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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希北庆     北宋大法官txt下载     北宋大法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八十七章 张博士

    呼...。

    当曹太后与赵顼离开后,这在场的大臣是不约而同地松得一口气。

    倒不是说聊得有些真实,其实宋朝还好,因为文人比较强势,也没有什么不可以聊得,范仲淹、王安石他们说得可还要露骨一些。

    只不过范仲淹、王安石他们的理念,是自古有之,虽然王安石的理念是有些超前,还是继承桑弘羊他们大部分思想,人人心里都有底,这不管好坏,都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自己的利益会又出现怎样的变化。

    但是这个法制之法,他们虽然是听明白了,但一时半会也无法理解透彻,就还是那个原因,即便是他们这些士大夫,也是极度缺乏个人意识,只有家国思想。

    哪怕是再自私的人,也是如此。

    因为自私是性格问题,而个人权益是一种思想。

    就不是一回事。

    听着是有利有弊。

    这抬头一看,张斐那小子也已经不见人影,而那些学生则是如以前一样,围着那块木板激烈地讨论起来。

    他们是悄悄离开大堂,可出得大堂,一些大臣就围着文彦博、司马光他们。

    “这可千万不能尝试,且不说张三说得是否有道理,但此法必定颠覆当下的礼法制度,若有闪失,遗祸无穷啊!”

    “我也觉得这听得怪玄乎的。”

    “礼乃法之本,但若依张三所言,这礼法必然要分离,且礼只是作为参考,这必然是不行的。”

    ......

    他们是你一言,我一语,语气中是充满着担忧。

    他们虽然没有理解透彻,但是有一个理念,他们是理解的非常明白。

    就是个人权益作为入罪原则,德礼则是作为出罪的参考依据,换而言之,违礼就不一定违法。

    礼成为一个不是强制性的教条,从这一点来看,显然是要削弱礼制。

    这些老夫子自然是不愿意见到。

    文彦博与司马光左右看了看。

    富弼呢?

    关于这个理念,富弼了解的比他们更加清楚,但是找了一会儿,并未看见富弼的身影。

    司马光向文彦博使了使眼色,好似说,这里全都是老头,跟你一般年纪,我只是晚辈,还是你来说吧。

    文彦博不爽地瞥了眼司马光,又沉吟半响,道:“话虽如此,但是目前朝廷主要谈得就是利,而非是礼。”

    大家一听这话,不免又面面相觑。

    文彦博虽然说得非常委婉,但他指得就是王安石的新政。

    礼能够给他们带来利益,但能不能保护他们的利益?

    这是一个相对关系。

    当面对皇帝的时候,礼是保护不了的,因为皇帝最大。

    可话又说回来,除皇帝外,他们又是处于优势。

    而就时政而言,新政是他们目前最为害怕的。

    捍卫个人正当权益,对于他们这些既得利益者,也不算是坏事。

    文彦博又道:“所以,我倒是觉得可以去尝试一下,但是得看看最终礼法是如何结合,如果礼在法之上,倒也不是不行,但一定要慎重,若官家轻易决断,那我们自然也不会答应的。”

    他这么一说,那些人又点点头。

    如果一方面能够保护我们的权益,不被皇帝轻易夺走,同时维持礼教,那倒是可行的。

    其实文彦博并不是非常支持,但是富弼是非常支持的,故此他还是相信富弼。

    而富弼此时正急急赶往侧门。

    只见张斐与许止倩这两口与富弼的书童正站在侧门,原来富弼吩咐书童赶紧去追张斐,让张斐先等一会儿,毕竟他腿脚不太利索。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来到侧门,富弼向张斐是连连拱手。

    许止倩赶紧行得一礼,富弼可算是爷爷级别的。

    张斐也是诚惶诚恐道:“不敢,不敢,不知富公有何指教?”

    富弼呵呵笑道:“是老拙要想你请教,还有两个问题,老拙未有弄明白。”

    许止倩对此已经是见惯不怪,当初张斐一堂课下来,他爹都想凭借关系,套一点内容出来。

    张斐忙道:“富公请说。”

    富弼道:“首先,若德主法辅,必然会增加官府的工作,需要耗费不少的财政,这如何解决?其次,刑罚可改,宗法、族法,这又如何应对?”

    根据当下的律例,妻子一般情况是不可能去告官的,但修改的话,这方面的诉讼,必然是会增加的,官府的工作也会变多,而就目前朝廷的财政,根本是支撑不了。

    说得好,做不到,那就等于是没用的。

    另外,真正的礼教,是在乡村的宗法和族法里面。

    自顾皇权不下县,这乡村怎么管理的,就是乡绅凭借礼教在管理,宗法、族法都是儒家礼教延伸出来的。

    为什么儒家根深蒂固,就是这个原因,你可以改国法,但没法改乡法,皇帝都改不了。

    其实之前富弼也意识到二者的矛盾,但是他也清楚张斐为何一直以法家之法做例子,就不想去引发法制之法和儒家之法的矛盾。

    但并不妨碍修法,富弼当时是想,先将法一分为二,将一些律例以保护利益为主,而不以刑罚终结。

    可惜,最终还是没有敷衍过去,这堂课张斐彻底讲清楚法制之法和儒家之法的关系,这自然又延伸出新的问题来。

    张斐不答反问道:“富公可知我朝为何要修改亲邻法和继承法。”

    富弼立刻道:“这是因为我朝不抑商,不抑兼并,导致城镇繁荣,许多人是远离家乡,远离亲人,导致原有的亲邻法和继承法都不可用。”

    亲邻法主要是涉及到房屋、田地的买卖,依法首先要问亲人买不买,但如在汴京城,许多市民的亲戚都是在千里之外,跑那么远,问一句买不买,这成本太高了。

    继承法也是如此,商人若客死他乡,身边的财物怎么继承,关键还有西夏和辽国的商人,如果死在大宋,又该怎么算。

    说完之后,富弼突然反应过来,问道:“你的意思是,只在城镇实行法制之法?”

    张斐点点头:“因为这乡村人家,一般都是各扫门前雪,相互之间的利益纠葛比较少,而且他们居住的又是非常分散的,设司法成本非常高,但能得到的利益又非常少。

    如果朝廷要这么做,我建议先只设在商业繁荣的大城镇,至于乡村还是维持他们的宗法和乡法,司法就只是干预乡村发生的一些重大桉件。”

    法与经济是密切相关的,法制之法对商业有着极大的帮助,但是在小农经济下,真的是收效甚微,关键成本太高,财政也根本负担不起。

    富弼点点头:“如此倒是可行。”

    张斐拱手道:“富公还有其它问题吗?”

    富弼一怔,忙道:“没有了,多谢指教。”

    “不敢!”

    张斐又道:“若无其它事,那下官先告辞。”

    富弼稍稍点头。

    上得马车,许止倩终于按耐不住激动,“看来官家、太后、富公他们都很支持你的法制之法,说不定朝廷真的有可能会对此修法。”

    张斐笑道:“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涉及到方方面面,你也别抱有太大的希望,以免到时又失望。”

    这事说来容易,但做起来是非常难得,必定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倒也是的。”许止倩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似得,“不过有一个问题,我也想请教你一番。”

    张斐问道:“什么问题?”

    许止倩道:“就是你那个阴阳图,只能是夫向妻溢入,这个约定俗成是从何谈起?”

    张斐瞧她一眼,“许拳拳?”

    许止倩好奇道:“什么许拳拳?”

    “没...没什么...。”张斐迟疑片刻,道:“其实这个乃是天地循环之理,只能是成婚后,再向你解释。”

    此二者有何关系?许止倩更是好奇道:“为何?”

    “因为...。”

    张斐道:“这个说是说不清楚的,到时我亲自与你操作一番,你立刻就会明白,为什么只能夫向妻溢入,妻是永远不能向夫溢入的。”

    许止倩急切道:“现在操作不行么?”

    “现在...。”

    张斐左右看了看,“也不是不行,但这里不太好操作。”

    “不太好操作?”

    许止倩越听越迷湖了。

    张斐又道:“哎呀!其实你也可以这么理解为,这是体现女人的包容、包裹、夹紧,甚至于吸入......。”

    许止倩问道:“你在说什么?”

    张斐啧了一声:“都说了结婚之时,就告诉你,反正也快了,年底咱们就成婚。嘿嘿。”

    说着,他又将许止倩拥入怀内。

    许止倩娇羞一笑,“成婚之后,我可不会让你轻易溢入的。”

    “这可不行。”

    张斐一本正经道:“必须溢入,而且要天天溢入。”

    许止倩轻哼道:“咱们走着瞧。”

    “走着瞧?”

    张斐不禁活动了下手臂。

    许止倩问道:“你干嘛?”

    张斐反问道:“你多重?”

    ......

    回到张家,只见蓝元震坐在堂中品着热茶。

    张斐一愣,又与许止倩相视一眼,忙上前道:“下官见过中贵人。”

    蓝元震笑道:“张三,恭喜,恭喜啊!”

    张斐好奇道:“恭喜什么?”

    蓝元震笑呵呵道:“恭喜你升官了。”

    “升官?”

    张斐惊喜道。

    蓝元震呵呵笑道:“而且还是连跳六级,你这课上的可真是值啊。”

    “连跳六级。”

    张斐吸得一口冷气,“那...那我现在是几品官?”

    九、八、七、六、五、四。

    直接升四品吗?

    这...。

    皇帝对我也太好了。

    蓝元震拿出一道诏令来,“官家破格升你为国子律学博士,正八品。”

    “啊?八...八品?”

    张斐嘴角不禁抽搐了下。

    “是正八品。”

    蓝元震道:“怎么?你还嫌少么,咱家可是告诉你,如你这种非科举取士的,能够连跳六级的,可真是极为罕见啊!”

    “是是是。”

    张斐反应过来,赶紧行礼:“陛下隆恩浩荡,臣感激涕零。”

第三百八十八章 大小法

    “从九品下,从九品上,正九品下,正九品上,从八品下.!”

    “你在干什么?”

    送蓝元震走后,许芷倩见张斐站在门前掰着手指头,嘴里面嘀嘀咕咕不断,不免好奇地问道。

    张斐瞧她一眼,郁闷道:“我在算到底是一个怎样的设定,才能够做到连跳六级,还只是从九品跳到正八品。”

    许芷倩当即赏他一记白眼,“你就知足吧。你可能是国子监最年轻的博士,一般助教想要升博士,至少得等到四十岁以上,而你就只用了四堂课,你还想怎样。”

    张斐没好气道:“不还是个教书的么。”

    “不比珥笔强得多么。”

    许芷倩轻哼一声,又道:“虽无权力,但这可是对你的学问的肯定,有此名誉,你将来再升官,可就不会有太多阻碍,也不会有人以此来攻击你,到底你不是凭借科举考上来的。”

    “这倒也是。”

    张斐点点头,似乎也明白赵顼这么安排的用意,又抖了抖身上的官袍:“这官袍的颜色有没有变化?”

    许芷倩道:“差不多,只是这颜色比较深一点。”

    张斐低头看了眼,“深一点,那岂不是更加难看了。”

    许芷倩鄙夷道:“你一个大男人,怎恁地爱美。”

    “你们怎么站在这里?”

    只见许遵从外面回来。

    “岳父大人。”

    “爹爹!”

    许芷倩激动地走了过去,欣喜道:“张三升官了。”

    许遵愣了下,“升官?”

    许芷倩连连点头:“方才官家派中贵人来家里传旨,升张三为国子监律学博士。”

    “律学博士?”

    许遵微微一惊,又打量了一下张三,是开心地笑道:“张三呀,如无意外,你应该是我大宋最年轻的博士。”

    心里却在嘀咕,看来官家是已经决定了。

    许芷倩道:“爹爹有所不知,他还不太满意。”

    许遵好奇道:“为何不满意。”

    “因为.!””

    “因为相比起这什么博士,我更想早点娶芷倩过门。”

    张斐抢先说道。

    许芷倩闻言一怔,不由得晕生双颊,轻轻跺脚道:“在说你升官的事,你又说那事作甚。”

    张斐道:“拿这最年轻的博士换最晚成家的官员,那我宁可都不要,太寒碜人了。”

    许遵稍稍点头:“确实啊!其实你们年纪都不小了,尤其是张三你,只不过!”

    说着,他稍稍一顿,“你的父母呢?”

    “我我父母.?”张斐一怔,眨了眨眼,“我我有托人在打听,但.但是暂时还未有消息。这这会影响到我与芷倩的婚事吗?”

    许芷倩也想到张斐的父母,小声道:“要不先尽力找到伯父伯母?”

    怎么去找?发明时空隧道吗?

    张斐是欲言又止,他总不能说不可能找得到吧。

    许遵瞧了眼张斐,捋了捋胡须,拍板决定道:“待芷倩的兄长回来,就早点将这婚事给办了,但是要尽量低调,不要太声张。”

    张斐立刻反应过来,赶紧拱手道:“多谢岳父大人。”

    根据这礼仪,如果说父母去世,那就得守孝,这期间是不得成婚的,但在没有确定的情况下,那当然也是可以的,可以作为特殊情况处理。

    许遵也担心,如果真的传来不好的消息,必然是要托许久,但问题是张斐已经成为律学博士,而国子监现有的那些博士就连孙子都有了,要是张斐还未成家,这在封建社会,也是非常不妥的,但是这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许遵突然问道:“对了,若依你的法制之法,这婚姻大事该如何算?”

    “啊?”

    张斐人都傻了。

    “走走走,我们进去好好聊聊。”

    哇.不是吧,好不容易上完课,回到家还得给家长补课,这!

    张斐真是宁可许遵找他谈谈聘礼的事。

    你剥削我吧.别让我讲法制之法了。

    但这怎么可能!

    这课刚刚上完,赵顼马上就升张斐为国子监律学博士,这就是对外表明一种态度,朕和太皇太后都非常认可这法制之法,你们也就别老是玩文字游戏去针对张斐。

    真心没什么意思。

    既然肯定这法制之法,那就得干起来。

    赵顼可是纯纯的行动派。

    第二日,他就在垂拱殿召开重要会议。

    所有的参知政事全部参与。

    这些宰相们来到殿里,一看大家都在,心里也清楚是怎么回事。

    赵顼也不委婉,开门见山道:“之前富公提议以法制之法为理念,修改《宋刑统》,朕让诸位慎重考虑,不知诸位考虑的如何?”

    富弼冤啊!

    当时不是你提得吗?

    我只是赞成而已。

    赵抃非常谨慎道:“陛下,老臣还是认为修改《宋刑统》,兹事体大,还得再慎重考虑考虑。”

    曾公亮、文彦博、司马光不约而同地稍稍点了下头。

    他们都觉得这还是太急了一点。

    若依以前的观点,改《宋刑统》,就是要改祖宗之法。

    王安石最受不了他们这种瞻前顾后的性格,到头来,是一事无成,当即就站出来:“陛下,臣以为赵相言之有理,《宋刑统》是不能轻易修改,臣还是建议让中书门下修法,然后以陛下的敕令颁布。”

    他是绝对支持修法的,虽然有可能会对他的新政有所限制,但是这会在法理上给他提供莫大的支持,相比起来,那点限制也都算不得什么,关键也限制不了什么,一个是政令,一个律例,就不是一回事。

    司马光、文彦博立刻鄙视一眼王安石。

    敕令敕令,这个问题就过不去吗?

    以敕令修法,不就成了皇帝说了算吗?

    这他们可不会答应的。

    他们对于律法都非常看重的,同时对皇权的戒备是相当重的。

    故此他们是经常驳回赵顼的敕令。

    赵抃道:“上回富公说得非常清楚,法制之法与《宋刑统》有着诸多矛盾,若颁布敕令,这矛盾如何处理?”

    王安石道:“当然是以赦令为先。”

    赵抃哼道:“这如何能行,一法二说,天下岂不是乱套了。”

    赵顼稍稍点头,又看向富弼,“富公是何打算?”

    富弼道:“法制之法不是律例,而是一种立法思想,臣始终不建议以敕令去进行修法,要修还是得修改《宋刑统》。只是必须要制定详细的立法规则,一旦定下,就不能轻易改变,否则的话,律法将会丧失权威。”

    赵顼又问道:“不知富公有何想法?”

    富弼道:“老臣以为可以请来天下名士来修法,如此一来,即可确保法律的权威,同时也能够得到天下人的认同。”

    文彦博、曾公亮稍稍点了下头。

    名士必然是儒学大家,都是非常遵从礼教的,如今大家对此法的最大疑虑,就是法制之法会不会让礼教边缘化,让这些名士来修,大家都会非常放心的。

    除皇帝外。

    这天知道你们会修出什么鬼来。

    赵顼沉吟不语。

    王安石也是赵顼知己,一看就看出他所忧,于是道:“张三在课堂上说得非常清楚,法制之法的理念是捍卫个人利益,其中涉及不少的利益纠葛,这天下名士都淡泊名利,或羞于谈利,只怕不太合适吧”

    司马光当即反驳道:“这指得是正当权益,光明正大,又怎会羞于启齿?”

    王安石呵呵道:“但是往往百姓最在乎的利益,就是那些蝇头小利,是那些名士所鄙夷之利,只怕到头来修出来的法,根本就不是捍卫个人正当权益的,而是以道义分利。”

    富弼问道:“那不知王学士有何高见?”

    王安石道:“我认为可以将法分为大小法,大法管三纲五常,交由中书门下修订,而小法管百姓利益,则交由我制置二府条例司来修订。”

    昨日那堂课,令王安石非常动心,因为他对礼法也有着诸多不满,严重阻碍他变法,如果根据德主法辅,将有机会削弱礼法。

    他就想揽过来自己干,配合他的新政。

    你想得忒也美了。司马光听着都乐了,笑问道:“你忙得过来吗?”

    王安石呵呵道:“这能者多劳吗。”

    司马光都快有生理反应了,都顾不得皇帝在这里,“哎呦,王介甫,你可知羞耻二字?”

    王安石道:“我只知道身为臣子就是要为君分忧。”

    司马光道:“可为君分忧,也得量力而行。”

    “二位莫要再争了。”

    赵顼见他们两个又吵了起来,赶紧制止,目光一扫,思索片刻后,方道:“朕以为富公和王学士都说的有道理。

    立法乃是国家大事,事关每一个人,朝廷必须要慎重、庄重、严肃的对待。

    但要说请名士来修,朕倒也不太赞成,这修法之人不但需要充足的律法知识,而且还得有丰富的断案经验,与名望倒是没有太大关系。”

    富弼这么建议,只是为了减少阻碍,道:“那依陛下的意思是?”

    赵顼故作沉吟,道:“正好我朝官员不是三年一次轮换吗?何不在那轮换之际,从全国各地安排一批司法官员来京,与朝中大臣组建成一个立法会,专门立法。”

    立法会?

    大家不由得眼中一亮。

    但马上也反应过来,这皇帝是在防着我们啊!

    这么组织的话,这立法会是流动性组织,每一次人都不一样,宰相也无法控制这权力。

    皇帝肯定是占优势。

    但这也完全符合祖宗之法。

    事为之防,曲为之制。

    他们也不是不能接受,只要不是皇帝说了算就行。

    王安石道:“这会不会过于繁琐?”

    他认为朝廷人浮于事已经非常严重,还弄得这么复杂,这能不能成,不如交给我。

    赵顼道:“不是顺路吗?”

    顺.顺路?

    王安石人都傻了。

    这听着怎么像张斐的语气。

    文彦博突然道:“如此说来,这律法要三年一修?”

    富弼也是微微皱眉,他之前是打算修订一次就可以了。

    这话倒是提醒了王安石,口风马上改变,“我倒是觉得陛下此策甚妙,各个地方情况不一样,由各个地方来司法官员来修,可以针对不同地方的不同问题,对症下药。

    至于三年一修,就更应该如此,律法颁布后,不一定就能够解决问题,得根据问题,不断地去完善。”

    司马光道:“这如何能行,若是不同地方颁布不同的律法,农夫倒是无所谓,可是商人呢?他们从一个州府去到另一个州府,难道还得重新学习一边律法吗?”

    富弼道:“王介甫所言的各地问题不同,大多数都是存于乡法,可是若真将公检法放到乡村去,那我朝财政是不可能负担起,故此我认为即便要修法,也应该仅限于那些繁华城镇,暂时别动乡村,如此也可以保证律法的统一性。”

    赵顼点点头道:“还是富公考虑周详。”

    这他没有办法,没钱是寸步难行啊!

    王安石笑道:“等新政执行后,富公就无须忧虑财政问题。”

    富弼呵呵笑得两声,又道:“可是律法不能常改,三年修订一次,这会影响到律法的权威。”

    王安石道:“可以用大小法来区分,大法不常改,可规定十年修改一次,且由各府最高司法官员来组成立法会,三年修改一次小法,由底层司法官员来修改。”

    在变法这事上面,他这脑子转的比谁都快。

    富弼稍稍点头道:“这倒是可行。”

    文彦博也点点头道:“朝廷现在安排,差不多三年应该可以进行一次立法。”

    你这老头小心思太多了。

    赵顼哪里会上当,三年后,黄花菜都凉了,一摆手道:“无须等三年之后,就以今年回京任职的司法官员为准,明年进行第一次立法。”

    文彦博道:“今年回京的司法官员并没有多少。”

    其实他哪里知道,但他就还是想缓一缓,别这么着急。

    那边新政,司法改革,这里又来个立法改革,这事都凑在一堆了。

    赵顼道:“他们也不懂法制之法,这回就以参加科考的学生补上。对了,科举也是三年一次,而这些考生也是来自全国各地,不如让这些参加科考的考生也加入进立法会?”

    曾公亮错愕道:“陛下,立法乃是国家大事,怎可让那些考生加入?”

