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新的武器
“安德尔？你在这啊。”
在走廊中看到安德尔身影的卡洛琳娜从背后搭话道。
“对了，关于接下来的事情，正好要找你谈一下，现在有时间吗——诶？”
看着安德尔的脸，卡洛琳娜稍微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怎么了，卡洛琳娜？”
“安德尔，你的眼神，或者说是眼睛，似乎和之前有点不一样？”
“……啊？是吗？”
“嗯，等一下，你用这个看看。”
卡洛琳娜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小镜子，递给了安德尔。安德尔将镜面朝向自己，注视着自己的眼睛。
以前淡灰色的眼瞳，现在变成了深灰色。
虽然说色调基本相同，但像卡洛琳娜这样的熟人的话，还是能够看出区别来的。
尽管安德尔本人难以发觉，但这种瞳色的变化，在以前的战斗中似乎也出现过。此时的安德尔，尽管没有处于战斗状态中，但心理上的感觉，却和那时十分相近。
“啊，那个没什么的。”
“真的没问题吗？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没关系的。只不过是，有点找回以前的自己的感觉了而已。”
虽然卡洛琳娜似乎不太理解，不过安德尔并没有多说，就这样跟随她走进了由起落架支撑着，停落在平原地面上的飞艇内部，然后进入了中后部的一间小型办公室。大概是要开作战会议吧，而且内容是需要保密的那种。
进入办公室后，卡洛琳娜首先打开电子终端，将目前周边的地图投影在显示屏上。
“首先简单说明一下目前的情况吧。现在我们位于迪沃斯平原的中部偏东地带，而追击者普罗德·埃克斯伦特以及联邦军的推测位置大概在平原的西部。因为迪沃斯平原经常性的沙暴会扰乱导航系统，使得对方没有出动飞机，以及似乎这次作战没有公开，因此除普罗德外投入的联邦军数量并不多，这两点对于我们来说应该是好消息了。”
“是啊，至少能有一点喘息时间。而且如果真的派几万人来的话，我们就算是长了翅膀也很难逃掉吧。”
“嗯。好在之前和利斯提克的战斗中，似乎因为妮娅拉的缘故，让联邦损失了大量士兵，短时间再次调用大军，而且以追击国内著名的研究所成员为理由的话，舆论的压力可想而知呢。不过，好消息也就到此为止了。”
看来卡洛琳娜是面对“坏消息和好消息”的时候，先说好消息的那类人啊，不过，似乎多数人都是这个样子的。
“根据预测，普罗德会在今天下午3点左右到达我们所在的地点。而以我们目前的状态，就算丢下飞艇逃跑，也无法逃出他的手心，因此，你与普罗德的冲突，应该是无法避免了。”
果然是这样吗。
如果与普罗德的交手能够放到明天的话，自己还有一些准备时间。
但是，那家伙，今天下午就会来到自己的面前。
退路早就不存在了。
“嗯，我明白了，无论结果如何，我会尽全力迎战的。”
安德尔用极短的时间整理了心情，然后用平静的语气回应道。自己打算用自我牺牲的手段，让其他人逃走的事情，不能让卡洛琳娜事先知道，否则的话，以她的性格应该会全力阻止的吧。
“不，比起尽全力迎战，你更应该做到的事情，是尽全力活下来。”
“诶……你这是……什么意思？”
卡洛琳娜的话让安德尔吃了一惊。
难道说，她在这之前，就已经猜到了自己的意图吗？
不行，必须要将其隐藏起来——正在安德尔考虑着应该如何答复的时候，卡洛琳娜继续说道：
“虽然你没有办法战胜对方，但在今天下午，你与普罗德的战斗中，无论如何也不能被他杀死，因为，我之前为你设计的新型武器，即将要完成了。”
“新型的……武器……”
安德尔对这个有印象，之前在奥瑞金附近的海姆斯曼河流域查找利斯提克遗迹时，卡洛琳娜就提过，似乎是与变换者的设计思路不同，这回要制作的是一种射击型的武器。
“因为新型武器要将概念体镶嵌进去，所以要进行一定数量的实验才行，目前博士正在里面的实验室对其进行调整中。”
“等等，好不容易从利斯提克那里获得的概念体，就这么放进武器中，这样真的好吗？”
与武器结合在一起，就可能有损坏的可能性。
“这次的新型武器和变换者相似，同样是由康赛普特尔合金制成的，因此，被破坏的可能性非常低。”
安德尔回想起自己使用变换者与妮娅拉、普罗德、哈特战斗时的情景，的确，在那样激烈的战斗中，由康赛普特尔合金制成的武器都没有损坏，那么这次的新武器应该也没问题的吧。
“但是，目前新型武器仍处于不稳定的状态，最快也还需要20小时左右，也就是明天早上才能最终完成，因此，在那之前，你一定要想办法撑过普罗德的攻击。”
现在是上午10点。就算普罗德下午3点到达这里，在这之前仍然有15小时的时间。而自己对上普罗德，不要说15小时，就算能够撑15分钟，都已经算是奇迹了。不过，卡洛琳娜说让自己撑过普罗德的攻击，她的意思是——
“莫非——这个新型武器，能够战胜普罗德吗？”
“……我不知道。”
沉默数秒过后，卡洛琳娜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啊？”
安德尔完全不理解卡洛琳娜的意思。
“这次要制作的新型武器，或许和以往你见过的，或者使用过的所有武器都不同。将能量通过概念体转换而射出的攻击，在一百次实验中取得了三十六次不同的结果。非常不稳定，非常变换多端，非常令人难以预料，而正因为这样，才拥有创造奇迹的可能性——虽然在获得概念体之前，我并没有产生将武器设计成这种姿态的想法。”
原来是这样啊。
所以她才会回答“不知道”吗。
并不是一定能战胜对手，而是有战胜对手的可能性，虽然说这种可能性，并不由自己掌控着，但总比完全没有要好。
“好吧，我知道了。不过既然其效果十分不稳定的话，那么使用这个时，自己受伤或者死掉的可能性是多少？”
“……”
“有多少呢？”
“虽然在试验中将威力控制在最低水平，但依然有一定概率，使用者会受到攻击的反噬，其概率，大概在5%左右吧。”
5%。
这是一个看上去很小，但却无法将其忽视的概率。
也就是说，开100枪的话，自己会受伤，或者死掉5次。这样的枪，无论是什么样的射手都不会想要使用吧。枪的目的是杀死敌人，在杀死敌人之前自己先死掉了可怎么办。而且，既然效果不稳定的话，那么能够杀伤敌人的几率，恐怕也要打个折扣吧。
“是吗，比想象中要好呢。”
但是，在安德尔·道格面前，这些都无所谓。
“毕竟，比起向弹匣中放进一发子弹，然后朝自己头打一发的左轮手枪来说，这个概率可是低多了。”
听着安德尔这样说，卡洛琳娜有些惊讶，同时，又有些怀念。
这个样子的安德尔，应该更加接近于和她初次相遇时的那个人吧。
距离普罗德到来，还有5小时。
想要获得拥有战胜敌人的可能性的话，就必须要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幸存下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障眼法
下午15:40。
因为被达克强行命令要配合突击队员的速度，在比卡洛琳娜预测的时间晚了40分钟的时候，达克和他率领的突击小队与普罗德到达了距离思想者号飞艇数百米外的一个小山丘上，在这里，可以将下方的风景一览无遗。
“队长，发现艾迪欧研究所的飞艇了！”
“呼……好的……进入作战准备！”
达克喘了一口气后，向其余的队员们下达了命令。虽然说自己在学院的实战成绩处于首席地位，但实际上，在基础体力上面，与联邦最为顶尖的战斗精英们相比，还是有着很大差距的。而且，在行军的过程中，自己的左手，那个灾厄之手所在的部分，仍然持续不断地感到丝丝的痛楚，果然还是没那么容易习惯吗？虽然还不清楚这件被称作概念武装的东西有什么作用，现在还是只能忍耐了。
“喂，达克，你刚才不会是感到累了吧？身为‘队长’却露出这样的丑态，还真是丢脸呢。”
“确实，在这方面我的实力的确有欠缺的地方，我也不打算为自己辩解，现在能做到的，只有不断付诸努力，磨砺自身而已。”
“哼，说的还真是好听。所以说，现在要怎么做？直接冲下去，将那些人全部杀光就好了吗？”
听到普罗德用那种，像是小孩子讨论今天要玩什么游戏一般的语调说着这样的话，达克无论如何也无法适应。为了不让更多有关于他的讨厌回忆浮上心头，达克立刻说道：
“——不行。我们的这次作战的目标，仅仅是将概念体夺回而已。作为指挥者，我不允许不必要的杀戮。”
“哦，是吗？如果那群人其中的某个，或者说是某几个笨蛋，无论如何都不让我将那个黑球带走的话，那么杀掉他们，不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吗？”
“……”
的确，这次作战的目标是“夺回概念体”，并没有“不能杀死任何人”这个条件，而这里的“任何人”当然也包括安德尔。
“总之，你的一切所作所为，都将处于我们的监督之下，这点不要忘记。”
说出这句话的达克，有种败北的感觉。
因为，无论普罗德接下来做出什么，自己以及身边的突击队员都没有能力阻止他的行为。
“哦，听到了。所以说，这样就可以了吗？”
要不要在普罗德出动之前，自己想办法与安德尔单独见一面呢。比如说让他交出概念体，然后自己的部队就这样撤回去之类的——
不行的，做不到。
转瞬之间的想法，很快地又被达克自己否定了。
首先，自己目前的立场，就算告诉安德尔，安德尔也没办法理解，更不要说让目前属于艾迪欧研究所的他将概念体主动交出来吧，安德尔不是这样的人。
其次，在这种状态下与安德尔见面，一定会在某种程度上搅乱他的内心，使得他在与普罗德的战斗中更加处于下风吧。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达克也不希望让其发生。
所以说，比起安德尔来说，自己应该和艾迪欧研究所的负责人，艾迪欧博士谈一谈吗。虽然完全不了解这个人的想法，但只要晓以利害的话，交涉还是有可能成功的吧。
“普罗德，等等——”
达克抬起头来看向普罗德的方向。
普罗德已然如同离弦之箭一样，朝山丘之下飞奔了过去。
安德尔已经度过了一个小时以上的煎熬时间。
现在自己的心态，恐怕就像面临一场注定没办法及格，却又躲不过去的考试一样。其实一般这种时候的心情会是相对轻松的，但如果得知不及格就会死掉的话，那就完全不同了。
这种不知道对手何时会到来的焦虑感，以及必须随时做好准备的紧张感，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一点地膨胀着，这种感觉在下午3点之后变得愈发明显，安德尔的手心已经布满了汗水，感觉自己的心跳已经超过了每分钟100次。大概是因为之前几次普罗德交手都是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进行的，而自己等待普罗德前来却是头一回。
闭上眼睛，一边调整着心态，安德尔一边保持着随时都能出击的状态。
正当安德尔的心率开始平稳下来的时候，自己的正前方，有一种渐渐变大的，奔跑的声音传了过来，还有，那丝毫不加掩饰，仿佛要将空气撕裂一般的，杀气。
“终于，来了啊。”
安德尔缓缓睁开眼睛。
从山丘上直冲下来的普罗德，距离自己大概还有一百米。
没有必要慌张。坐在地上等待的安德尔，双脚蹬地站了起来。
七十米。
只要将之前准备好的行动，在恰当的时期做出来就好。安德尔这么想着，将左手伸入裤袋中。
四十米。
右手腕上变换者也已经准备好了。
十米。
普罗德跃上了半空，将双手伸向背后，打算将金之匣拔出的那一瞬间。
就是现在！
安德尔将左手一扬，把手心中握着的东西，向普罗德身上甩了过去。
那是十个直径1cm的小圆球。虽然看起来是金色，不过实际上只是颜色相近的黄铜而已，是安德尔不久前刚从飞艇的实验室中借来的。
“这是什么……”
普罗德的目光，被反射着太阳光的金色圆球吸引住了。这是什么暗器之类的东西，还是经过伪装的小型炸弹？不过无论如何，这都无法成为自己的阻碍——这样判断着，普罗德向前方袭来的小圆球挥下了金刃。
一斩。
金之匣所引发的冲击波，顿时将安德尔掷出的小球吞噬殆尽。从结果上看，小球的内部并没有隐藏着什么玄机，也没有因为破裂而引发爆炸现象。
