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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闻人怀绿     拘影txt下载     拘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七章 无头尸体

    两位大人骑着马,各有士兵牵着,缓慢的往县城方向前进,身穿盔甲的武官紧紧的跟随在左,其次就是李苪、李二两人,再往后就是排成两行的百号士兵。

    声势虽然不浩大,不过就是这样的阵势,在百姓眼里却如同行军打战一般惊人,众人无不退行避让。

    及至密林的案发现场处,刺史方大人竟然破天荒的亲自开口询问李苪,要不要先到案发现场去看看。

    李苪回绝了,案发现场确实值得一看,不过不是现在,距离案发已经过去了一天多的时间,尸体上的蛛丝马迹恐会发生变化,还是尽早的检查为妙。

    刺史大人答应了下来,弄得县令大人脸色铁青,一路上没有过多的交流,直接来到了阜县县衙。届时,捕快带领的仵作已经在大门前等候了。

    一番客套话过后,刺史大人带来的士兵也接管了县衙,到处充斥着红色的身影,县令大人招呼着刺史大人,由捕快带领的仵作将他们大批人迎进了停尸房内。

    还未到门口,便感受到了一股凉意袭来,让人不寒而栗。

    红衫捕头打开锁,站在门边恭迎刺史大人以及县令大人和许参军先进入,自己与仵作然后再进去,最后才是李苪与李二两人。

    停尸房内温度极低,与外面不可相提并论,李苪二人进去后,不约而同的缩了缩身子,鸡皮疙瘩的布满全身,颤抖不已。

    显然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其内的寒意,不过穿着官服就得有为官的样子,以及表率作用,刺史大人干咳了几声,发出了一声轻微的鼻息。

    他们两人搓了搓手,缓解了些许寒意,这才快步跟上。

    房间内前后各有四张石床,一共八张,中间凿空乘有大量冰块,以减缓尸体的腐烂程度。

    八张石床只有两张空余的了,很显然房间内有六具尸体乘放,李苪不禁怔了一下,想到了昨天的事,诧异无比,看来真的是自己看错了。

    虽然有冰块外敷,但是仍然能够闻见尸体腐烂而散发出的臭味,而且正趋渐于浓烈,刺史大人用手轻微的扇了扇,然后随意的走到了一张石床边,准备揭开白布一探究竟。此时,县令大人却拦住了他,在他身边低语。

    “大人,这几具尸体死状恐怖,惨不忍睹,您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刺史大人瞟了他一眼,想要一把揭开,却犹豫了起来。

    “有什么样的尸体我没见过?”

    他顿了顿,给自己打气,当着众人的面尤其还有晚辈在场,他更是不能胆怯。

    由一只手换成两只手同时揭开,白布刚冒头,也可以说还未冒头,众人具惊,刺史大人浑身一震,连忙后退了好几步,脸色煞白,幸好有参军搀扶着,不然就要靠在强上了,从他的眼神中李苪看到了恐惧,他已经料想的差不多了。

    “大人,您没事吧?”

    县令大人赶紧上前一步,询问刺史大人的心里状况。

    “李二,要做好心里准备。”

    李苪回过头来,给他先提个醒。

    李二艰难的点了点头,内心苦涩。

    “我没事,没事!”

    刺史大人整理好仪容,便将李苪唤过来了,来的路上他就得知了李苪的姓名。

    “之仁,你自己看吧!”

    李苪点头,也是选择了刺史大人方才查看的这具尸体。

    揭开白布,还未冒头,因为根本就没有头,赫然就是具无头尸体。

    李苪眼神一凝,将白布一下子全部揭开了。

    李二作呕,赶紧退到了一边,不敢继续看下去,就连带兵的许参军都不忍直视。

    刺史大人因为刚才的一记预防针,勉勉强强还可以打量尸体,县令大人到好点,因为他昨天就检查过了,只有李苪,处若不惊。

    刺史大人的眼中浮现出一丝的赞许,单是这种魄力,他就觉得此案有希望告破。

    “为什么是具无头尸体?”

    他自顾的问道,没有人回答他,因为根本就没有人回答的上来。

    李苪迅速的反应过来,接连依次的查看另外的几具尸体,他震惊了,竟然是六具无头尸体。

    “大人,六具无头尸体呀?”

    他诧异的问道。

    “什么?全是无头?”

    刺史大人也震惊了,眉头紧皱。

    “确实如此。”

    县令大人看向刺史方大人,颇为汗颜。

    “不过下官已经命令下去,一定要找到死者的头颅。”

    “嗯,许参军,你通知下去,加派人手协助衙役们搜寻失落的人头,一定要找到。”

    “遵命,下官这就去办!”

    “大人说的没错,这失落的头颅至关重要,砍掉死者的头颅无非有两点原因,一是打斗中无意间的砍掉,通常会掉落在尸体周围,二则是为了掩盖某种真相而为之的做法,杀死人后再将其头颅割下,显然是第二种可能,凶手想掩盖什么。”

    “为什么不是第一种可能?”

    县令大人不解的问道。

    “首先颈脖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寻常老百姓都知道要护住颈脖,会功夫的官差又岂会不知,所以要想在打斗中将死者的头颅无意中割下,除非是绝顶高手。但是凶手若真是绝顶高手也不会使用这种阴暗的手段,就比如说朝廷通缉了七年多未果的侠盗,在官道上与官差发生冲突,当场割喉十多人而名声大噪。”

    “那也有可能凶手的本意就是想掩盖其身份,然后就采用了砍头将其杀死的办法呢?”

    刺史大人换了个角度,问道。

    “不可能。”

    李苪一口回绝。

    “首先就是我刚才说到的难度极大,再者尸体已经告诉我们答案了,他就是死后被人割下头颅的。”

    “什么?”

    在场人都是无比的惊讶,强忍着胃中的翻滚,来到了尸体旁。

    “请看尸体的切口处,若是生前被人割下头颅,也就是最后一刀毙命,导致死亡,切口处应该有撕裂绽放的感觉,反观这具尸体上的切口处,平整且干净利落,就像是仍人宰割一般的僵硬,如此我断定,死者一定是死后被人用利器砍掉头颅的,干净利索,手法极其凶残。”

    “嗯...”

    刺史大人发出了一声重重的鼻息,脸上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检查完颈脖的断口处,便将目光往下移,仔细的打量了整个尸体的身躯,既然死者的头颅是被死后砍掉的,那么造成的致命伤应该还在别处。

    死者还套着衣衫,不过有被解开的痕迹,显然就是仵作检查后的结果。

    先看衣衫,狼狈不堪的满是褶皱,其中还有被撕扯的痕迹,大小不一的划口,露出了里面浅色的汗衫。

    李苪找到了一处比较明显的划口,拉直了一边的衣衫,对比拉扯的痕迹,然后依次检查了所有的划口,得出了结论。

    “方大人,您看,死者身上的衣衫,上面有许多大小不一的划口,应该是死前被树枝划开的。”

    刺史大人凑了过来,也对比了几处衣衫的划口处,显然经验老道,已经看出来了。

    他点了点头,道:“没错,死前被树枝钩扯,整件衣衫前后竟有七八道之多,这说明...”

    刺史大人望了眼李苪,然后又将目光放到了县令大人身上。

    “这说明他死前曾经大力的挣扎,导致不管是面前还是背后,都有被树枝钩扯的痕迹。”

    李苪望着县令大人皱眉道。

    “原来如此。”

    县令大人所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李苪解开了死者的襕袍衫以及里面的汗衫,死者的身体一览无遗的呈现在众人面前。

    尸体已经僵硬,身体上到处都是乌黑的斑点,也就是大小不一的尸斑,从中可以判断出死者死亡的原因,不过因为过去了一天的时间,具体的死亡时间还真的不好判断。

    李苪走到了尸体的左边,从仵作手中接过了一层白布套在手上,便开始检查尸体的其他地方了。

    他用双手轻轻按压死者的胸膛,然后轻微的‘咦’了一声,竟然完全的凹陷进去了。

    接着他又检查了尸体的其他部位,然后来到了刺史大人的身边。

    “方大人,我检查了死者的其余部位,此人胸膛凹陷,一块胸骨以及大量的肋骨和椎骨尽碎,是被人用钝器重力敲打所致,也是致命伤,活活被打死的。”

    “没错,昨天仵作验尸得出的也是这样的一个结论,只不过没有之仁这么细心的发现,于是就少了一番前前后后的精彩推理。”

    县令大人抱拳,也想刺史大人说道。

    刺史大人点了点头,脸色异常难看,一个成年男子且是会功夫的官差,竟然被人活活打死了,任谁都难以置信。

    “大人,昨天县令大人已经核对过死者的身份了,是六名官差,都是身怀功夫之人,不过被人活活打死了,情况应该是这样的。”

    李苪层层剖析的解释道。

    首先死者进树林之后看到了什么,感到了惊恐,于是在树林里疯狂的逃窜,当时是子时,夜里漆黑又由于在密林中月光稀少,这才导致了衣衫前后都有被树枝钩扯的痕迹,然后被人从前面偷袭,击中头颅,导致失去行动能力,而后被人活活的打死。

    只有使用钝器大力敲击,才能将骨头击碎,不过死者的身体表面并没有其他细密的伤口,所以凶手有可能是就地取材,用粗木头敲打死者,最后致死。然后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这才砍去了死者的头颅。

    刺史大人应声点头,不免陷入了沉思。

第十八章 泄愤

    “他们看见了什么东西,导致的恐惧,这才疯狂逃窜?”

    刺史大人想到了这个问题,突然的问道。

    李苪回答不上来,皱眉的摇头,一旁的县令大人也陷入了沉思中。

    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会不会是甘凉王的鬼魂?”

    众人皆惊,板着脸的望着李二。

    李苪看了眼刺史大人,开口道:“这个问题问的好,假设真的是甘凉王的鬼魂,他们几人会怕吗?”

    众人顺着李苪的思路回过头来,也开始想这个问题。

    “既然他们六人执意要过岗,就没打算怕过谁,还记得他们临走时同店小二说的话吗,他们过岗去,顺便把装神弄鬼的人也一并给抓了,所以他们恐惧的不是这个。”

    “那会是什么?”

    县令大人迫不及待的问道。

    “吴大人,我问您一个问题,三四个人走夜路,您怕吗,而且还都是会武功的壮年?”

    “有人作伴当然不怕了。”

    县令大人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很好,如果是一个人呢?”

    “这个...”

    县令大人不好意思的笑了,颇为汗颜。

    “吴大人不必如此,这是人之常情的事,就连本官也做不到。”

    刺史大人轻拂胡须,摇了摇头,

    “那这么说,他们分散了,导致被各个击破?”

    “没错,从最开始的岔路口分开,到密林中的再次分开,结局已经是注定了。我推测这位官差看到的令他恐惧的事,应该是看到同伴被杀,惊慌失措之下疯狂逃窜,不料被人暗算,之后被几人联手活活打死。”

    “唉,那凶手...”

    刺史大人叹息一声,期待的问道。

    李苪摇了摇头,他确实不知道凶手是谁。

    “大人,别急,我们先分析完这六具尸体在下定论不迟。”

    “也罢,你继续。”

    刺史大人挥了挥手,跟随着他的脚步走向了左边的一具尸体。

    依旧是一具无头尸体,不过这具尸体跟右边的一具尸体有了明显的差别,刚才检查的一具尸体是被人活活打死的,造成的全是内伤,导致胸骨、肋骨、椎骨大量粉碎。

    反观这具尸体,身体表面伤口创伤极多,光是细密且大小不一的刀创就有三十多道,皮肉模糊,刀刀入骨,已经体无完肤了,两具尸体,两种截然不同的死法,让刺史大人胆颤心惊,毕竟这六人都是他的手下。

    这个人死前也有过很大的挣扎,他的挣扎与右边的这位死者也是全然不同,一个是疯狂的逃窜,这个则是拼命的抵抗,两者在密林里发生了打斗,不敌凶手,一刀致命,胸膛口的一刀刺进心脏,一命呜呼。

    “哦,何以见得?”

    刺史大人自己瞟了几眼,诧异的问道。

    “大人,请看这里。”

    李苪指向了死者模糊的胸膛口,用手指比划了伤口的宽度,恰至心脏,足以致命。

    “死者身体表面有数十道刀伤,但是只有这一刀插入心脏上方,而且造成的伤痕也是唯一的一处有撕裂感觉的伤口,因为血液在流动,而其余的三十多道刀伤则是死后造成的,完全的僵硬,干净利落没有痛楚。”

    “有道理。”

    刺史大人也肯定了李苪的说法。

    李二强忍着头晕目眩的作呕感觉,看了几眼体无完肤的尸体,冒出了一句话来。

    “少爷,这人会不会就是看见了凶手对自己同伴进行的令人发指的杀人手段而感到的恐惧呢?”

    刺史大人瞥了他一眼,尽管难以置信,但是他仍然还是认同了这种说法。

    “这位小兄弟说的不错,确实令人发指,死后还砍了三十多刀,这是有多大的仇恨啊。”

    县令大人忍不住的叹息的悲痛道。

    “仇恨?”

    李苪脑中灵光乍现,“对了,就是这样的。”

    “两位大人,你们有没有发现凶手的杀人手段有些相似?”

    他问道。

    “之仁,这怎么会相似呢,一个被活活打死,另一个则是死后乱刀凌尸,这个...”

    刺史大人摇了摇头,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相同之处。

    李苪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说道:“杀人手法不同,但是性质却有异曲同工之妙。”

    “杀人的性质太多了,难道他们是被仇杀的?”

    县令吴大人思考的说道。

    “仇杀的有点可能,毕竟官府之人,难免会结下大量梁子,不过这六人全是我甘州中人,怎么可能会在阜县境内被甘州的仇人杀害呢?”

    刺史大人想不通,所有人都想不通,所以这条推测不合理。

    “没错,所以这条推断暂时推掉了。”

    “那你刚才说的是哪种相似之处?”

    刺史大人询问道。

    “凶手杀人的过程中,附带了情感导致了仇杀的假象,其实只不过就像是平民百姓憎恨官府一样,只是为了泄愤呢?”

    “泄愤?”

