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剑开太平TXT下载剑开太平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剑开太平全文阅读

作者:大叔好疯狂     剑开太平txt下载     剑开太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磕头虫

    王家二爷虽进得王府,最终仍未见到福王,福王确实喝多了还未醒。不过却见到了郡主,仔细看郡主精神状态很好,也不像刚睡醒得样子。王家二爷便确定了,外面那该死的小子是在忽悠他。

    崔明道凑到李太平身前:“那老小子得罪你了?你这么捉弄人家。”

    “看他不顺眼,这个理由够不够。”李太平走在去英雄楼的路上。

    “其实我也看那老小子不顺眼,下回要捉弄他记得叫上我一声,一个人玩多无聊!”崔明道想了想说道。

    南宫守打后边追了上来:“王家老二出了名的小心眼,睚眦必报,你小子在东都城小心点吧!”

    “我怕他,小爷这辈子还没躲过谁!”李太平自信满满的说。

    南宫守没搭理李太平,崔明道可不管那个,搂上李太平的肩膀笑道:“那今早是谁见了慕品山便鬼鬼祟祟的跑出王府的?难道是我眼花了!”

    “年纪大了就别画了,眼睛都让你祸祸坏了。”李太平被崔明道接了伤疤,气呼呼地说。

    正说着见王丹枫迎了上来:“我还想去王府找你们呢,今天的英雄会歇了,齐王午时要在长春亭宴请参加英雄会的武者。”

    “那与我何干?我又没参加。”李太平歪头说。

    “本来与你无关,可是福王府的人也要宴请,那就与你有关了,你没看到我二叔吗?”

    说没见过好像有些不妥,毕竟刚刚才戏耍过人家,李天平只好点了点头。

    福王府陈不问有些为难,看着王家二爷再次确定道:“二叔确定福王府的人都在邀请之列?福王府人虽不多,上上下下也有百十号人,不太方便吧。”

    “不打紧!不打紧!长春亭那边我都安排好了,特别给福王府这边留了地,郡主尽管放心。”

    齐王的好意,郡主还真不好卷了面子,只好应允了:“那就劳烦二叔了!”

    送走了王家二爷,陈不问心里就在寻思,齐王这是唱的哪一出,就算回礼宴请,也用不着请王府所有人啊!这齐王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王家二爷前脚走,福王便醒了,听说了此事后便叫来陈不问:“父王就不去了,到时你跟齐王说一声就成。”

    “父王不去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齐王又不是想请我。”福王笑着说。

    陈不问看到父王笑的样子,便追问道:“父王知道齐王想请谁?”

    “年轻人嘛,总是控制不好情感,更何况品山的样貌,父王要是年轻个十几岁,没准也被迷的神魂颠倒!”福王感叹道。

    “父王是说齐王真心要请的是慕品山?那也不用弄这么大的场面啊,找机会再来府上不就得了,何必绕这么大个弯!”陈不问不解。

    福王笑道:“齐王高就高在这个弯上,不但让慕品山心中无芥蒂,还能展现一下王者的风范,顺便再教训一下李太平,可谓一石二鸟。哪个小娘子不怀春,哪个小娘子不希望未来的夫婿是英雄豪杰。这人不就怕比吗,这一比李太平还剩下什么!”

    “李太平也不差啊!除了身份没法和齐王比,我不觉得李太平会输给齐王什么。”

    福王说道:“南宫守知道,你知道,我知道,慕品山也知道,可是齐王不知道啊!齐王认为从各个方面都能碾死李太平,所以啊——人有时候不能太自负!”

    剑西来漫步在东都城内,独自一人显得有些孤单落寞,相处数年共同经历了无数次生死的兄弟都回了漠北,他们在那里生也要在那里死,这是他们的命,而他剑西来的归宿又在哪里,天地虽然大却没有他的剑西来可以歇歇脚的地方。

    一夜宿醉病书生也走了,这顿酒原来是辞行的,青阳宗一声召唤,病书生便马不停蹄的赶了回去,因为那里有病书生惦念的人。剑西来不知这世上除了那六个兄弟还会惦念谁,剑西来的心是无处安放的,只有手中剑才是他的心安之处,剑西来一夜入九品……

    “我的爷啊!我这满城找您可算把您找到了。”满头大汗的王家仆人,兴奋的说。

    剑西来看着来人不解道:“你是何人?”

    “爷赎罪,小的一高兴便忘乎所以了!小的王家人,特奉二爷之命邀请您参加午时城外长春亭齐王的酒宴。”

    “酒宴就没那个必要了!我不喜喝酒。”说着剑西来转身便走。

    王家仆人愕然看着剑西来的背影,不喜喝酒,你他妈的能喝一宿,在这跟老子当婊子还要立牌坊,王家仆人心里骂过瘾,紧赶数步追上剑西来,扑通一声跪在剑西来面前,声泪俱下:“我的爷啊!您老行行好,您老要是不去,二爷非扒了我的皮不可,小的在这给您磕头了。”

    说磕头就磕头,王家仆人当街便磕,而且是每下都带响……

    剑西来皱了皱眉,拉起王家仆人,冷言道:“就这一次,下次你就算磕碎了头,我也不会答应你任何事。”

    王家仆人破涕为笑:“谢谢爷!谢谢爷!爷放心绝无下次。”

    目送着剑西来走远,王家仆人暗笑,老子这辈子别的本事没有,比磕头老子自认天下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翠花家的小院子里,翠花他爹如磕头虫般,磕个不停,因为一个人一根木棍就在这老小子面前。

    “继续磕别停,磕到小爷心情舒爽了你在起来,我叫你不长记性。”李太平拉过院子里的木墩一屁股做了下去,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

    “少侠我错了!我再也不敢找翠花了,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小老儿这回吧!”老人可没王家仆人那两下子,十几个头下去,便头晕目眩眼里满是星星在闪。

    李太平晃了晃手里的的棍子,厉声道:“赶紧磕,我让你停了么,在敢停老子一棍子结果了你。”

    老小子头磕不停,口中苦苦哀求,李太平丝毫不为所动。李太平暗道幸好被王丹枫那小子堵回了王府,不然还撞不见这老小子纠缠翠花,这次要是让他成功弄到银子,翠花以后的日子那还能消停得了。有些人你跟他讲道理是没用的,比如眼前这个嗜赌如命的老小子,一旦上了赌桌爹妈都不认得,如果非得要讲,那么用棍棒更好一些。

    李太平并非喜欢用剑讲道理的人,只是这世道明事理辩是非的人越来越难找了,不是世人不懂,而是他们不想懂,不想听,装聋作哑的骗人骗己。人活一世,不能因为好人难当,就不当好人,人总要有自己的坚持,活得无愧天地,无愧本心才成,浑浑噩噩过一生,那还不如从没来过。李太平一直在坚持做一个好人,哪怕现在这个好人讲起道理时有些不讲道理。

    小院内,那老小子磕着磕着头一歪晕死过去,李太平走了过去,踢了两脚,见老小子不是装的,才拿起地上老小子从翠花那要来的银子,转身走出翠花家……

    出了翠花家的李太平抬头看了看天,暗道时辰不早了得快点,不然齐王的大餐就吃不上了。

    今天的长春亭格外热闹,往日里的文弱书生和娇美小娘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不解风情不懂文雅的粗鄙武夫。

    “大哥齐王请客,咱没请柬能进吗?”扛着开山斧的大汉瓮声瓮气的说。

    前头领路的粗犷汉子头也没回:“齐王是谁,那是咱大乾朝的二皇子,你没听说太子好色,二皇子好武吗,二皇子就喜欢咱们这些江湖好汉,所以才来东都,才在这长春亭宴请天下豪杰的。”

    围着天然湖足足摆了上百桌,依旧座无虚席,外围还有好些武者没有落座,王家二爷可谓一个头两个大。为了齐王这次酒宴,王家二爷可是把东都王家十几处酒楼都歇了,厨子跑堂的都拉了过来。

