃饭,然后去看风景去。”

    看两个姑姑一眼,回头看着族姐:“你平时打架的时候,可是风风火火的豪爽得很,现在这么扭捏,昨晚上的事,你该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吧?要不要我帮你提示一下,让你好尽快想起些什么来。你说是提示一下好,还是不提示好。”

    武义欣的脸更红,红得能滴出水来。

    抬头看着两位姑姑:“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事先跟我商量?要是找我商量的话,我肯定愿意呀。你们把他迷晕就行了,给我下药算什么,还用那么重的量,害得我迷迷糊糊的就过去了,什么感觉都没有?”

    这丫头,厉害!

    武义欣也不管她们什么表情,端着碗白饭回卧室去。她刚上楼梯口,就听见下面三人在放声大笑,还有餐具落地的声音,显然笑得太开心,把餐具给碰到地上了。管她们做什么,爱笑笑呗,先回屋里吃饭,真饿啊。

    坐在床上,将饭送到嘴里慢慢地嚼慢慢地咽,想起昨晚的事儿,心里充满甜蜜。不管怎么说,跟那块木头总算在一起了,以后虽然免不了被取笑,总比这么拖着这不是那不是的好。他也不是不好相处的人,以后的日子里慢慢的来吧。

    武义泽看着两位姑姑:“看你们做的好事,义欣还嫌弃你们不爽利,让她一点感觉都没有,现在吧,你们里外不是喽。要不要把之颜给绑回来,让他们入洞房啊,你们看她一脸的遗憾。”又是一阵大笑声,武义欣在楼上充耳不闻,自顾自的吃饭。只是那张脸,怎么看都是红彤彤的。

    卧室门口出现一道身影:“姐,下去吃饭吧,一家人害羞什么,这是早晚的事。我就一直劝你告诉他,这下不用告诉了。两位姑姑也真是的,该先商量商量才是。我要提醒你,别看他对我们总是一张笑脸,他狠的时候,青青姑姑都非常怕他。别说这些了,我们下去吃饭。”

    一起吃饭,场面很温馨。

第一百七十六章 离去

    武国殊靠在王之颜身上:“我好看吗?”

    “好看,很好看。”

    “那你喜欢我吗?”

    “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不讨厌,也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应该是不熟的缘故。时间长了接触多一些,以后会慢慢变好的。”

    “以后是什么时候,十年,二十年或者更久远?我在这里还要停留一段时间,离开以后,可不可以去找你?我发现自己居然有点儿舍不得你,真想跟你一起去四处游历四处闯荡,你希望我陪着你吗?说实话。”

    “不希望,跟我在一起,更多的是危险。”

    “你不知道,我以前从不正眼看男人,总觉得男人肮脏。从心思到嘴脸都脏,特别是那些外表衣冠楚楚的,也因此到这里做了神仆。不曾想遇见你,你是唯一一个让我心动的人,可惜已经有未婚妻。很想把你抢过来,只是知道不能抢也抢不过,现在怎么办?我们就这一样过一生?”

    “不会,我很快就把你忘却。”

    “你就是这么跟人说话的?真不知道她们喜欢你什么,看起来呆头呆脑的,说话还很欠揍,你知不知道,有时候特别欠揍。”

    “不知道。”

    “那好吧,我们继续。”

    ……

    已经中午了,两人饿得咕咕叫,武国殊慢慢起床,在床前转几圈:“我美吗?”看见对方脸上的笑意,换一件色彩鲜艳的衣服:“这样呢?”床前再转几圈,然后换下服装,穿得随便些:“我去叫人送饭来,你赶紧起床。”

    房间里静静地吃饭的情景,像极了小两口儿。

    神仆收走残余,武国殊将房间整理干净,给王之颜洗脸、梳头,整理衣服,然后抱着他亲两口:“我要走了,你在这里休息,晚上再走吧,没有人会注意到你,你就多几分安全,她们在这里,你就放心,敢招惹她们的人不多,她们的实力很强。”

    “嗯,你去忙吧。”

    武国殊抱着他、紧紧地抱着,仿佛他立即就会消失似的。抱了一会儿,在他脸上亲一下,慢慢地出门去,消失在王之颜的视野中。在她消失很久后,房间里还是静静无声,仿佛里面什么都没有。

    走在山道上的武国殊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失落,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此刻该有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心情。冲动之后,总觉得有很多的问题摆在面前,数不清的为什么在脑海里徘徊不去,说不上后悔,就是觉得缺点什么,事情不是那么完美。

    正走着,一名卫士走到她跟前:“神使,你的客人们一切都好,在北山逛的很开心,什么事都没有,还要不要继续跟着她们?”

    武神使摇摇头:“算了,撤回来吧,她们的安全有人负责。那些人的实力,比我们卫士只高不低,不用再跟着。你们辛苦了,有需要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们。记住,你们跟着他们的事,一定不能让人知道。”

    卫士离开后,武国殊原地站立好一阵子,决定什么都不去想,先去客房里休息够了再说别的,正走着,一名卫士出现在她眼前:“神使,幽大主教让你去他那里一趟,说是有事情要告诉你,请你务必快些,还有人也在等你。”

    武国殊打起精神,跟着卫士快速登山,在幽九幽的小院里,她见到了意料不到的人。单雄与袁沾正坐在屋子里看着她,两人面带笑容,用看晚辈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这三位在一起,可是非常不容易的。等她坐下平复气息,看着她喝水走动,那种看幼儿宝宝似的模样,让她很不习惯,又不好说什么,显得有些不自然。

    或许是觉察到不对,单雄先开口:“你来神山有一段日子了吧?”

    “回教主的话,五年多。”

    “我们调查过你,你的能力很不错。神山准备升任你为主教,同时让你下山,去龙祠郡驻守,你意下如何?”

    心中已有主意,武国殊摇头拒绝,态度很明确:“谢谢你们的好意,我准备下山先回家,与亲人们团聚,生活一段时间,然后去各处走走。”

    袁沾一点不意外:“你先别忙着拒绝,听说王之颜小友在那里有一个很大的项目,你去了说不定可以帮他。到那里以后,会有副手帮你处理很多事务,你只需要在大的方面拿主意就成,或者说挂个名就行,不会很累。要不,你先想想?”

    “好,属下先告辞。”武国殊行礼后离开,留下袁沾他们在屋里苦笑。

    武义泽四人在秀逸峰主峰上休息。开始的时候,他们准备去秀玉山西北、大裂谷边上去看看,走了一段路程后,又返回到主峰上,在峰顶晒太阳。王之颜走后,她们没有什么要紧的事,逗留多久都行。女性们决定尽情地享受大自然的美,尽兴了再离开。

    王之颜在屋里坐了很久,有一个多时辰吧,就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坐着。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让自己的心灵宁静。直到有人敲门惊醒才收回思绪,望着房门微笑,有人来找他了。

    马耀易容成一个皮肤黝黑的种地人模样,好在佩着刀,让人知道他是佣兵。不然的话,就要让人怀疑是不是混到神山来做坏事的。看见他在屋里坐着发呆,轻声笑道:“福气很好嘛,左拥右抱的到处情债,厉害厉害,是在等她们来陪你?”

    “别开玩笑了,在等你。关系再怎么乱,也就是乱了一些,能处理好的。我在想怎么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混过去,让他们以为我还在山上,等到客人们都走光后干瞪眼。要真是那样的话,还是挺有趣的,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你不是都想好了,还问我干什么?你认为我比你聪明,还是比你坏主意多?说起来也怪,姓墨的怎么老是和你过不去?和你猜测的一样,他们在山上山下都有拦截,倒不是要打劫你,就是想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与你交个朋友。这个墨潜比墨凌玉更难对付。你早就想到了吧。”

    “不错。不怕他出狠手,就怕他面笑心黑,这样的人最不好对付。能猜得到他会做什么,所以才在这里等你,只是发生意外,耽搁了时间。”

    马耀坐直身子:“那些家伙有点烦人,我们却没办法出手,毕竟他们只是想认识你,难道我们要动手打人?这样的做法不符合我们的准则,只好绕开。那位姑娘,你准备怎么对她负责,你要记住,你是家族的人,我们家族没有做事不负责的人。”

    “这个真没想好,以后看情况再做决定,反正不丢下她就是。”

    “这是句负责任的话,我已经选好路线,只需要你我二人~~如此就行。”

    天快黑的时候,两人勾肩搭背的从房间里大摇大摆的走出去,走到一个僻静处,说要拉大便,躲进林子里,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一百七十七章 鹰渡峡

    秀玉镇特纳小食馆的三楼上,马耀二人坐在一起,一边喝酒一边看大海波涛汹涌。酒水是普通的酒水、马耀带来的,王之颜让厨子捣鼓几个菜,两个人就在楼上休息。

    昨晚甩掉墨潜手下监视后,二人在林间穿行,行走好一阵子、实在太累才停下片刻接着赶路,如此数次之后,乘着夜色顺着小路到达秀玉镇,从镇子南边摸黑到了小食馆,舒服地洗个澡后蒙头大睡,一觉睡到大中午,然后在三楼看海。

    马耀朝王之颜挤眉弄眼:“你说那些人会是什么表情?”

