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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皓月蒹葭     两府相公txt下载     两府相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章 花魁大比(一)

    之后,柳云卿又带着赵九州在那大市场、度假村之中闲逛了一回,最后又在农家乐之中备下了席面。

    但赵九州却拒绝了,就在日头偏斜的时候,辞别了柳云卿,他一行十数人,乘着流苏锦绣的车马往汴梁而去。

    柳云卿回到无忧居中,与李仙儿一道欣喜的打开的昭文袋,取出那一塌子文章,果然是用蝇头小楷工工整整的写着五十七篇文章,每篇幅字数都有三千多言来。

    其中秘阁策论整整六篇,想到这是那富弼是在一日之内写出的,整整两万多字,全是抑扬顿挫,引经据典的文言。这让柳云卿不禁暗暗发憷,要知道后世那些网文坐着,每日抓耳挠腮,也不过狗屁不通的白话文几千字而已了。

    李仙儿满脸欣喜,仔细翻阅,见富弼富彦国做得秘阁六论果然文采粲然,一篇殿试之际作的策论也大气磅礴,便满目含笑的向柳云卿讲解道:“此七篇策论皆是好文章,小乙哥哥千万要多多留意,好生模仿哩。

    《王者不治夷狄论》出自《春秋公羊传》,《刘恺丁鸿孰贤论》出自《后汉书》丁鸿传和刘恺丁传,《礼义信足以成德论》出自……”

    李仙儿娓娓道来,柳云卿听得目瞪口呆,道:“赵六郎言说朝廷意欲重开那博通坟典明于教化一科。仙儿博学若此,若是男儿,定然能登这届制科皇榜了。”

    李仙儿闻言,婉儿一笑,说道:“小乙哥哥诗赋不错,前些日子已经遍读圣人经典。此刻那赵六郎又雪中送炭,若是小乙哥哥勤加习作,中个制科榜首也有何不可?”

    “要是仙儿是那翰林学士,直秘阁的官人,中书省的舍人,紫宸殿之中垂拱而治理天下的大宋官家,小乙哥哥我自然会中的。”

    李仙儿闻言,又劝慰道:“两院学士,秘阁校勘多与河南先生,范官人交后,小乙哥哥若写上五十篇策论投递过去,想必是能参加那制科的哩!”

    ……

    拿到了“高考”真题,柳云卿自然便于李仙儿呆在那听雨楼之中,天天模拟起来。

    这有了真题,写起那骊四骈六的策论来,果然就大不一样,不但李仙儿下笔如有神助,柳云卿也是一日千里。那河南先生每个几日前来指导之时,也不乏褒奖之词,柳云卿大受振奋,做起子曰诗云的狗屁文章来,也就能引经据典,而不头疼来。

    联合商行之中,那蜂窝煤、香皂、成衣生产在迅速进行。而那售卖之法,柳云卿早就有成竹在胸。故而一点也不着急,每日只是啃着那富弼富彦国的五十七篇文章,与李仙儿躲在听雨楼中,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狗屁文章来。

    日月穿梭,又一月光阴匆匆而过,到了阳春三月,草场长莺飞。仲春时节,春闱已开,天下九州的青衫书生,发解到京都会试。

    这些人集聚在那礼部参加贡举,时日已有数日之久,三日之后便是发榜的日子,届时自然有人苦,有人笑,所谓几家欢喜几家忧,正说的是此中光景。

    这日恰逢三月之望,又是汴京城中大小行院花魁选拔的黄道吉日。于是那些应试的书生们,暂且抛开那烦恼之事,连日的苦读,一旦放松下来,那真是如发疯一般,纷纷涌向了那花魁大赛的现场来。

    柳云卿的销售计划也渐渐展开,为了此事,联合商河通过用那香皂的购买名额吸引,将花魁大赛的现场愣是弄到了柳家湾一带。

    就在那“桃夭街”两侧的“听莺苑”与“咏荷轩”之中,早就搭起了高高的台子,彩幔飘飘,香风缭绕。

    两个公园门口,用锦绣绫罗扎着巨大的欢门,还挂上了长达四五丈的横幅,上面刺绣着一行大字,曰:景祐元年汴京花魁大赛由柳家湾联合商行独家赞助”。

    桃夭街中间矮矮花墙之内的桃花,乃是从汴京近郊远郭移栽而来,于是那花期层次不齐。反而自二月出头,一直绽放到这孟春光景,正如诗云“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两侧榆柳成荫,乳燕翩翩而舞。“听莺苑”内牡丹悄然盛开,大多大朵的好不美艳,芍药那绿云一般的花丛之中,满是含苞欲放的花骨朵,更有茶靡劈天盖地一般,吸引得蜜蜂嗡嗡飞舞。黄鹂在柳梢浅唱,画眉在笼中啼鸣。

    “咏荷轩中”虽无英日荷花,但那接天莲叶铺满了小湖水浅之处。小湖四周榔庑长亭掩映在花木翠篁之中,湖心小筑翼然而起。那湖水清澈见底,有金鳞翻腾,弄皱了平静的湖面,泛起涟漪层层。

    引车卖浆的小商小贩闻风而动,当他们推着鸡公车兴冲冲地自那天汉桥、朱雀门、东华门、东角楼一带而来,一路奔波,但是神情雀跃。而当他们来到桃夭街之时,却被联合商河暂且扣押了红泥小炉,与风匣子,而代之以甚地蜂窝煤炉。

    果然是联合商行出品,必属精品。这蜂窝煤炉端的是好用,虽为烟尘滚滚,但也是好有气力。于是那群仙羹、羊头签、鹅鸭签、煎炸鹌子、炒蛤蜊等汴梁名吃便次第摆开,在那垂柳万条绿丝之中香味渺渺飘飘。

    形形色色的各色果脯也铺张开来,有果子罐儿、党梅、柿膏儿、香药、小元儿、芭蕉干儿等等。令人目不暇接。渐渐地,那悠长悠长的叫卖声也次第响了起来。

    柳家湾大市场之中,那些来自天下各地,九州四海的豪商巨贾们,也悉数凑着热闹,打发了小厮在桃夭街两侧人行道上摆起了小摊子,买着琳琅满目的各色物什。

    自正月过后,这些富商巨贾自各地再次返回柳家湾,又有不知几多闻风而来,将柳家湾弄得愈加繁华热闹。随着联合商行拔地而起,柳家湾俨然成了人人口口相传的繁荣昌盛之所在。

    花魁大赛一连三日,今日不过初次选拔,桃夭街,笼烟解就车水马龙起来。自拓荒广场,而至数里之长的桃夭街上络绎不绝的有近十万人在活动着。人山人海,好不喧哗热闹。

第一百五十一章 花魁大比(二)

    正是晨光熹微的时候。柳云卿便与李仙儿双双作了一篇策论,互相点评一番。这才沐浴盥洗,待那早餐完毕,已然是日上三杆之际。

    无忧居之中的花木,自移栽过来,度过了第一个冬天。今年分外地茂盛。

    从翠篁丛中生产的尖尖春笋,此刻已经越过了飞檐斗拱的房檐,而展开了嫩绿的竹叶。

    老梅结上了累累梅子。牡丹绕着花径吐蕊,红荷在半亩方塘之中露出尖尖花蕾。

    李仙儿穿上了联合商行成衣中心生产的新衣,愈加娉婷袅袅,与百花斗艳,愣是将那怒放着的牡丹都委实比了下去。那精致的五官长在白里透红的脸儿上,好不惹人。端的是花容月貌,闭月羞花。

    下身乃是蜀锦做成的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绣裙,上身穿着苏绣裁成的桃红色挑丝锦扣对襟衫,外罩着江南绢纱做的白玉兰撒花纱衣,露着那修长粉嫩的颈项在外。

    轻罗团扇轻轻挥动之下,露出了胸口刺绣的一段娇艳的桃花来。正是那成衣中心女装的商标图案来。

    柳云卿儒袍博带,显得身姿挺拔修长,行走之际,俊逸飘洒,宽袍广袖,好似魏晋古画之中走出来的人物,一副灵秀的洒脱好似与生俱来,诚然名士自风流。

    不过那摇着的折扇,不时的露出了胸口刺绣的一只小小的“拓荒牛”出来,颇有些大煞风景,此物又正是那联合商河成衣中心的男装商标了。

    这二人满目含笑,满眼春情的出了无忧居,行走的汴河大堤之上时,吸引的众人纷纷瞩目。

    多日闭门做那狗屁文章,今日出了樊笼。柳云卿就像笼中的鸟儿飞上了万里苍穹,好不雀跃。而李仙儿在着万众瞩目当中,在那一双又一双的火辣辣的目光当中,不由得小脸酡红着羞涩起来。

    只见她止住笑,红了脸,低下头,微微抿着嘴,一边徐徐走着,一边弄着小小团扇,那一种娇滴滴的、俏生生的风情,竟难以形容。

    就在这烟柳丛中,东行一二千步,来到披云桥之时,只见那高耸的披云桥上丽影隐隐约约,而绿波之中画舫连连,丝竹之音影影绰绰。在明媚的仲春时节,那丽影,那清歌愈加醒目而动人。

    联合商行的码头,就靠着这雕栏画栋的披云桥来,在那绿柳影子之中泊着好多巨舟。披云桥孔洞之下,鸟雀飞过,水中倒影着那鸟儿敏捷的身子来。

    官道上,烟笼街,夭桃街之上车水马龙逶迤不绝。人行道上行人摩肩擦踵。声音之喧嚷,竟然比东华门外还要热闹一二分来。

    柳云卿与李仙儿满目含香着,走在那桃夭街东侧的人心行道上。看着矮矮花墙之中,那绚烂缤纷的桃花缝隙之中,马车自北奔驰而过,竟然真的有白驹过隙的情景。

    联合商行的那销售中心,采购中心已然竣工。都是四五层的木质大楼,飞檐高高翘起,斜指着瓦蓝瓦蓝的天空。

    门楣皆雕刻花卉人物,栩栩如生,朱漆窗棂,又蒙轻纱。挂着金字大匾额,崔巍高大,正挨着那莺歌燕语,花木争奇斗艳的的两个小公园。

    柳云卿携李仙儿来到那“咏荷轩”垂花彩绘的门口之时。柳云卿驻足,举目北望,就见那“咏荷轩”、“听莺苑”北面的工地已经有那一个个小院拔地而起,大片的空旷之地又盖了好多草棚子,自然是已经渐渐富庶起来的难民安居在那里。

    “聿聿聿聿!”

    李仙儿眼见得几辆豪华的马车疾驰而来,那车夫呵斥着马匹,就在眼前停了下来。

    一个与三郎年纪仿佛小厮自后面一辆马车跳了下来,抱匆匆跑到第一辆马车前面,从那马车长辕上,拿下那长凳来,放在了地上。

    那豪华的马车珠帘儿微微晃动,从中露出一张徐娘半老的脸儿来。

    “妈妈带桃花洞的娘子来了嘛!”

    闻听李仙儿这话儿,柳云卿转过头来,眼见那昔日看自己如同臭虫一般的李雁南从马车之中走了下来。

    “今日不过才是初赛,李妈妈竟亲自来了。”

    李雁南一下车,就看到此二人来,也是欢喜不已。满目含春地走上前来,先是牵起了了李仙儿的手里,又看着文雅了许多的柳云卿说道:“解了小乙那联合商行的光咧,今日的花魁大赛万众瞩目,自与往年不同,桃花洞要要想在汴梁大小行院之中脱颖而出,就全指望着三日光阴,老妪岂敢懈怠哩?”

    言毕,满脸喜色的看着花容月貌的李仙儿说道:“要不仙儿还在的话,老妪又何必这般乏人可用哩。”

    “妈妈!”

    李仙儿那双含笑美目,埋怨地在李雁南脸上剜了一下。

    “哦,仙儿已经从良。”李雁南不无埋怨的对柳云卿说道:“小乙你将老妪这心肝宝贝带走,桃花洞就甭想那花魁了。”

    李雁南言毕,又看着李仙儿说道:“仙儿看着柔柔弱弱的,这眼光倒堵着哩,愣是慧眼独具的发现了蒙尘的明珠哩。”

    李雁南看似说话口无遮拦,但这几句零零散散的话儿说来,李仙儿与柳云卿脸上已经笑容满面了。

    “还得谢过妈妈当日成全之恩。有了仙儿这贤内助之后,小生才有了今日矣!”