    赵顼道:“当然不会以他们为主,但朕也想听听他们的建议,毕竟大多数考生都非常年轻,这血气方刚,比起那些司法官员,少了一份圆滑,他们的建议,或许能够帮助到朝廷。”

    王安石不由得眼中一亮,立刻道:“陛下圣明,臣非常赞成让考生加入进立法会。”

    富弼沉吟少许,也拱手道:“臣也赞成。”

第三百八十九章 枪手到位

    不得不说,这王安石真是的张斐福星。

    正是因为有王安石在旁边捣乱,导致文彦博他们是既觉得赵顼有些冲动,但又担心自己要是反对的话,赵顼又扔给王安石来变,那可真是要了亲命。

    他们只能也支持。

    由富弼来掌舵,他们也比较放心。

    但其实赵顼一点也不冲动,他自小就崇尚法家,因为他受够了被西夏、辽国羞辱,而法家是可以帮助他富国强兵的,故此他非常欣赏王安石,王安石就是走法家路线。

    不曾想,这中途又杀出一个张斐来,直接将这“法”都给变了。

    但是这最后一堂课,是更加坚定赵顼修法的决心,其实他也觉得这儒家的礼教阻碍富国强兵,是需要改变的,只不过他也不敢表露出来,而张斐的法制之法,是能够削弱礼教。

    关键,修“宋刑统”的政治意义是要远胜于王安石变法,就如同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这可是思想啊!

    赵顼能不心动吗?

    而此时此刻,始作俑者张斐,正站在自家的大门前,被一干宾客折磨着。

    “三郎,真是恭喜,恭喜,听闻你可是我朝最为年轻的博士。”

    “哪里!哪里!员外里面请!里面请。李四,快些将黄员外请进去。”

    “是。”

    这古人就是如此,当官不当官,地位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张斐升为博士的消息一经传开,周边的人是纷纷上门道贺。

    认识张斐的人,即便是商人,也都有些政治觉悟的,这个博士就是肯定法制之法的合法性。

    这么一看,三郎必定是前途无量。

    毕竟他们并不知道张斐与赵顼之间的关系。

    不该就是这天不作美,这阴霾的天空,眼看一场大雪就要来临。

    冻得张斐跟条狗似得。

    “三郎!”

    忽听得一声动情地呼喊。

    张斐还当是谁,这定眼一看,错愕道:“老侯?”

    “三郎!”

    侯东来眼中含泪地冲上前来,呜咽道:“三郎,你可得答应我,今后可可千万别这么干了,我是上有老,下有小.。”

    “等等会!”张斐一头雾水道:“你在说什么?”

    侯东来道:“别再自己骂自己了。”

    张斐眨了眨眼,突然反应过来,“你也进去了?”

    侯东来伤心欲绝,“你不知道?”

    张斐讪讪道:“你没跟我说啊!”

    “.?”

    侯东来真哭了。

    张斐赶忙安慰道:“好了!好了!这一切都过去了,咱们干报刊的,进局子,哦不,进衙门,不都很正常的么,多进几次就习惯了。”

    侯东来吓得脸色苍白,“这这可使不得啊!使不得啊!”

    他不是住小院,他是住台狱,可真是将他给吓死了。

    我小来何德何能,能住台狱。

    张斐呵呵道:“放心,我现在可是博士,我的文章,就是学问,谁还敢轻易质疑。”

    侯东来一怔,“倒也是的。”

    张斐顺口问道:“最近正版书铺的生意怎么样?”

    侯东来似乎想起什么,“最近那符家的报刊卖得很不错,有超越咱们的趋势。”

    “符家?符世春?”

    “对对对。”

    “什么情况?”

    “他的报纸专门是刊登那些青楼歌妓的趣事,卖得很是不错,不但那些公子衙内爱看,就连普通市民也都爱看。”

    “嘿看不出那小子挺有商业头脑的。”

    张斐笑了一声,又道:“咱们不是还有晏公的诗词集么,这本书必定爆卖,而且可以卖到其它州县去。”

    侯东来点点头:“最近我都在盯着这事,三郎放心,一定让你满意。”

    正当这时,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三郎,恭喜,恭喜。”

    只见陈懋迁走了过来。

    侯东来向陈懋迁拱手一礼,然后便跟着李四进去了。

    “老陈。”

    张斐道:“你来的正好,先别忙着恭喜,咱们还有一笔买卖没有落实。”

    “什么买卖?”

    “啧就是这宅子啊?”

    张斐郁闷道:“你不是忘了吧,我这马上就要成婚了,你这宅子还不给我搞定?”

    他曾拜托陈懋迁帮他买下这间和许家那间宅子。

    陈懋迁忙道:“这你可真不能怪我。”

    张斐道:“不怪你怪谁,怪我?”

    “当然得怪你。”

    陈懋迁道:“原本我都已经给你谈妥了,可你这又是足球联赛,又是弄慈善基金会,如今更是一鸣惊人,这宅子是肯定买不了了。”

    “老陈,你当我傻呀!这跟我买宅子有啥关系?”

    “这你还不懂么,你往这一住,立刻就飞黄腾达,你信不信,你若搬走,这宅子的租金至少也要翻三倍,人家还会愿意卖吗?如今那边都还要求明年涨租金。”

    “日了狗了.这玩房地产的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你小子在骂谁呢?”

    只见马天豪和樊颙走了过来。

    樊颙赶紧上前,拱手道:“三郎,恭喜,恭喜。”

    “多谢。”

    张斐随手一拱。

    “你们在说什么?”

    马天豪问道。

    陈懋迁道:“就这宅子的事。”

    马天豪呵呵道:“这事我也听说了,对方不肯卖了,不过这有啥可啥愁的,以你现在的实力,卖一间好一点宅子就是。”

    樊颙也点点头。

    这地段虽然好,但也太小了一点。

    张斐叹道:“但是岳父大人可能不太愿意。”

    马天豪道:“这还不简单,许主检一年多少俸禄?”

    张斐错愕道:“什么意思?”

    马天豪道:“让老陈使使手段,将那宅子的租金也给抬上去,你岳父大人自然就不会租了。”

    在房价面前,检控官就是个屁。

    你买得起吗!

    张斐不禁眼中一亮,看向陈懋迁。

    陈懋迁低声道:“这倒是不难,但这么做好吗?”

    张斐眨了眨眼,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可什么都没有听见。”

    “我也什么都没说。”马天豪张望着,“听说那几个兔崽子早就来了。”

    张斐叹道:“在里面打麻将,他们都快将我家快改成麻将馆了。”

    “什么麻将?”

    陈懋迁错愕道。

    马天豪顿时眼中放光,笑哈哈道:“很简单,走走走,我教你玩。”

    你们TM在里面玩麻将喝酒吹牛皮,我TM站在这里受冻,真特么操蛋!张斐双手抱胸,继续瑟瑟发抖,忽觉背上来传来一股暖意,回头一看,只见高文茵帮他披上一件厚厚的斗篷,“天儿这么冷,可别冻着自己了。”

    张斐轻轻握着他的手,笑道:“有夫人在,我怎么可能冻着。”

    高文茵娇羞一笑,忽然目光往旁一瞥,赶忙抽出手来。

    张斐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年纪比他稍长,留着一小缕山羊胡的年轻人走了过来,向拱手一礼道:“请问这是张三家吗?”

    张斐点点头道:“我就是张三。”

    “你就是张三?”

    那年轻人诧异道。

    “对啊!”

    “那她是?”

    那年轻人突然又看向高文茵。

    张斐道:“他是我夫人。”

    “你夫人?”

    那年轻人更是疑惑道:“那我妹是?”

    张斐被问懵了,“你妹是谁,你来问我?”

    高文茵突然打量了下这年轻人,“这位莫不要许大郎?”

    那年轻人拱手道:“正是,在下许凌霄。”

    张斐的大脑仿佛突然短路了,呆呆地看着许凌霄,嘴唇微微张开。

    许凌霄道:“你为何这么看着我?”

    “大大舅哥!”

    张斐突然一把熊抱住许凌霄,“哎呦喂!大舅哥,你可算是回来了,你要不再回来,我这双手都要起茧了。太不容易了。”

    “哎!你是作甚,快些放手,你你这成何体统,小妹!小妹!”

    许凌霄吓得面色苍白,忽见院中行来一道倩影,他赶忙喊道。

    “大哥!”

    正好许芷倩从后屋行出,见到许凌霄,顿时激动不已,快步前来。

    许凌霄是一个纯纯的文人,连推人都不太会,故此许遵常打趣他们兄妹,性格搞错了,急得挥舞着双手,“小妹,快.快些将他拉开。”

    许芷倩岂不知张斐为何这般激动,不免噗嗤一笑。

    “你还笑,快些拉开他呀。”

    “张三,你干什么,快些放开我哥。”

    许芷倩这才上前来,将张斐给拉开。

    “抱歉,我太激动了。”

    张斐抹了下眼角。

    许凌霄恼怒地看他一眼,赶紧将许芷倩拉到一边,小声嘀咕道:“小妹,他就是你未来的夫君?”

    许芷倩羞涩地点点头。

    许凌霄道:“这简直就是个疯子,爹爹怎能将你许配给这种人。”

    许芷倩忙道:“哥,他平时不是这样的,或许或许是看到哥,太过激动了。”

    “是是呀!”

    张斐走过来,搓着手,一脸谄媚道:“抱歉,大舅哥,我方才真的是太激动了一点点。”

    “你你别过来。”

    许凌霄赶忙退后几步。

    张斐很是尴尬地望着许芷倩,好似说,你快些帮我说上两句。

    “霄儿?”

    忽听得有人喊道。

    “爹爹!”

    张斐回头看去,只见许遵和司马光走了过来。

    许凌霄立刻快步上前,也不管这天有多冷,直接跪倒在地,“孩儿不孝,未能!”

    “行了,这天这么冷,快些起来。”

    许遵弯身扶起儿子,又道:“还不快见过你司马叔父。”

    许凌霄可是非常崇拜司马光的,当即躬身一揖,“晚辈许凌霄见过司马叔父。”

    司马光打量了他,笑道:“这才两年未见,霄儿成熟了不少啊!”

    许凌霄道:“晚辈还有许多方面要向司马叔父学习的。”

    一说到学习,司马光不禁狠狠瞥了眼门前的张斐,指着他道:“有你妹婿在,我可不敢当。”

    “啊?”

    许凌霄一脸疑惑地看着司马光。

    “你司马叔父说笑的。”

    许遵赶紧转移话题道:“对了,珍儿呢?”

    许凌霄道:“我们方才回家,见爹爹和小妹都不在家,一问才知小妹在张家,于是孩儿就先过来看看。”

    这时,张斐也走了过来,“岳父大人,司马学士。”

    许凌霄往旁挪一挪,真是被这厮吓到了。

    司马光皮笑肉不笑道:“恭喜啊!这回可是如你所愿了。”

    张斐讪讪道:“司马学士是知道的,我又不想当这国子监博士。”

    “国子监博士?”

    许凌霄不免大惊失色,他就是国子监出来的学生。

    许遵小声道:“爹爹待会再跟你说。”

    司马光道:“我说得也不是这事,我是要恭喜你开宗立派,成为一代宗师。”

    张斐道:“司马学士此话怎讲?”

    司马光道:“方才官家已经决定根据你的法制之法进行修法,你得发表一些文章,来阐述你的法制之法。”

    张斐郁闷道:“这文章我可不会写。”

    司马光道:“所以我来帮你写。”

    许凌霄都傻眼了,他们在说什么?

    忽听右边有人言道:“还有我。”

    许凌霄偏头看去,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只见王安石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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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章 开宗立派,左右护法

    当司马光看到王安石时,那个郁闷劲呀,甚至出现了生理反应。

    真是邪了门啊!

    上哪也躲不过这厮。

    对于王安石而言,也是如此,一看到司马光,那嫌弃的眼神,是跃然纸上。

    这修改《宋刑统》,听上去好像是一道政令,皇帝让修,大臣们就开始修。

    但其实不然,原因就在于此次修改《宋刑统》,立法指导,是基于一门全新的思想。

    自《秦律》到《唐律疏议》,再到《宋刑统》,简单来说,就是用法家方式,去干儒家的事。

    而这一次是既不同于儒家,又不同于法家。

    故此就政治而言,是不能简单以政令的方式去对待。

    因为你改完之后,人家不一定看得懂。

    你法律修改的立意是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改?

    等等。

    这就需要先去宣传,去铺垫。

    但是怎么去宣传?

    以往就是局限于朝廷内部,毕竟长达千年,即便出现一些新思想也都是换汤不换药,不是脱胎于儒家,就是脱胎于法家、道家。

    反正万变不离其宗。

    王安石也没说自己是法家,但他一动,人家一看明白王安石想干嘛。

    而张斐的法制之法,十分特殊,将律法从刑罚变成保护,将统治的基础单位从家庭变成个人。

    这是以前真的没有。

    若真要追朔,就得追朔到杨朱时期。

    司马光立刻来找张斐,当然也是有自己的私心,他是希望在里面植入自己的政治理想。

    王安石也想到了这一点,他也希望让法制之法配合他的新政。

    法制之法对于二人都是有利有弊,他们都想往我这边靠一些。

    二人是心照不宣,谁也没有点破谁。

    张斐也是心如明镜,心里一点也不开心。

    这是什么枪手,这简直就是两个祖宗啊!

    唯独刚刚回来许凌霄是一脸懵逼,当朝两大阵营的扛把子,竟然争着来帮这疯子写文章?

    我不是做噩梦吧?

    来到张家,一阵熟悉的哗啦哗啦声传来。

    “自摸!清七队,还带一根!哈哈!”

    “哇...这种绝牌,你也拿得到。”

    “运气!运气!一人三百二十钱。”

    .......

    “小桃,再给俺拿壶酒来。”

    “小马,你是来打牌的,还是来喝酒的。”

    “俺喝俺三哥家的,与你何干。”

    ......

    “尔等莫要嚣张,待本衙内去茅房将亵衣反过来穿,赢光你们的钱。”

    “衙内,你这是什么招数?”

    “这是张三教的,可是好用了。”

    “衙内!茅房在那边。”

    “那这是去哪的?”

    “去后院。”

    “那就对了,本衙内就喜欢后院的茅房。”

    “不行啊!后院都是女卷。”

    “那更好,咳咳......。”

    ......

    司马光、王安石和许遵父子听得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这头都是大的。

    尤其是许凌霄,他们许家本就很少请客,如这种环境,他向来也是敬而远之,偷偷打量着张斐,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如果说方才是一个误会,那这又怎么解释呢?

    司马光似笑非笑地问道:“张三,你是何时开了这赌坊。”

    张斐赶忙解释道:“司马学士说笑了,他们只是来道贺的,衙内他们又带了好些副麻将过来,结果就变成这样了。”

    王安石冷不丁地问道:“这麻将是你用来招待我们的吧?”

    司马光顿时也是疑惑地看着张斐。

    这事他们可还没有找张斐谈的。

    张斐反应也是极快,一脸错愕道:“什么招待,我不知道王学士指得是什么?”

    许遵心里也虚,忙道:“这里太吵,我们还是去后院谈吧。”

    “是是是!”

    张斐忙道:“二位大学士,后院请。”

    “不可!”

    许止倩突然言道。

    张斐一愣,“为何不可?”

    许止倩讪讪道:“我的姐妹们在后院打麻将。”

    张斐诧异道:“她们不是我的小迷妹,想来向我询问那法制之法。”

    第四堂课的主要例子就是妻告夫,法制之法立刻获得女人的认可。

    今天许止倩姐妹就上门来,向认识一下张斐,只是当时张斐要迎宾客,没来及招待他们。

    许止倩道:“原本是的,但见到麻将后.......!”

    “这该死我的麻将,误我青春啊!”张斐懊恼地抱怨道。

    许遵就道:“要不去我家吧。”

    司马光一看许凌霄刚回来,许家的事也不少,于是道:“算了,霄儿他们刚刚回来,我们也不便打扰,我们去外面寻一间茶肆坐坐。”

    许遵当即就傻了,喂喂喂,你们干什么,这是要撇下我吗?

    王安石也烦这些,点头道:“君实说得不错,我们就不打扰了。”

    张斐见许遵似乎不爽,于是道:“二位大学士,我这里还有一屋子宾客。”

    王安石道:“那我们就等你宴请完宾客吧。”

    “怎敢!怎敢!”

    张斐无奈道:“二位大学士,请。”

    二人直接就押着张斐离开了。

    他们一走,许凌霄又急急问道:“爹爹,这张三......。”

    许遵心知儿子的疑惑,抚须笑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们回屋再说吧。”

    ......

    王安石、司马光、张斐也没有去找茶肆,直接就去到汴京律师事务所,那地方他们都熟,甚至于事务所的耳笔见他们两个来了,是丝毫不觉意外,都是老顾客。

    来到包间内,这门一关,王安石便道:“好小子,这回你还真是要开宗立派,成为一代宗师啊。”

    张斐苦笑道:“我也不想,这都是让人给逼的。”

    司马光呵呵两声:“是呀!全都是别人逼迫你的,干脆逼你当宰相去算了。你老实说,此次事情,是不是你暗中策划的。”

    张斐面不改色道:“我可没有本事让蒋御史他们去弹劾我。”

    王安石笑道:“但你却有本事让我们陪着你坐牢。”

    张斐道:“这我承认,是我将你们都给抖出来的,但除此之外,我也没有别的办法。”

    这个理由他事先就已经想好,他还得隐藏他与赵顼的特殊关系。

    司马光与王安石默契地对了对眼神。

    张斐看得是心慌慌,你两个若是联手,那我还玩个球,“二位大学士不是来写文章的,而是来拷问我的吧?”

    司马光也不遮掩,“有些事情,还是得问清楚。”

    王安石马上就问道:“你这法制之法,是不是早就想好的?”

    张斐道:“我说不是,你们又不信,不知二位大学士想要什么答桉,我照着你们的想法说就是了。”

    王安石哼道:“你少跟我玩这把戏,这种事是能逼出来的吗?”

    张斐郁闷道:“王学士,你这话说得,就好像我是一个傻子,被你们逼着开窍。我之前打了那么多场官司,足以证明在律学方面,我还是有点点本事的。

    再加上我之前还蒙冤坐牢过,二位都没有尝试过,若去尝尝,自然也会有所感悟。”

    王安石道:“这不刚坐完出来吗。”

    张斐问道:“那不知王学士有何感悟?”

    王安石神情一滞,抚须不语。

    倒还别说,真有一些些感悟,就是以言论治罪。

    司马光也没有做声,因为他也意识到这一点。

    若以言论治罪,对文人太不友好,而且杀伤力太大,张斐随便说点什么,然后就将他们全部网罗进来,得亏是碰到赵顼,万一碰到秦始皇,那不就都完了,今后可得防着这一点。

    将心比心,回想起张斐的经历,以及他之前打得官司,这种思想还真不是一蹴而就,也不是莫名其妙。

    如果一定要阴谋论,肯定背后有高人指点,到底张斐太年轻了一点,可是自古以来,除杨朱之外,这种思想还真的就只在张斐身上见过。

    司马光咳得一声,转移话题道:“你说这文章该怎么写?”

    张斐沉吟少许,道:“虽然我在课堂上,常说法家不好,但那只是为了让学生更好的理解,将二法区分开来,其实法家也有法家的优势。故此我觉得文章方面,还是得以凸出自己的优点为主,不应涉及到其它思想。”

    说得是法家,但王安石和司马光都知道,指得是儒家。

    王安石道:“你的意思是,强调捍卫个人正当权益?”

    “正是。”

    张斐道:“但是在文章的开头,我们还是可以从仁政来切入,用慎刑、少刑的思想来引出法制之法,这样可以便与大家理解。”

    司马光稍稍点头道:“如此倒是可行。”

    王安石却是怒其不争道:“事已至此,人人都已经承认你这属开宗立派,又何须再墨守成规,你小子理应狂妄一点,就以权益来论法制之法,强调你的义利论,何谓义,就是要捍卫利,要与儒家、法家区分开来,以免到时出现矛盾,大家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司马光哼道:“君主保护个人正当权益,这不就是仁政吗?”

    王安石道:“君主的仁政,是在于君主认可法制之法理念,而不在于法制之法的自身。我们现在是要讲清楚法制之法的思想,等到官家到时确定要以此修法,再以仁政的名义颁布。”

    司马光微微一愣,觉得王安石说得也有道理,仁政是不是说皇帝想个政策,而是皇帝采纳仁义的政策,于是道:“话虽如此,但也不能过分强调利益。”

    王安石不屑道:“如此才会得到百姓的支持,百姓心中只想着如何活下去,如何过得更好,儒家天天强调仁义,可别说百姓,朝中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

    司马光哼道:“你这纯属胡说八道,贪婪乃是人性,你强调仁义,他们或许做不到,但你若不强调,他们就更加不会做,到时道德沦丧,只能回到法家。

    至于你说得支持,是,市井小民可能会支持,但是可能会引发文人的反感,只怕又会掀起一番争吵,到时你来收场。”

    在一旁看热闹的张斐,对此已经是见惯不怪,“二位是打算合作写一篇文章?”

    “谁说的。”

    “这不可能。”

    二人皆是嗤之以鼻。

    他们二人要是写一篇文章,这篇文章永远写不出。

    张斐道:“那就简单了,二位一人写一篇不就结了吗。”

    司马光道:“一种思想,给出两种不同的解释,这如何能行。”

    张斐苦笑道:“其实二位其实说得都有道理,司马学士可以从不与民争利来阐述法制之法,故此要保护个人正当权益,防止那些贪官污吏来掠夺民利。

    而王学士则可以从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来阐述,故此要保护个人正当权益,强调利益才能够让人进步。”

    王安石、司马光相视一眼,顿时火光四溅。

    言下之意,比一比。

    王安石突然看向张斐,“你会不会自己也写一篇?”