    “能有什么。看见人了,然后就彻底不见,能怎样呢,估计是要离去吧。相信他们该明白,找我是找不到的,不如早回去。”

    就在二人喝酒水看大海的时间里,秀玉镇府道北面的一家客栈里,墨潜与邹州道别。这一段日子的相处,都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只是邹州一直以侍卫自称,不愿抬高身份与墨潜相处,两人最终没能称兄道弟的结拜一场。

    开始偶然“相遇”时,墨潜代表着墨氏,邹州只是赫里洪峰的侍卫,两人没有过多地交流。后来墨潜发现邹州为人稳重,说话很有分寸,觉得他不是寻常人,于是有心结交。只是邹州一直不冷不热的,与对方保持距离。

    在神山上,墨潜建议与那个投注口后面的人对赌、豪赌,让邹州高看一眼,认为此人很有胆识也很有智慧。失败之后的他,愤怒之中不失理智,还能冷静地思考,想方设法地要与那人结识。邹州认识到他是一个很不错的人,起了结交之心,将身上的一千六百两紫币交给他。

    当墨潜问及紫金的来源时,邹州没有隐瞒,说是投注武义欣能进前三赢来的。当时就想着众人都押注不能进前三一项,自己就反向投着玩儿,结果是武姑娘大展神威夺得第一,他也赢得八百紫金。现在,本金利息都先借给朋友应付局面。

    这笔钱来得真及时,他确实需要这一大笔紫金填补空缺。于是郑重地道谢,开具欠条,说等以后有了一定会还上,要求邹州留下地址,方便以后找寻,邹州答应下来。墨潜把自己的计划告诉邹州,两人在一起等着“那人”。

    邹州也想见见,可惜几天来都没有踪影。

    墨凌玉到凉关后,墨潜去见过他,从他那里得到王之颜的画像,还别说,墨凌玉的画功真好,将王之颜画得栩栩如生。墨潜找人临摹了好多张带着身边,准备找时间去看看。此次来秀玉山,估计对方也会来凑热闹,将画像交给属下试试能不能有所发现。他很快就发现要找的人,并且在最后关头设计对方。

    令人没想到的是,对方先给他设了个套,设计得隐秘又公开,让他最后输得很惨。这才发现对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狡猾,于是派人拦寻,希望与对方见上面。昨晚一名护卫回来说“看见人后被他跑掉了”,墨潜知道事不可为,这才决定离开。

    分别在即,邹州语气平缓:“墨潜公子,我要先走一步,就不和你一起了。以后到希州朗姆山来,我们还是能见面的,祝公子一路顺风。”说完走上府道,有客栈伙计牵过马匹,邹州翻身上马飞奔而去。

    看着邹州飞驰的背影,墨潜在心里念叨:“邹兄,不管你是什么人,以后我一定去寻你,还你的人情。王之颜嘛,下次见喽,天长地久,希望你次次好运!”吩咐护卫们收拾行装回南盛岛,那里还需要他去做个交代。

    第二天早晨,两个衣着普通长相也普通的人骑着快马从镇上出发,向洛里斯快速前进。到达洛里斯后休息一晚,联系渡船去鹰渡峡。从洛里斯去鹰渡峡,需要定期的航船。马耀二人踏上去鹰渡峡的航船,然后看着航船在海上漂流,一直到达鹰渡峡,在码头下船,消失在人群中。

    如果说兆州是海上飘着的大船,鹰渡峡就是巨船牵着的一叶轻舟。鹰渡峡隔惠州远离兆州近。从空中看,它就像一个口朝西面的袋子,横卧在大海上,东西长八百余里,南北宽近五十里。在岛屿的西部高山成群,山间多溪流四季流淌,汇成河流从岛屿中央流过,在东面分成两条支流入海。

    鹰渡峡是逃难到那里的惠州人发现的。他们在岛上开垦土地、捕鱼打猎,生活稳定后有些想念惠州家乡,可惜不能北归,便将岛屿取名鹰难渡,意味着鸟都不能回归北边,以此表达对家乡的怀念。后来逃难的人多了,岛上逐渐繁荣,惠州府见逃去岛上的人增多,派人去那里加强管理,改名为鹰渡峡,暗示岛上民众海面再宽、飞鹰也能渡过。

    兆州强大起来后,向北扩张势力,觊觎鹰渡峡的富裕,乘着惠州内乱,将其占为己有。有趣的事,鹰渡峡从被发现到目前,一直是惠州流民所有,兆州府只是收取一定的管理费。以至于两州民众,都喜欢到鹰渡峡闲游,岛上人口众多,财物丰盛。

    鹰渡峡群山下,尹氏分宗。

    尹向旭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使劲拍拍他的肩膀,与他拥抱在一起:“孩子,你辛苦了,终于等到你来,我们也是真不容易。”王之颜依旧易容,只是马耀在旁边,自然一切不用说。与叔爷爷尹向旭拥抱,让他觉得很温暖。

    尹氏没有祖地与族地之分,只有总宗与分宗,而且居无定所。副族长一行人在哪里,哪里就是总宗。家族需要记住的,就是族人在哪里。管理好族人,管理者们就尽到最大的责任,其他的,一点都不重要。

    多年的太平无事,让他们没有那种迫切的紧迫感,除了族人学习知识训练技击所需,其他的都在正常进行。家族族人训练,是他们时刻在关注的事。用王栋的话说,只要人训练好了,一茬接一茬的源源不绝,别的就都会有。

    两人拥抱后分开。尹向旭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和他想象中的差不多。去掉易容后的王之颜与他的爷爷王栋(尹向东)有五六分相似,个子还要稍高些。眉目间英气内敛显得开朗和气,没记错的话,这孩子应该还有一些日子才到二十岁。这次让他到鹰渡峡,也是他任族长后的第一次家族会议。

    这可是家族最年轻的族长啊!

第一百七十八章 族会

    王之颜由着尹向旭在那里慢慢的看,恢复本来面容,让马耀(尹慎耀)端来洗脸水,将面部擦洗干净,与族爷爷一起走到密室里,留下尹慎耀一人在外面警戒。

    尹向旭的脸上有些歉意:“当初选族长的时候,我是不同意选你的,你们一房为家族的贡献实在太多,多到我都不好开口的地步。千年以来,没有你们七房的无私付出,就没有整个家族的兴旺繁荣。只是没办法,谁让你的运气全族最好,大家都选你。”

    “旭爷爷别这么说,我就是拿出点钱而已。真正为家族无私付出的,还要算你们三房,整个家族的战力几乎全在你们一房。没有武力做后盾,一切都是空谈。近千年来为家族战死的族人,你们占六成,这是何等的贡献!”

    “我们都别说了好吧,你小子挺滑溜的嘛,对家族让你做族长一事可有怨言?你要是不愿意。我会召集族老会重新商议,另选他人,只是有些舍不得。你的气运和努力,可以说是整个家族最好的,有你领头,无形中会给家族带来好运,这种说法你相信吗?”

    “信。我爷爷说过,我们一房福运比较好,但是人丁不旺,一直是七房中最少的,这或许就是天神的意旨。给你一扇窗的阳光,就要关上另一扇窗的光明,好处都给你,你当你是谁?贪婪之后必定有代价,有时候甚至是巨大的代价。他经常教导我要懂得付出,什么都只想得到,就算你盛极一时,最终会什么都得不到。”

    “是么,所以你在开发阿尔山时,不惜耗费大量的紫金,就是想让你在两狼山所得,回到民众中去,才能保住你的气运不衰是不是?真有你说的那么玄乎?不是爷爷不信你,实在是你的这一套说法,之前没听说过,不对,好像你爷爷也有类似的话。”

    “是的旭爷爷,我们这一房都有这方面的忌讳。气运都有限度,使用过度后就不会再来,修身养气,养的就是气运。你看很多人红极一时,过后就会烟消云散,煊赫时张狂,不用问下场。我在两狼关所得甚多,自然要回报给惠州。在秀玉山得到的,相比之下更多,就给秀玉山三千紫币,是为了积福。钱财这物件儿,全捏在手里不怕烫着?”

    “好吧,你说得有理。你知道吗,族老会人员在这里等你太久,好几个都回去处理各自的事务去了,现在还有四十余人在,他们盼你来可是盼得紧,你要来迟些,还有人会离开,很多人都是因为想见‘家族史上最小的族长’才留下来的。听说当年你爷爷都没有这么好的礼遇,你是第一个能集齐四十多人的族长。”

    “我非常荣幸!”

    “别油嘴滑舌的,明天你要面对的,没有一个是你的同辈,还有一人是我的爷爷辈。他们对你寄予厚望,你要专心为家族做事,别让他们失望。哎!其实说来说去,他们和我一样觉得有愧疚,才特意留下看看你。不过私事归私事,族事归族事,希望你认真对待,也不知道他们的十三问到底问些什么,真是委屈了你。”

    “没有委屈,如实回答就是,他们要是不满意,我以后改正就成。”

    尹向旭听得王之颜的回答,心里非常高兴。眼前的族孙,和他爷爷一样,有他在,家族何愁不稳?所有的疑虑尽去:“明天族会之后,你就正式成为族长,一切都不用担心,现在先随尹慎耀去逛一逛看看你的产业,早点休息。”

    ……

    庄严肃穆的大堂里坐着三十多人,还有几把空椅子。王之颜和尹向旭并排坐在主位上,在他们二人背后的墙上,有尹添成(马添成)为家族立下的九条族规、以及元老会的组成与任务说明。他们的对面是三十多名元老会族老会成员,后面两排,最小的五十有余,最长者七十多岁。

    全体人员坐定后,负责礼仪的族老高喊“全体起立”,众人全部起身,尹向旭二人将椅子搬到旁边。礼事族老上前焚香行礼,将燃香插入香炉之中,给历代先人、族规和尹添成画像上香,众人鞠躬行礼,礼事族老宣布“礼成”,二人将椅子搬到燃香前面,众人坐下。

    王之颜想着背后的燃香、墙面上的族规、先人灵位、尹添成的画像,心里一种神圣的感觉油然而生。家族能有今天的一切,是多少人用鲜血铺就。未来的某一天,尹氏后人们,或许也会像他们今天纪念先辈一样纪念他们吧。如果他们给后人留下一个破烂的家族,族人们会不会将他们的尸体给挖起来鞭打?

    尹向旭见王之颜忽然冷汗直冒,拍拍他的肩膀:“在想什么可怕的事?”