面对对手的一切攻击，都会在极短时间内进行分析并加以应对的普罗德，无论是佯攻，偷袭，还是正面攻击，都无法将他的防御击穿。
然而，防御是需要时间的。
“尝尝这个吧！”
就在普罗德用金刃将小球尽数击碎时，安德尔放出了接下来的一招。
甩动右臂，这次安德尔掷出的，是一张银色的网。用变换者转换形态而成的，一端套在自己右腕上的网状物，覆盖住了普罗德的整个身躯。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一分钟
“什么？！”
面对着自己的身体突然被对方束缚住这一事实，普罗德罕见地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成功了。
将变换者变成这样复杂的形态，必然需要庞大的精神力，安德尔此前从来没有尝试过，但是，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是没有办法战胜普罗德的。
被罩在里面的普罗德，挥动金刃向四周的银网砍过去，然而网并没有被斩开。
因为康赛普特尔合金，是无法被破坏的。
反复尝试了几次之后，普罗德发出了冷笑声。
“哼。以为这样就能够困住我吗？这种状态，你能坚持多久呢？”
虽然此时安德尔的脑中隐隐作痛，但是安德尔看到，这一招对普罗德奏效了。先用投出的小球吸引对方的注意，再用网将其困住的作战方案，没想到会如此顺利。
不过正如同普罗德说的那样，由于这个网无法维持太久的时间，因此俘虏对方是很难做到的，为了不让普罗德逃掉，因此，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
安德尔控制着右手中的网，准备一口气将其收紧。
就这样一口气插进普罗德的身体中去吧。
“原来如此，是这样打算的吗。”
这样说着，普罗德抢在安德尔之前，将手中的金刃变换了形态——变成了两根细长的枪，从银网的网孔中钻了出来。
“糟了！”
虽然说第一招取得了先机，但安德尔似乎一时间忘记了，普罗德的武器和自己的变换者相似，也可以转换成其他的形态，而且，要比自己的更快——
意识一产生动摇，银网的形态，顿时便无法维持了。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就已经崩溃掉，化作一根根细丝，逐渐恢复其原本的状态。而与此同时，普罗德手中的两根长枪正向安德尔袭来。
躲不开了。
“这样的话——”
安德尔甩动手臂，想要用正在恢复原状的变换者前端来格挡普罗德的攻击，但要完美挡开的话，已经来不及了。
那就牺牲掉一边，全力挡住另一边的长枪吧。
做出决定的安德尔，将精神集中到前方，甩动手臂，将变换者向左方挡去。
然而，眼前的两支金色长枪，连同其操纵者普罗德一起突然消失了。
“诶……”
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在一瞬间感到松懈下来的同时，安德尔很快就明白了。就像自己做出的佯攻一样，如果普罗德刚刚发动的刺击，不仅是为了摆脱银网的束缚，同时也是为了让自己集中精力来阻挡面前的攻击的话……
所以说，现在普罗德正在自己的——
安德尔眼角闪过一道金光。
那道光，来自于视线的死角。
这个家伙，是什么时候来的？
在哪里，自己的后方吗？
在这种情况下，要怎么防御？
事到如今，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结束了，安德尔·道格。”
光芒在一瞬间，覆盖了安德尔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然后，这道光，便从他的视野中消失了。
突如其来的剧痛，以及黑暗——安德尔的双眼被割裂，然而并不仅于此。
连回过头来，晃动身体，或是发出惨叫都做不到，超过二十次的高速斩击，就在数秒之内无数次贯穿了安德尔。
如同被熟练的屠夫切开的牲畜一般，安德尔的身体化为数十的碎片，崩裂开来。
胜负已分。
毫无悬念。
与拿出全力的普罗德战斗，那一堆曾经被称作安德尔·道格的碎片，连一分钟也没有支撑下去。
“安——安德尔！！！”
因为无法介入到两人之间，只能在后方观看安德尔与普罗德战斗的卡洛琳娜，面对刚刚发生的一幕，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叫喊。
自己错了。
不应该让安德尔勉强去与普罗德战斗，应该一开始就向博士提出投降的要求的。如果这样的话，虽然说研究所一行人的安全也没办法得到绝对的保证，但至少安德尔不用——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
是自己太相信安德尔了吗？
这一次又一次的，奇迹般的绝处逢生的经历，让自己觉得，安德尔这一次面对普罗德，也依然能够挺过去吗？真是太天真了。
卡洛琳娜想起了之前艾迪欧博士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作为领导者，每时每刻都要做最正确的行动。在损失不可避免的情况下，就要将损失降到最低，所以有些时候，为了整个组织而舍弃掉一些人，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这么说来，不就是自己将安德尔“舍弃”掉的意思吗？将毫无根据的希望塞给安德尔，将他推上战场的人正是自己——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究竟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讲人情了？
不知不觉已经跪倒在地的卡洛琳娜抓住自己的胸口，任罪恶感慢慢将自己吞没。
“不会吧……安德尔？这……怎么可……能……”
在后方观战的达克口中发出呢喃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不管怎么看，安德尔被普罗德切成碎块的景象都不是幻觉。
自己错了。
明明已经做好了和艾迪欧博士谈判的准备，但在这之前普罗德就已经冲了出去，早就应该限制他的行动的。
不，即使在普罗德出击之后，自己也依然有机会阻止他，为什么没有去做？是因为害怕普罗德吗？还是说，在内心的某处暗自相信着安德尔有机会能够取胜？
自己太相信安德尔了。
因为自从认识他开始，这个家伙便一次又一次地做出超乎自己想象的事情。因此即使知道安德尔的实力远不如普罗德，有被普罗德杀掉的可能性，仍然还是愿意相信安德尔会赢。
太奇怪了，从这个判断中，看不出丝毫的逻辑性，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啊？如果是原本的自己的话，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两人间的战斗，加入引导者这个组织之后，为什么会不进反退？
而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
达克以空洞的眼神望向前方，什么也做不到。
第一百六十九章 安德尔·道格（一）
“这次要制作的新型武器，或许和以往你见过的，或者使用过的所有武器都不同。”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快点回来吧，安德尔。”
“我的能力是，吸收大河的力量为己用。”
“我是艾迪欧研究所的负责人——人称‘思想者’的维斯德姆·艾迪欧。就让我来解答你的疑惑吧，年轻人。”
……
“让我来回答你吧——弱小的人，是没有提问的权利的。”
“安德尔，我知道这家伙武器的弱点了。”
“所以说，我来和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说，我克莉丝·舒特，已经从心里认同你了。”
“像你这种东西，连杀掉的价值都没有，不过我还是要把你这方便的能力收回去。”
……
“那我就放心依靠你了呢，安德尔。”
“仅仅是拥有希望这一点，都令人羡慕地想要发狂啊。”
“安德尔·道格，根据我们的调查，你就是那符合条件的‘时代的遗物’其中一人。”
“我知道，你其实是拥有才能的。”
……
“给我听好了，道格，这次补考是给你的特别机会，如果再挂掉的话——”
“骗人的吧？那家伙，上来一枪就把红队的队长干掉了？哦，原来是犯规啊……”
“又是他，在射击室里做着奇怪的练习，真是恶心。”
“作为联邦第一军事学院的新生，你们在感到光荣的同时，也应该意识到自己肩上担负的责任，就是在这所学院中努力磨砺自己的本领，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
……
“安德尔，你升学的目标，差不多该定下来了吧？”
“青春是什么……这种问题还真是难以回答呢，嘿嘿……”
“我是达克，这孩子是阿露卡，请多指教。”
“没有父母，出生地也不明吗，这还真是难办呢。喂，不觉得最近这种孤儿有点多吗？”
……
“嘘……别说话，如果被‘P’发现了的话，我们都要……”
“没关系的，在这群人里面，我可是最强的。”
“瞧你这幅样子，恶心死了。”
“你到底有没有记忆力？”
“同样是小孩子……〇〇〇各个方面，都不知比你优秀几百倍。”
……
如同流水一般，大量的画面从自己的身边闪过，数不清的话语从自己的耳旁重现。
一切都如同身临其境，然而又转瞬即逝的世界。
这些，到底是什么？
毫无疑问，这些都是自己——安德尔·道格所经历过的事情。然而，时间无法倒流这件事明明是世间公认的常理，但为什么却在自己身上发生了呢？
思考。
安德尔用自己那并不算聪明的大脑思考着。
回忆。
安德尔回忆起刚刚所经历过的事情。
与普罗德·埃克斯伦特交战，自己的计策并未能奏效，让普罗德从银网中逃脱，然后——
明白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答案只能是这个。
自己，已经死掉了。
被普罗德在一瞬间分成了碎块。
比这还要凄惨的死法，自己大概想不出几种。不过，事到如今，再去后悔，去反省，去憎恨，去懊恼，也都没有意义了吧。反而是，应该对如此直截了当，连痛楚都来不及感受到就将自己杀死的普罗德表示感谢也说不定。
唉，这么一来自己这短暂的一生也结束了，真是空虚啊。
等等。
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在自己死掉之后，还能想这些事情？
死了之后不就什么都没有了吗？难道说，目前自己是仅剩灵魂的状态？
正当想着这些的时候，眼前的景象与声音渐渐消失了，类似走马灯一样的景象也结束了。
大概是到时间了吧。
看来现在，终于连意识也要消逝了啊。
话说死掉之后会是什么样呢。会投胎转世吗？会去到死后的世界吗？还是说，仅仅是一片虚无，什么都没有呢？
正当安德尔思考着类似这样的问题时，耳边响起了声音。
“喂。”
“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对啊，我都已经死掉了，怎么还会听到声音呢。一定是错觉吧。”
“喂，安德尔·道格在吗？”
“不会吧，有人叫我的名字诶。难道说不说错觉而是幻听吗？太可怕了，没想到死后还会遭遇这种事情。”
“不是错觉也不是幻听，是我在叫你啊，安德尔·道格。”
“诶？！”
连续听到三次有人叫自己，那应该不是听错了，而且，这声音不知为何，似乎有些熟悉。
在无边的黑暗中，不知从何处响起来的，正是自己本人的声音。
“真是的，就算再怎么迟钝，也该发觉了吧？”
“你……你是……”
“我是另一个你，既是安德尔·道格，又不是安德尔·道格的存在。或者也可以说是你的深层意识吧。”
“深层……意识？”
“与经常显露在外的一面不同，有不少人都有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另一面，这样的意识，或者说是潜在的人格，通常都潜伏在大脑中有如海底一般深的地方，轻易不会浮上水面。不过在某些条件下，这种深层意识就会显露出来了。”