    刺史大人似乎好像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大堆:“乱棒打死......死后凌迟...”

    县令大人一惊,急忙问道:“会不会是巧合呢?”

    “是不是巧合检查下一具尸体就知道了。”

    李苪说着就要过去检查下一具尸体了,他突然反应过来:“对了,仵作不是已经验过尸了吗,结果如何?”

    县令大人示意杵在一旁的仵作,小老头会意,走到了刺史大人的面前,微微欠身,说道:“前两具尸体,这位小兄弟分析的一点都没错,连我这个有经验的老头都自愧不如。”

    “诶,老人家莫怪,抢了您的工作,都怪我心太急切。”

    李苪汗颜,朝着小老头投向了歉意的目光,其实他还是有点小私心在里面的,想在刺史大人面前露一手,让他更好的信任自己。

    县令大人心里不好过,毕竟他们昨天已经验过尸了,奈何刺史大人点名让李苪再次验尸,他也只有无可奈何了。

    “不打紧,大人,这边来。”

    仵作小老头走到了第三具尸体旁,揭开了白布道:“大人请看,这也是一具无头尸体,腹部有两处刀伤都不致命,伤口撕裂,生前造成,两寸长;背部有一道伤口,三寸长,足以导致散失行动能力,瘫痪在地,不过并不能够立刻死去,已经是弥留之际。”

    小老头抬起了无头尸的右手,绵软无力,直接下垂。

    “真正的致命伤在于右手,两寸长的狭小伤口,直接导致死亡。”

    李苪望着外翻的皮肉,突然间的说道:“挑断手筋,血流尽而至?”

    他震惊的望着刺史大人,从后者的眼神中李苪就知道了刺史大人肯定了自己的推测。

    泄愤杀人。

    确实是泄愤杀人,仵作也肯定了这个不争的事实。

    就在小老头将要重新盖上白布之时,他注意到了一个现象,这具尸体体格壮硕,明显比上两具尸体要扎实了不少,俨然一个壮汉。

    “慢着?”

    李斌低喝一声,又重新揭开了白布,众人又是一惊,诧异的望着李苪。

    “怎么啦,少爷?”

    李二问道。

    “这具尸体有点眼熟?”

    李苪说道。

    “你认识他们六人吗?”

    县令大人问道。

    “不认识,但是店小二以及掌柜的都说过了,有两人体型特征明显,一个是拿着剑的胡渣中年人,另一个就是体格壮硕硬生生的比别人大一圈的胖子,这个不就是第二人吗?”

    “嗯?”

    刺史大人自己掀下了余下的白布,又粗略的打量了一番,震惊道。

    “王虚。”

第十九章 身份明了

    “大人,您这么肯定?”

    李苪不禁的问道。

    “他们六人是我...”刺史大人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他们六人是我刺史府的人,本官当然熟悉了。”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恨他呢,不惜将他重伤之后,又放血直至流尽为止,这种手法让人不禁胆寒。”

    李苪皱眉的摇头,“我换一种说法来讲,凶手故意重伤王虚,让其倒地不起,挑断手筋,让其眼睁睁的望着自己全身的血液流尽为止,然后笼罩在恐惧中死去,案发现场定然是边滩鲜血,触目惊心。”

    “没错,正如这位公子讲的一样,王虚倒在血泊之中,遍地血红,身下的绿草宛如树林中独树一帜的血草,形成了一片血色的小天地,我们得到报案后,是巳时左右进入密林中侦查的,那时候血液已经干的褪色了。”

    连捕快都不免哀伤起来,盖上了白布。

    刺史大人猛地一拍石床一角,气急败坏,不禁破口大骂道:“畜生,真是惨无人道。”

    县令大人一惊,赶紧搀扶住刺史大人,连声安慰:“大人,别动怒,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我们现在的要做的是及早侦破此案。”

    刺史大人抬手,止住了动作:“那我们接下来的方向该往哪个方便侦查?”

    “大人别急,侦破案件的方向无不有两个,一个是从尸体着手,第二个则是从案发现场入手,目前还有三具尸体没检查呢,等检查完以后再做下一步打算也不迟。”

    李苪拱手说道。

    “嗯嗯,继续吧!”

    刺史大人发出了一声轻微的鼻息,看了县令大人一眼。

    “先生,您请。”

    刺史大人已经相信自己了,李苪不用在自己动手验尸,而且这本身就是仵作的工作,况且自己并非官府中人,每具尸体都检查一遍未免过于喧宾夺主了,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形发生,他便让仵作小老头继续陈述验尸之后的各个细节了。

    “大人,请看这具尸体。”

    小老头走到了前面四张石床的边缘,第四张石床旁,揭开了盖住尸体的白布,赫然又是一具无头尸体。

    就算他们几人在前面已经完整的见到了三具无头尸体,现如今再次见到一具无头尸体,都不免动容,腹中反胃。

    这具尸体对比前三具尸体都还好一点,并没有出现极端的凌辱尸体的痕迹,很显然此人不是凶手们泄愤的对象,身材瘦削,也难以辨认出他的身份。

    “腹部一刀,伤口长约两寸,并不致命,却影响行动;背后两刀,伤口浅窄,只是刚刚划过皮肤,没有任何影响,致命伤是在胸膛上的一刀,伤口从左胸一直延伸在腹部,导致死亡。然后还有多道细密的刀伤,却是死后造成的,没有痛楚。”

    “很显然这具尸体没有泄愤,好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是为了掩盖什么,所以死后得不得加上了几刀,似乎很不情愿。”

    李苪苦笑的摇了摇头。

    用包着白布的手又检查了几处很明显的伤口,已经胸口处的致命伤,如果不出他的所料,此人应该是在技不如人,或者是被夹击的情况之下,被人用刀砍死。

    仵作检查的一点都没错。

    “何以见得?”

    刺史大人诧异的望着李苪。

    “很简单,可以把这具尸体拿来对比一下我们检查的第二具尸体,不难发现,第二具尸体完全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情绪,所以在死者死后凌尸,砍了三十多刀,刀刀深入骨髓,凶手就像是一头失去了理智的野兽,在一同个地方下手,以致于血肉模糊。”

    “再看这具尸体,就似乎是为了制造泄愤的假象一样,小心翼翼的完成了凌尸,胸膛上几刀,腹部多刀,就连大腿上都有四刀,如此就能说明。”

    李苪有证据的陈述道,他指了指死者的胸膛、腹部以及腿部。

    又继续的说道。

    “再者,我还有一个推断。”

    凶手绝对是多人,似乎更像是一个团伙,这几人在相差很短的时间内相继死去,从这四具尸体上就能得出结论。

    “王虚和这个人有可能是同一时间死亡,发出了惨叫声,惊住了被活活打死的那人,他进退两难,急于的寻找自己的同伴,然后就发现了另一人正在进行残忍的暴行,他再也忍不了,回头就想往出口跑,不料正好有人在等着他,以致于后面被活活打死。”

    “嗯...团伙作案,胆子不小啊。”

    刺史大人望向了吴大人,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吴大人身躯一震,内心苦涩,“大人,这...”

    确实,在他的任上,所辖的范围内出现如此滔天的命案,如不侦破,最小也是罢官,若不济,他这个刺史也会连坐,官位虽然不至于丢失,但是在吏部的口碑以及名声就不怎么好了,仕途也就不能指望了,所以此案侦破至关重要。

    “也就是说,王虚和这人同一时间死亡,其次是被乱刀的人死亡,最后再是想要逃离却被活活打死的人。”

    刺史大人说道。

    “也不尽然,这是依据这些尸体所说的话而得出的一个推论,可以相信这个推论,但是绝对不能断定这个推论,我们随时都要有推翻的准备。”

    方大人不禁高看了他一眼,道:“继续说下去。”

    “大人且慢,我在这里还要说一点。”

    众人好奇的望着他,似乎是看到了希望。

    “这四人应该是倒在了右边的密林中,我想,这两人应该是倒在了左边的密林中,甚至在那条荒废的路上。”

    “咦,公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捕头第一个问道。

    “分析出来的。”

    首先,昨天我检查了岔路口的两条路,土地干裂,只有大量的灰尘,不见任何的马蹄印,不过左边的一条荒废的小路露出了点蛛丝马迹。

    荒废的小路杂草丛生,没过膝盖,鲜有人至。

    不过却清晰可见一条近日来被开辟出来的小道,仅容一人通过,造成的破坏力极大,如果不出我所料,应该就是马蹄踩踏而造成的。

    这六名官差都是临地甘州人,也可以算作是外地人,对路况不熟悉,来到岔路口,面对的又是如此重要的人犯,不允许他做过多的思考,简单的交流以后,六人就分好路了,为首的大哥带着一人,选择而来左边的道路。

    他这样一说,立马就有人开口问了。

    “难道不是一边三人吗,而且为什么一定是大哥走左边的荒废小路呢?”

    开口问道的是县令吴大人。

    “为首大哥带一人共两人走左边荒废的小路是我根据刚才得出的结论而推理出来的。为什么不是两两分,很简单,因为出于对沈霸的充分考虑,这样分路最为合理,他们六人毕竟不知道沈霸具体在那条路上,所以保险起见。而且是大哥指挥以及发布命令,正常人的第一反应,犯罪之人就应该往人少以及偏远的地方逃离,所以大哥一马当先,选择了左边的小路,在通过简单的理性分析,带走了一个实力倒数第二的人。”

    李苪说完,看向了后面的两张石床上。

    尽管是两具无头尸体,但是他们俩人的身份已经逐渐明了了起来。

    刺史大人马上就给出了答案,他略微沉吟道。

    “大哥,阮近霖,实力倒数第二次的人嘛....易元。”

    对于大哥,实力最强人来说,刺史大人太熟悉不过了,所以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而后一人就显得有些顾虑了。

第二十章 思路清晰

    话音刚落,仵作小老头顺势揭开了后两具尸体上面的白布,赫然又是两具无头尸体,不过只看体型,只看表面就能够清楚的得知谁是谁了。

    左边这具尸体身材略微饱满,衣衫褴褛,明显有死前挣扎的痕迹,应该与凶手发生了激烈的打斗。

    “大人,请看这具尸体。”

    仵作解开了死者的衣衫,震惊了众人,白白净净的肌肤上没有一处被凶器伤过的痕迹,淤肿的地方到不少,只不过相比在尸斑中呈现,还真不好分辨出来到底是尸斑还是淤肿。

    “大人,想必您也清楚了,这具尸体表面没有一具被锋利锐器伤过的痕迹,唯一的伤口就是颈脖的切口处,就目前的证据来说,他是被割喉而亡,死后头颅被砍。”

    刺史大人听完他的剖析,不禁沉默了。

    “那这么说,这具尸体就是唯一一具完好的,体表没有任何的伤口?”

    “正是如此!”

    仵作拱手拜道,示意刺史大人自己在检查一遍。

    方大人瞟了李苪一眼,把再次检查尸体的任务交给自己了,县令大人拉下脸来,虽有不悦,但是又无法言表。

    李苪应了声,穿戴好白布手套,在其死者身体表面摸索,从颈脖到小腿,仔仔细细的检查透彻,看有没有隐藏的伤口,虽然他料到了不太可能。

    检查完尸体,他又在颈脖的断口处仔细按压了一番,这才回过头来说道:“大人,正如仵作所说,身体上没有一处明显的伤口以及隐藏的伤口,可以催侧此人的致命伤在于颈脖,只不过凶手在切去死者头颅时,恰好去掉了致命伤口的一部分。”

    “嗯...这具尸体就是阮近霖了?”

    刺史大人问道。

    李苪重新盖上了白布,回答道:“一点都没错,此人就是他们六人之首武功最好的阮近霖。他的死应该是被多人围攻,最后不敌这才被一刀割喉的,从他的尸体上就能看出,被多人围攻,凶手还无法近身,所以他的身体上没有一处外伤,最后阮近霖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导致割喉,就只剩下易元了,仍人宰割,最后团灭。”

    李苪解释道,用手指向了最后一具尸体,也就是刺史大人口中的易元。

    “之仁,你说的没错,阮近霖的武功高强,我极为的信赖,是我从老家小县城调任时一起带过来的,也并非是甘州人氏,跟着我已有数十年了,没见到在这里遭此横祸。”

    刺史大人悲痛万分,望着白布不自觉的出神。

    “方大人节哀,逝者已矣,我们应该尽快的找到凶手才是。”

    他发出了一声重重的鼻息,挥手示意仵作继续。

    李苪若有所思的望了眼已经盖上了白布的阮近霖,脑海中冒出了一个疑惑。

    既然他是高手,多人围攻都无法近身,那他最后是如何的露出破绽被人一刀封喉的呢,他想不通。

    “大人,这具尸体上的伤口较之前几具都有明显的差别,此人是被尖刀捅死的,腹部有两道两寸长,穿过背部的伤口,且都致命,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任何的伤口。”

    仵作一边指示尸体上的伤口,一边说道。

    已经是最后一具尸体了,刺史大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对着尸体,而且还是这么死状恐怖的尸体,他实在提不起任何的兴趣来。

    仵作遵命,盖上了白布。

    李苪愣在了原地,无意中好像瞥见了什么,他揭开了尸体腿部的这头白布,站在后方看了许久。

    “李公子,可还有什么意外的发现?”

    县令大人走了过来,柔声的问道。

    “没有什么发现,我就是在想易元的死法是不是过于简单了,就连泄愤的假象都没有做,这是为什么?”

    “哼,李公子这是何意,难道你希望他们人人都应该惨死吗?”

    县令大人拉下脸来,满脸的不悦。

    “吴大人息怒,是我在执着于案情了。”

    李苪抱拳,表示歉意。

    吴大人还想继续开口说话,恰巧刺史大人的目光转过来了,平静的看这儿他们两人,吴县令欲言又止,猛地拂袖,就此作罢。

    “之仁,尸体全部看完了,那我们接下里怎么办?”