    司马光也警惕地看着张斐。

    这臭小子的文章虽然写得是一塌湖涂,但偏偏就惹人爱。

    王安石对此已经服气。

    确实就比不过。

    那就不能我们写完之后,你小子又写一篇,踩着咱们的头上位。

    张斐笑道:“这种文章我真写不了,但是我能够给二位都提一点意见。”

第三百九十一章 张渔翁

    这文章对于司马光、王安石而言,那真的是信手拈来,这短短小半日,他们就各写得两篇文章,一篇用右手写得,就是他们的正常水准,但另一篇则都是用左手写得,完全依照张斐的水准和话术去写得,十分粗糙。

    为什么要用左手呢?

    很简单,就是怕被人认出这是自己的笔迹。

    汴京律师事务所。

    “君实啊!你说咱们这算不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王安石偏头看向一旁的司马光,是颇有感慨道。

    司马光面无表情道:“是咱们自己送上门来的,自也怪不得人。”

    王安石呵呵笑道:“我也不是抱怨,只是只是觉得这真是可笑啊!呵呵.。”

    方才他们两个争得面红耳赤,都想将自己执政理念植入进去,因为他们还是摆脱不了传统的思想,认为法律和政令并没有明确的界限。

    而张斐就只说了一句话,我提一点意见。

    结果却是亿点。

    四篇文章下来,基本上就是依照张斐的意见在写。

    没有办法。

    二人都防着对方,最终第三人的意见,那就变得尤为重要。

    张斐时不时来上一句,时不时又是一句,结果他们还就真成了枪手。

    其实他们心里也都明白,张斐这小子是占尽便宜,但是没有办法。

    这张斐讲得是法律,而他们争得治国理念,就不可能放下对彼此的成见,然后将枪口调转过来对准张斐。

    这时,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司马光先道:“介甫,你先走吧,我还有些事要与张斐谈谈。”

    “那我就先告辞了。”

    王安石对于司马光的人品,还是非常信任,既然已经说定,司马光也绝不会在后面又撺掇张斐去修改文章。

    王安石刚走片刻,张斐就急忙忙地出得门来,左右看了看,微微喘气道:“王学士走了?”

    “刚走。”

    司马光又问道:“你的事忙完了。”

    张斐挠头笑道:“我本来是打算立刻送去正版书铺那边,但想想,还是先带回去给我岳父大人看看,到时他肯定会问起的,而二位大学士的文章,我就是口述,都很勉强。”

    “你就不能抽空练一练吗?”司马光苦笑道:“这都已经开宗立派,你那字,那文章.!”

    张斐道:“我练了,我觉得我现在字写得还算是不错。”

    司马光点点头道:“是有进步,至少不会认错了。”

    他也懒得哔哔了,手往前一扬,二人便沿着街道往前行去。

    “到时这文章发出去,再加上官家的旨意,你小子必然是风光无限。”

    “司马学士,这一点请你一定要相信我,这对于我而言,只有麻烦。”张斐却极为苦恼道。

    司马光瞧他一眼,“自古多少贤士,聪明绝顶,才华横溢,但却也做不到如你这般,你却还当成是麻烦。”

    张斐笑道:“这难道不值得人反思吗?”

    司马光一怔,沉吟少许,问道:“此话怎讲?”

    张斐道:“乱则思古。”

    司马光皱眉道:“乱则思古?”

    张斐点点头:“就如孔圣人,他在春秋战乱的时候,怀念周礼,怀念过去,怀念那个太平盛世,但却忽略此时战乱也正是源于过去,有些时候还是应该向前看。”

    说罢,他见司马光沉思不语,于是又道:“我就随口说说,司马学士可别当真。”

    “虽我有所不认同,在我看来,孔圣人的怀念过去,也有吸取教训的意思,而并非真是单纯的回到过去,但也不得不承认,你说得也确有道理。而且。”

    司马光又笑道:“而且单凭你这句话,也足以证明,为何法制之法是出自你口。”

    他的保守,不是不变,他也想变,只是变法比较保守,没有王安石那么激进。

    张斐讪讪笑道:“过奖!过奖!”

    司马光神色一变,又颇为严肃道:“之前我让你进律学馆,一来,是真的希望你传授讼学,二来,是为了明年将你派往外地为官。可不曾想你一鸣惊人,那么这计划.。”

    “不变。”

    张斐回答道。

    司马光愣了愣,他似乎没有想到张斐回答的恁地坚决。

    张斐解释道:“在我看来,仁义道德,谁都会说,关键在于能否做到。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也不想留在这里开宗立派,这高处不胜寒,况且我肚子里面是真没多少墨水,再多上几堂课,估计原形毕露,出去避避风头也好。”

    司马光闻言,当即哈哈笑起来,“好小子,果真是与众不同。”

    说着,他笑意一敛,“那就再等等。”

    张斐错愕道:“等什么?”

    司马光道:“等富公那边修订出部分律例之后,由你带着新法一块去。”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也不怕你笑话,对于你这法制之法,我理解的是远没有王介甫和富公他们透彻,我始终对此感到担心。之前那些人弹劾你,我未有出来帮你说话,就是因为我认为也许你不是这么想的,但是此法要落在别人手里,可能就是这么做的。

    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如果你明年还愿意去外地为官,那就由你拿去尝试,这我也比较放心啊!”

    张斐点点头道:“司马学士放心,我也不会强求的,若是不行,我会及时收回。”

    司马光道:“这我倒是相信你,毕竟这又不是报复别人,你又怎会去斤斤计较。”

    这是夸,还是贬?张斐尴尬一笑,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对了!我要去的话,芷倩也会跟我一块去!”

    司马光道:“到时我会举荐许凌霄来国子监任职。”

    “多谢司马学士。”

    回到家里时,那些宾客们已经全部离开,他们也不在乎张斐在不在,都在打麻将,只张家留下一片狼藉。

    那牛北庆、李四正将一张张方桌搬去后院,或者还给邻居家,而高文茵则是与小桃在打扫客厅。

    “三郎回来了。”

    “嗯。”

    张斐点点头,又不忍高文茵这般劳累,道:“看来咱们家还得多请几个佣人。”

    小桃是一个劲地点头,“好啊!好啊!”

    高文茵却道:“如这种喜事,一年也办不上几回,真的犯不着为此多花冤枉钱。”

    张斐笑道:“那我这么辛苦赚钱干嘛。”

    高文茵又道:“倒也不是钱的问题,这人多了关系反而会变得复杂,就咱们几人,我看就挺好的。”

    确实!不管是她,还是许芷倩都不善于管教下人,这人多了,反而容易出问题。张斐点点头,“好吧!就依夫人之言。”

    说着,他又道:“但今年过年必须要给小桃发一笔奖金。”

    小桃顿时转忧为喜,“谢谢三哥。”

    “好好干!”

    张斐呵呵一笑,又向道高文茵,“夫人,我先去许家一趟。”

    高文茵笑道:“你快些去吧。”

    来到许家,只见屋里坐着许遵、许凌霄兄妹,还有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妙龄少妇,这少妇正是许凌霄的夫人,穆珍。

    张斐赶紧上前向许遵行得一礼,又尴尬地向许凌霄拱手一礼:“大舅哥,前面真是抱歉,我.我当时太激动了,没有控制住。”

    许凌霄笑道:“原来你那般激动,是想早点迎娶我家小妹。”

    看张斐的眼神,也不像之前,充满着困惑。

    显然许遵已经将张斐的事告知许凌霄。

    张斐讪讪一笑,瞄了眼许芷倩,见她晕生双颊,羞赧地避开自己的目光,于是他又向穆珍行得一礼:“大嫂。”

    穆珍自然也是大家闺秀,盈盈回得一礼,“方才听爹爹说三郎的故事,可真是一波三折,惊心动魄。”

    “让大嫂见笑了。”

    张斐回答地战战兢兢,见皇帝都没有这般紧张,没有办法,他对这礼数还是一知半解,生怕哪个动作没有做到位。

    许遵笑道:“明儿我就托人寻个良辰吉日,早点将你与倩儿的婚事给办了。”

    张斐激动道:“多谢岳父大人。”

    “对了!你们谈得怎么样?”

    许遵还是心心念念这事,原本他也很想参与的,结果碰巧儿子回来了。

    张斐立刻将文章拿出来,“这是司马学士和王学士所写,还请岳父大人过目。”

    王学士和司马学士的文章?

    许凌霄听得是两眼放光,“妹婿,我.我能看吗?”

    他对于法律之事,不是很感兴趣,就喜欢这文章、诗词,关键这可是王安石和司马光的文章。

    张斐点点头道:“当然可以。”

    闻言,许凌霄也顾不得什么礼仪,起身来到许遵背后,与许遵一同观看,穆珍也是文采斐然,也悄悄来到许凌霄身旁。

    夫妻两看得是如痴如醉。

    许芷倩倒是没有去凑热闹,来到张斐身旁,低声道:“你可真是厉害,同时让王学士和司马学士帮你写文章,除官家之外,可能也就只有你了。”

    张斐低声道:“谁稀罕他们凑这热闹,都不是好伺候的主。”

    说着,他又小声道:“不过你哥和你嫂好像都对这文章很感兴趣。”

    许芷倩道:“这文章诗词是他们最着迷的,以前他们在家时,一天到晚也都是在谈论这些。”

    张斐道:“那你不是挺无聊的。”

    “是挺无。”话说一半,许芷倩突然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

    张斐嘿嘿道:“没啥意思。”

    许遵倒是顾不得欣赏王安石的文采,他看得是内容,看罢,便将文章递给许凌霄夫妻,夫妻两如获至宝,去到一旁,仔细鉴赏。

    许遵向张斐笑道:“这文章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张斐如实说道:“他们处处提防着对方,这文章写出来,自然也就是中规中矩。”

    许遵笑着点点头,道:“到时这文章会刊印在名士报上面?”

    张斐点点头,又是郁闷道:“到时只怕又会引来无尽的麻烦,甚至可能连累岳父大人。”

    许遵稍显不满地瞧他一眼,“我何时怨过你?”

    张斐忙道:“小婿并非此意。”

    许遵叹道:“你这人啊,什么都好,就是在这学问上面,实在是太窝囊了一点,朝中许多人都说我许遵立奇以自鬻,好卖弄学问,我是一点都不在意,若不能学以致用,那学来作甚。到时这文章一发,他们只会羡慕嫉妒我,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快乐。”

    这方面他比较看得开,而且从不拘泥于小节,否则的话,以张斐的言行举止,他断然不会将女儿许配给他。

    其实他一直以来都非常欣赏张斐在公堂上的机智。

    倒是这个法制之法,确实令他有些意想不到,这跟机智完全就是两回事。

    许芷倩狡黠地笑道:“爹爹可是误会他了,他可不是窝囊。”

    许遵问道:“那是什么?”

    许芷倩道:“他是怕别人对他要求太高,平时可别说练字,写个字可都嫌累。”

    张斐小鸡啄米般地点头:“还是芷倩懂我。”

    许遵见罢,当即是无言以对。

    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第三百九十二章 让法先飞一会儿

    自张斐出任助教以来,就引起不少文人的愤怒。

    这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当时法制之法一出来,外界就是议论纷纷。

    是一片叫骂声。

    到后来富弼认为法制之法是属开宗立派,可跻身百家,那更是物议沸腾,富弼的地位,加上这个不可思议的评价,舆论是立刻爆炸。

    之后御史台登场,直接将此事推向高chao。

    但是,真没有几个人知道到底什么是法制之法。

    因为真正听懂哪几堂课的,只是少数,理解最为透彻的就是富弼,王安石,但他们不会在外面到处去说。

    而那些老夫子跟学生们差不多,也都是一知半解,兴许还不如学生,毕竟儒家思想在他们心中是根深蒂固,有些问题,就是转不过弯来。

    所以,一直以来,都还是人云亦云。

    到底是什么?

    真心说不清楚。

    终于....!

    今日正版书铺发布的名士报,渐渐揭开那法制之法的神秘面纱。

    而且是同时发两份。

    司马光和王安石谁先谁后,张斐都不敢乱安排,只能是两份一起发。

    这两份报刊的出现,顿时惊掉不少人的下巴。

    因为这政治意义太强烈了。

    目前司马光和王安石代表朝中的两大阵营,他们两个同时给法制之法背书,这傻子都知道,朝廷接下来肯定会有大动作的。

    而之前他们就已经收到风声,富弼是法制之法最为坚定的支持者,于是他们赶紧跑来找富弼问明缘由。

    面对大家的询问,富弼也如实道:“不错,官家已经决定基于法制之法,修改《宋刑统》。”

    胡宗愈就道:“官家的决定是否过于草率,且不论法制之法是好是坏,如今张三一共才上四堂课,凭此就修改祖宗的规定,这实在是难以让人理解。”

    其余人也纷纷点头。

    这真是太快了一点。

    不可思议啊!

    富弼表示理解地点点头,又道:“你们也别太过焦虑,官家并非是要改弦更张,只是尝试一下。

    最初,也只是将宋刑统的律例一分为二,将一些严重的罪行划分一类,如杀人、贼盗、等等。同时将一些较轻罪名,如百姓之间的钱物纠纷划分到一类,去除刑罚,以捍卫个人利益为先。”

    说罢,他见大家是一脸困惑,于是又解释道:“如斗讼律中的斗殴罪名,如果造成的伤害不大,那么官府将不会给予刑罚,而是强调对受伤者的赔偿。

    但如果严重的话,就要追究刑罚责任,但同时也要追究对伤者的赔偿,故此刑罚方面也会相对以前减轻不少。”

    “这听着不就是遵行慎刑、少刑的思想吗?”

    “是呀!若仅是如此,也谈不上开宗立派?”

    ......

    大家听罢,觉得这也不难接受,其实目前很多大臣都建议减轻刑罚,但也感到怀疑,如果就这么简单,那也不至于闹得满城风雨啊!

    富弼回答道:“这虽然听着是简单,但却是自古以来未曾有过的,相比起慎刑、少刑,他这是属于去除刑罚,而且朝廷要制定一系列的赔偿制度。”

    “可是我们听说法制之法还将会对礼法进行修改?”

    “这个吗,暂时应该不会动,还得一步步去尝试。而且,也不是说要进行修改,只是要将礼和法分离,目前我的考虑,是专门出一本礼法,在一些涉及到礼法的桉例,可参考礼法条例,做出最合适的判决。

    其实各位若是去翻翻桉例,就会发现,许多令人津津乐道的判决,都只是参考礼法,而非是一味的以礼法为原则。

    法制之法也只是将这一类情况制度化。不过你们也真的不需要太担忧,到时朝廷会充分考虑到你们的建议,若是觉得不妥,大可直接提出来。”

    大家听罢,这才稍稍放心。

    ......

    制置二府条例司。

    “恩师,我看这司马学士的文章是暗藏玄机啊。”

    吕惠卿拿着一张报纸,向王安石询问道。

    王安石问道:“什么玄机?”

    吕惠卿道:“若依他的意思,朝廷在税法方面的调整,将会受到法制之法的阻碍。”

    王安石呵呵道:“你只是看到其一,不知其二。”

    吕惠卿问道:“恩师此话怎讲?”

    王安石道:“法制之法阻碍我们调整税法的前提,是要让每个人都依法交税,如果做不到,又凭何阻碍,如果做得到,这反而是有利于我们变法的。”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不过我看这是很难成功的,没有竖立起权威,光想着以理服人,那无异于痴人说梦啊!”

    其实他心里并不是非常好看这事,他还是比较认同法家那一套。

    吕惠卿点点头道:“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既然如此,恩师为何还热衷参与其中?”

    王安石微微一笑,不答反问道:“最近咱们的事是不是非常顺利?”

    吕惠卿点点头,突然反应过来,“恩师是想借法制之法转移他们的目光。”

    王安石笑道:“如今他们都盯着法制之法,已经顾不得我们的新政。若真依法制之法立法,其影响不亚于我的新政,到时将会逼得那些迂腐之人,两线作战,我们的压力将会减轻不少,所以我们一定要支持法制之法,反正我们也只是口头上说上几句,具体执行的是富公和司马君实他们。”

    ......

    张斐今日可是门都不敢出,这不用想也知道,他一上街,那铁定会被人拦住的的,索性先躲在家里。

    还得等那两份比较粗糙的文章发出之后,他再出门,那两份就是从百姓的角度去阐述的。

    “我说小马,这椅子是用来坐的,不是用来蹲的,你就不能好好坐着么。”

    张斐狠狠拍了下正蹲在椅子上啃肘子的马小义。

    马小义一偏头,一抹嘴:“三哥,这椅子冷屁股。”

    “夏天你特么也蹲着。”

    “夏天坐着出汗。”

    马小义委屈巴巴地说道。

    “你...。”

    张斐是无奈地摇摇头,坐了下来,忽见坐在左边的曹栋栋,是直盯盯看着自己,不禁道:“衙内,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好么?”

    “嘿嘿...。”

    “别嘿嘿,到底什么事?不会又是来找我打麻将的吧?”

    “当然不是。”

    曹栋栋谄媚地笑道:“张三,我们两个是来求学的。”

    张斐刚端起一杯酒,听到这话,手剧烈抖动了下,洒出大半来,放下酒杯来,“求啥?”

    “求学啊!”曹栋栋一本正经道:“张三,你一定得将法制之法传授给我。”

    张斐纳闷道:“衙内对这事感兴趣?”

    马小义道:“三哥,你有所不知,如今外面人人都在谈论你的法制之法,俺们又不懂,都插不上话,好生烦恼。”

    张斐更觉稀罕:“你们何时向往与那些书生打成一片。”

    曹栋栋一拍桌子,“我才不爱搭理那些书生,关键是那些歌妓,她们也都着很迷于法制之法,你是不知道,就你那学生叶祖恰,最近在得月楼可是风光,歌妓都坐他那桌去了。”

    “真的假的?”张斐惊讶道。

    “骗你作甚。”

    曹栋栋道:“这等好事,你不便宜咱兄弟,便宜外人,可是说不过去。”

    目前女人对于法制之法关注,是不亚于男人,因为她们认为法制之法是非常有利于她们的。歌妓更是如此,她们比那些大家闺秀更需要保护。

    但是王安石和司马光的文章,都是从个人权益方面去阐述,她们也都在打听,这法制之法会不会分男女。

    这种事哪能便宜兄弟,当然是自己独享啊。张斐眨了眨眼,“那我自己去的话,岂不是左拥右抱,都不在话下。”

    马小义一抹嘴,“三哥若去,何止左拥右抱,胯下都得蹲上几个。”

    “蹲上几个?”

    张斐吸得一口冷气,这句话可真是太有画面感了。

    正当这时,李四走了进来,“三哥,方才潘楼那边送来一份帖子。”

    这帖子刚递过来,就被曹栋栋给夺走了,当即就拆开来。

    “衙内,你...。”

    张斐很是无语。

    曹栋栋看罢,睁大眼睛,激动道:“张三,那叶飞燕请你今夜去潘楼一叙。”

    张斐一脸懵逼道:“叶飞燕是谁?”

    马小义道:“叶飞燕可是咱东京数一数二的歌妓,其舞技那更是冠绝京城,哥哥追求已久,可惜文采不行,连门不让进。”

    张斐吞咽一口,难怪这年头人人都爱读书,确实好处多多啊!

    “小马,你瞎说甚么。”

    曹栋栋瞪了马晓一眼,又急急向张斐问道:“张三,你去么?”

    张斐一怔,摇摇头道:“不去!这么冷的天,我不想出门。”

    马小义道:“三哥,这叶飞燕可是很少主动邀请别人,说不定...嘿嘿...。”

    张斐往外瞟了瞟几眼,小声道:“我这马上就要成婚了,她将帖子下到我家来,这我能去吗?但凡脑子好使一点的,也应该就托掌柜的叫我去品茶。”

    曹栋栋小鸡啄米般地点头:“对对对,你现在是不应该去,待成了婚再去,你先将法制之法传授于我,我代你去啊。”

    这种事当然是我得不到,你也别想要。张斐眼眸一转,一手拍着曹栋栋的肩膀上,道:“衙内啊!这宁为鸡首,不为牛后。”

    “咋说?”

    曹栋栋疑惑德看着张斐。

    张斐道:“话说你当副警司这么久,可有上过奏章给官家?”

    曹栋栋问道:“上奏给官家作甚,挨训么?我可不想。”

    张斐啧了一声:“这得看这奏章写得如何?”

    “我也就比你强一点,使不得,使不得。”

    说到后面,曹栋栋是摇头晃脑,没上过奏,还没挨过揍么,这种事能干嘛。

    张斐嘴角抽搐了下,道:“我指点你几句,保证让你一鸣惊人。”

    曹栋栋狐疑地瞧了眼张斐,“你先说说看?”

    张斐道:“你就找人这么写,我们警察愿为官家捍卫百姓的正当权益。如此一来,你曹衙内不就成了法制之法的代言人么,还学甚么,那叶祖恰就是个屁。”

    法制之法的代言人?曹栋栋听得是目光急闪,又狐疑地打量着张斐,“张三,你不会又是在骗我吧?”

    “我保证这回...等会,你这‘又’从何谈起?”

    “你心里有数。”

    “我有什么数。”张斐哼道:“我只是建议你这么干,你若不信那就罢了,权当我没说。”

    曹栋栋道:“那可不行,小马,你得当证人,倘若出事,你可得帮哥哥作证,这都是张三怂恿我的。”

    “衙内,你这也太无耻了吧。”

    “那也是跟你学得。”

    曹栋栋站起身来,“小马,走走走,我们去找小春写奏章去。”

    说着,便拉着一嘴是油的马小义离开了。

    “这臭小子越来越精明了。”

    张斐又拿起桌上那份帖子,搓着下巴,挣扎半响,“还是算了!先将碗里的吃了再说。”

第三百九十三章 螳螂捕蝉

    “这两个臭小子,也不知道陪我喝上几杯再走。”

    张斐今儿只能待在家里,哪也不能去,喝点酒暖暖身子,是一个不错的消遣方式,但是这得找人陪,“芷倩今儿怎么没来,可能是在家陪大嫂吧,算了,还是叫夫人过来陪我。”

    正想着,许芷倩便从外面入得堂来,只见她两颊酡红,娇艳欲滴。

    “咦?你喝酒了?”