“比如说，在我现在这个状态下吗？”
“没错。目前的你，如同一艘底部被击穿的货船，各种东西正在不断地流出。那么，与属于你的一部分的我见面也是必然的事情了。”
“这样的话……果然我已经死了吧。”
“哼哼，如果你期待自己会像三流娱乐小说的主人公那样，一次次地死而复生之类的，简直是太蠢了。逝去的生命不会活过来，这是这个宇宙的常理。”
“……果然吗。”
安德尔叹息着。虽然这是很容易理解的事情，不过要彻底接受这个事实，并没有那么轻松。
“死掉的人当然不会复活，不过，‘还没死掉’的人就不一定了呢。”
“‘还没死掉’……是指什么意思？我现在到底是处于怎样的状态？”
面对安德尔急迫的提问，那个声音回答道：
“你的全身被普罗德·埃克斯伦特的利刃切碎，已经开始分崩离析了。虽然说人的身体受到这样的攻击就必然会死亡，但即使受到了即死的伤害，在这之前的很短一段时间，或者说是几秒钟的时间，人还处于‘通往死亡的路上’。”
即使心脏被切开，大脑被破坏，其机能完全停止的话，大概也要用上几秒钟的时间。
而目前的安德尔，正处于这转瞬即逝的世界中。
“不对，即使是这样的话，那从刚才到现在，已经经过了很长时间，为什么我还能在这里和你说话？”
面对安德尔的疑问，对方发出了轻笑声并回答道：
“因为这里并不是现实的一部分，这个世界仅仅存在于你的意识中，也就是所谓的‘意识世界’。”
第一百七十章 安德尔·道格（二）
意识世界？
这个名字安德尔可不会忘记。在被引导者们绑架并囚禁于中枢大楼地下时，自己可是一直在同样的世界中徘徊了将近二十次而浑然不知。不过那个世界是通过电子终端程序构建，并将自己的意识置入其中而形成的，而要在被解体的瞬间将自己的意识与虚拟世界连接，那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嗯，不是这种电子终端的产物，你在即将变得四分五裂前的一瞬间，你的潜在意识，也就是我，出于本能而创造了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中，所有的时间相对于现实都被大幅度放慢，甚至于无限接近停滞的状态，所以你现在就能够胡思乱想，以及和我对话了。”
“似乎有点懂，又有点不懂……那现实那边怎么样了？这里和那边的关系又是什么？”
“目前我们所处的世界中一百年的时间，可能在现实世界中都不到0.001秒钟，因此你在现实中还是刚被切开的状态吧？”
“……”
安德尔感到一阵恶寒。虽然目前除了听觉之外，什么都感受不到，自然也不会有疼痛，但一想到自己现实中的身体变成了那副样子，无论如何心里都不会好受。
“不行，这样下去——”
安德尔想要迈开双腿，不过什么都没有做到，因此此时的自己，是连实体也没有的存在。
“喂，怎么了？别告诉我，你现在想要离开这个世界，要知道，这个世界是无法重新构筑第二次的，你一旦离开了，结局就是立刻变成一堆血肉模糊的碎块。”
“……”
“就只是这样的结果而已，你确定你真的要去吗？”
“我……我……”
安德尔感觉到，自己从出生以来从未这样无力过。自己其实知道，如果这个意识世界崩溃的话，自己就是死路一条，然而要怎么办，要永远呆在这里让时间停滞下去吗？
“给你个建议，安德尔·道格。留在这里吧，我说真的。”
“……啊？”
那个声音，让自己留在这里？
“我也能理解你早点想要出去的心情，毕竟这里什么都没有，待着也是活受罪。那么这样如何呢？”
忽然一道光闪过，安德尔睁开了眼睛。
然后，他的目光捕捉到了自己的双手，双脚，完好无缺的整个身体，不仅如此，还有眼前的石墙，铁门，操场，以及那一栋栋的建筑群——
联邦第一军事学院？
“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突然来到学院门前？而且似乎穿的衣服也换成了校服？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发觉到自己可以现在说话的安德尔，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嘿，安德尔，还在那里愣着干什么？回去吧，回到我们的学院去。”
身后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安德尔转过头去，眼前站着的身材高大，穿着深绿色校服的黑发青年，正是自己的挚友达克。不仅是达克，他的身后还有阿露卡，小彼得，帕拉尔，克拉丽莎等同伴们。
“安德尔，怎么了？刚刚通过了补考应该很高兴才对吧？”
“嗯，毕竟有小彼得作为临时教官辅导呢。”
“我……我也没做什么啦。”
“嘻嘻，欢迎回来，安德尔同学。”
“好，走吧，地点我已经预约好了。今晚要不醉不归哦！”
“其实就是食堂而已吧……”
“阿露卡，你还没到可以喝酒的年龄吧。”
“呃……也是呢，嘿嘿……”
“……”
安德尔察觉到了，面前的那些人，并不是现实中自己的同伴，仅仅是自己在意识中创造出来的存在。
“喂，高兴点好不好？你不是一直说想要回到学院，回到大家的身旁吗？看，你的愿望已经实现啦。”
耳旁传来的自己的声音，犹如恶魔的呢喃。安德尔捂住耳朵，想要隔绝这个声音，但是完全没有效果。
“哦，明白了。虽然说回到了学院，但要和卡洛琳娜分别果然还是会感到寂寞吧？不过不用担心，她也来啦。”
“安德尔，我从今天起转入这所学院了哦。我……穿这身校服合适吗？”
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卡洛琳娜笑着转了一小圈，银白色如同瀑布一般的长发随风飞舞着，瞬间撩动了安德尔的心弦。
“当然，穿在你身上简直是……啊……”
安德尔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这个卡洛琳娜，也不是真的。
“唉，我能够理解的。对于这个世界的创造者来说，仅仅这些大概还是不够的。要造出理想的世界，怎么能少了这些要素呢？”
然后，继刚才的卡洛琳娜，阿露卡，克拉丽莎之后，不仅是曾经作为伙伴或是敌人的克莉丝，妮娅拉，菲莉安，麦琪，甚至还有一脸慵懒表情的小女孩，红色长发的高挑美女，戴着眼镜而且波涛汹涌的大姐姐这些安德尔从来没有见过的女性，一个接着一个出现在他的面前。
“喂……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紧接着，她们的服装和造型也随之变化了起来，一个个露出献媚的姿态，凑到了安德尔的身边。
“安德尔~接下来的课翘掉了怎么样？和我一起去仓库那边，没人会发现的啦~”
穿着体操服的阿露卡挽住了安德尔的左臂，紧接着，一身赤红色紧身衣的克莉丝走上来，
“关于战斗的技巧，姐姐我还有好多，好多要教给你呢~做好准备哦~”
一身女神官服装菲莉安从背后轻轻咬住了安德尔的耳垂。
“因为总是捉弄你所以大意了吧？嘿嘿，其实我早就想要和你一起品尝禁忌的果实了呢~”
后颈上传来痒痒的触感的同时，安德尔的后背又被身穿护士服的克拉丽莎抱住。
“安德尔同学，请别动哦~很快就会让你……”
“害羞的小弟弟真可爱~让姐姐我来送你进入极·乐·世·界，好不好哦~”
兔女郎打扮的麦琪跪坐在地上，双手慢慢抚摸着安德尔。
“要和我一起品尝红茶的芳香——还是说想被我狠狠踩在地上呢~”
一袭黑色连衣裙的妮娅拉，
一旁，那几位安德尔不认识的美女，正赤裸着，将身体纠缠在一起，诱惑着安德尔。
“安德尔……”
穿着纯白色泳装的卡洛琳娜眼神迷离地出现在安德尔的面前。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的，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注视着陪伴在我身边的你，谢谢，正因为有你在，我才拥有了向前迈进的勇气，安德尔，我对你——”
正面环住安德尔脖子的卡洛琳娜，闭上了双眼，将樱色的双唇慢慢向安德尔靠近。如果就这样吻上去的话，将是多么美妙的事情——
然而，这一切。
都仅仅是假象。
是幻觉。
是妄想。
第一百七十一章 安德尔·道格（三）
“喂，你这混蛋，为什么要搞出这些东西来！”
安德尔摇摇脑袋，冷静了下来，大喝一声，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
“别说的这么难听嘛。这些，不都是你心中所期望的事情吗？因为你觉得这空无一物的世界太过于无聊，为了让其变得有趣，所以我便回应了你的愿望，并且将它们呈现在你的眼前而已。”
“我心中……才没有期望着这种事情！”
“就别欺骗自己了。你好好想一想，在现实中，这种事情可能发生在你身上吗？不用说全部，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对你做出类似的举动吧？而在这个世界，一切都是可能的。”
“……”
“只要你想的话，无论多么过分的愿望都能够实现哦？成为最强，成为英雄，成为王，成为神，让整个宇宙都围绕着自己旋转，让所有的生物都成为自己的奴隶，拥有可以改变世间常理的异能，掌握所有时间与空间，获得不老不死的身体，将这个属于你的乐园永远地持续下去——无论是什么都可以实现。”
“……”
事实上，如果真的能够实现这些，对此无动于衷的人类几乎没有吧——人的本性正是如此。
“所以说，留下来吧。没关系，你很快就会适应这里的，在这之后我就会完全消失，绝对不会来打扰你的，放心吧。”
“然而，这些，这些……”
“哼，我明白的，你之所以会抗拒，并不是因为这些事情过于不合理，而是在你的认知下，这一切都是虚假的，是吧？”
“是啊！不管你说的多么诱人，这些都是假的吧！面对一堆只要自己去妄想就会擅自出现的假货，谁会接受啊，啊？！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不会就是为了这样来耍我开心吧？！”
面对安德尔的怒吼，那个声音暂时沉默了下来。
随后，便是比刚才安德尔发出的，更加愤怒的吼声：
“撒泡尿自己照照吧！这些东西是妄想又如何？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又能怎样？笑一笑蒙混过去就好了吧？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只有这个了吧！你知道这世界上有多少人，被不讲情理的现实压垮，无法看到未来的希望，只能在梦中实现自己的梦想？能够获得无论如何都得不到的东西的话，就算是做梦也应该欣然接受吧？”
“……”
如果是以前的安德尔的话，如果是没有和达克，阿露卡，卡洛琳娜相遇过的安德尔的话，应该会忠实于内心的欲望，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者吧。
但是。
一旦获得过一次“真的东西”，那些虚假的美梦，就会变得毫无意义，甚至有些可笑了。就在卡洛琳娜在概念世界向自己伸出援手的一刹那，安德尔就早已知道，哪里才是自己应该回去的地方。
“这是一般人都无法抗拒的诱惑——然而，我安德尔·道格并不是一般人这件事情，你也是知道的吧！”
“哼，你的意思是，想要将这充满了梦想的世界整个放弃掉吗？”
“没错。梦想绝对不是只有做梦时才会去想的东西，而是需要以其作为目标，竭尽全力去实现的东西吧！这和面临多少困难没有关系，和希望多么渺茫没有关系，和是否最后能够实现也没有关系，只是因为我自己想要去做而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冷笑声持续不断地回荡在安德尔的耳旁，既然明白了挡住耳朵也没用，安德尔下定决心来接受这一切。
因为那个声音就是自己的深层意识，是自己的一部分，说明自己也曾经有过类似的，想要逃避眼前痛苦的现实的想法。现在，必须要来证明，现在的自己已经和以前不同了。
“哈哈哈，真是厉害啊，安德尔·道格！既然你不想活在一切都如你所愿的世界中的话，那就睁开眼睛看看吧，你所面临的现实是什么样子的！”
随后，安德尔的眼前，出现了手持双剑的普罗德的身影，而在其前方大约两米左右的，则是——
