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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闻人怀绿     拘影txt下载     拘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四章 第一桩命案(二)

    他们在邛州城的遭变中安安稳稳的度过了一整天,已然到了黄昏时分,除了陆羽和清绾两人没有出门以外,李苪带着李二和中年和尚两人来到了前堂吃饭。

    现在正是吃饭的时候,堂内人满为患,晦文大师虽然褪下了朱红的袈裟,换上了一件华贵的服饰,但是却仍然被人一眼给认出来了。

    这人赫然就是那个在茶棚中与中年和尚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男子,他也真是鸡贼,不过这事本就无可厚非,李苪总不能对中年和尚说有人觊觎您的宝贝,还望您不要出门抛头露面,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更何况出家人视钱财为粪土,这一切都是假象。

    发现也就发现了吧,如今的邛州城可不比以往,人人自危,而且任何可疑的人等一旦被官府发现,免不了一阵审问,虽然他们没有一丝的嫌疑,但是没有人愿意惹上麻烦,他们应该没有这么傻,所以对李苪几人而言,他们是非常安全的。

    这个时候要装傻,李苪给李二使了个眼色,他们两人就像个没事人一样的该吃的吃,该喝的就喝,仿佛旁若无人,内心坦荡。

    李苪把饭菜端进了陆羽的房间里,她自然也听到了这个消息,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想一想也就释然了。

    “不要掉以轻心,时刻注意他们的动向,关键时刻我们可不能被他们给耍了。”

    李苪推开了半边的窗户,警惕的往后院内扫视,见没有一丝的异样,这才悻悻的退了回来。

    “放心好了,这帮人有贼心没有贼胆。”

    李苪给她倒茶,清绾简单的吃了口饭菜,然后泯了口茶,微微一笑,不以为然的回答。

    “今时不同往日,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李苪看着她不屑一顾的样子,微微皱起了眉头,凛声道。

    清绾愣了半晌,还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原由,只听得陆羽突然开口问道:“李兄,何以见得?”

    他瞧了陆羽一眼,显得有些语重心长的说道:“昨晚树林内的血雨腥风到底是如何造成的,大家心知肚明,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据说就是南山寺唯一幸存的僧人,而矛头直指这个中年和尚,这个大家想必都没有异议吧?”

    几人耸了耸肩,没有任何异议。

    “这四人出现在客栈的微妙之处就在这里了,经过昨天一整晚的血雨腥风,没有人活着从树林中走出来,所以说仅有的幸存者,他们就变得至关重要了,官府能够查出了其中的原因吗,在下可以肯定,如果没有幸存者的供述,这只能是一个迷。”

    “有道理,那他们...”

    清绾微微一愣,心头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升起。

    “这个不用担心,他们应该不会傻到主动向官府明说,毕竟南山寺一事太过荒诞,鲜有人相信。”

    “不过嘛,事情也发生了转机,我们竟然和始作俑者坐在了一起,只要官府能够发现一丝的端倪,那就是灭顶之灾。”

    众人都意识到了问题的重要性,看来这四人确实不简单了,清绾秀眉微颦,沉声道:“昨晚一共有五六拨人前后陆续进去了树林中,其中还包括陆羽所代表的官府,却只有我们走到了最后,甚至接近了最终目标人,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李二心一沉,弱弱的问了一句。

    几人似乎都陷入了一阵沉思中,清绾忽然一怔,突然露出了怪怪的笑容,朝着陆羽好一番的挤眉弄眼,戏谑的说道:“怕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歪,再者我们不是有陆大公子作证吗?”

    陆羽闻言,精致的脸蛋一阵通红,他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来,喃喃的说道:“只要有我在,我爹一定不会......”

    “这个可难说了,我们怎么不可能是劫持你的呢?”

    李苪微微一笑,看似漫不经心却意味深长的说道。

    “额......”

    清绾张大了嘴巴,一时间哑口无言。

    陆羽的脸色不太好看,脸上一阵红黑,阴晴不定,他气呼呼的偏过头去,似乎不想看见李苪。

    李苪睁了睁眼睛,倒也没有在意,对着清绾柔声说道:“吴兄,你在这里好生照顾陆公子,我带着李二去找大师探探口风。”

    清绾点了点头,她自然是没有意见。

    “大师,在客栈中可还习惯?”

    “阿弥陀佛,原来是李施主啊,如此甚好,只不过贫僧实在是难以习惯,多谢施主的美意。”

    晦文大师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入定坐禅。

    “大师客气了,不知道大师下一步有何打算?”

    “实不相瞒,李施主,贫僧打算今晚向你们辞行的,我已经在客栈中休息了一天,明日一早就要离开了。”

    “大师,您就打算这样离开吗?”

    李苪微微一愣,他最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有何不妥?”

    这个问题他没法往下接,李苪思索着要不要将事情全盘托出。

    “那行吧大师,既然您意已决,小生也不必再劝了,明日一早,我亲自送您一程。”

    晦文大师闻言,双手合十,客客气气的拜下,诚恳的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李二想不通为什么自家少爷不将实情全部说出来,这可都是累累的‘罪行’,虽然不是和尚直接造成的,但是以出家人的性格,必定要将责任一股脑的全部揽在自己身上,中年和尚自然就不会这么轻易的离开了。

    李苪并没有告诉李二原因,自觉告诉他,如果南山寺发生的事情全部都是真的,那么事情一定不会简单,那个子虚乌有的宝贝到底在哪里,没有了包袱的和尚还会成为众人的目标吗,他究竟还知道些什么,是一个天大且不为人知的秘密,还是歹人恶意扭曲且捏造的事实,这一切都不会因为和尚的束缚而停滞不前,所以他决定主动放行,让躲在暗处的那帮人指引自己找到答案。

    满城风雨的邛州城逐渐安静了下来,天字号客房是上等的客房,位于客栈的后院,远离了青色石板路上的喧嚣。

    李二依次送完热茶之后,每个人就回房休息了,包括一直照顾陆羽的清绾,李苪躺在床上,他知道在客栈的某个角落,一定有人在注视着这里,他不用担心,迷迷糊糊之间就睡着了。

    你听见角落里沉重的呼吸声了么?

    李苪被惊醒了,天已经大亮,这一觉睡了太长的时间,确切的来讲,他是被吵醒的,极不情愿的睁开了眼睛,裹着袍衫就往门口走去,刚到门口,便听见了清绾人未至却声先到的声音。

    “之仁,出事了,出大事了。”

    他惊得一下子拉开了房门,清绾便凑了上来,轻声道:“好像是监视我们的那帮人,其中有一人死在了地字号客房的走廊里。”

第二十五章 谁也不能离开(一)

    “额...是他们?”

    清绾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虽然她对这几人丝毫没有好感,但是毕竟是一条鲜活的人命,这样怎么也说不过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苪将清绾迎进了房间里,穿戴整齐后,若有所思的问道。

    “不知道,听说是店小二发现的尸体,然后发出了一声尖叫,惊醒了地字号客房的所有客人,死亡现场已经被破坏了,店小二通知了掌柜的,接着就去衙门里报官了,相信官府很快就会派人过来了。”

    “官府既然要派人过来,那陆羽知道了这件事没有?”

    “我还没有去房间里通知他,不过这闹出的动静也挺大的,他应该知道客栈里出事了,我将李二留在了那边,继续打探消息。”

    李苪闻言,颇显凝重的点了点头,幽幽的开口说道:“清绾,你现在去通知陆羽,这件事他应该知道,而且官府这边也不好糊弄,搞不好便是灭顶之灾。”

    “之仁,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们可不能和官府打交道呀,而且我们也不能和官府打交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清绾认同的点了点头,她睁了睁眼睛,把声音压得很低,略显担忧的问道,显得有些无可奈何。

    “我知道,这事来的有些突然,陆羽人还是挺好的,只要我们稳住他,而且我们又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料也无妨。”

    李苪探出手来止住了她,缓缓的舒了口气,低声回答。

    “也对,陆兄也并非蛮横不讲理之人。”

    清绾发出了几声重重的鼻息,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她略微抬头,顿了顿,又继续说道:“那行吧,我先去通知陆羽。”

    “也好,如今情况还不明确,我得过去探探口风。”

    李苪斜视着房门,若有所思的说道。

    他们两人相继出门,恰巧迎面撞见了正要告辞离开的中年和尚,清绾因为有要事在身,没有过多的停留,两人打过招呼以后,她便走开了,走进了陆羽的房间。

    “大师,您这是现在要离开吗?”

    李苪微微一愣,脸色不太好看,装模作样的幽幽开口问道。

    “咦,李施主,你太健忘了,贫僧昨日还向你辞行了。”

    中年和尚不知道从哪里扯来了一块布匹,打结成了一个包袱,斜挎在了背后,包袱看起来空荡荡的,里面应该只有一件朱红袈裟。

    “哎哟大师,瞧我这记性,您昨日确实向李某辞行了,不过嘛...此一时飞彼一时,您现在可是走不了了。”

    李苪无奈的耸了耸肩,苦笑不跌的点了点头。

    这算哪门子事,中年和尚心里有些不悦,脸色微变,当即有些纳闷的问道:“李施主,却是为何?”

    “大师莫怪,并不是在下有心强留,只不过现在客栈里发生了一件事情,恐怕每个人都不能离开了。”

    李苪微微皱眉,凛声回答。

    中年和尚一听,心中更是诧异万分。

    “阿弥陀佛,李施主,您还是不要卖关子,直接告诉贫僧吧。”

    他本来就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当即一挑眉,紧张兮兮的说道:“大师,您早上可否听到一些比较大的动静?”

    “这到不假,贫僧确实有所耳闻,不过大白天客栈开门做生意,闹出这般动静也是在所难免的,我们应该相互体谅。”

    李苪冷冷的盯着他看,内心暗自咋舌,略微沉吟了些许,轻声回答:“大师,实不相瞒,昨天客栈里发生了一桩命案,说话的工夫官府就会派人过来勘察,掌柜的交代,凡事昨晚住店的客人,没有得到官府的允许一律不可离开,否则就要去衙门里坐坐。”

    晦文大师身子一怔,仿佛极为难受的闭上了眼睛,诚惶诚恐的双手合十,嘴里一直念念有词的念叨:“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阿弥陀佛。”

    李苪也很有感触,微微叹息道。

    “那好吧,既然发生了如此不幸的大事,贫僧就在客栈里暂住些时日,劳烦李施主破费了。”

    “大师客气了。”

    命运竟然如此的离谱,陆羽绞尽脑汁的想要将中年和尚留下来,却偏偏没有让他得逞,但是冥冥中他却又顺理成章的留下来了。

    难道是巧合吗?李苪不禁开始有些怀疑了。

    悦来客栈是城东郊一间最大的客栈,客房分为两种,一类是上好的天字号客房,安置在后院;另一类则是普通的地字号客房,在阁楼之上,安置有两层,天字号客房与地字号加起来一共有四十三间,其中天字号客房十二间,地字号客房三十一间,第二层有十六间地字号客房,第三层有十五间地字号客房。

    等到他们来到第二层时,楼梯间与走廊间隙的地板上站满了人,他们无不伸长了脖子往走廊里观望,像是在围观一件艺术品。

    李苪三人在最后面,除了人头之外别无其他,什么也见不着。

    “李二...李二...李二...”