    刺史大人面对着一具具死状恐怖的无头尸体,慌了神,没有了丁点的主见,完全依靠于李苪。

    “大人,尸体检查完后,我们应该前去勘察案发现场,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先继续推断,破开诅咒。”

    李苪拱手说道,把目光放到了吴县令身上。

    吴县令一怔,汗颜的别过头去。

    “很明显,根据推断,这六人确实不是死于诅咒,而是一伙极其凶残以及有组织性、有规律性且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的团伙作案,意在装神弄鬼,掩盖某种真相,已到达他们不可告人的秘密。”

    刺史大人眉头一挑,不免沉思起来。

    “大人,下官无能,让这帮猖獗暴徒在本县凶残作案,请大人责罚。”

    “扑通”一声,吴县令直接跪了下来,痛哭流涕道。

    李苪洒然一笑,对着吴县令撇了撇嘴。

    “你笑什么?”

    刺史大人不悦的问道。

    “大人,诅咒已经不攻自破了。”

    刺史大人这才舒了口气,脸色缓和了不少,抬手道:“吴大人,你先起来吧,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全力帮助李公子侦破此案。”

    “下官遵命。”

    吴县令起身,对着无可奈何道:“李公子,刚才是本官的不对,还望见谅。”

    “大人客气了。”

    李苪回禀。

    “那我们现在就去案发现场?”

    刺史大人问道。

    李苪摇了摇头,“大人,尸体还在这,趁着腐烂的程度不高,我们何不继续顺着这条路查下去,他们都还有很多话要说呢。”

    “哦,都是一具腐肉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吴县令问道。

    “没错,不是还有三具尸体的身份没有弄明白吗?”

    “哦对了,吴大人,他们五人佩刀,一人佩剑,可有找到他们几人随身的武器?”

    吴县令反应过来,连声回答:“有有有,他们六人的随身武器都在身体旁找到了。”

    “赵诚,去把武器全部拿过来。”

    吴县令吩咐,红衫捕快应声,赶紧跑出去了。

    “根据他们几人身体上的伤口特征,可以得出是被一柄锋利的尖刀造成的,头颅被割下也是锋利的尖刀所致,这柄锋利的尖刀是凶手自己佩戴的,还是就地取材用死者几人的,我们要弄清楚。”

    “还有就是这三人的身份,我们更是应该弄清楚,他们到底直接的坐了什么,从而导致间接性的得罪了凶手,然后就死后被凌尸,很显然,至少三个凶手以上一定和这三个死者存在了某种特定的联系,而且不是那种能够直接体现的联系而是暗中隐藏着的,因为这种泄愤是在心中积蓄已久的情绪,一时间的全部爆发,才有如此令人发指的手段。”

    “唉,之仁,不瞒你说,没有了脑袋,我真的难以分清楚,他们谁是谁。”

    刺史大人沉吟了些许,又继续说道:“这样吧,我把他们六人的名字,都说给你听。大哥阮近霖,跟随我十年有余了;第二人,常远,在府衙也有将近十个年头了,比阮近霖还要年长一点;第三人,曹华;第四人,王虚;第五人,易元;第六人,孟亦,在他们六人中最年轻。”

    李苪听完后,自顾的默念了几遍六个人的名字,然后接着说道:“阮近霖、易元、王虚三人身份明了,还有三人,常远、曹华以及孟亦,在这三人中,性格相对温和的是谁。”

    “孟亦。”

    刺史大人脱口而出。

    “大人,您确定吗?”

    刺史大人略微抬头,惆怅的说道:“我不想隐瞒,他们六人虽然是府中衙役,实际上我不论是公事出差还是私事外出,都会带着他们六人。”

    “哦!”

    李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有些意外。

    “排除掉了四人,只剩下常远和曹华了,一个被死后乱刀,一个被活活打死。”

    “大人,恕草民直言。”

    李苪严肃的说道。

    “你说吧。”

    刺史大人什么都放下了。

    “您可以派人回去调查常远、曹华、王虚三人在甘州这个范围内所做的伤天害理的事了。”

    此言一出,刺史大人立马便转过身来,铮铮的望着他。

    “之仁,你是怀疑他们曾经用一些卑鄙的手段来干些不干净的事?”

    “大人,我知道您对他们曾经做过的事都是有所耳闻的,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在优柔寡断了。”

    李苪义正言辞的劝说道。

    刺史大人没有说话,陷入了沉思,轻捻着胡须,脸上阴晴不定。

    他犹豫了半晌,大喝一声:“来人啦!”

    “在!”

    话音刚落,立刻冲进来两名拿着白秆枪的士兵。

    刺史大人吩咐道:“快去,给我把许参军叫回来。”

    两名士兵出去后,恰好外出去拿这六人武器的捕头也回来了。

第二十二章 勘察案发现场(二)

    “是谁报的案?”

    “三道镇打更的报的案,他胆子大,好奇心强,天刚亮,就直奔这来了,在密林中小解时发现了一具尸体,这才跑到县衙报的案,经过我们的搜寻,陆续找到了四具尸体。”

    “这么说他是第一个看见的尸体?”

    “没错,当时他被无头尸体吓坏了,说话都有点神志不清,说什么都不肯带我们进去,安抚他之后,我们是自己进去找到的。”

    “打更的看到的第一眼就已经是无头尸体了?”

    “正是。”

    “那对于这六颗头颅的搜寻,可有什么发现?”

    “下官无能,把这个山头都翻了个遍,至今都没有任何的发现,就像被吃掉了一样。”

    “大人,到了。”

    队伍在县衙张贴的封条处停下了,这里已经有官兵以及皂隶守卫着,在一个捕头的身边,还有一名灰布衣的青年,痞子模样,点头哈腰的恭迎着这边的大队伍。

    “见过刺史大人、县令大人,打更的丁富带到。”

    带头说话之人是一名灰衣皂隶,李苪认识他,他叫刘纪。

    “带上来!”

    县令大人说道,两人下马,来到了衙役面前,灰布衣的青年直接匍匐在了地上。

    “小人丁富拜见两位大人。”

    “听说是你报的案?”

    刺史大人问道。

    “正是小人。”

    “起来回话!”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青年站起身来,目光停留在两位大人的身上,眼睛碌碌的转个不停,对于刺史大人这样的服饰,他这一辈子都没见到过。

    刺史大人发出了一声重重的鼻息,直接开口道:“报案经过在重新复述一遍。”

    布衣青年望向了县令大人迟疑了,吴县令当即呵斥道:“丁富,大人问你话呢。”

    “是是是。”

    得到县令大人的首肯,青年连声点头答应。

    事情是这样,我本是打更的,胆子大,好奇心强,因为我们已经得知了昨天有人夜晚过岗,所以第二天早晨,当我走到镇口时,按奈不住心中的好奇心,于是经过一番慎重考虑之后,还是想到岗上看看。

    卯时初,光线还很暗,我一路小跑,直接来到了这个地方,还未到岗上,只见到了几匹马在路边吃草,没有一个人的影子,更别说有什么异常的发现了。

    一路担惊受怕的憋住了晨尿,于是到林中小解,刚解开裤袋,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一股异常的腥味扑面而来,草丛中有东西。

    我大惊,还没来得及小解,就拨开了草丛,当时把我吓得哟,直接瘫坐在了地上,都尿裤子了,我是连滚带爬的出的树林,竟然是一具无头尸体倒在了草丛中,我慌慌张张的就跑去县衙报案了。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想不到你胆子还很大的嘛。”

    刺史大人戏谑的讲道。

    “大人笑话了,我就是因为胆子大才有这份工作的嘛,镇上人都叫我丁胆大,也就是真胆大。”

    青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以为刺史大人在表扬自己,殊不知方大人轻蔑一笑,挥手道:“你下去吧!”

    树林里光线阴暗,笔直高大的树木遮住了绝大部分阳光,只有斑驳稀疏的光线透过树木的枝叶照射进来。使得树林格外地神秘诡异。树林里弥漫着飘忽不定的迷雾,却出奇地安静,仿佛所有生灵都未曾涉足此地。

    刺史大人还是有所顾虑了,尽管诅咒一说已经自行的土崩瓦解了,但是当他真正的要踏进这片潮湿的土地时,仍然留有很高的警惕性,除了几十多名的士兵在外面把守外,其余的七八十号士兵全部跟随刺史大人闯进了这片蒙着面纱的树林中,他这才安心。

    在灰衣皂隶的带领下,几人率先踏入了树林中,然后士兵从他们这几人的边缘位置进入了树林中,将他们层层包围,这时刺史大人又开口了。

    “吴大人,你要抓紧时间搜寻这六人的头颅,同时一定要找到沈霸的踪迹,绝对不能放过他。”

    “是,下官遵命。”

    话音刚落,李苪慢悠悠的说道:“其实沈霸才是这个案件的关键人物,只要找到了他,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刺史大人惊愕的望着李苪,很明显的愣住了,半晌都没有动作。

    “这着实让人着急,沈霸竟然无缘无故的失踪了。”

    吴县令垂手又叹气的说道。

    “失踪了倒不假,要说无缘无故嘛,您信吗,大人?”

    李苪反问一句。

    “这个....”

    吴县令没有回答他,一时语塞,而望向了刺史大人。

    刺史大人意味深长的抬头望天,背着手跟上了皂隶的脚步。

    刘纪用手指了指,地面上一滩血迹的地方,赫然就是尸体被发现的位置,这个才是真正的案发现场。

    环视四周,到处都有血迹喷溅的痕迹,在这一大滩血迹的旁边,倒着一根粗大的木棍,木棍两头都有折断的痕迹,显然就是随手所捡,两头折断形成的简易凶器,竟然被衙役们遗落在了案发现场。

    “大人,还记得那具胸骨、肋骨以及椎骨尽碎而致死的尸体吗?”

    李苪问道。

    刺史大人深沉的点了点头,沉声道:“被活活打死。”

    李苪拾起这根木棍来,递给了刺史大人观察。

    “大人,您看上面有什么?”

    刺史大人轻捻这这根木棍,左右看了看,眉头紧皱:“上面有血迹。”

    “没错,完全符合我当时的推断。”

    李苪会心一笑。

    刺史大人回忆了一番,道:“被人用钝器从前面击打头颅,导致散失行动能力,在原地左右摇晃,最后被凶手将其活活打死。”

    “就是这样,大人你看血迹的位置,离树林出口最近,说明他当时疯狂的逃窜,想要逃出树林,寻求帮助,不料被人偷袭。”

    “李公子,你的推论完全正确。不错,这个地方就是那具被凶手活活打死的人躺着的地方。”

    吴县令走到了李苪身前,对着刺史大人赞赏李苪。

    刺史大人也肯定了李苪的推断,说道:“之仁,按照你的推断,这滩血迹的不远处就是令他恐惧的地方,也就是常远或曹华被杀害的地方。”

    “没错,应该是这样。”

    李苪肯定的回答。

    刘纪一笑,称赞道:“小兄弟了不得,王虚被杀害的案发现场正如你所说的一样,在那个兄弟所站着的地方,前后不过数十米。”

    树林里到处充斥着红色的身影,彻底打破了林中的静谧。

    “那王虚被发现的地方呢?”

    李苪问道。

    “王虚,你说的是谁?”

    刘纪不明,疑惑的问道。

    李苪反应过来,刘纪一直在树林中搜寻,并没有参与尸体的验明,他怎么会知道呢,于是李苪又说道:“就是血迹最为明显的地方,也是最为狼藉的地方。”

    “哦,这个地方,在前面,往三道镇的方向。这人真是太惨了,地面上一大滩的血迹,就像是被放干了一样。”

    刘纪往三道镇的方向指了指,一脸的叹然。

第二十三章 夜幕降临

    这片被诅咒打破静谧的树林已经满目疮痍了,到处都是褐色的血迹,点缀在树林间,无形中笼上了一层血色。

    检查完王虚的死亡地之后,他们一行人在刘纪的带领下,来到了孟亦的死亡地。

    他的尸体所在的地方往县城方向倾斜,由此便可明确的得知,他们进入树林之后有明显的分工。

    王虚往三道镇的方向摸索前进,孟亦往县城的方向搜索,常远、曹华则往中间,乃至密林深处前行,显然他们俩其中有一人留守后方,这才有了一个被杀的时间先后。

    那么问题来了,是什么导致他们在中途下马而走进树林,这对比岗上的诅咒明显不成立,而且走进树林之后,为什么还要分开行动呢?

    众人陷入了沉思,没有一人回答的上来。

    “会不会是甘凉王的鬼魂贸然出现,他们不信,所以走进了树林。”

    过了半晌,刘纪冷不丁的说道。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吴县令当即呵斥道:“大胆刘纪,不可在刺史大人面前妄言。”

    刘纪身躯猛地一震,点头哈腰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罢了,这也是一个推测嘛。”

    刺史大人轻捻胡须,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表情却很严肃,脸上阴晴不定。

    “好,正如刺史大人所说,这是一个推测,那我们接着往下分析。”

    李苪回过头来,对着刺史大人拱手拜道。

    “如果是歹徒制造的甘凉王鬼魂一说,那么歹徒会在岗上设局,而这里到岗上还有一段距离,如果真是甘凉王的鬼魂岂不不攻自破了。”

    “鬼魂嘛,飘忽不定。”

    李二突然的说道。

    “有道理!”

    李苪开口便肯定了他的说法。

    “没错,利用鬼魂的飘忽不定,可以平添它的玄乎,这样也可以解释他们为什么要进入树林,毕竟他们不相信鬼神。”

    “那他们为什么要分开摸索呢,这岂不是让‘鬼魂’各个击破吗?”

    他又接着问道。

    “有多个鬼魂。”

    吴县令惊呼道。

    刺史大人止住了脚步,轻蔑的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开口说话,吴县令顿时便焉了气,耷耸着脑袋不敢看他的眼睛。

    “如果是多个鬼魂,那真的就是事在人为了。”

    刺史大人说道。

    “方大人说的没错,吴大人说的也不假。”

    李苪顿了顿,笑道。

    “这话何意?”

    刺史大人摸不着头脑,众人也都把目光放到了他身上。

    “吴大人说到有多个鬼魂,所以是,事在人为,他们之所以进入树林内,据我推论,的的确确是看见了鬼魂游荡,然后进入树林内,竟然出现了多个鬼魂,他们四人居然反常理的不怕鬼魂,为什么呢?”