    “我在想,如果我们在这里不负责任的做事,后人们会不会把我们的尸体挖出来鞭尸?真有那么一天,恐怕我们在天堂也坐不住,在地狱就会更受煎熬~~,我们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还敢不负责任的随意作为么?”

    整个大堂落针可闻!

    以六州彪悍的风气,掘墓鞭尸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也曾有人被鞭尸过。他们还号召族人引以为戒,从没想过这样的事会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今天听这个小辈一说,众人后背冷汗直冒,这种说法很自律啊。

    尹向旭含笑点头:“各位族人,今天是尹子岩任族长以来的第一次见面会,元老会二十一人全在,子岩,就是前面的三排人员,后面的都是来看热闹的族老会的老人,元老会永远二十一人的规定,我们家族从没违背过。族人们、见过新族长。”

    尹向旭走到第一排元老会成员旁边站定,众人起身朝着王之颜,左手抚胸弯腰鞠躬:“见过族长!”声音整齐真诚且充满热情,等众人坐定,王之颜从椅子上起身,左手抚胸弯腰鞠躬:“见过族人们!”虔诚恭敬。

    接下来是族人的灵魂十三问。

    尹氏的灵魂十三问极其刁钻,众人会针对新任族长的弱点发问,比如“你的孩子和族人的孩子落在水里,都需要救助,你会先救谁”、“你的利益与族人的利益同时受损都很难放弃,你会怎么选”、“你准备要几个孩子”之类的。

    他们三十余人都是要看新任族长的表现的,昨天,几人临时有急事需要去处理未能到来。针对王之颜的十三问,此刻就放在礼事族老的怀里。他刚才被王之颜那么一问,现在都没回过魂来,看着众人都在默默地看他,摇摇头不再说话,这小子能说出那样的话来,还用得着十三问?

    礼事族老看着王之颜满目慈祥:“子岩,家族有规定,新任族长都会有灵魂十三问,你是知道的,大家伙儿也都准备好了。现在我不准备再问,只想知道一件事,你刚才为什么有那么一说。你很怕被人鞭尸吗?”

第一百七十九章 有趣的族人们

    王之颜看着礼事族老就要回话,突然听见一声“慢着”,然后看见一位老人慢慢起身,从最后一排走到前面来,将尹向旭赶下座位,坐在他的旁边,上下左右的浑身打量着他,还不时啧啧有声。最后冒出一句:“我那孙子真有福气,生出这么一个孙子,更有福气,这么说来,我这个老家伙不是更有福气?”

    下面一阵大笑声,王之颜已经知道是谁,赶紧起身给老人行礼:“后辈子孙尹子岩见过祖爷爷。”老人站起身受他一礼,脸上笑呵呵的,显然非常满意有这么一个后辈。王之颜行礼后,扶着老人坐在属于族长的椅子上。

    老人毫不客气的坐下,招呼王之颜坐在另一边。尹向旭去第五排找个座位坐下,看着族里辈分最高的老人与新任族长聊天。礼事族老也停止发问,任何人面对族长座位上的老人,都是一副好脾气,好的不能再好的那种。

    老人看着王之颜好一阵子,满意地点点头:“子岩啊,十三问就算了,只想听你说一个问题。当初添成祖上制定族规的时候,我们尹氏只在良州、逐州与惠州有相应的居住点和事务,二十一人的元老院、九条族规是够用的。现在我们的族人遍布六州根深叶茂,事务特别多,族老会因此诞生。”

    “现在的情形是,各州的几个负责人觉得他们的任务太重,要求元老会给他们再增设几位负责人,减轻他们的负担。大概是每个州六到七名负责人,元老会讨论很久难下决定,把没事做的族老会成员邀请过来一起讨论,最后还是没有得出结果。你是族长,需要你做决断,毕竟你是家族最大的商主,给家族出钱最多的人,我们需要听听你的意见。”

    众人点头,一起看着新任族长。

    王之颜先是看看旁边的祖爷爷,然后回过头看着众族人:“你们说的问题,尹封叔曾说过。我觉得,增加负责人的事绝不允许。可以增加一两名理事,重新划定管理区域,理事的权利可以增加一些,都以九条族规做准则,犯错不问大小,该怎么处置就如何处置。否则,千年努力必定毁于一夕之间。我们都是家族的罪人。”

    大堂里一片掌声。

    老人捻着胡须微笑,拍拍王之颜的肩膀:“好,很好,不忘祖训。我宣布,从现在起,你是一名合格的族长,以后还要继续努力。还有你们这帮不乖子孙,我就说不搞什么测试,现在好了,拷问出结果来,和大家开始的商议有什么区别,白白浪费我们的时间,有这么多时间到处走走看看不好吗?真不是些乖子孙。”

    下面一片苦笑。

    老人接着说到:“以后该怎么做,你们做就行了,别累坏子岩,他是你们的小辈,要懂得爱护后辈知道吗?子岩,这里没你我什么事,可以出去走走。听说你那酒庄储存的酒水,有好几十年上百年的时间。我早就想喝一口,那些不孝后人就是不给我哪怕一点点。说起来就生气,你们后面三排的,还不赶紧跟我走?”不由分说,拉着他就往外走。

    尹向旭看见老爷爷要走,朝元老会人员使眼色,大伙儿分散离开大堂,从密道离开会议室。他们准备先陪着老人们高兴高兴,以后有的是时间见新任族长。

    鹰渡峡西面的崇山峻岭有一个很朴素的名字:鹰渡群山。当年来此避难的人,将鹰渡峡取名鹰难渡,将岛屿西面的群山取名鹰渡群山,千余年来从未更名,说是为了纪念当年逃难的先辈。兆州府接管鹰渡峡后,除了管理所的主事是兆州任命以外,对岛屿上的事务从不插手,由着岛上的惠州遗民自主管理。

    鹰渡群山方圆百余里,大小山岭数不胜数。鹰渡峡管理所将群山周围的山岭(山脉)分段出售,由购买者对山头进行管理。如果发现有不尽责的,管理所会收回重新进行出售。只在四方各建一条通道进入群山深处。

    进山路能容三辆马车并行,朝着山里行进二十里左右,有一处馆驿,供进山的行人休息或售卖货物。也是管理所出售山脉的终点,再往里面的,就归全岛人拥有。沿着进山路往里走,可以看见路边有许多比进山路小一些的小道,通向各段山脉。

    这些小道由购买者自行建设,他们或是一人或是几人修建小路通向山里的建筑,平时请人照管,空闲的时候去休闲或者避暑。一般来说,相邻的人都是认识的,即使不认识也没关系,见着面打个招呼还是可以的。岛上的人可以在山里游玩,但是不能拿山里的任何物品,因为他们归购买者所有。

    王栋去有水村定居前,在群山东面买下七段山脉,留下两处归自己所有,其他的交给尹氏秘密打理,尹氏族人购买相邻的山脉。紧邻东面进山路的北面山脉,几乎被尹氏全买下来。王栋去世后,尹氏将他购买的七段山脉全部还给王之颜,当然没有忘记从王栋给他的遗产里扣除紫币。

    一辆马车缓缓地沿着鹰渡群山东面的进山路行使,马车走得很慢很平稳。赶车的年轻汉子任由马拉着车慢慢的走,脸上没有一丝焦急的表情,还不时的唱几句鹰渡峡小调,引得路人侧目。在山路北面第三个岔路口改向北行,走在狭窄许多的小道上,马车里非常安静、没有一丝声响。

    向北走了十余里路程,马车开始爬坡,车夫跳下马车,在旁边帮忙推车往上走,马车依然是平缓有力、慢慢朝上走。忽然听见流水声响,马车停在半山腰一处庄园前面。从庄园里面走出一个中年汉子,查看赶车人的身份后,将马车让进庄园去。

    马车在庄园的庭院里停下,掀起车帘,三位老人先后下车,车夫领着他们进客厅。有侍女在客厅给他们端上酒水果盘。那位开门的中年男子将马匹交给另一人牵走后,来到客厅与三位老人见礼,然后与车夫紧紧拥抱。

    两人拥抱良久,直到其中一位老人咳嗽一声提醒他们才分开,车夫看着中年男人笑道:“东晓叔越来越年轻了啊,再这样下去,以后怕是走不动路喽,看来,该出去锻炼锻炼增加体质。”

    中年男人捶一下他的胸膛:“你个臭小子又长高了?怎么感觉我更矮了。老~”刚想说老喽老喽,想起边上还有三位年长者,赶紧改口:“老是让我惊讶,这次来是不是要长住,看老人们的样子,可是希望你一直在这里哟。”

第一百八十章 蛰伏净心

    两天之内,一共七两马车来到庄园里,几十人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喝醉酒说胡话,清醒后又喝酒,然后又是一阵胡话连篇。其实,人们喝的酒水不多,说的胡话都是些无伤大雅的笑话,或者相互打趣之类的。酒水的浓度低还带着微甜,不怎么醉人。

    这样过了五天,族人们陆续离开庄园。送走最后一辆马车,他站在庄园外的山路上远望,心中感慨不已。来庄子玩的族人们,都是为家族奉献一生、无怨无悔的老人,他们把一生献给了家族与信仰,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相聚在一起。此后,怕是再也不能重聚。

    族老会的老人,都是默默无闻的人,他们或是元老会成员,或是商主教席,也有地区事务负责人和秘密监事会成员。到了该养老的年纪,或是其他原因不得不退养的,卸下身上的重担之后,加入族老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他们的精神和行为,令王之颜敬佩。

    他在庄园外送别族人们,左丘东晓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既高兴又担忧。从这几天庄园里的情形看,眼前的小辈肯定有着不一般的身份,这让他觉得自豪。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和自己的孩子没区别,看着他劳累,心里有些舍不得,也担心他做不好。

    回到庄园客厅里,同坐一张桌子休息,这几天可是累坏了左丘东晓。他是七段山脉的总管,在庄园里管着十九个人:五名酿酒师、七名杂役与七名护卫。都是由王之颜推荐来的,这些人在庄园里都表现得非常好,让他很满意。

    他不知道的是,这些人全是尹氏秘密培训的,忠诚度一点都不用考虑。他要不是王栋的护卫队长,根本就不可能来到这里,这里可是藏着尹氏很多秘密。来庄园的各种人员,家族都有人专门甄别监督,只是记王之颜的名义送来交给他管理。

    附近还有三个庄园,都是酒庄,里面的人也归左丘东晓负责。

    兆州接管鹰渡峡后,曾考虑过将其纳入州府具体管理。为此,兆州府制定长期教化方案,给惠州遗民各种好处,让鹰渡峡上的人们慢慢接受他们的管理方式。就在府州计划初见成效时,尹氏在良州逐州迅速崛起,与兆州尹氏联成一体,联合遗民上层暗中发力,让鹰渡峡成自由地域,兆州府见他们听从号令,放弃细化管理的打算。

    数百年来,鹰渡峡有着很高的独立性。

    明里暗里,尹氏在鹰渡群山拥有很多山岭,它们在名义上全是兆州尹氏所有,不会伤害府州利益。兆州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们去折腾。至于兆州尹氏与惠州遗民有什么关系,那又有什么关系?尹氏不是兆州人?