    三人匆匆几句寒暄之言,还未道尽。就从那些马车之中走出一个一个的倩影,吸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看,于是那莺歌燕语似的软语就在“咏荷轩”垂花门门口响了起来。

    李雁南带了的正是张小娘子,周娘子四五个女伎,柳云卿与李仙儿又少不得寒暄一二。

    这些丽人皆穿着联合商行成衣中心赞助的衣衫,行走在榆柳树荫当中,映衬着那夭夭桃花,于是那崔颢之诗,人面桃花相映红之句,就在不少围观的青衫幞头的才子们之中脱口而出了。

    众人自那垂花门而入,进门先是一个大大的影壁。刻着爱莲说来,落款却是柳云卿的大名来。那张小娘子几个叽叽喳喳的吟诵一番,柳云卿红着脸,牵了李仙儿的柔荑,不告而别,径直绕过了那汉白玉的影壁。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三)

    这花魁大赛,便要有才艺表演。届时或闻歌起舞,或拨弄琴弦,或呈婉转歌喉。自然又得佳句新词红袖善舞。故而这些清倌人们,往往新词难得。而柳云卿声名在外他们又岂能轻易放过?

    柳云卿原本想着不告而别,而那张小娘子就满脸妩媚的走了过来,情急之下,这又扯住了柳云卿的衣衫,而周小娘子等人又俱眼巴巴的望着他,柳云卿无奈,只得心道一声“对不起了,易安居士!”

    于是两阙声声慢便脱口吟诵了出来,张小娘子等人惊讶兴奋这,李仙儿也是满脸喜悦,顾盼之间,看着柳云卿的那眸光,愈加动人。

    众人穿过影壁,花枝招展的张小娘子等人自在李雁南的催促之下,前往那用巨木搭建的台子那边,巨大的帐篷之中而去,自然是要准备一些才艺的。

    而柳云卿则与李仙儿就此游览起来。李仙儿眼见的好一池春水,倒映着名花玉树,在春风吹拂之下,涟漪层层而其,此处风光之旖旎,竟然难以形容。

    那榔庑、水榭、小亭在盛开的百花丛零星散布,不时地在那翠篁深处,又露出隐约的雕栏玉砌。

    满目春色,一路游玩。不知不觉的出了这“咏荷轩”,又不知不觉的来到了那“听莺苑”。

    李仙儿眼见的一片花丛烂漫似锦绣,耳听得黄鹂在翠柳枝头闹春。杨柳风儿吹拂在肌肤上,好不惬意。丝竹之音自那亭台之中妙妙而来,令人身心愉悦,不由得跟着那调子轻轻哼了起来:

    “杏花含露团香雪,绿杨陌上多离别。灯在月胧明,觉来闻晓莺。

    玉钩褰翠幕,妆浅旧眉薄。春梦正关情,镜中蝉鬓轻……”

    闲庭信步的游玩之际,这又碰上了曹佾,潘寿等四个衙内,萧浅浅,苏湘儿等四个行首。一行八人好一通寒暄。

    眼看着日头还挂在东边的榆柳梢头,距离那花魁比赛节目还早哩。于是八人又摇着折扇,挥着团扇,说说笑笑的离开了“听莺苑”,沿着那柳荫大路,自披云桥过了汴河,走在那拓荒广场上。

    李仙儿本有盛颜仙姿,而那萧浅浅、苏湘儿、白媚儿、陈娇娇四人三日之内皆要先后参加那花魁大赛,故而无不盛装而来,其服装自然是成衣中心专门量身定做而来,故而极为夸张大胆,十分张扬,吸引的路人瞩目。

    那拓荒牛的雕塑,早就成了联合公司的名片。而这披云桥一带也已经是柳家湾一道靓丽的风景,自然人潮涌动,日日如此了。

    联合商行总部三进三出的大院,也方建造完毕。楼宇广阔,庭院深深。

    交引铺已经营业,故而柳家湾那大市场之中,诸多的大宗买卖俱在这里交割钱帛。柳云卿八人说着,笑着走入其中,眼见得车马络绎,那铺着的青砖之上已经有了明显的车辙。

    如此光景,倒不是工程质量的问题,而是那来往车辆,大多拉着铜钱满车,载重颇大,超重而行的缘故。

    八人一面说,一面走,穿过长长的门道眼见的好大一片花园,花枝摇曳,几多诳蜂与浪蝶。留恋之间,便一处水榭落座,丫鬟侍儿捧来绿蚁新醅,这就浅酌开来。

    几个行首,心中拿捏不定那大赛之时要表演的节目,又呈婀娜舞姿,婉转歌喉,让李仙儿在花间指导着。

    俄而又纷纷索要诗词。

    不但萧浅浅,苏湘儿,白媚儿,陈娇娇四位行首,呈妩媚之姿容,眸光秋水横陈,满是期望分。就是曹佾,潘寿等人也纷纷相求。

    看过八人急切的模样,柳云卿又岂能拒绝。李仙儿又款款走来,脆生生的说道:“小乙哥哥,四位娘子若因小乙哥哥的新词作了行首,那小乙哥哥也就闻达于众人矣!”

    闻听此言,柳云卿不禁想起应那制科之事,需要内外两制举荐之力,又想到了迎娶十三娘之事。想着想着便随口“赋”了几阙来。

    不但李仙儿连连喝彩,就是那曹佾四人也是摇头晃脑着吟诵不已。而苏湘儿、萧浅浅几个更是欢喜雀跃,又将那排练了好久的节目,做了调整。

    不一会儿,又看了那总经理的办公室,参观了会议室等诸多的房间。眼见里面布置一应妥当,柳云卿又问起那销售生产之事,衙内们转着眼珠子,好一番解释。

    就在那食堂之中,吃了一个便饭。已然是日至中天,眼看着火轮已经挂在中天,花魁大赛即将开幕的时候,这才兴冲冲地的往那“听莺苑”而去。

    大约未时初刻,景祐二年的花魁大赛,在人们苦苦等待之中,终于拉开了帷幕。

    由于只是初赛,所以两个赛场同时进行。待到晋级之后,最终的决赛,就要在那拓荒广场如期进行。

    就在柳云卿八人联袂来到“听莺苑”门口之际。那边“咏荷轩”中人声鼎沸,好似叫嚷着正在为桃花洞的张小娘子喝彩着。

    就在那“咏荷轩”门口,听着数十辆朱漆彩幔的马车。“咏荷轩”之中喝彩声爆发片刻之后,从那垂花门涌出七八个小厮出来。向那一座座轿子飞奔而去。

    一个猴精猴精的小厮,一手按着头巾,边跑边高声叫嚷道:“官人,官人,果真出了新词了!”

    一辆马车之中,传出一声急切的声音“不会又是柳泼皮的词吧!”

    “正是哩,是声声漫的曲牌哩!”

    “你且咏来,我且听听!”

    那小厮闻言,转着眼珠子,一边回忆着,一边吟诵道:“寻寻觅觅,冷冷清清!”

    “啊?”

    “凄凄惨惨戚戚!”

    “咦!”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倒也应前些日子的天气。”

    “三杯两盏淡酒,怎敌它,晚来风急!”

    “雅俗共赏,雅俗共赏!”

    ……

    “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啊!”车厢之中飘出感叹连连,“不曾想小乙这长短句这般出神入化。

    疾风骤雨,孤雁残菊梧桐,用妯娌街语直白到来,竟然能如此清新雅致,好似村妇骂街,满腔愁闷任意挥洒。

    说起愁来,不似那庾信千斛万斛,又不比那李后主言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只一句俗语,怎一个愁字了得!便将愁绪倾泻无遗,淋漓精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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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花魁大赛(四)

    随着那阙声声漫自张小娘子之口到处,夭桃街两侧的榆柳树荫之中,响起了一片低吟浅唱。

    人们赞美张小娘子如何风情万种,美若天仙之际,又少不得惊叹柳云卿如何如何工诗善词云云,同时那花容月貌的一众清倌人身上的衣衫,如何如何合身光鲜靓丽,又如何如何显露腰身等等,就在那闲话之际,联合商行成衣中心已经悄然已经了东京新时尚。

    那些踏春而来,郊游而来,为花魁大赛而来的闺阁女儿们,已经对那所谓的“成衣”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有的已经急不可耐的,走过那披云桥,而欣然去了那成衣中心。

    只是柳云卿早有交代。面对前来叩门的众多汴梁名媛,那些成衣中心、销售中心的伙计,仿佛当初柳云卿拒绝相求香皂之人一般,全都一一拒之门外。

    人的本性就是如此,越是得不到的东西,才越是心痒难耐。这不,这些富豪之家的众多佳丽,求成衣而不得,聚集在那花魁大赛的现场,看着那身着成衣的清倌人们,爆发出了高声的叫喊之声,夹杂在一片男子猥琐之言语当中,倒成了难得一见的光景。

    柳云卿八人进入“听莺苑”之后,那萧浅浅,苏湘儿两人演出在即,这就进了大棚。而其余六人则在那朱漆杈子围着的台子下面,两张方桌上列坐。

    那方桌上摆着时新瓜果,竟然也有冷饮。柳云卿与李仙儿眼看周围人山人海,群情高昂,竟然声声呼喊那萧浅浅的名字。

    良久之后,萧浅浅这才千呼万唤始出来,穿一身绢纱金丝绣花长裙,披着八搭晕春锦长衣,内里又是淡粉抹胸。行走顾盼之际,那衣衫之上,露出了几多红艳艳的桃花刺绣,正是那成衣中心女装的标志。

    就在万众瞩目当中,抛了一个媚眼,于是那在场的浪荡子弟,吹起了口哨,现场一时之间,便如开水沸腾了一样。

    萧浅浅回眸一笑,扭捏着腰肢,猫步一般的走到那台子之中。这里摆着一把龙形凤尾的箜篌,放在一张短腿彩几之上,旁边又是小小的,雕花绘漆的圆凳一个。

    众人只见,那春装的萧浅浅满是妩媚的轻轻敛起裙裾,坐在那花凳之上,又飞过媚眼几个。场面再次尖叫不断。

    白生生的手儿,抱着那箜篌,拨弄琴弦之际,恰似江娥啼竹素女愁,芙蓉泣露香兰笑,又仿佛昆山玉碎凤凰叫,一时之间,空山凝云颓不流。

    场面之上,刹那间安静了下来,众人纷纷侧耳倾听,那丝竹之音俄而如同飞瀑自千仭高山倾斜而下,空谷穿响,声闻数里不绝,众人面色为之呆呃。时而又似清泉在石下缓缓而流,若有若无,几不可闻。

    少时,萧浅浅明眸皓齿,举目而视。在场众人无不以为那香艳夺目,恰似柳摇花笑,酥胸半掩的萧浅浅正看着自己,于是群情激动,亢奋着,红着脸皮,又不敢高声呼喊,瞪着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看着那萧浅浅含娇细语般的浅唱起来:“暖雨晴风初破冻,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酒意诗情谁与共?泪融残粉花钿重。”

    歌声暂歇,那琴声渐渐地大了起来,一些文雅飘逸的儒生连连喝彩,反复吟咏。而那些神情激动的浪荡子弟,终于醒过神来,又人胆大的叫嚷道:“小娘子你这是闺阁冷清,要不俺夜间前来,与你共赴巫山,遣婘一回。”

    此言言毕,那口哨之声又此地响了起来。曹佾拍案而起,带着七八个健壮随从,这就气冲冲的朝着那些人而去。

    就在那些浪荡子弟,一片哭喊求饶当中,萧浅浅含情微笑,那琴声渐渐低了下去,回眸一笑,又唱道:“乍试夹衫金缕缝,山枕斜欹,枕损钗头凤。独抱浓愁无好梦,夜澜犹剪灯花弄。”

    “小娘子,你夜里也睡不着嘛!要不与俺结个对。”

    这边浪荡之语刚刚摁了下去,那边又叫嚷开来。曹佾黑着脸,在那拥挤的人流当中穿梭着,一应随从不断的呵斥着众人。

    那些文人墨客纷纷交头接耳,急切地议论起刚才这两阙蝶恋花来。

    萧浅浅起身,朝着众人又抛了几个媚眼,于是那喝彩之声山呼起来,口哨之声连绵不绝,纵然曹佾高声谩骂也是无可奈何。

    萧浅浅走下台子,稍稍拾掇之后,这又如风摆荷叶一般来到了台下,一面安抚着愤懑的曹衙内,一面又对柳云卿道谢不已。

    柳云卿连连推辞,说着都是浅浅娘子技艺娴熟云云的话的时候,身侧便围上了一堆青衫幞头之人,有人说道“兄台人物风流,这阙小词这般清雅脱俗,好不令人赏心悦目,可否雅谈一番!”

