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科幻灵异拘影TXT下载拘影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拘影全文阅读

作者:闻人怀绿     拘影txt下载     拘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章 逃路

    “大哥,这都一上午了,他们怎么一点动静没有?”

    二层楼某处房间内,一个年轻人在来回走动,内心非常急躁不安。

    另一人坐在胡凳上,他沉思了片刻,就是拿不定注意。

    “不好,我们出去看看。”

    他一下子从胡凳上蹿了起来,年轻人赶快拉开了房门,走到了对面三间客房门口,正准备敲门声,又迟疑了转过身来,弱弱的问道:“怎么办,是直接敲门吗?”

    大汉摇了摇头,微微皱眉的思索了片刻,用手轻敲着其中一间客房,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装模作样的朝里面喝道:“客官,您要的饭菜给您送来了,我可以进来吗?”

    大汉一怔,房间里半晌都没有传来一丝声音。

    他身子微颤,眉头不安的跳动,‘砰’的一下子,房门便被大力的推开了,里面空无一人。

    年轻人微微一愣,心悸了一下,赶紧退出了房间,转而依次推开了另外的两间客房,里面皆是空无一人。

    “大哥,人不见了!”

    他急匆匆的跑了回来,大眼瞪小眼的干看着。

    “好小子,跟老子玩起了障眼法,不知死活。”

    “他们说的是真的,看来那宝贝肯定在他们身上,这三人应该是在半路上截下了那个秃驴。”

    大汉满脸横肉,眼中也闪过一抹厉色,不过他来不及多想,大刀阔斧的冲到了楼下,一把逮住前后忙活的店小二,揪住他的衣衫,毫不客气的质问道:“小二,我问你,昨夜和你起争执的那三位客官离开了没有?”

    大汉来势汹汹,店小二立刻便焉了气,摆出一副耷耸着脑袋的样子,赔笑着连声回答道:“没有没有,他们不是在客房中睡觉吗?”

    “真没有吗?”

    大汉两眼一瞪,吓得小二身子都软了下来,哭丧着面孔,赶紧求饶道:“哎哟客官,我怎么敢骗您呢,他们真的没有下来,要不小的去帮你们去探探吧?”

    “罢了,谅你也不敢骗老子。”

    大汉当场就黑了脸,气急败坏的放开了他。

    店小二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这才稳住了身形,脸上虽然是满是赔笑,但是嘴里却是嘀咕个不停,像是在小声咒骂。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在后院守了一上午,没见他们下来骑马呀,人怎么就不见了呢?”

    一个高大威猛的汉子慌乱的从门口闪了进来,急切的追问道。

    “中了人家的障眼法,他们恐怕早就知道我们盯上了他们,如果再去骑马,那不就显得太无趣了吗。”

    这几人一个个脸色极为阴沉,正当他们都沉默之际,有一人突然的开口了,试探性的问道:“那这么说,是他们...劫走了...”

    大汉探出手来,打断他不要继续往下说了,眉头一沉,冷冷的回答:“不管是不是,这三人行迹都非常可疑,我们必须要追下去。”

    “往哪儿追?”

    “他们三人应该是去往县城的,不过那个眉清目秀的小子应该有点精明,我们有马匹,他应该不敢直奔县城,但是也说不准,那就这样吧;我带着郭子往南面追去,你们二人前往县城,不管追到与否,三天之后在临邛县悦来客栈集合。”

    两人应声点头,随即快马加鞭往指定的方向追去。

    李苪三人丢弃了马匹,赶路的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不过后有追兵,李二也不敢再叫苦了,说不定稍有不慎,那帮人就追了上来。

    天还没亮,他们三人就从客栈中离开了,李苪是突然惊醒了,他梦见了晦文大师,他们四人暂栖在废弃的茶棚中避雨,那个满脸笑容的中年和尚一直在默念的佛经。

    李苪就在想,如果晦文大师真的就是南山寺幸存的和尚,全寺的僧人都被山贼给杀掉了,他怎么就没有一点的悲伤情绪呢?

    想着想着,突然就被吓醒了,这件事看来也不简单。

    醒来之后,他便琢磨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客栈中消失呢,显而易见,他们已经被客栈的掌柜的盯上了,他们前脚一走,只要是来到稍微荒凉点的地方,那肯定会和另外的一般人正面碰上较量,寡不敌众这是非常不明智的选择。

    不过李苪显然多虑了,清绾的轻功着实了得,一个个的带着他们两人,‘哧溜哧溜’的来到了后院,拍拍屁股走人,客栈里的人还干巴巴的盯着客房看呢。

    一口气也不知道走了多远,蒲江县肯定是不能去了,他们一直往南赶路,直奔临邛县而去,临邛县是邛州的治所,贼人也不敢造次。

    李苪倚着树干,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微笑道:“清绾啊...这次可多亏了你啊。”

    李二也连声附和道:“没想到啊清绾姐,你竟然这么厉害。”

    清绾不动声色的抿了抿嘴,她抱着未销剑,人不咳嗽气也不带喘的,脸色有些俏红的埋汰道:“好了,你们两人就不要夸我了,怪不好意思的。”

    李苪重重的舒了口气,四下一瞧,又回过头去瞟了几眼,这才收回了眼神,淡淡的说道:“我们快走吧,这里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不宜久留,况且他们还有马匹,如果真想着追过来,那可就麻烦了。”

    另外两人都没有意见,所以他们三人很快就继续上路了,不过没有先前的那种从未有过的紧迫感。

    临近午时,这天气着实反常,昨天还像是阴雨绵绵,今天却是万里无云万里天,微风和煦。

    走过树林,也不知道来到了个什么地方,道路宽阔,且有来往的行人,他们皆是挎着包袱,低头不语的匆匆而行。

    “少爷,前面有个茶棚,我们就在那儿歇歇脚吧。”

    李二往前眺望,只见前方空旷的地方,有一处专供路过的行人歇脚的茶棚,今天天气不错,进进出出茶棚的客人络绎不绝。

    茶棚人满为患,木桩上还拴着几匹骏马。

    “那好吧,先进去歇歇脚,这一上午也走了不少时间。”

    客人太多,他们不能自己选座,只能任由小二带着,放下包袱以后,凉茶就端了上来。

第十章 正面碰撞

    “小二哥,这里距离县城不远吧?”

    为了套近乎,李苪又叫上了一壶茶,小二端上来以后,方才要走,就被他给拉住了,略显好奇的问道。

    年轻的小二上下打量了三人几眼,笑容可掬的回答:“三位客官是外地人对吧?”

    李苪点了点头,如实的说道。

    “这就难怪了,不过话说回来,这儿离县城还挺远的,前面不远处就有两三个村子,再继续往前走的话,就可以看见一个小镇子,穿过镇子一直往东走,便有一条河,过河便是县城了。”

    “额......那确实有点远啊。”

    李苪回头左右瞧了两眼,眉头一皱,若有所思的回答。

    “嘿嘿。”

    店小二干笑了几声,没有说什么。

    “是蒲江县吗?”

    “没错。”

    “那邛州呢?”

    “这儿已经是属于邛州地界了,一直往南便是邛州。”

    小二倒也算憨厚老实,没有一丝的隐瞒,他们问什么,小二就如实回答什么,不过凡是别的问题,他没有一点的涉及。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清绾凝视着眼睛,自个思索了一番,略微有些担忧的问道。

    “我们现在已经处在邛州的地界了,这里虽然是一条小路,但是人来人往的路人倒也颇多,我想沿着这条路走,没多远就可以拐上驿道,到时候只要我们进入了邛州,就如同鱼儿游进了大海,晦文大师的种种事宜完全抛在脑后,这就行了。”

    李苪端起了茶碗,在半空中荡了荡,然后一股脑的饮下。

    “哎呀,我们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为什么要逃啊?”

    李二唉声叹气的喝着茶,嘟哝了一句,脑海中满是疑问,他微微一愣,突然的开口问道。

    清绾眨了番眼睛,似乎很认真的思考了这个问题,他看向了李苪,也有些纳闷的问道:“嗯...对啊...我们为什么要逃啊?”

    “你们说的都很有道理,我们的确什么事没都做,更是没有见过那个所谓,甚至是子虚乌有的宝贝;假使后面的那帮人追过来,我们可以一问三不知,完全否认此事,不过他们肯定也会一口咬定此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他们都是粗人,当道理讲不清楚时,他们肯定会说要检查我们的包袱,那定然是不可能的,那之后?”

    清绾心一沉,之后的事她非常清楚。

    “动手抢走包袱,虽然我们的确没有那个宝贝,但是包袱中值钱的东西也不少,因此可能会动武。”

    “这是我们都不愿意看见的事实,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他们有四个人,我们根本打不过。”

    李苪自嘲的苦笑道,满脸铁黑的望向了清绾。

    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不甘示弱的回答:“没试过怎么知道?”

    李苪与李二相视一眼,悻悻的点了点头,话虽然如此,但是也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晦文大师只是一个过客,至于那件事是否为真,我们没必要去查证,也没有这份闲心、同时也没有这个能力去彻查此事,所以希望你们不要怪我选择了逃离这条曲折的小路。”

    李苪眯着眼睛,盯着李二和清绾两人,郑重的说道。

    “也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清绾倒觉得无所谓,丝毫没有在意的耸了耸肩,那李二更是没话可说了,李苪去哪他就跟着去哪,毫无怨言。

    他笑着点了点头,又叫上来了一些可以填饱肚子的吃的。

    三人刚没动几下筷子,耳边便传来了马蹄飞驰的声音,李二下意识的往后瞟了一眼,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吓一大跳。

    李二浑身一颤,感觉就坐不住了,苦笑道:“少爷、清绾姐,他们追来了。”

    李苪顺势放下了筷子,眉头微微一皱,往茶棚外偷瞄了几眼,自个琢磨了半晌,不过很快便释然了,戏谑的与清绾对视起来。

    清绾本来板着面孔,听着李二如此一说,“哐当”一声立马就握住了靠在木桌腿边上的利剑,但是感受到李苪怪怪的眼神,刚开始还能忍住,到后来实在就绷不住了。

    “李苪,这下怎么办?”

    “只有两个人,我们就这样跟他们耗着。”

    李苪压低了脑袋,旁若无人的继续吃了起来。

    虬须大汉和年轻人下马,两人栓好了马匹之后,便径直走进了茶棚中,放下刀具,大声叫嚷道:“小二,来一壶上好的茶,还有你们这儿好吃的,全给老子拿上来。”

    “这骇人的鬼天气。”

    他的脸色很难看,又低声咒骂的几句,内心异常的烦躁。

    “好嘞,两位客官稍等,随后就到。”

    年轻人拉着虬须大汉单薄的衣衫,把声音压得很低:“大哥你看那边,是他们三人。”

    大汉斜视着眼睛望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他什么话都不想再说了,只是默默的盯着看。

    李苪亦是看了过去,四目相对,电光火石之间,仿佛两颗巨型陨石的正面碰撞,在无形中激荡出耀眼的火花,不过没有了下文。

    “他们不是四个人吗,还有两个人呢?”

    李二仍然有些想不通,不禁纳闷的问道。

    “还有两个人啊...兵分两路呗,我们又不可能往回走,若是往北走岂不是南辕北辙吗?”

    李苪想都没想,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这厮还不算太笨,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们还真敢啊。”

    清绾秀眉微颦,眼中闪过一丝令人不可察觉的杀机。

    “就为了一个子虚乌有的东西,他们至于吗?”

    李苪微微一愣,不可否置的笑了笑,他很想说一句,盘子为什么要杀人,吴县令为何要如此的处心积虑,他们至于吗?