    杂役给他们端来山泉水和果盘,两人说些别后的经历。

    左丘东晓离开兵镇以后,拿着王栋的信物来到鹰渡峡特纳小食馆,接待他的正是马耀。马耀仔细查看过他的信物,询问他的来意,得知是王之颜让他来的,安排他住在小食馆,将消息传给副族长。尹向旭早就从鹞鹰传讯中得知情况,将他安排在山庄管理酿酒一事。他到庄园后非常尽责,让尹氏主事人很满意。

    王栋从一位当地人手里买下七段山脉的时候,尹氏也秘密收买周围的山岭。因为拥有七段山脉的人想要卖掉后去良州安家,要价有些高,尹氏让王栋以个人的名义买下来。他买下的时候,山里就有名叫山泉酒庄的庄园,已经有百余年的历史,庄园的旁边有山泉流过,庄里有一口井泉。

    山庄里的酒水是用庄内的井泉水酿造的。酒庄前主人见王栋大方豪爽,将原本准备搬走的酒水全部留给他,说是交个朋友做个念想。那些酒一直存放在酒庄地下的酒窖里,王栋去逐州带走十几罐,其余的还在。存放到目前确实有百余年品质超好的,尹氏的老人们因此到酒庄蹭酒水喝,走的时候还拿走不少。

    族人们拿走多少,王之颜一点都不在意。他对在货铺售卖货物没多大的兴趣,勇闯天下四处游荡才是他的爱好。不擅长的事交给擅长的人去做就成,酒水的买卖一直交给家族在打理。现在最需要的是停下脚步,总结一年多以来的成败得失,争取在以后的日子里过得更自在一些。

    见他在思索,左丘端起酒杯静静地喝酒。他的族人在有水村过得很不错,现在还年轻,再为东家效力几年,就可以回有水村养老去,或者去菲利普斯安度晚年也不错。具体的嘛,就看那时候的情况再做决定。

    杂役走进客厅,看见两人都在神游,咳嗽一声:“你们饿不饿,该吃饭了。要是你们不饿,我先出去给他们送食物去,回来再管你们的饭。”两人相视而笑,左丘东晓说到:“你先去忙吧,我们还要等一会儿,你只管忙你的去。”

    两人低语几句,一起走出山庄,在王之颜拥有的七个山头闲逛。左丘告诉东家,山里有许多值钱的货物,护卫杂役们不忙的时候,经常去采摘后拿去镇子上卖,收入的八成归东家,他们留下两成收入。一年内,他们都有不错的收获,加上东家给的工钱,生活都很理想,于是在巡山守望时更加卖力,他们这一片因此非常平静。

    王之颜笑笑,东晓叔只知道他们卖力,却不知道他们有更重的任务,护卫杂役们平时不声不哈的,真有外人来到这地方,还没到就已经被人监视,只是看看还好,真有什么目的,能进来就出不去。怎么可能不平静、不安全?

    他的七个山头,或者说七段山脉里有两条溪流,源头都在群山深处。两人在林间逮着几只野味,在小溪边清洗烧烤。溪边生起火堆,两人在火堆边说些在有水村的日子。那时候,王之颜还是个孩子,经常被左丘他们几个“严训”,从读书到技击,从村口到流光湖,到处都是王之颜被追逐的身影,小家伙跑得那叫一个快,几个年轻汉子需要轮换休息,才能随时堵住调皮孩子。

    说到有水村,自然避不开王栋。说到老人时都有些惋惜,时间已经过去很久,愿老人在天堂顺遂。王之颜将赫里永等人的近况告诉左丘东晓,得知赫里永在罗德里戈过得很不错,左丘为他高兴。他的医术能造福他人,就是最好的事。

    吃过食物一起回到山庄,他告诉东晓叔,想要到深山里去看看溪流源头,看看大山深处的美丽景色,感受大自然的广阔,时间长短不定,最少得两三月。左丘知道他想一个人去。嘱咐他一路小心,自己就留在庄园等待东家归来,王之颜点头说没问题。

    次日一早,他背着褡裢别着大刀,一个人去群山深处。

    武义泽四人在秀逸峰逗留时间已经不短,感觉有些乏味,于是告别幽九幽大主教准备下山。大主教极力挽留,最后告诉她们,武国殊答应去阿尔山主持神殿修建事务,希望武氏能给与帮助,众人才知道王之颜答应言教修建神殿的事。

    询问大主教为什么这么久都不见武国殊的身影,得知她已经回兆州休假,然后直接去莱茵镇,只是走得急忘了和她们告别,要大主教代她向族人们说声对不起。惹得几女心里埋怨武国殊不懂事,大主教在旁边笑笑不说话。

    武氏女性们慢慢下山,离开前去拜祭武顺虎大主教。也特意去秀梅峰看看,发现神山正在扩建秀梅峰建筑,心里也为王之颜高兴。当初他在这里可算是愤怒到极点,让幽九勇吃够了苦头,也让神山颜面受损。要是让他看见现在的秀梅峰,应该很高兴吧。

    到达洛里斯镇后,武义泽要去鹰渡峡寻找未婚夫。原本武义欣需要陪同的,因为神山那一夜发生的事,她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只好先随武蓉姐妹去莱茵镇居住一段日子。等到心情平静敢于面对的时候,再去鹰渡峡与武义泽他们汇合。

    在洛里斯镇的北面府道上分别,武义泽陪着她们走了很久。看见王之颜祭拜武青青的地方,自然想到逝去的族人,都有些伤感。让族姐快去快回,到鹰渡峡的时候联系她,她会向未婚夫解释,让他接纳族姐,不用担心。

    与族人挥手告别,又站着望北方看过一阵子,看着她们的身影远去。转身看见夯与谢武中间立着一道身影,几步快跑满心欢喜地投入对方的环抱中。惊喜中有着藏不住的忧伤,直到那道身影抱着她安慰很久,才静下心来一起走进镇子里。

    武至因为莱茵镇的事已经告一段落,想到女儿到神山很久心中牵挂,准备到神山去看看,然后在洛里斯看见谢武一行人的踪影。刚才告别时他就在一旁,知道那里是武青青离世的地方,心里默默为族人祈祷。

    父女见面,他准备陪着女儿去鹰渡峡游玩。

    夯根据东家临走前的安排,将队员们全都秘密遣走,只留下他与谢武,随着武氏女性一起慢悠悠的下山,雇马车走很久到达洛里斯。反正武姑娘没什么事,走到哪里算哪里,慢慢走着就是。刚才,武至在他们旁边,一起目送武义欣三人离去。在洛里斯游玩两日,买船票去鹰渡镇。

    鹰渡镇在岛屿中央的棉河边上,有四条府道通向四面八方,是逃难至此的民众第一个聚居点。刚建居住点时混乱不堪,难民们生活稳定后,对鹰渡镇进行规划。隔着棉河修建南北向的三条大街,河面上由三道石桥相连。后来根据需要,又修建两条街道两座石桥。

    鹰渡镇跨河而建、非常美丽。

    一行人从岛屿北面的北中码头下船,沿着府道一直往南到达鹰渡镇,夯在镇上特纳小食馆旁边的鹰飞客栈找落脚点暂住,与谢武三人分开。他需要去联系护卫队员,安排以后的任务,谢武等人继续闲逛。

    王之颜在深山里漫步,这一次他没有打算猎杀动物充饥。每到一处,总是有野果野草让他在半饥半饱的状态下放飞心情。带来的干粮早已吃完,闲适的日子里,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大自然的美丽静谧,让他一次又一次地享受美丽与自由。

    鹰渡群山深处罕有人迹,偶尔有佣兵和采药者的身影从他旁边走过,也是脚步匆匆难有停留。二十多天的时间里见过不少人,只有两人与他打过招呼。陪伴他的,是头顶盘旋的鹞鹰,和林间时有时无的鸟虫鸣叫。

    除了静还是静!

    深山中的宁静,让他的心里也渐渐宁静。自从一年多前离开有水村开始,他从来没有这么宁静的日子。得意与担忧、高兴与痛苦、随意与迷茫一直伴随着他。大喜大悲之后,有这么一个安静的环境让他的身心得到休整,人生幸事。

    未婚妻一行到达中北码头后不久就得到消息,原本应该回去迎接的他,依然在深山丛林里驻足停留。只是让人给他们父女俩分别送去一封信,让他们在鹰渡峡尽情地玩,玩得开心些。他依然留在大山深处,静静地享受着大自然的静谧与幽美。

    武义泽父女到鹰渡镇已经三天了,还没有看见王之颜的身影,也没有他的消息传来。两人在鹰飞客栈的客房里闲聊,猜测他是不是出现什么意外。听见有脚步声传来,接着就是敲门声,武义泽起身打开房门,一个年轻女孩出现在她面前:“两位好,请问是武至和武义泽二位吧?”