    这些人之中,很有可能便隐匿着那朝中大员,柳云卿不敢慢待,这就起身拱手,说道:“云卿不过名落孙山之辈,些微词情,不过偶然心得,岂敢在诸位方家面前,大言不惭哩。”

    “兄台便是那柳小乙。”

    “正是小生,区区微名,何以听在兄台耳中。”

    那人闻言,拱手作揖,说道:“远山兄大才斑斑,眼下凡有水井处,皆歌柳词。世人都道我大宋有大柳小柳词家哩!”

    “呃!”

    柳云卿闻言,不禁嘀咕道:“这大柳自然是柳永柳屯田了。而这小柳之称,被世人强加在头上,要是听在赵祯眼中,不会也让我且去低吟浅唱,自此与功名无缘吧!”

    柳云卿想到此处,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急忙说道:“柳屯田开婉约词之先河,那才是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小生不过一洼之水,岂能泛起那般惊天骇浪!小生区区流萤之光,又岂敢与日月争辉哩。”

    那人闻言,摆了摆手,说道:“远山兄何必谦逊若此,大丈夫立世,当豪情干云,明明大才斑斑,我兄却一味谦逊,就有些不痛快了。”

    那人说着又道:“方才某家在那夭桃街边,坐在车内,卧听远山兄两阙声声慢,便惊讶的无以复加,方才的蝶恋花又这般清雅脱俗。远山兄虽是弱冠之年,但已然是词坛翘楚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花魁大赛(五)

    就在这花魁大比的现场,柳云卿与此人便攀谈起来,眼见此人言辞满是机锋,才气逼人,柳云卿不由得不高看于他。于是问道:“与兄台匆匆几言,小生便知非是池中之物,不知兄台大名?”

    “某家欧阳修!”

    “咦!”

    原来大名鼎鼎的欧阳修,柳云卿不由得目瞪口呆,将他上下仔细打量一番。

    只见他身形清癯,肤色白皙,中等身材,留着三缕长髯,大概二十六七的年纪,说话之际,神采飞扬,双目炯炯有神。

    穿一身黑色长衫,戴着抓角皂巾,端的是一副文人墨客的模样,说话声音虽极力压制,但渐渐地便不由得声若洪钟起来。

    柳云卿正诧异着,倒是一旁的李仙儿瞬间明白过来,原来是那卖了自家甜水巷祖屋之人,又是那范仲淹、尹洙等人的忘年之交,而欧阳修文名极大,李仙儿在桃花洞之时,也曾听得他做得上好之词,而眼下柳云卿意欲试那制科,如此才子自当结识。

    李仙儿低眉含笑,朝着欧阳修敛衽一福,说道:“原来欧阳永叔亲面,奴奴渴仰多时,不料今日得见真人,真是三生有幸。”

    柳云卿闻言,先又是嘀咕一阵,“这还真是修已知道你,你还不知修。”这才重新施礼,说道:“永叔盛名在外,云卿神交已久。昔日,家师在京之际,每每谈起永叔,多有溢美之词。云卿闻听大名,更是如雷贯耳。今日一会,三生有幸。”

    “哈哈哈哈!”

    欧阳修大笑三声,先是对着李仙儿施礼,这才对柳云卿说道:“龟儿子的吕夷简心狠手辣,希文兄一时不慎,着了他的道,好不叫人义愤填膺!”

    就在众人热烈的目光当中,欧阳修当中诋毁当朝相公,于是吸引了众人潮水般的向这边涌来,柳云卿急忙说道:“此地非是说话之地,还请永叔移步寒舍,畅叙一番,以解云卿久仰之思!”

    “远山兄既有仰望之意,修岂无俯就之情!”

    “呃!”

    柳云卿闻言,楞了下来,李仙儿掩口而笑。而欧阳修又爽朗的大笑起来。

    与曹佾、潘寿、萧浅浅、白媚儿几人匆匆作别,柳云卿与李仙儿簇拥着欧阳修来到那夭桃街上。只见欧阳修负手而行,在那绿荫之中,谈笑风生。

    闲话之际,欧阳修妙语连珠,又极为诙谐幽默,惹得柳云卿与李仙儿捧腹大笑。路人瞩目之际,三人又来到了那披云桥左近。

    方才明明是风和日丽的一番景象,此刻风又无端的吹起,乌云自天边而来,刹那间笼罩在苍穹顶上,俄而又电闪雷鸣起来。

    暴雨将至,无忧居离此不过数里之遥,但情急之下,也不能敢在暴雨来临之前,安然抵达。柳云卿提议前往那销售中心,小坐片刻。

    欧阳修一时兴之所起,看着衣丝着锦,披纱戴绢,在这画桥一带踏春郊游的丽人们,纷纷往河中画舫逃窜,不无喜悦的说道:“朝云暮卷,云霞翠轩,烟波画船,雨丝风片。远山兄做得大好佳句,虽不像那诗词一般的韵律,但听来也令人痴迷,既然暴雨将至,何不登舟一游,在这汴水烟柳之中,看这韶光来。”

    这厮在那京兆府为推官之时,深得西京留守钱惟演的抬举,每日不闻政务,只是留恋在那山水之间。也曾狎妓而去往龙门等地,就在大雪甬道的隆冬时节,在那荒山野岭数日不归。

    欧阳修不惧风雨,柳云卿只得主随客便,李仙儿又岂能放心,又不能扫了欧阳修的兴致,于是觅得那慕容钰的画舫过来。

    远远看着一艘艋瞳巨舟乘风破浪而来,欧阳修好不雀跃。眼见得那巨舟彩幔飘飘,在满河烟柳中那红艳艳的船身,分外的醒目,竟然是一艘楼船来。

    船上有着众多的仆妇与家伎。垂髻小鬟童音如铃,前来奉茶斟酒,厨娘在舱中调弄饭食,正值豆蔻年华的青春少女们翩翩起舞。

    丝竹之音伴着那轰隆隆的雷声响起,窈窕舞步合着那噼里啪啦的雨点之声,就在雕栏玉砌,香风缭绕的楼船之中轻歌曼舞。

    欧阳修侧卧在小榻之上,举杯高声吟咏,绣口一吐,又是一首佳词来“堤上游人逐画船,拍堤春水四垂天。绿杨楼外出秋千。白发戴花君莫笑,六幺催拍盏频传,人生何处似樽前。”

    醉眼朦胧,发髻歪斜,是那般慵懒的模样,皂靴已然不知何处而去,赤足坦胸,高声而歌,好一个名士风流。竟然有刘伶之醉态,谪仙太白之狂放。

    词虽脱口而出,但又是这般应景。柳云卿不由得称赞连连。

    欧阳修睁开醉眼,侧身而望着与李仙儿正襟危坐的柳云卿,哈哈大笑,说道:“阿嫂在侧,怪不得远山兄这般拘束哩。”

    柳云卿闻言,满脸窘迫,李仙儿闻言浅浅一笑,为了这厮能指点柳云卿一二,也为了化解柳云卿之尴尬,缓缓起身,就在那群青春女儿之中,合着那节凑,缓缓舞动起来。

    轻步曼舞恰似燕子伏巢、疾飞高翔仿佛鹊鸟夜惊。美丽的舞姿闲婉柔靡,机敏的迅飞体轻如风。志在高山表现峨峨之势,意在流水舞出荡荡之情。

    李仙儿舞罢,已然香汗淋淋,这又抱起琵琶,呈婉转之歌喉,仿佛黄莺在柳梢啼鸣,深情款款而唱道:“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

    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

    今年花胜去年红。

    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这阙浪淘沙,正是欧阳修在那京兆府东郊,与相好离别之际,所赠与那红颜知己的。此刻经李仙儿唱来,这厮分外动情。

    闻听一曲歌罢,欧阳修已然是泪眼蒙蒙,对着柳云卿说道:“阿嫂果然才貌俱佳,乃是远山兄良配矣。”

    一番赞誉之后,又说起那令人肝肠寸断的风流往事。

    几番唏嘘,几番惆怅,最后欧阳修又说道:“修此番进京,充作馆阁校勘,与河南先生同受希文兄所托,意欲将远山兄平日之策论,递于那两制官人,翰林学士,知制诰,中书舍人案头,要助远山兄一臂之力,还望远山兄不要辜负希文兄殷殷之盼,登了那制科之皇榜才好哩。”

    ……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东华门走秀(一)

    却说柳云卿与欧阳修在那楼船上闲谈了一番,这才得知范仲淹出京之际,委托尹洙上书天子。要重开制科,乃是为了柳云卿这般“大才”不要明珠蒙尘,一片拳拳之心,好不令人感慨。

    自二月中旬,那赵六郎造访之后,柳云卿模拟那富弼的五十七篇文章多日,已经颇有心得。又经李仙儿细心对比与陪读,一些生涩之处,也就化解开来。

    在这期间河南先生又不时登门之教,自然让柳云卿颇有收获。李仙儿又多次催促他求教于那韩琦、富弼。故而这些日子以来,柳云卿学业进京不少。

    经欧阳修之口,范仲淹所坐所为,令他十分感动。再者十三娘还在深闺等着他,故而柳云卿终于鼓足了勇气,决定应试那制科。

    下定决心,一连两日,柳云卿再次闭门不出,与李仙儿躲在听雨楼之中,研究那策论。而杨提辖的儿子,杨家大郎这些日子也在家中,自太学放假之后,居住在无忧居中,将那贡举之事便于与柳云卿经常切磋。这几日他苦等皇榜之际,又受李仙儿所请,杨提辖夫妇所吩咐,陪着柳云卿苦读不辍,故而二人并李仙儿都获益良多。

    三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这两日正是那家门口举行的花魁大比,到了精彩之处,也多无暇顾及。柳云卿也只是借三郎之口,才得知,花魁大比之后,那前十名竟然有八名是借了柳云卿的“新词”的,那桃花洞之中的张小娘子更是意想不到的,成了这榜花魁大比的魁首。

    ~~~~~~~~~~

    花魁大比完美闭幕,又到了那景祐元年龙虎榜发榜的日子。也到了联合商行成衣中心最为隆重的宣传之日。

    三天前的那场大雨下了之后,花木愈加繁盛起来。仲春时节,新燕低飞,白云悠悠,一河碧波,两岸烟柳,一艘画舫溯流而上,正是柳云卿一行去往那汴京城中。

    自那东水门进入城中,那影影绰绰的低吟浅唱便此地跃入耳内,还真是一番“担有水井处皆歌柳词”的空前盛况。

    烟波画船飘来几声慢词“卖花担上,买得一枝春欲放。泪染轻匀,犹带彤霞晓露痕……”

    登岸之后,那瓦肆之中又有浅唱随风飘入耳内“飞絮飞花何处是,层冰积雪摧残……”

    李仙儿,杨家大郎正为之绝倒之际,那榆柳树荫之下,也有耄耋老者,手弄琴弦,以歌和之曰:“醉了挑灯看剑,梦回八百里连营,沙场秋点兵……”

    柳云卿大概是穿越者里面,最为无耻的文抄公了。这许多诗词经他之口,横空而来,一时之间,整个汴梁为之惊艳,而又迅速辐射向各地州县。

    于是在那些名士骚客眼中,柳云卿便如同谪仙之人,满腹锦绣,才高之处何止八斗?