    这个问题没有人回答的上来。

    茶棚里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进来的陆续有人进来歇脚,该离开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吵吵闹闹的络绎不绝。

    忽然间,有一个红色的身影走进了众人的视线中,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所有人的表情都瞬间为之一凝。

    这人脸宽肩阔,斜挎着褐色的包袱,走路更是掷地有声,面带着和蔼的笑意,额头上和鼻尖渗出了大量的汗珠,不过似乎乐此不疲。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可否施舍贫僧一碗水喝?”

第十一章 反客为主

    “好勒,大师里面请。”

    店小二走出了茶棚,用汗巾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习惯性的脱口而出,不待众人反应,然后便带着和尚走进了茶棚内。

    小二环视一圈,现在的生意太好了,他只顾将客人往茶棚内迎接,却发现如今已经没有空置的木桌了,顺势止住了脚步,不好意思的转过身来,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

    “大师,您看现在生意太好了,已经没有地方坐了,您看要不...”

    小二两手扭捏,讪讪的说道,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中年和尚微笑的点了点头,双手合十欠身一拜,会意的说道:“无妨,施主太过客气了,贫僧在此等候便是了。”

    “诶,好嘞,劳烦大师在此稍等片刻,我这就给您端茶去。”

    小二大喜过望,轻轻应了声,急匆匆的跑开了。

    目视着店小二小跑的身影,中年和尚似乎松了口气,不过双手始终是合十,嘴里低声念叨着阿弥陀佛,默默的为着店小二祈祷。

    因为和尚的到来,原本吵吵闹闹、大声叫嚷且络绎不绝的茶棚瞬间安定了不少,没有人在讲话,空气和动作仿佛都已经停滞了,炽热的温度在茶棚中急剧升高,每个人口干舌燥,如同溪流几经枯竭。

    不稳定因子在空气中聚集,不停的被搅动,不停的膨胀且壮大,如同一颗生生不息跳动的心脏,“扑通”“扑通”...

    当然了,不可能人人都听说过此事,但是不明真相的其他人却也是闷不做声,不敢打破这种从未有过的默契。

    压抑、苦闷、狂热...多种情绪在同一刻爆发而出。

    “别紧张,别冲动,没有人注意我们。”

    李苪凝视着眼睛,内心纠结,他轻捻着手指,忽然有种无形的压迫感笼罩心头,如同溺水一般让人窒息,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在这个时候叫住晦文大师,很显然这个时候人人都是处于被动之地,同时也处于主动之际,这就要看自己是怎么想的了。

    过了几息时间,也可能是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店小二走进茅草屋之后,迟迟没有出来,和尚心中虽然很是诧异,却也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仍然是低着头,仿佛旁若无人,甚至事不关己。

    “和尚,你看天气如此炎热,我这儿有茶水喝。”

    靠着茶棚边缘的木桌上,坐着三个痞里痞气的年轻人,其中一个贼眉鼠眼,坐着也没有个坐姿,一手剥着花生米,往嘴里推送的同时,漫不经心的说道。

    终于有刺头忍不住了,第一时间跳了出来,这个时候要装傻,其他人都是按兵不动,选择了隔岸观火。

    “这个...”

    和尚低头思索了片刻,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迟疑了半晌,往茅草屋的方向看了一眼,虽然他很想拒绝,但是由于嘴唇枯裂,口干舌燥的缘故,也就没有防备的答应了。

    “阿弥陀佛,那就有劳施主了。”

    一听见和尚开口答应,年轻人赶紧招呼着其他人注意了,摆正了坐姿,手忙脚乱的倒满了一碗茶水,客客气气的请和尚坐下喝茶。

    年轻人两眼放光,绽放出精光的同时,又透着些许的狂热之意,他浑身不自在,规规矩矩的坐着也不是,站着也不是。

    和尚客套一番后,再也忍不住了,两手捧着瓷碗,大口大口的喝着凉茶,驱散了一丝丝的燥热。

    他始终注意着和尚肩上斜挎着的褐色包袱,那里面异常的臌胀,仿佛有个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令所有人侧目。

    年轻人缓慢起身,伸出了他那罪恶的魔爪,他的眼神恍惚,如同笼罩了一层血色,令他呼吸急促,血液在急剧加速。

    他抓住了,抓住了那个...抓住了一个冷冰冰的东西,霎时间幡然醒悟,他抓住了一个雕花的刀鞘,不禁大为恼火,下意识的缩回了手掌,进而转过身来,斜视着眼前高过自己的大汉,沉声道:“老子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眼前是一位袒着胸膛的大汉,他不耐烦的用小指掏了掏了耳朵,龇着满口的黄牙,大声狂笑起来,然后‘吧嗒’‘吧嗒’的拍打着自己的胸膛,单手往前一挥,年轻人径直飞出了老远。

    “你...你...”

    另外两人大惊失色,不免相视一眼,双腿不停的战栗,出于恐惧,很本能的往后退缩。

    “都给我滚!”

    袒胸大汉笑容即刻收敛,大手往木桌上一拍,厉声低喝道。

    “几位施主,何故争斗啊?”

    和尚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顺势放下了手中的瓷碗。

    “大师,您不用理会这几只臭虫,放心继续喝茶便是。”

    大汉眯着眼睛轻笑道,往茶棚外蔑视的扫了一眼,这三人灰溜溜的跑开了,他随即放下了手中的刀具,坐在了和尚的正对面。

    “敢问大师自何处来,又要去往何处?”

    大汉亲自为和尚酌茶,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他眯着眼睛环视着茶棚,目光从客人的脸上一一扫过,看起来非常有恃无恐。

    “阿弥陀佛,贫僧多谢这位施主。”

    和尚第二次端起了瓷碗,相比较第一次,就显得从容多了,不过他似乎有意撇过了大汉的问题。

    “秃驴,我劝你还是老实回答的好。”

    大汉手一握,似笑非笑的的说道。

    突然间,一个突兀的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如同石破天惊。

    “这位壮士,对待大师也未免太过无礼了吧?”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看似温文儒雅的翩翩公子,眉清目秀,朱唇白齿,两颊微微红润,他轻摇着折扇,步伐稳健的走入了茶棚中,在他之后,还有四个人追随,皆是冷面的年轻人,一身灰色的窄袖袍衫,个个佩剑,面带煞气,看样子来者不善。

    大汉微微皱眉,用眼角的余光往后偷瞄,冷冷的注视着。

    “这下有趣了。”

    李苪很想笑,但是最终还是憋住了。

    “少爷、清绾姐,你说他们会打起来吗?”

    李二饶有兴趣的往后偷瞄,自个琢磨的追问道。

    “他是谁?”

第十二章 陆羽

    “谁知道呀,看他的随从,指不定是某家的大户公子。”

    “啧啧,来者不善。”

    “这下有好戏看了。”

    “这人好像是...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在哪里呢,现在一时间也想不起来了。”

    “我知道他是谁了,他是...”

    “邛州刺史的次子——陆羽。”

    “官府的人?”

    “官府也插手了此事?”

    提及到官府,茶棚内又沉默了片刻。

    陆羽把手一捻,折扇便拍打在了左手中,他掀开一边的胯袍,在大汉冷冷的目光中,处若不惊的坐在了长凳上,随后一坐下,另外四人便围在了大汉周边。

    “陆羽?”

    “陆羽?”

    李苪和大汉异口同声道。

    “陆某不才,正是鄙人矣!”

    陆羽收敛了笑容,双手抱拳往前一推,正色道。

    “敢问壮士如何称呼?”

    袒胸大汉眼神怪怪的打量着眼前这人,伸手往衣衫中乱摸一通,露出了满脸的奸邪笑容,不怀好意的说道:“老子的名字不提也罢,听说你是官府之人?”

    “住口,说话客气点。”

    其中一人脸色不太好看,开口低声喝道。

    “诶,无妨,壮士也是无心之举。”

    陆羽抬起手来,微笑的颔首点头。

    “阿弥陀佛,贫僧多谢几位施主,天色不早了,我也该离开了。”

    就在这个时候,和尚突然起身了,双手合十微微欠身拜道。

    “慢着!”

    “等一下!”

    大汉与温文儒雅的男子也连忙起身,不约而同的开口叫住了和尚。

    中年和尚释然的笑了笑,顺势又回过身来,客客气气的问道:“两位施主,不知还有何事?”

    陆羽想要开口,沉思了片刻,望了眼身边的大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啪”的一下子又打开了折扇,略显急躁的快速扇动。

    袒胸大汉眉头一沉,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身边四人,不屑一顾的说道:“敢问大师是否来自南山寺?”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这一句话说出来,万般俱静,陆羽本来也不大敢相信,所以他也没有阻止大汉,略显呆滞的看向了和尚。

    “阿弥陀佛,施主何出此言,世上已经没有南山寺了,贫僧是也是,是也不是,不知这位施主可否满意。”

    晦文大师笑容可掬,在众人或兴奋、似惊恐的目光中一步步的走出了茶棚,没有人出言制止。

    陆羽动作一收,目光逐渐冰冷,死死的盯上了大汉。

    不知为何,大汉却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眼神中透着一丝的狡黠之意,毫不畏惧的对上了陆羽愈法冰冷的目光。

    两人什么话都没有说,陆羽一挥手,淡淡道:“我们快走吧,我爹说让我紧跟着大师,他很快便会带兵前来与我们汇合。”

    他冷笑了几声,有意无意的往茶棚中瞟了几眼,意味不言而喻。

    赤裸裸的威胁,这一下子就让很多人打了退堂鼓,和尚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不容任何人狡辩。

    他离去的方向似乎像是去邛州,但是却又没有走原本的那条小路,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茶棚内很快便恢复了原状,大多数人只当是个笑话,既然连官府的人都牵扯其中,应该是没戏了。

    袒胸大汉望着陆羽消失的方向,并没有直接上马去追,反而像个没事人一样独坐着,叫来了一壶好茶,自个的独饮起来。

    茶棚中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当初紧追着他们而来的两人也消失不见了,然后就是刚才的那位袒胸大汉,直至所有人都换了一批,就只剩下李苪三人了。

    “我们要跟去瞧瞧吗?”

    清绾若有所思的问道。

    李苪三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要说不去瞧瞧,这还是李苪的性格么,如若不是这样,也就不会有隐雾村的血案了。

    “走着?”

    “小二哥,结账。”

    “官府为什么会牵扯其中?”

    “难道那件事是真的不成?”

    “如果确实是真的话,这就合情合理了,毕竟二三十条人命。”

    “那这么说,晦文大师的确是身怀重宝了?”

    “不好说,出家人倒是看得开,看破了红尘,世上已经没有南山寺了,贫僧是也是,是也不是。”

    李苪摇头晃脑,装模作样的念叨了一遍,引得两人哄然大笑。

    “少爷、清绾姐,你们看前面那是什么?”

    眼尖的李二忽然一愣,顺势止住了脚步,指着前面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轻声惊呼道。

    “不好!”

    另外两人反应过来,心一沉,快速的跑了过去。

    清绾望着眼前一幕,顿时间感觉恶心干呕,倚着树干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脸色瞬间煞白。

    李二鬼叫了一声,很自然的往后退缩。

    此处血腥味浓烈,有三人倒在血泊之中,已然没有了生息,也不能说是三人,确切的说,是一人和两截尸体,死法干净利落。

    李苪让两人不要过来,在周边警戒,他捂着口鼻蹲了下去,第一个死者被一刀封喉,尸斑还未形成,血液尚有余温,尖刀掉落在了一旁;第二个死者不用检查了,可以直接判断,系用刀高手所为,残忍的干掉了拦路者。

    “怎么...怎么回事?”

    “应该是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痞子被用刀高手杀掉了,其中一个死者被一刀封喉,另一人直接被砍成了两截,血液尚有余温,凶手应该是刚走不久,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吧。”

    “是要追上去吗?”