    青涩的少年陡然转过头来,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讪讪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怪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少爷,你们都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苪没有闲工夫客套,若有所思的问道。

    “少爷,你们都知道了吧,死者是那天监视我们的那帮人中的一个,不过不是跟踪我们的那两个人的一人,也就是你说直接前来邛州的那两人中的其中一人,但是他们也是一伙的,居心叵测。”

    李二撇了撇嘴巴,眼神往人群的方向瞟了几眼,把声音压的很低,不以为然的回答。

    “死在了什么地方?”

    李苪点了点头,不免有些愕然的问道。

    “走廊上,也就是右边第五间客房的门口,虽然不是死者自己的房间,但也是他们一伙人的房间。”

    “尸体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

    “好像是今天早上,尸体被店小二发现的。”

    “早上?既然是死在走廊上,为何却是今早才被发现呢?”

    “这…这个就不知道了,没人动过尸体,额…不对,好像有人动过尸体。”

    李二微微一愣,往人群方向指了指。

    “也对,我们没有检查尸体,还不能够断定死者死亡的时间,所以还不能妄言最后的结论。”

第二十六章 谁也不能离开(二)

    “死亡现场全都被破坏掉了,店小二最先发现的尸体,大声尖叫了一声,惊醒了第二层地字号客房所有的客人,他们都出来观看,最后陆续从客房中逃了出来,除了与他一同的那三人还在尸体旁边以外,还没有人触碰过尸体。”

    “那他们三人都动过尸体了?”

    李苪赶紧追问道。

    “好像动过了,我刚过来时,他们三人就围在尸体旁,痛心疾首懊悔不已的样子,似乎很是自责。”

    “这样啊。”

    李苪长叹一声,一时间还想不出这桩命案到底有什么疑点。

    “死者因何致死,自杀还是他杀?”

    “他杀。”

    李二想都没想,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李二,你是怎么知道他是自杀,还是他杀的?”

    清绾微微一愣,不禁饶有兴趣的反问道,有些不可思议。

    李二嘿嘿一笑,漫不经心的回答:“当然是他杀了,而且不仅如此,我还知道凶器是什么,以及在什么地方。”

    李二暗自得意的耸了耸肩,他拉过李苪站到了一旁的角落,注视着三人脸上不一表情,显得有几分神秘。

    “真的假的,我怎么就不相信呢?”

    清绾表情怪怪的,诧异的往走廊的方向扫了一眼,只可惜视线全被挡住了,这才悻悻的收回了眼神。

    中年和尚释然的松了口气,阿弥陀佛的深深拜下。

    “那行,李二哥,在下就洗耳恭听了。”

    李苪深深的瞧了他一眼,很认真的说道。

    “凶器是一柄匕首,很多人都看见了,现在还插在死者的肚子上,那当然是他杀了。”

    原来如此,李苪三人一脸铁黑。

    “那这样看来,死者应该是被一刀致命,尖锐的匕首捅在了死者的肚子上,可是既然是在走廊上,他为何没有大声呼救呢?”

    “难不成有人捂住了他的口?”

    “熟人作案?”

    清绾和李二异口同声的说出了两个答案。

    “嗯......可能是某种原因导致死者不能够发出声音,若要说熟人作案,那就只有另外三人了,不过似乎不大可能。”

    李二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撇了撇嘴巴的哼道。

    “这可不好说,谁知道这四人是什么鬼样子。”

    李苪若有所思的别了他一眼,顿了顿,没好气的又继续说道:“那好吧,我这也是没有任何根据的猜测,所以收回刚才的那句话,这两者似乎皆有可能。”

    “那这样看来确实有些蹊跷了。”

    清绾微微一愣,秀眉微颦,暗自吃惊一番。

    “的确如此,不过就目前看来,不止是蹊跷而已,反倒还有一丝的细思极恐,竟然在走廊上大摇大摆的行凶,这可不是一般人干的出来的,那会是谁呢?”

    “可是万一走廊上要不是第一凶杀现场呢?”

    清绾身子一怔,突然说了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怎么说?”

    李苪也不禁有些好奇。

    清绾尴尬的笑了笑,这才讪讪的回答:“不知道,确实有些匪夷所思,令人难以理解,所以我也只是猜测。”

    李苪哦了一声,仿佛突然顿悟了一般的点了点头,但是又好像迷迷糊糊的拨不开这一层迷雾,所以只好岔开了这个问题,幽幽的开口问道:“尸体倒在哪个位置?”

    “嗯?”

    李二明显怔了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顿了几息时间,这才肯定的回答:“右手边第五间客房的门口,虽然并不是死者自己的房间,但也就是死者一伙人的房间。”

    “右手边的房间?”

    李苪沉思了片刻,突然开口说道:“右手边房间的窗户...”

    “正对着后院的天字号客房。”

    清绾弱弱的补充道。

    “这么巧?”

    李二大惊,发出了一声重重的鼻息。

    李苪不以为然的冷哼了一句,轻笑道:“哪有这么巧合,他们这恐怕是在轮流监视我们。”

    清绾和李二两人脸色微变,他们几人心里早就已经有数了,所以并没有多说什么,选择了沉默。

    不过中年和尚似乎很感兴趣,他拉住了李苪的衣袖,十分好奇的追问道:“李施主,你们在讲些什么,他们为何要监视你们?”

    “额...这个...”

    李苪犹豫了片刻,与清绾相视一眼,这才缓缓的说了出来:“我们曾经起过争执,他们吃了点小亏,所以一直怀恨在心。”

    “哦,是这样啊,那这几位施主实在是有点小肚鸡肠了。”

    “阿弥陀佛,大师言重了。”

    李苪努了努嘴巴,然后便不再说话了。

    “对了少爷,我刚才还看见了一个人,就是当初在破庙中劫持大师的那个壮汉,他走进了右手边的第六间客房。”

    “他们一伙人也住进了这家客栈,看来还真的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清绾突然间就握紧了手中的利剑,脸上闪过一丝的厉色,前一波人尽管是监视与跟踪,但是好歹也未正面发生冲突,而在破庙中的那帮人可就大为不一样了,那梁子算是结下了,见血那是迟早的事情。

    说话之间,店小二就带着衙役从楼梯间上来了,人未至声先到,这公鸭子的嗓门极为的不耐烦,“让一让,让一让,都让一让。”

    围观的客人很自觉的就让开了一条道来,李苪四人就被挤下了楼梯,客栈掌柜的赔笑的迎了上来,一口一声亲切的叫着捕头。

    可能是公务繁忙,县太爷并没有亲临,想必应该就是这档子事还不能够与刺史大人的公子失踪相提并论,倒是令人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既然是命案,那就得严肃对待,就如李苪猜测的那样子,很快就有衙役们过来吩咐,凶手可能就是客栈中的人,所以昨天晚上只要是出现在客栈中的人都有嫌疑,首当其冲的便是,所有的房客没有得到官府的允许,皆不能擅自离开,否则当凶手论处。

    所有的客人都各自回房等候,接下来的时间会有衙役一个个的过问,如果有线索,请尽快的与官府联系。

    李苪几人自然也不例外,晦文大师已经老老实的回到了房间里,他也并没有多问,不过这对陆羽而言,可是天大的喜事。

    他的眼神有些怪怪的,清绾早就已经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陆羽,而且他最上心的消息也一并告知了他,虽然李苪一再强调可能是偶然,或者只是巧合罢了,不过从陆羽的眼神中李苪可以得出,他似乎坚信即便是命运的冥冥中注定,定然也离不开李苪在背后推波助澜的影子。

第二十七章 询问(一)

    “咳咳”

    李苪干咳了几声,面不改色、心不乱跳的顿道。

    “陆兄,话不多说,你应该明白我们的意思吧?”

    “嗯...陆某惭愧,实在是有些听不懂,还望李兄可以明确相告,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羽眉头一挑,暗自冷笑的戏谑回答。

    李苪微微一愣,都还没有第一时间反应,他们三人不免相视一眼,脸上表情不一,尤其是李二,满脸的不乐意。

    显然他们都知道了陆羽是什么意思,典型的为难他们三人,清绾倒没有什么,只是打心里觉得陆羽身上的刁蛮千金的气质太重了,竟然和李苪抬杠,她觉得太好笑了。

    李苪脸上表情一凝,缓慢的收敛了笑容,语气显得有些冰冷的回答:“不知道么,那太好了,你见等着见你父亲吧。”

    陆羽的脸色当场就黑了下来,他没有想到李苪会是这般反应,连声呼喊道:“哟哟哟,李兄,陆某方才只是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你又何必如此不近人情呢?”

    另外两人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李苪身上,清绾搞不懂两人怎么一直是针锋相对,而且隐约有种势同水火的感觉。

    “荒谬,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陆兄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开玩笑,李某佩服,倒是在下的才疏学浅了,少见多怪。”

    李苪眉头一沉,脸色如同打了霜的茄子。

    “对啊,你说的倒轻巧,既然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现在才知道来求我了,不觉得迟了吗?”

    陆羽鼓着大眼睛,丝毫不畏惧的对上了李苪锐利的目光。

    “有道理,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我们与那枉死者无缘无故,既然太迟了,那我们就都各自回房去吧。”

    李苪释然的耸了耸肩,不由分说的就迈开了步子往外走去。

    清绾自然没有伸手去拦,不过一直坐在床上陆羽却不禁急了,连声叫道:“唉,我说李兄,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当初说好的...”

    “嗯...我们到底相互承诺什么了?”

    李苪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微微一愣,禀声回答。

    “你们带着我,我就替你们向官府求情。”

    他的声音极小,堪比蚊子般的声音,从他口中说出来,就连他自己似乎都不怎么相信。

    “笑话,身正不怕影子歪,我们又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反倒这一路上到处救人,倘若是求情的话,那就说不过去了。”

    “李兄,你...你又何必咬文嚼字呢,反正陆某就是那个意思就对了,绝对不会陷你们于不利的地步。”

    陆羽满脸通红,恨得牙痒痒,他轻咬着嘴唇的回答,从小到大,跟她坐地起价的同龄人倒是少的可怜。

    “陆兄言重了,那接下来的事情你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李苪一挑眉,有些不怀好意的问道。

    “知道是知道,但是整个邛州城的官差没有一个不认识我的,你要我怎么瞒得过去啊?”