    看着女孩年轻的面孔,回头看看父亲,对女孩说到:“是,你有什么事吗?”

    女孩面带微笑:“既然是二位就好,我受王之颜所托,给两位送信来。他要说的全在两封信里,他现在很好,你们不必担忧。”

    从女孩手里接过信件看过一眼,武姑娘忽然就脸色通红地怔在门口。武至走过去一看就笑得开心,这小子真有意思,这么快地就改口了?好像还没结婚呢,真是奇怪,等他回来要好好问问。从女儿手里拿过信,回到桌子旁坐下慢慢看。

    武义泽心绪忙乱:臭之颜这是要做什么~~,不会吧,难道他以为那天晚上的人是我?是了,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难怪他要躲起来。哎!躲什么啊,就算是真的也没什么关系的呀,怎么比个女人还不如,这些天,族姐可是勇敢得很!

    这下子好了,父亲问起来怎么说。如实说的话会不会让他生气,不照实说,他误会了好像更不好处理,哎!这下子难过关喽。蒙混,想都别想,该怎么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对了,之颜去很远的地方反省去了,怕父亲担心,先承认结婚的事,所以就先改口。这样说,好像很有说服力。

    武至撕开信封,一张票据出现在眼前。先是一惊,等到看完内容后,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看着女儿哈哈大笑,笑得武义泽莫名其妙。

第一百八十一章 相逢久别后

    武义泽在鹰渡峡逗留近两个月,在岛屿上东南西北的四处闲游,身边跟着刚上岛时送信给她的女孩季敏。两人没事就到处跑,想吃就吃想买就买,想玩耍就去玩耍,没有人管束她们。鹰渡峡让她意识到什么是自由,有些爱上这里不愿离开。

    每隔数天,她就会收到未婚夫传来的消息。有时三五天、有时七八天,字条上只有几个字:一切平安,等我回来。字迹有些潮湿,显然刚写好没多久,笔锋平静沉稳、雄健有力,可见写字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打扰。

    被王之颜派来陪同她的季敏,性格活泼开朗,两人已经成为朋友。她告诉武义泽,东家在深山里享受清净,不想被人打扰。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在哪里,只知道在莽莽群山深处人迹罕至的地方。被问及为什么,总是说不知道,武义泽问过两次后就放弃。

    生活在鹰渡峡的人是自由随意的。只有不影响他人的生活,就可以最大限度的得到想要的自由,两人租借马车沿着岛屿一圈圈的逛,夯与谢武本来要跟着的,被季敏劝住说不用,岛上很少有人打斗。

    鹰渡镇规定:一旦引起打斗,理输的一方会被从重处罚,最严重的会被罚没全部财产赶出岛屿,永远不准回来。一旦被注明是驱赶者,就永远别想着回到岛上。曾经有人仗着势力强不听劝诫,在岛上闹事被赶出岛屿,连累族人受到警戒甚至也被强势逐出。

    武义泽曾问季敏,兆州对鹰渡峡这么做事不管吗,得到的回答是不但不管,还帮助鹰渡郡扬威,说府州绝对支持鹰渡郡人的管理方式。开始有人抗议,州郡都旗帜鲜明的表示抗议无用,最后都是不了了之,来鹰渡峡的人也就息掉闹事的心思。

    最让人佩服的是,岛上每隔十五年,就会举行一场擂台公开赛。岛外的人如果能获得不错的名次,就会有巨额的奖励。举行公开比赛四五百年来,从未有人成功,前五名次从没有让岛外人获得过,这也让六州知道鹰渡峡的势力和实力何等的强横。

    不打架不是不会打、也不是不能打。店铺里的掌柜和伙计接待客人时笑容和蔼,路边的行人步伐温和,如果因此认定他们可欺的话,估计就会栽个大跟头。武义泽在岛上散步时,经常看见有人在强身健体,耍刀弄枪的到处都是。

    鹰渡峡不允许打斗,如有仇恨和矛盾确实需要武力解决的,可以申请进行决斗。整个岛上有三十二处擂台,允许人们在上面决斗、生死自负,镇上会派专人进行登记管理、现场监督,超出申请规则的会被拒绝。

    鹰渡镇擂台在镇子西边,长四丈宽二丈四,武义泽二人在擂台边走动时,管理处的一位老人问季敏要做什么,他在老人耳边低语一阵,老人笑呵呵地同意她们上台。二人在台上一通比划,大汗淋漓的走下擂台,老人问她们要五两白金币,欢迎二人下次来,看得武义泽苦笑摇头。

    谢武与夯知道后,两人跑去擂台上酣畅淋漓的比拼一场,砍坏管理处的两把大刀,结果,老人一个铜子都不要他们的,武义泽去向老人要回五两白金币,老人笑着告诉她,那两人是真打斗,而且用尽全力,因此不收钱。

    愉快的日子总是很短,武义泽在街上正玩得高兴,季敏告诉她,东家回来了。

    两人快速返回鹰飞客栈,他想回到房间洗把脸换身衣服去见未婚夫。来鹰渡峡后,一晃又是快三个月,要见面了居然有些羞意,还是先打扮一下比较好。她推开客房门,就见一道朝思暮想的身影站在面前。

    站在面前的未婚夫看起来非常的清廋,脸上的肉明显少了许多,脸色有些白,头发胡须显然刚修剪过,眼窝有些凹陷不饱满,脸上的笑容和煦温暖,没有一句话,就站在门边静静的看着她。

    心花怒放的跨过门槛,扑进未婚夫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抱住腰身,将头埋在他的胸膛,闻着熟悉的味道,心里喜悦无比。熟悉的感觉又一次涌上心头,前一次在剑关也是这样子,一次分别就是数月,还有下一次没有?肯定有吧,人生聚散不就是常事嘛,常年在外跑商的人更有体会。一定要珍惜眼前,不然,空落落的时候更寂寞。

    季敏站在拐角处一动不动,心里在想着,许久未见的人重逢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想着想着脸色发红,直至红得发亮。摸摸脸蛋儿、暗中责怪自己心思不纯,也在埋怨两人,忘记有她这么一个人在旁边,几十天陪着武姑娘白逛了,一点朋友情谊都不顾。

    两人拥抱许久,王之颜在未婚妻的额头上轻吻一下,扶着她站直,一双眼睛在对方身上仔细打量,最后很认真地看着她的脸:“不错,这一次很不错,居然没有消瘦,感觉还胖了些。心宽就发胖嘛,不错不错,有进步~,该表扬一下。”说完,突然在未婚妻唇上吻一下。

    武姑娘心中甜蜜脸上生气,就要批评未婚夫扔下她一个人、自己跑出去躲清静的错误。门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哎哟哟,你们两个在玩什么啊,我在外面都等大半天了。王之颜东家,该结账了,一天一个金币,六十个紫金币。赶紧给我,我还要去接下一个任务挣钱养家,快快快,我急着走。”

    武义泽将他推到身后:“季敏,我记得你说的是无偿地陪着我,无论多久都行。怎么这会儿一个紫金币一天了?要不一天一个铜子儿,如何?这样的话,你还是占便宜的,比一个都得不到要好很多对不对,要不要现在就给你?”

    季敏看见她脸色不好,知道她有些生气,急忙赔笑:“妹妹说的什么话,我就是看他太小气,来这么久都不理我,就吓吓他喽。你在这里,他肯定会大方的给我金币,这时候能挣点儿就挣点儿,机会难得嘛,你说是不是?我也不能要你的,是他雇的我。”

    头突然被敲一下,吓得季敏赶紧捂住:“我要跟你决斗,姓王的!你每次都敲我的头,你说说有多少次了,把我敲傻了还怎么嫁人。这次你不给我紫币,我就不走了,一定要跟你决斗,看你在这里出丑,赶紧给钱!”

    王之颜伸出手,迅速地在季敏头上揉动,在武义泽惊诧的目光中,拉着她进屋,留下头发乱蓬蓬的季敏在门口龇牙咧嘴。两人刚在桌子边坐下,季敏走到王之颜旁边,用手臂“紧紧地”勒住他的脖子:“你惹怒我了,我要杀了你。”

    被挟持者面色平静:“没看见你嫂子在?再顽皮就工钱减半。”

    季敏:“你、你狠,下次再也不帮你个没良心的。”转头看着武义泽:“现在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他的妹妹季敏,嫂子好。”

    旁边的武姑娘早就笑得肚子疼:“你是季芳的妹妹吧,惠州人?”

    “嫂子说得没错,我是季芳的妹妹,当年我姐姐被他拐走了,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这个没良心的东家心黑得很,你要小心,说不定他哪一天就把你给卖了。这家伙除了长得好看之外一无是处,说好的工钱,连个紫币的影子都没有,可怜我姐姐,被他卖了还在那里瞎高兴。”

    王之颜无奈:“你不就是想去小食馆吃点食物,不舍得掏钱吗?编些乱七八糟的瞎话也不累,要是你姐姐在这里,估计耳朵得被揪肿。算我怕了你,晚上我们五人一起去,你现在去休息一下吧,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好哎!我要两份,不对,要三份。之颜哥哥最好了。”说完在他脸上亲一下,蹦蹦跳跳地出门,刚到门口就倒回来,在镜子前很是文雅的梳头。梳理好头发后,对着镜子转几圈才出门去,说是给他们拿些酒水果子来。

第一百八十二章 季敏告别

    特纳小食馆的食物一个黄金币一份,五人一共点八份,看得季敏直咂舌:“之颜哥就是富有,我下次来之前一定通知你。我们俩一起来,他们三个就不要了,在一边碍事,就我们俩一起吃多好。哎,和喜欢的人一起独处,咋就那么难?”