    巧合的是,柳云卿自己也姓柳,而那柳永也曾身负海内之望,这“但又水井处,皆能歌柳词”之言,原本是他专美,而只一句“且把浮名换了低吟浅唱”,便被当今天子,官家赵祯抹去了功名,让他“且去低吟浅唱”。

    此刻柳云卿之词名,远比柳永还要强上不知几许,这让柳云卿不得不有一丝的担心。而李仙儿,杨家大郎还在一阕一阕的品评着,让他不由得暗暗摇头不已。

    一面说,一面走,就在那立了朱漆杈子的御街边上,看着御道两侧,刚刚露出的一行荷叶,绿的可爱。就在那粉墙黛瓦之间,自宣德门转过东角楼,来到了东华门外。

    此时,还未到那放榜唱名的时候,已然人山人海,身着青衫的士子们焦急的围了一层又一层,要不是那些甲胄在身,头戴范阳毡帽的大汉武士维持着秩序,这些应试过的士子们恨不能冲进东华门而去。

    小贩也来凑着热闹,就在那东华门街上摆着一路食摊,已经多有那蜂窝煤炉的声音。

    一些准备榜下捉婿的高门大户,派出机灵的小厮们一堆又一堆,那目光就在乌泱泱的人流当中穿梭,不时的打量着那些士子。

    来到此间,李仙儿明显感觉到了柳云卿与杨家大郎俱都紧张起来。

    杨家大郎对柳、李二人拱手之后,这就窜入那青衫士子当中。柳云卿举目四望,最终也没有发现那王枢密使府上之人大概没有出没在此,这才略略安心下来。

    李仙儿眼见东华门街上,距离东华门二三十丈的地方,用彩幔扎起了欢门,搭着高高的台子,那刚刚出炉的花魁娘子,已经穿着联合商行的锦衣绣衫,或低吟浅唱,或缓缓舞动,吸引的围观者围了一层又一层。

    柳、李二人含笑着急趋过去,早有小厮认得是主事之人到来,唱着诺将他二人带了进去。

    李仙儿走得近了,见那彩幔飘飘的欢门上,挑着一面彩旗,绣着几个大字,曰:“柳家湾联合商行成衣发布会。”

    李仙儿正在百思不得其解之中,又遥遥的听见街南一片喧哗,美目流转,却看见一个巨大的无盖轿子,用三五头牛拉着缓缓而行,其上有七八个丽人呈袅袅身姿,笑着与众人打趣着,那锦衣澜衫上隐隐露出了刺绣的一朵桃花,与自己身上所穿别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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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仙儿嫣然一笑,不由得想起,柳云卿为张小娘子所赋新词之际,便有言在先,要让她们身着那成衣中心之衣物,走遍汴梁大街小巷的。

    眼见柳、李二人到来,那台上的行首们纷纷抛着媚眼,李仙儿掩口而笑,柳云卿用眼神一一回应。曹佾几个衙内凑了过来,问道:“小乙,这走秀可要开始。”

    柳云卿闻言,笑着看了一眼那东华门的情景,说道:“不急的,待那边放榜之后,偃旗息鼓,我们再拿出看家本事。成败在此一举,要用心做事的。”

    “小乙如此擘画,岂能有失。成衣还未发卖,登门相求者,已经不比求那香皂少了。”

    “曹兄所言,小生岂能不知。然则造势之事,自然越大越好,今日放榜,东华门为天下所瞩目,联合商行,借的这份热闹,定然会名噪九州的。故而今日所为,圆满三分,他日便会事半功倍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东华门走秀(二)

    眼见走秀之事,已然安排完毕,柳云卿岂能错过那东华门外唱名放榜的大戏,故而携李仙儿喜冲冲的再次来到了东华门。

    不料放榜已然开始,有中贵人高喊一声,一甲第一名进士及第张什么的,柳云卿与李仙儿匆匆忙忙上前而去,不料却被人流挡住,好不容易凑到那东华门前,唱名已经结束。

    就在那金瓦红墙上,隐隐约约看见皇榜一角,却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流所隔绝,根本无法考前。有人高中之后,欢喜雀跃,有人落榜之后,如丧考妣。

    柳云卿遥遥的看见那杨家大郎站在层层人墙之外,肩膀一抖一抖的,以为他名落孙山而一时无法接受,想着安慰一二,匆匆凑了上去。

    “大郎不必这般心灰意冷!”柳云卿颇为惆怅的说道:“你小乙哥哥也曾榜上无名,这不还好好的站在这里吗?”

    “就是,大郎也还年轻。只要用功,三年之后,定然会场面而使杨家门楣显赫的。”李仙儿也劝慰道:“此番落榜,乃是时运不及,大郎不必挂怀的。”

    “哥哥,姊姊!小生中了,三甲四十八名,同进士出身!”杨家大郎说着已经是满眼惊喜,虽婆娑的泪眼,发出了喜悦,那嘿嘿的眸子被阳光照耀之下,是那么地明亮。

    “啊!”

    “呃!”柳云卿惊讶之余,说道:“中了就好,晚间就在无忧居摆长宴,为大郎贺!”

    李仙儿也为他感到高兴,正要说话,谁承想杨家大郎方才一声尖叫,柳云卿一阵寒暄,引来了一个长袍老者,俱都带着一二十个布衣短打装束的小厮纷纷而来,朝着杨家大郎拱手说道:“官人,何方人氏,可否婚配。”

    “官人?”杨家大郎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拱手之后,温文尔雅的说道:“小生祖籍关西,自幼虽高堂客居京中。尚未婚配。”

    那老者闻言,嘿嘿一笑道:“如此最好不过!”

    说着又朝柳云卿弯腰一揖,道:“小老儿在祥符县知县官人府上行走,我家小娘子恰逢出阁的年纪,与这小官人正是良配,小老儿这就得罪了。”

    老者言毕,那一二十个小厮这就簇拥着杨家大郎,强行拉扯着往南而行。柳云卿不明就里,将要召集不远处的联合商行的小厮之际,却见那杨家大郎扯着脖子,不无喜悦的叫嚷道:“小生已经被祥符县知县官人榜下捉了婿,还请哥哥说与我家二老知道。”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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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云卿还在惊愕之中,那老者笑着说道:“我家官人为官清廉,就在衙内居住。祥符县县衙端的是好找,亲家公可不要寻错地方哦。”

    老者言毕,便与一众小厮扬长而去。如此情景,令柳云卿好不惊讶,举目四望,东华门一带,如此情景莫不一一上演着。那些捉婿之人互相争夺,险些厮打起来。而那些新科进士们,竟然也有人询问着对方家世,也有一些不愿意被捉了婿的,向四周逃窜而去。

    场面之上,如此闹哄哄的,好不热闹。柳云卿生怕冷了联合商行的厂子,与李仙儿又急匆匆的折了回来。

    柳云卿一声令下,那琵琶,胡琴,古筝,长萧次第响了起来,随着纱幔飘飘,从幕后走出一个个红粉青蛾,含情凝睇的美人儿来。

    一个个衣袂飘飘,光艳逼人,香艳夺目。那锦绣长裙、那绫罗长衫、那绢纱里衣分外夺人瞩目,吸引的一些士人纷纷围观,也有一些胆大一些的闺阁女子大大方方的站在那台子之下看着。

    这些走秀的盛装丽人一对对走过,又折了回去,及至再出来了又换了不同款式的靓丽一副,一些眼拙之人,竟然不认识她们哩。

    如此情景,跨越千年而来,汴京为之再次疯狂起来,就连东华门外,看榜之人也比往年稀落不少。特别是那些落榜之人,大多留恋此处,意欲买醉一场,无奈此处并非寻常瓦肆,却无酒肆。这些书生俱都被柳云卿招揽至幕后。

    无论中式之人,还是名落孙山者,来到幕后之时,无不迷惑不已,进入里间,这才发现那台子后面便是十间敞开的门面,直通一座大院。

    大院之中,摆着一排排的书案,笔墨纸砚齐齐整整。早有小厮们拿出锦衣澜衫,说是只要写出各自省试之时的策论一篇,联合商行便会赠与衣衫一套。

    众人得知如此缘故之后,有的大感奇耻大辱,拂袖而去,出门不久,不少又悉数折了回来。联合商行的衣衫齐整,早就名满东京,不少的士子闻言之后,这就落笔挥洒一番。

    柳云卿与李仙儿坐在里间,透过绿纱窗看着那一个个青衫士子,或奋笔疾书,大有一泻千里之气势,有的咬着笔杆,好似在回忆一般。柳、李二人不禁眉飞色舞起来。

    大约半个时辰的光景,那东华门大街上,便满是穿着联合商行成衣中心生产的衣物之人,他们原本腹有诗书气自华,又多是青年才俊,更兼得成衣设计的极为合身得体,用料做工讲究,于是愈加的的相得益彰,吸引得行人纷纷瞩目。于是那胸口刺绣着的拓荒牛的标记便愈加的显眼了不少。

    又不过半个时辰,那马行街上、潘楼街上、景明坊一带,便多有这些士子的身影,吸引的少女们留恋不已,而这些穿了联合商行成衣的士子们,愈加得意起来。呼朋唤友的走入了一座座勾栏瓦斯之中。

    正可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心情之下,那些及第之才俊,岂能久坐,出了这边瓦肆,而又进入那那边酒馆,有的更是前往各处行院,狎妓而去。那合体的成衣自然又吸引了不少羡慕的目光。

    就在那走秀的行首们卖弄风姿之下,联合商行的成衣已经成为了闺阁女儿们所歆慕之物,成为妇女女街谈巷议的主题之际,那成衣发卖的日期还尚未到来,于是那凤渴求愈加地热烈起来。

    大约巳时初刻,柳云卿便与李仙儿带着一堆的诗赋策论,欣喜莫名的取道往柳家湾而去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县衙提亲

    李仙儿与柳云卿抱着那诸多的策论,甄别之后,挑选出了二三百之数,仔细研读至天将拂晓之际才沉沉睡去。

    杨提辖与杨家娘子欢喜雀跃之情,无以言表,看着那柳云卿为他们置办的各色礼物,兴奋之下,也是一夜无眠。

    翌日,恰是那联合商河的成衣、香皂抛售之日。因受杨提辖夫妇所托付,柳云卿要去那祥符县县衙去见一见那知县官人,去为杨家大郎提亲而去,故而这首卖之日,竟然不能亲自到场。

    不过在费尽心思的大力宣传之下,那披云桥一带今日自然是盛况空前,万人空巷的一番情景。诸事皆有专人管勾,故而柳云卿在那日上三竿之际,在杨提辖夫妇焦急的等待之中,这才懒懒的起床而来。

    杨提辖夫妇虽一夜无眠,但精神尚好,心中不知起了多次要把柳云卿催促起了的念头,但又纷纷打消,就在他们夫妇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垂花门前来回渡步之际,这才见得柳云卿含笑着走了出来。

    “小生贪睡过头,让贤伉俪酒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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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官人勤学不辍,又为联合商行之事所扰心,犬子之事,又凭添纷扰,某实在过意不去。”

    看着杨提辖一副急切的模样,听着他说出这般话儿来,柳云卿噗嗤一笑,又道:“横竖大郎都被那知县官人捉了去,提辖还有何担心的。说不得此刻生米都煮成了熟饭,小生这大媒不过顺水推舟而已了。”

    杨家娘子闻言,笑着说道:“榜下捉婿也要经那纳彩,问名、纳吉等六礼才成,那像大官人说的那般容易哩。”

    一番闲话之后,柳云卿将那由李仙儿书写的草帖子揣在怀中,三郎架上牛车,拉上一车礼物,主仆二人在杨家夫妇瞩目之下,取道往祥符县县衙而去。

    就在那县衙二堂之后,与柳云卿相识的姓宋的押司早已经等候多时。

    不过匆匆一年光阴而已,柳云卿去年对这押司还是一副点头哈腰的阿奉之态,而今日那押司却又对着柳云卿满脸的谄媚。正是造化弄人,此二人如此颠倒位置,却全都自自然然,仿佛原本就该阿附对方一般。

    祥符县知县官人,唤作吴文彬,草字正璞,乃是川中人氏。进士及第出身,正是不惑之年,做了这祥符县知县,也赖他时运不济,不过为官天子脚下,也是他清名所系。

    眼见一人头戴平巾,身穿锦衣澜衫,颌下长须及胸,颇为威严,柳云卿作揖行礼道:“治下小民柳云卿见过知县相公。”

    吴文彬闻言哈哈大笑,言道:“远山兄乃是范希文高足,大才斑斑可见,眼下担忧水井处,皆歌柳词。这小民二字就过谦了。”

    吴文彬笑着还礼之后,让着柳云卿在一张方桌前就位,二人打横着坐在两把交椅之上。

    抢亲捉婿之时虽那般模样,而此时这厮却装起糊涂来,在那姓宋的押司闲话之余,又说起了柳家湾之事,无非便是柳云卿如何如何了不得之言。

    柳云卿谦虚一番,这才一本正经地说道:“不才受故人想托,闻听令嫒秀外慧中,特来做大媒。”

    “哦!”吴文彬一副惊讶的表情说道:“小女之名竟听得贵友耳内。”

    柳云卿微微一笑,递上那草帖子,说道:“弊友之子方中式,不过同进士出身,令嫒娴淑,有高攀之嫌。今有弊友为其子求婚之启在此,还望官人过目。”

    吴文彬用双手接过,打开一看,见里面有“纪祖长子召南,天质下中,生有篷麻之陋……先辈之爱女第二小娘子,禀粹德门,教成家庙”等字样。吴文彬先是一喜,又对相陪在一旁的宋押司说道:“杨家大郎乃是天子门生,而小女不过七品小官之后,远山兄此议,可算良配否?”