    “李公子,他们六人口口声声说不怕鬼魂的。”

    刘纪提醒他道。

    “这话你信吗?”

    李苪反问一句。

    “当然信了,不然他们也不会死了。”

    刘纪小声回答道。

    李苪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又继续说道:“那这样,我们打一个比方。假如你在郊外行走,已近黄昏,巧遇一老农,他告诉你前面不远处有一个破庙,可以夜宿,你当然是非常激动了。”

    “然后他又继续说,不过破庙中闹鬼,你怎么回答?”

    刘纪刚要作答,李苪却又开口了:“你当然是不理会了,你会回答,‘我不信邪’。”

    半夜,你行至破庙,刚要入睡,黄布之后忽然有白影闪过,同时还伴随着凄厉的叫声,你会扯掉黄布一窥究竟吗?

    “我会。”

    刘纪回答。

    李苪笑了,他淡淡道:“没错,会武功的人通常都会这么想。那么如果是人假扮的鬼魂,他就会很慌张,慌张之后就会露出马脚,所以他们四人之所以会朝着四面八方奔进,是因为他们窥得了鬼魂背后被人牵动的丝线。”

    语毕,众人都怔住了。

    李苪扫视一圈,开口道:“吴大人,您说是吗?”

    “这个...”

    吴县令干笑了几声,望了望刺史大人,没有接话。

    “之仁分析的有道理,能够解释尸体为什么倒在各个方向。”

    刺史大人沉声道。

    “不,这都只是推断,还不能够确定,他们四人都死了,除非我们能够碰见鬼魂,这个推断才能成立。”

    谈到这个问题,就连内心即将被动摇的刺史大人都不免心虚起来了,半晌都没有接话,他都没有说话,其他人就更不会妄自发言了。

    最后还是刘纪打破了树林内的沉寂。

    “大人,这里就是发现孟亦尸体的地方。”

    他回禀道。

    “孟亦死前有过挣扎吗?”

    刺史大人问道。

    “有过,应该是激烈的抵抗,这才导致多处受伤,最后不敌而亡。”

    李苪回答。

    刺史大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回望了一眼进口处,沉吟道:“这个地方离他们进来的地方有一段距离了。”

    李苪仔细打量了这段距离,然后俯身在周围摸索起来,一路的血迹,往县城方向延伸,最后全部积于了一处,也就是断头的地方,至此中断。

    从中不难推测,凶手从背后行凶,孟亦全力抵抗,边打边退,往县城的方向。

    “案发现场已经全部勘察完了,似乎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刺史大人不禁摇了摇头。

    “大人,也不尽然,不要灰心丧心,至少我们也有了一番推断,在仔细整理一番,一定能够找到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

    刺史大人倚着一颗树干,惆怅不已,并没有接话,显然对他没有信心。

    “检查完所有的案发现场,目前出现了两个问题。”

    李苪顿了顿,又继续说道:“第一,整个密林只发现了五处案发现场,阮近霖的死亡地成迷,他的尸体被凶手转移到了离县城不远的郊外;第二,这五处案发现场,除了割头后留下的大滩血迹外,并没有其他的地方出现大量的血迹,那么问题来了,这六人的头颅是怎样转移走的呢。”

    吴县令一听,不禁诚惶诚恐起来:“大人,卑职失职,至今...”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被刺史大人无情的打断了,他厉声道,突然的提高了声音:“又是这句话,吴君魁,你能不能说点别的。”

    李苪愣住了,显然阮近霖在他心中的地位果真不一般,别的人他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个跟随了他已有二十年的高手,不仅头颅成迷,就连死亡都成为了一个谜题,这个怒火,刺史大人有理由发。

    吴县令低着头,两手下垂,任由刺史大人训斥,内心忐忑不安,大气都不敢出,像只死鱼般的安静。

    “哼!”

    刺史大人黑着脸,冷哼一声,猛地一拂衣袖,晃着身子二话不说的直接走了。

    “我不管你到底能不能查到凶手,三天之后,我要见到阮近霖的全尸,否则,你就回家卖红薯去吧。”

    吴县令直接匍匐在了地方,惊恐的连声点头,然后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轻拉着绿色官服,小跑的追上了刺史大人的脚步。

    刺史大人看都没看他一眼,吴县令依旧在后面紧跟着,强颜欢笑,热脸贴冷屁股,官大一级压死人,正是这个道理,何况刺史大人比县令高了不知道多少级。

    刘纪望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背影,拳头紧握,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无人察觉。

    李苪、李二两人相视一眼,面面相觑,内心不禁苦笑。

    此时,天色已暗,晚霞染红了天空,夜幕即将来临。

第二十四章 最后的葬地

    回到县衙,天已经完全黑了,简单的吃过后,众人齐聚一室,准备从头到尾的梳理一番案件始末。

    尽管刺史大人摆下了脸色,吴县令始终跟随在他的身边,一直招呼着,虽有诸多不悦,毕竟不是在自家的地盘上,没有县令的指引仍然有许多的不便之处。

    “吴大人,都安排妥当了?”

    刺史大人上座,泯着茶,漫不经心的问道。

    “回禀大人,全都安排妥当了,府兵两班倒,厢房都空出来了,就委屈大人您住在正院,我去东跨院,凭您随时差遣,李公子和随从则住在县衙对面的洪福客栈中。”

    吴县令赶紧从座位上起来,拱手弯腰的说道。

    “嗯...”

    刺史大人发出了一声轻微的鼻息,淡淡道:“很好,坐下吧。”

    “诶。”

    吴县令应了声,诚惶诚恐的缓慢坐下。

    “吴大人,有劳了。”

    李苪抱拳感谢,不禁缩了缩鼻子。

    住正院还委屈,这刺史大人还真难伺候,不仅如此,自己一县之主只能暂住在东跨院内,还要任凭差遣,做官难呀,他感叹道。

    吴县令朝他轻微的点头,然后赶紧又将头偏向了刺史大人,生怕下一秒就会有照顾不周的事情发生。

    “之仁啊,我观你这验尸的功夫有些火候了,莫非你又懂医术?”

    刺史大人眉头一挑,又喝了口茶,目光都没移开,便开口问道。

    “大人说笑了,熟懂医术谈不上,略知一二罢了。”

    李苪知道刺史大人想要问什么,显然他的问话方式还是比较委婉的。

    刺史大人轻咦了声,看了他一眼,不禁笑了。

    “你不必谦虚,我看啊,你这验尸的功夫已经超过仵作了。”

    语毕,他有意无意的望了眼吴县令。

    “是是是,李公子年轻有为,小小年纪对验尸有很深的研究,实属不易,仵作年纪大了。”

    吴县令则望向了李苪,笑开了花。

    听到他们两位大人的赞赏,李苪涨红了小脸,太过于尴尬了,刺史大人当着所有人的面赞扬自己,无非就是因为李苪对自己有利,又或者是警告某人,要有所作为,不然就会让一个小毛孩抢了风头。

    李苪不想要隐瞒,他如实回答道:“两位大人谬赞了,晚辈只不过对查案这一事颇为上心罢了,这才引申了对验尸的深入研究。晚辈不才,在两位大人明前弄巧了。”

    开头都是些官话、套话,李苪小时候可听多了,这些难不倒他。

    “哦,这么说李公子曾经也接触过案件,莫非是官宦人家的公子?”

    吴县令琢磨他的话,不禁问道。

    “没错,家父正是朝廷命官,我自小就跟随家父接触各类大小案件,这一身验尸本领也正是从家父手中接过来的。”

    李苪不禁抬起了头,说到自己的父亲,他就感到自豪。

    “敢问令尊名讳?”

    刺史大人不动声色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诧异的问道。

    “家父李谷贤是也!”

    李苪不卑不亢的讲道。

    “哦,真看不出来啊,原来是李大人的公子呀。”

    刺史大人惊呼,看来他对自己的父亲印象还很深刻。

    “让大人见笑了,晚辈此次北上,正是奉了家母之命,前来阜县与家父相聚,打听之下却发现家父已经调任了,冒昧的问一句,不知家父如今调往何处了?”

    李苪站起身来,恭敬的拜道,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摆在眼前,他一定要抓住。

    刺史大人略微一愣,稍有迟疑,竟然看向了县令大人,两人相视一眼,答案便出来了。

    李苪不知道这个问题刺史大人为什么要看向吴县令,不过他也不敢发问,只得静候结果。

    李二也愣住了,心提到了嗓子眼处,紧张的观望。

    “这个...嗯...”

    刺史大人犹豫了,并没有立刻回答他。

    “大人似乎有难言之隐?”

    李苪皱眉,不解的问道。

    “并不是什么难言之隐,只是涉及到令尊的悖论,不知当讲不当讲。”

    刺史大人打起了马虎眼,又看了眼吴县令。

    “是啊,是啊,这个问题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好。”

    李苪已经猜到了个大概,没有点破。

    “家父被贬,悖论还少吗?”

    他反问了一句。

    刺史大人呵呵一笑,这才摇头的开口了。

    “那好吧,当时的事情是这样的,李大人由于某种原因从刺史位上退下来,连降三级,贬谪到我甘州做一任县令,无独有偶,吴大人高升,恰巧阜县、济县两任县令空缺。之仁,在这里我也就实话实话了,令尊一介被贬这人,阜县的肥缺自然就落不到他的头上,于是李大人到任后的三个月就被我调往了济县。”

    这是在官场上默许的一件事,所以刺史大人有说有笑的回答,丝毫没有在意李苪的感受。

    “李公子,你也是一介读书人,想必其中的种种缘由就不用我再细述了吧。”

    吴县令洒然一笑,并没有在意这个问题,尽管李苪的父亲以前也贵为刺史,今非昔比,早已经是物是人非,既然被朝廷放弃,地方官员自然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看,古往今来就是这个样子。

    “我明白了,多谢两位大人相告。”

    李苪淡然一笑,回到了座位上,给了李二一个眼神,他也安心了不少,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

    “说起令尊,本官到此处时,还在济县境内歇过脚,李大人招呼了我,本官也告知了他此次前来的目的,既然是李大人的公子,这件案子就有劳你负责到底了。”

    刺史大人戏谑的说道。

    “应该的,晚辈正好也是本案的证人。”

    刺史大人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既然李苪愿意一查到底,他也乐意,反正他认为这个县令大人是没有指望的了。

    “吴大人,这一天下来,搜寻这六人的头颅到底有何收获?”

    大堂内沉寂了半晌,刺史大人突然的问道,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重要性。

    “这个...”

    吴县令支支吾吾的回答不上来,刺史大人心中便有数了。

    “说吧!”

    刺史大人脸色阴沉,沉声道。

    吴县令递给刘纪一个眼神,灰衣皂隶会意,走到了刺史大人的身前,拱手弯腰道:“回禀刺史大人,县令大人命小的们搜寻整个密林,小的们把密林乃至小山坡都翻了个遍,一无所获。”

    “啪”的一声闷响,刺史大人拍案而起,背着手走到了门前。

    “一群废物,一点踪迹都没有,难不成被吃掉了?”

    李苪也不禁怔住了,内心复杂。

    “刘大哥,乱葬岗查过没有?”

    李苪想了一番,突然的问道。

    刺史大人一听,又一个新的字眼,立马便回过头来,诧异的问道:“吴大人,还有这个地方?”

    “确实有这么一处地方,那条小路也正因为这个而荒废了。”

    “哦,怎么一回事?”

    刺史大人来了兴趣,赶紧追问道。

    “是这样的,本来两条小路都可以通往县城,只是左边的小路相对右边的小路对于县城来说路途较远。十多年前,不知为何,无端冒出了一个坟地,本就远离小镇,而且地处偏僻,而后镇上的村民便将什么无名氏的尸体,无头尸,暴毙而亡,绝症而亡的都丢在了那里,连个坟堆都没有,许多的尸体就这样直接的暴露在外面,久而久之,乱葬岗就形成了,拦住了去路,无人踏足。”

    “那这个乱葬岗查过没有?”

    刺史大人问道。

    “就只剩下这个地方没有查了。”

    刘纪如实回答。

    刺史大人没有开口训斥,而是狠狠的瞪了吴县令一眼,意味不言而喻。

    “失落的头颅应该就在那里了,明天一大早,你带人前去,务必要找到了失落的六颗头颅。”

    “大人,这...这...”

    “不必说了,本官累了,大家都去休息吧。”

    刺史大人止住了他的话,显然对这个行动很是在意,听到他的这句话,李苪不禁陷入了沉思,本来这个夜晚他还有一个计划要实施,看来只得放下了。

    拜别了刺史大人,他们两人便去到了县令大人早已经安排好的客房中,期待第二天的朝阳了,不过在此之前,他得自己在心中把案件首先再梳理一遍,毕竟又有许多新的线索慢慢浮出了水面。

第二十五章 僵局初现

    “少爷,老爷在济县当县令与阜县当县令,似乎没有什么分别呀?”

    李二昂着头,不明的问道。

    “你错了,这两者之间的分别可大的去了。”

    李苪背着他,在窗前琢磨道。

    “不会吧,这阜县比济县也好不到哪去,毕竟济县毗邻甘州啊。”

    “从地理位置上面来讲,确实没有较为明显的差别,但是从政治意义上来说,却犹如天堑。”

    李二犹豫了,并没有立刻接话,谈及到政治,他也只有呵呵的笑了。

    “虽然被贬谪,但是却是朝廷的旨意,刺史大人此番的做法无疑是对朝廷的不恭,不过显然他是考虑周到的,要不然也不会等到三个月后,才将父亲大人调任了。”

    李二暗自揣摩自家少爷的话,依然不明。

    “简单的点说,这三个月内刺史大人并没有闲着,往上面疏通,了解清楚父亲大人的由来之后,再将其调任,意思很明显了,上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只能说明朝廷彻底的放弃父亲大人了,这就是深层的政治因素。”

    李二顿悟了,没好气的说道:“少爷,你直接说上面默许了,这不就得了。”

    李苪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道:“我这不是要解释清楚吗?”

    “我看啊,你这是越说越糊涂。”

    李二低声道,然后语气一转,激动的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找老爷?”