    “嗯。”

    许芷倩轻轻点头,“方才陪我姐妹们喝了一些。”

    说着,她又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脸颊,似有些不好意思。

    张斐郁闷道:“这种好事你不叫上我?”

    许芷倩错愕道:“叫你作甚?”

    “呃她们不是一直想向我询问法制之法么,我.我现在正有空,可与她们讲解一番呀。”

    “倒还别说。”

    许芷倩道:“她们今儿来,就是拿着王学士和司马学士的文章来与我讨论的,不过全都是女人,而且我大嫂还在,你去多有不便。”

    “大嫂也在!”

    张斐呵呵笑道:“那确实不太方便,来来来,坐着,咱们夫妻喝上两杯。”

    “我方才可是喝了不少。”

    “没事,醉了我照顾你。”

    “才不要!”

    许芷倩娇嗔一声,坐了下来。

    这才刚刚坐下,李四走了进来,“三哥,许大公子来了。”

    张斐错愕道:“许大公子?”

    “是我哥么?”许芷倩问道。

    李四点点头。

    “大舅哥?”张斐问道:“人呢?”

    李四道:“在门口。”

    张斐没好气道:“你不会直接将人请进来啊!”

    李四道:“俺!”

    许芷倩忙道:“可怪不得李四,我哥就那性子,冒昧到访,理应先通知主人。”

    张斐当即就傻眼了,“那咋办?”

    许芷倩笑道:“你说呢?”

    张斐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起身,亲自将许凌霄迎进屋来,又让小桃弄一个小火锅,烫上几壶热酒。

    “大舅哥,我特地租这宅子,就是希望平时方便一些,你真不要这么见外,芷倩上我家都是直接走后!”

    话未说完,脚踝就被人轻轻踢了下。

    张斐偏头好奇地看着许芷倩。

    许凌霄哀其不争地瞧了眼许芷倩,道:“我家小妹平时就不爱守规矩,爹爹忙于公务,没空教她,你可不能再惯着她了。”

    张斐现在明白,为什么许芷倩要踢他了,也只能客客气气地说道:“不知大舅哥大驾光临,有何吩咐?”

    也不知为什么,许芷倩每回听到张斐说这话,都觉得好笑,显得不伦不类。

    许凌霄拱手道:“我今日打扰妹婿,是想向妹婿请教法制之法。”

    “啊?”

    “不方便么?”

    许凌霄问道。

    “不是的。”许芷倩抢先说道:“哥,张三方才还说,想跟人说道说道,哥来的可正是时候。”

    张斐郁闷地瞥了眼许芷倩,我是想跟你的姐妹聊聊,不是想跟你哥聊,我在你哥面前装逼,估计你哥都看不太懂。

    许凌霄欣喜道:“是吗?”

    “是是。”

    张斐讪讪点头,又好奇道:“不过我之前见大舅哥对此似乎并不感兴趣,为何今日又.。”

    许凌霄尴尬一笑,“实不相瞒,今儿我出门与几位好友相聚,他们都向我问及这法制之法,我确实不知,只能回家向妹婿讨教。”

    原来是应酬需要。张斐点点头:“行,咱们就边喝边说。”

    “多谢。”

    许凌霄主要问得,就还是德主法辅的问题,说白了,就是礼与法。

    其实第四堂课引起的反响是最大的,倒也不是说大家都反对,只是他们想知道怎么去结合,礼法在其中又该怎么发挥作用。

    张斐一边喝,一边与许凌霄解释。

    可许凌霄听得是云里雾里,还不如上官均、蔡卞他们。

    怎么解释,他就是不明白,既然要参考礼法,何必去改。

    这要是蔡卞他们,估计早就被张斐骂得狗血淋头,但偏偏这事大舅哥,张斐也只能耐着性子解释。

    好在许遵放衙回来了,这才让张斐得以解脱。

    许遵刚刚坐下,许芷倩就迫不及待地问道:“爹爹,今儿朝中可有议论司马学士和王学士的文章?”

    “全都在议论,但还是反对的居多。”许遵满面失望地叹了口气。

    许芷倩蹙眉道:“他们为何反对?”

    “我看呀,没有什么理由,就是安于现状。”

    许遵哼了一声,“以前我认为他们只是针对王介甫,可如今看来,就是当初官家选择司马君实,这情况也不会变的。”

    许芷倩问道:“爹爹此话怎讲?”

    “这是因为.。”说着,许遵却是看向张斐是波澜不惊,于是问道:“张三,你可知原因?”

    张斐笑道:“生活过得这么好,换我我也不想动。”

    许遵点点头道:“正是如此,朝中大部分人都沉迷于那悠闲自得的生活中,早已丧失进取之心,他们希望的是不变,而非是怎么变。”

    许芷倩忙问道:“那会不会又给张三带来麻烦?”

    张斐笑道:“你别担心,这麻烦现在可落不到我头上,我就是一个教书的。”

    许遵点了下头道:“他们现在主要是找富公、司马军事他们去抱怨,倒是没有怎么去提及张三。”

    如今那些大臣也识趣了,别老是去逼张斐,他又没有权力,你逼他一下,他又给你上一课,到头来反而自己受伤,这又何必了。

    这属于国家大事,不如内部商量商量。

    其实关于这一点,张斐早就看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王安石变法,其实错不在王安石,而是在于变法。

    这士大夫的生活过得太安逸、富足,可以说是最完美的状态,无欲无求,对于他们而言,当然不变最好。

    如果他们只是一群富人,那也就罢了,关键他们还是统治阶级。

    其实王安石就看得是非常透彻,故此他要帮皇帝集权,将权力都收回来,那他们没有办法,这也是为什么王安石认为,即便富弼来主持法制之法,也是难以彻底执行。

    而朝中的舆论,不但令许遵感到失望,也令赵顼很是失望。

    他没有想到富弼、王安石、司马光同时站出来,为法制之法背书,朝中竟然还有不少人持有反对意见,虽然反对不算是很激烈,那些上奏的大臣,主要也是认为太急了一点,得再商量商量。

    但这也令他很是恼火,就觉得自己干什么,都有人说三道四,到底谁才是皇帝,干脆什么都别干算了。

    这越想越憋气,于是将张斐召入宫内。

    见到知己,立刻是大倒苦水。

    张斐也将其中原因解释给赵顼听。

    “岂有此理。”

    赵顼听罢,更是怒不可遏,狠狠一拍桌子,“他们就只知道顾着自己,一点也不为国家着想,朕要他们何用?他们不让是吧,朕还偏偏要变。”

    张斐忙道:“官家,万万不可。”

    赵顼一怔,道:“怎么?你想退缩?”

    张斐摇摇头道:“我绝非此意,只是官家不应与之斗气,而应该以大局为重。”

    赵顼问道:“那你说朕该怎么做?”

    张斐道:“低调行事。”

    “低调行事?”

    “不错。”

    张斐点点头道:“就让富公、司马学士,以及我去推动此事,官家则不应将重心放在这上面,而应该继续放在新政上面。”

    赵顼好奇道:“此话怎讲?”

    你这么伟大?

    自己这边不顾,顾着王安石。

    话说回来,人家王安石需要你顾吗?

    张斐道:“从此事来看,他们主要是反对‘变’,目的是‘不变’,那么天下唯有官家能够求‘变’,那么官家的注意力在哪里,他们的注意力也在哪里。

    官家应该也察觉到,最近他们对新政的反对声少了不少。”

    赵顼一怔,点点头:“你不说朕倒没有察觉到,的确,最近议论新政的人确实少了不少。”

    可说着,他又道:“依你的意思,引诱他们去反对新政?”

    心里又觉得多多少少不太厚道,人家王安石也不容易啊!

    张斐解释道:“就算官家不这么做,等到明年新法全面执行,他们还是会继续反对的,因为相比起来,他们是更害怕新政。

    而且,无论如何,新政都是国家头等大事,但如果官家同时还要紧紧抓住法制之法,那将会使得官家分散自己的力量,顾此失彼。”

    赵顼稍稍点头。

    张斐又继续道:“既然主战场是新政,官家就还应该集中力量推动新政,如果大家都将注意力集中主战场上面,那么在司法这个次要战场上,大家就能够有商有量,可以利益交换,而不至于短兵相接。

    我建议大致定下之后,官家就将此事全权委托于富公、文公他们去处理,他们老成持重,是不会太激进,会与那些人商量的,这么一来,他们对这个次要战场,也就会比较放心。”

    赵顼点点头,又道:“但是这么一来,修法岂不是遥遥无期?”

    皇帝要不给力,这也很难执行下去。

    张斐道:“前几日司马学士建议到时由我带着法制之法去地方上,我会为官家闯出一片天地的。”

    赵顼担忧道:“你一个人能行吗?”

    张斐不答反问道:“官家认为司马学士为何安排我过去?”

    赵顼道:“还不是为了新政。”

    张斐道:“那如果我能够挡住呢?”

    赵顼问道:“你怎么挡?”

    张斐讪讪道:“当然是官家给予我支持。”

    赵顼晕了,“朕这边又要支持新政,这不是矛盾吗?”

    张斐笑道:“之前我与官家几次谈到治国先治吏,王学士没有完成这一步,就一定会出问题的,这就是我的机会,我会据理以争,绝不会让官家难做的。”

    赵顼点点头:“若是你能挡住的话,那他们可能会支持你。”

    张斐笑道:“官家可是将他们想得太好了,他们一定会在旁煽风点火,让我们自相残杀,两败俱伤,对于他们而言,就是最好的结果。”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但对于官家而言,就只是两只手的互殴,再怎么打的激烈,也不可能会伤到分毫。”

    赵顼不禁双手一拍,啪地一声响,他顿时反应过来,但又举起右手来,“朕的右手脾气可是不小啊!”

    张斐笑道:“但官家也不会让它伤害自己的左手。”

第三百九十四章 冬天的一把火

    王安石一直都是支持法制之法的,目的是希望在新政最初的阶段,法制之法能够为自己分担一点火力,亦或者想借此搅乱他们保守派的阵营。

    至于说,有人担心法制之法也会给新政带来麻烦,王安石对此是一点也不担心,因为他就不认为这真的能够成功。

    巧了的是,张斐也是这么想的。

    张斐也从未寄望于自己的四堂课,就能够得到所有人的支持,就能够解决朝堂分裂的局势,就能够解决朝廷的弊政。

    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但他比王安石还要狠,他的要求非常低,沾点便宜就行了。

    如果说他的四堂课就换来一个立法改革的契机、窗口,那甭管最终改成什么样,亦或说只是动了一点皮毛,他都觉得这非常赚的,没有必要去强求太多。

    而赵顼之前对此也并没有准备,可一看这大好局面,他就想趁胜追击,一举将此事落实。

    这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但是张斐认为这只会招来更多人反对,若强行推动,也一定会在执行方面出问题的,到时他也会因为被人捧得太高,然后摔得是粉身碎骨。

    他对此的基本要求,就是我上完这四堂课,我还能活着。

    那就足以。

    在这基础上,能赚一点是一点,就是赚不到也没有关系。

    因为他跟赵顼都还很年轻,是有资本去跟对方耗的。

    所以说,如今这种情况,也都在张斐的意料之中,前面这两份名士报,其实就是写给朝廷官员、士大夫们看得,其中政治意义居多,至于普通百姓,即便认字的也看不太懂。

    以往的时候,就是到这一步为止,那么接下来就由朝廷官员、士大夫们去为百姓解读这文章的内容,分析利弊。

    王安石就老是吃这亏。

    他的文章确实写得很好,但最终解释权是别人嘴里。

    但是张斐对此是早有准备。

    这寒冬的清晨,那真的是寒风刺骨,冻得人都是直哆嗦。

    就连小贩都不会在这时候出门的。

    可是在正版书铺面前,站着数十人之多,个个都冻得是鼻青脸肿,鼻涕直接往下面掉,哪怕擦一下都嫌冷。

    但没有办法,生活不易,如果他们没法在第一时间拿到这最新一期新闻报,那他们饭碗可能都会丢了。

    如今很多人都盼着这一期报纸。

    突然,大门打开来,只见几个仆人提着几个大火炉出来,那为首一人又喊道:“诸位,真是抱歉,可能还得再等些时候,先烤会火吧。”

    那些人虽有不满,但也不敢有任何怨言,立刻围聚上来,将火炉包围的是水泄不通。

    又过得好一会儿,这最新一期新闻报终于出来了。

    之前那两版是名士报,因为署名的就是司马光和王安石,虽然这一期也是他们写得,但不能署他们的名,张斐也非常随意,直接就让洪中和白班给顶上。

    反正这两篇文章,写得都是非常粗糙,没有人会去关注这到底是谁写的,只要是正版书铺出得就行。

    今日王安石赶了一个大早,来到他常去的一个小酒馆内。

    这一进门目光就锁定猫在角落里面,一个畏畏缩缩老头,因为目前店里没啥客人,这老头非常扎眼。

    那老头见他看来,立刻用报纸遮住脸。

    “还想躲?”王安石呵呵一笑,大步走了过去,往边上一坐,“君实,早啊!”

    不是司马光是谁。

    司马光无奈地放下报纸来,极不情愿地说道:“早!”

    王安石打量了下司马光,突然感慨道:“要是我再年轻一点就好了呀。”

    司马光一听就知不是什么好话,是面无表情地问道:“此话怎讲?”

    王安石道:“那样的话,我就可以先让你上,等你吃到苦头后,就会明白我的不易,也就不会成天与我作对。”

    司马光哼道:“你少在此含沙射影,你知道我不是反对你变法,而是我认为你太过激进,最终只会得不偿失。”

    王安石笑问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其实经此一事,司马光心里也有数了,即便他上,情况可能也跟王安石差不多。

    但是打嘴仗,司马光可不会服王安石,“你现在就看见了,我会怎么做,好好学学吧。”

    王安石笑道:“这可是人家张三的主意,又与你何干?”

    “不错!这是张三的主意。”司马光点点头,又道:“但我会认真听取张三的建议,若有用,我自会采纳,我可不会像某些人,刚愎自用。”

    王安石不服道:“我也会听取张三的建议。”

    司马光呵呵笑道:“你那都已经是撞了好几回头,无奈之下,才接受张三的建议,我与你不同,我从一开始就听取了张三建议。”

    王安石哼道:“你要比是吧,那行,最初阿云一案,又是谁先听取张三的建议?”

    司马光当即反驳道:“阿云一案,我为何要听取张三的建议,他那只是巧辨,到底是什么原因,你们心里都清楚。你这就属专捡对自己有利的听,你不喜欢的就不听,这兼听者明,偏听则暗,如此道理,你不明白?”

    王安石冷冷道:“我也就是没有听你司马君实的建议。”

    “几位客官,要吃些什么?”

    “先别急,快给我们拿一份新闻报来。”

    “是是是,几位客官稍坐。”

    几个年轻书生的到来,打断了二人的争吵。

    二人同时拿起报纸遮住脸,也不知道是不想让别人看见,还是不想再看见彼此。

    之前那一期发出后,他们可没有怎么去关注,这朝廷的动静,他们是一清二楚,根本不需要去打听。

    但是这一期不同,这一期可是专门针对百姓发的,他们也想听听百姓的看法。

    随着客人越来越多,这议论声也从最初的窃窃私语,变成人声鼎沸。

    “官府保护百姓?这.这言论有什么稀奇的,这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

    “不正常吗?”

    “我且问你,这官府何时保护过你?”

    “.?”

    “这位兄弟说得是,官府成天就知道向我们催缴税收,什么时候又保护过咱们百姓。”

    “话也不能这么说,若遇到冤情,不也只能上官府诉冤么?”

    “你也说了,只能上官府去诉冤,若有其它选择,谁还愿意上官府啊!要官府真的是保护咱们的,那为什么百姓又都不愿意上官府。”

    “依你们之言,若遵法制之法,官府保护咱们,就不会向咱们催缴税收了么?”

    “你不认字么,法制之法是捍卫咱们百姓的权益,不是不缴税,而是不多缴税,可不再是官府说了算,这可以说是咱们百姓之法。”

    “好一个百姓之法,我看也是这么回事,现在的法乃是官府之法,而法制之法就是咱们百姓之法。”

    “有没有你们说得那么好,你们是在做梦,这怎么可能。”

    “是啊!这怎么可能。”

    “听说官家好像非常认同这法制之法?”

    “是吗?”

    “若是官家支持,那估计有可能成功。”

    “但愿如此吧!”

    等到这第一波客人离开之后,王安石、司马光也赶紧付了钱,离开这酒馆。

    二人是一路沉默来到皇城前。

    司马光终于忍不住,长叹一声,“真是好一个官府之法,百姓之法,他们理解的比我们还要透彻啊!”

    王安石道:“故此他们也知道,这是不可能。”

    司马光对此倒也不好否认:“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王安石偏过头去,小声道:“虽千万人.!”

    “我呸!”

    司马光瞪他一眼:“若千万人都反对,那还是百姓之法吗?那只是你一人之法。”

    说着,他就挥着大袖往皇城里面行去。

    王安石鄙夷道:“真是鼠辈也!连失败的借口都想好了。”

    这一期新闻报就犹如冬天的一把火,点燃了汴京市民的激情。

    没有什么二法之争,也没有什么儒法之争。

    这两篇文章就是用最简单直白的词汇,讲述法制之法的理念。

    也就是捍卫个人的正当权益。

    这句话咋看再普通不过,本就该如此,但仔细一想,又发现这真是太难了,又太令人心动了。

    是立刻得到百姓的拥护和支持。

    道理就与朝中那些大臣反对的理由是一模一样,上面过得太舒服,都不想去改变,但是下面过得越来越难,他们都很想变,包括很多年轻书生。

    与王安石的新政不同,法制之法是更为直接,更通俗易懂。

    王安石的新政基本是从国家利益出发,均输法表面上其实跟百姓关系不大,毕竟贡品还是要交的。

    而张斐的法制之法,是从百姓的利益层面出发。

    百姓甚至直接将法制之法理解为百姓之法,而将现有的法,就理解为官府之法。

    朝中的反对声虽然不少,但并不激烈,但是民间支持声却是非常高昂。

    白矾楼。

    只见樊正提着前襟,快步往楼下走去,差点撞到端酒上来的酒保,那酒保惊魂未定,就马上说道:“大公子小心啊!”

    樊正已经下得楼去,又往大门方向行去。

    刚到门前,就见一个年轻人入得门来。

    来者正是张斐。

    “三哥大驾光临,正有失远迎,失礼!失礼!”樊正是喘着粗气道。

    张斐苦笑道:“大郎,咱们这么熟,真心犯不着这样。”

    樊正呵呵道:“三哥现在今非昔比,乃一代宗师,不敢怠慢,不敢怠慢。”

    张斐一翻白眼,“这宗师未免也太廉价了。”

    话音未落,忽听旁边有人道:“在下徐冉见过张三郎。”

    张斐偏头一看,但见一个陌生的公子哥向他拱手行礼,愣得片刻,他才赶紧回得一礼,“有礼!有礼!”

    又有一人上来,“徐兄,走吧。”

    “等会!”

    那个叫徐冉的公子哥小声道:“你没瞧见么,张三郎来了。”

    那一人立刻看向张斐。

    不仅仅是他们两个,就连准备离开客人,突然见到张斐,也纷纷停下脚步,悄悄注视着他。

    樊正小声道:“三哥,你看,你这一来,我的客人都不愿离开了。”

    “还说,快走吧!”

    “是,三哥,里面请。”

    那些人又跟着张斐进去了。

    刚来到东楼大堂,就听到一人高声喊道:“什么法制之法,这明显就是孟子的仁政和王道思想,省刑罚,薄税敛,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又听一人道:“那你是否认同?”

    咦?这声音好像有点熟悉。张斐往里面一瞧,正是他的“爱徒”上官均。

    又见站在雅座上的一个白面公子言道:“孟子的思想,我当然认同。”

    上官均呵呵道:“那你又认为孰高孰低?”

    那白面公子道:“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孟子的思想更高,难道你以为张三能与孟子齐名吗?”

    顿时就有不少人起身附和,一个珥笔与孟子齐名,这是他们断不能接受的。

    上官均微微笑道:“我与你想的一样,故此,若连法制之法都做不到,就想去遵循孟子的思想,这不就是好高骛远吗?”

    “.?”

    对面那白面公子顿时哑然无语。

    正当这时,忽听一人喊道:“张三郎?”

    上官均回头看去,见真是张斐,立刻走过来,“学生见过老师。”

    张斐瞧他一眼,“上官均,这上课的时候,也没有见你这么能说。”

    上官均讪讪笑道:“学生都只是学得老师的一点皮毛,就能让他们哑口无言,学生又岂敢与老师辩论。”

    张斐呵呵两声:“是呀!正道没有学到,这辩术倒是得我真传。”

    堂中一人突然喊道:“张三郎,方才有不少人质疑你的法制之法是源于孟子的仁政思想,不知到底是否?”