    “相公乃进士及第,比那同进士出身要显贵不少。小娘子知书达理,乃是我祥符县菡萏,杨小官人又是青年俊杰,此乃佳偶天成矣!”

    闻听宋押司这一通捧哏,吴文彬这才眉开眼笑,说道:“那就劳押司此刻便书一封草贴,烦劳远山兄带回,再由杨家占卜问吉!”

    “呃”柳云卿嘀咕道:“人都被你抢去,又何必忒是麻烦。”

    “官人有所不知,令嫒乃是祥符县名媛,祥符菡萏之名远播,故而小生来时,早已于西城张铁嘴处合了两位璧人八字,俱都相合,并无流霞。”

    “哈哈哈哈!”

    吴文彬闻言哈哈大笑道:“远山兄有心了。”

    “那就请官人纳彩!”

    “何必这般急切!”吴文彬又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好事何必多磨?”宋押司也来凑趣。

    “也是,远山兄操持那般宏伟大业,自是难有闲暇。今日纳彩也好,就不烦劳远山兄奔波了。”

    “小生操贱业而已,庸人自然为俗务扰心。多走两趟,原本无他,只是那杨家大郎想必不久就要外放州县,婚姻之事自然越快越好而已。”

    柳云卿说着,暂且告辞一声,出门引得三郎将牛车赶了二堂后面,吴文彬、宋押司带着一应公人,欢欢喜喜地重新迎接入内,重新落座之后,又说起了闲话。

    柳云卿举杯之后,笑眯眯地说道:“柳家湾乃是祥符县治下之地,如今舟车辐辏,丁口汇聚,说是一方大镇也不为过。而目下之忧里正,并无亭长,官人何不升之为亭。”

    此事虽是随口说来,也是柳云卿久久思虑的缘故。人多之后,但凡治安,消防之事自然要提上日程,而如果联合商行自己做来,不但耗费钱粮,而且名不正言不顺,为官府所忌讳,故而那话儿就不由得脱口而出。

    宋押司闻听此言,微微点头,不由得看那吴文彬,吴文彬捻须沉吟一会儿,说道:“柳家湾丁口之多,几欲那些下县无异,又是汴梁近郊,下官以为,设县是迟早之事,升里为亭,毫无必要。不过远山兄既有此意,下官以为,设立一处军巡铺便可!”

    所谓军巡铺,乃是大宋独有的消防机构,每铺有铺兵五人。而柳家湾一旦设了军巡铺,便可借机扩充人员,只是这兵头人选,一定要争取过来。

第一百五十九 供不应求

    这边柳云卿还在思虑那军巡铺兵头人员要争取到手,那边那宋押司已经动了心思,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的乱转。

    “知县官人,不如就让赵二愣子管勾那军巡铺可好!”

    眼看着吴文彬暗暗点头,柳云卿急忙说道:“知县官人,令亲杨提辖原本在三衙效力,无奈恶了本管官人。眼下空有报国之心,而苦无门路,若管勾了这军巡铺,他日风云际会,坐了观察使,团练使也不无不可。”

    宋押司闻言,急忙说道:“杨家小官人贵为天子门生,知县官人东床佳婿,杨提辖岂可能再做一区区兵头哩。”

    “押司有所不知。”柳云卿笑着说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杨提辖空有一身娴熟武艺,平生所想便是杀敌报效国家,若是凌云冲天之志不得施展,岂不是难消胸口块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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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文彬闻言,竟微微颔首,俄而目光一亮,说道:“既然杨提辖有此凌云之志,下官岂能无有不成全之礼。不过小小兵头,出头不知在何年何月。不若做本县步兵都头,在驻于柳家湾军巡铺,至于他有无风云际会之日,还要应在远山兄身上了。”

    “提辖若有风云际会之日,自是知县官人提携之恩,与小生何干?”

    ……

    三人又说了不少闲话,柳云卿这才告辞,在吴家主仆目送之下坐上牛车缓缓而去。

    及至回到无忧居之时,那杨家大郎杨召南已经归家,一脸欢喜的将柳云卿迎接入内,而杨提辖夫妇得知一切顺利之后,更是眉开眼笑,这就询问何日再去请期,此事也有计议,柳云卿相告之后,杨家更是欢喜不已。

    杨家大郎已然是同进士出身,乃是无忧居唯一有着功名之人,故而杨家阖府上下住在无忧居中已然不再合适,故而柳云卿一边走,一边说道:“大郎乃天子门生,提辖夫妇不可再为我府上之人,故而云卿决定在那夭桃街,比邻咏荷苑之处,为你们寻觅良宅,再过几日便搬过去吧!”

    “大官人于某家恩同再造,这可如何使得!某愿一生为奴,在大官人门下行走。”杨提辖颇为感慨的拜下而说道。

    “提辖不必如此,如今你夫妇已然是进士高堂,再若为云卿奔波,那云卿岂不是置朝廷名器于不顾,而践踏朝廷法度了。”

    柳云卿说着将杨提辖搀扶而起,又道:“云卿素质提辖有建功立业之意,又正值壮年,若就此做一富家翁而子孙承欢膝下,提辖定然难舒胸中块垒,故而自令亲知县相公处求来一都头之位,驻兵于柳家湾。他日云卿若遂心中所愿,定然叫提辖建功立业,做那一路钤辖的。”

    闻听此言,杨家娘子与杨家大郎本要拒绝,看着杨提辖满脸激动,也就不再开口,而杨提辖又是一揖,说道:“大官人抬举之情,某家铭记五内,提携之恩,永不相忘。”

    柳云卿少不得宽慰几句,而杨家大郎又说道:“哥哥待高堂父母恩重如山,而那夭桃街之宅院也非寻常之物,弟岂敢轻受。”

    这时候,杨提辖夫妇也开始推脱,柳云卿说道:“提辖与我有救命之恩,乃是生死之交。区区一座宅院而已,有何推辞的。难道大郎要赁屋而迎娶那知县官人的掌上明珠不成。”

    柳云卿言毕,杨家大郎与提辖夫妇相顾一笑,又是谢恩不已。柳云卿挥手作罢,这又匆匆往披云桥而去。

    仲春时节,但凡天晴,自然是天高云淡,柳绿桃红,鸟语花香,蓝天碧水的一番景象了。

    汴河两岸游人多着轻纱,色彩鲜艳,在那烟波画船之上隐隐出没,好一派闲情悠悠的景象。

    看那官道之上,则是车马粼粼的景象。一辆辆牛车轻装东去,一架架马车重载而西往。汴河之中,不少的乌蓬船儿也逶迤不绝。

    两岸绿柳堤上,丽人巧笑,公子长咏。柳云卿一路东下,不时的与人寒暄几句。行到那销售中心左近,眼见的披云桥一带人山人海,一副喧哗世界,就连往日站在高高拱桥上看风景之人也没有了踪迹,而停着车马。

    柳云卿挤过人群,进入里面之后,便被几个衙内迎接至雅间当中。

    这销售中心乃是五层雕梁画栋的大楼,原本是准备陈列商品,或零售,或批发而已。不过几番宣传下来,那香皂与成衣俨然为汴京名流所心爱之物,往往一件难求。故而今日只在一楼批发,而那其余四层,皆卖那贵重衣物,唯有富贵之人,交上一千贯来,才可登楼观瞻。

    纵然这样,楼上客人也都络绎不绝,虽是斯文佳客,也俱都喧哗不已。

    虽然没有后世的那张塑料模特,却在那衣架附近站着那些容颜姣好,身姿袅袅的少女,挺拔修长的小厮,穿着各色衣物,供人观瞻。其效果之显著,确实空前。

    衣物靓丽多彩,形式多样。只要看中,量过身高肥瘦长短,对着码子就能试穿,在这个时代,着实令那些佳丽公子所喜欢,于是那些随从手中,便也多了大包小包,磊磊坠坠的。

    如此情形让柳云卿看在眼中,不尽嘴角上扬,会心的笑了起来。

    香皂今日终于大量抛售,那些闺阁女子,行院行首蜂拥而来,大有抢购一空的情景,好在存活颇多,生产又三班倒着。

    蜂窝煤炉,蜂窝煤的售卖虽设在了那煤炉中心,看那汴河之中的码头上的情景,不难想象其受欢迎的程度。

    雅间开有纱窗,就在南侧,柳云卿登临送目,汴河两岸情景跃入眼底,眼前一派人声鼎沸的景象,让他热血沸腾。对站在身后的曹佾说道:“曹兄可知,那些大市场的商贾,前来购置成衣与香皂者有几多?”

    今日抛售,冲击的不过是汴梁一地市场,而那些来自天下州县的豪商巨贾一旦举囤积,那联合商行便要走向整个大宋了。再者这些客商自此以后,来回皆有货物懈怠,自然愈加趋之若鹜,不愁柳家湾的勾当不繁荣昌盛,故而柳云卿有此一问。

    曹佾挠了挠头,说道:“前来订货的颇多,只是眼下库存,满足汴梁已然不足,彼等州县商贾自然要排在后面了。”

    柳云卿听后,点了点头,说道:“生产一定要跟上去,就是再建造一处成衣中心,香皂作坊也不是不可。”

    衙内们自然连连称是,柳云卿又吩咐道:“夭桃街两侧的店铺及大小宅院也要尽快建造,之后早日抛售。一者,回笼资金,二者,留下来的难民也要尽快安置的。”

    ……

第一百六十章 佳作五十篇

    就在成衣与香皂风波当中,斗转星移,光阴流逝,已经到了景祐元年四月上旬。百花开尽,落英缤纷,柳絮杨花飘飘洒洒当中,声声子规啼鸣。

    柳家湾一带,轴轳相接,天下奇珍异宝多在这里批发售卖,而九州商贾离去之时,又携带着大量的成衣、香皂而回。彼辈返京之际,又为联合商行采购中心带来了许多生产原料,这也使得采购中心的大小管事,少了一些奔波之苦。

    商贸往来,互利互惠。不但前来柳家湾大市场做买卖的豪商巨贾日进斗金,联合商行更是获利丰厚,就是祥符县收取的榷税也是以百万计。

    夭桃街两侧的铺面,大小宅院虽建成者稀少,但却打都预售了出去,获利竟然比那香皂的买卖还要丰厚一些,颇有了房地产的意味。

    曹、潘、石、慕容、王五家,被柳云卿讹诈了百万贯的股子,当初肉疼,此刻尝到了甜头,于是那四个衙内愈加的对柳云卿毕恭毕敬了。

    至于那三番五次的截杀之事,柳云卿底下反复斟酌,那元凶巨恶当然不会放过,而一些胁从之人,虽心下恨的紧,但奈何人性如此。柳云卿好比雏鹰展翅,不好与乌鸦相斗,只有团结更多的人在身边,才可以扶摇而上九万里。

    平板玻璃的研制还遥遥无期,就是那河北路真定府的琉璃生产,成本也是居高不下。柳云卿原本想着出京一趟,亲自去看看那琉璃生产,奈何制科大比将至,欧阳永叔、河南先生催稿甚迫,只得打消了这番心思。

    参加制科一事,柳云卿已经不得不为之。不但李仙儿殷殷期盼,欧阳修、尹洙紧紧相逼,十三娘更是如大旱盼云霓。就连那萍水相逢,后又以朋友相交的赵六郎也有一二前来打气。

    众人宽慰之下,柳云卿自然渐渐有了信心,不至于毫无底气。这些日子以来,与李仙儿埋头在那数百篇策论当中,整日模仿研究,终于跳出俗套,而能自己做那锦绣文章。

    这日下着蒙蒙细雨,听雨楼外面的千杆翠篁愈加翠绿。小雨莎莎莎莎的声音自小轩窗外面传来进来,凉爽的微风也飘入屋内。

    屋中临窗摆着两张大案,李仙儿与柳云卿一人一案,面前摆着笔墨纸砚。温婉娴淑,观之可亲的李仙儿双手托着下巴,满脸笑意的看着柳云卿。

    眼看制科之期已近,而交于两制的五十篇策论柳云卿还差三五十篇。倒是李仙儿聪颖,七窍玲珑已然有了六七十篇之多。于是柳云卿这就动了歪心思。

    柳云卿咬着笔杆,目光看着那濛濛烟雨。良久,柳云卿回过头来,嘿嘿笑着说道:“要不让欧阳永叔把仙儿做得那些策论拿去吧!”

    “小乙哥哥!”

    李仙儿虎着脸的模样看在柳云卿眼中,也颇为可爱。

    “时日紧迫,要是你小乙哥哥做出那三五十篇策论来,定然不会太好。而仙儿的大作,俱是闲暇之余,灵感之下的佳作,递于那两制官人手中,有何不可?”