    “还是别想了吧,在这个节骨眼上,刺史大人是不会放人的了,再者我也有点小私心,权当是个交易吧。”

    “少爷,是为了老爷吗?”

    李二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两者都有吧,既是自己心中所想,也到刺史大人面前替父亲争取一些说话权,否则没有刺史大人这一层的平台,就算再怎么有才能,也只能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

    李二也想为老爷乃至李府做点什么,他陷入了沉思,关于团聚的问题,只字不提。

    “少爷,那这个案件到这里为止,该从哪里着手呢?”

    两人很快便进入状态,通过问题来找到解决的方案。

    “表面上案件已经陷入了僵局,不论是六颗失落的头颅,还是阮近霖成迷的死亡地,以及最后两人的身份和本案关键人物的失踪,都是毫无头绪,但是我们抽丝剥茧就能发现问题,这个隐藏在迷雾中最后的身影就是我们要探寻的,也是今晚我准备提出的一个计划,不过全被刺史大人的一句话给打断了。”

    李苪做了个无奈的手势,苦笑一番。

    “不明白。”

    李二眉头紧皱,摇着头的回答道。

    李苪笑了笑,又继续说道。

    “我们常说的一句俗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一字一句道,表情凝固,异常严肃。

    李二呆呆的望着李苪,震惊道:“少爷,你今晚的计划就是过岗去往三道镇?”

    “不,过岗只是手段,治标不治本,我们要做的是一系列的事,首先子时到岗上,然后进入树林,观察是否有鬼魂出现。”

    “不用这么看着我,诅咒一说已经不攻自破了,何必自己吓自己呢。”

    李苪轻笑一声,对李二口中的恐惧不屑一顾。

    对于自家少爷的这种魄力,李二自愧不如,他挠了挠头。

    “谁还有更好的办法打破目前的僵局呢?”

    他问道。

    “那个许参军不是已经回甘州搜集信息去了吗,我们可以等他回来,再结合他搜集的信息再计划方案也不迟嘛。”

    李二想了想,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个人。

    “等他回来再计划方案就真的迟了,他回到阜县,至少也得是明天下午之后的事了,了解常远、曹华两人做出的事不难,重要的事到处奔波了解当事人的情况,只有当事人口口声声的承认,才会形成线索,那么在此之前呢?我们能够做什么?”

    “明天一大早,吴大人带队去搜寻乱葬岗,我们可以跟着去,应该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没错,我正有此意,此行我们必须要去。”

    李苪眼神一凝,逐渐深邃。

    “我们?”

    李二试探性的问道。

    “你难道有更好的方案不成?”

    李二一喜,赶紧开口道:“这样...”

    他刚开口,李苪就把头偏到了一边,显然不打算听了。

    “这样......我们一起去。”

    李二焉了气,压低了声音。

    李苪回过头来,对着他,叹然道:“如果今晚施行这个计划,我们也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至少可以打破僵局。”

    李二点了点头,也同意了少爷的观点,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突然的说道:“少爷,你夜晚可不能一人偷偷的跑去岗上了。”

    李苪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这个你放心,没有衙役、士兵的陪伴,我是绝不会过岗的。”

    李二不禁鄙视起自家少爷来,小声道:“少爷,原来你还是相信...”

    李苪打断了他的话,凛然道:“所谓鬼神背后,都有一根人眼看不见丝线牵控着,鬼本身并不可怕,背后之人才是恐惧的根源,人比鬼要可怕多了。”

    李二身躯一震,怔住了,默然不语。

    其实,这个案件开头就被某种东西牵引着,导致陷入僵局,无独有偶,由于某一个环节的疏忽,整个案件又顺着预定假想的轨迹运行着,这个东西实则有,有则无。

    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呢,李苪自己回答不上来,李二也是云里雾里,为什么这么神秘呢,因为出场最少,几乎为零。

    李苪有这样一个强烈的感受,只要沈霸出现,这种种背后牵扯的东西就会浮出水面。

    沈霸究竟在哪里呢,李苪心里已经有数了,如果他从来没有进入过县城,也没有返回三道镇,已经过了两天的时间了,一是被活活饿死了,二就是有人救济他。

    这个救济他的人是谁呢,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凶手。

    从案发至今,陆陆续续发现了许多的线索,尤其是从这六人的尸体上,不过就是关于这几具尸体,仍然有一个最大的谜团始终解不开。

    他们六人的身份显然易见,为什么还要割下头颅这样多此一举呢,这个问题李苪始终想不通。

    会不会是自己的推断在哪个方面出了问题,他将整个案件的经过一直这样的在脑海中反复仔细的回忆。

    “少爷,这个甘凉王到底是何许人也?”

    李二只是一名书童,顶多算半个读书人,对政治更是一窍不通,这个郡王他至今闻所未闻。

    李苪站起身来,走到了窗前,背着手说道。

    这个甘凉王的称谓可以追溯到前朝,南北朝时期,一批西洋武士侵犯甘凉地区,当时官府多次起兵皆被打败,从此以后对这些西洋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久,在王家堡出生的一位奇女子组织当地青年奋起反抗,多次击败了西洋人的进攻。他叫王仙儿,很快便声名远扬,附近的百姓以及很多正规军人纷纷加入,再加上一些西洋人的俘虏,成立了黑色玉女军,但因为是其女性,为怕众人不服,遂改名王铣,每次作战必身穿黑袍,带青铜面具。

    由于王铣的疯狂,当时前朝的最后一位皇帝杨广也无可奈何,只好封其为甘凉王,战绩斐然。

    不过追其十七年前的甘凉王,则没有过多的记载。

    由于反唐的突然,这支部队还未想清楚旗号,只得以甘凉王居之,他是自封的,被短时间内镇压,几乎没有笔墨来记载这件不光彩的暴乱,尤其在目前的节骨眼上。

    事情传至朝廷,当权者以小贼论处,从此闭口不提,我也只是在父辈的口中听过而已。

    最后查阅典籍,才弄清楚了这个当了一天不到的王爷。

    他是本朝的将领,陈炯临,官至凉州都督、陇右诸军安抚大使。

    高宗永徽五年,刘仁愿任葱山道行军子总管,随卢国公程知节出讨西突厥沙钵罗可汗阿史那贺鲁,不过此次唐军无功而返。

    陈炯临为刘仁愿的部将,时任葱山道行军子副总管。此次出讨,苏定方大将军为前军总管,因为这次出讨,加深了两人的私人关系,直到显庆元年,刘仁愿被授予左骁卫郎将。此期间,陈炯临跟随他也积累了不少功勋。

    显庆五年,刘仁愿被任命嵎夷道行军子总管,随邢国公东征百济,而陈炯临就留在了凉州,镇守边境。

    最后陈炯临经过多次升迁,官累至凉州都督,至于为什么在甘州起兵谋反就不得而知了。

    李二听完后,大为吃惊,从自家少爷口中他听到了不少著名将领,包括卢国公程知节、邢国公苏定方,以及刘仁愿。

    “这个陈炯临也很厉害啊,不亏是征战沙场的将领。”

    李二由衷的赞叹,不过很快便又落寞了:“一失足成千古恨,他是一个罪人。”

    李二现在回想起刺史大人因为‘甘凉王’这三个字而勃然大怒的场景,仍然心有余悸。

    “他所处的朝代就是这样,时也命也,就连刘仁愿都没能善终。”

    “刘仁愿?那他最后怎么样了?”

    李二不解的问道。

    “他呀,流放姚州!”

    李苪叹气一声,缓慢的转过身来。

    李二一听,顿时脸色惨白,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第二十六章 乱葬岗

    “少爷,为什么你一定要死守着这六颗失落头颅的下落而不放呢?”

    两人在房间内沉默了片刻,李二突然间的问道,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大概是想到的就说了吧。

    “这个问题问的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不对劲,始终想不通,凶手为什么要砍下他们六人的头颅呢,这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呢?”

    他叹然道,惆怅不已。

    李苪绞尽脑汁,脑海中有许多念头闪过,不过都被他一一否决了。

    显然掩盖身份是不可能的了,掩盖杀人手法也不像,毕竟除了头颅,身体上的伤口已经能够说明一切了。

    自从李苪决定插手案件之后,李二就再没有看见过自家少爷发自内心的笑容浮现于脸上了,更多的则是强颜欢笑,这是官场惯用的手段,在吴县令与刺史大人你来我往之中常常上演。

    李二沉吟了片刻,不禁皱起了眉头。

    “少爷,我们可不可以换个方向思考问题?”

    他突然的说道,缓慢的抬起了头。

    李苪微微一愣,吃惊的回过头来,一脸的不可置信,他呆呆的望着李二,惊喜道:“哦,你有什么好的看法?”

    “我也就说说,暂时还没有想到。”

    李二戏谑的挠头,颇为汗颜。

    “换个方向....”

    李苪没有责备他,一步两步的移到了桌子边,坐在了凳子上。

    他仔细琢磨了李二的话,不可否置李二的话有一番道理,但是具体怎么实施,李苪也想不出来,毕竟得到的线索有限。

    “诶,少爷,我想到了。”

    李二小声惊呼,挺直了腰板。

    “快说。”

    李苪也不禁睁大了眼睛,屏气凝神。

    “你看啊,少爷,我们目前从死者这方面暂时没有找到突破口,我们换个方向,可以从生者方面着手去查啊。”

    “活着的人?”

    李苪小声念叨了一遍,他就知道李二说的是谁了。

    “你是说沈霸?”

    “对啊,一个犯罪应该不难调查吧。他从哪里来,为什么要到这里,犯了什么罪,家中几口人,年方几何,这都是可以调查的呀。”

    “慢着!”

    李苪出言打断了李二的话,“没错,他是什么人,从哪里来,为什么要到此处,又犯了什么罪,我们可以从这个方面下手,一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李苪眼前一亮,心中突然间的明了了许多。

    “李二,真有你的。”

    他称赞道,右手在桌上敲打着节拍,李二一个劲的呵呵笑着。

    “这么着,乱葬岗我们要去,调查沈霸也要着手进行,明天一大早跟随吴大人先去岗上,回来后在跟刺史大人禀明实情,希望他能开口,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是期待明天的乱葬岗之行吧。”

    “乱葬岗有什么好期待的?”

    李二小声嘀咕。

    “别忘记了,尸体会说话。”

    李二一怔,满身哆嗦。

    第二天,天蒙蒙亮,就有捕快前来敲门了,是县衙的赵捕头。

    李苪就纳闷了,他正想着怎么编造一个说辞让县令大人带着他们两人前去,没想到吴县令好像知道他们俩一定会去的一样,一大早就派人过来通知。

    他叫醒了李二,便去往了县衙。

    县衙内灯火通明,从夜晚一直燃到现在,守卫也是异常森严,里里外外到处都是红衫的士兵,衙役倒少见,不过此时也是人头攒动,已经开始集合了。

    李苪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感觉到不对劲了,昨天县衙里几乎是空无一人,衙役少的可怜,就连一直守卫在大门的民壮衙役都好像有了各自的任务。

    没错,就是少了人,现在看来就没有什么异样了。

    卯时初,东方泛白,他们从县衙出发,去往乱葬岗了。

    出城门时,他左右粗略的扫了几眼,城墙上没有张贴出告示,如今还是跟平常一样,没有什么不同,想必是为了不造成没必要的恐慌才这样做的吧,李苪也没有在意。

    吴县令在前骑马,由皂隶牵引着,一马当先,左右两边是赵捕头和刘纪刘班头,其次是李苪、李二两人,跟随在赵捕头的后面,一行十多人,从右边的荒废小路进去,没有带一个士兵。

    他们几人有一句每一句的各自交换着对案件的想法,吴县令也从马上下来了,改为了步行。

    “李公子,你真的不相信鬼神吗?”

    吴大人从分析案情,一下子又回到了案件的源头,突然的问道。

    “大人为何这么问?”

    李苪笑了笑,对上了吴县令的目光。

    “随便问问。”

    吴大人呵呵一笑,看了几眼身旁的手下。

    “没错,我不相信鬼神,即便目前我们仍然有许多解释不了的事情,那只是我们认知有限罢了,事在人为,终究逃不过这一点。”

    李苪的这番感慨,他有时自己都认为不真实。

    “李公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魄力,在下佩服。”

    刘纪抱拳,朝着李苪投向了欣赏的目光。

    “刘大哥说笑了,之仁也是平庸之辈,不过读了几年圣贤书罢了,不敢自大,我要向吴大人看齐。”

    李苪汗颜,给吴县令施了一礼。

    “哦...”

    吴大人笑着摇头,看着李秉受了这一礼。

    “那本官就祝愿李公子早日考取功名了。”

    “借大人吉言,晚辈定然努力,早日考取功名。”

    李秉心里美滋滋的,一大早就去坟地的阴霾一扫而空。

    至这个话题结束后,吴大人又问了一个在他看来莫名其妙的问题。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待甘凉王的,他在甘州起兵,又在甘州落败,最后也归于了甘州。”

    吴县令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笑容透着悲凉。

    诧异归诧异,他还是如实的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甘州毗邻凉州,也算是边境的城池了,这里的事迹被人广为传颂,我那时年纪还小,只在上一辈人的口中得知,心存疑惑便会翻阅典籍,时常心潮澎湃。只可惜一代将王,最终也不能寿终正寝,归于野址,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时也、命也,我没有什么好评价的,单凭一个‘将’字,便可贯穿一生。”

    吴县令略微偏头,突然呵斥道:“住嘴!”

    李苪一惊,立刻收起了表情。

    吴大人翻上马,不自觉的加快了速度。

    这时的光线很暗,他很久没见到过卯时的天空了,穿过那一处孤坟,天略显阴暗,风冷冷地刮着,死死的刻着人的脸,似乎想要把人的皮给割下来。阳光早已把世界抛给地狱,只剩下满地的阴寒。树木耷拉着残缺不全的身体,得意的向人展示鲜血淋漓的伤口。

    李二看见这幅景象,两手不知何时搭上了李苪的衣袖,紧紧的拽着,神情紧绷。

    李苪没好气瞥了他一眼,眉头紧皱,停住了脚步。

    “吴大人,还有多久才到?”