    张斐走了过去,笑道:“何止是我的法制之法,我的言行举止,都受到孔孟的影响。而且。”

    说着,他看向廊道上方才与上官均争执的白面公子道:“我认为这位公子说得非常对,什么开宗立派,一代宗师,那纯属无稽之谈,至少目前是如此。

    我还能说得更好,比如说国家每年给百姓发钱,大家都不用干活,也不用上学。但这做得到吗?显然做不到,光嘴巴去说,谁不会。

    孔孟能够得到别人的敬仰,那主要是因为他们的学问得以运用,并且还获得成功。如果法制之法有朝一日,也取得成功,解决我国遇到的问题,那你们可以说我开宗立派,但在此之前,你们就认为它是一句狗屁,那也是对的,我并不介意。”

    这一番话下来,大家频频点头。

    饶是方才那些对张斐充满敌意的宾客,如今也流露出一丝敬佩。

    上官均拱手一礼:“老师虚怀若谷,学生真是无地汗颜。”

    “去去去!”

    张斐挥挥手:“别在这里拍马屁。”

    惹得周边人哈哈一笑。

    那白面公子也拱手道:“三郎辞尊居卑,确实令吾等汗颜,方才多有冒犯,还望张三郎见谅。”

    以前不管张斐说什么,他们都是嗤之以鼻,如今的话,至少大家肯定张斐的学问,目前争论的点,是张斐这门学问能否跻身百家之列。

    张斐拱手回得一礼:“不敢,不敢,我还有些事,就先失陪了。”

    “三郎慢走。”

    张斐又与樊正往楼上走去。

    樊正低声道:“三郎的胸襟真是。”

    “我只有胸肌,可没有胸襟,一般来说,我都是睚眦必报。”

    张斐打断了樊正的话,又道:“我今日来此,是有正事找你,可不是来听你拍马屁的。”

    樊正忙问道:“可是关于慈善基金会的事?”

    张斐道:“那事不应该是你去向我汇报吗?”

    “是是是。”

    樊正点点头,又道:“不知三郎此行是为何事?”

    张斐道:“我下个月要成婚了,这宴席方面,我打算交给你们白矾楼。”

    “三郎是要娶许娘子过门?”

    “不然还有谁?”

    “呃抱歉!三郎放心,我一定会为三郎筹办的风风光光。”

    “唉要是这么简单,我就不会来找你,我就是要低调一点,咱们好好谈谈,我在这方面没啥经验。”

    政事堂。

    吕公著快步入得屋内,也顾不得礼仪,赶紧来到火炉边,暖暖身子,“这天可真是冷啊!对了,你们可知,这坊间可都非常支持张三的法制之法,并且还将其称之为百姓之法。”

    “早就听说了。”

    文彦博点点头,又道:“看来我还是小瞧了这报刊的威力,在庆历之时,可也未出现这种情况。”

    这个流程,跟他们熟悉的完全不一样。

    朝中大臣们完全失去对舆论的掌控。

    吕公著点点头道:“此事过后,定会有人想办法,进一步审查这些报刊。”

    说着,他又看向坐在正座上的富弼,“富公。”

    “啊?”

    富弼抬起头来,问道:“何事?”

    吕公著好奇道:“富公在看什么,恁地入神?”

    富弼哦了一声:“警署方才递上来的一道奏章。”

    “曹公正?”

    文彦博问道。

    富弼摇摇头,道:“这个人你们估计猜不到。”

    文彦博道:“警署的官员就那么几个,除总警司曹公正,还有谁会上奏?”

    富弼呵呵道:“曹公正之子,副警司曹栋栋。”

    “曹栋栋?”

    二人皆是一惊。

    文彦博不可思议地问道:“曹栋栋的奏章,富公也能看得恁地入神?”

    富弼笑道:“写得真是别开生面,并且值得朝廷采纳。”

    “.?”

    这天气时高时低,我这鼻子也跟宋朝的大臣们一样,就怕变,一变就发鼻炎,是头脑眼胀,比较影响状态,写得比较慢一点。。。。。

第三百九十五章 一奏定音

    一辆豪华的马车,缓缓向曹府行去。

    车内坐着两个膀大腰圆的中年人,正是曹评和马天豪,中间还摆放着一张小长桌,桌上烫着一壶热酒,还放着两份报纸。

    “这真是多事之秋啊!”

    曹评放下酒杯来,“原本王介甫新政和司马君实的司法改革,就已经够乱了,这回又来一个法制之法,我这脑子都不够用了。”

    马天豪道:“新政和司马改革,我倒不敢说什么,但是这法制之法,我倒是认为,这对咱们商人很有利的。”

    曹评道:“是吗?”

    马天豪点点头道:“之前我与鲁师兄就谈过此事,法制之法是捍卫个人正当权益,那些小百姓穷得叮当作响,有几个钱需要保护的,又能请得起珥笔为自己争讼吗?

    只有咱们这些商人,是既怕官府要咱们的钱,又能请得起珥笔争讼,如果朝廷真的以法制之法立法,那对咱们商人可是大有益处啊!”

    曹评点点头:“你说得倒也不无道理。”

    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老爷!到家了!”

    车外的老仆言道。

    曹评向马天豪道:“咱们上家里说。”

    “是。”

    “爹爹回来了!”

    刚刚站稳,只见那曹栋栋就迎了出来,又向马天豪行礼道:“马叔叔也来了。”

    曹评问道:“你今儿没去警署?”

    曹栋栋道:“去了,但是警署也没啥事,孩儿就先回来了,爹爹今儿好像没有去警署。”

    曹评道:“爹爹今儿到皇城办点事,故此没有去。”

    曹栋栋心虚瞧了眼曹评。

    曹评问道:“有事吗?”

    曹栋栋一怔,“哦,孩儿约了小马他们去白矾楼吃饭,若是爹爹无事吩咐,那孩儿就先去了。”

    “去吧去吧!”

    “马叔叔,侄儿就不陪你了。”

    “路上注意点安全。”

    “哎!”

    曹栋栋直接就上了这辆马车。

    入得府内,马天豪就向曹评道:“栋儿最近可是懂事不少,还知道出门迎接,唉.我家那臭小子,我就是已经进到屋里,他都懒得起身啊。”

    “等会!”

    曹评一怔,回头看向那远去的马车,“这小子不会又闯了什么祸吧?”

    马天豪错愕道:“副帅此话怎讲?”

    曹评道:“那臭小子也从未出门迎接过我。”

    白矾楼。

    “免送”

    出得大门来,张斐拱手一礼,笑道:“真是多谢大郎的馊主意。”

    樊正讪讪道:“若三哥想低调,唯有此计可成。”

    “行吧。我先走了。”

    “三哥慢走。”

    回到家里,许芷倩快步迎上,“情况怎么样?”

    张斐摇头道:“樊大给我出了个馊主意。”

    “樊大?樊正?”

    “对啊!”

    “此事跟樊正有何关系?”

    “我去白矾楼订咱们婚礼的宴席,怎么可能与他没有关系。”

    “谁问你这事。”

    “那你问得是?”

    “法制之法啊!”

    许芷倩轻轻跺脚道。

    “原来你说得是这事啊!”张斐一手轻轻揽住她,“跟预计中的一样,反响还不错,不过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先将婚礼的事办好。”

    许芷倩道:“婚礼的事,简简单单就好,千万别办得太隆重的,我爹和我都不喜欢。”

    张斐叹道:“我与樊大谈得就是这事,我就是不请,他们也会上门的,上回我连升六级,呵呵。”

    说到这连升六级,他就非常想笑,“他们不都是不请自来么。”

    许芷倩问道:“那樊大怎么说?”

    张斐笑道:“他说若真想要低调,只能是将婚礼再往后推些时日,等大雪的时候再办,估计来的人就会少一些。”

    许芷倩点点头道:“这主意倒是不错。”

    “你在想什么。”

    张斐道:“这大雪天的,怎么迎亲,我看,咱们就随缘吧。到时候,樊大会请人过来,包办所有事务,小桃、李四他们都可以休息,人多一点也不用咱们劳心。”

    许芷倩蹙眉道:“那岂不是要花很多钱,那白矾楼可是出了名的贵。”

    张斐啧了一声:“这钱咱就不省了吧。”

    许芷倩道:“为何不省?我认为根本就没有必要去请白矾楼,省下的钱,咱们可以拿去买些过冬的衣物,送给那些穷人。至于宾客方面,可以让征文他们来帮忙接待一下,根本无须花这钱。”

    这女人对自己抠抠索索,对穷人不知道多大方。

    今后这钱可不能让她管,否则的话,她铁定都拿去捐了。张斐眼眸一转,“是这样的,是樊大主动请我去的,你知道的,他欠我不少人情,所以想借此还咱人情,这钱方面,咱们看着给,不给也行。”

    许芷倩神情严肃道:“那就更不行了,这一笔归一笔,你帮他,又不是借他钱,你现在可是官员,可不能随便要人家的钱。”

    天呐!

    张斐无言以对。

    “你们在说什么?”

    这时,许遵从外面走了进来。

    “爹爹”

    许芷倩立刻走了过去,一手挽住许遵的手,“张三想请白矾楼来办咱们的婚宴。”

    竟然是用告状的语气。

    张斐也是醉了。

    许遵双目一睁,“请白矾楼?那多贵,不用,不用,这人我来找,你就别操心。”

    你那几个人,怕是应付不了这大场面啊!张斐道:“可是小婿与白矾楼已经谈好了,而且樊大欠小婿好几个人情,这回是铁了心要帮忙,推都推不掉。”

    “这样啊!”

    许遵捋了捋胡须,“身为朋友,过来帮忙那倒是可以的,但也仅限于过来帮忙,那条界限,还是不能越过。”

    张斐点点头道:“是,小婿到时再跟樊大商量一下。”

    许遵望着张斐,眼中满是欣赏,微微一笑:“张三,你如今是名声在外,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性,得慎重一点,要有大家风范。”

    “大家风范?”张斐吓坏了,“这小婿是万万做不到的。”

    许遵也不在意,呵呵道:“你的反应跟我想的一样啊!哈哈.!”

    许芷倩喜道:“爹爹,你说朝廷会采纳张三的法制之法吗?”

    许遵点头笑道:“如今坊间的舆论几乎都是支持法制之法的,再加上官家和富公他们也都支持,我看这事十有八九不会出现变故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许芷倩激动地粉拳紧握。

    张斐见罢,却是暗自一叹,原来这个家,就我一个人操心着婚礼。

    孤独感油然而生。

    但这也真不怪许遵父女,对于古人而言,虽说这婚姻确实也是人生大事,一般来说,可以简单,但不容马虎,但再大也大不过这种事。

    如果你的思想被朝廷采纳,这是个什么概念,古往今来可也没有多少人能够做到。

    许芷倩哪还有心情去关心什么婚礼,打心里为张斐感到高兴。

    从最初她就对张斐抱有期待,如今她的期待一步步在实现,她心里满满都是成就感。

    也正如许遵所言,这坊间舆论,使得朝中的反对声,渐渐式微。

    同时富弼也在不断地跟他们做思想工作,又将立法会的理念和规则告知他们,没有人会独断专行,这跟王介甫不一样,同时这也能够立法防止新政与民争利。

    而在每年这时候,皇帝都会举办一次大会,然后就让大臣们等着放假,这会开过之后,就处于半休假状态,毕竟是要照顾一些老臣,这种天气让他们来上班,可真是要命啊。

    今日朝中的重臣全部到齐,他们也都知道,今日开会的目的,就是法制之法。

    富弼率先就站出来道:“启禀陛下,近日警署副警司曹栋栋上了一道奏章,臣看过之后,认为曹副警司的奏章上说得极为有理。”

    赵顼很是诧异道:“曹栋栋?”

    富弼点头道:“正是。”

    其余大臣也都面面相觑。

    曹衙内?

    真的假的?

    他会写奏章吗?

    大家不免看向曹评。

    曹评人都傻了,见大家看来,他才反应过来,赶忙道:“富公,这会不会是弄错了,我我怎么不知道此事?”

    富弼呵呵道:“我虽年迈,但不至于这也会弄错。”

    文彦博打趣道:“曹总警司,果真是将门无犬子啊!”

    曹评慌得一笔,你们这些人是在阴我吧?完了完了.!

    赵顼是真不知情,饶有兴趣地问道:“不知曹栋栋的奏章上写了什么?”

    富弼立刻道:“曹副警司表示,那法制之法并非是新鲜事,陛下是早有此意,当初陛下成立警署,就是为了捍卫百姓的权益。”

    赵顼都目瞪口呆。

    朕有这意思吗?

    朕怎么不知道?

    大臣们回想起来警署的成立,全都是痛苦的回忆啊!

    富弼马上又道:“关于这一点,相信诸位应该有所体会,自警署成立以来,在各方面都是远胜于之前的禁军,警察们经常会去主动保护百姓,帮助百姓,但凡百姓有困难,他们也都会主动寻求警察的帮助,这与百姓对于其它官衙的态度是大不一样。

    而且在警署全权管理的交通法规里面,大多数也都是罚款,唯有严重肇事者,才会交由检察院进行控诉。这不就是法制之法所提倡的吗?”

    “不错,自警署成立以来,这城里的交通倒是好了不少。”

    “也干净不少。”

    “虽然贼盗还是常有,但那也是避免不了的,警署确实做到无可挑剔。”

    虽然警署成立之时,全是痛苦的回忆,但是在那之后,大家就都无话可说,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现在士大夫们是非常喜欢这些警察,普通百姓谁在意这街道干净整洁,天天都忙着过日子,只有他们是非常在意这街道的干净、通畅,这车牌费交得是再无怨言。

    必须点赞。

    富弼又道:“曹副警司一直都认为,他们警察的职责,就是帮助陛下保护百姓,故此请求陛下将警察改名为皇家警察;

    并且还建议将司录司等所有审案的大堂也全部改为皇庭,寓意这律法是陛下用来保护自己子民的法。”

    说完之后,他才拿出奏章来,“这是曹副警司的奏章,还请陛下过目。”

    “快快呈上。”

    赵顼是红着脸,但又激动地说道。

    夸得他都不好意思。

    侍从呈上之后,赵顼是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看,看得是目光急闪,写得真好,不亏是朕的家人,就是比别人想得透彻一些。

    曹评一看赵顼的脸色,不禁暗自恼怒,那个臭小子,这种好事,竟然不让老子来干,他们想干甚么?

    看完之后,赵顼目光一扫,四处搜寻,“曹副警司不在吗?”

    大臣们两两相望。

    这种会议,他能够参与吗?

    赵顼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吃像有些难堪,赶紧收敛几分,又问道:“诸位怎么看?”

    富弼立刻道:“臣非常赞同,而且警署的成功,也说明法制之法可行性,以保护百姓为初衷,是能够得到百姓的拥护,让国家得以更好的治理。”

    王安石闻言,不禁都暗自叫绝,此招真是高明至极啊!

    不少大臣也纷纷站出来,表示附议。

    之前大家都认为,法制之法没有成功案例,只是一种思想,而曹栋栋这一道奏章,让人发现原来是有据可循的。

    这也是为什么富弼对于这一道奏章是赞不绝口。

    原本大臣们就已经知道,这事是挡不住的,故此之前一直反对的大臣也是赶紧借坡下驴,转口表示支持。

    然而,支持曹栋栋这一道奏章,无疑就是支持以法制之法的理念来修法。

    赵顼点点头,又道:“不过我大宋自开国以来,就非常重视立法,朕也必须要遵从祖宗法度,事为之防,曲为之制。故此,朕决定成立立法会,专门修法。”

    说着,他又将立法会的组织流程说了一遍,并且希望富弼能够担任第一任立法使。

    大臣们事先就已经知道立法会组织流程,这也是说服他们支持修法的关键原因,这将确保无人可以独断专行,而且权力还是在官员手中,如今赵顼说得跟富弼说得一模一样。

    他们立刻高呼:“陛下圣明。”

    曹评还犹如在梦中一般,他就没有想到,最终竟然是曹栋栋的一道奏章,一锤定音。

第三百九十六章 听君一席话

    这人人都猜中了结果,但却无一人猜中这过程。

    事先真的没有人能够想得到,这最终一锤定音的,竟然是曹栋栋的一道奏章。

    但也不得不说,这一道奏章上得真是妙不可言,这个过程也比大家预计中的要好太多。

    因为最近张斐实在是势头太盛,如果朝廷再明言采纳张斐的法制之法,那将会打破儒家以老为尊的传统。

    到底张斐还是太年轻了,如苏轼苏辙他们兄弟,虽然也很年轻,也都是才华横溢,但上面还是有人能够压得住他们,张斐这法制之法,就完全压不住,因为他们是无法创造出一门新思想来与之媲美。

    曹栋栋虽然也年轻,还是个纨绔,朝中大臣也没有几个喜欢曹栋栋,但是他的奏章上,讲的是皇帝早有此意,并且将法制之法归于皇帝头上。

    虽然大家心里也都清楚,警署跟张斐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至少表面上是皇帝决定的,张斐只是暗中推波助澜。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就是不能让这年轻人给窜起来。

    所以散朝之后,大臣们是纷纷来到曹评面前道贺。

    虎父无犬子!

    将门无犬子!

    真是马屁如潮。

    曹评心里非常清楚,他们这般夸赞曹栋栋,其目的就是要打压一下张斐,但是他也非常开心。

    那孽子可算是为曹家挣回一点颜面。

    司马光瞄了眼被众人簇拥的曹评,抚须一笑,悄悄与文彦博、富弼悄悄出得大殿。

    “想不到富公会以曹栋栋的奏章破局。”

    司马光呵呵笑道:“这一招真是妙不可言啊!”

    富弼轻描淡写道:“总得顾虑一下他们的感受。”

    这道奏章妙就妙在可以不提张斐,直接从警署切入。

    这么一来,遇到阻碍势必减少一些。

    富弼年轻时就吃过教训,如今他深知不能认为自己是对的,就不顾一切往前冲,还得照顾好大家的情绪。

    当然,那些人也都不傻,此时他们也只是答应尝试一下,但具体是反对,还是支持,就还得富弼他们会怎么修法。

    毕竟还是有相当一部分,是支持慎刑、少刑的思想,他们认为当今的刑罚太重,而国家已经稳定下来,没有必要再重典治国。

    文彦博突然道:“但是这皇家警察和皇庭的称呼,会否太过张扬,在贞观时期,就连唐太宗也不敢明确表示《唐律疏议》是为王法,而是称为天下人之法。”

    司马光也微微皱了下眉头。

    他们这一帮人,内心还是想要限制皇权,如果法制之法寓意为皇帝保护百姓,律法将会与皇帝合一,又回到法家的老路上。

    这是他们一直都在防范的。

    他们想尽各种办法驳回皇帝的敕令,也就是防着一点吗。

    富弼笑着点点头:“我也知你们心中所忧,这一点我也慎重考虑过,但也正如张三在课堂上所言,法制之法只能出于官家护民之心。否则的话,法制之法很多理念,都会变得师出无名,总不能解释为天法,那张三可就人头不保。”

    “唯有这么解释,才能够彻底贯彻法制之法,届时官家也不好自食其言,违反这一原则。”

    “原来如此!”文彦博点点头。

    这就是要将皇帝给捧上去,到时皇帝想要反悔,他们也可以此为反驳皇帝。

    殊不知这也是赵顼要给他们套绳索。

    曹评回到府里,见曹栋栋又迎了出来,心里已是全然明白,为什么他去朝中一趟,这小子就惶恐不安,是二话不说,直接一手将曹栋栋给提了进去。

    来到屋里,将这臭小子往地上一摔,扬手便要揍。

    “你这逆子!”

    “爹爹莫打,那奏章都是张三怂恿孩儿上的。”

    曹栋栋早有准备,直接就将张斐给卖了,没有一丝犹豫。

    果然是那珥笔在后面谋划的。曹评放下手来,又指着曹栋栋怒斥道:“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张三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曹栋栋忙解释道:“可不是孩儿听他的,而是他向孩儿献策,报答孩儿陪他坐牢的恩情,孩儿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才决定这么干的。”

    “深思熟虑,你还瞒着老子?”

    曹评听着就更气了,你要是懵懵懂懂,没有想那么多,也就罢了,你还深思熟虑过的,你想干什么?当家做主吗?

    曹栋栋又解释道:“爹爹莫怪,孩儿瞒着爹爹,那也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曹评问道。

    曹栋栋道:“孩儿上这道奏章,就算不好,那些叔叔伯伯也不会跟孩儿一般见识的,到底孩儿还小。但是要爹爹的话,那可就不一样了,他们一定弹劾爹爹的。但要是好的话,他们肯定也会夸赞爹爹的。”

    曹评愣了愣,神色顿时缓和不少,“这也是张三教你的?”

    曹栋栋傲娇道:“这事张三能教孩儿吗,这可是孩儿的经验。”

    曹评错愕道:“经验?”

    “嗯。”

    曹栋栋点点头:“爹爹在衙里买几亩地,都会被人弹劾,孩儿天天在外面闯祸,他们也没跟孩儿计较。张三一个珥笔,又岂懂得。”

    这样也行?

    曹评都给气笑了,“你也知道你天天闯祸?”

    曹栋栋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其实真正爱闯祸的是小马,孩儿只是帮小马。”

    “小马有你这个哥哥,可真是他的福气啊!”

    曹评都忍不住鄙视了他一眼,又道:“你先起来吧。”

    “哎!”

    曹栋栋赶忙爬了起来,但双手还是处于防备姿势。

    曹评嘴角抽搐了下,索性去到正座上,坐了下去,又问道:“皇家警察和皇庭是你想得,还是张三教你的?”

    曹栋栋道:“张三只是让我孩儿以警署的名义,上奏支持法制之法,但是孩儿可不会尽信他,故此孩儿与小马又去找小春商量,这皇家警察和皇庭可就是小春想出来的。咱是拍官家马屁,就算那些叔叔伯伯不喜欢,官家也不会怪孩儿的。”

    “你几个臭小子还挺机灵的。”

    曹评指了指曹栋栋,笑呵呵道。

    曹栋栋见老子脸色都变了,忙问道:“爹爹,官家到底是咋说的?”

    曹评道:“官家与那些叔叔伯伯都对你赞不绝口,而且富公都表示支持你的建议。”

    “是吗?”