    “可是,大比之日就要做出六篇之多,远比此刻时间紧迫许多了。”

    仙儿,可是若你小乙哥哥的文章就连两制官人都通不过的话,再谈何秘阁六论呢?”

    闻听此言,李仙儿皱着眉头思付一阵,说道:“可是奴奴与小乙哥哥文风不同,要是让两制官人看出甚地端倪就不好了。”

    柳云卿闻言,上前趴到李仙儿的书案上,低下头来,笑吟吟地看着那美目丹唇说道:“你我整日交流策论文赋,又系夫妻同心,文风自然相似。再者那看这五十篇策论之人,未必就是那秘阁六轮阅卷之人,有何不可?”

    李仙儿闻言,沉吟良久,惴惴不安的说道:“如此行事,终归不妥,万一有甚底纰漏就不好了。”

    “能有怎底纰漏哩。此事你知我知,不出六耳。纵然被人发现端倪,也好解释。诚然不过做那秘阁六轮之时,时间紧迫,而这五十篇策论乃是平日仔细斟酌的缘故了。”

    柳云卿口吐莲花,几言之下,李仙儿也觉得在理。这就拿出了平日得意之作,整整五十篇来,让柳云卿工工整整的抄写开来。

    每篇大概有三四千言之多,五十篇合有一二十万左右的字数。要是后世那些写网络小说之人码了出来,都能拿到全勤一千五百大洋了。

    柳云卿奋笔疾书,夜以继日只写的手臂发麻,两眼昏花,李仙儿红袖添香,墨尽了几块松香墨来,这才在半月之后,四月十八这日,抄写完毕。

    柳云卿筋疲力尽,倒头就睡。李仙儿则兴冲冲地打发三郎前去叨扰于河南先生。

    柳云卿自那红日当头之际,一直睡到了翌日清晨。就在听雨楼前,与李仙儿做了一遍广播体操,匆匆吃过早点,这又看那高头讲章,做那狗屁文章,竟然比前世高考之际还要用功不少。

    真是苇断三绝,久经诗书翻阅的书角卷曲,就如同小学生的课本一般模样。

    读书本是一件极其乏味枯燥之事,柳云卿好在有气若幽兰,颜若舜华的李仙儿陪在左右,倒也不是过于寂寥。好在有高挑婀娜,美艳动人的十三娘挂怀在心间,故而那学习的动机爆满,也不至于动摇决心。

    又是一连五日苦读,到了四月二十三这日,河南先生尹洙写欧阳修一同造访无忧居,告知那两制官人看了“柳云卿”的策论,纷纷推举其参加月底的制科考试。一些吕夷简的门生故旧却多有微词,双方争辩不休,而后经官家圣裁,柳云卿这才有了在秘阁做六论的资格。

    此事虽经波折,结局尚好。而又经官家圣裁,这让李仙儿也安心不少。于是无忧居之中又推杯换盏起来。及至欧阳修大醉之后,睡在那牛车之中,被三郎与河南先生送去城中之后。酒力微醺的柳云卿又与李仙儿仔细翻阅起了那富弼所做的秘阁六论来。

    渐渐的暮色四合,听雨楼之中灯火如豆,那扇绿纱窗户上还投着两个身影,时而相对言语的模样,时而交颈呢喃一般。不时的兴奋之声传出窗外,那一定是有了顿悟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密阁六论

    几天光阴转眼就到,昨日傍晚之际,柳云卿、李仙儿、三郎一行就住在了惠和坊一带的连升店中。柳云卿自昨日饭后饱睡一番,东方才微微发白之际,这就沐浴盥洗。饱餐一顿后与三郎一人一骑取道来到了东华门外。

    这届制科与富彦国那届一般,唤作博通坟典明于教化科,待那上早朝的官员次第入内之后。应试制科之人,大约二三十个,在小黄门的带领下,也走进了东华门内。

    这制科与进士科大相径庭,应试者寥寥无几。倒不需要准备那笔墨与砚台等物,空手而走,倒也悠闲一些。

    东华门内,长长的街北廊全是金瓦红墙,不时设有铜钉朱漆的垂花门来。在晨光熹微之中,可以看见那层层大殿披着晨光,如星光一般闪烁不定。

    斗拱飞檐之上挂着铃铛在风姿作响,四周寂静,听得见同行者匆匆的脚步声。众人自东向西而去,大约走了二三里之后,自集英门而入了集英殿院,集英殿正是那进士科取士之所。

    不过制科考试却不在此处,柳云卿随众人自安乐门而入,走过含和门,最后来到了龙图阁前。

    龙图阁,天章阁,宝文阁便是皇家藏书之处。而今日的制科考试便设在龙图阁中。

    数层木质大楼矗立眼前,作为图书馆来说已经颇为庞大。金瓦映照着朝阳,熠熠生辉。柳云卿夹在人群之中,抬头仰望,只见窗棂比比皆是,想着是为了透气,而防止虫蚁叮咬书籍的缘故。

    又见那金砖铺就的院子之中,摆着巨大的铜缸,想是全都装满了水,用以防止宝阁着火而为了能及时扑救而设。

    还未走到宝阁那数十层踏步之处,便有一些皂衣小吏在搜觅夹带。都是男人,柳云卿自然不会过于别扭,而那一众同伴,多是进士及第之人,搜身自然是题中应有之意,他们岂能不知,但仍然有人深感奇耻大辱,斯文扫地,小声叫骂着。

    一番搜身之后,众人拾级而上,鱼贯而入。柳云卿眼见大殿颇为开阔,东西二侧书架林立,中间摆着数十张低矮的书案,案下蒲团一个,却并无桌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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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座之后,柳云卿以为这是要按照古礼席地而坐,也就是如秦汉魏晋之际一般,跪着书写。谁承想,自己才方跪坐完毕,就见众人纷纷盘腿而做,有的神情肃穆,闭着眼睛在回味那九经诗书,好似老僧入定一般。

    有的则乜斜着眸子,打量着阁中情景。有的已然汗流浃背,才要磨墨,却在那砚台之中倒了太多的水来。柳云卿要说不紧张那自然是假的,不过经过数月的题海战术训练,他深知此刻自己大约是最佳状态,故而弄错了坐姿之后,略略紧张一阵,也盘腿坐在蒲团之上,不慌不忙的,仿照着众人的模样,磨起墨来。

    制科考试,一日之间,要做出六篇文章,每篇都要在三千言左右之多,共一万八千多字,又要用蝇头小楷工工整整的写出,任务之艰巨,非是后世高考所能比。

    而经过题海战术训练之后的柳云卿做这等文章,应该略有优势。因为纵然你文思如泉涌,但一天能蓄满大湖吗?一万八千言,照抄写来,一般之人也着实难以完成了。故而柳云卿于速度之上,优势就体现了出来。

    这不,当那紫色袍服的馆阁官人联袂而来,点上长香,宣读了圣旨,又训话一阵,宣布考试之后,柳云卿一看那题目,不由的露出了笑意。

    原来这六道题目之中有三篇分别出《汉书》、《史记》、《春秋公羊传》之中,三篇都是名人列传之言,柳云卿有着近千年的知识积累,所能发议论自然新颖,不过引经据典,符合儒家圣人之言方面还要仔细斟酌一番。

    第四道题目又出自《尚书》之《大禹谟》,该篇柳云卿已经背的滚瓜烂熟,其经义也曾与李仙儿多次探讨,也曾逐字逐句的割裂,尝试着做过策论,故而这题也不难。

    其余两道题目,一者出自《诗经》,由于与十三娘鸿雁传书的缘故,《诗经》竟然是柳云卿之所长,故而也不至于生涩。而另外一篇就对柳云卿来说,难度就很高了,竟然出自那《礼记》篇。

    柳云卿秉承小学老师所交代的金科玉律,合理利用时间,先从那最简单的开始,先易后难的原则之下,铺上稿子,拿起《诗经》那题便咬着笔杆,思付起来。

    俄而下笔如有神助,洋洋洒洒之际,不经意之间已经写了五千多言,这才完毕。

    此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之际,柳云卿伸着双臂,活动下筋骨,举目四望,只见众人也都奋笔疾书,虽然是仲春时间,不少人已经开始汗流浃背。

    柳云卿暗暗欢喜之际,目光与一馆阁官人四目相对,那官人目露怒意,柳云卿急忙低下头来,摊开一张试卷,又拿起了那道出自《大禹谟》之题咬起了笔杆。

    时光就在众人落笔挥洒之际,就在考官来回巡视当中匆匆而过。眼看着外面已经是红霞漫天之际,柳云卿还捧着那道出自《礼记》的题目苦思冥想,而一众同考之人也大多一般无二的表情,有的虽奋笔疾书,但那神色暗淡,方寸早已经大乱了。

    良晌,柳云卿眉头一皱,嘴角一扬提笔写道:“臣闻帝王之临驭宇内也,必有礼乐之盛,而后可以约束人臣,错踪万几,有以致尧舜之治……”

    几个考官此时早已经饥肠辘辘,百无聊赖,四下走动之际,看到柳云卿的卷面字迹,不尽纷纷点头称赞不已。

    当暮色渐渐笼罩之际,那三根胳膊粗细的长香终于燃尽,考官大喝一声,皂隶进门开始收卷。而柳云卿正巧写下了最后一个字来。

    柳云卿抬头眼见其余同考之人,多是匆匆茫茫的模样,有人只不过才写了三四篇而已。有人甚至苦苦央求那皂隶,请再等他一会儿,自然引来紫袍乌纱帽,挂着金玉袋子的馆阁官人高声呵斥,只得无可奈何的交了上去。

    走出东华门之际,已然是繁星漫天,而李仙儿在三郎的陪同下早就焦急的等待在不远之处,眼见柳云卿大步流星而来,李仙儿眉飞色舞的迎了上去。

    柳云卿激动之下,将李仙儿拦腰抱起,转着圈子,高声叫喊道:“仙儿,你小乙哥哥大约是中了!”

    此番情形,古人怎会见过,纷纷瞩目,柳云卿耳畔便响起了了河南先生的呵斥之声,“天子宫阙之下,不敢放肆!”

    ……

第一百六十二章 子宁不嗣音

    柳云卿、李仙儿一行翌日清晨出丽景门、朝阳门而回到了柳家湾。自然欢欢喜喜,想着那秘阁六论既过,便要准备殿试之论。

    制科与进士科大相径庭,不但参加那秘阁考试之时,要准备五十篇得意之作,而殿试之际,亦先要向天子递上平时佳作二十五篇之多,才可制出一篇答御制策论,再由官家当场确定等次。

    由于制科考试参加人数不多,故而阅卷迅速,头一天考试,第二天便会出那结果,第三天又正值五月初一的大朝会,故而殿试之期放在那五月初二。

    时日紧迫,也就是说柳云卿要在两天之内,整理出二十五篇得意之作。

    李仙儿于这制艺方面毕竟比柳云卿技高一筹,故而柳云卿又翻阅起了李仙儿平日所习作。这此李仙儿倒满脸兴奋,帮着他仔细斟酌,慢慢挑选。

    就在李仙儿红袖添香,玉指磨墨之际,就在柳云卿伏案抄录的时候,那天波门一带的王府之内,十三娘则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花径竹丛前坐卧不安,却将满腹仇怨,发泄到了那匹栗色宝驹身上。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舞剑毕,十三娘气丝悠悠地坐在那八角凉亭之中,将那松纹古剑架在骏马脖子之上,娇嗔道:“登徒子,你可千万要中哦!”

    此时大约午时光景,红日当头,热浪滚滚。王府之中的这处花园之内,青梅磊磊,一片碧绿。蔚蓝的天空之中,飘着几多淡淡的白云,缓缓舒展着。

    比邻那雕栏画阁的八角凉亭,有着一池春水。此刻已然是荷叶田田,菡萏含苞的光景,蜻蜓点水,起了圈圈涟漪。

    十三娘今日穿着红色锦绣十二破留仙长裙,外罩着白玉兰散花纱衣,三千青丝只用一根红绦在脑后梳着。跌退而坐,身姿修长婀娜,那雪肤花貌,正恰似春半桃李。

    远山横岫一般的剑眉疏朗有致,那眉尾今日竟微微下斜,那是丽人心境仇怨之外在表现。原本灵动而神采奕奕的丹凤美目此刻却呆滞了一些,仿佛一池波澜不惊的春水一般。

    翘挺的琼鼻上私有泪珠儿凝结着,一点饱满的丹唇紧抿着,只见一双春笋一般的玉手拨弄着剑鞘,万般思绪的心中弥漫着。

    “登徒子,你可千万要中啊,不然奴奴就只能带你远走天涯了!”