    他的神情有些严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瞒过去...让我好好想想...”

    李苪故作沉思的回答,略微一顿,又不禁打趣的说道。

    “这倒是个严重的问题,不过我想这对于陆大公子而言,应该不是件难事吧?哦...不对,陆大小姐而言,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李苪三人相视一眼,脸上的表情怪怪的,突然有些忍俊不禁。

    陆羽闻言,不免撅起了嘴巴,哀怨的拍打着自己的被褥,没好气的冷哼道:“你...你们...你们都知道了?”

    至于李苪三人为什么一下子就猜出来了陆羽的男扮女儿身,他们自然没有告诉她真正的原因,只是不约而同的流露出了你懂得的眼神。

    “白...白大哥...我不是有心要骗你的。”

    清绾凝视着眼睛,而目光逐渐的深邃,如法炮制着李苪的云淡风轻,显得有些飘逸的回答:“陆小姐多虑了,事情已经都过去了。”

    “嗯!”

    陆羽颔首点头,脸上的绯红之色一直延伸到了颈脖,恨不得赶快将脑袋埋进被褥里,实在是太丢脸了。

    李苪他们三人从未见陆羽这般温柔过,浑身战栗不安,牙齿打着寒颤,连忙一转语气,客客气气的说道:“陆兄,你放心吧,我们会替你保守这个秘密的,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陆羽释然一笑,毫不在意的一声应了下来:“这是自然,小事一桩罢了,还难不倒本姑娘...本公子。”

    他干咳了几声,李苪三人悻悻的退了出去。

    “噗哧”一声,他们刚走出没多远,清绾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的笑出了声,差点岔了气,良久才恢复过来。

    “清绾,你还要继续隐瞒下去吗?”

    李苪有些纳闷的问道。

    “小姑娘挺有趣的,还是等她发现再说吧。”

    清绾点了点头,仿佛小孩子一样笑呵呵发现了一件很好玩的事情,这倒是令他们两人有些意外。

    李二却轻咦了一声,仍然有丝不理解的问道:“清绾姐,可是为什么她却没有发现你也是女儿身呢?”

    “这个嘛...”

    清绾托着下巴,故作沉思的表情,意味深长的轻吐:“既然你家公子都是男儿身,本姑娘怎么也不可能是呢?”

    这话李苪无法反驳,只得讪讪的笑着。

    因而是一桩命案,兹事体大,整个客栈的人都要接受询问,包括客栈中的四十三间客房也要全部检查一遍,不过因为尸体在地字号客房被发现的,一系列的询问下来,方才过了一个时辰,中年模样的捕头这才带着另外两个年轻一点的衙役,在脸色发白的掌柜子陪同下,来到了天字号客房。

    衙役们敲响了中年和尚的房门,在晦文大师打开房门的同时,李苪三人赔笑的也走了出来,不过却引来了捕头的一声厉呵,所有人都各自回房间等候,不能串通一气。

    俗话说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而且也不是县太爷亲临,便有诸多漏洞可钻,李苪三人满脸的和气,自称在陇右兰州做生意,因为下个月家父高寿,便大老远的赶了回来,前往成都府给家父祝寿,我们可都是正经的生意人,都害怕见血,哪里还会行凶杀人呢,差老爷,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李苪拿了几两银子意思意思,捕头衙役立马眉开眼笑乐呵个不停,一股劲的回答:“好说好说。”

第二十八章 询问(二)

    “这位是衙门的季捕头,想必各位客官都知道客栈里发生了命案对吧,所以季捕头有几个问题要问大家,还望如实相告。”

    中年掌柜的扯了扯嗓子,瞧了一眼满脸肃然的中年衙役,一边小心翼翼的赔笑,一边顿着对他们四人说道。

    “这是自然,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苪拱着手,微微欠身拜道。

    他对官府的态度非常好,好到已经无可挑剔的地步,而且方才还上了点小意思,中年衙役自然要应承几句,一抬手,便缓缓的开口说道:“本捕头看得出来,你们都是正经的生意人,出门在外凡事都得小心谨慎,死者一伙也是外来人,你们看现在不就发生了如此不幸的大事,其实也怨不得别人,我们呀,也只能按照规矩办事。”

    “诶,您受累了,差大哥,有什么问题您尽管问。”

    李苪笑容可掬,回头环视了一圈,点头示意回答。

    “这是谁的房间?”

    季捕头倒也不客气了,他踱着步子,粗略的打量了几眼自己所处的房间,看似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

    中年和尚闻言,立刻走上前来,双手合十欠身拜道:“阿弥...”

    “是文叔,在下的一位长辈。”

    晦文大师话还未说完,李苪便抢着说话了,顺势指向了和尚,这让季捕头脸色稍微一丝不悦,不过并没有大碍,也只能就此作罢了。

    季捕头抬手斜视着中年和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冷不丁的开口问道:“昨天晚上你在哪里?”

    中年和尚被他盯的浑身不自在,微微仰头,迟疑了片刻,便放下了双手,一脸平静的回答:“贫...和之仁他们吃过晚饭以后,便回到了房间里,再也没有出去过。”

    “谁也可作证?”

    季捕头来不及多想,立马追问道。

    “这个...”

    中年和尚可没有想过这茬事,他愣住了半晌,不免汗颜的看向了李苪,只得向他求助了。

    “客栈里的伙计都可以为我们作证。”

    李苪凑了上来,诚惶诚恐的回答。

    季捕头深深的看了他,好歹也是一位捕头,谙熟世道人心,他自然知道李苪有心辩护,不过既然收了人家的好处,岂有过河拆桥的道理,便顺着台阶走了下去。

    “却是为何?”

    “小生在客栈里已经住了两天,这天字号客房位于后院的东边,要向前往大堂必须穿过后院,要走后门出去也必须穿过后院,而后院的后厨伙计众多,一问便知。”

    季捕头怔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怪怪的,迟疑的没有回答。

    客栈掌柜的见此,不知为何却开口说话了,打破了沉默的气氛,他似乎相信他们不可能会是凶手,“季捕头,他们一身富贵身着,店里的伙计时刻注意着他们,小二都跟我说过了,他们很安分,晚间不曾出门,只不过最近的邛州城有些不太平静,所以就多住了些时日。”

    提及到邛州城最近的闹腾,季捕头神色突然一紧,赶紧冷不丁的点了点头,连声道:“那倒也是!”

    “你在房间里干了些什么?”

    季捕头继续追问道。

    “回到房间里后,倒头就睡了。”

    “睡这么早?”

    “差大哥,您可能有所不知,我们昨天就商量着准备今天启程,前往成都府,没曾想发生了这档子事,为了配合官府查案,也只好再推辞一两天了。”

    李苪思索了片刻,赶紧就接了上来。

    “那可真不巧了。”

    季捕头眉头一皱,毫不加掩饰的冷笑了几声。

    他微微一愣,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故作沉思的唉声叹气。

    “嗯...对了,昨天晚上你可否听到一些异常的动静,或者说是看见过可疑的人,以及注意到某些可疑的举动呢?”

    “这边是天字号客房,就算是大白天似乎也听不到什么异常的声音,就更别说深夜了。”

    中年和尚刚要脱口而出没有,但是未免也不严谨了,所以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另外的一句话。

    “我说周掌柜的,平常怎么就没有发现,你这儿倒是有趣的紧,天字号客房与地字号客房的区别就这么大吗,一边整晚闹腾的很,一边却连耗子的声音都没有?”

    周掌柜闻言,苦笑不跌的摇了摇头,连忙说道:“这个...季捕头,您就别取笑我了,谁知道竟然出了这档事,真是晦气。”

    “什么?昨晚地字号客房闹腾的紧?”

    李苪微微一愣,沉声道。

    这一声似乎把季捕头给怔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冷冷的低声说道:“小兄弟,不该知道的,我奉劝你还是不要多问。”

    李苪焉了气,他皱着眉头,而目光越发的严峻。

    接下来就是李苪的房间和李二以及清绾的房间,他们既然是几人一起吃过的晚饭,所以季捕头也就省的多问了,直接跳过了这个阶段,依次问他们几人昨晚在房间干什么,不胜其烦的询问他们是否听见了什么可疑的声音,或者是看见了可疑的人影,这个对破案而言,非常的重要,因为就目前而言,没有找到一丝有利的线索。

    答案是一无所获,另外两个年轻一点的衙役在房间里到处看看了也就离开了,他们接着询问天字号客房其他的客人,于是就来到了陆羽的房间里。

    “这位也是同你们一起的?”

    季捕头站在门外,见李苪三人紧随其后,颇有一丝的不耐烦。

    “这间是舍妹的客房,路途遥远,舍妹不幸染上风寒,一直都在房间里休息,差大哥,您进去瞧瞧吧。”

    李苪拱手,微微欠身礼貌的一拜,给清绾使了个眼色。

    季捕头正在犹豫之际,清绾却大大方方的推开了房门,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便走到了床边,柔声道:“小姐,你慢点坐起来,差大哥有几个问题要问。”

    季捕头缩了缩鼻子,带着其余几人来到了床边,狐疑的打量着病恹恹的娇美女子,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大家闺秀。

    他的脸色通红,不免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季捕头扭头就走,默然的说道:“走吧,既然是染上了风寒,也就没有什么好询问的了。”

    清绾盯着陆羽精致的脸蛋,不自不觉的就看呆了。

第二十九章 调查(一)

    “白大哥,你...你在看什么呢,季捕头已经走了。”

    少女容貌秀丽至极,当真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那少女仿佛十七八岁年纪,瘦削的脸蛋,一双大眼黑溜溜的炯炯有神,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女子一副病恹恹的柔弱样,脸上只有脸颊的两点血色,并不能称之为美人,佳人倒也不假。

    陆羽感受着她略显呆滞的目光,脸庞一阵发烫,不免慌乱的低下了头来,喃喃自语的低声说道,心中如有一头小鹿意乱情迷。

    清绾只是觉得有些好笑,倒是没有其他轻薄的意思,而且她自个也并不需要如此,很快便意识到了不妥,汗颜的微笑道:“陆小姐莫怪,是在下失礼了。”

    “不...不怪你,白大哥...我...”