    李二在后面弱弱的问了一句。

    李苪瞧了他一眼,沉默了半晌,转而看向了清绾,如果连清绾都不同意追下去,那他们就可以离开了,直接去往邛州。

    “怎么,你们都怕了?”

    清绾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惨白的脸色这才露出了一丝的血气。

    “怕?也不知道刚才是谁,死人都不敢靠近。”

    李苪瞥了两人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你...好啊小白脸,翅膀硬了是吧?”

    清绾秀眉微颦,提着剑就直接杀了过去,李苪微微一愣,不免瞪大了眼睛,赶紧拔腿就跑。

    李二眯着眼睛,苦笑不跌的望着两人,缓缓的跟了上去。

第十三章 暴风雨的前奏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什么时辰了?”

    “申时左右,太阳就快要落山了。”

    李苪抬头看了眼天色,目光透过树叶的间隙往四周漫射,天气阴沉,光线极为黯淡,他们在林中走了将近一个多时辰,午时时分还是太阳火辣,不过自从步入树林之后,吹来了些许的微风,竟然还有丝清凉的感觉。

    “依我看啊,恐怕今天没有夕阳了,而且...半夜可能还会下雨。”

    “又下雨。”

    不知道是谁嘟哝了一句,看样子极为的讨厌雨天。

    众人一阵苦笑,赶紧加快了步伐。

    黑夜将至,天空阴沉沉的让人感到浑身不自在,万分压抑。

    “等一等,似乎......好像有人来了。”

    清绾眯着眼睛,沉思了片刻,微微一顿,突然开口说道。

    “我们赶快躲起来,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在树林里的,应该都不是什么善茬,我们还是小心点为妙。”

    半晌之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悠悠的传来,接着便是几声尖锐的嘶鸣,马蹄声戛然而止,仿佛连整个世界都平静了。

    李苪三人窝在灌木丛中,探头探脑的往外偷瞄着,马背上一行人五人,个个人高马大,手持着兵器,看样子非常的焦急。

    “他们到底往哪个方向去了?”

    为首一人低声问道。

    “应该...应该...就是这个方向了。”

    其中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男子探出了手来,指着前方树林里的某处方向,颤颤巍巍的说道。

    为首一人左右瞧了瞧,脸色铁黑,发出了几声重重的鼻息,又强调了一遍,沉声问道:“到底是哪个方向?”

    “这...这个...就是这个。”

    仍就是那人,直挺挺的用手指着前方,咬着牙齿坚定的说道。

    为首那人似乎不怎么相信,他迟疑了片刻,略显呆滞的望着其他的人,没好气的埋怨道:“都给我下来仔细找找看。”

    这一行五人同时下马,稍微年轻一点的男子下意识的往后退缩,讪讪的笑着,为首之人径直走向了他,不由分说的抬手就是一大嘴巴子,厉声喝道:“蠢货,连一个方向都记不住,要你有何用。”

    “大哥,小的该死,小的该死,他们只说了一个大概的方向,那和尚就...就是往这片树林里进来的,而且我们在后面也发现了两具尸体,所以方向应该没错。”

    “我当然知道了,不过邛州也是往这个方向去的,万一和尚要去的地方就是邛州可怎么办?”

    “大哥,那和尚不会去邛州的。”

    五人皆是一番沉默,微微一顿,很快便有人站了出来。

    为首之人似乎没有想明白,他纳闷的转过身去,不禁诧异的问道:“却是为何?”

    “大哥,你想啊,去邛州的路有那么多条,而且往东边还有一条驿道,但是和尚却为何要选这条不知名的小路呢?”

    “为什么?”

    “额...大概是这秃驴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了吧。”

    为首之人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好像一下子全部明白了。

    李苪三人缩了回来,不禁相视一眼,突然有些好笑的琢磨道:“是这个原因吗,好像说的很有道理。”

    “不对不对,晦文大师既然选择了堂而皇之的出现,就意味着他不论选择哪一条路,都是于事无补。”

    “还有,头儿要我们小心一点,听说官府的人也找寻找这秃驴,似乎是陆羽带的人,而且据其他人的描述,他们就在前面不远处。”

    “哼,官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秃驴涉世未深,对于官府也留有一丝的警惕,所以他断不敢冒险进入邛州,如同羊入虎口。”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快上马去追。”

    为首之人眼前一亮,赶紧翻上马背,似乎怀里揣着一个滚烫的宝贝,令他狂热不已。

    待他们走后,李苪三人这才悻悻的蹿了出来。

    看着这几人绝尘而去的背影,李苪叹服的谓道:“看样子...这淌水似乎越来越浑浊了。”

    “没错,我说三位,我看你们还是别想了吧。”

    就在此时,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了五个刺头,一个个瘦不拉几、面色枯黄、衣衫褴褛、头发蓬乱,手拿着木棍,很显然来者不善。

    清绾下意识的就把手搭在了剑柄之上,得亏被李苪给拉住了。

    “五个跳梁小丑罢了,别理他们,我们走吧。”

    “站住,老子让你们走了吗?”

    其中一个痞子脑袋微动,另外的四个人就赶紧围了上来,上下打量着李苪三人,阴阳怪气的说道。

    “敢问这五位兄台,不知有何贵干?”

    李苪缩了缩鼻子,不免有些好笑,但还是礼貌的拱手一拜。

    “好说好说,我们兄弟几人最近手头有点紧张。”

    “要钱是吧?”

    “嘿嘿。”

    这五人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阵邪笑,缓慢往李苪三人靠拢。

    李苪顺势接过了清绾的包袱,淡淡的微笑道:“清绾,你去拿给他们,他们这打劫的也不容易。”

    清绾径直迎了上去,虽然她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但是好歹也拿着一柄剑,对面五人有些发怵,却仍旧是不理智的冲了过来。

    三下五除二,一个个全被打趴了,跪在地上苦苦的求饶起来。

    “三位爷,饶过我们吧,我们也没想着抢劫来着。”

    “不对啊,我看几位可是信誓旦旦的抢劫啊?”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我们在这里守了一下午,已经过去了四五波人,见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就没敢跳出来,正打算回去之时,没曾想三位爷就出现了,你们可真是不显山不露水啊。”

    敢情是一直在这里守着,也难怪刚才没有发现他们了,李苪暗道一声,自个琢磨的问道:“你们都知道这件事?”

    “这事谁不知道啊。”

    其中一人小声嘀咕一声。

    “那行吧,天色不早了,你们可以走了,不过这件事就不要妄想了,不是你们能够插手的,也不是我们。”

    李苪沉吟了些许,不疾不徐的回答。

    这五人相视一眼,赶紧起身转头就跑,临走时还有人提醒了一句:“三位大爷,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去看了,他们这几波人现在估计已经打起来了吧,而且听说还有官府的人。”

    他左右瞧了一眼,眉头微微一皱,面色突显凝重,陡然的开口说道:“我们快走,去救人。”

    “救谁啊?”

    “陆羽!”

第十四章 雨记(五)

    “怎么救啊,前面有四五波人。”

    李二情绪有些波动,不禁弱弱的问了一句。

    “这个你放心好了,如今树林中江湖好汉有,官府中人也有,最不缺少的就是寻常百姓,反正人越多就越乱,越乱水就越混,越混事态就更复杂,越复杂就越没有人敢动手。”

    李苪在最前面开路,李二其次紧随其后,最后面跟着的才是清绾,她在后面压阵,以防有人偷袭或者是跟踪。

    “那为什么救的是...是陆羽呢?”

    话虽如此,不过李二仍然有些纳闷的问道。

    清绾也是这样想不明白,赶紧连声附和道:“对呀,这是为何,再者他身边不是还有四个护卫么,自保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我们又何必惹一身麻烦呢?”

    “不对,你们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假使这里一共有五波人,而陆羽所属的一类人实在是太惹眼,而且非常的敏感,万一他自恃身份崇高,不愿与他人苟且,一时间岂不成为了众矢之的,到时候万一群起而攻之,那就另当别论了。”

    李苪轻笑的摇了摇头,他的眉头始终紧皱,心里这么想着,脚下的步伐也不免加快了几分。

    “他应该不会这么蠢吧,而且......”

    清绾愣住了半晌,迟疑的说道,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清绾,有话你就直接说吧,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李苪顿了顿,粗略的扫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

    “陆羽代表着官府,他们紧追着晦文大师,恐怕目的也不单纯,而且...而且官府也不是什么善茬。”

    清绾一咬牙,显得有些汗颜,这才沉吟的回答。

    “嗯......有道理,不过嘛......我想这其中一定还有一丝的蹊跷。”

    “什么意思?”

    “你们还记得陆羽带着的四个随从吗?”

    “怎么会不记得,你猜测这四人武功极高,而且我看他们四人的样子,个个佩剑,气势挺强大的,功夫一定不弱。”

    清绾微微思索一番,如实的回答了出来。

    “这只是其一,第二点,他们四人没有穿差服,很显然他们的差事只是为了保护陆羽,而不是为了所谓的和尚,南山寺幸存的和尚,要不然以官府的做事风格,早就将晦文大师请去州衙了。”

    “那你的意思是...”

    “万一只是陆羽一个人对晦文大师感兴趣呢,万一他不能代表官府呢?”

    “可是他不是说,他爹已经带着大批人马前来汇合了吗?”

    李苪笑而不语的点了点头,留给两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落下了朦胧细雨,湿润了眼眶。

    下雨了,这是个不好的兆头。

    .........

    “我告诉你们,不要欺人太甚了,这儿可是邛州的地界,我爹随时都有可能带兵杀来,还要不要动手,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蓝白相间的袍衫男子站在中间,其周围严阵以待的是四个冷面男子,人人倚着利剑,在雨滴下寒光闪闪,令人发怵。

    “废话少说,动手吧,那秃驴已经被我们劫走了,你别太狂妄,我看你也就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袒胸大汉右手扣着一口大宝刀,尚有余温的血液顺着刀刃的轮廓流下,左手穿过衣衫摸着肚皮,而面露满脸的狰狞之色。

    年轻男子握着收好的折扇,眉头始终紧皱,脸上阴晴不定,一时间,脑海中有无数个念头闪过,内心却是揣度不定。

    “公子,我们还是撤走吧,南山寺发生的事情目前还不能辨别真伪,又何必为此步入险境呢?”

    “我知道,但是大师已经被他们劫走了。”

    “公子,我们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回到邛州,与老爷一商量,到时候发兵于此一切都好说。”

    袒胸大汉显然不想同他们拖延时间,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斗大的水珠如同冰雹一样恶狠狠的砸下,冷兵器相互起了反应,在黑夜里闪闪发光,势要一较高下。

    “官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迟则生变,都给我上!”

    大汉发出了一声重重的鼻息,低喝一声道,顿时从黑暗中涌出了八个拿着横刀的夜行者,步步朝着年轻袍衫男子杀去。

    说时迟那时快,战斗一触即发,短兵相接。

    “保护公子!”

    “哐当”几声,宝剑已经锋芒毕露。

    不大一会儿,双方势力就已经混战在了一起,年轻男子的四个护卫不仅要以一敌二,同时还要提防袒胸大汉的突然出手。

    男子被四人前后左右的围着,一边出手抵挡一边往后退去,从黑暗中涌出来的八个夜行者已经折损了两个,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刹那间,袒胸大汉动了,步履快如风,身形轻如燕,力量却不可忽视,如同一个庞然大物直接冲了过来。

    其中一个灰袍男子迎了上去,横剑以挡,电光火石之间,四目犀利的相对,大汉疯狂的大笑起来,以绝对的优势将其牢牢的摁在身下,灰袍男子咬着牙,两脚却已经陷下去了半分。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神圣的血液。

    灰袍男子不甘示弱的发起了一系列的反击,但是大汉却以绝对蛮横的力量,一次次刚硬的强接下,最后一刀便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刀起刀落,灰袍男子的胸口上干净利落的一道血痕,滋出了令人震撼的鲜血,然后便倒在了地方,一阵毫无痛苦的挛缩。

    年轻男子脸色煞白,下意识的往后退缩了几步,两眼泛红,眼泪混合着雨水刷刷而下,他颤抖的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也难怪了,实在是他自己太任性了。

    转眼间,大汉已经来到了跟前,但是保护年轻男子的另外三个灰袍男子却是分身乏术,他只能自己出手,却是不能坐以待毙。

    “不知死活!”