    吴县令顺势也止住了座下的马匹,缓慢的回头,看了李苪一眼,然后象征性的眺望前方,淡然道:“拐个弯就是了。”

    不多时,前方豁然开朗。

    “咔嚓”

    一声清脆的声响传入了大家的耳朵里,明显的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就是这个声音,李二浑身一震,惊愕的闭上了眼睛,不忍直视。

    赵诚用刀鞘拨开了身旁的杂草丛,里面隐藏的东西也裸露在众人的视线中,赫然是半具没有下身的白骨躺在地上,胸膛挂着大量的枯草,幸灾乐祸的咧嘴笑着,非常渗人。

    “敢看你大爷!”

    赵诚一发力,骨头蹦碎。

    着眼前方,整个山头上遍地是坟,都不曾有人过来祭拜,更不要说添土修缮,被老鼠刺猪什么的拱出了一个个的洞,再被大雨淋一淋冲一冲,露出棺木,有些棺木烂了,陪葬衣物撒得到处都是。附近焦黑的树干,扭曲的树枝却无一例外地指着沧茫的天空。偶尔有乌鸦的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第二十九章 回溯源头

    就这条通往县城的小路,衙役们不知道已经搜查多少了遍,这次自然也是一无所获。

    无功而返,李苪与吴县令所带的衙役在县城集合,不用猜,光看吴县令面部的表情,就知道他这一路的收获,李苪就已经一清二楚了。

    两相对视,无话可说。

    回到县衙内,刺史大人勃然大怒,眼神低沉,气红了脸,急不可耐的在大堂内来回走动。

    “啪”的一声巨响,吴县令直接跪在了地上,战战兢兢的低着头,内心忐忑,不敢直视刺史大人的眼睛。

    “废物!”

    刺史大人朝着吴县令低吼。

    “大人,我...”

    吴县令浑身一震,颤颤巍巍的抬头,双膝着地,朝着刺史大人的方向移动,想要开口解释,但是余光瞥见刺史大人愤怒的目光,刚到嘴边的话又给憋回去了。

    刺史大人坐在了左下座上,一只手搭在太师椅上,另一只手攀在右边的木桌,怒视着前方,重重的呼着气,心里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他一肚子的气无处安放,正好吴县令撞在了风口上,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既然凶手有心要隐藏头颅,凭谁都找不到的。

    确实,现在这失落的六颗头颅已经不那么重要的,李苪现在有点弄明白了凶手的此番做法,无非就是利用刺史大人的情感,来抑制住案件的进展,使之一直处在被动的局面,在僵局中摸不着头脑,急的跳上蹿下。

    他会向刺史大人说明情况的,不过目前不是时候。

    “怎么会找不到呢,难不成被吃掉了?”

    刺史大人稍微平息了怒火,不可思议的问道。

    “大人,这倒不可能,在这片密林的周围,至今还没有发现大型猛兽的踪迹。”

    吴县令内心苦涩,沉吟的说道。

    “哼,就六颗头颅都找不到,还跟我谈大型猛兽?”

    刺史大人将头别过去,戏谑的说道。

    吴大人闻言,不敢接话。

    刺史大人没有继续再纠结这六颗头颅的得失,反而陷入了沉思中。

    他一手轻捻着自己的黑色胡须,表情怪异。

    一时间,大堂内陷入了沉寂,死一般的寂静,让人透不过起来。

    这时,李苪上前一步,拱手说道:“方大人,晚辈有一言,可否一说。”

    刺史大人缓慢的偏过头来,盯着他,上下审视了片刻,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大人,案子陷入了僵局中,我们不能在看中这六颗头颅的得失了,应该换一个方向,寻找案件的突破口。”

    刺史大人闻言,反而震惊了。

    “这个之仁,不是你说的这六颗头颅的发现是案件的关键吗,现在怎么又改口了?”

    他问道。

    “以不变应万变,这不是还没有找到吗,严重拖沓了案件的进度,导致我们陷入了万分被动的局面,我们应该寻找方向突破,不能死守着头颅的得失了。”

    李苪表情严肃,目光逐渐深邃,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你接着说?”

    刺史大人沉吟道。

    李苪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有意无意的瞥向了吴县令。

    刺史大人一愣,略显不悦:“你先起来。”

    “谢大人!”

    吴县令右手一撑,一下子就从地上站起来了,这才松开了口气,挤出一丝笑容,报以感激,投向了李苪。

    “方大人,我们已经被凶手严重带偏了,一根筋的执着于失落的头颅,凶手将计就计,故意将头颅隐藏,所以就带着我们围绕着头颅进入了死循环中,陷入了僵局。要想跳出僵局,重新掌握案件的主动权,我们必须还得回溯到案件的源头上,夜晚不能过岗。”

    “夜晚不能过岗...”

    刺史大人小声念了一遍,又接着说道:“甘凉王的鬼魂...这个乱臣贼子。”

    说到甘凉王,他又不忘咒骂一遍。

    “正是如此,凶手利用甘凉王的鬼魂一说,在树林内布下‘迷踪阵’,为的就是制造恐慌,他们是鬼魂背后的牵动者,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在鬼魂出现的同时,他们也在树林中,那么就有两个选择,凶手是每晚都会进入树林内埋伏内,还是一直就是住在树林内蛰伏。”

    “那你的意思是?”

    刺史大人听完李苪的分析,已经有一点眉头了,不过还不确定。

    “进入树林中,弄清楚鬼魂出现的本质原因。”

    “本质原因不是背后有人操控吗?”

    吴县令说话了,不解道。

    刺史大人也肯定他的说法,不免点头。

    “不!”

    李苪摇了摇头,笑道:“背后有人作祟,是鬼魂出现的根本原因,本质原因是,那个被村民发现的诡异山洞,简易的灵堂,以及之后的七天异象的生成,只有将这些问题一一解开,才能让百姓信服。”

    刺史大人望了他一眼,若有所思的点了头。

    他一声令下,百来号士兵迅速集合,包括十多名衙役,由刺史大人牵头,队伍浩浩荡荡的奔向了岗上。

    正值午时末,小路上行人众多,不过还是以从三道镇去县城的百姓为主。

    行人匆忙,挑担背篓,健步如飞。

    注视着这只不算旁大的队伍,不需要‘肃静’、‘回避’的叫喊,众人无不肃立退让,低声私语起来,他们都知道这个案件不会太简单。

    及至岗上,迎面走来了一位白衣女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此人面部姣好,表情肃然,一双晶莹的眸子,明亮清澈,步履轻盈,体态婀娜,显然就是女扮男装的女子,轻摇着折扇,扇面有字,看不清楚。

    一身白色直袖缺胯袍,十分白净,仿佛一尘不染,头戴黑色幞头,垂角与肩平齐,腰间革带,脚下是长靿靴。

    如此大的阵势,白衣女子脸色一变,在远处索性停下了。

    队伍戛然而止,十多名士兵在外把守,其他人全部跟随着衙役再次占领了整片密林,分工明确。

    临走时,他又望了眼这位白衣女子,然后就踏入了树林内。

    李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关注这位白衣女子,他们两人素未谋面,也许是因为这个案子引起的神经紧绷,所谓的白衣女鬼,他这才多看了几眼。

    显然是他多疑了。

第三十章 小伎俩

    树林中树木的间隙很大,不过茂密的枝叶仍然将大量的阳光尽数遮挡在外,这也是这片树林郁郁葱葱的原因了。

    在密林中穿行,黑影掠过身旁,仿佛在巨蟒的身体中匍匐,耳边没有鸟鸣,只有吞咽着口水,略显颤抖的声音。

    被敲开大门的树林褪去了寂静,一时间热闹起来,一字长的队伍穿插在其中,摩挲着草丛发出‘沙沙’的声音。

    不多时,最前面的衙役们就停下了。

    “大人,到了。”

    刘纪转过身来,回禀道。

    刺史大人闻声,便止住了脚步,整个队伍顺势也停了下来。

    李苪微微一愣,第一时间的回过头来,目测了一番此地与出口的距离,心中生疑,便眺望前方,接着又打量起四周来,环视了一圈,方才收回了目光。

    刺史大人感觉不对劲,立即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启禀大人,这里便是异象生成的地方,镇上的村民给出的地点。”

    吴县令用手指在半空中比划了一圈,大概就是这么一个范围,低声回答。

    刺史大人一顿,轻咦了一声,不禁打量起这片树林来。

    他在原地转了几圈,紧接着问道:“这里与其他地方有...”

    刺史大人指了指眼前的树木,方才吐出了半句话,突然意识到了不妥,轻咳了一声,沉声道。

    “这地方有什么怪异之处?”

    吴县令知道了他话中的弦外之意,眼睛一转,凑到了他的身边,低语道:“大人,一年前,案发之后我也曾带人过来勘察过,确实没有发现什么怪异之处。”

    刺史大人一听,黑着脸瞪了他一眼,走到了李苪身前,轻声道:“之仁,这里就是当天夜里,异象生成的地方。”

    “真的是这里,没记错吧?”

    李苪眉头一挑,铮铮的问道。

    刺史大人看向了吴县令,他赶紧上前一步,肯定的说道:“对这个案子我特别上心,一点都没有记错,据村民交代的,就是这个地方。”

    他用手指了指脚下,乐呵呵的回答。

    “之仁,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看李苪一副迟疑的样子,刺史大人就知道他已经在心里琢磨了。

    “两位大人,请回头看看。”

    李苪转过身去,指向了树林出口的方向,身后的士兵赶紧分开站立,让出了视野。

    “太过模糊,好像有多个暗红色的点。”

    刺史大人眯着眼睛,往前眺望,他晃过神来,惊叹道:“外面有士兵把守着。”

    “好,这就说明从这里能够勉强看到树林外,那么同样的道理,从外面定然也能勉强看见这个地方,如果在夜晚,那就是两眼一抹黑了,什么也看不见,我说的可对?”

    李苪顿了顿,留给众人一个思考的时间。

    “咦,既然是一片漆黑,那镇上的村民怎么说有异象生成呢?他们在撒谎!”

    吴县令反应过来,小声惊呼道。

    刺史大人也觉得不可思议。

    “吴大人,大唐盛世之下,这里民风淳朴,你不要把村民想的太坏了。”

    李苪黑着脸,哭笑不得。

    吴县令汗颜,顿感脸红,他想想也是,村民没必要骗人。

    “掌柜子说的异象是这样的。”

    捣毁山洞的当天夜里,密林间鼓声擂动,马蹄狂响,火光四起,同时还伴随着阵阵嘶吼,俨然一副两军对峙,即将厮杀的场面,众人惶恐,无一人敢进去一探究竟。

    李苪陷入了回忆,重新叙述了一遍客栈掌柜的一番话。

    “密林间有火光冲天而起。”

    吴县令抓住了一个重要信息点,脱口而出。

    “没错,吴大人说的很对,而且正因为是在夜晚,犹如白纸黑字一般格外显眼,不比白天那么模糊,但是绝对也不真实。”

    大家似乎都还是没有听明白,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

    刘纪走上前来,问道:“这和异象生成地为什么在这里有什么特定的联系吗?”

    “这个问题问得好,落到了实处。”

    李苪一笑,随意找了一颗树木在上面敲了几下。

    “其实这个地方跟刺史大人问的问题一样,我们身在局中,看待周围景物,发现这片密林同周围的密林确实是一模一样的,如果我们再换一个角度观察,就会发现这个团伙选址的精明之处了。”

    刺史大人略微一愣,探出手指惊叹,“哦,我明白了,真是良苦用心啊。”

    他撇了撇嘴,鄙夷的说道。

    “大人可发现了这其中的奥妙?”

    吴县令又接着问道,他似乎还是不懂。

    “奥妙?”

    刺史大人不屑的回答,轻笑了几声:“不过是小伎俩罢了。”

    “刺史大人说的没错,确实是良苦用心了,虽然只是小伎俩,但是在细节上面把控的恰到好处,不过他们也必须要慎重,下这样的一盘棋,用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来形容再恰当不过了。”

    刺史大人冷哼一声,并没有接话,任由李苪接着说下去。

    “异象生成的地方,原因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首先,在这里选址,一是因为恰至岗上,可以营造出岗上有诅咒而夜晚不能过岗的氛围。

    其次,距离恰到好处,为了营造出不真实却又仿佛近在咫尺的假象,好让村民信服,因为只有短短七天的时间,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如果在这个基础上往后延长,在白天,你就会发现你的视线根本进入不到这里,在夜晚,情形就跟刚才的一样,只能看见一个点,假如刺史大人不提前知道树林外面有士兵把守着,他根本不会知道这几个点原来是人影。

    所以若是只有几个点在这里晃荡,正常人是不会驻足观看的,更别说引起恐慌了。

    在这个基础上继续推测,如果把这个地方往前面移动,当晚的情形又会是另一番光景。

    所以,异象在这里出现了,若有若无的人影在飘荡,两军对阵的嘶吼声,鼓声的擂动,恰到好处的呈现在了村民的眼前,第二天便传遍了整个镇子,刻入了他们的心中。

    七天后,异象消失,突有人岗上暴毙,诅咒就如同瘟疫一般在死亡中兴起,在死亡中退却。

    众人细思极恐,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一股莫名的寒意却涌上了心头,笼上了一层阴影。

    “那两军对阵厮杀的场面怎么解释呢?”

    刺史大人略有迟疑,沉声问道。

    “大人,别忘记了他们是一个团伙,在这个地方制造两军对阵的场面实在是太简单了,最重要的是没有一个村民敢进入树林,这为他们的计划也提供了便利的条件,而且已经过去了将近两年的时间,现场的痕迹早已经消失殆尽了。”

    “这个组织到底是为了图什么呢?”