    陆羽有些语无伦次,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两人不禁对视了几息时间,尴尬的各自别过头去。

    就在这时候,李苪带着李二推门坦然的走了进来,陆羽微微一愣,吓得她赶紧缩回了被子里,只露出了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

    “哟,陆兄的演技倒也不赖嘛。”

    李苪来到了床边,微微一笑,拱着两手欠身戏谑的说道。

    陆羽有些哭笑不得,没好气的回驳:“我说李兄,你就别挖苦陆某了,实在是大为汗颜。”

    “陆兄客气了,要是没有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离开了。”

    李苪瞧了一眼清绾,略微一顿,又继续开口说道。

    “嗯...在这个紧要关头,你们还想去哪里?”

    陆羽愣了半晌,有些想不明白的反问了一句,看似大为费解。

    “当然是查案了。”

    这个问题显然有丝莫名其妙,在人命关天的大事上,李苪的大是大非观非常的明确,对于这一点,他没有半点的含糊,更何况对于陆羽而言,他也没必要隐瞒。

    “查案?你们就不怕引火烧身吗?”

    陆羽撇着嘴巴,她不知道望着什么地方,幽幽的开口问道。

    李苪觉得这个问题很有意思,便不禁饶有兴趣的反问道:“陆兄,这话李某可就听不明白了,何以见得呢?”

    陆羽皱着眉头,表情怪怪的思索了片刻,这才缓缓的开口说道,面色略显凝重:“尸体倒在第二层右手边的第五间客房,而右手边全部客房的窗户正好对着的是后院,也就是天字号客房的必经之路,而且你们也猜到了,他们就是在监视我们,万一...我是说如果万一真让你们查出来了其中的一丝蹊跷,那这么说以前的那些猫腻不久已经一览无遗了吗,你们又何必自讨苦吃呢?”

    李苪笑着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回答:“我知道你的意思,现如今官府的人并没有单独的找我们询问案情,所以我们并没有被官府圈在嫌疑人的范围中,那也就是说监视我们的那伙人,已经隐瞒了一部分事实,如果我们再去调查,有点自投罗网的意思。”

    陆羽狐疑的环视一圈,然后将目光落在了李苪身上,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其实她的意思还是和李苪有些差别,不过这都不用计较了。

    “嗯...怎么说才好呢,这个问题我曾经也一直考虑过,而且不止一次的考虑过,但结果往往都是一样的,死者为大,为枉死者讨回公道,李某别无选择,或许这才是我们一直愿意‘管闲事’的缘故。”

    “陆兄好生休息,李某就先行告退了!”

    李苪抱拳一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清绾与李二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会意的笑容,释然的赶紧跟上了李苪的脚步。

    陆羽一阵发愣,房门已经被轻轻带上了,他躺在床上,默然的注视着虚空,脑海中一片空白。

    这一番话虽然令人热血沸腾,但是冷静下来之后,李苪三人皆是有些发憷,他们只能是暗中调查,这桩命案究竟要从哪里开始查起,李苪也是一阵摇头,不过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当然不能无功而返。

    “一点头绪都没有,怎么调查?”

    “而且我们既没有验尸,也没有勘察死亡现场,更重要的是,如今尸体已经被官府拉回了衙门,这要是放在以前,线索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零星碎片,但至少还有个影子,这次倒好了,什么都没有。”

    李二无奈的摊了摊手,弱弱的说道。

    “没有就去找啊。”

    李苪挑眉瞧了两人几眼,淡淡的回答。

    “额...这该如何找起,如何做到不露痕迹的寻找?”

    “顺着线索找下去。”

    “...”

    “线索,何来的线索?”

    清绾有些哭笑不得。

    李苪轻捻着下巴,意味深长的说道:“线索还是真真切切的存在,我们要用心发现,就不难得出。”

    “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清绾不耐烦的催促道。

    “第一点,死者一伙人的身份,他死在了第二层地字号客房右手边的第五间客房的门口,这间客房本来是谁住的,最后一人身在房间里的是何人,当晚房间里进进出出的具体情形究竟如何?”

    事不宜迟,李苪也不想继续兜圈子,于是缓缓的开口了。

    “这确实是条最基本的线索,可究竟该怎么查起呢?”

    “没错,这确实是条最基本的线索,我们想的到,官府的人一定也想到了,而他们首当其冲的就是调查此事,只要细心的探听,应该不难得出最后的结论。”

    “李二,你去找店小二问问,不需要我教你怎么做吧?”

    李二郑重的点了点头,一溜烟的就跑开了。

    “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呢?”

    “很简单,如今的当务之急,一定要想尽办法得到死者的死亡时间,以及季捕头口中所说的两种极端现象,这才是里面最大的疑点。”

    “两种极端现象?”

    清绾微微一愣,思索了半晌,自个琢磨的回答:“地字号客房整晚的闹腾,天字号客房死寂般的沉静?”

    李苪面色越显凝重,淡淡的点了点头。

    “想要弄清楚这个应该倒也不难,不过麻烦的是,如果我们这么一调查,官府的注意力不就全都转向了我们吗?”

    “富贵险中求,查案也是这个道理,不过只要方向是对的,瞒天过海倒也不是件难事,这就看要问谁了。”

    “谁?”

    “这两个问题自然是地字号客房的客人回答最好不过了,但是这样无疑是引火烧身,不过我们可以换一个人,比如说...周掌柜。”

    “周掌柜...可他不是和季捕头走的最近吗?”

    李苪笑而不语的点了点头,这个无可厚非,答案虽然他也说不上来,不过却似乎胸有成竹般的微笑道:“拭目以待吧,我想周掌柜一定会告诉我们的。”

第三十章 调查(二)

    悦来客栈如今不能住店,也不能退房,就相当于歇业整顿一般,不过原有的客人还是要吃喝拉撒,所以也就是说只是招呼自家原有的客人,虽然说大多数客人颇有怨言,但是也不能直接对抗官府,也只能吹鼻子瞪眼睛的自认倒霉了。

    客栈里毕竟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除了掌柜的表示了同情以外,其他人却丝毫没有在意,没心没肺的该笑的笑,该吃的吃,该喝的还是再喝,甚至还有破口大骂的,好死歹死却偏偏死在了这个地方,也不知道掌柜的是不是也是真心同情,没有人过问。

    官府的办事效率虽然不高,但是收尸的速度却是一流,等到李苪和清绾两人看似漫无目的的转悠到第二层地字号客房时,衙役们都已经离开了,走廊上没有一丝的痕迹。

    他们听到了其他客人的议论,官府认为此事大有蹊跷,需要仔细斟酌与调查,先将尸体运回了衙门,然后再将具体的案情上报县令大人,以后再做区处。

    周掌柜却认为此事大为晦气,待尸体前脚刚运走,他就命店里的伙计将走廊上的血迹全部清理干净了,就好像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此事一样,除了客栈里的气氛以外。

    “一、二、三、四...五...”

    李苪绷紧了神经,他注意着左右两边的几乎一模一样的客房,嘴里轻声念叨了几个数字,然后便在第五排两间客房的走廊上停了下来,方才抬头,缓缓的看向了右手边的第五间客房。

    左右两边的客房都还有客人,他不能故作停留,只是粗略的大致扫了几眼,然后便继续往前走去,直到走到了第二层的尽头,方才停下了脚步,他微微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右手边第八间客房的房门就被打开了,迎面走来了一位年轻男子。

    男子负着手,板着面孔,五官端正,一双锐利的眼睛炯炯有神,李苪与他相互打量了几眼,什么话都没说,便错开了。

    此人径直下楼去,李苪缓慢的跟着他,来到了清绾身边,迟疑了片刻,这才缓慢的开口道:“清绾,你怎么看?”

    “怎么看呀,尸体都不在,已经没有任何痕迹了。”

    清绾揉了揉太阳穴,面色突显凝重。

    “我知道,我是说...刚才下去的那个人。”

    李苪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道。

    “嗯?”

    清绾一偏头,往楼梯间瞧了瞧,若有所思的回答:“谁啊,我没怎么在意,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李苪认真的看着她,默然不语的摇了摇头。

    周掌柜很苦恼,眼看着这一天生意是彻底的做不成了,门外有四个衙役把守着,客人不许进也不许出,店里的伙计进出也要接受盘查,行动多为受阻,最重要的是,这命案看样子没有丝毫线索,也就是说毫无头绪,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勘破。

    他无心拨弄着算盘,脑海中还在琢磨着应该怎么去完成季捕头交代的事情,这次县太爷没有亲临,应该被某些事情羁绊住了,明显脱不开身,如果不出意料,可能会不了了之了。

    “唉!”

    中年掌柜的长叹一声,脸上阴晴不定。

    “掌柜的,掌柜的...”

    “嗯?”

    周掌柜回过神来,干巴巴的往身后看去,原来是天字号客房中的那几位正经的生意人,一身书生儒雅之气。

    他狐疑的望着两人,微微欠身,赔笑道:“两位客官,不知所为何事?”

    “诶,掌柜的,看来这生意做不成了呀,门外还有官差把守?”

    李苪眼神乱瞟,突然一怔,不免有些纳闷的回答。

    “哎哟,谁说不是呢。”

    周掌柜愁眉苦脸的叹息一声,脸色一阵铁青。

    “哦,这样啊,掌柜的,不知在下可否问您个问题?”

    李苪脑袋一转,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看,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什......什么问题?”

    “周掌柜的别紧张,我们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想来问问看,什么时候才能退房离开呀,在下下个月初就要为家父祝寿了,这个可万不能耽搁。”

    李苪回头瞧了眼清绾,满脸的愁容之色。

    “额...这个...”

    说实话,周掌柜现在最害怕的就是客人问这个问题了,这个问题确实不好回答,但是也不能信口开河的回答。

    中年掌柜的犹豫了,迟疑的又只能用笑容来掩饰其心中的苦涩之意,一副难为情的样子,弱弱的应了声:“两位客官,你们应该知道,这事也不是我能够决定,所以...”

    “所以期限未定?”

    李苪故作沉思的努了努嘴巴,一手在桌案上拍打着节拍,一手轻捻着衣袖,满是不满之色。

    周掌柜讪讪的点了点头,也只得尴尬的笑了,李苪这话说的倒是一点也不假。

    他沉默了半晌,就在这个时候,清绾突然的开口说话了。

    “之仁,老爷为官数十载,也没少破过命案吧?”

    “这倒没错,只不过...唉...罢了...罢了...只好到时候再向父亲请罪了,我想他老人家一定会责怪我的。”

    李苪紧皱着眉头,面露若有所思的的惆怅之意,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位客官,令尊也是官老爷?”

    两人刚要走,周掌柜便急忙叫住了他们,不过仍然有些不敢相信。

    “那是自然,我家老爷那可是成都府李...”