    齐王对王家二爷办事很满意,因为齐王想请的人不但请来了,而且座位就安排在左手处,紧挨着齐王的桌子。王家二爷看着齐王脸上挂着笑,算是长出了一口气,王家这么破费这位殿下要是还不满意,王家可要冤死了。王家二爷是不知道这位殿下只是想请慕品山吃酒,要是知道了非得当场吐血不可。

    亭子不大,只能摆下三张桌子,齐王在上首,左手是郡主和慕品山,右手是王家二爷,这个安排却也妥当。本来慕品山是不想到亭子里坐的,可是拗不过郡主就只好陪着了。

    今天慕品山是带了面纱的,可就算如此,亭子里的人依旧是全场焦点。见过郡主和慕品山的还好说,不知道还以为是齐王相好的呢,毕竟也就齐王的身份才能配得上如此绝色。

    进了东都就没怎么出过门的厉夏这次也来了,就坐在王家二爷不远处,依旧是那副迷死人不偿命的样子。当然形影不离的俊俏丫鬟也在,而且正举着大黑伞帮他家公子遮阳呢,遮阳就遮阳吧,还一个劲儿的公子长公子短絮叨个没完。

    厉夏的头有些大,歪头看着小侍女,拍了拍身边交床说:“你家公子的白不是日头能晒黑的,我看你也饿了不如坐下吃点东西。”

    厉夏本想用吃食堵上小侍女的嘴,却没想到小侍女一脸认真的不依道:“那可不行,这不是公子会不会被晒黑的事,身为丫鬟就要有丫鬟的觉悟,既然我手里有伞,无论这天阴晴与否,都应尽到丫鬟的义务,所以公子莫劝。”

    厉夏走到哪都带着小侍女不是没有原因的,虽然小侍女有点天然呆,但是她知道做人的本分,而现在知道这个道理的人越来越少了,也许知道只是装不知道也说不准。

第三十二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大和尚,你一出家人酒肉不沾怎的还跑来抢地方,这可没人听你说佛念经!”

    “你才是和尚,你全家都是和尚!老子这是天然秃。”

    “小娘子咋这么眼熟,一定是雾灵山清虚洞的!——不是!那是哪里的?——巧了,巧了,我也是!”

    “这位兄台不会就是江湖人称浪里白条的游德奔吧?——失敬失敬!兄弟陆地乾坤——陆不常。”

    长春亭内外聚集了上千武者,有的是无聊就为凑个热闹,有的是想看看齐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还有的纯粹就是想蹭顿酒吃,形形色色,奇装怪服,分外热闹。

    场子弄大了,自然乱糟糟的,不过好在没人敢动手,顶多争执几句,毕竟砸齐王的场子,你先摸摸项上有几颗人头,别到时不够砍的。

    齐王的开场白也简单,没有什么长篇大论,简短而有力,无外乎热血男儿就应报效国家,一腔热血为国为民的豪言壮语。齐王还提议,文人都喜欢一边喝酒一边吟诗作对舞文弄墨的,咱武人今天就来个以武会友,还将随身宝剑当作了彩头。

    以武会友可不是擂台比斗都是点到为止,所以齐王的提议让之前那些没胆子上擂台却想露两手的有了机会。切磋的场地都不用刻意去选,就在天然湖的湖心岛上。说是岛,其实不过占地半亩的土包而已,湖也没多大横跨不到百丈。

    齐王可没什么心思看江湖草莽切磋,也就偶尔瞟上两眼意思一下,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身旁的小娘子身上。今儿这顿酒就是为了接近小娘子办的,哪能错过如此良机。

    “品山有多少年没回家了?”齐王关心的说道。

    慕品山的爷爷乃大乾朝工部尚书慕道宗,当年还是虞部郎中的慕道宗借着掌管天下山泽的机会,没少巴结铸剑山圣人,所以慕品山才有机会投入圣人门下。当然想入圣人门下可不是给些好处能进的,世俗的好处只是敲门砖,敲开了门能不能的进得去那还是两说的。

    当年圣人张鸦九因名字中有个九字,便定下此生只收徒九人,也算慕品山运气好,张鸦九前八个徒弟皆是男徒,这最后一个名额便便宜还是女娃子的慕品山。慕品山武道天赋只能算是一般,不过张鸦九最不在乎的就是天赋,张鸦九更看重的是人的心性。

    铸剑山其山势巍峨,群峰排空直逼云端,又以镇西峰最高最险。还是小娃娃的慕品山第一次见镇西峰便嚷嚷着要登山,张鸦九牵着慕品山白嫩的小手,一路登峰,小娃娃磨破脚不哭,累了不嚷,反倒是每登高一处便欢呼雀跃,直到累倒在张鸦九怀里睡熟了也没道过一句苦。

    镇西峰峰顶,张鸦九问小女娃,可愿走遍铸剑山十七峰,小女娃端着稚嫩的小脸认真的说道:“叔叔不可骗我,我还小一天走不完,得慢慢走才行,别到时耍赖不让爬山!”

    张鸦九笑着应允了,并给女娃子从新起名——品山。意指品行如山厚重,如山灵秀,如山般顶天立地……

    说到家,慕品山鼻子有些酸:“十五载未曾归家,也是该回家看看了!”

    齐王笑了,笑的很开心:“过几日英雄会结束,品山可与本王一同回大兴,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本王朋友不多,能聊上几句的就更不多了!这趟东都之行能认识南宫兄,明道兄和品山,本王真的很开心,真希有朝一日能向你们一样仗剑江湖,快意恩仇!”

    慕品山没有回答齐王,而是望着被风吹皱的一湖秋水发呆……现在慕品山有两个家,一个是大兴城里那个陌生的家,一个是有师傅疼爱,有师兄宠溺,还有无数叫她九妹的叔叔伯伯的家。

    铸剑山山如其名,山上有很多每日只知打铁铸剑的人。铸剑山有许多剑,多到分不清到底是剑还是山。世人都说张鸦九有十七剑,出的不是剑而是山。张鸦九的剑无人看过,到是有人看过他的山,见过山后便不在看他的剑。

    慕品山八品下山游历江湖,这一晃便大半年,见过了人间百态,也见过了更多山川,可慕品山依然觉得,铸剑山的人更可爱,铸剑山的山更让人心旷神怡。慕品山的朋友不多,他问过李太平英雄会结束后可愿意陪她走一趟大兴城,却被李太平拒绝了。不入宗师不入大兴城,这是老道士对李太平唯一的要求,直到现在李太平也不知老道士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齐王耐心等到慕品山回过神来,却不再提一起回大兴城的事,反倒是说道:“军神老人家跟我说过,天下圣人最有机会挑战道首的便是铸剑山的十七剑,有机会真想去看看,到时品山一定要帮本王通融通融,去看看那十七座山峰。”

    这次慕品山不在听而不闻,微笑着回道:“殿下想看山,这事品山做主了,铸剑山十七峰殿下皆可去的。”

    齐王心中暗笑,脸上笑的就更美了:“我可是听说了,没有圣人首肯外人不得登山,这些年登山的人屈指可数,品山你可要说话算数。”

    “铸剑山的事还没有我慕品山做不了的主,殿下尽管放心。”慕品山自信满满的说道。

    见慕品山说得如此肯定,一旁的陈不问坐不住了,拉着慕品山的手直摇:“好妹妹,姐姐也想去看看。”

    齐王城府极深,不但善军武,同时也善于察言观色掌控人心,说说笑笑间三个人的关系拉近不少,特别是齐王,在二女心中也不在显得那么生分。

    对于人心的揣摩是上位者不可或缺的帝王之术,齐王在这方面老到的不像个年轻人,也许这就是帝王家的天分。

    崔明道瞥了一眼长春亭内有说有笑的三个人,不由感叹道:“王家老二那老小子跑哪去了?恁不地道!我怎么感觉是在帮齐王挖人家墙角呢!”