自己刚刚被切开的身体。
“……”
鼓起勇气，安德尔走上前去，观察着自己的身体。眼前的另一个自己，脸上保持着惊恐的表情，深灰色的双眼被横向的一剑一分为二，眼眶染上了血红；手中的武器以不成形的状态垂向地面，右手也被整个切开；全身上下的状况大体上也是一样，像是被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牛排般，布满了足以贯穿身体的伤口；在身体的周围，喷涌而出的无数血沫漂浮在空中，令人作呕的气味传了过来——无论怎么看，这个人都已经死定了。
看到超越了想象的现实摆在自己眼前，安德尔也不禁愣住了。
“看到了吗？这副样子就是现在的你的尊荣！在目睹了这一切之后，你真的还想要回去吗？啊？！”
如果在前进和后退两条路之间选一条来走的话，绝对是挡住眼睛，逃回自己的世界里更加轻松吧。因为，能够摆脱这种逆境的手段根本不——
等等。
安德尔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样，继续靠近眼前自己的身体。
“喂，你想干什么啊。该不是要把你的身体拼起来？没用的，这个景象不过是根据你自己的感官再现的东西，不管你在这里做什么，都对现实产生不了任何的影响，死心吧。”
安德尔听着那个声音，同时开始了思考。既然能造出这样的概念世界，而且现在也没有丧失思维能力的话，说明自己的大脑还没有在第一时间就被破坏掉。
而在自己身体的内部——
安德尔用耳朵贴上了那具残破的身躯。
咚……咚咚…………咚。
虽然节奏有些乱，但自己的心脏仍然在跳动着。
时代的遗物的能力是来源于心脏，这一点，从两个月前被赛格门特握住心脏时觉醒了能力的时候就能证明。而使用能力所需要的精神力则来源于大脑，也就是说，虽然几秒钟后就即将失去活性，只要“现在”这二者没有被破坏，自己依然能够使用能力。
要怎么办。
自己目前的能力，仅仅是通过控制变换者才能得以发挥，然而现在最需要的，是挽救自己危在旦夕的生命，怎么才能做到这一点——
“喂，给你个提示吧。”
“诶……”
从耳边响起的那个声音，不知何时突然没有了刚才的那种敌意。
“一直以来你都太执着于你那把武器了。你是时代的遗物，并不是什么合金武器操纵师，你难道认为自己的能力，就只有这种程度吗？”
“但是，我之前也只能将能力用在这个上面……”
“看看你的对手吧。普罗德·埃克斯伦特，他是怎样运用能力的？”
想起来了。自己曾经从利斯提克的格雷森那里得知普罗德与自己的能力是同一种类型的，如果搞不懂自己的能力的话，那么普罗德呢？
普罗德所使用的武器金之匣与变换者相似，都可以随意转换形态，但有所不同的是，金之匣的变换并没有过程。
“与你的变换者不同，普罗德的武器，就如同身体的一部分一样运用自如，怎么样，现在明白了吗？”
自己如果没有了变换者的话，恐怕连一两个普通士兵都打不过。
然而普罗德给人的感觉却不是这样，与使用什么武器，或者说是否使用武器无关，普罗德本身，就是压倒性地强大。
在获得能力之后，自己似乎都想要为自己的能力寻找一个出口，或是一个终点，但是，如果使用能力直接控制自己的身体呢？
这样的话，力量就会一直循环在自己的身体中，起点既是终点，终点既是起点。
“原来……原来是这样啊……”
安德尔·道格最大的武器，不是变换者，也不是其他的东西，正是作为时代的遗物的自己。因为一直未能正视自身，也没能冷静下来分析对手，才没能发现的。
“我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哼，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总算是知道了吗？不过，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会对你的身心带来很大的负担，机会只有一次，成功的话不一定就能活下来，失败的话就一切都结束了，知道了吗？”
“——这种事情，我早就已经知道了。话说，你不会从一开始就为了激励我，故意来这一出的吧？”
听到安德尔的话，那个声音似乎有些动摇了。
“我……我才没有！作为深层意识，我仅仅是反映你内心的想法罢了。”
“这样啊。看来我的内心还真是别扭呢。总之，多谢了。”
安德尔伸出右手，然后，就像是回应了他的愿望一般，摸到了一个人的肩膀。
那是另一个自己。一直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不断痛苦着，挣扎着，并将一切的苦难默默承受的自己。一直以来，自己为了在各种压力之下保持住人格，把各种扭曲的欲望，负面的情绪统统都丢给他了吧。
安德尔将那个肩膀揽过来，轻轻抱住。
“抱歉，辛苦了，现在的我，已经没关系了。”
“哼，那就祈祷你被打成这副模样的情况再也不会发生吧。说实话，我可是不想一次又一次地看见你这张令人讨厌的脸。”
“谢谢。”
说出这句话之后，安德尔手上的触感，连着那个熟悉的声音一起消失了。他到底去哪了呢？这点，安德尔已经不得而知了。
四周的黑暗，渐渐淡去了。
自己创造的，这个刹那之间的世界即将结束。
安德尔将精神集中——等到自己回到现实之后，恐怕距离死亡只有不到两秒钟的时间了吧。
唯一的一次机会，一定要把握住，要将自己的性命与未来延续下去。
“来吧。现在是真正的战斗了。”
安德尔默念着，迎接了眼前的现实。
第一百七十二章 真正的战斗
眼睛——
看不见。
耳朵——
只能勉强听到一些噪音。
鼻子——
似乎闻到了自己血的气味。
嘴巴——
完全发不出声音。
即将崩裂开的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无法听从自己的命令。
只有心脏，暂时在跳动着。
这样就足够了。
与自己之前拥有过一段时间的，赛格门特修复身体的能力类似，而不同点在于，这一次安德尔要使用自己的能力。
从皮肤，到肌肉，到血液，到骨骼，到细胞——就在这一刻，将能力传递到自己尚未完全崩裂的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连接吧。
将自己的身体，像一张拼图一样拼在一起——本来这是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完成的事情，但好在这副身体“刚刚”被切开，因此，只要使用时代的遗物的力量的话，将其组合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一刹那，所有刚刚飞溅而出的血液，肉块，以及身体组织，都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块一般，回到了原本应在的位置。而正因为这一切都在两秒钟内完成，因此其相应的机能还都完好地保持着。
再晚一两秒的话就没救了——安德尔在认识到这点的同时，重新拿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安德尔！！！”
似乎听到了身后卡洛琳娜传来的悲鸣声。
即使视觉并未完全恢复，也没有关系。普罗德此时所在的方位，应该也同样在自己的后方。认为解决掉自己之后，他很有可能在一瞬间产生松懈，而现在正是自己的机会。
就在身体刚刚拼合完毕的一瞬间，安德尔将全身的力量集于一处，在空中扭转身躯，向普罗德挥出了利刃！
“——斩！”
伴随着切实的手感，安德尔的视觉捕捉到了普罗德的左臂，以及其握住的金刃被斩飞，鲜血四溅的景象。
成功了！
妮娅拉都没能做到的事情，自己做到了！
普罗德并不是无敌的，自己有办法战胜他！
安德尔这样想着，准备调整体势乘胜追击，但紧接着，普罗德一记横向的斩击接踵而至，安德尔不敢冒进，只好后退一步，与对方拉开距离。
“哼，哼哼，呵呵哈哈哈……”
普罗德发出了笑声。
为什么？明明刚才没能将自己杀死，还被斩断了一只手臂，此时呈现在他脸上的表情应该只有惊愕才对，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突然明白怎样使用自己的能力了吗？那事到如今，也不得不承认，你终于拥有与我较量的资格了。然而——这样又如何？”
就在安德尔盯着普罗德的时候，不知何时，普罗德的左臂以及手中的剑，又回到了他的身体上。刚才喷洒在地上的血迹，也同时消失了。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正当安德尔对眼前出现的事实感到难以置信时，金色的光便又向他扑了过来。
这是普罗德的，快到无法捕捉到身影的高速攻击。面对将整个身体都笼罩住的金光，到底应该如何防御？
只能凭借自己身体周围，一瞬间风压的变化来猜测对手攻击的方向了吧。安德尔将精神集中，力量灌注到手中的变换者上。
额头。脚踝。左肩。右手。小腹。心脏。
金光在安德尔身体的各处游走着，只要稍有松懈，利刃就会毫不留情地将这些部位切开吧。
不是这里。也不是那里。
安德尔明白的，这些都是普罗德的试探，他在等待自己露出破绽。一定要耐下心来，等待他真正出招的时机——
大概经过二十多次虚晃之后，伴随着强烈风压的，面向安德尔喉咙的横切袭来了。
这一招是真的！
安德尔挥动右臂，将变换者从上至下向对面斩了过去。只要这一招被打破的话，普罗德的高速移动也必然无法保持下去。
“——斩！”
用以将对方身体一分为二的气势向前砍去的安德尔，忽然发现普罗德那道斩击所带来的风压消失了。
“……诶？”
金光就像是退了回去一样，紧接着，在安德尔身体下方划出一个半月形——
安德尔的右臂被连根斩断，飞上半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回响在荒原上，安德尔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第二次落入了地狱。
“博士……真的……真的要让他继续战斗吗？”
卡洛琳娜用颤抖的声音向刚刚来到自己身旁艾迪欧博士问道。刚刚这一段时间，在百米外注视着安德尔战斗的卡洛琳娜，心情可以说是如同乘坐过山车一般大起大落。
先是因为看到了安德尔身体崩裂开的幻觉而发出惊叫，然后在安德尔反击成功时感到惊喜，接着又因为普罗德并未受伤，反而压制了安德尔感到担心，最后，目睹到安德尔的手臂飞上天空时，她已经不敢再看了。
“在我们这边，能与普罗德·埃克斯伦特战斗的人就只有他了吧。”
博士依然没有从望远镜前移开目光，淡淡地回应道。
“现在正是光线充足的时候，用我的虹光者的话——”
“你也知道的吧。普通的人类，是无法战胜时代的遗物的，更不要说眼前那个怪物了。”
“……”
卡洛琳娜回想起了自己曾经面对赛格门特陷入苦战，只有招架之功的事实。虽然也用虹光者和安德尔联手击败了哈特，但普罗德显然不是那种等级的对手。并非专业战斗人员的自己，贸然上前助阵只会白白丧命而已——博士想要说的，她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了。
“但是，这样下去的话，安德尔就会……”
“他不是那么容易死掉的人。换句话说，就算是坠入了地狱，也会以非常难看的样子爬上来吧。”
博士说话的口吻，似乎像是比自己还要了解安德尔一样，听到这几句话，卡洛琳娜产生了这样的感觉。
“对于安德尔·道格来说，普罗德·埃克斯伦特是他必须跨越的障碍。我们就在这里，见证他的战斗吧。”
第一百七十三章 怪物VS怪物
原来还有这一招啊——自己早就应该想到，普罗德会利用他的速度来做出假动作，不，是将真的攻击在一瞬间收回，在对手集中精力防御的时候，面对其破绽放出致命一击。
不，现在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
与刚刚被普罗德解体时类似，现在距离自己被斩断的右臂失去细胞活性大概也只有几秒钟的时间，如果不能在这之前将身体拼合好的话，真的就无法挽回了。
然而——
“你以为我还会让你这么做吗？”
刚刚放慢速度，现出身形的普罗德，又将金刃舞成一片光网，朝安德尔袭来。
“当然不会了！”