    曹栋栋捂着脸乐,“连富公都支持我。嘿嘿嘿富公都没有支持过爹爹。”

    曹评神色一变,道:“过不了多久,姑姑可能会叫你入宫,问你此事,到时你怎么说?”

    曹栋栋放下手来,一本正经道:“爹爹教育有方。”

    曹评点点头:“算你小子还有点孝心。”

    曹栋栋突然想起什么似得,“爹爹,咱有没有抢走张三的风头?”

    曹评笑道:“都没有怎么提张三。”

    “太好了!”

    曹栋栋激动地挥舞着双拳。

    傍晚时分,白矾楼。

    “怎么样?”

    符世春完全无视桌上的美酒佳肴,紧张兮兮地看着曹栋栋。

    曹栋栋先是面无表情,突然他咧嘴一笑,“爹爹说官家和那些叔叔伯伯都对我的奏章赞不绝口,而且富公还鼎力支持我的建议,这可是我爹爹都未有享受过的待遇。”

    “真的?”

    马小义直接跳上椅子,激动地问道:“俺们以后就是皇家警察了?”

    曹栋栋嘿嘿笑道:“我爹爹说,这十有八九不会变了。”

    “皇家警察!哈哈,俺现在是皇家警察了。”

    马小义站在椅子上,激动地是手舞足蹈。

    符世春却仍旧紧张地问道:“那有没有抢走张三的风头。”

    曹栋栋嘿嘿道:“提都没有提。”

    “好!”

    符世春一拍桌子,“我符世春可算是大仇得报。太好了!”

    马小义一听,“小春哥,上回可是咱们三人一块想的主意,将你给弄进去,不能全怪三哥一个。”

    符世春愣了愣,望着他们两人,也对,不能光报复张三,这两个鸟人也不能放过。

    上回他无缘无故被抓进去,还跟张斐他们打了一架,这令他郁闷了好些天。他跟曹栋栋不一样,他可是很爱惜自己的衣冠名誉,于是总在谋划着,要报复回去。

    却不知,这可真是帮了张斐大忙。

    张斐现在就想藏着。

    步子跨得太大,容易扯着蛋。

    这也是出乎赵顼的意料,虽然他也很喜欢皇家警察和皇庭的说法,但这个计划是张斐想得,回去之后,他还是将张斐找来,询问清楚。

    “皇家警察?”

    张斐一脸懵逼地看着赵顼。

    赵顼皱眉道:“怎么?这不是你想得?”

    “是,不,不是。”

    张斐道:“我的确让曹栋栋上奏支持法制之法,但是皇家警察和皇庭可不是我想得,我哪里敢拿皇家之名去跟他们几个商量。”

    赵顼又问道:“那你觉得怎么样?”

    张斐忙道:“好!这个主意可真是太好了。这能让百姓有底气依靠法制之法来捍卫自身权益,因为这是官家在保护他们,其实我在课堂上也是这么说的。”

    赵顼笑着点点头,又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他这一道奏章都将你的风头都遮掩住了?”

    张斐呵呵笑道:“那就更好了,这也正是我所希望的。”

    赵顼见张斐是打心里开心,不免稍感诧异道:“如此名声,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而你却如此大度,这真是不可思议。”

    张斐道:“如今这种名声,在我看来,并没有什么用,即便名留史书,恐也被后人耻笑,唯有国家强大,才有尊严去享受这些名声。”

    赵顼一怔,过得半响,他突然重重一拍桌子,激动道:“就凭你这一句话,朕没有看错人,朕敬你一杯。”

    一直以来,他们之间的谈话,仅限于治国,这是第一回张斐对外事进行表态。

    知己!

    绝对的知己啊!

    举杯饮罢,赵顼又狠狠点了下头:“是呀!唯有像汉武帝、唐太宗一样,击败北方的敌人,这一切才会变得有意义。”

    张斐笑道:“我觉得也可以这么说,这一切会让官家将来击败辽国、西夏,变得更加有意义,那唐太宗比汉武帝强就在强这里,而官家若能做到如此,那将是更胜一筹。”

    赵顼沉吟少许,哈哈笑道:“好!说得好!君之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朕再敬你一杯。”

    饮罢!

    张斐突然问道:“曹栋栋表现得这么好,不知官家打算如何赏赐他?”

    赵顼一愣,问道:“你有何建议?”

    张斐道:“不如赏他跟我一块去外地当官。”

    赵顼听得一乐,“这是赏吗?看来你还是很介意。”

    张斐呵呵道:“我真不介意,这都已经公费旅游,还不是赏吗。”

    赵顼笑吟吟道:“是呀!去龙潭虎须旅游。”

第三百九十七章 迎亲

    其实不管有没有这一道奏章,曹栋栋、马小义也都在张斐的计划之中。

    虽然他在京城是风光无限,但到底缺乏底蕴,他是要啥没啥,若孤身一人前往外地,还要执行法制之法,那绝对会被人给活活玩死的,正如赵顼所言,那就是龙潭虎穴啊。

    历史上王安石变法,也就是在地方上溃败的。

    故此,无论如何,这警署一定要控制住。

    因为这既是武装力量,可以保护自己的安全,又是缉查案情的第一线,不管张斐是去检察院,还是法院,若能够掌控警署,都是事半功倍。

    而那边富弼也从司马光嘴里得知他的具体计划,明年将会把张斐调去外地,让张斐来主持这法制之法的尝试,看看到底是否可行。

    富弼对此也是非常认同,这世上也没有比张斐更为合适的人选。

    那么就得赶紧修法。

    对于富弼,这个冬末注定无休。

    国子监!

    “真真的吗?”

    叶祖恰激动地看着富弼,“官家真的让我.我们参与修法?”

    蔡卞、上官均、蔡京等一干考生也都是目瞪口呆地望着富弼。

    这是什么情况?

    我.我们还是考生啊!

    就让他们干这么大的活。

    富弼点点头笑道:“由于目前来说,只有你们最懂得这法制之法,故此你们就是最适合的人选。而且你们又是来自各地,也清楚各地的情况,因此官家就决定,今后每届考生都将参与到立法会,专门负责提问。

    而今年的情况比较特殊,暂时先由你们帮助我修法。不知你们是否愿意?”

    “愿意!我们愿意!”

    叶祖恰是一个劲地点头,一上来直接修法,而且是跟着当朝宰相,那将来的仕途,必须是平步青云,只是这幸福来的太快,让他们只觉是在做梦。

    蔡京突然问道:“可是我们来年还得参加科考?”

    这小子脑子可是削尖的,我们修法可以,但科考方面,得给我们加分。

    可别修完之后,将我们踢出朝中。

    富弼微微瞥了他一眼,暗中记下此人,嘴上却是微笑道:“这就是你们的科考,届时官家会专门派人来考察你们的表现。”

    门外突然有人言道:“这不公平!”

    一旁的司马光偏头看去,只见门外站在数十学生,个个脸上是充满着不甘和委屈。

    “我们本来也上了第一课,是因为官家和大臣们来了,才将我们的位子给挪了出来,不然的话,我们也能参与其中的。”

    “不错,这本来也是我们的机会。”

    “我们也想参与。”

    面对外面同学们的羡慕,蔡卞等人只觉是爽歪歪。

    这真是走了狗屎运啊!

    幸亏当时没有拒绝上老师的课,不然的话,可就亏大了。

    司马光上前安抚道:“这是规矩,今后能够参与立法会的,也都是每三年入京赶考的考生,不过我向你们保证,如果你们在学馆成绩特别出色的话,我也会奏请官家,让你们参与其中的。”

    外面那些学生面面相觑,虽有不甘,但也没有办法。

    蔡卞突然问道:“老师会帮助我们吗?”

    富弼不禁看向司马光,司马光微微笑道:“你们老师马上就要成婚,最近一直都在筹办婚礼,估计是没这工夫,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这事他也去问过,张斐对此完全没有兴趣。

    蔡卞他们听了,是喜忧参半,一方面,如果张斐在的话,他们必然是非常紧张,另一方面,张斐不在,他们心里又没有底。

    司马光似乎看出他们心中所想,不禁笑道:“怎么?对富公没有信心?”

    “不敢!不敢!”

    一干人立刻是诚惶诚恐。

    富弼稍显不满地瞧了眼司马光,然后跟他们安排任务。

    很简单,就是每天上他家去讨论。

    第一步就是分大小法。

    到底富弼这腿脚不便,大冬天出来一趟,确实非常不容易。

    除了富弼外,还有一个人,这个寒冬也是无休的。

    这个人自然就是王安石。

    这期间他自己一直陪着张斐他们围绕着法制之法扯皮,但吕惠卿却在没日没夜的干活,有关均输法的人手都已经安排就绪,明年均输法将走出汴京,在东南六路执行。

    日子过得非常安逸,就没有什么人打扰。

    当然,随着立法会的成立,这安逸的日子,也将告一段落,朝臣们的目光,必然会回到新政上。

    一番恶斗,是在所难免啊!

    王安石自然也做足准备。

    这工作从制置二府条例司一直做到家里。

    傍晚时分。

    “非常不错,你制定的条例,总是让人放心啊!”

    王安石将一份文案放下,又向吕惠卿夸赞道。

    吕惠卿道:“但是苏辙对这青苗法非常不满,屡屡与我争吵,还说要申请调离制置二府条例司。”

    王安石面色一喜,“当真?”

    吕惠卿点点头。

    “那可真是太好了。”

    王安石呵呵一笑,又道:“他是官家安排进来的,他若没有犯下过错,我还真不好去跟官家谈,如果他自己主动申请调离,那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吕惠卿道:“如果恩师没有意见的话,我会让他尽快主动申请调离的。”

    王安石点点头,“苏辙虽有才干,但这性格太过迂腐,也不适合制置二府条例司,这道不同,不相为谋。”

    “学生知道该怎么做了。”吕惠卿又道:“据我所知,他现在最想去帮助富公修法。”

    王安石道:“随他去。”

    吕惠卿道:“可是富公将那些考生都安排进立法会,虽然他们不会留在律学馆,但也不会来我们算学馆。”

    王安石笑道:“这你放心好了,到时官家也会让我参与其中,视察他们的表现,我会提拔蔡卞等支持新政的考生,来我制置二府条例司,这并不妨碍算学馆。”

    吕惠卿道:“若是如此,那学生便放心了。”

    聊完此事,吕惠卿就告辞了。

    这前脚刚走,王夫人后脚便来到屋内,“吉甫怎么走了?”

    王安石道:“正事都已经谈完了。”

    王夫人道:“表哥,你好歹也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也得留人家吃过夜饭再走啊!”

    王安石往外一看,“哎呦!我还真没注意。”

    “唉。”

    王夫人叹道:“你什么注意过,就是女儿的婚事,你也不操心。”

    王安石只觉冤枉,“表妹,我肯定会为咱们的女儿选得一位如意郎君的,你急什么呀!”

    王夫人道:“本来眼前就有一位乘龙快婿,你却视而不见。”

    “谁?”

    “张三啊!”

    王夫人道:“听说人家张三马上就要与许家娘子成亲了,你看人家许仲途就慧眼识人,当初我都暗示过你,你却无动于衷。”

    王安石纳闷道:“你何时暗示过我?”

    王夫人道:“我不是问过你,张三可有婚娶?他将来能否入朝为官?”

    王安石问道:“这就是暗示?”

    “我去把饭菜端来。”

    最近张斐忙得是头昏脑涨。

    之前许遵说简单操办,但是许遵请来的主婚人刘肇就表示,法制之法与礼教的关系,大家都还是心有防备。

    要是张斐连这婚礼的流程都给省了,那肯定会贻人口实。

    许遵当时就吓出一身冷汗,他知道刘肇这绝非是在危言耸听,如果张斐省了这些流程,肯定会被人说得。

    这日子之前都已经定下,结果又得从头开始走一遍程序。

    这风俗六礼中的五礼,是一样都没有落下,纳彩(说媒),问名、纳吉(订婚)、纳征(下聘礼)、请期(定日子)。

    剩下的一礼,自然就是迎亲。

    得亏张斐请来的帮手樊正,非常给力,从请媒婆,到置办彩礼,办得是井井有条。

    否则的话,张斐非得忙昏过去。

    单单一个新婚服饰,就商量了半天。

    北宋的新郎新娘服饰,一定是绿配红。

    如果女方比男方家里的条件更好,那就属于低嫁,就是红女绿男,反之,就是红男绿女。

    绿色就是衬托红色。

    许芷倩肯定是属于低嫁,张斐虽然已经当官,但也就是一个八品,地位跟许家就没法比。

    刘肇本也是这么定的。

    张斐自己也并不在意,吃软饭也是本事的体现,值得大家羡慕的。

    但是许遵和许芷倩是坚决不同意,他们父女都认为这样会让人误以为张斐是靠许家的关系才走到这一步,会影响外人对张斐的看法。

    坚决要求红男绿女。

    这就是属于高嫁,我家女婿前途无量。

    最终还是定下红男绿女。

    在纳征这一环节中,也出了一个小插曲,就是张斐希望以后世的标准来做,直接就送一套宅子,大家一块住。

    但结果也如他预料的一样,许遵狠狠将他训斥了一遍。

    你送我一套宅子,我拿命去准备嫁妆,我许家有多少余粮,你小子心里就没数么,你不是让老夫难堪么。

    最终也只能作罢,由樊正置办了一些简单的彩礼。

    由于日子之前就定了,这一套流程刚刚走完,后天就成婚之日,真是好险啊!

    今日便是婚礼之日。

    原本樊正请来三个媒婆,要帮张斐穿新郎衣服,这个穿衣也是要讲礼数的,可是张斐死活不愿意这些媒婆触摸自己纯洁无瑕的身子,就还是让高文茵来摸,不,来穿。

    “应该是没问题了,待会再让媒婆看看。”

    高文茵当初嫁给史大郎,虽然流程也差不多,但细节是完全不一样,官员的礼数和百姓的礼数,有很多不一样,故此高文茵心里也没底。

    张斐对高文茵充满信心,决不可能有错的,他双手直接揽着高文茵的腰肢,“夫人,下回咱们也办一次。”

    碗里还没有吃,这锅里就已经惦记上了。

    高文茵忙道:“不可,不可。上回不都已经办过了,哪有再办的道理。”

    张斐道:“上回能作数吗?”

    高文茵道:“怎么不能,我是妾侍,那已经足够了。”

    张斐点了下头,“夫人,在我心中,你与芷倩一样重要,只是法律不容许娶二妻,我希望迎娶芷倩过门后,你不要将自己放得太低。”

    高文茵一双水汪汪的杏目泛着泪光,语气真挚地说道:“三郎对我的恩情,我如何不知。”

    张斐纠正道:“不是恩情,是爱情。”

    高文茵羞赧一笑,轻轻点了下头。

    张斐又急急问道:“那咱们的夫妻之礼,何时行?”

    高文茵顿时满面羞红,娇艳欲滴,轻轻跺脚,嗔道:“今日可是你与许娘子的大婚之日,你说这些作甚。”

    话音未落,就得外面传来曹栋栋的叫喊声:“喂!新郎,你穿个衣服要这么久么,莫不是在辞旧迎新?”

    然后又响起一阵哈哈大笑声。

    曹栋栋他们几个前天就来这里安营扎寨,开始闹了,帮忙是不可能帮忙的,天天就喝酒打麻将。

    神你M辞旧迎新?真是就怕衙内懂文化啊!

    张斐自己差点都被那厮给逗乐了。

    高文茵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羞得头都抬不起了,“你快些出去吧。”

    “哎!我先去了。”

    “嗯。”

    “来了!”

    张斐回应一声,便出得门去。

    “哎!新郎,你裤子没有穿好。”

    曹栋栋往下一指。

    张斐低头一看,心知被耍了,当即骂道:“滚!”

    “哎!新郎,大喜之日,怎能说粗话。”一旁的媒婆赶紧叮嘱道。

    “是是是是。”

    今儿媒婆最大,张斐也不敢忤逆,瞪了眼曹栋栋,又瞧了眼天色,“这时辰还早,离吉时还有一两个时辰。”

    曹栋栋道:“早什么早,迎亲路上不得花工夫么。”

    张斐没好气道:“就在隔壁,才几步路。”

    符世春笑道:“这么说的话,那不如走后门,更近。”

    张斐道:“那可不行,大婚之日,必须走前门,后门以后再走。”

    马小义大咧咧道:“三哥,咱们得绕点路,不能直接过去,那太没有诚意了。”

    张斐有些不信任这几个小子,“真的假的?”

    曹栋栋有些不耐烦了,哎呀一声:“我说张三,你成过婚么?”

    张斐道:“闭上你的嘴。”

    说着,他又看向媒婆。

    媒婆点点头道:“马公子说得很对,你这直接过去,的确没诚意,得绕路走。”

    绕路?张斐瞅着曹栋栋他们,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三百九十八章 洞房花烛夜

    张斐的预感没有错,自出门那一刻起,这羞耻感在内心中翻滚着。

    但见他身着大红色新郎服,骑在高头大马上,正所谓高处不胜寒,这寒风吹得鼻涕是一个劲的流。

    而马小义、曹栋栋、符世春则是骑马伴走在左右,那涛子领着一圈闲汉,人手一个大锣鼓。

    哐哐哐!

    “哎今儿是大珥笔张三的大喜之日.大家快来看看!”

    哐哐哐!

    “快来看!还有栗子吃。”

    只见一些闲汉拿着一小袋糖炒栗子扔向围观的群众们,惹得大家一阵哄抢。

    这糖炒栗子在开封是非常受欢迎,一般家庭很难吃得起,因为糖非常贵,也只有向曹栋栋、马小义这样的家庭,才能够吃得上,也扔得起。

    片刻间,周边就有数十个小娃跟着,队伍是愈发庞大。

    所行之处,行人停驻围观,楼上楼下纷纷是开窗开门。

    “张三郎,恭喜,恭喜。”

    “呀!今儿是三郎大喜之日,真是恭喜。”

    曹栋栋但凡看到楼上是少妇的,便亲自拿起糖炒栗子往上扔。

    羞耻!

    真是太TM羞耻了!

    张斐面对大家的道贺,只能强颜欢笑,这嘴角一个劲地抽搐,又向那伴行的媒婆道:“孙大娘,这这也是风俗礼仪吗?”

    那孙大娘道:“这倒不是,一般人可是扔不起栗子的!”

    张斐激动道:“那你还允许他们这么做。”

    孙大娘道:“这有啥不行的,热闹热闹,挺好的。”

    “就是!”

    马小义嘿嘿道:“三哥,你大喜之日,咱们多找一些人来帮你庆祝,这你还不满么。”

    “去你.啊我额,一五吁,博泼墨佛。”

    张斐气得嘴都快歪了,赶紧暗自提醒自己,不能骂脏话,不能骂脏话。

    马小义好奇道:“三哥,你念得是啥?”

    “佛经。”

    “哦。”

    “张三,你是不是很不喜欢这般招摇过市。”曹栋栋忽然往张斐这边靠了靠,挤眉弄眼道。

    张斐激动道:“你看我像似很享受吗?差不多就得了,咱们快去许家迎亲吧。”

    “不喜欢就好!”

    曹栋栋哈哈一笑,又喊道:“涛子,给我大声一点。”

    “哎大家快出来看看呀!今儿是大珥笔张三成婚,快来看呀,还有栗子送。”

    “你们这是成心在整我啊!”张斐气愤道。

    曹栋栋嘿嘿道:“你才看出来啊!”

    “你呀!怎门上录事巷来了?”

    张斐突然发现他们来到录事巷门前。

    曹栋栋道:“这可是你的地盘,必须来这里走一遭。”

    张斐着实是忍不住了,“我去你的,这里面大半都是青楼,我今儿成婚,你带来我这里,你是何居心?”

    曹栋栋眼眸一转,“你不是说你未经人事么?”

    面对这个问题,张斐谨慎地点点头。

    曹栋栋道:“要不先找几人教教你。”

    张斐猛地一怔,目光闪烁了几下。

    那孙大娘热情道:“这事何许招人,我就能教。”

    张斐当即哆嗦了下,大娘,你这年岁就算了吧。赶紧道:“这这就不用你们操心了。”

    符世春突然笑道:“三郎,你莫听衙内胡言,带你来这里,是有目的的,你看但凡考生所在之地,周边多半都是烟花之地,为何?就是因为只要有人高中,身边必是莺莺燕燕,如此才称得上大喜之事啊!”

    张斐道:“你糊弄谁呢,人家是高中及第,我特么是成婚,这能一样吗?”

    “咋不一样!”

    曹栋栋哼了一声,又是一声令下,“上!”

    “等会!”

    张斐赶忙叫住他,“这录事巷不准车马同行,你们这是违法之举,快快停住。”

    马小义道:“三哥,你看。”

    他手指向路旁。

    张斐偏目看去,惊呼道:“特殊通行指示?”

    马小义嘿嘿道:“对呀!我们昨儿就下达通知,这时段录事巷,可通车马。”

    “你们.。”

    张斐还欲说什么,这队伍已经进入录事巷。

    这一下可就炸了。

    锣鼓一敲,操劳一夜的piao客们,是梦中惊喜,当即就是一顿臭骂。

    曹栋栋他们立刻与对方打起嘴仗来。

    直娘贼的,再跟我叫嚣,老子就去将你们的婆娘统统叫来。

    不少人顿时偃旗息鼓。

    当然,也有部分家庭地位不错的piao客,疯狂地与曹栋栋他们对线。

    姑娘们则是蓬头露面,趴在窗前,向张斐打着招呼。

    “三郎,恭喜恭喜。”

    “哎呦,三郎今儿打扮的可真是俊啊!”