    南宫守拍了拍崔明道肩膀笑道:“又没挖你墙角,你怕什么!再说了,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拼了命你也挖不来。”

    “我有什么好怕的,在这个世界上抢女人还没人是我对手!我是怕李太平那傻小子的墙角被人挖空了!对了那小子怎么还没来?”崔明道说着站起身四处张望。

    湖心小岛上你方唱罢我登场,打的是热热闹闹,不过还都算心里有谱,出手有个分寸没闹出不愉快。可就在这时,三道身影径直射向小岛……

    “谁他妈的这么急,赶着投胎啊,老子这还没打完呢!”大汉幸亏闪躲的快,要不就得撞个满怀,那还不得头破血流,不由口中大骂。

    另一个闪到一旁的持剑男子,看了看三个意外来客,不由感叹:“我得老天爷,这他妈玩真的呢,都躲远点啊,别弄身上血。”

    “老三你还看个屁,赶紧溜啊!”

    几个切磋的大汉状若鸟兽散,纷纷逃离小岛,唯恐殃及池鱼……

    三道身影从湖对岸射向小岛不假,不过前面那俩是让后面那人一拳轰过来的。只见二人摔落在小岛上,大口吐着血……

    南宫守首先站起身:“是李太平和剑西来!”

    “那大和尚是宗师,怪不得剑西来会那么惨!”崔明道感叹道。

    二人正要帮忙,便听齐王护卫吼道:“大胆!竟敢扰齐王酒宴,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大和尚不傻,追到岛上便停了下来,双手合十朗声道:“贫僧了能,因至交好友齐眉剑被这两个恶贼偷袭而死,一路追至此地,冲撞的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长春亭另一侧的厉夏虽然嘴上依旧笑着,可那笑容怎么看都像透着一股子妖异,让人不寒而栗。

    王家二爷看了看厉夏,眼神中透出那么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

    “了字辈的大和尚,那岂不是只比佛陀小一辈的神僧!”有人低声说道。

    一旁有人附和道:“了字辈的就算不是神僧,那也没有差的,都是些二百多岁的老妖怪,齐王要是不管,剑西来恐怕小命不保啊!”

    “齐眉剑那可是成名数十年的九品了,没想到竟然被剑西来杀了?”

    大和尚几句话,宴会一下子炸了锅,纷纷将目光投向齐王……

    慕品山提剑起身,却被身旁陈不问拉住:“妹妹勿急,有南宫大哥和我在稍安勿躁,且看看再说。”

    慕品山依言坐下,手中的剑却依旧握得很紧,一副随时可以出手得样子。

    齐王装作未看到慕品山焦急的样子,起身指着剑西来问道:“剑西来,了能大师说的可是事实?”

    剑西来一向寡言少语,更不喜欢旁人过问自己的事,也从不会向谁解释什么,所以闭口不言。剑西来做事便是如此,不需要他人评判对错,错对都由手中剑说了算。

    看到剑西来不语,齐王道:“剑西来你可是默认了大和尚说的?”

    剑西来身旁刚喘过气的李太平急忙道:“别听那大和尚瞎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出家人不打诳语,我看大和尚你是念经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齐王这才瞧见说话的是李太平,眉头不经意间微微皱起:“李太平那你就给本王说好好道说道,如有虚言本王绝对不饶。”

    事已至此,该说还是要说,该讲的道理还是要讲,如果讲不通,李太平相信手中的剑也是可以好好讲一讲的。

第三十三章 暴雨梨花针

    长春亭离东都城很近,出了城十几里便能看到,这一路都是由碎石铺成得林间小路,还算好走。对于文弱书生或是那些公子小姐可能有点远,但是对于武者而言,这路很平坦,脚力慢的半盏茶也到了。

    李太平脚下生风可是一路好赶,因为翠花的事,李太平走的有些晚了,出了城也没见到同路的武林中人。正感叹崔明道那小子会不会给他留点吃食的时候,前面出现了三道身影,正好挡住了去路。来到近前李太平笑了,一个大和尚一名持剑老者挡住一个人的去路……

    “呦呵!看这架势邓飞兄是被人打劫了?”李太平调笑着走了过来,却慢慢笑不出来了。

    剑西来回过头,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来的很不是时候!”

    “我也这么觉得!二位大侠我跟他不熟,还能退回去不?”李太平苦笑道。

    剑西来身后的大和尚念了声佛号,口中诚恳的说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贫僧看你戾气缠身,不如一同随贫僧回去,吃斋念佛化解身上戾气。”

    “专程来邀请你的?那干嘛带上我?”李太平并未回答大和尚,而是问着身旁的剑西来。

    李太平打量着眼前一僧一俗,不由心中暗叫倒霉。大和尚看不出深浅,慈眉善目的也看不出好坏,可那个背剑的老家伙那股子要吃人的样子,白痴都能看出不怀好意。背剑老者真气波动强烈,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而且锁定的可不止剑西来一人,也包括他李天平。这可真是出门没看黄历,点背到家了。

    李太平转头望着剑西来疑惑道:“看这架势可不像请咱们吃斋饭的样子,倒像是要请咱们去佛家的阿鼻地狱走上一遭!——你们有仇?如果有能不能不带上我!”

    “不认识,不知道。”剑西来的回答,相当于没有回答。

    李太平瞪了一眼剑西来,转头望向大和尚:“大和尚我们不去成不成?正所谓无功不受禄,没道理占佛家便宜!如果大和尚执意要请,那就邀请剑西来一人好了,我这人六根不净,与我佛无缘,怎好打扰清净之地!”

    “施主着相了!佛渡有缘人,相见便是缘,何不斩去今世万千烦恼丝,修得来世福报千万。”大和尚双手合十说道。

    李太平并不赞同大和尚苦今生修来世的说法,摇头道:“苦得今生一世人,修得来世镜花水月,那为什么不可今生吃得苦中苦,修得福报自然来,为什么要等来世?大和尚您着相了!”

    大和尚不慌不忙望着李太平,平和的说道:“小施主——百态之世原是苦海,看破红尘方为上岸!小施主此身未曾上岸,如何修得今生福报!”

    “众生七情六欲皆苦海,抛却众生独登岸。大和尚已断尘世,又为何要拉我上岸,还是说大和尚还未放下,既未放下那便还身处苦海,执着于身处清净地,无众生相,大和尚岂不着相了!——如果大和尚修得便是出尘,隔世,那恕小子无礼,我宁愿青牛骑出去,红尘走一遭,也绝不白马驮将来!”李太平朗然说道。

    大和尚叹了口气:“小施主能言善辩,却要误己误认,还是放下心中执念随贫僧走上一遭吧。”

    “路就在那里,我会走,却不会跟着你走。”李太平断然说道。

    大和尚和李太平不急不躁的讲理论道,可急坏了一旁的持剑老者:“和尚你这啰里啰唆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要我说有那功夫不如将这俩小子宰了埋了,到时你在慢慢跟他们说道,岂不更好。”

    李太平心中门清,持剑老者摆明了不会善了,跟大和尚说那么多,一是想告诉大和尚他李太平做人的道理,二是为剑西来争取蓄势的时间。没得选,也无路可退,那便搏命一战,李太平在和剑西来并肩而站时,就打定了主意。

    李太平不惹事,也绝不怕事,既然事摊到头上了,躲也无用,还不如坦然面对。李太平转头看着剑西来,口中说道:“好了没?”

    “好了。”

    “一击即走,不恋战。”

    “好的。”

    李太平转回头望着大和尚:“还有得谈吗?”

    “极乐净土和阿鼻地狱就在小施主一念之间。”大和尚双掌合十说道。

    李太平摊了摊手,一脸无奈的说道:“那就是没得谈了!”