在使用能力控制刚刚离开身体的手臂的同时，安德尔迅速从中分出几滴血珠，如同投掷飞镖一般向普罗德的双眼射了过去。
眼看血珠即将穿透光之网时，普罗德抖动手腕，将其斩落——紧接着，安德尔的右臂，就已经回到了他的身体上。
“……”
经过这几次攻击，安德尔明白了，普罗德的一个缺点就是，即使能够轻易恢复自己的身体，他依然不会冒着受伤的风险强行攻击，对于他来说，回避或是挡下对手攻击的优先度似乎总是在这之上。
如果是换作安德尔的话，一定会将这样的身体作为自己的优势吧。普罗德这样做的原因，是因为他的自尊心吗？还是说，恢复身体是有某些必要条件的呢？总之，对于现在的安德尔来说，攻击就是最好的防守。
“——啊啊啊啊啊！！！”
高声吼叫着，安德尔挥动利刃，从右上都左下，向普罗德的身体砍了过去。虽然说刚刚恢复的手臂还有一丝不协调感，但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哼……”
普罗德并拢双剑挡住了安德尔的变换者。
“还没完呢！”
安德尔一转手腕，向普罗德的颈部削去。不出所料地，普罗德横剑去挡，然而安德尔的武器已经在途中变成了钢叉的形状，直插向普罗德的小腹，普罗德见状，向后跳跃想要拉开距离，但安德尔的武器随之伸长，在普罗德用剑抵挡之时，迅速向上一挑，攻向对手的下巴。
能行。
虽然普罗德速度很快，但如果进入了自己的节奏，在思维上落后，每一招都只能防御的话，这份优势便荡然无存。
“看招吧！”
当安德尔将长枪状的变换者刺下去时，并没有相应的手感。
“什么？！”
就像之前所体验过的那样，眼前的普罗德突然消失了。
糟糕——普罗德并不是被自己压制住，而是故意令自己不断出招，从而露出破绽！
化作金光的普罗德，如同一阵风般绕到了安德尔的背后。
一斩。
安德尔的头颅和脖颈在一瞬间分离开来。
“——哦哦哦哦哦！！！”
几乎是与此同时，安德尔便使用能力，将断裂处修补完毕，同时变换者向身后的普罗德刺去。
“看来已经能够充分发挥自己的能力了啊。不过，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
安德尔的手上感受到一瞬间的重压，看来是普罗德踩在了变换者上面，借助弹力跃上高空，紧接着，又是从上到下的一击。
“呜……”
为了让右肩处被切开的伤口不至于延缓动作，安德尔又是在一瞬间将伤势修复，然后对普罗德的身影展开强攻。
横斩，挑击，刺击，斜劈。
做出和普罗德几乎相近的高速动作，安德尔与那道金光交缠到一起，兵器交接的沉重声音回响在荒原之上，四溅的火光渐渐融入了夕阳之中。
并不是安德尔进入了普罗德的节奏。
也不是普罗德被安德尔的节奏掌控。
两个人，就如同被吸引到一起的磁铁一般，难以分开。
“就是这里！”
激战数十个回合后，占据上风的普罗德闪开了安德尔的斩击，同时一剑向他的胸口刺去。然而，安德尔并没有要躲开的意向。
因为，躲开的话，就会失去进攻的绝好时机——现在的安德尔，已经不需要去考虑受伤与否的问题了。
“啊啊啊啊啊！”
就在普罗德的金刃刺入安德尔的前胸之后，安德尔横向挥出刀刃，切开了普罗德的上半身。在看到攻击奏效之后，安德尔迅速后退，使用能力将自己被破坏的身体内部拼合到一起。
“这样的话……”
“……那又如何？”
转眼之间，原以为已经受到了重伤的普罗德，前胸除了衣服被划破之外，完好无损。而此时，从安德尔胸口流出来的血还没有止住。
意识到对方深不可测的安德尔，再一次陷入了绝望。
“什么啊……这是什么啊……”
目睹了刚才一连串的激烈攻防的达克，只能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达克之前已经被告知过普罗德身体的特性，但最令他惊讶的并不是这个。
“刚才的安德尔……明明已经……”
明明已经被普罗德将整个身体切碎了，虽然在一转眼间就恢复了原状，不过以达克的眼力是不会看错的。
在复原之前，安德尔明明应该已经死了才对。不止这一次，头被斩断，胸口被刺穿的安德尔，现在，依然还活着。
发生在自己眼前的，简直是两个怪物间的战斗。
这就是时代的遗物的能力吗？
自己熟识的那个安德尔……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变成了这样远离人类的存在了吗？
不，不仅是安德尔，就连自己也是。
与同伴们朝夕相处，共同挥洒汗水，享受青春的日子，已经再也回不去了。这份因缘，已经被自己所斩断了。
“……”
凝视着与普罗德战斗着的安德尔，达克的双眼不知不觉有些模糊了，有某种情感，从心底，从眼眶中，慢慢地涌出来。
在这一刻，自己什么也无法做到。
人——原来是这样无力的存在吗。还未曾丢弃最后一丝天真的达克，在心中这样想道。
第一百七十四章 绝境
安德尔·道格正在一点点被逼入绝境。
在无论受到怎样的攻击，转眼之间都会毫发无损的普罗德面前，需要一边用能力修复身体一边战斗的安德尔的体力消耗非常明显。
“呼……呼……呼……”
为了让破裂的身体尽早恢复原状，安德尔只好进入守备的态势，然而在普罗德狂风骤雨般的攻击面前，是没有任何松懈的时机的。
从数分钟前到现在，安德尔已经受到了三次致命的伤害，以及将近十次的，将身体切开一部分的剑伤。虽然这些都是可以使用能力修复的，但时限也只有两三秒钟而已，如果不在这一瞬间将身体补好，就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因此，虽然拥有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与普罗德对战的安德尔，却永远只能活在那两三秒钟的，位于生死夹缝之间的，被鲜血染红的世界中。
“哈——呜——呀哇啊！！！”
口中发出奇怪的声音，安德尔在将刚刚被切断的左小腿恢复的同时，向前方的普罗德挥出武器。
已经不知道现在是已经死了还是活着，身体似乎早已不是自己的，仅凭着应激反应在行动着。眼中看到的，只是飞舞的金影和火光，耳中听到的，仅有兵器交锋的钝响。
“还真是难看啊，安德尔·道格。就这么，不能接受自己的死亡吗？反正你这一生也是毫无价值，早点解脱了不是更轻松吗？”
明明已经听不到其他杂音，但从敌人口中说出的话语，仍然传到了安德尔的耳中。
“瞧你这幅样子，恶心死了。”
“你到底有没有记忆力？”
“同样是小孩子……普罗德各个方面，都不知比你优秀几百倍。”
那句话，就像记忆不完整的幼年时期，在那个研究设施，被那些投来鄙视眼光的大人们说的话一样。
在小时候，被殴打，被责骂，被欺凌，被用仅仅几句话就否定了人生的一切的安德尔，内心中一直有着，关于那些大人，以及普罗德·埃克斯伦特的阴影。让他即使在这段黑暗的岁月结束之后，长久以来一直都被这如同怨灵一般的记忆纠缠着，那个时候的少女，“Y”惨死的身影，时不时在安德尔的梦中出现，折磨着安德尔的心灵。
自己永远都无法从这段噩梦中逃脱了——安德尔曾经是这么想的。
但是，自己与其他人相遇了。
与达克相遇了。与阿露卡相遇了。与卡洛琳娜相遇了。
与和那些家伙们完全不同的人相遇了。
是他们，让自己发现了，这个世界并不是地狱，自己是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在阳光之下的。
所以——仅凭这种程度的话，是没办法让自己动摇的。
“我的人生是否有价值，决定这一点的，并不是你！”
大吼一声，安德尔用手中的利刃划开了自己的胸口。
“干什么……莫非是疯了吗？”
虽然口中这样说着，不过普罗德立刻理解了安德尔的意图，就像刚才一样，安德尔是打算用他自己的血来进行攻击，只不过，这一次是安德尔主动这样做。
面对着极小的，但又被安德尔的能力塑成尖钉一样的形状的，向自己倾泻而下的血雨，普罗德的表情变得扭曲了。
“你这个……异类！！！”
这种程度的攻击，普罗德自然是能轻松躲开的，但是，如果不仅仅是这些的话——
当普罗德刚一个翻身躲过这铺天盖地的攻击后，安德尔便从另一侧扑了上来。
“呀啊啊啊啊啊啊！！！”
——乒！
安德尔快如闪电般斩向普罗德肋部的一剑，依然被普罗德轻描淡写挡开了。
然而与此同时，刚刚的血雨又像是跟踪导弹一样在半空调转了方向，攻向普罗德的身后。
“……哼！”
发出怒吼，普罗德将双剑化作巨盾撑在身前，将雨点全部挡住。但是，就在这时，安德尔的攻击从下至上袭来，一道白光闪过，普罗德的右脚顿时与身体分离。
“可恶……这个混蛋！”
普罗德将盾牌恢复成双剑的形状，加快速度逃离开安德尔的攻击范围。这时，安德尔留意到，普罗德刚刚被斩断的右脚，化作金色的粉末消失了。
紧接着，身体完好无损的普罗德便出现在安德尔面前，并开始发动攻击。
“怎么回事……这家伙恢复伤势的过程，并不是像我自己那样将身体拼合起来，好像是自己长出来一般……”
面对普罗德斜向劈来的三次连斩，安德尔调整态势，将其一一格挡下来。
“不对，刚才的普罗德，至少会发动四到五次的连续攻击，而且力道还要更强一些，为什么他的攻击变弱了？”
难道说——
普罗德·埃克斯伦特并不像其它的时代的遗物”样，拥有“人类的身体”。
他的整个身体，都是“消耗品”吗？
即使受到了伤害也能恢复原状，是他消耗掉身体的其他部分，将伤害修复了吧。之所以对于自己的所有攻击都会格挡或者闪避，是因为如果不断消耗的话，那副身体会变得无法维持吧？
不过——
就在安德尔这么想着的时候，脸颊被不知来自于哪里的斩击撕破了。
如果普罗德消耗了自己的身体的话，因为重量变轻，那么其速度也会变得更快！
虽然对手的力量和攻击频率降低了，但因为速度加快，反而更加让安德尔不能大意，因为，自己恢复致命伤的时间，也只有两秒钟左右。
既然对手变快的话，自己也要提升速度，否则又将完全落入普罗德的节奏之中——安德尔再一次集中精神，向前方普罗德的身影斩了过去。
斩击，防御，变换，再一次斩击。
将几乎同时发出的，来自于左右两边死角的攻击挡下来后，安德尔继续向前突刺着。视线，已经渐渐变得模糊了，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无数次地在身体即将崩溃的边缘将其重组，无数次跨越了自己的极限。尽管普罗德的攻击连续不断地从四面八方袭来，但安德尔并没有屈服于这凛冽的风暴，而是疯狂地挥动着手臂，以同样猛烈的攻势回应着。
第一百七十五章 血战到底
“这——这，这到底是什么啊？”
“太不可思议了，这就是……‘时代的遗物’之间的较量吗？”
位于西边的突击小队队员们，和位于东边的艾迪欧研究所的研究员们，都在用望远镜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场他们这辈子从未曾见过的，惨烈的一对一战斗。虽然说是注视着，但实际上，他们连两人所有动作的十分之一都无法看清吧。
两道金光交缠在一起，如同猛虎与雄狮一般相互撕咬着，兵刃与身体之间的冲突卷起的烈风形成了沙暴，模糊了旁观者的视线。安德尔已经不记得自己被普罗德贯穿了多少次，只知道，无论身体变得如何，都绝对不可以停下。
“——安德尔·道格！！！”
“——普罗德·埃克斯伦特！！！”
两人发出怒吼，将力量集中在了这一击上。
如同流星飞坠一般砸下来的普罗德的金刃，被用尽全力的安德尔挡住了。
然而，那仿佛要将大地掀开的冲击力，从对方的武器上以排山倒海的气势传递了过来。安德尔的右手腕部，顿时发出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不行，挡不下来的。
但是，如果这时放手的话，自己整个人恐怕都会被吹飞化作粉末，想要在那种状态下恢复身体，简直难以想象。
所以说——
“哦啊啊啊啊啊！！！”
安德尔再一次发出雄叫，像是要掰手腕一般，将右手上的变换者强行压了过去。
金与银的武器，因为强大的冲击力而扭曲，变形。
随后——
轰！
安德尔在最后一刻被迫松开了手中的武器，向后退去。
和炸裂般的声响同时出现的，是两把武器飞上天空，然后旋转着落下，最终一左一右交错着插入沙土中的景象。
成功了。
自己从正面，将普罗德的全力攻击挡了下来，这在几天之前，不，几小时之前都是难以想象的事情吧。
不过，付出的代价也是相当惨重。
“呜……”