    “三郎,有空上来坐坐。”

    一时间,好不热闹。

    曹栋栋他们就喜欢这气氛,还故意让队伍停着中间,让他们尽情地与嫖客、姑娘对线。

    张斐则是被他们玩得欲仙欲死,此时已如同活死人一般,大脑是一片空白,呆呆地被他们牵出录事巷。

    一番折腾之后,在媒婆和樊正的催促下,终于在吉时前,来到许家。

    这北宋也有拦门之礼。

    不过相比起后世直接塞钱,如今可是讲究这吟诗作对,许芷倩的姐妹们全都是出身官宦之家,诗词作对也都是信手拈来。

    这方面曹栋栋他们可就不行了,不过这也是有安排的,当即换上了蔡京、蔡卞、上官均他们这些才子。

    真就三两下,就令对方溃不成军。

    众人是一哄而入。

    可一进门,个个都变得乖巧无比。

    只见里面坐着许遵、王安石、吕公著、吕惠卿、甚至于中贵人蓝元震也在,赵顼自不便亲自参加,故而命蓝元震代他前来。

    是清一色朝廷大咖。

    方才叫嚣的曹栋栋,此时正猫在涛子背后,口中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其实这些人都是来捧张斐的场。

    只不过名义上,是算在许遵头上的。

    迎出新娘,今儿许芷倩身着一袭青绿长裙,金钗斜插,青丝罩面,如今的盖头不是那种红盖头,完全罩住,是用那种轻纱,而且只罩住半张脸,依稀能见他那沉鱼落雁的容颜。

    出得门来,男才女貌,真是肉眼可见,羡煞旁人。

    又来到中堂,向许遵行礼。

    许遵是属于超温和派老丈人,而且对于张斐这位女婿,那更是宠爱有加,不但没有说让张斐一定好生待许芷倩,反而还叮嘱他,可不能太宠许芷倩,以免她上天。

    反倒是王安石、吕公著等人,在张斐敬酒时,就忍不住念叨张斐几句,尤其是吕公著,那真是语重心长,之前没有成婚,你小子口无遮拦也就罢了,今后可得给我们这些老头几分薄面,别怼天怼地。

    一番行礼过后,终于将许芷倩迎上马车。

    由于之前张斐制定的交规法,表示乘轿要缴纳尊严费,一些爱惜名声的士大夫,非必要,就不坐轿子了。

    这尊严费实在是太难听了。

    许家就更不可能坐轿。

    送嫁之人,全是女眷,以大嫂穆珍为主,许遵他们就不会过去了,七日之后,会再来这里举办宴席的。

    唯有礼官刘肇跟着一块去。

    回到张家,可不是跨什么火盆,而是取下马鞍放在门前,是为跨马鞍之礼,这在北宋是尤为盛行,新人跨马鞍,过平秤,寓意平安。

    张家这边全都是三教九流,大富商马天豪、陈懋迁、樊颙,茶食人范理、珥笔邱征文等人,白班、洪中,还有陶勇汉等一干警察。

    但他们都是规规矩矩的站在两旁。

    这都是因为堂中那坐着一老者,正是司马光。

    因为张斐的父母不在,这得找一个德高望重,且与张斐关系不错的老人替代,又是那么恰恰好,司马光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养子,最终决定请司马光来帮这个忙。

    也不得不说,司马光对于张斐也是青睐有加,情不自禁的进入父亲的角色,还发自肺腑的叮嘱了张斐几句。

    张斐没有想到,司马光会这么感性,不免也思念起父母来,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在刘肇的主持下,向长者行礼之后,就进入大家最爱的环节。

    也就是敬酒环节。

    不过新娘先入新房,那些女眷与新娘急饮三盏,然后便退出屋来。

    新郎这边可就要命。

    要行高坐之礼,就是在大堂放几床被垫,然后将椅子放在被垫之上,新郎坐在上面。

    然后,众人举杯,将新郎请下来。

    先是媒婆敬酒,然后大嫂,等他们敬完之后,接下来司马光、刘肇就腾出战场。

    只见马天豪、樊颙、陈懋迁、范理、曹栋栋、马小义、符世春、樊正,等一干警察、珥笔,是一拥而上,直接将张斐包围在内。

    从早上出门那一刻起,张斐就意识到这些家伙根本不是来道贺得,而是来报复得,但今儿只能任由他们宰杀。

    因为这就没法赖,这酒要不喝完,这新房就没法去。

    而曹栋栋他们的目标也非常明确,就是让你张斐今晚没法洞房,不,明晚也洞不了。

    木得技巧!就是灌!

    张斐虽然没有成婚的经验,但是有参加婚礼的经验,他憋了这么久,很急,今儿必须要洞房。

    这酒过三巡后,脸也红了,有了证据后,他便使出自己的终极大招,直接就往地上一躺。

    任凭曹栋栋他们如何羞辱,就是不睁眼。

    气得曹栋栋他们是咬牙切齿。

    最终还是刘肇怕张斐在地上躺在太久着凉,让人将张斐抬回屋里。

    吱呀一声,新房的门给关上了。

    忽听耳边轻声耳语,“张三!张三!这到底喝了多少,怎么醉成这样。”

    话音未落,就见张斐惊坐起,将佳人抱入怀中。

    惹得佳人一声娇嗔,“呀!原来你装醉的,你要干甚么?”

    “当然是清库存啊。”

    “你先别摸,等.等下,青梅可还在。”

    “青梅?”

    张斐这才坐起身来,定睛一瞧,只见青梅羞红着脸,羞答答地站在床尾,不禁急切道:“青梅,你快些出去,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少儿不宜。”

    “三三哥,我我.。”

    “不会是你也想加入吧?哇洞房三人行,我.我没经验啊!要不下回。”

    张斐眼中闪烁着诡异地光芒,心道,听说古代都有陪嫁丫鬟,如果礼仪如此,那我也得遵守啊!

    “不不是。”

    青梅连连摇头,垂着小脸,低声道:“我是奉大嫂之命,来指导三哥和倩儿姐洞房的。”

    “指导?”

    张斐人都傻了。

    许芷倩羞赧道:“我可不敢告诉大嫂,我们已有肌肤之亲,大嫂怕你不懂所以.。”

    “咳咳,瞧你这话说得,这个我也确实不太懂。”张斐羞涩地瞧了眼许芷倩,又向青梅道:“青梅,你来指导吧,第一步该做什么,是撸,不不,是宽衣么?”

    想想倒也挺刺激。

    许芷倩娇媚地白他一眼,“你瞒得了别人,瞒得了我么。”

    说着,她便吩咐青梅,“青梅,你先出去吧!”

    “是。”

    青梅急急出得门去。

    一时屋内变得非常寂静,听得那红烛烧得吧嗒作响。

    张斐倒也没有方才那般急色,斜躺在床上,右手握拳枕头,凝视着床边的佳人。

    只见许芷倩十指紧扣,微微垂首,那雪白肌肤,被染上了一层红霞,娇艳欲滴,吹弹可破,发密如织,目脉如媚。

    许芷倩偷偷斜眸一瞥,瞧那厮痴呆的眼神,心中欢喜,嘴上却是嗔道:“又不是没看过。”

    张斐一怔,笑道:“想我们第一回见面,你也是这般神态。”

    许芷倩闻言,便是急道:“你还好意思说提,你这登徒子,第一回见面,就轻薄于我。”

    张斐赶忙道:“喂喂喂,当时可是.!。”

    “嗯?”

    许芷倩凤眸一瞪。

    张斐神色一变,点点头:“是是是,是我轻薄于你,不过今日,我要将对你的轻薄合法化,这也是我们珥笔天职。”

    说着,他也不等许芷倩反驳,便将她拉入怀里。

    “什么合法.你这人真是无赖。”

    许芷啐了一声,又一手抵住他的胸膛,“等会,还有一件事,没有说清楚。”

    “什么事?”

    张斐错愕道。

    心中是叫苦不迭,箭在弦上,你就别玩了好么。

    许芷倩道:“就是法制之法的溢入问题,你说只能男人溢入女人,此乃天理之道,你当时说成婚之时,就告诉我,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了吧。”

    “这简单!”

    说着,张斐便抱着许芷倩往红被里一滚,罗衫轻解。

    “看这就是溢入。”

    “呀!疼死我了!”

    今儿张珥笔大喜,这人情世故,大家懂得。。。。。

第三百九十九章 豪宅

    终于!

    几经波折,张斐终于结束了自己在北宋的处子之身。

    真心是不容易啊!

    并非是他珍惜自己那失而复得的处子之身,他在帮曹栋栋打完官司,赚得那笔丰厚的佣金后,就打算去完成男人的蜕变,只是第一回上白矾楼,就遇到高文茵。

    这身边有了女人,他的想法就发生一些变化,也不是那么急切,之后又与许芷倩确定关系,他就更没有上青楼解决问题的念头。

    几度春风,已是白头。

    “呀!下雪了!”

    青梅站在廊道上,看着天空飘落下的雪花,青涩的小脸蛋露出几分喜色。

    高文茵笑道:“先别看了,等会许公子和许夫人就要来了,快去瞧瞧三郎他们起来了没有。”

    根据礼仪,今儿一早新人要对长辈进行答贺之礼,原本应该是张斐的父母,但由于情况比较特殊,故此许遵就让许凌霄和穆珍来完成此礼。

    “哎!”

    青梅来到房门前,“倩儿姐!倩儿姐!”

    屋内并没有动静。

    青梅小声道:“奇怪!一般这时候倩儿姐已经起来了呀!”

    高文茵笑了笑。

    青梅又道:“倩儿姐,该起来了,待会大哥和大嫂要来了。”

    屋内才勉强传来一声呢喃。

    一刻钟后。

    这对昨日才完婚的新人坐在铜镜前。

    张斐是春风得意,精神抖擞,时不时还跟身后的帮他梳头高文茵眉目传情,惹得高文茵羞赧不已。

    许芷倩也是眉目含春,似比昨日更加妩媚动人,却又嘟着红艳艳的小嘴,又似稚气未脱。

    “倩儿姐,你怎好像不开心?”

    青梅小声问道。

    许芷倩当即斜目一瞪,“都怪这厮,折腾了我一晚上,现在.现在都还疼着呢。”

    说到后面已经是声若蚊吟。

    昨夜几度春风,可是将她折腾的够呛,关键她是毫无反抗之力,她许芷倩何时被人这般压制过。

    高文茵抿了下唇,脸蛋微微透着红晕。

    青梅虽得大嫂传授,但未学到这一步,关心道:“倩儿姐,三哥打了你么?”

    张斐赶忙道:“青梅,你不懂别瞎说,我可没有那癖好,莫要吓着你高姐姐,坏我好事。”

    心里却也觉冤枉,昨夜是凶猛了一点点,但这你不能全怪我,谁让我之前憋了那么久,没个三五次,这库存根本就无法清理干净。

    高文茵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轻嗔道:“好好的,提我作甚。”

    许芷倩狡黠笑道:“高姐姐,你生得这般妩媚动人,这坏人可是不会放过你的。”

    她早就将高文茵视作家人,而且她甚至都有些内疚,因为她认为是高文茵先与张斐确定关系的。

    高文茵急了,轻轻跺脚,“芷倩,你怎也帮着他。”

    张斐一脸冤枉道:“夫人,她这哪是在帮我,她是为自己打算,希望你能帮她分担一点火力。”

    高文茵啐道:“没个正经的。”

    这嬉笑拌嘴间,总算是梳妆打扮完了。

    四人又来到大堂。

    李四、小桃早就在那里恭候。

    “三哥,夫人。早。”

    语气中,显然有些拘谨。

    虽然许芷倩经常来这里,也非常平易近人,但身份到底不一样了,她现在可是这里的女主人。

    许芷倩笑道:“别叫我夫人,跟以往一样,叫我倩儿姐,家里大小事务,还是听高姐姐的。”

    说着,她又是亲昵地挽着高文茵。

    小桃、李四面色一喜,说实在的,他们更喜欢高文茵。

    “这如何能行。”高文茵赶忙道。

    许芷倩道:“怎么不行,我根本就不会持家,我也不喜欢做这些事。”

    张斐笑着点点头道:“这我赞同,这要是让芷倩持家,她非得将钱都给捐了,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得睡大街了。”

    “呸呸呸,这大喜之日,什么睡大街的。”

    听得一声嗔怪。

    几人回头一看,只见许凌霄和穆珍走了进来,身后一个丫鬟,抱着一匹绢布。

    “大哥!大嫂!”

    “哥!嫂嫂!”

    张斐、许芷倩立刻上前行得一礼。

    穆珍叮嘱道:“倩儿,你现在已经为人妇,可不得再像以前那般任性。”

    许芷倩忸怩地点点头。

    张斐忽见许凌霄似乎心事重重,于是道:“大哥,大嫂,有什么事吗?”

    许凌霄一怔,连连摇头道:“没事!没事!”

    许芷倩也注意到许凌霄神色有异,道:“哥,到底什么事?”

    穆珍赶紧道:“就是一点小事,不打紧的,快去屋里,将正事办了。”

    张斐、许芷倩相觑一眼,也未再问。

    但是行完答贺礼后,许芷倩又问道:“哥,嫂嫂,到底什么事?”

    穆珍稍显埋怨地瞧了眼许凌霄,“你哥这人,心里就是藏不住事,其实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们出门时,那柳员外来了,说是明年还要涨点租金。”

    靠!来的这么快吗?张斐神色一变,心虚地抹了下鼻尖。

    好在也没有人注意到他。

    许芷倩问道:“为什么要涨租金?”

    穆珍瞧了眼张斐,抿唇笑道:“这都是咱们的妹婿,太过出众,使得外人都认为这地好,故此妹婿住在这里,就飞黄腾达,导致这周边的宅子的租金都在上涨。”

    张斐故作诧异道:“还有这事?”

    许凌霄问道:“你不知晓么?”

    张斐道:“我不知道。”

    许凌霄道:“奇怪,你这宅子的租金可是翻了三倍呀。”

    “三倍?”

    高文茵、许芷倩异口同声道。

    这汴京的租金要涨三倍的话,那可绝不会小事啊!

    张斐也假作惊讶道:“这么多吗?我.我是真不知道,这宅子的事,我都是托陈员外在办。”

    许芷倩又问道:“那咱们家的租金涨了多少?”

    许凌霄道:“也足足翻了一倍。”

    许芷倩忙问道:“那可怎么办?”

    许凌霄叹道:“只能另择宅子,唉.其实我并不介意他们要涨价,这宅子到底是人家的,只不过他们理应提前通知咱们,给咱们另择住处的工夫。”

    张斐道:“其实.也不需要另找宅子,刚好我打算买个大宅子,正好咱一家人住一起。”

    成家之后,他还是想有自己的房子,而且他一直都觉得这宅子太小了一点,曹栋栋他们一来,高文茵就得上偏屋吃饭。

    穆珍惊讶道:“妹婿要买宅子?”

    她只知道张斐的名声,但还不清楚张斐的财力,她也不是那种贪财的女人,也从未向许芷倩打听过这方面的事。

    买个大宅子,你竟说得如此轻松?

    这汴京的房价,可是寸土寸金啊!

    她虽也是出自官宦之家,但她爹也是一个大清官,也正因为如此,他爹与许遵的关系非常要好,是志同道合。

    两家人都没有想过在汴京买宅子。

    都是打算存点钱,致仕后,回家乡盖屋。

    张斐点点头。

    许凌霄赶忙道:“不可,不可,妹婿,这万万不可,这汴京的宅子可是贵得很,你如今又当了官,说不定以后还得去地方上历练,这宅子就浪费了。不过我们可以一人出一半租钱,共租一间宅子,这样的话,爹爹也常有人照顾。”

    他还不知道自己会留在京城,他就还希望许遵能够与张斐他们一块住。

    许芷倩也是连连点头道:“这主意好。”

    说着,她又向张斐道:“就这么办吧。”

    张斐却道:“但是我认为这汴京的房价还会再涨,正好我有点闲钱,就当是投资,到时要卖的话,不但不会亏,反而还能赚一笔。我都已经打算好了,娶芷倩过门后,明年就搬新家。”

    “这。”

    许凌霄道:“这事我可不能做主,还得问爹爹意见。”

    古代买房,可也是一家人的大事。

    必须得征求许遵的建议。

    于是他们又去到许家。

    之前下聘礼的时候,张斐就提过,直接送一间宅子,许遵自然不会要,但是张斐自己要买,男人成家立业,许遵自也不会反对。

    “你想要买宅子,你自个决定就行,倒是不必问我,但是够你们自个住就行,我上别处租一间就是了。”

    这宅子多一个院,随随便便要多几千贯钱。

    张斐讪讪道:“岳父大人,我之所以要搬,就是因为我觉得这宅子太小了,我肯定是要买个大一点的,还要带一个大花园的。”

    许凌霄、穆珍都听傻了。

    我这妹婿到底有多少钱?

    这汴京的宅子,带花园的,那绝逼是豪宅,如果是城内的话,起步价至少是在五万贯以上。

    许遵劝说道:“你这钱赚得也不容易,还是省着一点用好。”

    张斐道:“岳父大人,买宅子不是买橙子,吃了就没了,这宅子放在那里,是能够升值的,过个十年,估计还能赚个上万贯,这也是一门买卖。”

    许遵还是显得有些疑虑,他一生为官清廉,从不欠人情,只有施恩于人。

    这女婿到底不是儿子,他还是有一些些介意的。而且他也不想住那么好的宅子,这不符合他的价值观。

    这种价值观也直接影响到许凌霄和许芷倩。

    张斐心知许遵所想,于是道:“小婿能够今日,全凭岳父大人的照顾,其实在很早之前,小婿已经将岳父大人视为父亲一般,还望岳父大人能给小婿一个孝敬的机会。”

    许遵听罢,神色也有些动容,思考半响后,点点头道:“好罢,就依你的意思。”

    那边陈懋迁早已经帮张斐看好了。

    张斐也想早点将这事办好,他还不知道明年什么时候会离京,搬家之事,是宜早不宜迟啊!

    第二日,张斐就带着高文茵、许芷倩随陈懋迁来到左一厢看房。

    “这里虽不是最豪华的地段,但就咱们商人而言,这里已经是最好的了。上邻潘街,下邻汴河大街,出行是非常方便,离皇城也不算远。”

    陈懋迁介绍道。

    最豪华的地段肯定是王公贵族住,比如说曹家,韩家,张斐想买都买不到。

    张斐问道:“多大?”

    陈懋迁道:“供六十八间,分前中后三院,左右各有四小院,私密性非常好,还有一个花园。”

    高文茵惊呼道:“这也太大了!”

    跟着来看的李四、小桃是瑟瑟发抖,这我一个人可打扫不来啊!

    许芷倩也小声道:“张三,咱没有必要买这么大的?”

    陈懋迁呵呵道:“张夫人,以三郎现在财力,买下这宅子,真是绰绰有余。”

    汴京律师事务所的计税业务,简直就是一个BUG。

    更别提还有一个正版书铺。

    而且这北宋买房,不算面积的,一般是算间架,六十八间听着很多,但要知道古代房屋的架构,如果要做那种宽敞的大堂,是要用很粗的木头做梁柱,由于唐朝砍了太多去,宋朝的皇城是远没有唐朝那么恢弘大气。

    民间就更是如此,卧室都是套房来得,要算作四间房,还有各种杂房、茅房,佣人的住房,客房,等等。

    一般这些朝中四品以及以上的大臣回乡建房,那都是百余间起步。

    张斐笑道:“员外切莫这么说,多少钱?”

    陈懋迁道:“八万三千贯,这已经是最低价了。”

    高文茵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许芷倩听到这个间架数,已经猜到是什么价格,是期期艾艾地看着张斐,愿他能再考虑考虑。

    张斐只是稍稍考虑一下,就道:“就这里吧。”

第四百章 募役法

    马车内。

    两个女人都是幽怨地看着张斐。

    她们最初认为最多两万贯封顶,哪里知道,这直接翻了四倍。

    这令她们都很难接受。

    张斐被她们看得难受,伸出两只手来,同时握住她们的柔荑,笑道:“这回就听我的。”

    许芷倩好奇道:“可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你也不是那种贪图享受的人啊!”

    高文茵轻轻点了下头。

    张斐认真想了想,道:“因为家对于我而言,非常重要,它不仅仅能为我遮风避雨,而且还代表着落地生根。”

    落地生根?