    说到这,刺史大人不禁想到了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也一直是李苪想不明白的地方,凶手在两年前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这个局有点迷,超乎了他的想象。

第三十一章 有故事的刺史

    榛林沐浴着阳光,吐出了金黄的花穗。

    森林正午最热的时候,竟和夜里一样:幽静、芳芬、凉爽。

    横纵交错的光影透过缝隙打在脸上,如同波光嶙峋的水影映衬,点缀在灰暗中。

    继续往前走不多时,参天的大树如同排山倒海之势斜向下平铺而过,俨然一个小型山坡,眼前豁然般的的开朗,沐浴在阳光下,而又那么不真实。

    李苪半眨了眨眼睛,左右瞧了瞧,似乎没有上山的路,他也不是很清楚,毕竟他是第一次进来。

    里面赫然又是另一番天地,一座小山矗立在密林间,宛如世外桃源般与世独立。

    这里能出现一座小山并不奇怪,李苪听老农介绍过三道镇周围的具体地势,四面环山,小镇村民在此安居乐业,生活充足却不富裕,为了打破这种局面,村民们这才开辟了这么一条通往县城的捷径来。

    所以若是放在以前,这两条小路上也都是树林密布,郁郁葱葱,浑然为一体,一直延伸到另一端的山头。

    这座山也是这个山脉的一个山头罢了,如今独立出来,也没有什么良好资源,所以它就连一个名字都没有,姑且叫它‘这个山头’吧。

    “就这两条小路之间能夹一座小山头?”

    刺史大人扫了几眼,心中生疑,不禁诧异道。

    吴县令呵呵一笑,指着这个山头解释道:“刺史大人有所不知,这条路其实就是三道镇的村民独自开辟出来的小路,这个山头连同左端的山脉实则都是一体的,县城与小镇的距离取一条直线,所以无独有偶就把这座小山筐在了里面。”

    刺史大人点了点头,没有接下文,开门见山的说道:“带路吧!”

    吴县令示意刘纪,衙役们在一丛杂草前捣鼓,铲除了之后,便看见了一条较为宽阔的小径,蜿蜒的往山头进发。

    “这条路是村民每年在冬后狩猎的必经之路,除了今年没有狩猎之外,所以杂草疯长,没过了膝盖。”

    吴县令一边解释一边护弄着小径两旁的杂草,尽量让刺史大人安全通过。

    李苪踏上这条小径,不禁想到了一个问题,脱口而出:“吴大人,那照您的意思,这个山头已经将近两年没有一人踏足了?”

    吴县令愣了一愣,不由自主的点头,惊奇道:“算算时间也快两年了,去年春天发生的命案之初,本官带人前来勘察,之后一直到三天前,衙役们这才又登上了这座山头。”

    “荒废了一年之久,这帮人到底想干什么?”

    李苪犹豫了,陷入了沉思。

    李二没有唤醒他,队伍又继续上路了。

    走了半个时辰,方才到达了山顶。

    山顶上风景单调,草木凋零而显示出荒凉与破败。

    走了一段下坡路,往右拐进出去,与阳光背道而驰,进入一片山林间,顿时间阴凉了不少,在一处较多凸起的土包地中衙役们止住了脚步。

    李苪抬头一望,很显然,村民口中最为诡异的山洞到了。

    吴县令指了指一处阴暗角落,此地荆棘密布,枯藤缠绕成一张大网,如同一扇隐秘的房门,让人不由得神经紧绷。

    “刺史大人,村民口中的山洞就是哪个地方,不过当我前来勘察时,什么也没有发现。”

    吴县令一笑而过,很轻松的说道。

    刺史大人却不禁眉头紧皱,因为‘甘凉王’这三个字,即便他很相信县令大人的话,在此时都不免紧张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将这里清理出来?”

    刺史大人回望,低声呵斥道。

    十多名士兵闻声,也没想着用什么方法,先一窝蜂的冲过去再说,最后在衙役们的帮助下,数刀齐挥,先瓦解荆棘的柔韧,士兵们手持着白秆枪,刺挑并用,不多时就看见了一处隐藏在枯藤网后面的巨大山石。

    刺史大人望了眼李苪,脸上阴晴不定。

    “吴大人,你上次前来也是发现的这个巨石?”

    他问道。

    “正是如此,不过这块巨石与小山浑然天然,无法分割,根本就移不开,所以当时我并没有找到山洞,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吴县令低声道,一脸的难为情。

    “哼,笑话,一个山洞岂能凭空消失!”

    刺史大人一把推开了吴大人,上前一大步,一招手,冷声道:“来人啊,把这个巨石给我移开。”

    又上去了十多名士兵,刚开始只是围绕着这块巨石转悠,然后上下起手,想用蛮力撬动,不过巨石纹丝不动。

    李苪也不相信一个山洞能够凭空消失,所以并没有阻止刺史大人的做法,让其士兵来撼动这块巨石,显然就同吴大人说的一样,这块巨石不止眼前的大小,他的底部还在地里,除非掘地三尺。

    “刺史大人,可以停下了,这块巨石不止我们眼前大小,它的底部仍然深埋于地里,除非是掘地三尺,要不然光靠人力无法撼动。”

    李苪上前一步,走到了刺史大人的身边,沉吟道。

    “好啊,既然如此,那本官就掘地三尺瞧瞧,看那山洞是否真的存在。”

    刺史大人猛地一拂衣袖,显然动气了。没错,掘地三尺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但是在李苪想来,没有这个必要。

    李苪不好说什么,毕竟刺史大人仍然是官府之人。

    他走到了士兵旁,观察起这块巨石来,众人纷纷退让。

    李苪俯身半蹲着,观察着地面,来回走了一圈,然后从巨石后面张望缝隙,用手比划了半天,这才转过身来。

    笑道:“刺史大人,不必折腾了,巨石后面却有缝隙,但是洞口极小,成年人无法站着通过,只能匍匐。”

    “那万一他们就是爬着进去的吗?”

    刺史大人一听忍不住的说道,他似乎对甘凉王的洞穴极其上心。

    李苪也没好气的回了一句,诧异道:“大人,那您会爬着进去吗?”

    “你....”

    刺史大人挪动脚步,发出了一声重重的鼻息,欲言又止。

    “大人,听我一言,这里绝对不是发现山洞的地方,再者我们二十多人都移不动这块巨石,凶手又怎么可能做到呢?”

    李苪拱手,严肃道。

    刺史大人一听,轻咦了一声,目光转向了吴县令。

    “吴大人,你确定没有记错?就是这个地方?”

    他还是不肯死心,又问了一遍。

    “大人,下官敢记错吗,当时村民带本官前来的就是这个地方,我扑了个空,又在周围找了一遍,也没有发现有山洞的痕迹,您不信可以派人到镇上去问问。”

    吴县令哭笑不得,摊了摊手。

    “我就不信了,还有这么诡异的事,来人啊,给我搜山。”

    刺史大人锐利的目光中透着机警,老成的脸庞满是算计,它背着手,撑着腰板,塌陷的鼻梁一下子挺起来了。

    李苪望了他一眼,不禁陷入了沉思,很显然刺史大人对甘凉王灵柩的山洞的发现太过上心了,就像是山洞内有某种东西是他的一样。

    要知道甘凉王一事过去了十七年之久,众人绝口不提此事,而刺史大人却一反常态的极力的想要发掘出来,意图似乎有点偏差。

第三十二章 值得深思的问题

    刺史大人一声令下,无人不敢不从,大批人马参与了搜山的行动中,这已经不知道是衙役们第几次搜山了,他们表现的格外积极,就像是第一次上山一样的,情绪激动。

    山林间的一处阴凉地,刺史大人背着土包而站,吴县令对面而立,时刻跟随左右,一旁还有帮忙打下手的刘纪随时恭候,当然了,周围必不可少的便是挺直了腰杆的士兵。

    李苪与李二也在场,自从刺史大人发话之后,他就没再说过一句话,似乎好像都是多余的了,除非李苪能说出有关山洞的消息。

    尽管他知道一个山洞不可能凭空的消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但是现在要他说出了所以然来,也是不可能的。

    刺史大人一直与吴县令在低声私语,他也没听出什么重要信息,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官话,现场气氛压抑,重压之下有种窒息之感,李苪请求,也加入了搜山的行列中。

    刺史大人点头,两人欣然前往。

    吴县令与刺史大人之间存在着猫腻,这一点他是敢肯定的,从许多问题上都可以看出来,而且赵捕头也已经明确的表示过了,两人表面看起来只是上下级走的过场,实际上私底下往来密切,他们两人被一样东西牵扯着,至于是什么,李苪想不明白。

    还有今天刺史大人的反应尤为强烈,甚至有些过头,似乎看起来很不甘心,这才有了搜山这一幕的场景。

    首先衙役们已经将整个山头翻了个遍,而且昨天士兵也曾前来搜寻过,若有一处隐蔽的洞口,早就被发现了千百遍,要不然也轮不到刺史大人今天贸然发火。

    最重要的一点是,发现山洞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若是凶手有心掩盖山洞,到目前为止,早就已经做的天衣无缝,怎么会轮到事情发生一年多以后找破绽呢?

    刺史大人不可能想不到,而且吴县令已经强调过了,杂草疯长,没过膝盖,很多东西都无法辨认了。

    而且有一点李苪想不通的是,吴县令很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虽然他没有阻止的意思,但是也一句反对的话都没有,这都再次证明了两人之间的某种共识。

    似乎山洞内,甘凉王的简易灵堂很重要,李苪不禁想到了这个问题。

    “难道不只是灵堂这么简单吗?”

    李苪满腹疑惑,蹲在地上把玩着一根枯草,自言自语的喃喃道:“他们又不是山洞的目击者,又怎么会知道山洞内有什么呢?”

    “对啊,这个山洞内到底有什么呢?”

    “掌柜的话模棱两可,村民是捣毁了整个山洞,还是只捣毁了灵堂呢,总的来说,这个山洞只和村民见过两次面。”

    第一次发现山洞,第二天捣毁山洞,当天夜里异象生成,之后的第八天,村民暴毙岗上,同天时间县令登山,山洞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好似从未出现一般。

    李苪猛地抬头,愣住了。

    “少爷,怎么啦,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李二用手在李苪面前晃荡,十分无趣。

    他们两人逃离了空气压抑的阴凉地之后,并没有像他说的一样,加入搜山的行列,而是在山顶上转悠起来,漫无目的。

    “七天的时间...七天的时间...”

    “七天的时间可以干很多事了。”

    李苪的话断断续续,只有某个特殊的片段,连李二都是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七天能干什么呀?”

    李二不解,戏谑道。

    李苪晃过神来,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顺势摘掉了枯草,站直了身子,轻捻着枯草道:“捣毁山洞当天夜里,一直到县令大人登山勘察,足有七天的时间,村民们一直都没有登山过吗,白天也没有?”

    他问道。

    李二挠了挠头,撇嘴道:“少爷,这我那知道呀!”

    他反应过来,终于知道了这七天的含义。

    “少爷,这就是你所说的七天呀?”

    “对啊,七天时间,足以干很多事了。”

    李苪捋直这枯草,闭上了左眼,只用右眼继续观察这根枯草,玩味的说道。

    “少爷,也不尽然吧,如果把这七天的时间放在这个案子上,七天的时间能够硬生生的完全抹去一个大型山洞的印记吗?”

    “可以啊,李二。”

    李苪明显愣了半晌,用赞赏的目光上下打量着。

    “你说的很对,两者冲突,这也正是我始终想不明白的地方。”

    他叹了声气,惆怅不已,眉头不自觉的舒展了不少。

    “这的确就解释不通了呀?”

    李二也不禁陷入了沉思中,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略显惊讶道:“难道是...”

    “得了吧,诅咒早就破了。”

    李二话只说了一半就被李苪无情打断了,他知道李二想说什么,当他们目前的认知还无法解释某个现象时,人们的思维总会飘向那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尽管他们自己也不愿意相信,但是总会在心中响起这个声音,显然李二动摇了自己的内心,他必须要将李二的这个念头扼杀在摇篮里。

    “少爷,我不是说这个,这个案子很明显是背后有人作祟。”

    李二苦笑一番,一脸黑线。

    “哦,你的觉悟怎么突然间就这么高了?”

    李苪被他逗笑了。

    “少爷,你想想看嘛,一个大型山洞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凭空消失,那会不会是从一开始村民就没有发现这个山洞呢?”

    对于李二提出的问题,他很认真的思考了一番,迟疑的摇头:“那倒不至于,村民不可能撒谎。”

    他接着又肯定的一遍:“村民不可能撒谎的。”

    李二发出了一声重重的鼻息,表情代表一切,像是在说你就这么肯定吗。

    “李二,客栈掌柜的说过,第一次进入山洞的是三个村民,而后村民又带着有权威的老人进去过,这么多人见到过这个山洞,怎么可能是谎话呢?”

    李苪反问一句。

    李二望着他的眼睛,很认真的沉声道:“少爷,这么多人见到过山洞,可是只有客栈老板一人说起过。”

    李苪一听,倒吸了口凉气,眉头一挑,眼前似乎明亮了不少,这个问题只得深思。

第三十三章 不忠不孝

    这个值得深思的问题真的让两人沉默了许久。

    也许李二说的是对了,或者是他自己对这个案件的认知还很有限,不能够解释这个问题。

    这也是李苪时常告诫自己的一句话,我不是不懂,只是目前的认知有限,不能够做出正面且过多的评价。

    他们两人在这个平地上又呆了一久,李苪在思考自己的想知道答案的问题,李二便索然无趣的到处观望起来,直到士兵中夹杂着衙役的搜寻队伍来到这片空地之后,他们两人这才离开。

    总之,关于这个山洞而引发的一系列的问题,深深的刻入了他的脑海中。

    “少爷,我们离真相还有多远?”

    李苪没有搭理他,李二一直感到很无趣,所以他又开始问一些关于案件的问题,因为他知道,不论李苪在想什么,他都会一一回答,尽管是‘不知道’以及‘不清楚’这样的回答。

    “还早呢,我们才刚刚跳出僵局的圆圈中。”

    李苪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是就按照他所说的,尽管在思考问题,答案也还是从他口中蹦出来了。

    “咦,跳出了僵局吗?”

    李二一喜,又开始期待下一个问题了。

    “嗯。”

    他略微点头:“我们从另一个方向着手,得到了不少线索,算是跳出了僵局,不过仍然处于万分被动的局面。”

    “那如何打破这个局面呢?”