    夯与谢武在北中码头闲逛,得知东家返回的消息后快马加鞭赶路来的。紧赶慢赶,终于在晚饭前到达,然后一起来小食馆吃晚饭,他们两人三份,武义泽二人三份,季敏一人独占两份,还埋怨他们碍眼,实在是没人给评理。

    食物确实精美味道好,几人吃得有声有色心满意足。夯与谢武狼吞虎咽,另外三人一份未完,他们俩已经在桌子边坐着休息。其次是季敏,低着头不停地进食,吃完之后,意犹未尽的咂咂嘴,望着东家,慢慢地舔舔嘴唇拍拍肚子,看得武义泽都想揉乱她的头发。

    他们俩的三份,武义泽吃完一碗后,只是象征性地加一点点,剩下的都给未婚夫,逼着他吃完,说是吃好了才能把瘦下去的补回来。王之颜吃的很困难,旁边三人给他鼓劲加油,最后还剩一些实在吃不下,只好倒掉。季敏埋怨东家糟蹋食物该接受处罚,给每人一个紫币。武义泽最后吃完,众人坐在那里看她慢悠悠的慢、恨不得把餐具给端走。

    一顿饭用去半个时辰,眼见得天色发暗,众人回到鹰飞客栈,夯等三人各自回房休息,季敏走的时候“严厉警告”王之颜,下次带她去小食馆吃面食去,不去的话就给他“好看”,结果又顶着一个乱蓬蓬的头回去。

    夯给东家定下的是一里一外两间的客房,里面睡觉休息,外面一间可以做接待客人与吃饭用。他们两人就一个单间,不是怕花钱、是嫌麻烦。谢武为此嘲笑他怕武姑娘这个未来的主母。夯笑笑说,不是这样的,有条件的话,女孩在外面应该住的舒服些才对。

    开门进屋,王之颜点燃蜡烛时,客栈伙计端来洗脸漱口水,等待他们洗漱完毕,再回来将一应用具收走,两人进入里间休息。

    先前来的时候,王之颜没有进入里间,见面后就去街上逛,一直到此时,才知道里屋摆放着两张床。心里有些奇怪,现在不是只需要一张床么,小泽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人不舒服?感觉也不像啊,瞧她白天高兴成什么样子。

    武义泽看着未婚夫在两张床上来回的瞧,神色诧异,哪里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暗自悔恨姑姑们在秀逸峰做的好事,害得自己也被牵连。估计这家伙有感觉的,而且一直以为是自己。现在还不能做解释。

    “小泽,我们晚上在一起么?”

    “在呀。”

    “那你怎么还用两张床,是不习惯还是这几天不舒服?如果是身体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去看看医士。要不,我给瞧瞧,你说说是个什么情况?”

    “没有你想的那么多事,我们原本不应该同一间屋子睡觉的,现在只能这样,过段时间我们结婚后就好了。你别多想。”

    “没多想啊,我们不是已经~~,已经~~”

    “已经怎么了?看你说个话都说不明白,你在这里,我去那边。早点休息。”见未婚夫脸色微红,武义泽故意逗他。

    王之颜嘴唇动了动,最后说到:“要不我给你按摩吧,看你玩一天挺累的。”

    得到未婚妻的允许,王之颜帮她脱掉外衣躺在床上,给他捶肩揉背捏腿顶足。武义泽觉得一身清爽,示意他躺在身旁,两人说一会话后,让他去另一边床上睡觉去。因为白天逛得累,王之颜很快就睡着了。

    看着对面床上熟睡的人,武义泽心里并不安静,你说他傻吧,坑墨潜的时候那么精明,说他不傻吧,女孩与男人相融前后的明显变化,他居然分不清楚。不是说在良州逛洪楼还看过女性洗澡?真的假的,这人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还是在这方面根本就没想过?总不至于让自己告诉他吧,很难为情的好不好。

    ……

    清晨的光照进屋子,王之颜醒来后在前屋无声地练拳,姿势优美寂寂无声,一趟拳术走完,发觉未婚妻就在旁边,不在隐忍,霎时间屋子里想起呼呼风声、一屋子的彪悍气,旁边的看得鼓掌连连叫好。

    窗外也响起掌声应和,打开房门,季敏站在门前:“之颜哥哥,看你练第一趟拳时软绵绵的,我还以为你昨晚累坏了不行,原来是怕惊扰未来的嫂子啊。好有爱心好感动人,要是有一个人像你疼嫂子一样对我,我就满足了。”

    王之颜摸摸她的头:“你是我的妹妹,有机会,我一定帮你物色一个好男儿,不会让你遗憾就是。这么早起床不多休息一下?”

    “不用,再陪伴你们几天。我要随一只佣兵队去良州,以后想再见你和未来的嫂子就难了,所以想早点起床来陪陪你们。姐姐哩,我已经好久没见到她,怪想念的,你说奇不奇怪,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经常拌嘴打架,她走后又特别想她。”

    “不奇怪,人本来就是个奇怪的动物,做什么都不奇怪。她呢,去做一件有意义的事,大概要一段时间,具体的情形不好说,得有一年多吧,放心,她平平安安的。等我们一会儿,我请你去特纳小食馆吃早餐怎样?”

    “用不着,偶尔一次两次还行,时常吃,那是富有者的事。之颜哥哥你不是说过嘛,我们都不富有。我听姐姐说你特别有钱,紫币都是耍着玩的,不知是真是假。即使你很有钱,跟那些富有者也不同,他们喜欢做的事你未必喜欢。当然也不是说小泽姐姐,你和之颜哥一样朴素不讲究。”

    “行啊,等我们收拾好一起去下面吃早餐,然后就逛街,整个岛屿闲逛都可以,对了,先搬我家去,那里好休息。这段时间,哥哥身边有些钱币。知道你喜欢吃特纳小食馆里的面食,是特别喜欢那种汤的味道,走之前,你想去吃就来找哥,其实你姐也一样。”

    “真的?那太好了!姐姐一直暗恋你,你不知道?真是个木头。”听说随时可以去小食馆,季敏非常高兴,同时不忘抱怨王之颜不开窍。武义泽在一旁笑盈盈的看他们说话,觉得比她小一些的季敏其实蛮可爱的。

    早餐过后,众人打算一起从鹰渡镇向北到北中港,沿着府道向东再转向南然后向西,途经北港南港,再到中南港。他们只租借一辆马车,马车在前面跑,后面几人跟着马车狂奔。谢武说要与马儿赛跑,跑不过就算输,马儿还拉着车,这都跑不过,回家种地去。

    府道边上的人们,看见一辆马车前面跑几个人在后面狂奔,觉得新奇。心想,这锻炼方式真特别。也有好奇的人跟着他们跑,只是很快被甩掉,站在路上哈哈大笑。后来,很多人在府道上不骑马,跟着马一起跑动,成为岛上一大风景。

    每到一地,他们都会停下来逛逛街买些物品,回到鹰渡镇王之颜的家时,车厢里堆放的物品不少,两位姑娘都很高兴。鹰渡镇中街棉河南面第二栋房屋,是他在岛上的家,下铺上屋后庭院,街面两铺面三丈余,侧面四丈多。几人在街上购买食材回到家里自己动手做饭,庭院里欢声笑语不断炊烟袅袅。

    季梅告别众人去良州。送她到镇子边上,看着她与佣兵队远去,直至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王之颜等人回镇上继续闲游。晚上休息时,武义泽说,她从没去过洪楼,现在身边没有管束在,想着是不是可以去逛逛。

第一百八十三章 久违的人

    他很清楚,在六州,所有的洪楼都一样。洪楼是什么地方,成年人都明白,甚至大一些的孩子也知道。看未婚妻心意急急的样子,难道有什么特殊癖好不成,又不好意思问,顿时就有些手足无措。这一切被武义泽看在眼中,耐心的解释给他听后才明白过来。

    鹰渡镇最热闹的两处地方,一是擂台,每天都有人在上面打得热闹,真打假打都有,看热闹的人不少,另一处就是棉河洪楼,据说是六州最著名的洪楼。岛屿上所有的洪楼,都是讲理的地方,客人不能强迫他人做任何事,否则就违背鹰渡镇的管理规定。一旦违背,后果很严重。这事,在六州都是奇谈一个。

    据说,在岛屿上任何一座洪楼里的姐妹们都是自由的,可以在六州随意来去,只要不触犯岛上的管理规定就成。外面有仇怨的洪楼姐妹逃到岛上,管理所还会帮她们排除仇怨,当然得交一笔不小的费用。鹰渡镇洪楼是整个岛上最大的建筑,有管理所的两倍大小。

    鹰渡峡上的洪楼都不禁止女性入内,只要不捣乱,可以把它当做散步的地方,除去一些秘密区域外,其他的地方随便走。经常可以看见一家大小在一起去红楼里散步,或者挑选座位吃饭,反正没人会赶你出来。

    她在岛上这一段时间,跟着季敏没少跑动,看见红楼的时候,其实是想去看看的。想到两人不熟怕被笑话,季敏根本不会想到,伙伴儿想去那里逛,从不提这个事儿,也就这么一直意动一直拖着,最终没能够去成。现在有未婚夫在旁边不用担忧,可以去逛一逛看一看。

    是这样啊,岛上的洪楼,普通人确实可以逛,像去菜市场买菜一样就成。

    次日早晨,王之颜睡得正香,就被武义泽给叫醒,好一顿抱怨未婚妻急急燥燥的,被强行拖下床来。两人在家里收拾很久,早餐也不吃,兴冲冲地出门。武义泽女扮男装与未婚夫一起,好一对美男子。