    大汉淬了一口唾沫,用刀身上沾染的鲜血擦拭着自己糙皮。

    “废话少说,接招吧!”

    男子把折扇往腰间一插,不甘示弱的冷哼一声,先发制人的击出一掌,回旋就打出了一道精致小巧的匕首,直戳腹部。

    “找死。”

    大汉抬着刀呼啸而出,有种力劈山河的魄力,只可惜用在了诡途之上,不过对于年轻男子而言,却是一击重创。

    男子被击倒在地,顿时间头晕目眩,心头一热当即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来,水珠无情的落在了他那惨白的脸庞上,模糊了视线,脑海中一下子响起了自己护卫的惊呼声,然后就变成千篇一律的‘嗡嗡’声,直至‘砰’的一声响起。

    似乎有人替自己接上了这一刀,会是谁呢?

第十五章 雨记(六)

    “官府的人你都敢动?”

    一个冷漠的声音落入了耳中,他的意识逐渐恢复过来,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肆无忌惮的吞吐着劫后余生的稀薄空气。

    他看见了一个白色身影挡在了自己面前,年轻男子意识到了,应该就是这人救了自己,不过由于雨势太大,他实在是分辨不清。

    “公子,你没事吧?”

    原本的四个灰袍护卫如今只剩下一个人了,他奋力的挥出最后一剑,而对面的黑衣人却是全部覆灭殆尽,他赶紧凑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搀扶起年轻男子,满脸的焦急之色。

    “我...我...本公子没事,还死不了。”

    男子弓着腰,两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咬着牙齿,低声喃喃道,看起来万分苦痛,很显然受伤不轻,不过他此时的注意力却似乎全被眼前之人给吸引住了,就好像忘记了疼痛一样。

    一袭白袍的英俊男子,留给陆羽的是一个挺拔的背影,就是这个背影,他轻而易举的挡下了狂风暴雨的攻势,不让死神有可乘之机。

    冷漠青年微微抬头,犀利的目光便死死的对上了袒胸大汉愤怒而又略带着点迟疑的眼神,四目争锋相对,手中暗自发力,谁也不肯让着谁,不过在外人看来就是一阵沉默。

    “你是谁,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大汉紧皱着眉头,眼角的余光却扫视着周围,很显然他已经注意到了自己孤身一人作战了。

    “废话少说,这件事我管定了。”

    青年面不改色的回答,看样子不为所动。

    “你也是官府的人?”

    “是也是,是也不是。”

    “...”

    大汉蠕动着嘴唇,两人仍然在僵持着,随后便陷入了一阵沉默。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也是为了那个和尚不成?”

    “你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没有必要知道这么多。”

    冷漠青年发出了一声重重的鼻息,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常有的杀意,令大汉闻之色变。

    “找死。”

    大汉猛地一跺脚,便收回刀来,旋身一转,然后直扑了过去。

    冷漠青年毫不退缩,只见他右手往外一翻,便眯起了眼睛,凝视着大汉的身形,踏空而出,快如一道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果断辟出利剑,仿佛破开了空气。

    灰袍男子脸上阴晴不定,他知道自己是绝对打不过大汉的,如今又来了一个更厉害的主,虽然与大汉纠缠在了一起,不过来人身份不明,仍然不能掉以轻心。

    “公子,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走吧。”

    “走什么走,那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恩公还在雨中与那厮殊死搏斗,我们怎么能就这样的离开呢?”

    年轻男子看得眼睛都直了,这两人在雨中斗的你死我活,凌厉的攻势你来我往道道致命,只要稍不留心,便会成为剑下魂,因为他自然是不希望白袍青年落败了。

    这话也不无道理,可是万一此人也打不过大汉呢,所以灰袍男子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什么人?”

    灰袍男子快速的抽出剑来,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年轻的男子,眼神一甩,便往身前的树林中望去。

    李苪和李二两人落在了最后面,李二一路的埋怨,眼见着终于来到了这打斗之地,没来由的一声高喝,把他魂都吓没了。

    “怎么了,怎么了?”

    他们两人拿出了一件袍衫顶在了头上遮雨,虽然效果微乎其微,但是目前也只能如此了。

    “两位兄台,我们没有恶意,是过来救你们的。”

    李苪皱着眉头看着一地的尸体,头皮一阵发麻,他指了指与袒胸大汉混战在一起的青年,幽幽的开口说道。

    自然不可能李苪说是就是了,灰袍男子的脸色不太好看,似乎不为所动,不耐烦的又问了一遍:“笑话,我家公子还轮不到你们来救,快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不需要是吧,那你们去跟那恶人打去,又何必在此处观望。”

    李二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撇了撇嘴巴的低声说道。

    灰袍男子冷哼一声,神经极度敏感的他紧绷了脸庞,不由分说的直接冲了上来,只听得后面一声低喝:“放肆,不得无礼。”

    就在这时,随着一阵“乒乒乓乓”的冷兵器撞击声之后,突然又紧跟着一声苦痛的尖叫声,清绾这边已经落下了帷幕,利剑划过了大汉的胸膛,一朵朵血花在雨中绽放开来。

    四人皆是一愣,清绾已经漫不经心的收回了未销剑,踩踏着混合了血液的雨水,缓慢的走到了灰袍男子的面前,冷冷的斜视他,一字一句顿道:“你刚才说什么?”

    灰袍男子眼神闪躲,顺势收回了利剑,脸色铁青的往后退了几步。

    陆羽轻眨着眼睛,他不知不觉的看呆了,两颊俏红的低声说道,然后拱手一拜:“恩公,方才是鄙人的护卫太过无礼了,在下替他给三位赔礼道歉了。”

    清绾这才瞧了眼身受重伤的陆羽,朝着李苪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这雨下的这么大,我们还是快走吧。”

    李苪苦涩的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赶紧将清绾拉进了遮雨的袍衫中,遂及在其耳边低声道:“你就别装了,全身都已经淋湿透了,还是先换上我的衣服吧。”

    清绾脸色微红,腼腆的笑了笑,然后摇头的拒绝了:“不用了,我里面的汗衫也都淋湿了,所以干的湿的都一样。”

    “那我们快走吧。”

    李苪对身后两人并不认识,所以谈不上反感,但是也不用太过关心,于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们在雨中跌跌撞撞的奔跑,最后找到了一处天然的山洞,点燃了火堆,这五人就围在一起取暖了。

    李苪和李二还好一点,但是清绾和陆羽以及陆羽的随从三人,已经就是被淋成了落汤鸡,而且陆羽身受重伤,还在一直的咳嗽,脸色非常苍白,浑身颤抖不已。

    “给你家公子披上了吧。”

    清绾从包袱中找出了一件干净的袍衫,递给了灰袍男子。

    关乎到陆羽的生命安危,灰袍男子倒也没有客气,赶紧将那件杏色的襕袍衫披在了陆羽身上,也好驱散一些凉意。

    “恩公,谢...谢你。”

    陆羽有些虚弱,身子蜷缩在了一起,眼皮一眨一眨的,看起来有些俏皮,却仍然掩饰不了他的疲惫之意。

    清绾审视着陆羽,在心里暗笑了几声,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第十六章 雨记(七)

    “嗯...公子太客气了。”

    清绾点头示意,略微迟疑了一番,这才幽幽的开口回答。

    陆羽满脸通红,显得有几分拘谨,颇为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李苪诧异的看着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顿悟般的点了点头,不禁有些好笑的瞧了眼清绾,但是她似乎好像早就已经知道了。

    “这是应该的,刚才多亏了你们,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他突然抬起了头来,捂住自己的胸口,长长的舒了口气,又故作小女子之态,扭捏看向了清绾,最后还是低下了头来。

    灰袍男子很汗颜,脸色极为难看,冷冷的将头别到了一边。

    “公子说笑了,方才见你受了点伤,我这位朋友恰巧略懂医术,可否让我这位朋友给你诊断一番可好?”

    清绾释然的笑了笑,她不打算接下来继续回答刚才的话题,所以微微思索了片刻,便说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灰袍男子心一惊,身子微颤,赶紧凑了上来,满是担忧的问道:“公子,你没事吧?”

    “没...没事...”

    陆羽蠕动着嘴唇,脸更红了。

    “看一下吧,也没有什么大碍。”

    “不...不用了。”

    “公子,小的看你脸色苍白,还是不要再勉强了,就让这位兄台诊断一番吧。”

    灰袍男子这下罕见的没有反对,而去相信一个素未谋面之人,可能是因为陆羽的身体状况真的不佳的缘故。

    但是陆羽不肯,终究是于事无补。

    清绾微微一愣,不免眯起了眼睛,而目光逐渐的冰冷,试探性的问道:“该不会是这位兄台信不过我的这位朋友吧?”

    她一把抓起了陆羽的右手,冷冷的盯着他看,不怀好意的说道。

    陆羽身子微颤,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一口气呛上来,接连咳嗽了好一阵子。

    陆羽最终还是妥协了,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这纤细的手臂被清绾抓在手掌中,光滑细嫩,就连清绾都不禁有一丝的羡慕之意。

    李苪审视着他,除了脸色发白以后,没有更多的症状。

    “行了,这位公子,你只是受了点轻微的内伤,不过又淋了场大雨,身子紊乱不顺,需要好生休息,仔细调养一番,没有什么大碍。”

    他点头示意,拱手拜道。

    灰袍男子似乎松了口气,不过眉头始终紧皱,好像是有心事。

    “三位兄台,相逢即是缘,你们就别公子公子的叫我了,在下陆羽,如果可以的话,你们便直接称呼我为陆羽吧,这位是我的随从——六哥。”

    灰袍男子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陆羽...在下李之仁。”

    “我叫李二哥。”

    “吴白。”

    李苪与李二相视一眼,表情怪怪的瞧着清绾,很是纳闷,他们不知道清绾为什么要用假名字,而且就算要用假名字,也好歹用个靠谱一点的吧。

    “有问题吗?”

    清绾淡然一笑,显然不愿意过多的解释。

    “没有没有,吴兄多虑了。”

    李苪眼珠碌碌一转,脸上浮现出一丝的狡黠之意,不过很快便反应了过来,顺着她的思维回答道。

    “白...白大哥,陆某再次向你道谢。”

    陆羽拱了拱手,有些腼腆的说道。

    清绾睁了睁眼睛,不过她不想再继续客套下去,所以突然的开口说道:“你们是官府的人吧?”

    灰袍男子脸上阴晴不定,右手下意识的就搭在了剑柄之上,随时都有可能果断抽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不用这么紧张,陆羽,邛州刺史的次子,我说的可对?”

    洞窟窿内气氛明显有些紧张,因为清绾始终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就好像是笑里藏刀,难得清绾这一次如此主动,李苪所幸就不再说话了,把机会全都让给了她。

    “三位...三位认识我吗?”

    陆羽有些不敢相信,迟疑了问道。

    “认识,我们不仅认识,而且还有缘见过一面,不过你们似乎并不认识我们,所以这个不提也罢。”

    清绾颔首一笑,显得有几分高深莫测。

    陆羽和那位名叫六哥的灰袍男子沉默了一会儿,他们同时也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于是趁着这个机会,也赶紧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我们,我们...我们可是官府的人。”

    清绾与李苪相视一眼,淡淡的回答:“你总算恢复了理智,我们是谁并不重要,可能只是过客,一别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陆羽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悻悻的点了点头,追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救我们呢,我们...我们可是官府的人。”

    他不甘心的又加了这一句,情绪也已经逐渐稳定了下来。

    “如果...我说我们是专门过来救你们的,你信不信?”