    李二终于不再无趣了,他赶紧追问道。

    “不好说,目前也只能顺着这个方向,一步步的走下去。”

    李苪看了他一眼,做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啊,这样啊,这就有点难度了。”

    李二撇了撇嘴,内心苦涩,大呼一声。

    李苪用余光瞟了他一眼,叹然道:“目前也只能这样了,除非是抓住一个关键点,这才能化解被动之局,将主动权握在手中。”

    “关键点?沈霸?”

    李二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就是这个名字。

    李苪闻言,缓慢的摇了摇头。

    “沈霸是整个案件的关键人物,如果能从他的身上着手,那时候就真的是离真相不远了,且不说他已经失踪了不几天,我们不奢望,我说的是这个方向的关键点。”

    李二不明白,他直接开口说了。

    “这个方向的关键点是,凶手是每天来往于密林间,还是一直居住在密林间,又或者是这个山头上,我们好开展下一个行动。”

    两人边走边说,不知何时便来到了一处斜坡处,李二还未接话,两人便停住了。

    “到头了,从这里就要下山了。”

    李二望了一眼前方,确实也看不见路了。

    李苪点了点头,不免往前方张望,提着襕袍衫下端,就想到下面去看看,忽然间,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

    “李公子,刺史大人正在召集队伍,准备打道回去了。”

    李苪回头一望,且是赵捕头。

    “知道了,这就过来。”

    他应了声,李苪整理了下衣袍,临走时还不忘多看了几眼尽头处的山崖。

    “赵大哥,前面没路了吗?”

    李苪凑到了赵捕头的身旁,指了指后方的尽头。

    “你说那里啊?”

    赵捕头顺着李苪所指的方向望过去,问道。

    李苪点了点头,赵捕头回答:“没错,前面是尽头了,没有路可走。”

    “那可以下山吗?”

    他又接着问道。

    “倒也可以,不过这个坡度很大,而且上面满是荆棘,杂草丛生,就算是开辟出道路来,也无人敢从这里下山。”

    李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略表惋惜的说道:“那倒是可惜了,从这里到那段山林间距离较短,可以节省不少时间。”

    “没人愿意冒险。”

    赵捕头紧接一句。

    队伍很快集结,浩浩荡荡的回到了县衙,铩羽而归。

    及至县衙门口,许参军已经在大门口等候了,他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所以不敢怠慢,可以说是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回来了。

    众人各怀心事,齐聚大堂,全都期待着案件即将迎来转机,然而许参军的第一句话,犹如一大盆冷水扣在了众人头上。

    他用将士独特的声音讲道:“启禀刺史大人,我从甘州搜集而来的信息,可能会不尽如人意,还望刺史大人见谅。”

    显然刺史大人早就在意料之中,毫不意外的点头,淡淡的回答道:“许参军辛苦了,你尽管说吧!”

    丫鬟们倒上茶,刺史大人独自开饮。

    “有关常远、曹华以及王虚三人近年来所做的大大小小且出格的事件,我都一一调查清楚了,其实他们三人的底子都算清白,就是不能够完全的认清自我。常远在这六人中年纪算是最大的,我也同他偶尔接触过,此人最大的缺点就是疑心很重,禁不住诱惑。取过两位妻子,在外面也与一人相好,在隐瞒结发妻子杨氏的情况下,还曾经同相好的偷偷幽会过,他的罪行恐怕就出自这两位结发妻子上。”

    就在三年前,他对自己的结发妻子杨氏生疑,怀疑她已经红杏出墙,瞒着自己与相好的偷偷幽会。杨氏不明白为什么,选择了为自己辩解,但是常远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因为他迫切的想要将自己外面相好的女子正大光明的拥在怀中,而这个女子又不甘愿坐妾,于是常远一纸休书休掉了原配杨氏,他的原配夫人悲痛欲绝,跳河而亡。

    当然了,事情远没有结束,相同的事情发生在了这个女子身上,她原本已经想好了出路,常远也准备回来后,休掉第二位夫人,不过他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他的原配夫人是谁?”

    还没等李苪发问,刺史大人便说话了。

    “杨秀儿!”

    “家庭背景如何?”

    “据街坊邻居所说,杨氏原是村姑,是一对老农的女儿,两位老人家听说女儿去世,悲痛欲绝,索性还有一个儿子。”

    许参军一一回答,看来一些基本的事实已经调查清楚了。

    刺史大人不知道接着来该怎么问了,他看向了李苪。

    “杨秀儿有一个弟弟,有足够的理由对常远怀恨在心,杨秀儿的死对他弟来讲,只有直接的联系,并无间接作案的联系,可以排除。”

    李苪略微思索,沉吟道。

    “大人,李公子说的没错,杨秀儿的弟弟名叫杨骁,一直在家务农,侍奉父母身边,从未离开过甘州,很多人都可以作证。”

    刺史大人八字眉一挑,眉头紧皱,沉思的点头:“那杨秀儿的死能够间接的影响谁呢?”

    他问道。

    “那会不会是杨秀儿外面相好的?”

    就在众人思考之际,吴县令陡然开口了。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刺史大人迟疑的点头。

    “大人,没有这个可能。”

    许参军禀声回答。

    “许参军,你敢肯定吗?”

    刺史大人脸色略微不悦,沉声问道。

    “大人,我都已经问清楚了,杨秀儿性情温和,不大爱抛头露面,一直在家相夫教子,街坊邻居对她的印象颇好。”

    刺史大人无话可说,瞟了他一眼,坐了下来。

    “两者皆不可能,那会是什么呢?”

    吴县令问道,有意无意的瞟向了李苪。

    “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的,凶手定然去过甘州,而且对常远还很熟悉,不然也不会了解他的家庭琐事。”

    “哦,许参军,那曹华的罪行呢?”

    李苪紧接着问道。

    听到曹华这个字眼,许参军立马拉下脸来,阴沉的讲道。

    “曹华这个畜生,他的罪行就令人发指了。”

    曹华的妻子刘氏性情泼辣,言语刻薄刁钻,而曹华向来逆来顺受,什么都依着刘氏,而刘氏一直看老太婆不顺眼,忍受了多年,直到七年前诞下一子,她才逐渐掌握了家中大权,而之后不久,老太婆烙下疾病腿脚不方便,卧床不起,而曹华又常年在府衙工作,顾不了家,老太婆的吃喝拉撒都落在了刘氏一人身上。

    老太婆一直卧床不起,虽然还有些时日活命,但是也不长久。刘氏终于忍受不了,提出了要将她赶出去的想法,曹华想都没想,看着每天如此辛苦的妻子,竟然狠下心来,在这一年冬天,将生养了自己二十年的老母,直接丢弃在了街头。

    老太婆在饥寒交迫之下,冻死街头,还是街坊邻居帮忙收的尸体。

    “没人报案吗?”

    话音刚落,李苪忍不住的问道,他心有余悸的看了眼刺史大人。

    刺史大人也瞟了眼李苪,漫不经心的泯了口茶,没有说话。

    许参军这才敢继续说话,“这个畜生,罪行确实令人发指,街坊邻居想过报案,不过曹华本身就是府役,再者老太婆死前也并没有哭喊,十分平静的死去,而且她本身的时日就不多了,所以就不了了之了。”

    “不孝?这个范围有点大了。”

    吴县令惆怅的说道。

    他很聪明,当着刺史大人的面,从曹华本身的案子直接来到了目前的这个案子,如果谁要是还抓着那个案子不放,显然就是没有把刺史大人放在眼里,后果可想而知。

    李苪还想说话,张着嘴,话到嘴边却硬生生的给憋回去了,嘴唇紫青,内心仿佛在滴血。

    死后被乱刀凌尸,很显然就是曹华无疑了。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小声惊呼道:“不忠!”

第三十四章 线索全无

    不孝之人,这范围还真的很大。

    能够直接被影响的人应该没有,但是间接被影响的人不在少数,像这样不孝之人来说,不论是市井百姓,还是高官达贵,都有想泄愤的情绪,包括李苪,至少是不会让他善终的。

    不孝之人曹华,死后被凌尸,众人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这个,不单是李苪。

    “不忠!”

    李苪惊呼道。

    吴县令反应过来,也不禁震惊了,他愕然的看着刺史大人,轻声道:“没错,常远的罪行就是对发妻不忠。”

    很显然,吴县令的震惊在于,能够被不忠之人间接性的影响的也不在少数,人人得以唾弃,所以被乱棒活活打死。

    “那王虚呢?”

    刺史大人放下茶杯,冷不丁的问道,他的头皮一阵发麻。

    李苪环视一圈,众人皆惊,心中早就已经有答案了。

    王虚的死法令人毛骨悚然,他眼睁睁的望着自己的血液流干而亡,却束手无策,在惊恐彷徨中,带着一身罪责而去。

    第一眼看见他们三人的死法,众人都会无情的咒骂并谴责凶手的罪行,而现在看来,凶手只不过是法外的执法者而已,他们的做法实则大快人心,拍手叫好,但是回归案件本身,这个‘好’字也只能在心中默念了。

    “不忠不孝!”

    李苪沉默不语,轻吐四个字。

    刺史大人无端的咽了口水,右手慌乱的一摸,“啪”的一声打碎了茶杯,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寒蝉若禁。

    “大人,您这是...”

    吴县令凑到了刺史大人身边,亲切的问道。

    “没事,没事...”

    刺史大人顺了顺官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像丢了魂一般的惊恐。

    “来人啊,收拾收拾。”

    大堂内闪进两名丫鬟,很快便清理干净了。

    “方大人,李公子说的一点都没错,王虚的罪行确实如此。”

    许参军接下来简单的陈述了王虚的罪行,实则是罪有应得,但是无人敢正面指出来,包括李苪。

    他们三人终究没有逃出惩罚,这样看来孟亦、阮近霖以及易元就显得太无辜了,枉死刀下。

    不知道他们三人临死前有没有想过忏悔,惊恐之余有没有想过,他们自己的遭遇会在自己身边人的身上无限放大呢,这是何其的相似。

    大堂内气氛诡异,有话而不敢说,话题一经终结。

    “好了,大家都振作起来,他们三人的确是罪有应得,但是回归这个案子上面来说,另外三个枉死的人呢,你们又作何想法?”

    吴县令低喝一声,悲愤道。

    这话虽然是对大家说的,但是吴县令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讲给李苪听的,没有他的分析,这个案子很难往正确的方向进行。

    “线索全断了,要想继续从他们身上下手确实太难了,只会继续走进僵局的死循环中。”

    李苪几乎没有思索,脱口而出,为大局着想,他必须站出来。

    “六颗头颅找不到,从死法上也是一无所获,异象生成地已经解开,但是没有什么用,山洞也无声无息的消失了,这...这接下来...”

    吴县令确实想不到什么好点子了,叹息的说道。

    “之仁,你有什么好的看法?”

    刺史大人黑着脸,用命令的口吻讲道。

    “大人,我们现在几乎又走进了僵局,但是并没有陷入死局,只要抓住案件的关键点,就不难解开谜题。”

    “关键点是什么?”

    刺史大人一愣,喜上心头,赶紧问道。

    “整个案件是从沈霸过岗开始,问题就出在了沈霸这里,他就是本案的案件人物。”

    李苪禀声讲道,目光一直盯着刺史大人,未曾离开。

    刺史大人眼神闪躲,时不时的偷瞄吴县令,沉吟道:“沈霸呀...”

    他犹豫了,不敢继续接话。

    “方大人,您是否还记得在客栈时,店小二偷听到的他们六人的对话。”

    李苪继续追问道。

    刺史大人点了点头,他们都是读书人,记忆力强是每一个读书人的特点,他想忘也忘不了。

    李苪又重复了一遍店小二偷听到他们六人的对话。

    如下。

    不会吧,这么凑巧!

    这有什么凑巧的,说明我们最开始的侦查方向就没有错。

    怎么就没有错,别忘了我们这次来是干什么,连夜....

    别说些没用的,既然碰上了就不能放过他。

    那到底是不是他呢?

    不会错的,体格特征完全符合,就连衣服都没换。

    “他们其中有一人说发现沈霸是凑巧,但是又有一人开口否认了。其实不然,他只不过是在众人发现沈霸的踪迹而沾沾自喜时,陈述了另一件事情罢了,不过这件事,却因为发现了沈霸的踪迹而给抹去了,也就是说,如果抓住了沈霸,这件事就算是变相的完成了。”

    “而这件事恰好说明了他们的身份,我说的可对,两位大人。”

    李苪拱手说道。

    “之仁,这只是你的推测吧?”

    刺史大人笑道。

    “没错,但是却是有根有据的推测,也只有这个解释。”

    李苪也笑了。

    刺史大人若有所思的点头,笑道:“说说看!”

    “首先,吴大人是完全不可能仅凭几具无头尸体就能判断出他们是官差的身份,后来我得知,是客栈掌柜告知的。即便如此,吴大人也不能确定他们就是甘州的府役,要知道我们就是从秦州来的,只是距离较远罢了,但是吴大人一口咬定就是甘州的府役,那只有一个原因,他们身上有证明身份的物件,这一点我也已经得到证实了。”

    说到这里,吴县令瞥了眼赵捕头,看来赵捕头已经跟他汇报过了,他显然已经知情。

    “如果我们肯定这一个事实,就不难发现,刺史府中六名府役连夜要赶往县城,能有什么事呢,绝对是跟县令大人有关,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解释了。所以他们六人实际上要做的事,首先得到刺史大人首肯,再者与沈霸有关,我猜阮近霖身上带有信件,上面记载着关于沈霸的拘捕,所以在他们得知了沈霸的踪迹后,这件事也就自然而然的被取代了。”

    李苪这话一语中的,两人相视一眼,明显愣住了,然后再是露出了笑容。

    “聪明!”

    刺史大人只说了两个字,露出惋惜的表情,一口承认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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拘影介绍:
公元六百八十七年,垂拱三年之际,则天大圣皇后即位之前,值此上承贞观之治,下启开元盛世的年代,波澜壮阔的史诗画卷正徐徐展开;然而荣世之下,一幕幕浊浪排空的好戏正在上演。
事出反常必有因,每一件光怪陆离的案件背后,总是令人悲愤填膺,哀叹顾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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