    “诶,家父说过不可以在外头打着他的名号行事,我们还是回房中继续呆着去吧,也只能等官府破案了。”

    “吴白谨记,望公子恕罪。”

    清绾不免低着下了头来,两手相拱的拜道。

    “那这么说令尊真的是官老爷了?”

    “晚辈惭愧,实不相瞒,家父正是朝廷中人,在下倒也熟知衙门里的那些门门道道,对于查案也有一定的功夫,也可惜...也可惜倒也帮不上您什么大忙。”

    李苪微微一笑,然后转身就离开了,他的话半真半假,这样周掌柜才会更加的容易上当。

    不过说句真心话,此刻李苪的内心非常紧张,如果这时候周掌柜不拉住他的衣袖,就只能另辟蹊径了。

    “这可太好了,两位客官,请借一步说话。”

第三十一章 错杀(一)

    “周掌柜,恕小生冒昧打扰了,此桩命案我们寻常百姓本不应该插手涉足,然而官府调查未果,期限迟迟未定,只好硬着头皮冒险一试了,还望周掌柜见谅。”

    李苪见中年掌柜的答应的如此爽快,愕然之下不免有些手足无措,不过索性一切以大局为重,很快便释然了,之前的所有假设一律作废,然后才渐渐的对周掌柜吐露心扉。

    周掌柜笑而不语的点了点头,他虽然不知道李苪等人真正的意图,但是只要对自己的利益没有任何损失,他宁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就算李苪等人真有歹意,到时候把他们几人一供出去,也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何乐而不为呢。

    “瞧这位客官,这是哪里的话,我知道你们急需离开,但是官府的命令也不允许忤逆,你们啊,这是帮了我个大忙,感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出言怪罪呢,这可折煞老夫了。”

    李苪看了一眼清绾,这才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这件事情戏剧性的转变确实令他有些始料未及,不过所幸并不都是坏事。

    “那好吧周掌柜,我们言归正传,死者姓甚名谁,哪里人氏?”

    周掌柜微微一愣,沉吟了些许,这才缓缓的开口回答:“听季捕头坦言,死者没有名字,绰号赖老四,他们一行四人来此住店,都没一个正规的名字,皆以绰号相称,自己交代是乡下老实巴交的农民,不过看样子浓眉大眼睛,凶神恶煞的凭谁都不相信。”

    中年人无奈的耸了耸肩,又继续说道:“我和季捕头是老相识了,昨天季老弟说了很对,这四个都是外地人,就算官府再怎么不相信,也无法去查证,所以也就姑且相信了,而且他们的身份似乎和命案扯不上丝毫的联系。”

    “那他们在住店之时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

    “住店之时的异常举动吗?”

    “这个...这个得容我好好想想,这几天邛州城不太平静,住店的人好像格外的多,说来也惭愧,如果不是发生了意外,可能不记得还有这四个人进来住店了。”

    周掌柜苦笑一番,而面露若有所思的惆怅之意。

    李苪眉头一沉,小心翼翼的上前一步,轻咦了一声,试探性的问道:“这邛州城如何的不太平静?”

    周掌柜没有想到李苪会顺着这个字眼追问下去,不过他心里非常清楚整个敏感的字眼,所以眼珠碌碌一转,似在闪躲。

    “嗬,也没什么大事,听说好像是发生了一桩比较大的命案,县令大人也无法抽出身来,而且还惊动了刺史大人,这事我们寻常百姓就无法插手,听听也就得了。”

    周掌柜显然不愿意过多的提及,可能他对这事所知甚少,也可能是受人交代,或者是此事真的比较特殊。

    李苪睁了睁眼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哦对了,他们四个人并不是一同前来的,死者也就是赖老四,他是和一个绰号叫做黑愣子的年轻人一同来的,我习惯性的为他们准备了两间上房,不过他们没要,这才住进了地字号客房中。”

    “也就是第二层右手边的第五间客房?”

    清绾连忙应道。

    周掌柜愣了半晌,有些意外的看着两人,这才愕然的摇了摇头。

    很显然答案并不是。

    “咦,周掌柜,这难道还有假不成?”

    清绾秀眉微颦,略显呆滞的看着中年人,不禁纳闷的问道。

    “第二层右手边第五间的地字号客房是他们一伙人要的房间,这点倒是一点都不假,你不是问他们究竟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这就是问题的所在了?”

    周掌柜挤着眉头,略显神秘。

    “什么意思?”

    李苪有些听不明白。

    “他们一行四个人,刚开始分别两人要了一间地字号客房,而第二层右手边的第五间客房,则是他们要的第三间客房,而且是后面商量着才给,两位客官,你说这是不是异常的举动?”

    周掌柜摊了摊手,有些哀其不幸。

    “他们是什么时候要的这第三间地字号客房?”

    李苪微微皱眉,他似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沉声问道。

    “嗯...好像是昨日申时左右,案发之后我还特意的询问了店里的几个伙计,这点应该不会错了。”

    “昨日申时左右...申时左右...这就对了...”

    李苪闻言,自个低声念叨了几遍,而目光逐渐深邃。

    “对了,他们要的这第三间客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周掌柜长叹一声,这事说来好像颇为的无奈,甚至还有些哀怨,这才缓缓的开口说道:“还能是怎么一回事,原本的第二层地字号全都已经住满了,这伙人又要了一间房,这事本来无可厚非,我给他们安排就是了,不过放在了第三层,可以他们偏不依,指明要第二层的客房,而且还只要右手边的客房,这不是胡闹吗?”

    “那这么说,他们四人以前要的那两间客房都在左手边了?”

    李苪心一沉,弱弱的问了一句。

    “对呀,可是我就搞不明白了,这客房左右两边有什么区别吗,而且最怪异的是,第三层右手边的客房可多的是,为什么偏偏就要第二层右手边的客房呢,也难怪会...”

    周掌柜说的情急,似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立马闭上了嘴巴。

    这个问题对于李苪而言实在是太好解释了,因为右手边的窗户正对着后院,也就是天字号客房唯一的必经之路,这样如此一来,我们的一举一动就全部落在了他们的眼中,真是好算计,只可惜天不如人愿,他们最终还是算错了一步,从而丢掉了性命。

    李苪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清绾,默然的点了点头。

    清绾会意冷笑几声,表情怪怪的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他们此举实在是怨不得别人,似乎有种阴差阳错的味道。

    “周掌柜,您不是说第二层客房都已经住满了吗,那么这五间客房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是啊,这四人铁了心的要一间右手边的客房,什么好话劝说都不好使,而且还扬言要阻断店里的生意,这不是胡闹吗,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第五间客房原先住的客人,他们愿意将房间让出来,于是就这样子,他们要了第三间客房。”

第三十二章 错杀(二)

    “其他客人拱手相让?”

    李苪大跌眼睛,心头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升起。

    “没错...就是这样子的。”

    周掌柜无奈的耸了耸肩,汗颜的笑了,李苪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可令他丝毫不意外,“按理说,客人提这种无理的要求可万不能答应,但是偏偏就在这时候,其他人竟然主动的将房间给让了出来,这本是好事一件,不过嘛...谁知道竟出了这样的事情,那边好心将房间让出来的几位客人,来来回回被季捕头询问了七八遍。”

    “竟还有这样的事情?”

    李苪愕然的睁了睁眼睛,若有所思的的回答。

    “谁说不是呢,不出事还好,皆大欢喜;现如今一出事啊,人人自危,两边的客人因此还吵了一架,幸好被官府的人给劝了下来,要不然又得见血了。”

    周掌柜嗤之以鼻的摇了摇头,长叹短嘘,满脸的愁苦之色。

    “两边的客人?”

    李苪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问道。

    “是啊,一边是四个人,另一边让出房间的则是三个人,这一伙人也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似乎这三人其中一个还受了重伤,小二一走进房间里,嗬,好家伙,浓烈的一股金疮药的刺鼻味道。”

    “一行三人,其中一人还受了很重的刀剑一类的创伤?”

    李苪抓住了几个关键性的字眼,断断续续的连成了一句毫无违和的话,而且自己听起来还很有感觉似的。

    .........

    “对了少爷,我刚才还看见了一个人,就是当初在破庙中劫持大师的那个壮汉,他走进了右手边的第六间客房。”

    “他们一伙人也住进了这家客栈,看来还真的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

    他们两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了李二曾经在案发现场围观时的发现,这一幕仿佛就在眼前发生的一样。

    清绾瞳孔陡然一缩,眉头逐渐的扭曲而不成形状,他突然一把抓住中年人的衣袖,语气突显冰冷。

    “这一行三人住在第二层右手边的第六间客房是吗?”

    周掌柜被清绾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被吓住了,好一阵‘啊啊’的乱叫一通,良久才恢复过来,悻悻的回答:“你们是如何得知的呢?”

    “额...”

    清绾眼神一凝,这个问题她不好回答,索性闭口不语。

    “我们有幸亲眼所见。”

    李苪苦笑道。

    “哦...你们原来就认识吗...怎么知道是哪三个人?”

    这两个问题虽然只是周掌柜下意识的问题,却如同细小的绣花针一样,锋芒毕露,刺激着李苪两人的神经。

    他不禁慌了神,只得用下一个谎话去圆上一个谎话。

    “不认识,我们平生素未谋面,只因看见他们争吵,遂此留了个心眼,看来我们的注意方向没错。”

    李苪微微笑道,冷汗不自觉的便刷刷流了下来,心里暗道,也不知道小老头是不是故意的,竟然如此的含沙射影。

    “那就是了,这三人原本的客房是第二层右手边的第五、六、七间,每人一间屋子,这个无可厚非,但是后来让出来了一间客房,也就是这个右手边的第五间客房,而他们三人则是住进了另外两间客房,直到命案发生。”

    中年人没有听出任何破绽,反而一副顺理成章的样子,幽幽的开口回答道,他的答案正好印证了李苪两人心中的猜测。

    李苪与清绾对视了几眼,脑海里无不冒出了一个念头: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吧?

    “五、六、七......八...”

    李苪顿了顿,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眉心处一阵滚烫。

    他现在一下子得到了太多的信息,急需的去综合,然后大胆的假设以及推测,最后得出有利的线索。

    “怎么了客官,您是不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中年人满脸希冀,陡然间诚惶诚恐了起来,本来他是不抱多大希望的,只当死马做活马医,然而年轻人却给了他一种不一样的错觉,促使中年人脑海中冒出了无数个念头。

    “周掌柜的,这事情未免恐怕有些太过凑巧了吧。”

    李苪若有所思的感慨一声,而目光逐渐的深邃。

    中年人身子微颤,内心猛地疙瘩了一下子,仿佛坠入了深渊之中,忐忑不安的试问道:“不知客官是...是什么意思?”