    陆羽迟疑了,他不敢直接回答,而是看了眼六哥,反问道:“你们不是为了南山寺幸存的和尚吗?”

    他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敢相信,紧跟着和尚进入树林的有五六波人,每次遭遇都是生死之战,他实在是不敢相信。

    “我们......”

    李苪拉住了清绾,漫不经心的回答道:“是也是,是也不是。”

    又是这句话,清绾的脸色当场就黑了下来。

    陆羽重新审视着李苪,很认真的说道:“大师...大师他...可能会遇到危险,听说他身怀重宝,那些人不会放过他的。”

    “你既然是官府的人,那么说一定了解南山寺发生的事情吧?”

    “白大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自从消息传到邛州以后,我爹第一时间就派人去荒山中搜寻过,但是奇怪的是,搜寻未果。”

    “搜寻未果?这是什么意思?”

    陆羽顿了顿,苦笑道:“实不相瞒,我爹派人去荒山中搜寻,结果那片荒山中根本就没有一座寺庙的影子,但是这时候已经晚了,整个邛州似乎都在找和尚的影子,而且还...”

    他把声音压得很低,心有余悸的看了眼六哥,得到他无言的首肯后,这才说了出来:“而且在山下,已经有一座寺庙惨遭毒手了,整个寺庙的僧人全部被杀,一个不留。”

    李苪三人闻言,瞳孔陡然一缩,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

    “如果你们是为了南山寺幸存的和尚,我可以告诉你们他在哪里...黄昏时分天降大雨,这群歹人想要去城中藏身显然是不太可能了,我想他们一定将大师藏在了前面山中的某个破庙中躲藏,毕竟他们不会花费大量时间去找山洞。”

    “但是现在...外面的雨下的这么大,你们还是不要.....”

第十七章 雨记(八)

    “公子,他们已经走了。”

    洞窟窿内,灰袍男子不慌不忙的走了进来,他规规矩矩的站在了一旁,负手而立,脑袋微微低下。

    陆羽搓着手掌,眉头微微皱着,脸色这才逐渐恢复过来,他略显呆滞的望着火堆,淡淡的说了一句:“他们这是去救大师了?”

    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灰袍男子根本摸不着头脑,他吱吱唔唔的迟疑了片刻,这才轻轻的应了声:“属下想,应该是的了。”

    “我们知道的事情,应该比任何人都要多吧。”

    陆羽低着头,沉默了片刻,又突然的开口说道。

    灰袍男子微微一愣,很快就知道了自家公子说的是哪件事,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恕属下直言,官府办事条条框框太多,很有大的局限,我们知道的不一定是最多的,甚至...”

    他顿了顿,长叹一声道:“甚至只是一点皮毛,所以老爷不愿意深究,只是强调让下面的人多注意便是了。”

    “那也就是说...他们可能知道了什么,所以如此的奋不顾身?”

    陆羽淡然一笑,眉头轻轻眨着,自个琢磨的说道。

    “这个...属下不知。”

    灰袍男子略微抬头,不知所以然的应了声,又赶紧低下了头来。

    这个回答,陆羽一点都没有感到意外,他的眉头一沉,淡淡的又继续说道:“真是个荒唐的故事,竟然有如此多无知的小人相信,令一条条鲜活且无辜的生命就这样白白的消逝,简直罪不容诛,我一定要查明真相,为枉死人讨回公道。”

    灰袍男子闻言,身子微颤,脸色不经意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有说。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按照这个故事的说法,线索只有南山寺、南山寺的僧人以及残忍的山贼,如今南山寺踪迹全无,唯一的山贼又因知晓太多秘密被杀,所以这个幸存的和尚是目前唯一的线索,这条线索我们一定不能放过,必须紧跟下去。”

    陆羽轻咳了几声,脑海中飞快的运转,琢磨的说道:“事不宜迟,稍后我们赶紧出发,你冒雨回城中,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如实的向我爹禀明,我呢则跟着他们前去寻找大师。”

    “公子,此事万万不可。”

    灰袍男子眉头一挑,赶紧低声劝说道。

    “有何不可?”

    陆羽脸色微变,冷冷的质问道。

    “公子,这荒郊野岭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而且还有歹人埋伏在此,危机四伏;更何况天降大雨,道路泥泞,实在是不宜出去,我们可以等翌晨天亮,雨水小点再去也不迟。”

    灰袍男子的说辞有理有据,根本让人无法反驳。

    “再者您也受了重伤,属下万不敢离开您半步,恕难从命。”

    “不必了,一点小伤而已,并不碍事;如今和尚是我们唯一的线索,情况紧急,等到他们三人将大师救下以后,对于官府来讲,整个事情的线索就中断了。”

    “可是...”

    “好了,就这样决定了,你先出去看着,我换件袍衫。”

    陆羽脸色大变,立即打断了他的话,眉头微皱,冷冷的轻吐道。

    ......

    邛州东郊外,荒山中的某处偏僻的山道上。

    空中下起了滂沱大雨,豆粒大小的水珠不要命的滴落在泥泞路上,坑坑洼洼全是大小不一的水潭,乌云中不时传来阵阵的闷雷声,一道道闪电从天穹喷吐而出。

    树林里危机四伏,已然到了后半夜,泥泞的小路上仍然不时的传来马蹄飞驰的踩踏声,仿佛朝着天穹嘶吼,对抗着黑暗的静谧。

    这场雨下的很不是时候,很不巧,也很不妙。

    雨水混合着大量的血液,给花花草草注入了黑暗的活力,同时也冲刷着一切罪恶的证据。

    锋芒的刀剑在雨夜如鱼得水,夜行者抵着舌头,舔噬羔羊的生命。

    杀人者杀人,杀人者被杀,这一切的矛盾都在同时间进行。

    这是一场血腥杀戮的盛宴,人数未知,身份未知,兵器未知,奖励未知,唯一知晓的便是永不停歇的走下去,或者是不停的挥刀。

    山道旁的一处破庙内,鬼神像在一惊一乍的轰隆声中狰狞怪现。

    李二将燃烧后的木炭重新聚集在一起,升起了火堆。

    和尚很快便认出了李苪三人,本来清绾身披着蓑衣,还不好分辨,但是眼见了李苪和李二也冲进了破庙内,他这才知道了。

    “阿弥陀佛,多谢三位施主搭救,贫僧感激不尽。”

    晦文大师脸色有些苍白,不过却好像把生死看的很淡一样,有人追杀,死了便死了;假使有人搭救,千言万语的感谢,活着就继续活着吧,这让他们三人都很不自在。

    “大师,您可还认得小生?”

    李苪不想同他废话,直接挑明的说道。

    “阿弥陀佛,李施主,贫僧对你的印象很深刻。”

    他微微一愣,略有些吃惊,纳闷的追问道:“怎么说?”

    “又到了梅雨季节,李施主不念怀江南的梅子,却心系今年的汛期,江水边的老百姓,一脸的将相之才,贫僧自然清楚的记得。”

    晦文大师笑容可掬,双手合十的欠身拜道,释然的回答。

    李苪回头一望,汗颜的点了点头,连忙摆手道:“大师说笑了,敢问大师您,可否知道到底是何人将您掳到了此处?”

    “唉,说来惭愧,贫僧与这些人素未谋面,突逢大雨,幸好寻得此间破庙躲雨,方才升起火堆,就见一伙来历不明的人冲了进来,不由分说的就将贫僧给控制住了。”

    晦文大师长叹一声,在破庙内踱着步子,罕见的皱起了眉头,脸色不经意间发生了变化,似乎非常的无辜。

    李苪表情怪怪的,纳闷的与清绾相视一眼,已经开始思考问题了。

    “大师,您难道就毫不知情吗?”

    这两人都没说话,李二下意识的问道。

    “施主,有什么话你就不妨直说吧。”

    晦文大师止住了脚步,面部却没有一丝的表情,他死死的盯着李二看,不禁让他浑身发毛,有种针芒在背的感觉。

    “大师,您的包袱呢?”

    李苪眼珠碌碌一转,若有所思的问了一句。

第十八章 雨记(九)

    “大师,您的包袱呢?”

    李苪重新审视着中年和尚,语气一变,幽幽的开口问道。

    “唉,被那几名歹人给抢去了。”

    晦文大师内心苦涩的摇了摇头,并没有丝毫的隐瞒,如实的回答。

    “他们为什么要抢您的包袱呢?”

    对于这个回答,李苪并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他虽然猜测到了包袱的去向,不过晦文大师亲口所述,还是令他们三人吃惊不小。

    “这个...贫僧至今还是一头雾水。”

    大师的这个回答,显得有些无辜。

    李苪心一沉,眼珠溜溜的转动,不可思议的问道:“咦,这群歹人为什么要抢大师的包袱呢,难不成这里面有什么宝贝?”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不怀好意的看向了中年和尚。

    清绾想不通李苪到底想干什么,自个琢磨的取下了头上的斗笠,缓慢的走到了破庙门口,往门外张望着,方见没有任何异常,这才回到了几人的身边。

    晦文大师一怔,轻笑的摇了摇头,双手合十一拜,自嘲的回答:“阿弥陀佛,李施主说笑了,贫僧乃出家人,早已经看破了红尘,更是视钱财如粪土,包袱中除了几件换洗的僧衣之外,就只剩下两本经书了,何谈宝贝。”

    提及到宝贝,大师似乎没有任何的忌讳,回答的滴水不漏。

    “哦,是这样啊,可是在下看刚才的那三个人,手中可没有大师的包袱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说来也怪,起初闯进破庙中的有五个人,后来为首的一人抢走了贫僧的包袱,交给了其中两人,这两人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出家人本就不能贪念钱财,既然他们想要贫僧的包袱,那就拿去吧。”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晦文大师颔首点头,而面露若有所思的惆怅之色。

    简单的解释一下,其实在外人看来,这五人都拿着刀,没必要因此而丢掉小命,自然是将包袱拱手相让了,不过这在出家人的眼中,却是因为自己的慈悲,而宽宥歹人,实在是令他们三人汗颜。

    清绾的注意力全放在了门外,她得一边警戒,一边聆听着李苪和大师两人的对话,也许对以后有所帮助。

    李二无趣的在破庙中转悠,随后便烘烤着三人已经湿透了的衣衫,因为晦文大师的回答滴水不漏,李苪很快便陷入了沉思中,很显然,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相反还十分的复杂,而且他开始对晦文大师产生了怀疑,那个神秘的‘宝贝’,竟被他一口否认了。

    正当他思索之际,大师不免纳闷的开口了,不过他始终在微笑,但是在李苪看来,却是一阵胆寒。

    “李施主,你们是如何找到的这里,来搭救贫僧呢?”

    李苪微微一愣,脑海中顿时间冒出了许多的答案,他不禁眯起了眼睛,很认真的回答:“大师,如果我说我们是专程前来搭救您的,不知您会不会相信呢?”

    他本以为中年和尚会思考半晌,谁知晦文大师竟然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没想到李施主不仅相貌不凡,而且还是一副侠义心肠,甘愿冒着大雨前来搭救贫僧,惭愧惭愧。”

    李苪不禁有些愕然,他们的确是专程前来,不过仍然有些私心,又不好明说,实在是汗颜至极。

    清绾用余光看了两人一眼,她杵在大门口,苦笑不跌的摇了摇头,警惕着周围随时都有可能突发的意外状况,幸好她没有参与与和尚的对话,在清绾听来,未免太过憋屈了,客套话一大堆,还是一副假惺惺的模样,让她很不舒服。

    “大师说笑了,在下被几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昨晚因此而失眠,不知大师可否为小生解惑呢?”