自己的右手，手腕，手臂上的骨头全都在那一瞬间被震碎，大约半边身体的内脏器官也被撕裂了。
安德尔手中已经失去了武器。
但普罗德仍然留有一把金刃。
“已经结束了，安德尔·道格——死吧！”
像是将飞镖投向靶盘一样，普罗德将手中的另一把金刃向安德尔投掷了过去。
那是如同放出金色光芒的曳光弹一般，将周遭的空气一分为二的攻击。
——无比迅速。
——极为锋利。
——无法抵挡。
——一击必杀。
躲不开的话，会死的！
安德尔的潜意识，在身体中咆哮着。
但是，此时此刻，他已经认识到自己是无法躲开这次攻击的。
目前自己的身体状态，已经无法做出像样的闪避动作，而且就算现在开始修补的话也来不及了，不过，比起这个更加重要的是——
身后就是艾迪欧研究所的飞艇思想者号。如果普罗德的金刃穿过自己的身体，然后继续飞行，直至将飞艇贯穿并且引爆的话，卡洛琳娜等所有研究所成员，就都插翅难飞了。
“逃不掉了吗。”
一个人的人生中，总会遇上这种无法逃避的战斗。抱着微不足道的希望，独自一人，面对深不见底的绝望——将其成功跨越的人，被称为英雄豪杰；被其所吞没的人，只会成为无名的骸骨而已。
安德尔·道格也不例外。
“但是，我从一开始就没有逃的打算！”
安德尔凝聚起身上的最后一丝力量，将其集中在左臂上。
现在，将自己的一切，整个艾迪欧研究所的命运，都赌在接下来的一击上。
人生中第一次，用上自己的“全力”——安德尔将拳头，向前猛击过去。
金刃与安德尔的左拳，如同两枚对射在一起的炮弹般，碰撞、爆发了起来，从中产生了不亚于刚才变换者与金刃之间交锋所带来的冲击波。
安德尔此时从左臂上，感受到了如同被数千度高温的烈火烧灼、吞噬的痛楚，但是这一切，与整个身体被切成碎块又拼合起来时所经历的感觉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这就是，我的全部啊啊啊啊啊！！！！！”
咆哮着，安德尔将普罗德掷过来的剑打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他的左拳，手腕，连同整条手臂，都在一瞬间被汽化，消散于大气之中。
“得赶紧……恢复才行……诶？”
安德尔想要再一次将已经消失的左臂恢复原状，但却没有成功，只有极少一部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身体碎片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为什么？
是自己重组身体的能力消失了吗？不对。也许是目前自己过于疲劳无法施展能力，或者说手臂已经被破坏到了无法还原的程度吗……
一秒，两秒，三秒。
身体恢复的时限，已经过了。
已经，没办法——
“……”
自己在这种状态之下，无论如何都不是普罗德的对手。
已经，结束了。
如同断线的木偶一般，安德尔整个人向前倒下，伴随着沉重的响声砸在了地面上。
“哼，即使再怎样百般挣扎，垃圾仍然还是垃圾啊。安德尔·道格。就让我将你这可悲、可怜、可叹的人生划下休止符吧。”
普罗德如同出膛的子弹一般冲了过来。
并不需要什么“武器”。
现在的安德尔，已经脆弱到了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化作灰烬，烟消云散的程度。
然后——
“到——到此为止！普罗德·埃克斯伦特，今天的作战已经结束，请立刻返回！”
就在这时，普罗德的无线通讯器中，传来了达克的声音。
“什么？别开玩笑了，达克·赫利莱兹！在这种局面下，你居然令我返回？！你这家伙和安德尔·道格，果然——”
刚刚因为达克的话而停止冲刺的普罗德，依然想要向安德尔发动攻击。
“住口。再不执行命令的话，我就要动用‘权限R’了，即使这样也可以吗？”
在听到了达克这句话之后，普罗德的表情变得扭曲起来，几秒钟之后，猛地转过身来。
“哼，这样就行了吧？啊？！”
“迅速返回就是。”
之后，看也不看安德尔一眼，普罗德便以极快的速度，飞奔回了达克的突击小队所在的山丘处。
而在普罗德离开之后，卡洛琳娜便带着医疗兵从后方飞奔过来。
“安……安德尔！”
尽管卡洛琳娜大声呼唤着，但倒在地上的安德尔，没有任何反应。
就好像，已经死了一样。
“怎……怎么样了？”
“正在给左臂断裂处止血，生命体征方面目前十分不稳定……但是，在应急处理之后，仍要尽快抬回飞艇上的医疗室，否则这里的设备根本不够……”
医疗兵一边对安德尔进行治疗，一边回答卡洛琳娜的问题。
“……”
在作战开始之前，卡洛琳娜给安德尔的要求是一定要活下来。撑过今天，然后在明天通过新武器来寻求胜机。
现在作为敌人的普罗德撤退了，但是，安德尔却变成了这副样子。就算他真的能够逃过这一劫，但以他现在的这副身体，明天无论如何都是无法战斗的。
安德尔真的已经很努力了，但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为什么……”
卡洛琳娜极力想要抑制住泪水的流下，但似乎未能如愿。为了不让旁人见到自己丢脸的模样，她决定暂时立刻这里。
“那这边拜托你们了，我……先去做其它事情。”
虽然安德尔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正因为如此，才不能浪费他用性命争取来的时间。而且，刚才在战斗中被弹飞的变换者也必须回收才行。
想着这些，卡洛琳娜向前迈开了步伐。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夜幕降临
夜晚来临了。
在突击小队搭建的营地内，达克正通过电子终端与莱德纳进行联络。
“总而言之，今天的作战行动应该算是失败了吧？”
“很遗憾，是这样的，我们并没有达成目标。”
“哦？我记得当初设定的目标，是夺取概念体来着？虽然说要拿到那个势必要与安德尔·道格发生战斗，但实际上今天普罗德在执行这一命令时，明显地本末倒置了吧？作为监督者的你，难道没有需要反省的地方吗？”
“虽然承认这一点，但既然执行任务的人是普罗德，这是他所选择的作战方式，我是没有办法插手的。因此，在判断出局势即将失控之时，我提前发出了令他返回的命令。”
“明明就在任务仅差一步就能完成的情况下吗？”
达克听到这里，不禁咽了口唾沫。
莱德纳这家伙，比起以前那种轻佻的风格，今天十分尖锐啊。可想而知，原本计划在今日完成的任务被迫延后，他也从NO1那里受到了不少的压力吧。
“是这样的，因为普罗德与安德尔·道格的战斗结果超出了预想的范围，根据引导者计划的规则，安德尔·道格在目前还不能被普罗德杀死吧？”
“的确是这样。但安德尔·道格在当时已经失去战斗能力，你可以命令普罗德将安德尔放在一边，然后去夺取概念体啊？”
“为了防止出现让计划泄密的风险，因此命令他返回了。”
“哦？详细说来听听。”
“根据我的观察推算，虽然普罗德在与安德尔·道格的战斗中始终处于上风，但其自身的消耗却是比预想中要大很多，这恐怕与安德尔·道格能力的突然爆发有关。如果说普罗德前往飞艇思想者号时，被艾迪欧研究所的人员目击到并且发现他身体中的秘密，或者说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身体出现什么异状的话，我们的损失是远大于收益的。”
这段话说出口的时候，达克也很明白这是通过将极小的风险无限放大化，从而掩饰自己极为不合理判断的诡辩。但是，他有莱德纳会接受自己这番说辞的自信。
“呵呵……作为理由来说，虽然可以勉强说得通，但实际上到底是什么原因，可能也只有你自己知道了吧，你可要好自为之啊，NO7？”
莱德纳恢复了轻佻的语气，这样说道。
莫非早就被他看穿了吗。达克在心中暗自叹息，同时回复道：
“是。作为本次作战的负责人，我也十分清楚，最后的期限是明天，在明天之内，无论采取何种手段，都会圆满完成任务，将概念体成功回收。请代我转告NO1，让他放心。”
虽然达克这样说着，但他也很清楚，夺取概念体的手段只有通过战斗一种。因为在普罗德和安德尔的战斗之后，他曾经试图与艾迪欧博士进行电子终端的视频通信，但对方并没有回应，说明对方完全没有谈判，或者说让出概念体的意图。
“好，我会转告的。NO8现在到你们那边了吗？”
“已经到了，现在正开始对普罗德的修理和整备工作。”
“明白了，就不去打扰这位专家了。那么，是时候结束通话了，期待明天你取得的成果吧。”
“好的，再见。”
待对方切断了通信之后，达克将电子终端关闭，长叹一声，把手边杯子中的水一饮而尽。
当自己得知引导者计划的实验体——普罗德·埃克斯伦特其实是用康赛普特尔合金等材料作为核心，在大脑中植入思维程序制成的人造人时，其实并没有那么吃惊。
毕竟从普罗德那家伙转入3年A班之后，无论是在执行特别搜查任务时，还是在校庆时的，其冷血无情的表现都不像是个人类。而安德尔，面对着集整个国家之力制造出的怪物，居然能战斗到这种程度，这才是最出乎达克意料之外的。
“时代的遗物”吗。
根据自己之前所获得的知识，被称作时代的遗物的存在，他们之间是有着吸引力的。也就是说，双方都能够感知到对方的身份，一旦相遇，就会不可避免地陷入死斗之中。那么，安德尔和普罗德二者之间，也必将一决高下吧。
虽然说今天自己通过威胁对普罗德执行“权限R”，也就是将其所有记忆清除，整个身体完全重置的命令，来阻止了普罗德将安德尔杀死，但根据自己的观察，以安德尔目前的身体状态，能否撑过明天的都不好说，更不要提再次与普罗德交战了。
自己能做到的事情，也只有这些了。
究竟该怎么办？
怎么才能编织出如同鬼神一般的策略，将一切导向自己想要的结果？
达克思考着，在黑色手套之下的左手，依然隐隐作痛。
在临时组建的工作间中，NO8艾莉莎为普罗德维护着身体。
以康赛普特尔合金为核心，混合了各种材料而制成的这副身体，在刚才的战斗中，出现了远超出艾莉莎想象范围的损伤。
“你刚才到底是有多乱来啊，普罗德？身体内部居然被搞成了这幅样子……”
“总觉得你的这种说法有点下流啊，艾莉莎。莫非是看到我的裸体，兴奋了吗？”
“真是的，讨厌啦，在这种时候还要这样，普罗德……”
艾莉莎露出了从来不会在其他人面前显露出的娇羞姿态。虽然说普罗德大部分的个性表现，都是以13年前的活体样本“P”为基础，将其思维提取并且程序化后植入到这副人造身体内的，但艾莉莎还是根据自己的喜好设定和更改了其中的一部分，所以说普罗德说出的话，能够正中她的红心，让她听了之后整个人都沉醉于其中。
“不过，还真的有些严重呢。”
在艾莉莎的观察之下，由康赛普特尔合金制成的普罗德的身体，已经出现了25%左右的消耗，如果自己不在第一时间前来维护的话，对明天的战斗确实会有不小的影响。但是，这次与和妮娅拉交战的时候相比的消耗还要大，不得不让人担心。
记得就在不到三个月之前，引导者将安德尔·道格绑架到中枢大楼，让他与刚刚完成不久的普罗德进行测试战斗时，普罗德是仅用一击就将他打倒了。如果说那时他的能力还未觉醒的话，那么在一个半月之前，觉醒者和利斯提克援军攻入海文斯那一天，普罗德也是完全凌驾于作为时代的遗物的安德尔·道格之上的。
安德尔·道格那个家伙，什么时候突然变得这么厉害，能与普罗德战斗到这种程度了？
有些不安。
自己历经数年，凝聚心血而成的结晶，最强的时代的遗物，是不可能会输给那个只能作为“备用品”的缺陷制品的。
如果要将所有的担忧消除的话，只有——
“怎么了，艾莉莎，一副认真的表情？”
“哦……没什么……对了，你之前的金之匣回收了吗？”
“已经由那些人取回来了，怎么了？”
“现在，我准备将它嵌入到你的身体中。因为现在的你，已经不需要那种形式上的武器了吧。”
“嗯，是啊。莫非这一次的我，要成为‘完全的状态’吗？”
“对。你将成为100%由康赛普特尔制成的身体——这副身体，将是最锋利的矛和最坚固的盾，能够贯穿一切，也不会被任何物体破坏分毫。”
“听上去很厉害啊。这样的话，以安德尔·道格作为对手简直太浪费了吧？”
“确实是呢。不过，你可是能够在未来引领整个时代的男人哟？等到那时，就算要征服全世界都是可能的。”
“好吧，就让安德尔·道格，成为崭新的我的，第一块垫脚石吧。”
第一百七十七章 苟且残存
“嘿，达克，阿露卡，放暑假期间打算去哪里玩吗？”
“喂，安德尔……”