    “周掌柜见谅,请恕小生说句不好听的,客栈虽然本就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但是您这儿却是风雨欲来风满楼,什么牛鬼蛇神全都跑来了,这已经是个不好的征兆了。”

    “那您的意思是,这两伙客人可能与某些事情有关联?”

    周掌柜压低了声音,脸色已然惨白。

    “周掌柜,实不相瞒,就冲您刚才的这番话,小生就可以大致得出了结论,虽然您这话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不过却是意味深长。”

    “事出反常必有因,一行四位铁了心必须要一间右手边客房的奇怪房客;一伙三人的亡命之徒,竟然好心好意的让出自己的客房而一意孤行的戒备起来;再联系近日的满城风雨,命案的发生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现如今看来客栈里可算是危机四伏。”

    李苪凝视着眼睛,深黑的眸子仿佛有种摄人心魄的魔力。

    中年人眼神涣散,不过更多则是不敢相信。

    “不相信是吧?”

    李苪看出了周掌柜的疑虑,故此神秘兮兮的凑到了他的耳边,面色突显凝重的说道:“这几天来住店的客人是不是都是外地人,而且都谎称途径与此,难道您就没有发现么,他们...都带着兵器,更重要的是,几乎都是闭门不出。”

    中年人瞳孔陡然一缩,仿佛大白天见了鬼一般,两腿一下子就软了下来,轻声的喘息着。

    死者赖老四,外地人,他们一行四人谎称乡下的农民,却是一副匪里匪气的痞子像,因而发现了李苪等人的踪迹,铁了心的想要一间右手边的客房,以此更好的来监视天字号客房的动静;然而恰巧的是,在破庙中劫持大师的那伙三人好心好意的让出了房间,当晚究竟是谁住在右手边第五间客房中,尚不明确;尸体在卯时二刻被发现在走廊,经仵作验尸得出,死者赖老四的死亡时间在寅时左右,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熟睡,凶手行凶没有惊动任何人,所以这也导致了尸体在走廊上,却是白天才被店小二发现。

第三十三章 谁是凶手(三)

    “之仁,和周掌柜说这些,是不是太过草率了?”

    清绾不明白李苪此举的真正意图,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草率...不...这是我深思熟虑后说出来的话。”

    李苪紧皱着眉头,脸上却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起来棘手的命案似乎有些眉目了。

    “现在邛州城的风声这么紧,把这些说出来恐怕有些不妥吧?”

    清绾挑眉瞧了他一眼,顺势止住了脚步,仍然有些不死心,幽幽的开口继续追问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稍微向周掌柜透露一点信息出去也不无道理,要知道我们现在四面楚歌,客栈中到处都隐藏着我们的敌人,不过敌人的敌人亦是朋友,我们要让周掌柜突然有种莫名的危机意识,让他的想法复杂一点,思考的更多一点,而不是一味的等待官府最终不了了之的结果,所以他需要我们,我们也需要周掌柜,掌握其他已知客人的动向,直至这段风声过去。”

    李苪提上了一大口气来,然后倾吐而出,仿佛释然了不少。

    清绾凝视着眼睛,盯着虚空出神了许久,也不知道她听懂了意思没有,但就是一个劲的点头,仿佛顿悟一般。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耐心等待吧,我们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保持绝对的冷静。”

    李苪和清绾两人径直穿过了后院来到了客房门口,他停在了自己的房门口,忽然一愣,似乎想到了某种不可思议的事情,眼珠碌碌的一转,而看向了右边的房间。

    “之仁,你这是怎么?”

    清绾被他这没来由的一幕给愣住了,迟疑了片刻,这才开口问道。

    “会不会是因为他?”

    李苪压低了声音,突然的说道,根本毫无征兆。

    清绾神情突然一紧,秀眉微颦,第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所以试探性的回答:“会是因为谁?”

    李苪不想说出这个人的名字,哪怕只是一个称呼,一个代号罢了,因为这个名字、称呼、代号的背后却是数十条鲜活的生命堆拾起来的一个子虚乌有的荒诞。

    可能是幻想,也可能是事实。

    清绾表情怪怪的看着面色愈发严峻的李苪,顺着他那尖锐的目光,一同看向了右边的客房,李苪右边的客房是晦文大师的房间。

    “你是说他们都是跟踪大师而来?”

    李苪岿然不动,默然的点了点头。

    清绾知道这只是李苪的猜测,可能是凭空的猜测,但是不可否置的是,李苪的猜测一向都很准确,这次定然也不例外。

    她倒是觉得这没有什么,正确也好、错误也罢,反正整个事情连串成为一个整体,由始至终的矛头都不约而同的指向了一个地点,一个不知道名字的地点,被人们俗称为荒山;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荒山中竟然有间佛庙,更加离奇的是,某一天雨夜,佛庙被洗劫一空,不过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寺庙的僧人被屠戮的一干二净,鲜血抛洒在山头间,黑暗从此降临。

    “难道不是吗?”

    李苪反问了一句。

    清绾觉得有些道理,反正在这个时候也想不出其他的理由来。

    她其实很想问一句有什么证据呢,但是话到嘴边,却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的就变成了:“你又是如何得知?”

    这句话很傻,等到李苪回答之后她就开始后悔了,只不过李苪不想顺着这个问题深究下去而已。

    “猜测,隐隐约约有这种感觉。”

    李苪敲响了中年和尚的房门,过了几息时间,中年和尚这才打开了房门,将李苪二人迎进了房间里。

    与和尚谈话是最无趣的,尤其是像晦文大师这样子看似高深莫测,实则只不过因为某种原因而故作深沉的僧人,还不能称之为和尚,清绾就是这样认为的,晦文大师张口闭口就是‘阿弥陀佛’,这让她浑身不自在,就像逃离这个无形的囚笼。

    李苪也不是想探下中年和尚的口风,因为他觉得此时此刻还没有这个必要,只不过最近闹的满城风雨的始作俑者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的入定坐禅,这让他不得不留了个心眼。

    “大师请留步,在下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中年和尚倒也不客气的没有出言挽留,这有点出乎李苪的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请便。”

    他们两人回到了李苪的房间,大饮几口水来,情绪这才逐渐的恢复过来,趋渐于平静。

    “之仁,我总感觉哪里好像不太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清绾微微皱眉,她咬着嘴唇的说道,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对啊,虽然这一切看起来好像是合情合理,但是细想之下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起初赖老四一行四人分别以两人为伍依次进入了客栈住下,似乎这是他们早就已经约定好了的,没有什么不妥,但是城东的客栈有那么多家,为什么偏偏是这悦来客栈呢?”

    “额...那是因为...因为...你刚才不是都说了么,他们似乎早就已经约定好了,可能是巧合吧。”

    “巧合?”

    李苪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也对,所以说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清绾沉默了片刻,眼珠一转,突然的问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城东的客栈有那么多家,我们又是因何选择了悦来客栈呢?”

    “我们的选择?”

    李苪咕哝了一句,弱弱的回答:“难道你忘记了吗,这是她的选择,她是病人,不宜多走动,而且不能在城中抛头露面。”

    清绾记起来了,轻轻应了声:“陆羽选择的悦来客栈么?”

    李苪点了点头,他没有继续追究这个问题,而若有所思的说道:“他们三人又为什么选择悦来客栈呢?”

    “还有,自愿让出自己的客房给四个性格完全足以抗衡自己的客人,以这三人的性格而言,是绝对做不到的,很显然问题就来了。”

    提及这伙三人,清绾瞬间就来气了,她握紧了手中的利剑,一种强大的自信便油然而生。

第三十四章 谁是凶手(四)

    时间一点一点的悄然划过,官府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就好像这件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更加离奇的是,死者一伙人不吵也不闹,缩在房间里闭门不出。

    天地间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有些变化譬如鬼魅一般的莫名其妙,有些变化却是妙不可言,正如万物的顺势生长。

    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非常的无趣,所以老天爷赐予了凡人的七情六欲,让他们得以体味人世间的酸甜苦辣咸,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凡人终究是无趣的。

    陆羽现在就是在反复的酝酿这个过程,这个从始至终就不曾经历的单一过程,所以记忆的尤为深刻。

    “陆兄,起来喝药了。”

    清绾接过李二从后院端来的药汤,平稳的走到了她的床边,陆羽现在已经不需要其他人的搀扶,就可以独自一人做起来,她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默然的接过了半碗药汤,微微皱眉。

    李苪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她,许久才收回眼神,转而看向了李二,淡淡的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都办妥了。”

    李二脸上浮现出一丝的狡黠之色,不过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清绾也不禁饶有兴趣的凑了过来,李苪示意他们两人都可以坐下了,他自个则是在房间里踱着步子,然后走到了窗边,推开一丝缝隙往外观望,这才回到了木桌旁。

    “我从店里的几个伙计口中打听而来,死者赖老四,看起来也不年轻了,三十来岁左右,个子偏高,身材瘦削,弱不禁风的样子,说话满嘴的不干净,所以店小二记忆的有些深刻。”

    “没错,赖老四应该不具备反抗能力。”

    李苪轻轻应了声。

    清绾随即也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讲。

    “官府曾经询问他,昨日夜间可曾听见什么异常的声音,店小二和我讲,昨夜的声音非比寻常,我现在先把一些基本的情况向你们概述一遍,另外衙役们重点提到了后半夜的寅时,所以他猜想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后半夜的寅时左右。”

    “不错,周掌柜也告诉了我们死者的具体死亡时间,与你所述完全一致,看来他没有对你说谎。”

    李二嘿嘿一笑,想必是对自己的认可,随即也点了点头,略微一顿,又继续开口说道:“我出了二两银子,店小二告诉我了一些不曾说出去的事情,就连官府的人也不知情。”

    李苪哦了一声,与清绾相视一眼,神情不免紧张起来。

    “什么事情,他为什么要对官府隐瞒,这可是个不小的罪名?”

    “少爷别激动,听我慢慢道来。”

    李二无奈的耸了耸肩,咕哝了一句,这才幽幽的开口回答。

    “大概是在寅时时分,店小二确实听见了一些声音,不过是一个很正常的声音,他也并没有在意,所以这才对官府隐瞒了下来,其实也不能算是隐瞒,怎么说呢...”

    李二内心苦涩,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回来,索性闭上了嘴巴,略显呆滞的望着两个同样是满脸愕然的人。

    “此话怎讲?”

    李苪三人皆是一愣,就在沉思之际,他们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饶有兴致的声音,陆羽也加入了讨论中来。

    尽管百般的不愿意,但是清绾最终还是搀扶着她下床了,因为陆羽始终坚持的说自己的身子没那么脆弱,经过及时的用药治疗,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其他的也并无大碍。

    李苪看着她脸上的气色,虽然并不红润,但是至少也不怎么吓人了,索性让她坐在了凳子上,任由其聆听。

    “刚才说到了哪里?”