    “可是你我并仙儿姊姊远走高飞之后,爹爹该是何等伤悲哩,也是快到古稀之年的人了,奴奴又怎能忍心。”

    “苍天何其凉薄,偏偏却让奴生在了这勋贵将门之家。为了区区门户之间,致使奴与登徒子姻缘波折!”

    “登徒子你会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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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的,登徒子会中的,那厮原本就过了开封府的发解试。要知道那是开封府的发解试,自与别处州县不同的。”

    “可是登徒子应试的制科啊!制科可是与进士科有着云霓之别的。每次制科,中中寥寥无几。就是大宋自立国之初,历经四代帝王,中那制科之人,掐着指头也数的过来了,登徒子他会中吗?”

    “哦,登徒子词赋双绝,但有井水处,皆歌柳词。他一定会中的。再者仙儿姊姊殷殷期盼,定然会督促他的。”

    ……

    就在黯然伤神之际,十三娘耳畔响起了一声莺歌言语的声音,好似几人联袂而来,人未到,声先闻,听那声音,自然是紫阳县主几个仿佛鸟儿啁啾一般了。

    十三娘目光一亮,腾地站了起了,依栏眺望,只见花枝招展的紫阳县主、曹家小娘、韩催氏三人说说笑笑的走了过来。

    紫阳县主远远的望见十三娘如一树春花一般的逸丽而立,欢欢喜喜地叫嚷道:“王家姊姊,你那登徒子大概是要中了哩!”

    十三娘闻言喜不自禁,自那凉亭之中一跃而起,彩衣飘飘,如花蝴蝶一般翩翩起舞,又如蜻蜓点水一般,倏尔就立在了紫阳县主几人面前,一双藕臂纤手摇着紫阳县主那瘦削的肩膀,急不可耐的说道:“颖儿,颖儿,可是真的。”

    “姊……姊姊!”

    眼见十三娘摇晃的紫阳县主说不出话来,曹家小娘掩口而笑,说道:“看把姊姊欢喜的。大概是中了,从那两制秘阁传出了消息,说是那柳小乙之文赋为众人所称赞,得了个甚底‘文义粲然’的评语,后天便要殿试,应该是会中的。”

    十三娘闻言,喜不自禁,放开了紫阳县主之后,就在几人面前来回走着,那秀美的脸蛋上绽放出了新荷吐蕊一般的容颜。

    韩琦之妻,韩催氏却说道:“柳小乙才比汉时贾生,语出惊人。又似谪仙太白,满口锦绣文章,要是这届制科官家取氏的话,一定会中的,那一二等乃是虚设,三等高不可攀,四等总是有希望的。”

    真是尴尬人却说尴尬事,闻听韩催氏此言,十三娘原本雨后菡萏一般的花容月貌,瞬间便蔫了下来,一双丹凤美目之中,满是忐忑不安。

    曹家小娘笑着说道:“朝廷举制科,原本就有求贤若渴之意,虽然一二届不曾取士,那都是无才俊大儒的缘故。柳小乙名满京华,区区一年光阴,便将柳家湾打理成一片锦绣繁华世界,诚乃管仲乐毅之俊杰,官家怎生会让明珠蒙尘而贤士在野哩。”

    曹家小娘此言说来,十三娘转而心花怒放,那韩催氏自知失言,也就符合几句。

    初夏世界,暖风习习,四位丽人莺歌燕语的往那翠篁之中古色古香的阁楼而去,行走在花木从中,自有那蜜蜂儿以为是那盛开的花儿,嗡嗡的跟随左右而挥之不去。

    一面走,一面咯咯咯咯的笑着,那精灵古怪的紫阳县主没头没脑的说道:“姊姊后天何不来个榜下捉婿。”

    “榜下捉婿,这又不是进士科放榜,捉的甚底婿来。”曹家小娘说道。

    “管他是制科还是进士科,我等姐妹一起动手,将那登徒子五花大绑,跨在马背上,驮了就是。”紫阳县主叽叽喳喳的说着,又满目兴奋地说道:“唯有如此,才显姊姊的本色。”

    闻听此言,曹家小娘与韩催氏纷纷捧腹大笑,曹家小娘笑着又道:“就是捉婿,也该是春姨派那小厮管事的前去,我等女儿家家的,怎好意思出面哩。”

    那紫阳县主便急赤白脸的与之争执起来,而十三娘则美目流转,好似神游物外,那争执之言,自然是一句也没有听入耳内。

第一百六十三章 台谏爆发

    馆阁官员们看了柳云卿做得秘阁六论,不乏溢美之词。听在十三娘、李仙儿等人耳内,自然是欣喜莫名。而听在那宫苑之内,鸾凤阁尚美人耳内,自然是咬牙切齿一般。

    不过那尚美人久谋中宫之位,与那吕夷简勾连中外。不过吕夷简近日似乎惫懒了一些,故而尚美人决定给这厮上点眼药,便派出那梁忠与那左臧库监库吴守则,也就是那尚思忠的老丈人密谋于暗室。近期便有大的动作了。

    尚美人垂涎中宫之位,此刻已经布下了棋局,她以为万事俱备,成败或就在明日大朝之际,故而不想节外生枝,所以对柳云卿应试制科之事,自是顾不过来,只能暗自愤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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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那吕夷简此刻虽然与内都知阎文应打的火热,但尚美人艳冠后宫,恩荣与日俱增。吕夷简又岂能弃之如敝履,故而在底下也暗暗等待时机,要为尚美人分忧一二。

    再者,坊间传言,那柳云卿乃是范仲淹之高足,吕夷简与范希文势同水火,心中早就视柳云卿如同仇雠了。岂能让他轻易便中了制科。

    夜已经很深,吕府之内,吕夷简即将就寝之际,还不忘嘀咕一句,“馆阁官人皆瞽目老叟矣,竟让柳泼皮拔得制科头筹!”

    心中愤懑,竟然一夜未眠。拂晓之际,吕夷简起床更衣,喝了一碗参汤之后,乘着轿子,取道往那东华门而去。

    紫宸殿中的朔望大朝如期进行,赵祯于丹玺之上端坐之后,一众臣工山呼完毕,分列两边。

    昭文相李迪说了些京东灾民近况,东南羁縻州贡银之类的国家大事。身为集贤相的吕夷简正要发言,质问馆阁,为何将街头闲汉柳泼皮举为制科头筹,就在如此紧要之时,那继孔道辅而成了御史中丞的范讽范补之却先一步站了出来。

    吕夷简迟了半步,但范讽好似自己人,故而率已经暂且驻足,却听范讽张口就奏道:“陛下,自郭氏被废,大宋无后已然有半年之久,如此何以统六宫,绵延皇嗣,为陛下分忧。

    臣闻美人尚氏端庄,有娥皇女英之贤惠。

    尚氏既得帝心,又俱中宫之贤能。故臣请立之为后,母仪天下,而为陛下统御六宫……”

    闻听此言,少年天子赵祯还在兴奋当中,而吕夷简只感觉头顶“嗡嗡”乱嚷,仿佛一群苍蝇的眼前飞舞一般,头皮一麻,心中“咯噔”一晃悠,嘀咕道:“完了!”

    上任不过数月之久的御史中丞如此提议,天子赵祯好似瞌睡遇到了枕头,兴奋之下,将要准其所奏。丹玺之下呼啦啦地站出数十个红袍官人,正是那废后风波之中,被罚铜数十斤的台谏言官。

    谏院左司谏滕宗亮滕子京手持牙笏站立中间,未开言来,额头青筋隐隐显示出来,身子如小山一般,身若洪钟道:“陛下日居深宫,留恋荒席,临朝则多羸弱形倦色,决事如不挂圣怀,诚乃美人尚、杨二氏妖媚惑主,诚乃妹喜、妲己、褒姒之流。彼辈出没在宫苑之中,已然国家不幸,如若立为中宫之主,何以母仪天下!”

    滕宗亮言毕,馆阁校勘欧阳修接着奏道:“尚氏勾连两府重臣,祸乱六宫,干预朝政,岂能久在宫中,臣请陛下念及祖宗之社稷,黎庶殷殷之盼,将尚、杨二美人逐出宫苑!”

    御史余靖又上前奏道:“中丞执掌御史台,对于内廷公人与两府重臣频频相见置若罔闻,反而却在众目睽睽之下,邀功于美人尚氏,买好与陛下,诚乃小人。

    御史台监视百官风纪,何其之重,岂能藏污纳垢,而让小蕊当道,臣请罢黜范讽御史中丞之位,而另觅刚正不阿之君子。”

    余靖言毕,那侍御史蒋堂、郭劝、杨偕、马绛。殿中御史段少连,左正言宋郊等纷纷进言,皆慷慨陈词,引经据典的如同街头吵架一般的架势。

    自废后风波之后,压抑多日的台谏言官终于爆发了出来,胸中的那口浊气一吐而后,只觉得神清气爽,好不惬意。更有甚者,竟然在别人都盯着禀奏之人的时候,一脚将那范讽踢倒在地。

    偌大的紫宸殿再次聒噪起来,赵祯只感觉脑袋要爆炸一般,御史中丞范讽被骂道脸红脖子组,期期艾艾的不能成言,只感觉头晕眼花,不敢争辩,只是频频的望着如老僧入定一般,眼观鼻,鼻观心的吕夷简。

    吕夷简原本是要弹劾两制官员,而直至柳云卿应试制科,娶的头筹之事,此刻言官们群情汹汹,矛头早就将御史中丞范讽刺了个透心凉。而那矛头力道好不减弱直至尚美人、官家与自己。如此情形,老成持重的吕夷简岂会再发一二言来。

    那范讽刚刚开口之际,吕夷简就料定大事不妙。此刻紫宸殿的情景对他来说相当凶险。要是这些已经同气连理,站在道义不败之地的言官揪住他不放,那他再次罢相也不是不可能的。

    好在言官们志大才疏,竟然将矛头指向了范讽、尚氏、吕夷简三人,甚而至于映射官家。于是惊魂未定的吕夷简暗暗定下心来,一副神游物外的模样,就是那天子赵祯频频朝他举目,这厮也不敢轻言一二,装作还没睡醒的模样。

    朝堂聒噪一遍,赵祯心乱如麻,拂袖而去之际,竟然被群情汹汹的台谏官人给拦住了去路,那些官人匍匐在他脚下,有的声色俱厉、有的痛哭流涕,全都要他将尚美人、杨美人驱逐出宫这才罢休。

    堂堂大宋天子,在臣子面前竟然求逃遁都不得,只得含混其词,搪塞一阵,这才脱身而走。

    景祐元年五月初一,位于紫宸殿的这场闹剧终于结束。赵祯脑袋昏昏的如同浆糊一般,回到鸾凤阁之中,已然筋疲力尽。

    尚美人今日这番擘画,实乃臭棋一着,自己却还浑然不知。依旧卖弄着风姿,赵祯见她这般模样,不禁苦笑起来。尚美人还不自知,从交椅后面抱着赵祯的脖子,娇滴滴的言道:“雨棠今日听闻那制科大比,柳泼皮竟然拔得了个‘文义粲然’的评语,不会是那欧阳修、尹洙支流做了甚底手脚不成?”