    江湖上的恩恩怨怨有时候真的说不清,李太平和剑西来结的梁子还没翻过去,今儿却要联手对敌。也许这就是江湖,碰上了也就躲不开了……

    林中无风,剑西来身边的落叶却缓缓飘了起来,下一刻一股凛冽的气息透体而出,将身边落叶绞的粉碎,剑西来的势已成。只见无形之势汹涌而出与那持剑老者对峙起来。

    两名用剑高手,剑势已成,这一剑便可分胜负定生死……

    剑出,人随剑动,直指持剑老者,没有丝毫保留,出手便是全力一击。急如流星的剑势引动持剑老者的气场,老者的剑自然而然的迎了上来。长剑即将相交的刹那,却见人随剑走的身影,猛地长剑脱手去势不减,身子却划了一道弧线扑向那慈眉善目的大和尚……

    李太平身在半空伸手入怀同时吐气开声:“大和尚吃我一记暴雨梨花针。”

    暴雨梨花针最歹毒的暗器,传说一旦使用便避无可避,可破内家真气,外功金钟罩,不过江湖上已经上百年未见这种暗器,

    大和尚没想到眼前的少年郎竟有此物,急忙气运全身,只见一尊由真气化形的淡金色不动法罗汉护住了大和尚。

    原来出手的不是剑西来,而是快其一步的李太平……

    李太平抢在剑西来之前出手,御剑纯钧使出最重一剑——千钧,六品武者的剑势,哪怕是李太平最重一剑也无法伤到持剑老者分毫,但是却扰乱了持剑老者的气息。这就足够了,这就是李太平想要的,拼命为剑西来创造一个出手的契机。

    两位武道修为伯仲的高手对决,不但拼招式也拼心性,哪怕有一丝一毫的波动,结果便不言而喻。剑西来的剑够快,势更足,面对持剑老者不稳的气场,长剑势如破竹,一剑封喉。剑西来的剑势摧枯拉朽般将持剑老者体内经脉尽数斩断……

    持剑老者死不瞑目,大和尚明明可以凭借宗师的实力碾压对手,却偏偏讲经论道……

    一击得手的剑西来,丝毫不做停留跃过持剑老者的尸体全力奔向长春亭方向,而另一边的李太平早已收了剑先走了一步。

    李太平哪里有什么暴雨梨花针,只不过想唬大和尚一下,却没想大和尚真的上当了,白白催动了罗汉金身。

    说时迟那时快,当大和尚回过味来,那两个小子已经斩杀了持剑老者逃之夭夭了。大和尚怒吼一声,仿佛平地一声惊雷,随后全力催动真气,如人形金刚罗汉疯狂的追了出去……

    大和尚修成的是不动法罗汉金身,是所有罗汉中力量最强防御力最高的,优势明显,缺点也明显,那就是速度和灵活性是所有罗汉中最弱的。一路急追,堪堪在长春亭前追上了李太平二人,大和尚含怒出手誓要将二人毙于掌下。

    淡金色的巨大手掌隔空拍来,剑西来毫不犹豫的转身出剑挡下大部分劲儿气,同时借着反震之力射向湖心小岛。剑西来虽然替李太平挡下大部分的劲气,宗师一掌余威也不是六品武者可以抵挡的,半空便一口血喷出……

    小岛上爬起来的李太平看到剑西来衣衫上的血渍,嘴角挂上了微笑——帮你小子打架,要是就我一人吐血,那岂非不公!

    长春亭齐王看着大和尚道:“李太平所说可属实?”

    大和尚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贫僧好友的尸体便在五里外,殿下大可叫人去看看,贫僧只求殿下让我与那两个小子公平一战,无论生死贫僧都绝无怨言。”

    “这大和尚好厚颜无耻,就算二打一,你也是宗师啊,何来的公平!”

    “就是,就是,秃驴没一个好东西!”

    “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大和尚好友被剑西来二人杀了,大和尚为朋友报仇却也无不妥!”

    一时间长春亭内外叫骂吵闹不绝,齐王挥了挥手压下吵闹声,背着手跺着步子……

    厉夏见齐王沉思,不由起身朗声道:“殿下大可不必为此事烦恼,江湖恩怨江湖了,生死之事各凭本事,怨不得别人。”

    “既然江湖恩怨江湖了,找朋友助拳也理所应当吧。”崔明道起身瞪着厉夏没好气的说道。

    王家二爷恨不得剑西来和李太平饮血当场,急忙站了出来:“不可,如若都找朋友助拳,还不乱了套,冤冤相报何时能了,还请殿下明鉴。”

    齐王停下脚步,望着湖心岛三人:“江湖上的事那就在江湖解决,今天的事本王不插手,只做个见证。三位可各凭本事了结此事,从此如若有谁还揪着不放,就不要怪本王不守江湖规矩了!”

    李太平见齐王不语,便知事要不好,看着剑西来道:“刚刚那样的剑势你还能不能使得出来?”

    “可以,一盏茶的时间。”

    “一盏茶?那干脆我们二人抹脖子算了!最多一炷香的时间。”李太平认真的说道。

    斩杀齐眉剑的那一剑,凝聚了剑西来全部的精气神,是负担极大的一剑,如若短时间再使也许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不过剑西来没有说,因为六品的李太平就算拼了命也无法帮他撑过蓄势的时间。还有一点剑西来也没有说,即使那一剑使出来,也很难破的开罗汉金身,更别说斩杀大和尚了。

    对剑西来和李太平来说,能不能做到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负手中剑,不负铁剑丹心……

第三十四章 死战(上)

    长春亭再次安静下来,因为齐王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便不会更改。虽有人对齐王的决定不满,却也不敢开口反对,只能期盼老天爷开眼,一个响雷劈死大和尚。

    对于齐王的决定南宫守什么也没说,而是径直来到湖边抱刀而站,刀虽未出鞘,却锋刃逼人,这便是南宫守的态度。对于南宫守而言,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既然你大和尚和齐眉剑挑衅在先,以武压人逼人做不愿做之事,就莫怪人家出手无情。

    湖边南宫守身旁多出一人,那是广陵郡崔氏的崔明道。而崔明道刚刚站定,便见慕品山和陈不问联袂而至,四人并排而站望向湖心岛……

    “李太平,邓兄,有我四人压阵,你俩尽管放手一搏。”崔明道开口为岛上二人打气助威。

    厉夏看着南宫守等人的背影皱了皱眉,嘴角的笑显得很不自然,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那么安静的看着。

    王家二爷躬身来到齐王身旁,低语道:“殿下,您看这——”

    齐王挥了挥手,如同赶苍蝇一样将王家二爷赶走。站在那里的有两位大族接班人,一位郡主,还有一位是当朝尚书孙女圣人门徒,这几位背后的势力就算是齐王也得罪不起。一个大和尚的死活,齐王怎会在乎,如果这些人早一步站出来,齐王都不会犹豫一下,便会下令砍了那大和尚。

    人都是有私心的,齐王也不例外。齐王在福王府便看出来慕品山对李太平是不一样的,所以齐王想借刀杀人,借大和尚的手除去李太平。再有齐王想看看南宫守等人对待李太平的态度,会不会为了李太平而拂了当朝皇子的意愿,如果李太平这次不死这将决定李太平在齐王心中的分量。

    齐王心思缜密,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他目的,绝不会意气用事,凡事都要权衡利弊后才做决定。军中武将,朝中百官会拥戴齐王,不是没有原因的,齐王是个能做大事的人。

    江湖四大公子,四大美人,眼前就占了一半,这不能不让人惊讶,岛上那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剑西来大家都知道,可那个名不经传的少年郎却无人知晓,不由让人心中猜疑……

    大和尚很淡定,盘着胸前念珠,道了声佛号:“善哉!善哉!中原人以多欺少,这便是中原侠义?中原豪杰?贫僧见识了!贫僧却瞧之不起。”

    大和尚很会挤兑人,一句话把中原侠义道贬的一文不值,弄得长春亭内武者很是下不来台。李太平很不喜欢大和尚站在侠义道德的制高点批判中原武林,挺身道:“大和尚不就是想让其他人袖手旁观吗,用不着拐弯抹角的,干脆点就咱三人,就在这打一架,生死各安天命。”

    “好!就依小兄弟所言,就算贫僧身死金身破,也绝不会有佛门子弟找二位寻仇,在场豪杰皆可作证。”大和尚道了声佛号。

    李太平朝着南宫守等人躬身抱拳:“多谢几位助拳,李太平在此谢过。大和尚画下的道,我李天平接了,不为别的,就为了那侠义二字。”

    老道士曾说过,人生天地间,胸中有浩然正气,方能行侠仗义,才不愧侠义二字。李太平坚信侠义是刻在骨子里的,骨头要是弯了侠义何在,没了侠义的剑便没了剑心,那练剑何用,要剑又有何用。

    李太平转过头:“邓飞兄可有异议?”