    “后半夜寅时时分,五更天的时候。”

    “哦,对了,不过在开始讲这个时候的声音之时,先来说说夜幕降临之后发生的一些事情,也就是第二层地字号客房的闹腾,店小二是苦不堪言,差点就见血了。”

    李二不禁眯起了眼睛,仿佛回到了昨天亥时时分,在那个悦来客栈第二层的走廊里,客人陆陆续续回房间休息之后。

    “住店歇脚的客人大多是赶路途径于此,并没有什么闲情雅致在客栈里到处转悠,昨天吃过晚饭之后,所有的客人便陆续的回房间休息了,刚开始都还是好好的,可是后来等到有少数的客人吹灭蜡烛上床睡觉时,这个时候就有人不安分了,先是大吼大叫,然后便是阵阵开门关门的声音,吵的人睡不着觉,最后就有人在走廊里破口大骂了,而这才只是开始罢了。”

    “那么晚了还在房间里大吼大叫,这可就不怎么厚道了。”

    清绾努了努嘴巴,自个琢磨的说了一句。

    “诶,我刚才就是这么对小二说的。”

    “谁说不是呢?”

    李二微微一愣,又道:“刚才小二就是这么回应我的。”

    清绾与陆羽两人相视一眼,四目相对,不免低下了头去。

    “咳咳,接下来呢?”

    “接下来,这不高兴的几人就被强硬镇压了,他们找来了店小二,店小二告知了掌柜的,掌柜找这几人说理,门面上虽然说是答应了,但依旧是我行我素,不过再也没有大吼大叫,然而开门关门的次数却是格外的频繁,尤为刺耳。”

    “哦,还有这种事情?”

    李苪缩了缩鼻子,不禁有些纳闷的问道。

    “可不是嘛,当时还有客人抱怨说,死了闭嘴才好,扰人清梦,结果第二天早上......”

    李二摊了摊手,示意说你们都懂得。

    “频繁的开门关门?”

    陆羽微微抬头,若有所思的说道:“他们都做什么,或者是他们为什么要故意的制造出这种声音?”

    “嗯?何以见得或是故意的制造出这种声音呢?”

    李苪瞧了她一眼,眉头一皱,淡淡的开口问道。

    “这还不简单,频繁的开门关门,莫不是腹泻拉肚子,那就是吃饱了撑着,故意的来混淆视听。”

    陆羽冷哼一声,不甘示弱的看向了李苪。

    “混淆视听,吴兄,你认为可能吗?”

    “额...这个...应该有这种可能吧。”

    清绾实在是想不出来,只得硬着头皮的回答。

    李苪轻笑了几声,长舒了口气:“凶手一定是为了混淆视听,然而却并不是像陆兄猜测的那样子。”

    “你...不知此话怎讲?”

    陆羽黑着脸,她按压住心中的怒火,沉声道。

第三十五章 不可思议(一)

    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万里无云万里天,虽然无法自由的进出客栈,但是整个邛州城的氛围感受的还是异常的强烈,城外树林的杀戮并未蔓延到城中,但是这件事似乎已经成为了人们饭后的谈资,传闻中一个荒诞的故事,仿佛不复存在。

    “昨天晚上,凶手的意图很明显就是想混淆视听,但就这频繁的开关门制造的杂音而言,似乎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掩饰,甚至太过于愚蠢了,就像是掩耳盗铃,未免也太自欺欺人了吧?”

    “李兄此言何意,陆某似乎没太听明白。”

    陆羽的脸色很难看,眉头一挑,若有所思的的问道。

    “简单点来讲,从问题的根源出发,频繁开门的究竟是何人,或者说是哪一帮人?”

    “赖老四他们一行四人肯定是其中之一。”

    李二下意识的脱口而出,略微一顿,又不慌不忙的加了一句:“这是店小二亲口说的,为此其他的客人并与之发生了口角,周掌柜前来说情也不管用。”

    “没错,这点毋庸置疑,他们四个人要轮流监视后院,所以经常的开门关门,但是却谈不上频繁。”

    “那肯定就是凶手了。”

    陆羽一咬牙,愤慨道。

    “凶手为什么要频繁的开关门呢?”

    “当然就是为了混淆视听。”

    “那么他究竟为什么要混淆视听呢?”

    “这个简单,他想要杀人。”

    “他为什么想要杀人?”

    “我又不是凶手,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想要杀人呢?”

    陆羽一脸铁黑,无比的幽怨的回答。

    “他杀的是谁?”

    李苪微微一笑,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的追问道。

    “死者没有名字,其他几人都叫他赖老四,这个你知道的。”

    清绾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如实的回答了。

    “不对...不对...”

    李苪站了起来,低声喃喃道,他在房间里踱着步子。

    他的高深莫测让陆羽浑身很不自在,头皮一阵发麻,蠕动着嘴唇轻吐道:“哪里不对了?”

    “嗯...全都不对!”

    这个答案令所有人都有些始料未及,甚至大为费解。

    “怎么不对了,难道说...死者的名字、死亡时间、死因...”

    “他没有错,或者是死者没有错,名字只是一个称呼,一个代号罢了,其实并不重要,昨晚必须有一个人要死,无论他是谁,他叫什么名字这些都不重要。”

    李苪眉头一沉,若有所思的的回答。

    “之仁,你这是何意,我们...都似乎不太明白。”

    清绾表情苦涩,她颔首看了一眼李二,随即又转过身来腼腆的瞧了一眼陆羽,这才苦笑不跌的开口,幽幽的问道。

    “言简意赅的讲,我们不应该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死者身上,死者只是一个称呼,我们应该更加注重凶手才对,凶手才是我们应该解读的重点对象,同时也是这桩命案的突破口。”

    “却是为何?”

    “我们回到命案上来看,凶手当晚一定要混淆视听,不过他却不能通过频繁的开门关门来达到他的目的,因为这样太过冒险了,很容易就会成为众矢之的,第二天官府只要一查便一目了然了。住在地字号客房的人不是傻子,人们只要是在愤怒的情绪控制下,他们很容易且非常的深刻的记住一个让自己的愤怒的人,以及一个特定的地方,就像是某一个房间,所以单就从官府目前所掌握的线索而言,一定不是凶手频繁开门关门,以此来混淆视听。”

    李苪的猜测有理有据,其他三人皆是一愣,尤其是陆羽,仿佛有种置身其中的既视感,这感觉非常的强烈,就好像李苪经历过一般。

    “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你昨晚住在地字号客房,或者说你昨天...是不是去过第二层的走廊?”

    陆羽可不相信,撇着嘴巴戏谑的反问道。

    这个问题李苪没法跟他解释,他远眺着窗外,面色逐显凝重。

    “你大可不必相信,这些都是我的猜测,不过...这些猜测都是合情合理,难道不是吗?”

    “合情合理?这恐怕只是你的片面之词罢了,何谓合情合理?”

    陆羽不禁眯起了眼睛,冷声质问道。

    李苪瞟了她一眼,轻笑了几声,这才释然的回答:“好,假使是凶手频繁的开门关门,以此来混淆视听,那么我问你,凶手为何没有被揪出来呢,到现在反而是一无所获。”

    “这个...可能是凶手隐藏的够深吧。”

    陆羽满脸通红,低下头来悻悻的说道,不过这个答案就连她自己似乎都不怎么相信。

    李苪紧绷着脸庞,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也没有过多的计较,自个琢磨的说道,他又强调了一遍:“昨晚频繁开门关门的,一定不会是凶手本人,再者住在第二层地字号客房的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就以我们认识的那几位的性格而言,他们会允许有人故意的混淆视听吗,显然不可能,所以说这就是凶手的精明之处。”

    “这倒也是...不过...”

    清绾秀眉微颦,却不免有些好笑的偷瞄了一眼陆羽,后者脸上阴晴不定,似乎仍然在揣摩李苪话中的含义,所以她思忖了一会儿,又继续开口说道:“还是刚才的问题,未免太诡异了吧,究竟是何人频繁的开门关门呢?”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李苪淡淡一笑,弱弱的回答,他的脑海中有一个十分大胆的猜测。

    “难道不是一个人而为,或者是并不是一伙人?”

    李二有些开窍了,顺着李苪的思路试探性的回答道。

    “凶手太狡猾了,他的确想要混淆视听,但是却不又能堂而皇之的故意制造杂音以此来影响其他人的判断,所以他就找人帮忙了。”

    “谁?”

    “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上来,可能是赖老四一行四人,也可能是那伙三人的强盗,也有可能是其他某个我们不认识的人,或者是第二层地字号客房的大多数客人,正因为有了他们的帮助,凶手才能堂而皇之的混淆了视听,达到了他那不可告人的目的。”

断更一天

    我知道没有人看,现在就是感觉很迷惘,继续写下去没有一点的动力,确切的说实在是太懒了......

第三十六章 不可思议(二)

    这听来确实有些令人匪夷所思,大多数人的第一直观反应就是谁会这么傻,帮助凶手去混淆视听,去达到一个变态且凶残的目的。

    但问题是,起初没有人想的到,所以凶手只有一人,帮凶可能是所有人,包括赖老四一行人都无法幸免。

    “好像是怎么一回事,凶手肯定想到了这一点,若要不引起任何的人的注意力,这不失为一条好办法。”

    清绾秀眉微颦,她思索了片刻,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这才缓缓的开口回答,她实在想不出来除了这一点合乎情理之外,其他的猜测似乎都行不通。

    其他人都不免陷入了沉默中,这点听来的确是匪夷所思,但是只要细想之下,就不难发现似乎好像就是这么一回事,人都是贪婪自私的,不管凶手使用了什么办法,昨晚在你情我愿中上演了一场连环好戏,冥冥中有一根无形的弦,牵扯着每一个人的神经,犹如琴瑟和鸣,李苪不禁叹为观止。

    陆羽低着头苦思起来,神色有几分异样,表情怪怪的重新审视着李苪,她苦笑不跌的点了点头,很显然也认同了他这一大胆的猜测,暗自啧啧称奇。

    “假使真的是这样,那他究竟用了什么办法,这才使得所有人在暗中推了一把,导致的昨晚闹腾假象?”

    她不禁若有所思的问道。

    “这个倒也不难,如果有人愿意给我们讲述昨晚的全部经过的话,问题也就迎难而解了。”

    李苪摊了摊手,他的脸庞始终紧绷,脸色如同打了霜的茄子。

    “那也就是说,官府已经知道了?”

    陆羽微微皱眉,她吃惊一声,愕然的扫视着众人。

    “官府知道的,一定比我们知道的要多得多,如果不是近些天邛州城闹得满城风雨,这桩命案不会一直陷入僵局中...至少不会...”