    李苪诚恳的双手合十,郑重的拜道。

    “哦,既然李施主如此相信贫僧,那就请施主说吧,到底是什么问题,贫僧尽力而为吧。”

    晦文大师看着李苪,满心的欢喜,仿佛看见了一个好苗子一样,似乎打算要耐心的进行谆谆教诲一般。

    “敢问大师,您知道南山寺吗?”

    李苪在堂内踱着步子,他的第一个问题一针见血,而且是经过他深思熟虑后才说出来的,因为陆羽的话很有意思。

    “传闻这是在邛州境内,某处荒山中的一座佛寺。”

    中年和尚充满笑意的望着李苪,似乎没有想到李苪会这么问,他沉吟了些许,这才幽幽的开口回答。

    “您是南山寺的僧人吗?”

    “这个并不重要。”

    晦文大师双手合十,真诚的欠身拜下。

    李苪知道和尚打起了哑谜,他以为大师会说那句‘是也是,是也不是’,不过他既然说了这样的话,就相当于默认了。

    “不对大师,您在说谎,您根本就不是南山寺的僧人。”

    他皱着眉头,死死的盯着大师看,过了几息时间,也可能是半盏茶的功夫,这才逐渐收敛了眼神,却突然提到了音量,冷声质问道。

    另外三人大惊,包括晦文大师在内,脸色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表情怪怪的看着李苪,却有种泰山崩于前而岿然不动的神态,十分的镇定,幽幽的开口回答:“施主说的对,南山寺早就已经不存在了,贫僧自然不是南山寺的僧人。”

    李苪眯着眼睛,良久才从牙缝中蹦出了几个字来:“也对,出家人本就该如此。”

    “那么敢问大师,您是从何而来,又要去往何方?”

    中年和尚往后退了一步,望着石台上供奉的鬼神像,客客气气的拜了下去,然后缓慢的转过身来,笑而不语的点了点头。

    “也罢,是在下唐突了,还望大师见谅。”

    李苪明白中年和尚的意思,不过如果在这个时候揣着糊涂装明白,很明显的不太理智,而且有些得不偿失,于是索性便放弃了。

    “阿弥陀佛,李施主多虑了。”

    晦文大师显然不想继续回答了,愣在原地,嘴里一直念念有词。

    “大师,时候不早了,看来今晚也只能在这里度过,请便吧。”

    李苪在心里暗笑了几声,于是不动声色的说道。

    中年和尚正有此意,客套了一番后,便走向了李二。

    就在这个时候,清绾突然道:“等一等,庙外好像有动静。”

第十九章 雨记(十)

    “那帮歹人又回来了?”

    晦文大师赶紧转过身来,探头探脑的往外面张望,脸上浮现出一丝的怒意,不过很快便消散了。

    李苪可摸不准,他没有回答中年和尚的问题,蹑手蹑脚的来到了大门处,凑到了清绾的身边,李二赶紧也跟了上来。

    他心一沉,用眼神示意清绾。

    清绾神情微变,会意的点了点头,手脚利索的戴上了斗笠,提着利剑就走出了庙门,身后面还传来了李苪的嘱咐声:“清绾,小心一点,不可硬拼。”

    大雨滂沱,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

    她步入了雨中,经过破败的庙院,缓慢的将手搭在了颜色早已经褪掉的破旧木门上,出其不意的猛地拉开,黑夜里什么也没有,唯有扰人清梦的雨水,顺着瓦檐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清绾瞳孔陡然一缩,就注意到了青石台阶上,赫然躺着一个人,一动也不动,浑身湿漉漉的,而且此人身穿着的袍衫她也很眼熟,就是自己的那一件杏色的襕袍衫,不过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将那件杏色袍衫送给了陆羽,并且临走时还说道了,有缘自会相见。

    “陆羽?”

    清绾眉头一挑,大为费解的将他移至了房檐下,翻了个身子,此人赫然就是陆羽,只见他两眼紧闭,嘴唇发白,脸上没有一丝血气之色,不免让她心惊胆战。

    她赶紧掩好了破旧的大门,抱着他就往破庙内跑。

    李苪三人见此突如其来的一幕,皆是一惊,连忙开口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清绾来不及回答他的问题,急切的将陆羽放在了火堆边,然后靠在了自己的怀中,她解下自己的衣衫给陆羽披上,尽管他里面的汗衫也湿透了,但好歹也能让他尽快的暖和起来。

    晦文大师走了过来,俯身低头一瞧,下意识的惊呼道:“阿弥陀佛,怎么会是这位施主?”

    李苪略微偏着头看着大师,并没有怎么在意,中年和尚自然是见过陆羽的,而且就在那茶棚中,李苪三人也是在那个时候见过一次,不过他竟然能够一眼认出来,还是让李苪有些暗自吃惊。

    “这不是陆羽吗,他怎么跟过来了,还有他的护卫呢?”

    李二一见情况有些危急,便壮大了火势,让温度短时间内骤升。

    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陆羽本来就受了点内伤,这让身子骨孱弱的他一下子变得非常的虚弱,所幸并没有什么大碍,只需要安心静养即可;这下好了,如今又淋了一大场雨,应该是染上了风寒,故此昏睡过去。

    “李二,你去把这庙堂内所有的枯草以及破布弄来,给陆公子垫身子,让他好生休息。”

    李苪仔细打量着陆羽,长叹一声道。

    李二轻轻应了声,很快便在庙堂内忙活了起来,中年和尚立在一旁,不知道该干什么好,手足无措。

    “之仁,这下该如何是好?”

    清绾帮他搓着手,暖和身子,不过陆羽似乎没有半点要苏醒的迹象,双眼紧闭,眉头微颤,像是在苦苦的挣扎。

    “冷静,他现在需要休息,你就让他靠一会吧。”

    李苪苦笑的摇了摇头,在山洞好好呆着不好吗,非要冒着大雨到处乱跑,幸好是找到了他们,万一还没有坚持到破庙,就在中途倒下了呢,那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不过他到底为什么不好好的呆在山洞内,而非要寻找自己,这个问题他一定要弄清楚,并且还有陆羽最后一个护卫的去向。

    清绾心急如焚,虽然他们平生素未谋面,但是义父从小就教她读书写字,即便没有懂得一些大道理,但是明辨是非的能力还是有的,况且她又不仅是从小习武,所以并非冷酷无情之人。

    正当几人沉思之际,陆羽忽然一怔,意识开始逐渐苏醒了,他的嘴唇在蠕动,表情仍然是万分苦痛,挣扎的喃喃自语道:“冷...冷...我好冷...”

    清绾微微一愣,下意识的抱紧了怀中眉清目秀,面容姣好的年轻男子,不过这在外人看来,略微有些不适。

    “冷...冷...”

    陆羽又接着喃喃自语的哼了几句,到最后就没有声音了。

    李二弄来了破布和枯草,清绾从包袱中拿出了自己全部的干净衣衫,给他盖上,最后将另外的包袱给他垫着为头枕,众人这才缓缓的舒了口气。

    陆羽的脸色终于有所缓和,他安静了下来,似乎已经睡着了。

    中年和尚见此情形,诚恳的双手合十,微微欠身拜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今又有几人能够做到,贫僧心悦诚服,实在是惭愧之至。”

    李苪缓慢的站了起来,淡然的笑了笑,长舒了口气:“大师言重了,我们萍水相逢,不过都是出门在外,能帮一把就是一把。”

    他在庙堂内踱着步子,往外面看了几眼,雨势已经明显减弱了,但是仍然令人有些心烦意乱。

    “大师,实不相瞒,我们之所以能够找到这里,全凭陆兄的指引。”

    晦文大师哦了一声,表情怪怪的重新审视着双目紧闭的陆羽,客客气气的又拜了一下,然后索然无趣的也开始在堂内转悠起来,似乎睡意全无。

    “李施主,时候不早了,折腾了一晚上,坐下休息一会吧。”

    李苪淡淡的点了点头,颔首说道:“也罢,大师您先请。”

    中年和尚倒也丝毫不客气,脸上的笑容一再收敛,他轻捻着项尚佛珠,而稍显疲惫,弱弱的开口回答:“李施主,您请便。”

    李苪走了过来,看了眼满脸担忧之色的清绾,柔声说道:“清绾、李二,你们都坐下睡会吧,陆兄已经稳定了,翌晨就带他去邛州看看大夫,这病不能拖下去。”

    折腾了一整晚,说句实话,他们身心俱疲,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事无可厚非,不过这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甚至极为的复杂,每个人说的都不一样,到底该相信谁,谁的话更真实一些,这个还不好说,目前只要是跟着和尚,就有可能惹上杀身之祸。

    李苪半靠着石台,眼皮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沉,倦意如狂风暴雨般的袭来,枕着瑟瑟的微风,便睡着了。

第二十章 一夜杀戮

    杀戮看似已经过去了,一夜听雨声,花落无人知。

    风停雨止,地面上大大小小全都是水洼,迷迷糊糊之间,他似乎听见了踩踏水洼而四溅的声音,清脆而又无比的浑浊。

    南山寺在山岚深浓的山顶上,气魄恢宏的庙宇盖得古色古香,庄严肃穆,宛如佛光普照。

    远眺南山寺,它高踞于险峻突起的孤峰之上,与邛来峰隔江对峙,近看却犹如一只展翅的凤凰,这座古老的寺庙掩映在几棵苍劲的银杏树下,迟暮而又显得虎虎生威。

    进人草堂,只见僧人寥寥,一派幽静、肃穆气氛:古木参天,松柏森森,秀竹郁郁,芳草青青。

    寺庙周围,那九座富有色彩的山峦,像正在开屏的孔雀那艳丽迷人的尾巴环抱着南山寺。

    登上石阶,只见屈子祠就坐落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之中,周围的树木花草为这座雄伟壮丽的祠庙增添了无限的光彩。

    俯瞰南山寺全景,庙廓绿树环抱,花草簇拥,还有那栩栩如生的摩崖雕像,使我感到如坐云端,遨游于仙境,无限快活。

    山巅耸立着一座古楼―北极楼,金碧辉煌的琉璃瓦,朱红色的墙,巍峨的门楼庄严肃穆。

    每间佛殿门媚正中高悬金匾,门上雕刻着精美的神仙、花卉图案,富丽堂皇。走进大雄宝殿,映人眼帘的是三尊大佛像,担露胸膛,双膝盘坐,双手合十,面泛笑容,惟妙惟肖,生趣盎然。

    南山寺,这个熟悉而又非常陌生的字眼,宛如梦魇一样困扰着心神,就是因为这个字眼,无数人为之倾心,无数人为之哀叹,无数人为之忧伤,无数人为之丧命。

    传闻,在邛州地界的边缘,某处茫茫荒山腹地中,孤寂的耸立着一间庙宇,虽然只有寥寥几位僧人,却守护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南山寺到底是何模样,没有人知道,凡是有幸窥得其冰山一角的知情人无不消失在了这个世上......