    “你废话太多!”剑西来冷淡的说。

    李太平毫不在意剑西来的态度,淡然笑道:“动手前把道理讲清楚好一些,毕竟大和尚喜欢讲道理,我们中原豪杰没理由不讲道理。”

    湖心岛上,李太平取下剑匣,将剑西来挡在身后,看着大和尚笑道:“小爷十四岁六品巅峰,这些年一直未突破,不是小爷不能,而是小爷不想!大和尚这可都是你逼得,逼得小爷不得不人认真!九品如何?宗师又如何?想要以力正道,好啊,那小爷今天便不讲道理一次,也以力正道好了。”

    秋高气爽,一条鲤鱼高高跃出长春亭的湖面,溅起水花荡起一圈圈波纹。随着鲤鱼跃出落下,李太平迈出一步,真气滚滚而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李太平的体内碎裂了。冲脉通,李太平七品……

    “这小子竟然临阵突破,也就他干得出来!”南宫守爽朗一笑。

    南宫守话音未落,李太平再次迈出一步,真气如脱缰野马在李太平体内横冲直撞,肉眼可见的真气波动影响着李太平周遭的一切,也揪起长春亭武者的心。督脉通,李太平八品……

    刚刚李太平临阵突破对于一众武者而言是惊喜,这次却是惊吓了,没有人能够连续突破两个品级,这不合常理。就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看着李太平时,那个少年竟然又抬起了脚……

    “他要干什么?”

    “不会吧!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众人惊掉了下巴,因为那个少年郎似乎还要突破,就连齐王也坐不住了,起身扶着栏杆死死的盯着李太平……

    李太平的脚还未落下,体内真气如龙冲天而起,如虎仰天咆哮,四散的真气如利剑将李太平周身一丈范围内的青草绞碎,将光滑如镜的鹅卵石割裂,将空气斩破……

    随着李太平迈出的脚落下,骇人的真气猛地收缩复归体内,一切归为平静,乖巧听话的就像一只趴在主人怀里的猫咪。任脉通,自此李太平奇经八脉皆通,迈入九品。

    长春亭很静,静的能听到蛙鸣,能听到蜜蜂振翅,能听到鱼跃龙门。安静的宛若夜的死寂,而李太平所在的湖心岛却像暗夜里的光,引着无数寻光的人……

    南宫守不再言语了,因为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慕品山的眼睛冒着光,仿佛看到了女人最心爱之物。崔明道则懊恼不已,这是多么耀眼的出场,为什么自己从未想到。陈不问笑的很甜,很开心……

    大和尚点了点头:“阿弥陀佛,小施主果然非同一般,临阵连跳三级,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小施主若能放下屠刀,皈依佛门,大和尚以佛门果味保证,不出三年定然是第二个佛子。”

    “我无佛心如何修得果味,成得佛子?大和尚妄言了!佛门清净地不适合我这跳脱得性子,我还是在红尘中打滚好些。”

    大和尚叹了口气,惋惜道:“善哉!善哉!小施主佛缘以了,可惜了!内家真气九品是不够的,大和尚只好送小施主一程,来世再续佛缘了。”

    “内家真气九品不够大和尚打的,小爷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说着李太平解了革带脱下袍衫……

    慕品山皱了皱眉,俏脸飞上一朵红霞。陈不问转过头不看,却忍不住心中好奇又将头转了回来。

    “大和尚别误会,我可不喜欢男人,更不喜欢和尚!”李太平说着脱去泛着金属光泽的黑色紧身马甲,随手抛到了脑后……

    轰!烟尘弥漫,那看似轻飘飘的黑色马甲落地时竟将地面砸出一个小土坑,弄身后的剑西来灰头土脸……

    一身黑色劲装的李太平伸展了下四肢,忽然想起什么,对着大和尚说道:“穿习惯了,这东西忘摘了,稍等一下。”

    只见李太平将一对黑色护腕解下,回身慢慢和那件黑色马甲放在一起,并朝着剑西来报以歉意的微笑。下一刻,劲装下好像有什么在蠕动鼓起,慢慢将宽松的劲装填满……

    直起身后的李太平宛若换了一个人,似乎足足大了一号,身材看起来就像病书生一样,只见李太平双拳紧握青筋暴起:“这回可以好好打一架了,这些年憋的我好辛苦,希望大和尚你能抗揍点。”

    南宫守知道李太平有些底牌,却没想到底牌竟有如此之多,南宫守忽然想起崔明道的话,同境无敌!现在来看宗师也应该可以打一打,虽然打不过,但是外功九品也很难被打死,看病书生那具破烂身体却怎么都打不死就知道了。

    王家二爷身旁的宗师附耳低语道:“内外功夫皆九品,那大和尚有得难受了!”

    “什么?外家功夫九品!”王家二爷惊呼出声。

    长春亭再一次沸腾了,那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内外皆修,且都已九品。数百年来,好像就铸剑山那位圣人做到过。

    “不会是私生子吧?”

    “放屁!你敢污蔑我最崇拜的圣人,一会我要跟你生死相见。”

    ……

    慕品山将李太平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一番,不由噗呲笑出声来“我怎么会认为师傅会有私生子,这念头要不得!”

    两位九品战佛门罗汉金身,这一战无论输赢都必将在大乾朝留下浓重一笔。从此东都长春亭数百年都是武人约斗的最佳场地,这都是后话,暂且不表。

    李太平打一开始一步一品到解带脱衣都是在蓄势,利用突破的契机,将人之势攀到巅峰。武者的心境很重要,他要给大和尚足够多的意外和压迫感,同时将自身心境提升到可以碾压大和尚的程度,才能与罗汉金身一战。

第三十五章 死战(下)

    西风吹叶满湖边,初换秋衣独慨然。湖心岛梧桐树,秋风过,一片金黄的叶子,悠悠荡荡飘然下落……

    叶落,剑来。

    纯钧出鞘,剑势——千钧。

    此时的千钧,便是天地间最重一剑,剑气萦绕化成一把数丈长的巨剑,宛若数千无可匹敌的重甲骑兵,碾碎一切身前之物……

    大和尚没有躲,也无需躲,千钧袭来大和尚法相加身,不动法罗汉淡金色双掌猛地合十,千钧在难寸进,同时剑气构成的剑身出现数道裂痕……

    轰!李太平脚下地面炸开,速度如开弓之箭,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模糊身影扑向罗汉金身。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忽地响起,只见一只铁拳狂暴的击打在纯钧剑柄上。只见剑气疯狂切割着法相双掌,发出刺耳的金属切割声,被罗汉金身双掌夹住的纯钧猛地突进一尺。

    李太平这一拳不但给纯钧加持了新的动能,还灌入更多真气用以修补剑气裂痕。借着剑身传来的反震之力,李太平翻身后跃半空中右臂肌肉快速震颤,卸去力量的同时缓解麻木之感。

    地面再次炸裂,依旧是恐怖的速度,恐怖的力量,这次换做左拳重击纯钧,又是一尺的距离,不多不少。一次又一次的轰鸣,一次又一次重击,仿佛一把大铁锤正一点一点将钉子敲入木板中。

    看着眼前每一次的炸裂,听着每一次的爆响,仿佛那把大铁锤敲打的不是大和尚,而是敲在在场每一名武者的心口上,震撼着每一个人。这种战斗方式,是如此的简单,直接,粗暴,甚至说让人耳目一新,战斗竟然还可以如此的不讲道理。

    崔明道很想拿出画笔,将眼前完美的暴力美学记录下来,可是他的视线无法移开,因为他舍不得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大和尚很难受,有种空有神力而无处释放的感觉,那个少年郎战斗直觉惊人的恐怖,速度,力量,真气,包括动作距离都惊人的一致,没有丝毫偏差,已经将战斗节奏把控到了极致。