    二女不免又好奇地看着他。

    她们又怎会体会到,对于张斐这个外来者,家是多么的重要,这钱是不能吝啬的。

    张斐也不知如何解释,只是笑道:“大一点也好,毕竟我们将来还要开枝散叶,这有备无患吗。嘿嘿。”

    高文茵羞红着脸,轻声道:“那也用不了这么大。”

    许芷倩轻轻哼道:“怎么用不了,他到时多找几个女人,那不就差不多了。”

    张斐忙道:“喂喂喂,我可没有这想法。你是知道的,我买这么大,也是为了岳父大人和大哥、大嫂他们好,让他们住得舒服一点。”

    “这我当然知道。”

    许芷倩感激地瞧了眼张斐,又道:“我就是。”

    张斐笑道:“舍不得。”

    许芷倩点点头。

    她一辈子就没这么花过钱,这心里都有一种罪过感。

    张斐其实很能理解她们这种心态,他的父母也是如此,强行买个新电器送他们,他们都能放上好几年再用,只道:“就这一回。”

    许芷倩见张斐确实看重,轻轻点了下头。

    回到家里,还是难逃许遵一番唠叨,其实许遵心里也很感激,但又觉得,给张斐增添负担,至于许凌霄和穆珍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觉得张斐太夸张了一点。

    买个宅子也就罢了,还买个这么大的。

    当然,最终还是张斐自己决定。

    不过在这里买房,周期是非常长的,因为根据亲邻法,还得问四邻,问亲人,等到他们都答应,这宅子才能卖。

    但周边邻居一听是张斐要买,是火速答应,就没有一个带犹豫的。

    张斐租个房屋住,这租金就直接翻两三倍,谁不眼红,快快来。

    不过张斐也没有豪掷千金,而是选择去马家贷款,其实他要硬凑也凑得出来,但这宅子大了,每月的开销也多了不少。

    他还得留点钱,置办家具,然后再雇佣一些打扫的佣人。

    以他目前的是收入,这点利息也算不了什么。

    不过搬家可也不是小事,而且租期马上就要到了,这个年末对于两家人而言,肯定是非常忙碌的。

    除许遵之外,其余人是全部出动,虽然辛苦,但张斐是乐在其中,在这大雪天的日子,也都天天早起带着高文茵、许芷倩、李四、小桃,又跟着许凌霄、穆珍他们到处去看,到处去买东西。

    许凌霄都觉得不耐烦,但是张斐却非常享受。

    这才像似一家人,而家人的感觉,对于张斐而言始终是太难能可贵了。

    至于什么修法,他是真的想都没有想过。

    甚至有几回许遵都提醒张斐要不要去看看,张斐表示完全没有兴趣。

    不过富弼也没有来打扰张斐,他也乐在其中,法制之法真的是为他们打开一扇门,仿佛能看得更远,尤其是在研究律例的时候,能发现很多事情,之前考虑的并非那么周详。

    而且文彦博、司马光、吕公著、赵抃、曾这些宰相,也都主动去帮忙,且都沉迷于此,成天带着一帮学生,不分白天黑夜的在那里修法。

    王安石也常去看看,但他的重心始终是在自己新政上面。

    其实赵顼也想去看看的,他也非常在意这事,修法对于皇帝而言,是能够史书加分的,但是他必须表现的不是那么在意,故此是一次都没有去过。

    忙忙碌碌中,冰雪已经融化,小草也偷偷钻出土地。

    又是新的一年开始。

    而这一年对于许多人而言,是至关重要的一年。

    去年多半都是理论之争,而今年就是要将去年许多理论变成法令,然后在全国执行。

    历史上只有王安石变法,随着张斐到来,又多出司法改革和修法。

    令人期待,也令人惶恐不安。

    正版书铺。

    “这这是书吗?”

    晏几道拿着一本又大又厚又硬,且书面十分精美的书籍,不免是瞠目结舌,不敢置信。

    侯东来立刻道:“晏先生,这是我们根据三郎的要求,制作出来的精装版,这书面都是用木板做得,虽不方便携带,但却便于收藏。”

    张斐笑道:“晏先生觉得如何?”

    晏几道触摸着书面那雕刻出来的书名,点点头道:“好!这这真的是太美了,其实其实都没有必要做得这么好。”

    张斐道:“这是我们正版书铺售卖的一本正版诗词集,我必须要告诉别人,正版和盗版的区别,而且我相信,这本书籍将会改变大家对于书籍的认识,否则的话,我也不会拖这么久。”

    其实正版书铺是有足够的能力,快速的印刷出书籍来,但这本诗词集却拖了整整一年。

    晏几道拱手道:“无论如何,真是多谢三郎。”

    “是我该谢谢晏先生,能够相信我,将晏公的诗词集版权卖于我。”

    张斐说着,又道:“我绝对相信这本诗词集一定会大卖的,大家肯定也很期待后续的内容,晏先生可得加紧一点,后续的内容编写出来。”

    关于晏殊的诗词集,一共分成三版,由于添加了诗词的背景,这诗词集也将变成长篇巨著,可以说是晏殊的个人回忆录。

    晏几道忙道:“已经修改的差不多了。”

    张斐又问道:“不知晏先生对这事是否感兴趣?”

    晏几道不明所以地看着张斐。

    张斐道:“我这正版书铺,还缺少一位主编。而且这诗词集大卖,肯定会有不少人上门合作,我想请晏先生在我这里当主编,专门负责书籍方面的修订。”

    晏几道愣了愣,这诗词集是他爹的,他当然是有义务修改,但他从未想过将这事当成一门工作。再加上,他现在可也是官职在身的。

    张斐又道:“晏先生莫要误会,我并非是希望晏先生辞官来此做事,只是让晏先生来此兼职,至于酬劳方面,直接拿提成,如无意外,这应该比晏先生的俸禄还要多。”

    晏几道很是心动,他家现在真的挺缺钱的,关键这活,还真是他非常擅长的,根本就不要花多少精力,于是道:“我先试试看。”

    张斐点头道:“好!”

    如今正版书铺,已经上了正规,就缺少人才。

    晏几道是非常他钟意的人选。

    他的文笔太细腻了,感情表达的近乎完美,而这种全新的书籍,就是要掺杂不少作者背后的心路历程,晏几道是一个非常完美的人选。

    刚刚送走晏几道,王安石后脚马上赶到。

    “你小子可真是不好找啊!我都快围着城里转了一个圈。”

    见到张斐,王安石就是一番抱怨。

    “王学士勿怪,这年初各家店里都有不少事,我也只能到处跑。”简单解释了一番,张斐又问道:“不知王学士有何事吩咐?”

    王安石直接甩给张斐一份文案。

    张斐拿着一看,惊呼道:“募役法?”

    王安石笑道:“没有想到你小子会这么惊讶。”

    其实他本不想这么早推出募役法的,因为募役法是会直接伤及到权贵们的利益,但由于去年那几场打官司,全都是打得募役法,这已经勾起百姓的期待,王安石就决定顺水推舟,先推出募役法。

    而皇帝早就答应,就等条例颁布。

    张斐一怔,忙道:“我只是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王安石哼道:“要不是你小子去年弄个法制之法出来,我去年就要颁布这募役法。你先看看,能不能行?”

    “是!”

    张斐立刻看了起来。

    王安石也是偷偷瞄着他,神情有些期待,又有一些紧张。

    看过之后,张斐抬头惊讶地看着王安石,“王学士,这这是你写得吗?”

    王安石点点头,“你觉得如何?”

    张斐不可思议道:“看来王学士已经深得宣传文章的精髓,这篇文章写得真是太好了,是足以打动那些上等户支持募役法。”

    王安石得意地笑道:“都已经被你教训好几回,总得有所退步啊!”

    张斐尴尬一笑。

    原来这篇文章,王安石不是用他那种非常牛的文笔来写,而是根据张斐的套路来写,就是面向天下百姓的。

    如果换一种笔迹,绝对没有人认出这是王安石写得。

    真是又水又粗糙。

    但也不得不承认一点,王安石要认真琢磨这种套路,那写得比张斐要好得太多,司马光都比不上,是既通俗易懂,充满市井风情,但同时又行云流水,让人看着不累。

    这也是为什么张斐完全没有努力写文章的念头,这真的就是天赋,再努力也比不上皮毛。

    王安石连被张斐击败几次,他也证明,我要想这么写,你们也是写不过我的,又严肃地问道:“你对募役法有何看法?”

    张斐一怔,“这方面不是我擅长的。”

    王安石呵呵道:“你如今可都是一代宗师,又是国子监博士,还谦虚甚么。说说你的看法吧?”

    张斐讪讪一笑,又再认真看了一遍,然后道:“让我来说的话,这上下都会得罪,只有中间这部分人受益。”

    这募役法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就是先大规模减少徭役,然后改为官府雇佣,但雇佣可是要花钱的,这北宋财政,哪里还有钱,故此就要交钱免役,用这钱再去雇役。

    而王安石的募役法是面向所有人的。

    也就是以前的免役户也得交钱,是上有达官显贵,道士和尚女户,下有五等百姓。

    以前的差役法,最苦的就是衙前役,稍有不慎就是全家玩完,而衙前役就是北宋的中产阶级,他们是非常愿意花钱免役。

    而且王安石又是先官府预算出一年徭役所需要费用,然后让所有人都来平摊,那么中产阶级出得钱也非常少。

    王安石问道:“那你可否有更好的办法?”

    张斐摇摇头道:“没有。如果设有特权,那么大家都会想办法利用这一点偷税。”

    “正是如此。”

    王安石道:“如司马君实等人,肯定会拿这增加下五等户交免役税的事,来攻击我为国敛财,可是他们又哪里知道,之前有多少富户将自家田地拆分,想办法让自己归于下五等户,以此来免除税役,故此我不能再给他们这个机会。不过,我也只收他们一半的免役税。”

    张斐点点头道:“如果那些富户想要拆分田地,将自己归于下五等户,所花费的钱,以及可能带来的麻烦,可能要比这一半免役税多。”

    “聪明。”

    王安石给了张斐一个赞许的眼神。

    张斐笑道:“但这肯定是一场硬仗。”

    “都是硬仗。”

    王安石呵呵一笑,又道:“但是我最近在想,你当初收车牌费,为何恁地顺利?”

    张斐忙道:“当时也不顺利。”

    王安石道:“可比我想象中的要好,至今大家也从批评改为称赞。”

    他很羡慕警署,都是问富人要钱,结果这车牌费,大家很快就习惯了,可他要干个什么事,天天被人骂。

    真是区别对待。

    张斐想了想,道:“或许是仅限于京城,如果全国普及,可能又是另一种结果。”

    王安石点点头,又问道:“你没有更好的意见吗?”

    张斐笑道:“我只能在宣传方面给王学士一点意见,内容方面,我是给不了,这不是我所擅长的。”

    这其实是一句大实话。

    他知道王安石变法会失败的,为什么不提供意见,帮助王安石,原因就是他唯一能够提供的意见,就是暂时先不变,治国先治吏。

    王安石不可能会答应的。

    要变,他真的就给不出更好的建议。

    就说这募役法,其中最为人诟病的,就是王安石向穷人也征缴这免役税,当然,王安石目的是要充实国库,征穷人的税,肯定会增加不少收入,穷人到底最庞大的阶级。

    但是他若不这么做的话,很多人就会想办法成为这下五等户,这将是一个巨大的漏洞。

    而目前执行力,是没有办法将阶级彻底区分开来的。

    法家精神,就是要一视同仁,这样也最省心。

    王安石又问道:“那宣传方面呢?”

    张斐道:“关于这一点,我跟吕校勘谈过,我这里先发表文章,再暗中在的报刊上发表文章,给予支持,作为补充说明,为什么向免税户征税,为什么向下五等征税,如此一来,就能够更让人信服。”

    还是得有存稿,不然的话,有个什么事,这人就会觉得非常疲惫。。。。。

第四百零一章 这简直就是在打劫

    去年被张斐折腾了小半年,王安石早已是饥渴难耐,这修订好的法令都还剩了不少,而且,他也有些担心赵顼会让司法改革给带偏了,将重心放在那边去了。

    这新年初始,他就迫不及待的要颁布募役法。

    不过他认为,这宣传还是非常有必要的,当初张斐就是利用这报刊宣传,愣是将车牌费给收了上来。

    这一流程可是不能省的。

    “呼...开年就玩这么一出大戏,可真不是一个好兆头啊!”

    张斐站在门前,望着王安石的背影,是喃喃自语道。

    募役法涉及到太多人的利益。

    这绝对是一场硬仗。

    不过这是属于王安石的战争,之前张斐还王安石、司马光中间左右徘回,但是今年他得为自己的目标去努力。

    回到正版书铺,张斐将文章交给侯东来,让他立刻命人印刷,自己则是乘坐马车回家去了。

    “让一下,谢谢。”

    “这箱子小心一点,可别磕坏了。”

    ......

    此时张家门前,真是一片忙碌,只见几个壮汉,在牛北庆的指挥下,将一个个大箱子搬出来,捆绑在门前的驴车上。

    “三郎,你可是回来了。”

    牛北庆见到张斐,大步走来,一双牛眸子郁闷地往里面一瞥,“你可是去说说衙内和小马吧,他们不帮忙也就算了,又站在那里挡路,方才好几回险些撞到他们,俺又不好说。”

    张斐偏头看门里一看,只见马小义、曹栋栋立在院中,一动不动,就如同两门神,“他们在干什么?”

    牛北庆道:“俺也不知道。”

    “搞什么?”

    张斐走了进去,喊道:“衙内,小马?”

    二人一瞧张斐,登时一个侧身,又不言语,可是把张斐给整懵了。

    “你们在干什么?”

    “你眼瞎么?”

    曹栋栋没好气地骂道。

    “我眼瞎?”张斐走过去,定眼一瞧,这才发现,今儿曹栋栋、马小义穿着崭新的黑边红袍,不禁赞道:“这就是警察的新制服么?嗯...挺好看的。”

    马小义神情严肃地纠正道:“三哥,麻烦你今后念全名,皇家警察。”

    “啊?哦,是是是,皇家警察。”张斐连连点头。

    曹栋栋又道:“再仔细瞅瞅。”

    还有玄机?张斐又凝目上下扫视,忽见他们臂膀上绣着一个“皇”字,这才反应过来,“看见了,看见了,皇,对么?”

    曹栋栋这才摆正姿势,“厉害么?”

    “厉害!”

    张斐点点头,道:“不过你们两个就干杵在这里,也不会帮忙抬点东西?”

    “什么?”曹栋栋侧耳道:“你们让我们皇家警察帮你家抬东西,你这是想作甚?”

    马小义小声道:“三哥,这可是僭越之罪。”

    “你可别瞎说!”

    张斐真是头疼的要命:“哎幼!算我怕你们了,就当我放了个屁。”

    “知道怕就行。”

    曹栋栋得意地抬了抬双眉,又道:“张三,如今咱们皇家警察,可是威风,你要不要也加入咱们?”

    马小义直点头道:“正巧官家亲自下令,表彰我们皇家警察,并且让他们扩充队伍,这可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张斐对此扩编并不觉意外,之前他与赵顼就商量,要将警察训练成一支武装力量,如此就能够避开三衙那盘根错节的关系。

    而如今又冠上“皇家”之名,那更是名正言顺,赵顼急于扩编这支队伍。

    “行啊!我没意见,只要你们皇家警署肯要我。”张斐笑呵呵道,心里却想,你们两个二货,难道不知道,扩充的目的就是将你们调去外地,重新整顿队伍。

    曹栋栋顿时喜出望外,拍着胸脯保证道:“这你放心,我副警司要招个人进来,那不就是轻而易举。”

    张斐立刻道:“皇家警察可不能食言。”

    “在家等我好消息,小马,咱们走。”

    曹栋栋头一甩,便与马小义急急往门外走去,刚到门口,正好撞上搬东西的大汉,差点没有摔倒在地。

    “呀!你这鸟人胆敢撞皇家警察?知道这是什么罪么?”

    “衙内,小人错了,小人错了,衙内饶命啊!”

    那大汉连连求饶。

    张斐无奈道:“衙内,给我几分薄面,放他一马吧。”

    曹栋栋回头一瞥,“让我皇家警察给你几分薄面?”

    有完没完?张斐笑道:“行啊!那我们就去打官司吧。”

    “好吧!看在你马上就要成为皇家警察的份上,咱就给你几分薄面。”

    说着,二人便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

    “这两个臭小子!”

    张斐无语地摇摇头。

    “三郎!”

    张斐回头看去,只见高文茵从后面廊道行来。

    “夫人。”

    张斐走上过去。

    “衙内他们走了?”

    高文茵偏头往大门前稍稍瞄了一眼。

    “刚走!”

    张斐点点头,又紧张道:“衙内欺负你了?”

    高文茵摇摇头,“没有!只是你不在家,我还真是有些怕这曹衙内。”

    张斐表示理解,曹栋栋这厮,看女人的眼神,总是情不自禁带着三分邪念,笑道:“今后他来咱们家,我若不在的话,你无须搭理他们,让大牛拿副麻将给他们玩就是。”

    高文茵轻轻点了下头。

    张斐又好奇道:“对了!咱们家有这么多东西吗?我记得当初我都是拎包入住,什么时候买了这么多东西?”

    高文茵抿唇笑道:“咱们倒是没有多少东西,但是别人送了好几回贺礼来,那些全都是贺礼。”

    “是哦!”

    张斐点点头道:“咱们去年确实收了很多贺礼。”

    心想着,我好像光顾着收,也没给谁去送贺礼。

    高文茵道:“不过这些贺礼可是省了我们许多工夫,几乎都可以用在新宅子。”

    张斐笑道:“那也是夫人持家有道,送了这多过来,一直都舍不得用。”

    高文茵眉目含羞道:“咱们用得可也都是好东西,又没有破,干嘛要用新得。”

    张斐忽然想起什么似得,“不过这回可得帮夫人做几件绸缎的睡裙,那些麻布的都不能要。”

    高文茵错愕道:“为何?”

    张斐轻轻拉着她的小手,嘿嘿道:“因为我喜欢看。”

    不得不说,高文茵这雪白的肌肤,丰腴玲珑的身段配上那丝绸睡裙,若隐若现,可真是迷人,可惜她只有一件,张斐一直心心念念帮她做几件。

    高文茵急急缩回小手,又羞又怒地瞧了眼张斐。

    “张三!”

    听得一声清脆的声音。

    只见许止倩从后门方向款款走来,已做人妇的她,冷艳的气质中,又多出一丝娇媚。

    “你刚从家里过来?”

    张斐问道。

    许止倩点点头。

    张斐问道:“你家那边搬得怎么样?”

    这些天许止倩也一直在家帮忙,没有去事务所操心慈善基金会的事。

    “我家就是我爹爹珍藏的一些书籍,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要搬了。只是......!”

    “只是什么?”

    张斐问道。

    许止倩道:“只是我大哥他...他那边出现一点意外。”

    张斐急急问道:“什么意外?”

    许止倩微微蹙眉道:“原本我哥该回去赴任,但是朝廷突然下令,让我哥去国子监上任,所以......。”

    “这是好事啊!”

    张斐欣喜道。

    许止倩道:“我也想我哥留在汴京,但是...但是他的住处.......!”

    张斐啧了一声:“原本你大哥他们急着要走,我都还舍不得,我还想着大家一块去新宅子那边住上一段时日。”

    殊不知这就是他安排的,他要留下许凌霄、穆珍在京城照顾许遵。

    许止倩喜道:“你...你不介意?”

    张斐笑道:“当然不介意,我买这大的宅子,不就是希望你哥他们也能去住么,你哥要是往外面住,那我真的会生气的。”

    许止倩感激地瞧他一眼,“谢谢你。”

    张斐羊装不满道:“我们之间还要说这些么。”

    “我...我先去跟我大嫂说一声。”

    说着,许止倩便急急往后门走去。

    “这家子人啊!”

    张斐无奈地摇摇头,突然又看向高文茵,“夫人,你家还有亲人么?”

    高文茵先是一愣,旋即神色暗然,螓首轻摇。

    张斐眼眸一转:“那夫人想不想要亲人?”

    高文茵一怔,道:“这亲人岂是想要就能有的。”

    张斐急急道:“我有一招,可让夫人拥有亲人。”

    高文茵问道:“什么招?”

    “就是制造亲人。”

    “制造亲人?”

    “对啊!什么亲人又能比得上自己的儿女。”

    儿女?

    高文茵不禁神情一动,明亮的眸子闪过一抹憧憬,忽觉一只大手环抱腰间,顿时反应过来,轻轻挣脱开,娇羞地白了眼张斐,“你作甚,让人瞧见多不好。”

    张斐笑道:“省得!省得!下回去房里再抱。”

    “你...不与你说了。”

    高文茵轻轻一跺脚,转身急急离去。

    张斐搓着下巴:“是时候了!”

    如今正值春意盎然,生机勃勃之际,万物正在复苏,这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一份报刊打破了宁静。

    白矾楼。

    “爹爹!你看,这今儿一早出得新闻报。”

    樊正激动地将一份报纸递给樊颙。

    樊颙接过来,看得片刻,惊呼道:“王学士的差役法改革?”

    相比起均输法,差役法改革,才是他们最为关注的,因为这与他们一切都息息相关。

    樊正点点头道:“正是。”

    又看得少许,樊颙激动道:“好好好,这可真是好事啊!哎幼!王大学士可真是一个贤臣啊!”

    樊正也是欣喜不已:“是呀!此法可真是利于我们商人,咱们再也不用年年拿钱去官府打点,还得提心吊胆的。”

    樊颙笑道:“不错,若此为法令,那咱们每年交税钱就是,咱也不用担心,官府会突然让你服役。”

    这按理来说,樊正是肯定是要衙前役的,但是这个衙前役的威力,是能够将他的白矾楼都给整没了。

    为了免这个役,他们年年就主动花钱去打点,但还是很担心,因为没有明文规定,交钱可以免役,就好比上回张斐,想交钱,都不允许,一定要他服役。

    不仅仅是他们白矾楼,还有陈家、马家,看到这消息,都是激动万分。

    但是有人欢喜就有人愁啊!

    只见一个个官府是急匆匆的来到皇城。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王安石那奸佞小人没安好心,看看,你们看看,这修得是什么法,这简直就是在打劫。”

    “均输法夺商人之财,这募役法则是要夺我们与穷人之财,还民不加赋,我呸!”

    “咱们决不能让王安石得逞,否则的话,他必将得寸进尺。”

    “走走走!我们去找司马学士说道说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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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5562/ 第一时间欣赏北宋大法官最新章节! 作者:南希北庆所写的《北宋大法官》为转载作品,北宋大法官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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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大法官介绍:
熙宁年间,宋神宗赵顼初登大宝,欧阳修、韩琦、富弼英雄垂暮。
拗相公意气风发,欲扭转乾坤,司马牛暗伏于野,坚守国本,东坡先生骑墙观望,左右不定。
这本是大宋第一文官天团的最后光辉,但天才们却选择了同归于尽,给大宋留下了一道难以愈合的伤口。
也给历史留下了无尽的惋惜和争议。
然而,一个实习小律师的突然到来,为大宋开辟了一条中间大道。
新旧皆归于法,文武皆归于法,内外皆归于法。
“我张三宣布,檀渊之盟今日到期,不再续约。幽云十六州乃吾中华故地。”北宋大法官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宋大法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宋大法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