    就是这么恐怖的事情,却令无数人向往,为了一个子虚乌有的宝贝,传说中可以长生不死。

    南山寺,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南山寺到底是何模样,他的脑海中冒出了许多的轮廓,他仿佛置身其中,虽然金碧辉煌,熠熠闪闪的让人睁不开眼睛,但是却非常的不真实,黯淡又无光。

    陆羽已经醒来了,脑袋昏昏沉沉的,满脸通红,他靠着清绾,小鸟依人的枕着她的膝边,半眨着眼睛,仿佛很是享受。

    李苪眯着眼睛,环视一圈,晦文大师看样子早就已经醒来了,他盘坐在地上,两手捻动着佛珠,嘴里一直念念有词。

    本来都很正常的,他靠着石台思考问题,中年和尚在默念着心经,第二仍然在熟睡,清绾静默的坐着,一切都好像按照规律在运转。

    “咳咳”

    霎时间,陆羽微微皱眉,轻咳了几声,打破了整个寂静的气氛。

    察觉到一丝风吹草动的清绾陡然睁开了眼睛,深黑的眸子仿佛有种摄人心魄的魔力,一对剑眉犀利如电,直击苍穹。

    陆羽脸色微红,挣扎的想要起身,却感觉浑身无力。

    “陆兄,你终于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清绾侧身转动,勉强将他搀扶而起,而靠在了自己身上,感受着她的体温,陆羽深感情不自禁,低着脑袋,不经意间吐着舌头。

    李二吧嗒吧嗒着嘴巴,两眼布满了血丝,看样子这一晚没怎么睡好,其实他们心里都有数,根本就没有睡多久,就好像是刚闭上了眼睛,然后就睁开了,这一睁开天就亮了。

    “陆某实在汗颜,这次又多谢三位兄台搭救。”

    陆羽的声音很弱,却好像从骨子里发出来的,令人浑身不自在。

    “陆兄,好些了吗?”

    清绾微微皱眉,幽幽的开口问道。

    “白大哥,多谢你的关心,我好多了。”

    陆羽抿着嘴,咬着嘴唇回答道。

    李苪目不转丁的注视着中年和尚,只见他手中的动作戛然而止,很自然的睁开了眼睛,宛如微风拂面而过,冲着陆羽微微一笑。

    年轻男子自然注意到了中年和尚,感受着他的目光,陆羽这才礼貌的对上了中年和尚的眼神,含蓄的朝着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实际上自从他醒来的那一刻,他的注意力无时无刻不是放在中年和尚身上,只不过他只能躺着,而和尚又相距甚远,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拉着和尚坐在一边,耐心询问着一万个为什么。

    两人算是简单的打过招呼了,晦文大师礼貌的双手合十,客客气气的弯腰拜下:“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陆施主,你总算醒了。”

    陆羽悻悻的点了点头,不过眼神有些涣散,仿佛在思考人生,脑海中不断整理一些事情。

    “陆兄,你昨晚冒着大雨来此,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你的随从呢,又去了哪里?”

    李苪仔细打量着他,没好气的问道。

    年轻男子闻言,脸上闪过一丝落寞之色,诚惶诚恐的看着四周,看着清绾精致的脸庞,又看着李二的满脸茫然,以及李苪的诧异,挣扎的想要起身,却被清绾给摁住了。

    “你就靠着说吧。”

    陆羽小鸡啄米般的一阵点头,沉思了一会儿,这才皱着眉头的说了出来:“在你们三人走后不久,忽然间就来了一伙黑衣人,他们头戴着斗笠,身披着蓑衣,似乎在树林里寻找什么东西,眼看着就要发现这个山洞了,我们就赶紧逃了出来。”

    “不过却还是被这帮歹人给发现了,但是他们并不知道我们到底是几个人,于是乎我与六哥分开逃窜了,现在看样子他们应该只是追着六哥不放,也不知道如今情况怎么样了,真叫人着急。”

    李苪闻言便陷入了沉思中,他眉头一挑,小声惊呼道:“最后又来了一拨黑衣人?”

    年轻男子面色凝重,认真的点了点头。

    “嗯...是这样啊,这群黑衣人武功不俗,你那六哥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李苪长叹一声,众人最不愿意听到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这群畜生,真是残忍至极,他们到底是什么人,究竟要干什么,难道非得血流成河才肯罢休不成?”

第二十一章 血雨腥风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扑朔迷离,有人说是一群江湖刀客,还有那些黑衣人,就像是某家大户私自豢养的职业杀手,其中不乏沦为炮灰的街头痞子,但总而言之,这些人全都不是善茬,言简意赅便是嗜血之辈。

    嗜血之辈无惧生死,他们在刀尖上打转,鲜血中舔舐,心狠手辣,凶残至极,谈之令人无不色变。

    时候不早了,这个问题只能暂且放下,他们五人计划启程,前往邛州,一来可以躲避杀手的追杀,二来便是为陆羽治病。

    不过中年和尚一身装扮太过显眼了,李苪就想了个办法,他让晦文大师将他的袈裟换下来,和尚倒也看得开,寺庙早已经破碎,出家人不应该拘束于此,更何况这都是些身外之物,只要心中向佛,赤条条也是无所畏惧的。

    李苪给他找一件十分显贵的深褐色袍衫,中年和尚穿着虽然不合身,倒也凑合,勒的全身紧绷绷的,也只能委屈大师了。

    清绾搀扶着陆羽,这五人便匆匆上路了,他们几人都不认识路,也只能依靠陆羽了,不过他不能长时间的行走,需要多休息,穿过这片树林便是一个时辰的时间。

    “现在是什么时辰?”

    陆羽依偎在清绾怀中,突然的问道。

    清绾若有所思的眨了一番眼睛,也没有过多的猜测,便抬头望了眼天空,没有麻烦其他人,自个琢磨的开口回答道:“卯时末,应该接近辰时了。”

    陆羽微微皱眉,脸上浮现出一丝的诧异之色,不过很快便消失不见了,他冲着清绾微微一笑,淡淡的点了点头。

    “这里就是邛州的东郊外,骑行往返不过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假使就算是步行,最多也不超过两个时辰,这已经过去了两三个时辰时间,按理说也该带着父亲回来了,难不成出了什么事,给耽搁了?不过凡事都没有本公子的命令大,如今这迟迟未归......”

    陆羽身子微颤,他不敢继续往下面想去,可能是自己多虑了吧,他只好如此的安慰自己,内心却始终忐忑不安,心头隐隐作痛,仿佛将有大事降临一样。

    树林里隐藏的杀机早已经湮灭于无形中,除了满地的泥泞,还有隐约中弥漫的血腥味,这无疑给众人的眼前蒙上了一层血色,仍然可以窥得一丝昨日的腥风血雨。

    “少爷,你们看那儿是什么?”

    李二索然无趣的转动着身子,突然看见了一池水洼中有一个浑身黑色的东西在浮动,如同水中浮萍,却又好似一窝杂草。

    李苪闻言,探着身子往前走了几步,突然一怔,表情瞬间为之一凝,蠕动着嘴唇,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坏了清绾和李二,他们两人相视一眼,交换了意见,李二走了过来,替她扶住了陆羽,清绾则是凑到了李苪的身边,大为费解的瞟了他一眼,便不管不顾的往水洼中挪动脚步。

    没走出几步,李苪却一把拉住了清绾的衣袖,脸色发白的低声道:“不用去了,那是颗人头,人尸已经分离了。”

    其他人脸色皆是大变,时间都好像已经静止了一般,最后还是中年和尚率先打破了这般寂静。

    “阿弥陀佛!”

    “我们非常幸运。”

    李苪手扶在一棵大树上,回望着众人,昨日一幕幕惊险的场景依次踊跃于脑海中,令他心头颤动,头皮一阵发麻,情不自禁的感慨道。

    “是啊,那么多的杀手,竟然在这荣世之下草菅人命,简直是无法无天了,真是罪不容诛,可恨至极。”

    清绾眉头一沉,轻咬着嘴唇万分愤慨,她的体内似乎有了一种神秘的能量,给了她莫大的勇气,促使她缓慢向前。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水洼旁边的,清绾俯身而下,不禁缩了缩鼻子,将面朝着水面的头颅翻了过来,死者面部肌肉已经僵硬,却十分的安详,好像死去时没有一丝的痛苦。

    死者脸上沾上了稀泥土,头发上满是水渍,水洼表面还漂浮着黑色的襆头纱帽,清绾颤抖的往后退了几步,瞳孔陡然一缩,惊呼道。

    “是他!”

    她看向了李苪,后者就已经冲了过来。

    李苪只是粗略的扫了几眼,心头一沉,略显懊悔的的望向了陆羽。

    陆羽睁大了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惊恐的往前奔走,不过身子极为虚弱,幸好被李二给扶住了,所有人都凑了过来。

    “六哥。”

    陆羽面如死灰,轻轻唤了一声,眼泪情不自禁的便掉了下来。

    “阿弥陀佛,还望施主节哀顺变。”

    中年和尚缓慢的闭上了眼睛,脸色微变,朝着陆羽劝说道。

    原本只是胡编乱造的一个事情,如今却变为了事实,灰袍男子真的遭遇了不测,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他很想对李苪全盘托出,不过在这个时候,他怎么也说不出口,就像是心中塞了一块大石头。

    灰袍男子的尸体也在不远处被发现了,根据尸体上的尸斑,可以得出他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三个时辰以前,也就是子时左右,与陆羽所述完全符合。

    李苪推测出了一个大概的死亡过程,子时左右,陆羽和灰袍男子在黑衣人到来之前便逃出了山洞,不幸被他们给发现了,于是两人分开逃窜,陆羽往深山溜走,灰袍男子则是吸引他们往邛州的方向赶去,不料寡不敌众,前后身中数刀,在雨中跌跌撞撞之时,被砍去了头颅。

    陆羽脑海中一片空白,原本只是他随便找了一个理由,以此来搪塞李苪三人,便可以顺理成章的留在这几人的身边,暗中调查南山寺而引发的一系列血腥的命案。

    他的四个护卫的尸体全部留在了这片树林中,按照李苪的猜测,昨晚可能没有一个活口从这片树林中走出去,相信时间不长,官府就会派人过来勘察了。

    陆羽什么话也没有说,仿佛行尸走肉,他是被清绾给拉出树林的,行走在驿道上,来往的行人渐多,仿佛昨日的腥风血雨从来没有发生过,实在是令人痛心疾首。

    他们刚到邛州城脚下,迎面便来了一顶青色的官轿,还有大量的官差和衙役随行,一共三十来人,毫不知情的行人便在道路两边指指点点,议论不休。

    时间不长,等到他们五人入住客栈之后,昨日的腥风血雨便彻底的传开了,据说在城东郊的那片树林中发现了二十多具尸体,有人猜测是仇家血拼,而且就连刺史大人都给惊动了,带着大批人马浩浩荡荡的往城东郊进发,邛州城东城门也进行了管制,只许进不许出,进来的人都要进行排查,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

第二十二章 风雨欲来

    “老板,两碗阳春面。”

    年轻的英俊男子拱着手,两手藏于袖中,择得一处宽阔的青石板主干道醒目的面摊,观察着形形色色的邛州城百姓,不禁出了神。

    “啧啧,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从来没见过这些官差如此的勤快。”

    官府的动作,邛州的百姓尽收眼底,确实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人心惶惶的同时,也是议论不休。

    “嗨,没听说吗,城东郊的那片树林中发现了二十多具尸体,现如今呀,县太爷可有一段时间忙了。”

    另外一人到不以为然,他望着街上来来往往匆忙的衙役,苦笑道:“发生了啥事啊,死了二十多人?”

    “谁知道呢,昨天下了一整晚的大暴雨,听说啊...”

    年轻男子把声音压得很低,用竹筷敲打着瓷碗,神秘兮兮的的说道:“听说啊,雨水流到了家门口,全都是鲜血。”

    这人瞬间来神,张大了嘴巴,连忙应声道:“是吗,真有此事?”

    “瞧你说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年轻男子斜视着他,有些不瞒的嘟哝了一句。

    “唉,余兄多虑了,小弟我呀只是有些不敢相信。”

    余姓男子轻拍着桌子,凛声道:“这是我听报案人说的,东城门四通八达,那片树林通到山中,一般鲜有人涉足,要不是昨晚下着大暴雨,这二十多具尸体恐怕只能等到发臭才能被人发现。”

    “也是啊,不过就像是你说的这样子,这前来邛州的道路四通八达,他们二十多人为什么要往深山中钻呢?”