    可就算如此,那少年郎也无法突破罗汉金身的防御,打不破金身也就无法伤害到本体。那少年郎毕竟只是九品而非宗师,总有力尽之时。可以说从一开始,大和尚便立于不败之地。

    剑气化形而成的剑身在罗汉双掌中一点一点变小,最终在离大和尚本体一尺的距离彻底湮灭。纯钧无力的跌落,李太平正大口的喘息着,垂着的双拳正不断滴着血……

    “你的确很强,但还远远不够!”大和尚摇头叹息,同时金身罗汉一掌拍出。

    口舌之争那是开打之前要做的,既然开打了还说那些废话何用,李太平回答大和尚的是铮铮傲骨和一双铁拳。没有躲闪只有进攻,疯狂的不顾一切的进攻,哪怕对攻之下李太平如断线的风筝,却依旧会再次爬起来。击飞,爬起,出拳,再击飞,再爬起,再出拳,周而复始不停不歇……

    再次爬起的李太平,嘴角挂着血佝偻着身子,露出森森白骨的双手颤抖着想要握紧成拳,下一刻李太平再次扑向那不动、不破不可战胜的罗汉金身,眼中除了坚毅再无其它。双拳不能用,那就用脚,用腿,用身体,甚至用牙呲,也要咬下罗汉一块肉,舍生忘死,浴血而战不死不休……

    一向沉稳如山的南宫守不在沉稳,气息如虹冲天而起,长刀疯狂的震颤着是要挣脱刀鞘的束缚……

    慕品山无声的哭泣着,泪湿衣襟,握剑的手紧了又紧已经发白……

    厉夏皱着眉,偶尔轻声叹息,却未开口阻止这一切……

    王家二爷笑着,笑的很畸形,笑的很残忍……

    长春亭的武者,有的摇头叹息,有的转过头去不忍再看,有的血脉偾张情绪激动……

    如此惨烈的战斗,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可是却有一个人例外,一个连呼吸都平稳如常的男人,一个没有表情的男人,一个握剑的手稳如泰山的男人……

    剑西来的眼中只有那尊罗汉金身,再也容不下其它,如同一座没有生命气息的雕像,而他的剑却仿佛有了生命,正贪婪的吸取这个男人的精气神,吸取着他的一切包括生命。

    李太平在用命帮他争取切入战场的最佳时机,所以剑西来不允许自己有半点差池,哪怕李太平战死在他的面前。因为他知道李太平不想输,哪怕两个人都为此丧命,也不能输给远来的大和尚。

    战斗在继续,热血在燃烧,不大的湖心岛在剧烈战斗下面目全非……

    大和尚很想一下拍死眼前死缠烂打的李太平,可是那个看起了随时会倒下的小子都会再次挣扎着爬起来。大和尚有些烦了,只见大和尚从未移动的身体动了,一步迈出追着倒飞而出的李太平一拳砸了下去……

    坑中嘴角挂着血的李太平笑了,这一笑牵动受损的内脏,又是一口血喷出,抬起右臂才发现已折断,只好用左臂擦了擦血,却弄得满脸都是,甚是吓人。

    大和尚俯视着李太平:“快要死的人了,你在笑什么?”

    “大和尚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李太平笑的更开心了。

    一道长虹打湖心岛西边升起,带着一抹璀璨划破这方天地,耀的人睁不开眼,一剑西来……

    这一剑不但倾注了剑西来毕生修为,还包含着剑西来的生命之力,这是一往无前的一剑,孤注一掷的一剑。剑到,高度压缩的剑气聚于一点,刺中转过身来的罗汉金身,只见那坚不可摧的罗汉金身,噗的一声宛如汽包般被刺破爆开……

    剑西来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半空中一口血喷出,便人事不知远远的摔落湖中……

    大和尚愣愣的看着倒飞而出的剑西来“怎么可能!为什么?我的罗汉金身竟然被一个九品武者破去!”

    土坑中,李太平费力的挪着身子,用左臂勉强支撑起身子靠在土坑边缘,咧嘴笑看着大和尚:“我还有一剑,不知大和尚接不接得住?”

    只见李太平左臂一挥口中吼道:“青玄,剑势——雷音。”

    晴天霹雳,雷音滚滚,穿云裂石……

    这道突如其来的雷鸣就像打心头响起一样,让人变成了泥塑木雕。大和尚罗汉金身破碎心神受创,在被雷音摄魂出现了短暂的呆滞。高手对决,刹那便可定胜负判生死,一道闪光眨眼间穿透了大和尚,在大和尚胸口留下一个拳头大的透明孔洞……

    “你修的不动法罗汉,不可退转,所以你不该动,动了佛心便不稳,佛心不稳的罗汉如何能挡一剑西来……”李太平越说声音越小……

    大和尚低头道了声佛号,便不动不倒面向西方……

第三十六章 迎亲

    东都的早晨像往日一样,太阳打东边升起,没什么不同的,黎民百姓照旧为生计早早起了开始一天的忙碌……

    英雄会已经过去半月有余。英雄楼的幽静小院内,厉夏伸了个懒腰,头也不回的说道:“丫头咱们走。”

    “不跟二爷道声别了?”

    “丫头你一大早非得给我添堵吗?”厉夏头也不回的当先行去。

    “不到别,就不到别!喂——公子等等我啦!”侍女赶紧打起大黑伞追上自家公子……

    东都城的武者走的七七八八,可算消停的王家二爷正陪着傻儿子闲聊,不过心里却在盘算衡量着此次英雄会给王家给他王家二爷带来哪些好处。

    齐王横插一脚给皇家笼络了人心,王家拉拢了足够多的武者收归己用也不算亏,算来算去就他王家二爷赔了夫人又折兵。养在夹皮沟里的二百多手下让李太平给挑了不说,厉夏派来的宗师和九品武者也折在其手里,麻烦都是他王家二爷惹的,回头厉夏肯定把责任都推到他身上,大哥又对他办事不利很是不满!算来算去就前些日子那批银子还算令总舵那边满意。

    福王府,水榭小亭,陈不问独自抚琴感受着天地间的规则……

    “郡主——醒啦!剑西来醒啦!”

    听道翠花略显兴奋的声音,陈不问缓缓起身,不急不缓来到剑西来的住处。

    “醒啦?”陈不问看着剑西来苍白的脸颊说道。

    剑西来揉着额头,撑起身子:“多谢郡主搭救!李太平他——”

    陈不问微笑道:“刚醒便惦记那小子,放心吧太平受伤虽重,却都是些外伤,对一名外家功夫练到九品的武者来说,那些伤都是小事,早就活蹦乱跳的了!反到是你精神损耗过于严重,有性命之忧!今儿虽然醒了,也要多调理些时日,切莫留下隐疾。你呢就安心在王府住下,有什么事唤翠花就行。”

    数日前英雄会散了,与大和尚一战生死不知的剑西来,被中原豪杰推举为最强擂主,王家默认了这个结果。齐王代表当今天子在英雄楼慷慨陈词,并赏赐了那些在擂台上获得好成绩的年轻武者,随后齐王到王府看望了昏迷不醒的剑西来,便率领三千重甲骑兵返回了大兴城。南宫守和崔明道确定剑西来无大碍后陪着慕品山去了大兴城,当日李太平也告辞离开了东都……

    汝南郡地处平原,有大乾“粮仓”的美名。黎民百姓虽不富足却也能填饱肚子,若是老天爷开眼家家户户还都能有些余粮。

    帽儿村距悬瓠城几十里,十几户人家几十口子人。村子不大谁家要是有个大事小情,全村人都会跟着一起忙活,当然前提是不在农忙时节。

    清晨,小村庄里热热闹闹的,刘二家门前摆了个大花轿,院子里搭起了棚子,刘二正蹲在院子里笑呵呵的看着黑子爷俩宰杀自家小羊。刘二刚过不惑之年,却已佝偻了身子,黝黑的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往那一蹲俨然像个小老头。

    刘二家今天有大喜事,大侄子不但在这次秋闱中,中了举人,还要在今天迎娶同村孙大户家的闺女。双喜临门的大喜日子,让刘二一大早起来就在那傻笑个不停……

    孙友良,小名孙狗剩,十几年前孙狗剩的小女儿被悬瓠剑宗的大师傅收为徒弟,孙狗剩觉着再用这个名字,以后是要给闺女丢人的,就托人带了生辰八字到悬瓠城请先生起了大名。孙友良的闺女自打进了悬瓠剑宗,孙家的日子过得便一天比一天好,现在已经成了帽儿村大户人家,村里人都叫孙友良为孙大户。

    孙大户家,宽门大院的,两进的院子里围着七八间土坯房,屋子里还都用木料装点了一番。过了院子前堂,便来到后宅,只见后宅内几个老婆子正围着新娘子梳洗打扮。其中一个正忙着给新娘子脸上涂海棠粉,描眉画眼的进行开面。后面细心的梳头婆用手中牛角木梳给漂亮的新娘子梳头,口中还要振振有词“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打小我看婉儿丫头就是个富贵命,不但能给家人带来福气,还是旺夫相,这前不久刚订了亲,刘二家的小子就考中了举人!”