“安德尔，你这家伙啊……”
“怎么了嘛，你们两个。露出一副便秘般的表情。对了，干脆去奥瑞金那边怎么样？既可以游览名胜古迹，又能到海姆斯曼河游泳……哦，这样的话务必要把克拉丽莎叫上，像她那么火辣的身材，穿上泳装的话一定——”
正当安德尔说到一半时，脖子就被阿露卡从后面勒住了。
“喂喂喂，阿露卡，怎么了，突然这样……话说我只是想看看克拉丽莎的泳装而已，绝对不是在暗讽你是洗衣板的事，所以——”
“——安·德·尔！！！”
“——呜呜呜呜呜哇！！！”
在安德尔说了这些之后，阿露卡的手更加用力了。
“安德尔，我都不想说你了，但是，我怎么感觉你真的把‘那件事情’给忘了？”
“那那那……那件事情？”
“补考啊！你这个学期挂掉了四门理论课，一门实技课，比上学期还要多一门！而且，如果补考不全部通过的话，凭你目前的学分是没办法升级的，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想着什么要出去玩，你——阿露卡，再用些力，否则这家伙不会清醒的。”
“收到！”
随着阿露卡的应答，安德尔的颈骨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喂……喂，你们这样搞会死人的啊，啊啊啊啊啊！！！”
过了几分钟，安德尔总算从阿露卡的锁喉地狱中解脱出来。
“话说，你们还真的能记住我有多少学分，挂掉了多少科目啊。”
“都是因为你自己满不在乎的缘故吧？”
“好了，快点回去吧，你的整个暑假就在补习中度过好了，在我们几个的辅导之下，你应该能够通过补考的。”
“……”
“怎么了？”
“你们为了我一个，自己把宝贵的暑假时间搭进去，这样真的好吗？”
“说什么傻话，把你一个人留在后面，自顾自地向前走，你觉得我达克·赫利莱兹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吗？”
“是啊，达克说的没错，丢下同伴不管这种事情，我阿露卡·莱曼可是绝对做不出来。”
“同伴吗……”
“嗯，既然作为我们的同伴，掉了队就要抓紧跟上！如果你成功升级，庆功宴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好主意啊。对了，到了那时候，作为你整个暑假努力的补偿，我就招待你去赫利莱兹塔走上一圈什么样？”
“赫利莱兹塔，你说的就是，海文斯内仅次于中枢大楼的，那个77层的赫利莱兹塔吗？”
“没错，可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见识那里的风光哦？”
“哦哦！我干劲来了！”
“真是简单易懂的家伙。”
“不过，虽然说是这样，但能不能，在这其中抽出一天，就一天时间，让我去泳池之类的地方，毕竟夏天一年就只有这么一次——喂喂喂！”
“我对你无语了，安德尔……”
“看来是不是要找教官要一副手铐，把我和你拷在一起呢，安德尔？”
“我我我……我错了，请不要这样，达……赫利莱兹大人！”
就这样，安德尔被达克和阿露卡像拖一件货物一样拖走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是啊，正因为有着这样值得信赖的，能够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的同伴们，当自己失去这一切时，才会如此心痛。
才会有如此迫切的想法，想要尽快回到他们的身边。
然而，现在——
安德尔向前伸出手，想要去抓住什么。
但是，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忍住剧烈的头痛，睁开朦胧的双眼，看到的只有被绷带重重包裹住的右手。
只有，右手而已。
原来如此。
自己活下来了。
自己在与普罗德·埃克斯伦特经过一番死斗，在身体曾经一度被切成碎块的情况之下，居然活下来了。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
因为，这就意味着，自己将以这副并不熟悉的，残破不堪的身体，与那个最强的对手再一次生死相搏。
不可能赢的。
毫无疑问，这次一定会死。
“真是的，为什么上一次没有死掉呢……”
面对眼前的困难，安德尔不禁这样默默抱怨道，但是，如果真的死掉了的话就没办法想到这些了。
首先认识一下目前的情况吧。视觉和听觉暂时没出现什么问题，头部仍然隐隐作痛，全身被绷带紧紧缠绕住，好像是木乃伊一般。目前的这副身体，应该是在之前和普罗德的战斗中自己被强行拼合了无数次，看来除了左臂之外其他的部分姑且还在。
“呜……哦……”
呻吟着，安德尔用右手撑住床板勉强坐了起来，浑身上下都有种酸痛的感觉，而且奇痒无比，这大概也是拼合身体的后遗症吧。
话说这里，是在飞艇内的医疗室内吗？
因为安德尔之前在思想者号中闲逛时进过这个房间，因此能够识别出来。但在这种时候，其他的人呢，卡洛琳娜又去哪里了？
“呵呵，虽然听其他人说了，但还真是狼狈不堪呢，安德尔。”
前方门外传来一个有点熟悉的，带着一贯那种作弄人口吻的，调皮的声音。
“你……你是……”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有着一头浅绿色长卷发，比自己稍微年长一点的女孩，正是艾迪欧研究所的协助人员，兼奥德尔教女神官的菲莉安，不过这次她穿的是类似运动服的，易于行动的便装。
“怎么了，安德尔？距离上一次见面也没过多长时间，不会把姐姐的名字忘了吧，嗯？”
“菲莉安……你……之前在艾弗鲁斯时，听卡洛琳娜说你好像是去休假了？”
“虽然是这么说，但你该不会是以为，像我这种在故事中途突然登场，结果似乎除了调节气氛随便解说一下世界观之外没什么作用的角色，只能随便找个理由退场吧？”
“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既然去休假的话就好好休息啊！特意跑到这种荒原里来干什么，话说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的位置的啊？”
“当然是收到了求助的联络啦，从卡洛琳娜那里发来的。之后我就联系到了支持奥德尔教的几大财团，从他们那里调来了燃料和物资后就向你们这里赶来了，途中还遇上了艾迪欧研究所斐南斯分部的人，看来秩序之神还没有抛弃你们呢。”
“……”
一般来说，突然得到这样的好消息，自己应该欣喜若狂才对，但现在安德尔的脸上仅仅是露出了呆然的表情。
因为安德尔知道，虽然看到了能够离开这里的希望，但前方最大的障碍依然存在着。
第一百七十八章 打起精神来
“喂……怎么了，安德尔？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感动到流泪才对吗？哦，对了，你的左手怎么了？该不会是被改造了吧？”
“……你有见过改造把自己手臂改造没的例子吗？”
“难道说……改造失败了？”
“根本就没改造好不好？！”
还没说上几句，安德尔就回想起了和菲莉安交流是多么令人疲倦的事情了。之后，安德尔又费了很多唇舌向菲莉安讲述自己与艾迪欧研究所在艾弗鲁斯遭到袭击，如何一路逃到这里，自己又是如何与普罗德交战的事情。
“喂喂，这样的话，你岂不是比改造人更不得了吗？能和那个普罗德·埃克斯伦特打成这样还活下来的家伙，我感觉找遍整个世界也没几个的。”
“就算是这样又如何。”
“……嗯？”
“即使现在的自己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但我还是没有办法打倒他。普罗德·埃克斯伦特那个家伙，是超越了一切常识的怪物般的存在。而现在的我身体破破烂烂的，还只剩下一只手，和他交手的话，大概一招就被秒杀了吧。”
“就算是这样又如何？”
“啊？”
听到菲莉安用自己说过的话回复自己，安德尔再次愣住了。
“打起精神来。就算对方凌驾于自己之上，自己无论怎么挣扎，都完全没有取胜的可能，这样的话，就要放弃战斗了吗？不是这样的吧？安德尔？”
“……”
“虽然我并没有见证到你的所有战斗，不知道有没有资格说这句话，但一路以来，不断受伤却依然前进的你，是不会被这点困难所击倒的。你的确不是最强，你有着很多的缺点和弱点，但是，你不想输的这种意志，是不会输给任何人的，对吧，安德尔？”
“呵呵……”
安德尔露出苦笑说道。
“怎么了？”
“真是的，感觉我就像是一个整天萎靡不振的孩子一样，一直在被各种各样的人鼓励着啊。知道啦，知道啦，其实根据眼前的情况，掉头逃跑这种选择压根就不存在啦。不过冲着你说了这几句话，还是姑且说声感谢吧。”
听了安德尔的话，菲莉安不满地嘟起了嘴。
“虽然是这样，但好像完全听不出有什么感谢的态度啊？哦，对了，是因为这些话是从我的嘴里说出来，而不是卡洛琳娜说的，因此失望了吧？”
“你在胡说什么啊……”
虽然还是有一点这样的成分在，不过，总觉得正因为这话是你这种平时一点也不严肃的人说的，才让人很难由衷地表示感谢吧。安德尔打了个哈欠，在心中默默吐槽着。
“不过话说，由我来说出这样的话真的合适吗？对于你来说，果然还是想听卡洛琳娜这样说吧？但事到如今，突然搞个女主角欺诈之类的也完全不好笑啦，哈哈哈……”
“像你这样的家伙，无论是哪部小说还是漫画还是电影都当不了女主角的好吧！”
安德尔又一次情不自禁地吼了出来，真是的，和菲莉安待在同一个房间里简直太令人不舒服了，自己要赶紧出去才行。
“好了，看你这么精神我就放心了，去作战会议室吧，卡洛琳娜应该在那里等着你呢。”
“别跟来啊。”
“这可不能答应你，好歹我也是研究所的相关人员嘛~”
“……随便你吧。”
将身上的绷带解开一部分，穿好衣服，脚伸进床边的鞋子内之后，安德尔走出了房间。
此时的他并没有反应过来，在受了如此严重的，可以说是死掉的好几次的重伤之后，他仅仅昏迷了15个小时，就可以起床走动的事情，究竟意味着什么。
“安德尔……你……醒来了啊。”
作战会议室内，看到走进门来的安德尔的身影的卡洛琳娜，露出了包含着担忧与歉疚的复杂表情。为了将安德尔的新型武器按时完成，她也是一夜未睡。
“嗯……醒了。”
安德尔回答道。其实从自己醒来后身旁没有看护人员这点也能知道，自己的伤势并没有严重到像在海文斯和普罗德战斗时那样。但实际上，自己已经受到了相当于死掉好几次的重伤，看来自己重塑身体的能力，艾迪欧研究所的人们也都知道了。
“对不起……为了我们，做到这种地步……”
卡洛琳娜发出颤抖的声音，双眼中噙满了泪水。此时的她，虽然说着道歉的话，但内心也明白，仅仅凭借三言两语，是无法表达自己的歉意的。
“没什么，这也是我必须做的事情。就算是离开了你们，我也没办法独自逃生，所以说——”
这时，安德尔本来是想要说“我们还是协作关系”的，但却感觉有些说不出口。自己和卡洛琳娜，和这个艾迪欧研究所之间，的确一开始是协作关系，但渐渐的，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萌发了一种同伴意识。
不是自己不能逃，而是没办法丢下他们逃跑。
在这种时候，应该怎么表达自己的这种想法呢。
可恶，达克似乎没有教过啊。
“所以说——让我们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吧。”
安德尔向卡洛琳娜伸出了右手，这样说道。
“……”
“……”
“怎么了，我难道说错什么了吗？”
“哇哦，虽然说有些突兀，但居然这么大胆，我对你刮目相看了啊，安德尔！”
一旁的菲莉安露出一贯以来的戏谑表情说道，而另一边，卡洛琳娜则是满脸通红地低着头。
“你……你在说什么啊，安德尔……”
“就是说，我们之间比起之前说的那种协作关系，是不是还能够更进一步……”
“为……为什么突然之间说这些啊……”
听到这句话后，卡洛琳娜不由得后退了两步，一张俏脸又染上了更深的红晕。
“哇，我明白了，安德尔是觉得他保护了你有功劳，想要向卡洛琳娜寻求奖赏吧？哎呦，虽然说这样的想法可以理解，但是未免也太直白了吧，唉，所以说男人真是——”
“——我根本就不是这种意思吧！”
因为菲莉安的话同样变得脸红的安德尔，终于忍不住将菲莉安一脚踢开。