    另一人微微一愣,不禁纳闷的反问道。

    “额......这个...”

    余姓男子吱吱唔唔的哼了半晌,迟疑了没有回答。

    “这事确实挺大的,方才还惊动了刺史大人,你瞧那城门口,只许进不许出,这算那门子事啊。”

    “得嘞,不是还有其他几个城门吗,官府的做法我们揣摩不透,你要是想去凑热闹,还是绕道吧。”

    年轻男子连忙摆手,苦笑不跌的摇了摇头。

    “那还是算了吧,城中比较安全。”

    “两位客官,你们的阳春面来了,请慢用。”

    中年老板端来了热乎乎的阳春面,这才将李苪拉回了现实中。

    他看着身前不断冒着热气的面条,仿佛入定一般不为所动,李二倒也不客气的取来了竹筷,递给了李苪一双,自己狼吞虎咽的开动了。

    “少爷,快吃吧,陆公子还等着用药呢?”

    李二低着头,恨不得埋进碗中。

    李苪什么话也没有说,拿起竹筷百无聊赖的挑动着,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全都是有关昨晚的信息,他希望可以从中找到线索,他们面对的到底是一帮什么人,这个至关重要。

    “对了少爷,他们不都是说陆公子是邛州刺史的次子吗,他怎么不愿意回去呢?”

    李二突然抬头,若有所思的问了一句。

    “不知道,可能有他自己的苦衷吧。”

    李苪淡淡的回答。

    “嗯...要我说啊,邛州城的遭变多半是因为陆公子。”

    李苪矢口一笑,默然的点了点头。

    李二顿了顿,他思索了片刻,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便不再胡思乱想了,而专心吃面。

    陡然间,那个余姓男子又开口了,指着东城门的方向,小声惊呼道:“诶,你快看那边,刺史大人都回来了。”

    顺着男子所指的方向望去,迎面而来的第一人骑着褐色的马匹,便是邛州刺史陆大人了,一身紫色大科绫罗制成的圆领袍衫,腰带束金玉带钩,十三銙,黑色的襆头纱帽中间镶嵌着白玉,脚下踩着黑色的长靿靴;中年人模样,五官端正,脸庞瘦削,面色微黑,眉粗而浓厚,满脸的和善却令人望而生畏,不禁肃然起敬。

    儿子下落不明,任谁都不会高兴的起来,这乃人之常情。

    陆大人之后,便是一个军官的模样,应该是录事参军,这都是真真切切的军人,他们押着一辆马车,徐徐的跟进。

    马车被白布全部覆盖,很显然就是从树林中拉回来的尸体,不过既然是被刺史大人亲自押运,而且只有一辆马车,应该就是陆羽死去的四个护卫了。

    大队人马缓慢的驶过街道,往刺史府中赶去。

    “陆大人竟然这么上心,难不成死的全是官府的人?”

    余姓男子微微一愣,突然若有所思的小声嘀咕道。

    “别瞎说,这种事非常敏感,还是不要提起为妙。”

    两人喃喃的交头接耳了几句,脸色不经意间发生了变化,结账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望着刺史大人逐渐远去的身影,李苪眉头一沉,内心五味杂陈。

    一时间,风雨欲来风满楼。

    李苪从中年和尚的房间里退了出来,他自从进入了房间以后,一直就在房间里打坐悟禅,饭菜也都是李二给端进去的,这个始作俑者心平气和的呆在房间里,看起来非常的安分。

    陆羽躺在床上休息,清绾寸步不离的在其身旁守候,他不知道陆羽究竟知晓了清绾的女儿身没有,反正李苪三人是知晓了陆羽的女儿身,既然他自己有意隐瞒,那就不必揭穿了。

    “我见过你的父亲了。”

    李苪在窗边远眺,突然的开口说道。

    清绾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陆羽努力的别过头来,也是瞧了他一眼,纳闷的问道:“我父亲?”

    李苪点了点头,淡淡的回答:“刺史陆大人。”

    陆羽眨了一番眼睛,闭口不语的点了点头。

    清绾自个琢磨了半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一州之长也该知道。

    “陆兄,你...你确定不去见的父亲吗,在下方才在街上看见了陆大人拉着一车尸体回来了,应该就是你的四个护卫。”

    陆羽没有吱声,表情怪怪的,像是很自责。

    “儿子生死未卜,父亲心急如焚,邛州城因此遭遇变故,城中百姓人心惶惶,街上到处可见官差、衙役以及官兵,进城的百姓需要接受盘查,只许进不许出,凡是可疑人等,就要带回县衙审问。”

    陆羽闻言,脸上阴晴不定,他偷偷看了一眼清绾,然后将脑袋缩进了被子里,默不作声的开始流泪。

    清绾努了努嘴巴,长叹一声,倒是没有说什么。

    “陆大人会不会挨家挨户的搜查?”

    她沉吟了些许,弱弱的问道。

    “没人敢肯定陆兄就在城中,陆大人这是心存侥幸,现在棘手的是...和尚怎么办?”

第二十三章 第一桩命案(一)

    提及到中年和尚,陆羽赶紧掀开了被子,眼中流露出了一股坚定之色,他死死的盯着李苪,看得出来,他对中年和尚很是上心。

    “大师怎么了?”

    陆羽突然间的问道。

    李苪和清绾两人相视一眼,不免轻笑的摇了摇头,他微微一愣,淡淡的开口说道:“大师目前暂住在客栈中,他有自己的人身自由,而且我们不能和他待在一起,以免惹来杀身之祸,更何况整个事情扑朔迷离,我们又不好明说,再者和尚也没有要明确交代的意思。”

    “这倒也是。”

    清绾也不禁犯了难,她站起身,在房间内踱着步子。

    “他不能离开。”

    陆羽提高了音量,像是在强调一般的沉声道。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令李苪他们两人有些愕然,虽然想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过也没有发问,皆是低着脑袋,不再回答。

    “我的意思是...兹事体大,要想调查清楚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们必须要抓住这一条已知的线索。”

    躺在床上的年轻男子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他吱吱唔唔的迟疑了半晌,这才幽幽的开口回答,强行为自己辩解,他不说还好,这后面强加的一句话,答案就已经呼之欲出了。

    李苪可以这么理解,陆羽想要有效的利用这一条线索,来彻查南山寺而引发的一系列光怪陆离的血案,他不甘心一个可能令真相大白的机会白白的从自己手中流逝,他不愿意返回刺史府中与自己父亲相见的缘故想必也出自于此了。

    “陆兄,我们明白了你的意思,但就目前而言,大师完全和南山寺扯不上半点联系,简单点来讲,就是这个你所认为的唯一线索,还不能够与近期的命案挂上钩,我们就像是无头苍蝇,只能漫无目的的到处乱蹿,这样只会事半功倍,而得不偿失。”

    “荒谬,那昨天的事情怎么说?”

    陆羽紧皱着眉头,脸色发白,不屑一顾的冷哼道。

    李苪一怔,苦笑不跌的摇了摇头,这就是一个典型且强有力的证据,不容许任何人反驳,所以李苪也只能哑口无言。

    “陆兄别激动,这个问题李某现在确实回答不上来,看来是在下考虑不周了,还望陆兄见谅。”

    李苪客客气气的表示了歉意,这让陆羽浑身不自在,讪讪的点了点头,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他们的确留不住中年和尚,至少陆羽认为自己是留不住的,所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李苪三人的身上。

    “李兄言重了。”

    年轻男子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干咳了几声,略微一顿后,又弱弱的开口说道:“李兄,这是我们唯一的线索,你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将大师留住,这样我们就掌握了一个可以令真相大白的机会。”

    李苪微微皱眉,他讨厌陆羽这种命令的口吻,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听到过别人用这种命令的语气去求人了,虽然李苪的骨子里就喜欢‘多管闲事’,但是却不愿意受人胁迫,所以便迟疑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不慌不忙的回答:“对不起,在下做不到。”

    “你......”

    听到这话,从来没有被人拒绝过的他,心中突然涌出了一种巨大的挫败感,以及无比失望之色,陆羽顿时间火冒三丈,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你必须做到,这是命令!”

    “命令?”

    李苪和清绾两人都惊呆了,清绾从侧面注视着他,只是觉得有些忍俊不禁,陆羽刁蛮千金大小姐的气质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

    不过李苪倒是显得镇定多了,他冷冷的注视着陆羽精致的脸蛋,不禁缩了缩鼻子,他没有生气,也没有反驳,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内心反倒无比的冷静。

    “额...我是说...我的意思是...”

    陆羽不敢直视他无所畏惧的目光,不免低下了头来,他已经语无伦次了,想要开口为自己辩解,蠕动着嘴唇,脑海中却一片空白,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清绾睁了睁眼睛,她坐在床边,幽怨的往李苪的方向瞟了一眼,没好气的恶狠狠瞪了他一下子。

    李苪无奈的耸了耸肩,显得有些无辜,他可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啊。

    房间内气氛怪异,三人都闷不做声,一时间陷入了一阵沉默。

    “咚咚咚”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沉闷的敲门声,随之而来的便是李二青涩的嗓音。

    沉寂的气氛终被打破,三人似乎不约而同的都松了口气、

    “少爷,陆公子的药来了。”

    “进来吧。”

    李苪轻轻应了声,转而迎向了李二。

    李二点了点头,端着苦涩的药汤,走到了床边,清绾小心翼翼的接过,眉头一挑,戏谑的说道:“我说陆大公子,这药还是趁热喝吧。”

    陆羽脸庞微烫,颔首回答:“多谢三位了。”

    李二索然无趣的立在了一旁,便没有了下文。

    “陆兄,你身子骨孱弱,不幸染上了风寒,不过并无大碍,只需要早晚各用药一次,方可痊愈。”

    “陆某知晓了。”

    李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眼珠碌碌的一转,招手唤来了李二。

    “大师的房间里可有什么动静?”

    李二撇着嘴巴,不禁有些好笑的回答:“大师的房间里能有什么动静,出家人无欲无求,静下心来便可入定禅坐。”

    “这是大师对你说的?”

    李苪哦了一声,幽幽的开口问道。

    李二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正色的回答:“嘿嘿,什么事都瞒不过少爷您啊,我按照你的吩咐,按时按点的送茶进去,大师都是一个样子,不过奇怪的是,我在换下的冷茶中发现,茶水竟然一滴未动。”

    陆羽闻言,手中的动作戛然而止。

    “这和尚的心思倒是缜密啊。”

    清绾站了起来,自个琢磨的说道,脸上的表情怪怪的。

    李苪认同的点了点头,不免陷入了一番沉思中。

    “对了少爷,有一件事必须要和你们说一声,我从后厨端来药汤之时,路过后院,看见了两个人,就是那天在福缘客栈中监视我们的那帮人,这两人中其中的一个稍微瘦一点的,就是跟着我们前往了茶棚,另外一个应该就是直接前来邛州两人中的一个。”

    “他们四人汇合了?”

    “哼,看来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清绾秀眉微颦,当即冷笑了几声。

    “有意思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5427/ 第一时间欣赏拘影最新章节! 作者:闻人怀绿所写的《拘影》为转载作品,拘影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拘影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拘影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拘影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拘影介绍:
公元六百八十七年,垂拱三年之际,则天大圣皇后即位之前,值此上承贞观之治,下启开元盛世的年代,波澜壮阔的史诗画卷正徐徐展开;然而荣世之下,一幕幕浊浪排空的好戏正在上演。
事出反常必有因,每一件光怪陆离的案件背后,总是令人悲愤填膺,哀叹顾怜。
瑞气祥云初盛,诗情画意正浓,喜看百花齐放,笑闻百家争鸣。拘影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拘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拘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