    “能娶咱家婉儿,刘二家也不知积了几辈子德!”

    老婆仔们七嘴八舌的又是夸赞又是感叹,直到外边锣鼓喧天,才想起找红盖头……

    村口一个青衣背剑匣的少年郎缓步而入,一边走肚子还一边咕咕直叫着。天已过午,少年郎中午的吃食还没着落,这阵已经饿的发慌。忽然村里传来敲锣打鼓之声,一支迎亲的队伍远远而来好不热闹……

    入眼几个汉子摇头晃脑卖力的敲打着锣鼓,白马上驮着一身大红的新郎官,四人抬的花轿紧跟再新郎官身后摇晃的厉害,一群小娃娃又蹦又跳的围前围后。只见迎亲的队伍出了村口,绕了一大圈又转了回来……这一大圈绕下来可累坏了四个抬轿的汉子,抬花轿就要越颠簸越好直到夫家,象征着新娘子苦尽甘来以后幸福安康。

    少年郎见迎亲队伍又转了回来,脸上便挂了笑:“我李太平果然福缘深厚!”说着便跟上了迎亲的队伍……

    离开东都的李太平决定南下,去江南看看。老道士这些年领他走遍了山山水水,就是没去过江南。按老道的意思,江南富足黎民百姓日子过的不错,就没必要看了。其实李太平一直觉得,老道士不去江南,是怕花红柳绿迷了徒儿的眼。

    迎亲队伍敲敲打打可算来到刘二家门前,只见门前铺了二尺宽的红布,一直到新房。新郎用马鞭挑开轿帘,扶着新娘子下了轿子。只见新郎接过早就准备好的短弓,开弓朝天、地和远处射出三箭。乾人尚武,新郎虽一介书生却也能勉强开得一石弓。这三箭代表着向天祈福,天长地久和未来美满幸福……

    新娘子听到三声弦响,知道接下来跨过火盆和马鞍,就算进了家门了。嫁衣已后虽然不能再穿,婉儿也不想这身大红嫁衣有半点损坏,便在新郎搀扶下,提起裙摆偷眼瞄着脚下小心翼翼的跨过火盆……

    天近黄昏,刘二家的小院挤满了人,都是来捧场的乡里乡亲。刘二憨笑的坐在上首,就等着新人拜堂成亲了。只见新郎官牵着新娘子,望着累了一辈子的二叔恭恭敬敬的说道:“二叔,今天是侄儿的大喜日子,拜堂前侄儿要做一件早就应该做的事……”

    “爹!知恩给您磕头了!”

    新郎官说着便跪了下去,一连磕了三个头,一声“爹”打新郎官口中喊出时,刘二愣住了,这声爹让一辈子倔强硬气的刘二泪水不争气的夺眶而出。刘二双手颤抖的伸出要扶起大侄子,双腿却不听话怎么也站不起来。

    刘知恩打小父母双亡,是他二叔一手把他拉扯大的,教他做人,供他读书,供他娶妻。刘二为了知恩,一辈子没娶,怕结婚后婶子对知恩不好,影响到知恩读书。村里人都说刘二傻,劝刘二娶妻,可刘二硬是没娶,就一个人拼了命的种地干活,为的就是知恩能健健康康的长大,有一天能光耀门楣。

    刘二颤抖的扶起侄子,哽噎的说道:“能看着你中举人,看着你娶妻,看着你未来抱娃,二叔这辈子就值了!百年后见了大哥大嫂,可以挺着腰板跟他们说,我刘二不负所托,将他们的孩子养大成人了。”

    看着刘二爷俩抱头而哭,村里乡亲感动的眼中泪花隐现……

    李太平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由感叹刘二一个没读过四书五经,没习过武,一辈子没走出过小村只会与田地打交道的农民,却干了连圣人也要自愧不如的事。刘二什么都不懂,却比什么都懂的人做的还要好,那颗心纯净到感天动地。李太平在人群后,朝着刘二深深一躬,因为这个人值得他尊敬……

    喜极而泣的刘二知道,可不能耽误了好时辰,赶紧张罗新郎新娘拜堂成亲。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

    “且慢!”

    小院外传来一声暴喝,打断了即将对拜的新人。只见数名佩剑的年轻郎君趾高气昂的闯入刘二家,不由分说见人就打……

    刘知恩很气愤,书生也是有火气的,怒斥道:“什么人如此无礼,胆敢私闯民宅,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在汝南郡,在悬瓠城小爷就是王法。小子别看你中举人,在小爷眼里你屁都不是。”年轻郎君一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样子。

    孙琬儿一听这声音便知是谁,气得扯下红盖头,指着年轻郎君怒道:“袁克文你不要欺人太甚!如此相逼,你是非要逼死我不成。”

    “婉儿莫气,婉儿你听我说,这小子配不上你,你跟了他是不会有好日子的!婉儿我已经跟父亲讲好了,这次七剑盟大比后我就娶你入门,父亲也应允了。”袁克文陪着笑说道。

    “哪个要嫁你!我心早已属于刘郎,你就死了这份心吧,我们绝无可能。”

    袁克文脸色数变,拔剑而出,指着刘知恩道:“婉儿只属于我,我现在就弄死你,让婉儿死了这份心。”

    跟随袁克文来的师兄弟想要阻止,却终究因为袁克文的身份而没有出手,眼睁睁的看着长剑刺向那文弱书生……

    (刘二这人是虚构的,但是刘二的故事是真实的。当年帮亲戚搞婚庆的时候见到的场面,说实话我当时是真哭了。二叔的确种了一辈子地,一辈子没娶,侄子留了学,还考了博,回来结婚时改的口。所以就把这一段改编加了进来,没别的只因感动。写的不好,可能无法感动到大家,只能在心里向二叔说声抱歉了!)

第三十七章 再遇

    悬瓠城悬瓠剑宗是汝南郡第一大宗门,宗主袁守正为人方正,乐善好施在汝南郡颇有威望。袁守正有二子二女,虽然几个孩子武道天赋一般成就不高,为人却像极了袁守正,处事公正待人和善。悬瓠剑宗能有今天的地位,离不开袁家两代人的不懈努力。

    袁家到了第三代,也不知怎的了,就袁守正的大儿媳妇育有一子,剩下的家里都是丫头。不是袁守正的几个孩子不想生,而是真生不出来儿子,丫头片子到是又添了几个。就这样袁克文成了袁家的独苗,上到老下到小都把他当祖宗一样供着。这也养成了袁克文跋扈的性子,而且这小子很会装,在家里和家外完全是两个人。在家里是乖孙子,乖儿子,是汝南郡悬瓠剑宗一名尊师重道的优秀弟子。出了门的袁克文摇身一变成了霸道公子,天大地大袁克文最大,狂起来汝南郡都是他袁克文的。

    袁克文要娶孙婉儿这事,袁家上下一致同意不说,还要尽快成亲,一个反对意见都没有。要知道两家门不当户不对,按理不应如此草率,究其原因还不是袁家男丁少闹的,至于孙婉儿的意见没人问,也没人想知道,到不是袁家霸道,而是这些年巴结悬瓠剑宗的人太多了,多到袁家人都已习以为常,袁家的想法就是世人的想法。在袁家人的想法里,袁家大少爷要娶孙婉儿,孙婉儿还不得开心的要死做梦都能笑醒。

    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就像刘二一样,心里有自己的坚持。孙婉儿很倔强,打小就认为长大后刘家哥哥会娶她,哪怕现在的孙婉儿已经是二品的武者,刘知恩也已考中举人,可这都改变不了孙婉儿要嫁给刘知恩的想法。

    今天是孙婉儿大喜的日子,自然不能随身携带兵器,淡然就算带了兵器孙婉儿也不是四品武者袁克文的对手,所以孙婉儿拦不住那把长剑。在孙婉儿心里,刘家哥哥不能死,如果一定要死,那就让她孙婉儿死在刘家哥哥前面。

    刘知恩眼前一花,孙婉儿已经挡在身前:“婉儿不要!”