    赵祯闻言,拍案而起,怒目而视,见尚美人一副楚楚动人,可怜巴巴的模样,那刚硬起了的心,忽而又软了下来。失魂落魄的缓缓坐了下去。

第一百六十四章 答御制策论

    五月初二,柳云卿、李仙儿自无忧居起了个大早。饱餐过后,正是那卯时初刻,凉风习习,朝霞漫天,乘一艘画舫,溯流而上皇都,两岸烟柳披着熹微晨光,与翠绿之中泛着金光。

    白鸟啼鸣,蛙声一片,奏响一曲天籁乐章,正如李仙儿此刻的心情一般。秘阁六轮拔得头筹令柳云卿所兴奋不已,兴奋雀跃之后,今日毕竟还要参加殿试,故而还是略略紧张,要知道那制科考试,虽设一二等,但却并无人有过此等殊荣。而四等之下,便与落榜无异,而作为中制科者,唯有三等、四等而已。

    制科不常设,但仅仅天圣年间也有数次之多,而举制科着,不过寥寥几人而已。对于柳云卿能中制科一事,李仙儿有着不可理解的强大信心,故而柳云卿虽紧张着,但她却笑的如同花蕊一般,此刻坐在画舫之中,满目含情,看着那烟波之中的远帆近水,格外地迷人。

    画舫来到那东水门的时候,那巨大的铁栏栅一起被机括提了起来,画舫推开碧波,缓缓而过,最后在那马行街寺桥码头泊了下来,弃舟登岸,步行至东华门外的时候,早朝刚散。

    李仙儿、娟儿、三郎前去开宝寺登临送目,柳云卿再次进入东华门。今日制科殿试在那闻德殿进行,故而柳云卿等三五人在小黄门的带领下,又沿着东华门的街北廊匆匆而行。

    前日秘阁大比,一起刷下近六分之四,今日三五之人才是其中翘楚,近半乃是三月中旬进士及第之人,柳云卿与之同行,愈觉压力山大。

    文德殿便是常朝之所在,此刻早朝毕,天子赵祯并没有去那后苑休息,而是端坐在丹玺之上,等着一众制科应试的才俊,如此礼贤于柳云卿等人,足见制科之殊荣。

    柳云卿一行自右银台门而入,一路向南而行,少时又过右嘉肃门,而穿文德殿门,又是一番搜身之后,进入殿中,纷纷跪拜在地。

    进门之际,柳云卿遥遥的看见一人紫袍玉带,戴着与寻常官员几无差异的平翅乌纱帽,端坐在御案之后的龙椅之上,匆忙之间,竟然没有仔细瞧上一瞧,只觉得那人好不面熟而已。

    赵祯眼见丹玺之下,五人一溜跪着,微微点头颔首,开口道:“平生,落坐!”

    柳云卿等人山呼毕,眼见那殿中已经摆着五张桌椅,落座之后,见那砚台之中,已经磨好了墨汁,铺好了卷纸。又闻天子再次开口道:“诸君既过秘阁大比,诚然我大宋王佐之才,平日读书作赋,定然佳作层出,不知朕可否一观!”

    柳云卿等人闻言,将随身带来的二十五篇策论双手捧过头顶,内侍阎文应一一接过,递到了御案之上,赵祯先是匆匆浏览一二。

    殿内雅雀无声,柳云卿好似听到了左近同伴的心跳之声,偶尔抬头往那丹玺之上一瞧,这就目瞪口呆起来。

    “六……六郎!”

    原来这大宋官家,乃是在那元夕之际,与柳云卿萍水相逢的赵六郎,柳云卿怎底不惊讶这般奇遇,惊讶之中,竟然脱口喊了出来。

    赵祯闻言,朝着柳云卿微微地笑了一下,那笑意着实不易察觉,故而只有柳云卿能够看见,而众人纷纷侧目而迷惑的看着柳云卿。

    “制科殿试,乃是国家抡才大典,岂可喧哗!”

    被阎文应呵斥一声,柳云卿这才低下头来,心中万千心续翻腾而已,久久不平,嘀咕道:“对啊,赵六郎。既然是国姓,又是行六,的确是赵祯呐!”

    柳云卿又想到这厮竟然怂恿自己参加制科考试,又带来那富弼富彦国所作的秘阁六论,一时之间,竟然被这厮感动不已,同时又渐渐地自信起来,心中暗付道:“这厮既然怂恿我来参加考试,定然希望我等考中。这文章之事,好与不好又不是过于客官。眼下天子既然看好于我,自然有了先入为主的意味,待会儿御制策论,必然再次头筹!”

    赵祯将那数百篇策论大概浏览一番,这才张口说道:“大宋南面御极以来,边地颇为不宁。东南羁縻州屡屡跳梁,诸君何以教朕?”

    “呃?”柳云卿闻言嘀咕道:“这就是题目了吗?”

    正在愣神之际,耳听其余四人纷纷山呼,这就开始思考起来,于是柳云卿也就咬起来笔杆子来。

    所谓东南羁縻州屡屡跳梁,便是广南西路、交趾、大理交汇之地的一些南方民族反复的事情,那里烟瘴弥漫山谷,朝廷不好用兵,故而对那些首领封上高官,羁縻而行,不求税赋,只求安定,奈何部落枭雄层出不穷,不无生了那窥伺神器之心者,着实令朝廷头疼。

    柳云卿想着想着,这又想起了后世曾去漠河旅游,见到一个祠堂,说是清末有人开设金矿,吸引汉人前去淘金,而兴利实边。听说那东南羁縻州也有金沙银矿,柳云卿不禁眸光一亮。

    想到此处,柳云卿就为自己的《答御制策论》定下了兴利实边的主题,只是还需要引经据典,从圣人之言破开题来,这就又得费一番心思。良久,柳云卿嘴角上扬,会心一笑,这就挥洒起来。

    赵祯走下丹玺,在五人书案之前渡着步子,见柳云卿写道:“自古帝王临御天下,皆中国居内以制夷狄,方今……”

    “啊!”赵祯轻赞一声,正要往下看去,又怕影响柳云卿。只得再次回到御案之上,翻出柳云卿所“习作”的二十五篇策论,一一拜读下去。

    殿试只需要一篇策论,到了那午后之际,便开始有人交卷。赵祯当堂浏览,及至看过柳云卿的《答御制策论》后,略略思付,用朱批写了个四等字样。

    此时柳云卿五人便在殿外等候,心中忐忑不安,又不敢喧哗,只把那飞檐斗拱上的檩子一一数着,着实难耐。

    大约未时末刻,天子终于为五人定下了等次,却只有柳云卿一人中了四等,其余皆是五等、六等,也就是说今年制科,只取了柳云卿一人而已,且又是最末等的。

    消息传出殿外,五人山呼谢恩。小黄门领着五人往东华门外而行之际,那阎文应又匆匆追了上来,叫住柳云卿,说是官家赐宴于福宁殿。

    “呃?”柳云卿闻言嘀咕一声,道:“难道又要推杯换盏?”

第一百六十五章 赐宴福宁殿(一)

    前唐孟郊有诗,专门描写那登科之人喜悦之情,曰:“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柳云卿科甲及第,恨不能肋生双翼,而去那天波门王府耀武扬威一番,去那日思夜想的十三娘身边,听那心上人儿吟诵那“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此刻正应该“满怀春色向人动,遮路乱花迎马红”,却被“赵六郎”无礼地截留在这令人几欲窒息的大内之中,与那老妪一般的阎文应并肩而行,柳云卿心中好不懊恼。

    福宁殿便在禁中,乃是官家处理政务之所在,亦是天子寝宫,应该由宣祐门而入,故而柳云卿也不算折了回来,就在四名同考之人羡慕的目光当中,与那内都知阎文应联袂而人。

    自宣祐门而至内东门,乃是长长的甬道。柳云卿心神早就飘到了十三娘身边,只是踽踽而行。阎文应却眉开眼笑着说道:“制科四等,小乙已经简在帝心,如此落寞。莫不是没有取了三等而介怀?”

    “呃!”

    能够登科,柳云卿已然觉得乃是侥幸。这些日子以来,子曰诗云的乏味诗书弄得他口干舌燥,太学体的狗屁文章弄得他头昏脑涨,胳膊发酸。

    要不是李仙儿在无忧居中,柳云卿恨不能将那书籍全部付之一炬,从此再也不看一眼。眼下闻听阎文应此言,也不做作,回道:“小生市井出身,三年前进士科落榜之后,性情大变。今日取了制科四等,实乃三生之幸,全赖天子隆恩浩荡,岂敢奢望其他。之所以心绪难宁者,便是那王老相公的缘故了。”

    柳云卿眼下已然汴京名人,其逸闻为坊间所传言,故而阎文应早就知道,再者去年冬天,因联合商行的名字犯了忌讳,阎文应也曾于柳云卿有过几面之缘,又曾受得柳云卿不少钱潮交引,故而也不算生人。

    阎文应闻听此言,说道:“小乙早已娶妻,又爱慕王家小娘,好事着实难全。不过今日官家赐宴,小乙何不求天子赐婚!”

    “赐婚!”

    柳云卿闻言,惊讶道:“赵六郎亦是熟人而已,赐婚还难吗?”

    想到此处,柳云卿脚下生风,风风火火而去,竟然把阎文应落在了后面。这厮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柳云卿这才说道:“都知一言,令小生茅塞顿开,就此谢过了!”

    宫中亦有传言,说是官家在民间有个君子之交。阎文应不但深知此言不是空穴来风,还知道那与官家交好之人,便是眼前柳云卿,故而这老太监一路说了不少称赞柳云卿之言。

    二人一面说,一面走,少时穿过内东门,不一会儿又过左昭庆门而来到那福宁殿前。阎文应前去通报,而柳云卿则仔细打量起了这天子寝宫。

    “小乙,别来无恙。”

    柳云卿正瞧得那雕刻龙凤图案的琉璃大瓦而出身,耳边就响起了赵六郎那熟悉的声音。

    “六郎,别来……”

    柳云卿回过身来,情知失言,急忙拜了下去说道:“祥符县草民柳云卿有眼无珠,不识天颜。日前多有放肆之语,死罪耳!”

    赵祯见他这副模样,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没有了身份差别,朕与小乙结识一场,才显得难得。”

    赵祯说着,就在一众宫女内侍惊讶的目光当中,将柳云卿搀扶了起来,拉着他的手,向殿内走去。

    “呃!”被大宋天子拉着手,柳云卿虽然觉得相当拉风,但也颇为膈应,而那赵祯却是一副如沐春风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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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空旷,陈设陈旧,那挂着的纱幔竟然隐隐越越的有几个补丁,柳云卿惊讶之下,揉了揉眼见,举目过去,看到的补丁又多了几许。

    “还真是个勤俭节约的好皇帝哩!”柳云卿暗付一声,看着赵祯坐在那御案之上,阎文应搬来一个绣蹲。柳云卿坐了半个屁股。

    “赵六郎成了官家,小乙一定惊讶不少吧!”赵祯笑着开口说道。

    “六郎言谈不俗,更兼得龙章凤姿,草民早应该想到了。”柳云卿捧哏道。

    “久在樊笼,能够结识小乙这般俊杰为良师益友,诚乃幸事一件。”

    “草民若不是陛下以富彦国秘阁六论相曾,也就没有今日制科及第了。诚乃天恩浩荡,草民当以为陛下作牛马奔走,也难报得万一。”

    “朕之举,乃是为国选材,何以言恩。小乙诚乃管仲之才,历练几载,便是国家擎天之柱,岂可作牛马奔走!”

    闲话撤了一阵,又说起柳家湾之事,柳云卿见缝插针的说道:“陛下明鉴,柳家湾工商大兴。南来北往之人聚集一起,有十多万口,俨然一望县之户了。自那联合商行开业之后,京东难民客居于此,丁口之众,又不知几许?假以时日,便是一州之丁口,也是有的。

    而柳家湾却不过一小小村寨,难道祥符县一区区里正便可署理的数十万丁口吗?”

    赵祯闻言,微微一笑,说道:“此事中枢也有人奏于御前。只是柳家湾若设州县,又岂能无有城池。柳家湾乃是汴京近郊,城池若不高大崔巍,若是被敌国所破,京中不安。故而修建城池,钱粮耗费颇多。

    眼下府库实难调出钱粮出来,用以建造城池。只得等待来年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柳云卿发动曹、潘几家四下活动,仍无结果。柳云卿略略思索之后,说道:“陛下圣明。柳家湾建造坚城之后,便可与汴梁互为掎角之势,二城联防,坚不可摧。

    钱粮之事,草民已有筹集之法。而建造如此坚城,需要一奇物,谓之水泥,草民已经略有研究。

    而柳家湾之城池,建造得固若金汤之后,便是我大宋之胆。非是寻常曲屈瓮城便可,非得凌堡不可,此事草民也是有所擘画……”

    柳云卿滔滔不绝之中,一连放出三个大杀器,不过赵祯并不理解,迷惑的打断了他的话,而说道:“建造深池大城,耗费以百万计,小乙竟然能筹集得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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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府相公介绍:
柳公讳云卿,字远山 ……
     初为州县,兴利实边。教蛮化民,聚之为城,阡陌相通,河海相连。百废具兴,引天竺棉,一兴经纬,成九州衣被……
     后擢中枢,怀柔天下,不抑兼并,不堵天下悠悠之口。兴商旅,励海贸。鬻契丹之畜毛,再兴经纬,以充国用。罢盐法而收党项,兴茶马而纳北国……
    公尝言:“半丝半缕,一经一纬,经之纬之,纺织之术耳!富民强国,莫若此!”功成而身退,三兴经纬,造蒸汽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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