    李苪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这帮家伙,到底在干些什么,发生命案都不上心。”

    陆羽剑眉一挑,大口喘息着,轻拍了一下桌子,颇具一些官势。

    另外三人皆是一愣,神情突然一紧,不免相视一眼,而后赶紧又将目光放到了别处,李苪干咳了几声,弱弱的回答道,略显伤感:“这倒也是,毕竟是一条鲜活的人命。”

    “凶手为什么要杀他呢?”

    李二索然无趣的用手指轻敲着桌面,他幽幽的望着房间里的某一点,若有所思的问道。

    “这个问题问得好,赖老四究竟何德何能值得凶手花费精力的杀掉他呢,他是知道了某些不该知道的事情呢?还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呢?或者是......”

    李苪顿了顿,陡然转过身来,冷不丁的回答:“亦或者是...就像南山寺幸存的和尚一样,被人灭口了?”

    “等一等,凶手为何不能是见财起意,又或者是...仇杀?”

    李苪话音刚落,陆羽微微皱眉,便叫停了他的话,有些纳闷的追问道,不过这显然有些意气用事了,她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陆羽十分的敏感的神经让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南山寺幸存的中年和尚,如果把这些都联系在一起,她不由得谨小慎微起来。

    李苪淡淡的看了她几眼,提上了一大口气来,然后狠狠的吐了出来,他缓缓地别过头去,看样子似乎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见财起意?仇杀?”

    清绾拱手一拜,顺势挺直了腰板,饶有兴趣的回答道:“陆兄,你说的这两种可能都可以完全否定。”

    “却是为何,我看一个人行凶不外乎这几点?”

    陆羽微微一笑,深黑的眸子里闪动着异样的光芒,亦是拱手回敬。

    “陆兄言之有理,不过之仁早就想到了这几点,无一例外的给排除掉了,所以故有此一说,也是合情合理的。”

    清绾颔首说道,偏着脑袋瞧了李苪一眼,这才收回了眼神。

    陆羽朝着她努了努嘴巴,然后释然的点了点头,竟然难为情的没有丝毫反驳,而是一副大为愿意聆听的样子,不禁让人有些头疼,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找茬?

    “我们从周掌柜哪儿打听来的消息,起初他为赖老四一行人安排了两间上房之时,他们给断然的拒绝,只要了两间普通客房,很显然手中的钱财并不宽裕,所以并不是见财起意;再者仇杀更加不可能,他们一路从浦江县尾随至此,若非仇杀,在荒郊之外将其谋害,这样岂不妙哉,何故引来一身麻烦呢?”

    陆羽哦了一声,很显然清绾的回答就在她的意料之中,自个琢磨的低声沉吟道:“看来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

    “他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

    李二抬头瞧了一眼,顺势问了一句。

    “南山寺!”

    陆羽眼角一沉,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这个字眼实在是太敏感了,引得所有人为之侧目。

    李苪轻笑了几声,他转过身来,淡淡的说道:“陆兄,李某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陆羽眼皮都没抬一下,面不改色的轻吐:“李兄但讲无妨。”

    “陆兄,祸从口出,对于这件事,你还是少提为妙。”

    李苪长叹一声,而面露若有所思的惆怅之色。

    “怎么,你怕了?”

    陆羽凝视着眼睛,沉声喝道,顿时间房间内的气氛不经意间发生了十分微妙的变化,令人浑身不自在。

    李苪挑眉瞧了她一眼,却无意中怪异的对上了清绾戏谑的眼神,脸色这才缓和了不少。

    “可以这么说吧。”

    他似乎没有意见。

    “哦,你们害怕官府...还是害怕黑暗中的敌人?”

    这个回答陆羽显然很不满意,她往前探着身子,玩味的眼神重新审视着众人,然后阴阳怪气的低声说道。

    “敬畏每一条生命。”

    李苪推开了半边窗户,探着脑袋往外面瞧了瞧,轻描淡写的回答,这顿时间便让陆羽陷入了巨大的沉默中。

    气氛略显尴尬,受了气的陆羽此时却又像只温顺的猫咪,蹲伏在一个角落蜷缩着身子,闷不做声的观察着四周,不过她可不是什么弱者,每个人都不是弱者,弱者是杀人者人恒杀之的那个人。

第三十七章 不可思议(三)

    “昨天夜晚的情形大概就是这样的,据店小二叙述,他和掌柜的一直在大堂内招呼余下的客人,直到亥时三刻打烊后,周掌柜先行回房休息,而后店小二继续在大堂内收拾,然后这才回房休息;其间虽然听闻第二层的动静,但实在是太过平常,所以没有在意,直到有客人找到掌柜的,他们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掌柜的亲自出马,苦口婆心的劝说,情急之下甚至扬言不待见找茬的客人,最后都无疾而终;此时店小二已经回到了大堂内,继续招待客人,据店小二回忆,这样的情形断断续续的似乎一直持续到了前半夜子时,后半夜之后,情况这才有所好转,他因为担心楼上的客人,所以不敢睡死,一直是睡觉、醒来这样子的反反复复;到了后半夜子时丑时之时,就正常了许多,不过仍然有开门关门的声音传来,按常理而言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但是联想到了那几位凶神恶煞的客人,店小二也不敢跟掌柜的讲此事,直到寅时左右......”

    “据小二哥回忆,他似乎刚睡熟,忽然有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令他陡然惊醒,下意识的看向了头顶,这是...开门的声音...”

    “这是开门的声音,然后...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李二神情肃然,语毕,面色不免凝重了几分。

    “难道只有一道声音吗,这不应该啊,那关门声呢?店小二没有听见吗?”

    清绾微微一愣,沉吟了些许,这才弱弱的问了一句。

    “寅时过后,从始至终都只有这一道声音吗?”

    李苪也不禁纳闷的问道。

    “没错,这就是店小二的原话。”

    李二点了点头,沉声回答。

    “这就奇怪了,那这一道声音是...是谁弄出的响动呢?”

    陆羽撇着嘴巴,自个琢磨的说道。

    李苪低着脑袋思量,然后微微抬头,眉头一挑,眼神不免深邃了几分,而绽放出异样的光芒。

    “死者——赖老四!”

    他沉声说道。

    “为什么是他呢,而不是...凶手?”

    其他人皆是一愣,清绾便赶紧追问道,这倒是有些蹊跷了。

    “因为从始至终都只有一道声响,很显然就是死者制造的。”

    李苪轻笑了几声,仿佛释然了不少。

    “何以见得?”

    “从始至终只有一道声音,若是凶手造成的,何不又制造一道声响,以免惹人生疑,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所以凶手算准了时间,静悄悄的出门,尽量不造成任何的声响,以免惊动任何人,其实就算惊动了所有人都无妨,店小二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凶手实际上打算防备的,只是赖老四一行四人的其他三人而已,所以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了走廊。”

    众人闻言,仿佛顿时间豁然开朗,思路也清晰了许多。

    “这倒也对,不过他来到了走廊上,又是如何诱导的赖老四在不发生任何声响的同时,打开房门送死的呢?”

    “凶手太狡猾了。”

    李苪紧皱着眉头,长舒了口气,而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惆怅之色。

    清绾心一沉,默然不语的低下了头来。

    他禀声道:“昨晚的情形应该是这样子的。”

    凶手利用第二层地字号客房的所有客人以开关门的声音来混淆视听,以此来制造一个错误的判断,看样子很成功,因为某些客人脾气火爆的缘故,促使着其他大多数客人敢怒不敢言,这几位特殊的客人真正意义上也不能算是脾气火爆,只不过在错误的时间里遇到了错误的事情,虽然起初的噪音是他们制造的,不过也只是无心之举,后来越陷越深,越走越远,但他们就是敢怒敢言的性格,就这样,悲剧悄然拉开了帷幕。

    这样的情形断断续续的一直持续到了后半夜,丑时之后才恢复正常,这个时候大多数人的潜意识里已经接受了这个不正常的举动,毕竟已经是后半夜了,不在房间里好好待着,要出去干什么,没有人的心中再有这个疑问了。

    店小二是如此,包括在寅时惊醒的其他人也是无数,他们抱着和店小二一样的心态,伴着这一声突兀的声音醒来,而后在沉寂中睡去,没有人知道近在咫尺的走廊发生了什么。

    凶手从走廊的某一处地方来到了右手边的第五间客房,他究竟是如何在不发出任何声音的情况下诱导出的赖老四呢?

    实际上很简单,因为赖老四并没有在监视我们,他这个时候早就已经睡着了,本就是一个好吃懒做的汉子,如何让他去监视几个已经熟睡的人呢?这是必然的。

    寅时,距离卯时天亮只相差一个时辰了,赖老四在睡觉,同样对屋里的其他三人也在睡觉,那就更别谈右手边的第六、七间客人,他们三人昨晚就没有怎么睡觉,如今有了一个安逸的环境,睡的比谁都要死,我们也正是如此。

    这话倒是无可厚非,清绾也认同的点了点头。

    “所以叫出正在监视的赖老四实在是太简单了,因为他们四人是轮流监视,可能最开始是两人一组,不过他们四人中有两人昨天也没有怎么睡觉,所以我猜测他们都睡熟了以后,没有人再去换班了,于是赖老四也跟着睡着了;当凶手来到他的门口,根本不需要发生任何声音,只需要把门轻轻的推动,赖老四一定会陡然惊醒,他来不及多想,很自然的便拉开了房门,而且极为的不耐烦,他下意识的以为是换班的来了,殊不知要他命的来了,凶手捂住了他的口鼻,匕首便顺势刺进了赖老四的腹部,他忘记了挣扎,便没有了生命迹象。”

    “原来是这样。”

    陆羽睁了睁眼睛,愕然的点了点头,简直难以相信,李苪的猜测合情合理,仿佛就像是他亲身经历过一般。

    “赖老四倒在了走廊上,早已经熟睡的人仍然还在熟睡,被突然惊醒的人也在沉寂中再次熟睡过去,根本无人知晓近在咫尺的走廊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了一个人的生命。”

    清绾不禁倒吸了口凉气,想清楚杀人经过以后,顿感觉细思极恐。

    “没错,不过凶手似乎....”

    “杀错人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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拘影介绍:
公元六百八十七年,垂拱三年之际,则天大圣皇后即位之前,值此上承贞观之治,下启开元盛世的年代,波澜壮阔的史诗画卷正徐徐展开;然而荣世之下,一幕幕浊浪排空的好戏正在上演。
事出反常必有因,每一件光怪陆离的案件背后,总是令人悲愤填膺,哀叹顾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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