    鹰渡镇洪楼有个有意思的名字,叫做客难来,据说是第二批难民中的一个落魄富人给起的。这里当初也不是洪楼,是洛里郡遗民聚集的地方。由于洛里郡人在岛上的特别多,他们在客难来这地方经常聚集,五个八个或者十余人一起围成一圈谈天说地,天上地下的骂,以此发泄心中的苦闷。

    一个名叫洛斯的,因为妻子不忠犯下血案,抛家离舍潜行到此,与乡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说了一句“这个岛上,做客都不来这里”,引起众人的共鸣,说这地方不如叫做“客难来”,说的是整个岛屿。后来鹰难渡改名,遗民们就把“客难来”一直保留下来,纪念前人的艰辛。

    顺着棉河南面的街道疾步行走,不一会儿,就看见一栋两层楼的房屋,矗立在棉河南边的开阔地上。房屋成一排,是洪楼的外层建筑,街面商铺林立。武义泽说,她们曾经在最外面一圈逛过,卖兵器的都有。

    先围着最外面的建筑走一圈,然后在西北角的一家食物铺子里吃早餐。武义泽兴致特别高,说这里根本就不像洪楼,反倒像是一个人群居住区,而且比一般的居住区还要好,环境清幽别致,建议未婚夫买一处房屋。

    王之颜笑笑,然后摇头拒绝。这里成为洪楼的历史并不长,肯定有尹氏在其中出力。至于谁主张成立的“客难来”,王栋并没有告诉他。到鹰渡峡后,还没来得及做相关的了解,等闲下来,找时间去寻藏书看看。

    “客难来”周边建筑成长方形,八个方位有八道门进出,里面又是一个长方形建筑,比外面的要小一圈,中间是街道。再往里走,建筑分成四个部分,十字形小道将房屋分开,两人从北面小道走到中心处,只见每一面墙壁上都有两道门,西边北面的两扇门上画着根须、南面的门上画的是树干枝叶,东边南面门上画的是花朵,北面画的是果实。

    武义泽将目光转向未婚夫,王之颜见状苦笑道:“实在不好意思,我来这里后就去深山寻找溪水源头去了,没有在镇上停留。对于这里的情况,我知道的还没你知道的多,没法给你解释。要不找人问问,如何?”

    西边北面的门里走出一个年轻人,看着他们:“两位是第一次来这里对吧。需要帮忙吗?”

    “我们确实需要帮忙,谢谢。”

    “你们来得有些早,现在人特别少。这四幅画,根代表着初始,树干枝叶代表着延伸,花和实代表当下。我这里最清闲,都是想了解过去的人才会进入,那边的树干枝叶图案里,有各种新奇可以看看,花和实嘛,两位明白的。”

    “行,我们先从你这里开始。”

    年轻人领着他们进屋,顺着右手面往里走,每到一处都会给他们做解释,屋子里陈列的物品和墙上的图画,有几处雕塑,最多的是书籍。一直走到三楼。武义泽给他八两白金币,那人面色平静地告辞离去。两人站在三楼的走廊上,看着天空的太阳明亮的阳光。

    整个建筑内,相当于一部史书,在静静地诉说着难民们逃到鹰渡峡开荒垦地的血泪和艰难。他们当初漂流到这里,死在海上的人不知多少,后来落地生根后,因为饥饿和猛兽袭击死的也不少。直至建起防御性的围栏,组建捕猎队猎杀猛兽,情况才有所改观,开始是数千人南渡,后来存活下来的不到两千人,牺牲之大可以想象。

    屋子里陈列的书籍、画和实物、雕塑,都是关于第一二三代人的。有一间陈列室里放着一把锄头,只剩下极短的锄柄和锄刃的套环部分,锄板还剩下两个指节宽,可见当初逃难至此的人在物资方面有多匮乏。数百张画中,有几张孩子被猛兽拖走的画面。描写他们艰难登岛的书籍有数十本。引领他们的年轻人说,这一处,就是为了让岛上的人不忘过去的苦难。

    进入画有树干枝叶的门里,一个老人在柜台前看着他们,登记过后,两人在里面转好一阵子。这里的资料记录的,是惠州接管鹰难渡后改名鹰渡峡以来的历史,多是幸事少有曲折。鹰渡峡被兆州接管后成为自由地域的相关史事,让两人多看几眼。

    刚走进第三道门、也就是门上画着花朵的门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站在那里,在王之颜脸上仔细的看,然后做一个请的姿势:“两位,有人在三楼等你们很久了,不介意的话,请跟我来。”说完走在前面。

    无语对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奇怪二字来,也不言语,跟着说话的姑娘径直上楼,在一道房门前停住。姑娘推开房门:“两位请。”进入房间,王之颜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儿,那香味儿莫名地熟悉,仿佛来自灵魂深处。

第一百八十四章 她是谁

    感受着空气中流淌的香味,王之颜莫名地熟悉、莫名地亲切,仿佛他在很多年前与这种香味儿接触过,然后就一直留在脑海里。静下心来深吸一口气,这不是花香,应该是女子的体香才对,他却记不起,在那里碰到过这样一个人。

    她是谁?

    武义泽也有类似的感觉,身为女性,她对各种香味儿都有研究,大多数的香气都能辨别。这香味应该是天然的,不是涂抹脂粉后所留,可以断定是女子体香。香味儿淡却不消散,说明它的主人在屋子里的时间不短。未婚夫在迷惑,显然也不知道屋子的主人是谁,又是为何请他们来这里。

    屋子里的物品极其简单:开门后一眼望见的,是一张桌子六把椅子,桌子的对面是一个小平台、供人跳舞或者唱歌所用,小平台的最里面有一张小案几,小案几的边上有一扇门,供唱歌或者跳舞的人从里面走出,来到台上做表演。

    在桌子边坐定,静等主人出场,房间里的香味越发的淡了。几乎微不可闻时,才看见小平台后的门被打开,一个白沙蒙面的女子抱着一把四弦琴来到台上坐定,朝着二人盈盈一笑:“刚去洗了个澡,不好意思,让二位久等了。你们是先看一段舞蹈,还是先听一段歌曲?”

    未婚夫妻不约而同地摇头。他们都不知道眼前的女子要做什么,听曲看舞蹈自然就不会先考虑。蒙面女子见他们疑惑,解释道:“你们不用多想,我对你们没有恶意。容我先卖个关子,等下肯定会告诉你们为什么,我先给你们跳一段舞吧。”不容二人分说,将四弦琴放在小案几上。

    女子跪坐在小平台中央、双手合十、接着往两边分开,头触着地,然后慢慢抬起头,摇动双臂,上半身直坐与台上时,双手回缩聚于胸前,手腕连续盘绕数次向上举,引着身子立于台上。立右腿、腰身向右弯曲,右手指成兰花状弯曲上举,左手指亦成兰花状,向下指向左脚鞋尖,继而回缩向上,两手高举,左腿成三角形,脚板贴在右腿上,身子直立。

    旋转好几圈之后,双足着地再转几圈,抬左腿悬空,右足尖立地再转动,观看者的眼里就是一片白色在旋转。双足着地,双手叉腰抖动腰部与肩膀,接着左腿与地面成六十度角转半圈,背朝着看客,双手成歪着的半环抱型,左腿侧面弯踢,扭过头看着二人,回头站直身子,向前一步,在小案几边立定,转过身坐下,依旧将六弦琴抱在怀里,不见一丝气喘。

    看着二人依旧在那里一动不动、依旧是迷惑的表情,于是朝着王之颜开口:“王公子,我跳得不好吗?”

    “好啊,很好,我想靠近姑娘身边坐坐,不知道可不可以?”

    “可以,你上来吧。”

    王之颜走上小平台,就站在女子的身边,好一会儿后才退回座位:“请问姑娘,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公子为什么这么说?”

    “你的体香,让我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接触过,不是一般的接触,是很深很久的那种~~,对了姑娘,你去过逐州乌镇没有?我总觉得,是在那里接触到这种体香的,可以肯定,是体香,不是花香或者香水味。”

    “王公子的记忆力真好,你还记得别的什么吗?或者听身旁的人跟你说起过什么没有?这个很重要哦,要不要仔细想想?”

    “别的没有了。”

    女子笑笑,说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十多年以前,有五个小孩从希州去逐州投亲。其中最大的是一个名叫双双的女孩、有六岁多,最小的一个还差几天才到四岁,名叫颜。五人沿途乞讨,挨饿是常有的事,有时候甚至去捡别人的剩饭吃。开始的时候,五个人还能咬着牙前进,后来就渐渐地不行了,两个月后,第一个小孩不愿意往北走,快五岁的他,没有走出希州就留下,与当地的孩子们一起生活。

    又走一个月后,第二个小孩在逐州东南境离开他们。快到乌镇时,第三个小孩也停住不走,只留下最长的双双和最年幼的颜还在坚持。很难想象,他才四岁多一些。

    在乌镇停留几天,准备继续往北走,颜突发高烧,两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在大街上非常的无助,双双眼见同伴高烧不退,将小男孩紧紧地抱在怀里,希望能用自己幼小的身体给他降温。也是奇怪,过了小半天居然取得成功,小男孩退烧。

    就在那时,小男孩的坚强让小姑娘侧目,被她抱在怀里的小男孩,深深地走进她的心里,每当想起小男孩一路上的坚强不屈,心里就格外的被震动。由小见大,这么小就能够坚强如此,长大后一定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两人离开乌镇时,有人领着他们去有水村。

    女子讲完故事,屋子里安静好一会儿。

    武义泽终于明白未婚夫当初在乌镇时的奇怪表现,原来根儿在这里。估计当时是高烧不退,小姑娘勇于救人。至于高烧能退却的原因,肯定是外人帮忙了。要不然,天下的医者都不用开设医铺了。一路上,小姑娘抱着小男孩的时间应该不短吧,不然也不会有那么深得印象。

    姑娘摘下面纱:“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邹双双,希州人,多年前,曾带着几个孩子从希州远走逐州,从那以后就四处为家居无定所。”

    王之颜看着小案几旁边的邹双双,清丽耐看的面容、灵动的眼睛和薄薄的嘴唇、挺翘的小鼻子,一切都在昭示着姑娘的青春活力。他刚才已经验证过,和他记忆中的那种感觉一丝不差,是他在找的感觉、在找的人。

    “王公子,我再为你们唱一曲如何?”