“诶，不是这种意思吗？”
“是啊，只不过是那家伙随意解读而已，就算是我，也不会做出那么厚颜无耻的事啊！”
“呼……原来是这样啊。”
之后安德尔详细地阐述了自己的意思之后，卡洛琳娜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开始给安德尔讲解紧接下来的作战方针。
第一百七十九章 心意
“对于对方来说，昨天没能将概念体回收这个结果是很难接受的，因此今天他们一定会全力以赴吧。而我们能做的，就是由你，安德尔来正面迎击普罗德·埃克斯伦特了。毫无疑问，你所面临着的是要比昨天还要严酷数倍的战斗，以你目前的身体状态，能行吗？”
发觉了对方看向自己空荡荡的左袖的视线的安德尔，苦笑着说道：
“没关系的，我有两只手时也没法战胜那家伙，现在少了一只似乎没有什么影响，说不定还能让他轻敌呢。”
“……你比我想象中还要乐观一些啊，安德尔。”
“比起这个，你昨天说的新型武器，完成了吗？”
“在这里。通过让能量与概念体相融合，每一次都能生成几乎不同形态的强大新型能量，而新生成的能量，足以对无法被损坏的康赛普特尔造成损伤。因为生成新能量的种类完全随机，其科学原理仍然不明，因此我为它命名为‘黑之匣’。”
“黑之匣吗，从命名上看，与普罗德使用的武器遥相呼应了。”
而且，这个武器，还能够对康赛普特尔合金造成伤害。这样的话，就不用惧怕普罗德的金之匣了。
这样的话，就有取胜的希望！
安德尔在心中默念着，为自己暗中鼓劲。
紧接着，卡洛琳娜转过身，从后方桌上摆着的小盒子中，拿出了一把黑色的手枪。这把枪体积比安德尔曾经用过的射击者2号要大上不少，在枪筒的后方，还有一个圆形的凸出部分。
“这个部分是？”
“这里就是嵌入概念体的地方了。”
卡洛琳娜说完之后，安德尔将其拿在手中，感觉这把枪的重量与想象中差不多，并没有最初使用变换者时那种沉重的感觉，对于原本就不擅长射击的自己来说，算是个好消息吧。
“这把枪，应该还是类似概念武装的一种吧？最大装弹数是多少呢？”
“虽然内置了能量电池，但主要的能源仍是由概念体所提供的。经过实验得知，这个概念体在阳光的照射下可以缓慢积蓄能源，配合能量电池，一次最多可以射出64发。”
“是射击者2号的两倍啊，比想象中还要多。”
“虽然乍看上去这个装弹数量十分可观，但实际在使用时，由于击出的概念弹处于不稳定的状态，并不一定每发都能给敌人造成伤害，相反还有可能——”
“嗯，我知道了。”
之前卡洛琳娜说过的，每使用这个武器一次，大约有5%的几率可能会伤到自己，64发的话，平均会有3次左右吧。
但是，在目前的状况下，也不能挑剔更多了。
必须紧紧抓住眼前唯一的希望，才能有机会迎来转机。
“哦？这不是变换者吗？你帮我捡回来了啊，谢了。”
“……嗯。”
目光捕捉到了放在桌上的银灰色刃形武器的安德尔，走到桌边，想用左手将其拿起来，但发现并做不到，自己还并不适应缺少一条手臂的这个现状。
“……”
将目光从一旁沉默不语的卡洛琳娜身上移开的安德尔，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没有练习的时间了，于是将黑之匣装入上衣口袋中，再用右手拿起了变换者插在腰间。
至于身上的其它装备，并不是很重要，因为很快就会变成一团破布了。
“那么，我这就去了。”
并没有去回顾身后的身影，安德尔向前走去，准备推开作战室的门。
“安德尔……”
看着安德尔的背景，卡洛琳娜发出低语。
她总有一种，这次的安德尔有可能真的无法回来的感觉。
但是，自己又无法阻止他，没有任何理由来阻止他。因为这是他未完成的战斗，在他与普罗德二人之间有一个真正地倒下之前，都不会结束的战斗。
“你是在为我担心吗，卡洛琳娜？担心我再也回不来了之类的？”
“……”
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的卡洛琳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就做个约定吧。如果我能回来的话，你就答应我一件事吧。”
“一件……事？”
面对安德尔突兀的请求，卡洛琳娜一时没能理解。
“具体内容嘛……我还没想好，等回来的时候再说怎么样？”
什么啊。真是的，自己与他认识这几个月以来，从来就搞不懂他在想什么。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让自己做出这种完全有利于对方的约定，安德尔这个家伙，到底是想要怎样啊。
但是，在这种时候——
真的太犯规了啊。
如果他之后提出什么厚颜无耻的要求来——
不，不对。
只要他能活下来的话，无论是怎样的要求，自己都愿意欣然接受。
不，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不对劲啊。
这不符合自己的性格。
但是换个角度去想，对方是安德尔，大概也提不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吧，最多是……
忽然之间，卡洛琳娜发现自己已经开始以安德尔能够生还这个前提来考虑事情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难道说，自己已经对安德尔……
逐渐意识到心中的某些想法之后，卡洛琳娜的脸上，不禁泛起了一层红晕。
真是的，怎么可能啊。这种性格起伏不定，不擅长沟通，缺乏男子气概，平时总是吊儿郎当的家伙，自己怎么可能会——
“好……好的。”
不知不觉地，这个词就从卡洛琳娜的口中，极为自然地说出来了。
“太好了。”
听到卡洛琳娜的答复后，安德尔回过头去，露出一个难以想象是从他的脸上显露出的，温暖的笑容。
即使天空中有无数乌云密布，仍然像那唯一一缕春日的阳光，将寒冬的冰雪融化般的笑容。
无论失败多少次，被如何压倒、如何蹂躏，都会若无其事地爬起来，从来不曾放弃对未来的希望，这是无论多少阴霾，都无法掩盖掉的，真正的光芒。
卡洛琳娜明白了，原来自己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安德尔·道格。
第一百八十章 最后一次
11月24日，上午8：00。
在深秋凛冽的寒风中，安德尔·道格与普罗德·埃克斯伦特对峙着。
一个右手中拿着银灰色的利刃，另一个则是两手空空。
“你的剑呢？”
“已经不需要了。你的手呢？”
“怎么，你想念他吗？”
“那是自然。”
“别搞得和校庆时表演短剧一样，普罗德·埃克斯伦特。你难道不知道，接下来等待着你我的将是生死厮杀吗？”
“你也一样，安德尔·道格。顺便一提，前些天那个学院举行的校庆，真是蠢的不成样子，只可惜你不在场。”
“你这混蛋。”
“哼，这样就生气了吗，真不愧是蝼蚁之辈啊。”
“我对于你的愤怒，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从来没有平息过。”
“是嘛？还真是执着呢，‘A’。”
“终于想起来了吗，那个时候，你所犯下的恶行？”
“对于我目前的这幅身体来说，这只是遥远的记忆罢了。然而这又能怎样呢？想想看，我们之间的交手，每一次的结果都是相同的吧，持续到今天，这又是第几次了呢？”
“——最后一次！”
发出怒吼声，安德尔突然将手中的变换者向普罗德掷去。
“这是要干什么？”
普罗德发出冷笑声。在他看来，这一击的速度和威力与自己昨天投掷出金之匣那次相比，就连十分之一也没有达到。
金光一闪。
仅仅是用手臂一挡，向普罗德胸口刺来的变换者便被弹飞了出去。
这种感觉——
仅仅是靠听武器碰撞的声音，安德尔就发觉到了。
这是康赛普特尔合金的声音。
难道说，现在普罗德这家伙的手臂，不，他的身体，已经与他的金之匣合为一体了吗？这大概是他背后的那些引导者们，根据昨天战斗的结果，将他的身体改造了吧。没错，如果是只靠变换者的话，现在大概无法让他受到一丝的擦伤。
但是，恰恰相反。
现在的安德尔手中，正巧有专门对付这坚固无比的合金的武器！
“看招！这样又如何呢！”
安德尔把右手伸入口袋中，抓出了一把昨天使用过的，黄铜制的小球，再次扔了过去。
同样地，普罗德如同利刃一般的手臂，将其斩碎成为齑粉。
紧接着，安德尔将黑之匣从口袋中取出。
“这才是动真格的，接好了！”
安德尔用力扣动扳机，泛着黄色光芒的概念弹从枪口中冲出。
然而——
普罗德并没有打算接下这一招，不，是因为他在安德尔进行射击之前，已经开始了行动。这样一来，安德尔为了转移普罗德注意力而发动的佯攻，完全失去了效果。
“糟糕！”
在安德尔视线的前方，普罗德如同在泥土中穿行的鼯鼠一般，几乎是贴着地面向前冲了过来，高速冲刺所卷起来的沙石和尘土，直接贱到了安德尔的脸上。而刚刚射出的概念弹，则从普罗德的头顶上方飞了过去。
“——呜哦！！！”
被尘土遮挡了视觉的安德尔，被普罗德的膝盖顶中胸口，这一记沉重的、如同利剑一般的刺击，直接将安德尔的前胸贯穿，并且将他整个人击飞到了半空中。
“啊……”
安德尔的口中吐出鲜血。虽然没有直接被刺个对穿，但这惊人的力量，比起普罗德使用金之匣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时，刚才普罗德身后的小土丘，在碰触到安德尔射出的概念弹后，轰然崩塌了。
“哦？还真是有点意思呢，然而，在我面前这算不上什么。现在的我，与金之匣合为一体的普罗德·埃克斯伦特才是最强，这份力量，在你魂飞魄散之前，就好好地领略一下吧！”
普罗德高高跃起，向空中的安德尔发动了连续的攻击。首先一拳将安德尔挑起，接着以眼花缭乱的速度，从安德尔的左肋到右肩再到后背，以各个角度连续不断地发动攻击，安德尔就像是被吊起来打的沙包一般，持续地被摧残着，不停地吐出鲜血。
“什么，你这样就完蛋了吗，不会这么快吧？”
用脚踩住安德尔的头顶的普罗德，跃上更高的位置，紧接着用脚底向安德尔的头踩去，强大的冲击力使得安德尔的整个身体插进了地下，而普罗德的身影则立刻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将地面连着安德尔一起挖了出来，又一次丢向空中。
此时的安德尔，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不，是连呻吟声都无法发出。
像弹簧一般从地上弹起来的普罗德，再次贯穿了安德尔的身体。当安德尔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坠落下来时，普罗德又再一起将其击上天空。
“哦哦哦哦哦！”
高喊着，几乎是同时从上下左右四个方向发动冲击的普罗德，将安德尔的身体一瞬间撕开，一直被安德尔紧紧抓在手中的黑之匣也飞了出去。
“哼，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
化作一道金光的普罗德，以极高的速度游走于安德尔身体的各个部分，如同屠宰牲畜一般，精密地将安德尔身体的各个部位分解开来，血花如同炸裂的烟花般，在空中绽放着。
“安……安德尔……”
“……”
在双方阵营中，第二次目睹这样场面的卡洛琳娜和达克，依然是震惊到几乎心跳都要停止的程度。
卡洛琳娜闭上眼睛，默默地祈祷着安德尔的平安。
达克拼命思考此时该做什么，但剧烈的头痛传来，使他无法集中精神。
双方，无论这场战斗的结果如何，都没有办法介入到其中了。
“我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被普罗德将身体分解开的安德尔，在不到两秒钟内就将其恢复了原状，然后，用左手抓住了刚刚被打飞的黑之匣。
用左手。
“——左手？”
普罗德并没有想到，安德尔在之前的战斗中被蒸发的左臂会突然恢复。
不，不是恢复。
那家伙借助身体再一次被分解的时机，用身体的其余部分将左臂重新塑造了出来？连这种事情都能做到吗？
“虽然被迫变瘦了一点，但以你为对手，我可不觉得让一只手能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