    “你们小的时候在一起时怎么称呼对方的,叫公子小姐?”

    “不是,颜叫对方双双,对方就叫他颜。”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那时候你就叫对方公子哩,现在怎么改口称公子?”

    “环境变了人也变了,我还出现在这种地方,是个人都会多想。况且,现在的你一表人才,身边有美女作伴,看起来也不缺钱花。我们的关系早也改变,再用旧时称呼,有些不恰当,该怎么来还是怎么来,免得双方都尴尬。”

    “有什么尴尬不尴尬的,你来这里应该也不久吧,两个月,还是三个月?特意在这里等我们?一定有什么事吧,要不你先说说。”

    “我给你们弹唱一曲,我们再接着聊。”

    姑娘弹奏一曲,琴声清脆悦耳,是鹰渡峡的一首民间乐曲,有求偶的意思。被邹双双唱的哀怨无比,仿佛被抛弃的怨妇一般。看着旁边对自己发笑的未婚妻,王之颜有些难为情,这旁边还有人在哩,就不勉为其难的避个嫌?

    “好听吗,王公子?”

    “你还是别叫王公子了,叫我颜就成,你要是愿意,我现在就写下婚书,娶你为妻,不是强迫,是我心里觉得该这么做。”

    “武家妹妹你看,不是我逼迫他的,他见色忘义,我一个孤单的小女子有什么办法?以后你要把他管紧些,免得他给你招一堆姐妹进屋。”

    武义泽点头表示同意。

    邹双双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看了看,一脸肃容的递给王之颜:“颜,这是爷爷两年前写给我的信,他在信中以王氏的名义礼聘我作为你的妻子,还说我要是不愿意就作罢。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关注你,觉得你是个可以依靠的人,才赶来这里见你。你要是不愿意,就当我没说过之前的话,你还是我的颜弟。”

    王之颜拿着信看了很久,这应该是爷爷最后一次离开有水村前写的。为什么要礼聘邹双双做妻子,他不是很明白。既然是爷爷下的聘礼,照做就是,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未婚妻的感受。

    武义泽含笑点头,然后很是大方地离开客难来。

    接下来的几天,王之颜陪着邹双双在洪楼里停留,特别是在根须园长时间的驻足。他从邹双双的口中得知四院的名字,分别是根须园、枝叶园、鲜花园和果实园,让王之颜觉得起名的人真不是一般的随意。

    邹双双走了,她要去良州看看。

    王之颜回到家里,看着发呆的未婚妻,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愧疚之情油然而生。两人拥抱很久,然后一起走进屋里,看着未婚妻微笑的面孔,王之颜忍了又忍,最后实在是忍不住,问未婚妻:“她是谁?”

第一百八十五章 武义欣有喜

    几天的耳鬓厮磨,王之颜没有忘记未婚妻在等他,夜深人静时总是想起她来,两位妻子的音容笑貌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回旋。一个不经意间,他发现一个大秘密,枕边人的各种表现都与他们接触之前大不同,未婚妻呢?却是老样子,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难道在山上只是一场梦?也不像啊,被窝里的痕迹无疑在证明那是事实,肯定有事情发生而不是做梦。现在看来,那个晚上与他在一起的不是小泽,那会是谁?有邹双双在旁边,他也不敢往深处想,怕伤了身旁的人。现在人走了,他心急火燎的希望得到答案。

    看着未婚夫眼里的焦急,武义泽有些不明白。男人不都这样吗,吃着钵里的看着锅里的,永远没有满足的时候。臭之颜想做什么,这种事还问?还有,什么她是谁,这又是在说什么呢?很费脑子的好不好,能不能说明白些?

    王之颜看着未婚妻的茫然,只好耐心解释:“我离开秀逸峰的那个晚上,迷迷糊糊地感觉到和别人发生了不可描述的关系,醒来时看见床单上有殷红的血迹,还以为那个人是你,当时心里非常高兴。在鹰飞客栈时,看见你在屋子里放两张床,还以为你不舒服,也就没有多注意。这几天与双双在一起,看她做饭跳舞什么的,总觉得哪里不对。仔细想想,才知道我和她成亲前后,她的身体各方面都有变化,前后有明显的不同,这些变化在你身上都没有,我才知道我的认知出了错。”

    “现在看来,要么是一场梦,要么另有其人,那晚与我一起的绝不是你,想来想去,没能想出个结果,只好来问你。”

    “那你是怎么想的?”几分欣喜几分失意。

    “我们在一起的就五个人,我们俩,义欣、武蓉姐妹俩。不是你的话,就是她们中的一人。义欣嘛,绝对不可能,我们经常打闹,看得出她对我没感觉。武蓉与武仪就更不像,一是接触时间短,二是有我们俩的关系在,她们是不会这么做的。我最多就是有几个紫币,别的什么特长都没有,能吸引她们什么呢?”

    “你一点儿都想不起来?”武姑娘在心里不停地念着“木头”。

    “是的。事后想想,应该是先有人在我的食物里加料,然后在屋子里用迷烟之类的,让我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就是醒不来。这倒像是武蓉姐妹的手段。这样一来,应该是为你考虑,可是你的样子又不像。”

    “有没有想过可能是义欣?”

    “不可能。我觉得和义欣的关系吧,像是一对好兄弟。相信她对我也是一样的感觉,怎么会做这种荒唐的事?”

    武义泽无语到极点,话都说到这份儿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偏偏眼前的木头就不明白,还在紧紧追问“她是谁”,难道天神将他的情爱神经给变得超大、以至于都没有感觉了吗?我们这些人,难道就喜欢这样的他?

    “小泽,难道真的是义欣?这说不通啊。从我们见面开始,她给我的感觉就那样,不远不近不冷不热的,她会喜欢我?我有那么大的魅力?怎么都说不通,小泽,我的魅力很大吗?”王之颜一脸期盼的看着未婚妻。

    武义泽再次无语,觉得不说话的好,不累:“之颜,我饿了,你快去做饭吧,食材我全买好的,就在后院,今天要是不用,明天就会焉坏的,快去吧。”

    “好的,我先去做饭。”

    ……

    武氏三女性离开洛里斯镇,告别族人慢慢地向西北方向进发,准备先到剑关逗留几天,然后再回莱茵镇。到莱茵后,武蓉姐妹会交付任务,同时开始新的行程。如果想要休息一阵子,家族也会同意,这一次,她们的功劳可不小。至于武义欣,因为情况特殊,需要留在莱茵,好好地想想以后的路。毕竟,她现在已经有新的身份,这身份来得有些猝不及防。

    到达剑关望崖镇后,在镇上停留数日,武义欣偶尔感觉身体不适,也未在意,依旧陪着两位姑姑闲逛。到剑阁镇游玩,那种不适的反应越发的多起来而且强烈。她只当是心里一直没转换过来的原因,依然不在意。两位姑姑确是有些明白,怕是有意外发生了。

    武青仕辞去泽武货栈的掌柜职务,准备带着女儿随族人北上,最后回良州。武义佳告诉父亲,要和义欣姐姐一起留在莱茵继续学习。武青仕得到过武义泽的允诺,觉得女儿留在莱茵镇也可以,自己独自回良州祖地。已经很久没有回家,这次回去后就不再离开,在良州找些事做。

    安排停当后准备启程,就在这一天,武义欣的不适反应更加强烈,足足小半会儿时间才停下来,不用别人告知,她自己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几分喜悦、几分苦笑、还有几分失落伤悲。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应该是好事吧。自己的名誉算是完了!

    这么稀里糊涂的就有了新的生命,天神特别眷顾她啊!

    武义欣在发愣,武蓉姐妹在旁边小声地嘀咕:“没有这么快吧,这才多长时间。”“有些人身体素质好感应快,这时候有反应也能理解。”“现在怎么办?好像事情办砸了。”“还能怎么办,赶紧向泽丫头求助,弄一张婚书啊,不然怎么办。”“行啊,你说还是我说,感觉会挨批评的,赶紧想办法。”“一起署名吧,相信王之颜不是无情的人。”“好,就这么办,事情要快,等事发后补救就来不及了。”“让武青仕他们先走,我们后面慢慢走,等鹰渡峡来信。”

    武蓉姐妹的求救信很快寄给武义泽,她一看情形不对,立即以王之颜的名义写下婚书,还把日期给提前一个多月,免得将来让人说闲话。现在,看着在后院忙碌不停的身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

    房屋的铺面是租借出去的,他们与租借的人共用一个后院,因此免不了碰面,租房的人见房主是一对年轻夫妇,非常羡慕他们。武义泽愣神的时候,女租客正准备进后院做饭。看见他们在,打过招呼说等下再来。

    前思后想,武义泽决定找个机会与未婚夫说个明白,看他会有什么反应,不管怎么说,既然要面对,现在就勇敢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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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州游记介绍:
路在脚下,六州在心中。
跑商的理想,就是走遍太阳照耀的地方。能挣钱时挣点儿钱,能够游历时游历,亲身所见皆是财富。富贵只在一时,平淡才是真谛。日子总在向前,今天过去就是明天。走吧,人生路上风光无限。
人生际遇,大致三人:友人、敌人、路人。


——主人公寄语六州游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六州游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六州游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