    袁克文一心要弄死刘知恩,下手便未留余地,这一剑眼看着就要刺中孙婉儿,再想收却也收不回了……

    眼看着喜事变丧事,一个人一只手阻止了这一切的发生。李太平握住那只持剑的手,轻轻一转剑便来到手中。只见李天平屈指一弹,长剑便当中折断,丢掉手中半截剑身,李太平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打在袁克文脸上……

    随着巴掌落下,李太平教训道:“叫你目无王法!叫你持强凌弱!叫你狗仗人势!叫你有人不当装犊子……”

    啪!啪……

    刘二家的院子很静,清脆的巴掌一个接着一个,看得百姓那叫一个解气。袁克文被打蒙了,整张脸足足大了一圈,长这么大还没被人如此打过。愤怒战胜了理智,袁克文想也没想怪叫一声扑向李太平,口中嚷嚷着“老子要宰了你。”

    战斗一触几分,不自量力的结果很惨,袁克文在李太平手中一招都走不过,只有挨揍的份。这时袁克文的师兄弟才反应过来,纷纷抽出长剑……

    李太平掐着袁克文的脖子将其提起,从容的看着围在身前的几把长剑,冷冷的说道:“你们几个连让我出手的资格都没有!这个废物还给你们,不过今天的事不算完,悬瓠剑宗要给个交代才成。”

    悬瓠剑宗几个师兄弟接过晕死过去的袁克文,小心戒备的慢慢退出院子,人还没走远便听院子里一道声音传来“我李某人会去悬瓠剑宗讨个说法,要个公道!”。

    刘二家的事李太平不但要管,还要一管到底,不为别的只为了好人是要有好报的。

    李太平任由一对新人跪拜感谢救命之恩,却扶住了想要下跪的刘二:“错的是这个世界,是悬瓠剑宗!你没做错什么,反而做得很好,比大多数人都要好!”

    刘二没见过多少武者,也不知道外边世界武者是什么样的,只知道悬瓠城的悬瓠剑宗是了不得的,是不能得罪的,便有些焦急的催促道:“小郎君快走吧,俺家的事不能连累你,小郎君要是有个闪失,我刘二就算死一百次,也难赎罪。”

    “恩公,还是快些走吧!救命之恩,知恩定当铭记,不敢或忘。”

    孙婉儿见状想要说什么又打住了,眼前的小郎君很强,比大师傅也要强上许多。袁克文在悬瓠剑宗虽然算不上高手,但是想要轻松制服他也没几个人能做到,只看袁克文在小郎君手下一招都未走过,便可知小郎君绝非平凡之辈,没准真能摆平袁克文也说不定。

    李太平将刘二按到交床上坐好,才爽朗的笑道:“诸位稍安勿躁,还是先让新人拜堂成亲才好,莫错过良辰,其它的事容后再议。”

    夫妻对拜后新娘子被送到新房,留下新郎招呼宾客……李太平再三安抚刘二和新郎,才让两人稍微安心,招呼起村里的老少爷们。有酒有肉,刚刚的不愉快随着黄酒下肚也就抛到九霄云外了。气氛逐渐热烈,特别是村里那些半大小子,嚷嚷着要闹洞房……

    闹了小半宿,宴席渐渐散了,那些个张罗着要闹洞房的半大小子,也都被家里老娘揪着耳朵拎走了。回到新房的知恩,拿起秤砣挑起红盖头,看着娇艳如花的新娘子,别提心里多美了。

    “还回悬瓠剑宗吗?”

    “前日我就拜别了大师傅,脱离了剑宗,所以不回啦,那个世界不属于我。”孙婉儿说着靠在知恩怀里,眼中充盈着幸福的泪水……

    李太平抱着酒碗蹲在刘二身旁,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聊的都是刘二家的一些琐碎事。刘二家的家底子不厚,为了给侄子成亲,家底子都折腾空了,刘二很想感谢眼前的救命恩人,却搓着手啥东西也拿不出来……

    看着刘二窘迫的样子,李太平拿起一旁半坛黄酒,笑着对刘二说:“我这人没啥喜好,就是好喝上几口,这半坛酒送我全当你们报恩了。”

    刘二是实诚性子,赶忙将剩下的黄酒都找了出来堆到李太平身前,就那么蹲在李太平身旁一直陪了大半宿……

    刘二把家里的大房子让给了侄子作为新房,自己却般到矮小的茅草房里住。刘知恩一开始是不肯的,二叔为他吃了一辈子苦,哪能结了婚就占了大房子,可他拗不过执拗的二叔。

    一大早天还未亮,李太平便起了,翻出崔明道送的金叶子,一股脑都塞在刘二怀中。李太平没有叫醒刘二一家,只是留了一张便签叫他们放心,袁克文的事他李太平会处理好,便背上剑匣离开了帽儿村……

    千年古道历风霜,落叶飘零裹马蹄。前方路遥无期,汗水尽沾衣。行路难,多歧路,颠簸人生只为寥寥无几!

    天凉了,官道上铺了薄薄一层金色落叶,远远看去煞是好看……路上行人匆匆,无心留恋眼前风景,赶马车的车把式裹着羊毛坎肩牵着马儿一路小跑。马车上已经坐了三个人,车把式可舍不得坐上去,怕累坏自家金贵的马儿,全家可都靠它吃饭呢。

    “郎君前面有处茶铺,喝碗热茶暖暖身子吧,可别冻坏了夫人和小姐。”车把式看着不远处的茶铺说道。

    郎君掀开车帘,笑道:“有劳了,就那边歇息一会吧。”

    距离悬瓠城几十里的茶铺营生一直不错,天热时可来碗凉茶解解暑去去乏,天凉了来碗热茶暖暖身,茶铺里南来北往的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好不热闹。

    李太平怀里还有些碎银子,那是离开东都时陈不问送的盘缠。陈不问可没少送,大几百辆的银票,这一路都被李太平慷慨的送给了那些乞儿。也无怪老道士没钱,这师徒俩一个性子,见不得世人受苦,慷慨解囊扶危救困已经成了生活中的一部分。太平道穷,太平道人丁不旺,不是没原因的。

    李太平端着热茶坐在角落里,正喝的起劲,忽听背后一道脆生生呼喊“叔叔!叔叔!”,转过身便见头扎羊角辫的小女娃一脸兴奋的望着自己……

    “恩公!”中年郎君和夫人朝着李太平行礼。

    望着一家三口,李太平忽然觉得这世界好小,有缘人总是能再次相遇。一家三口不是别人,正是李太平从漠北七杰手中救下的那一家子。

    小女娃好动,坐在李太平身边,时不时就伸出小手去摸李太平身后剑匣,小脸上写满了好奇。

    “妞妞不要乱碰叔叔的东西!这孩子都让我给宠坏了!”妇人朝李太平报以歉意一笑。

    妞妞朝李太平吐了吐舌头,做了个怪脸便不再碰剑匣,不过却还是会偷偷瞧上几眼。李太平见状笑道:“无妨!——妞妞我这里可装着不得了的东西,一旦拿出来那些个坏人就会被吓破胆的。”

    “你骗人!阿娘说坏人都特别厉害,见到了要远远躲起来。”

    “叔叔这里装着能降妖除魔的宝剑,别说坏人了,就算妖魔鬼怪也能斩之。”

    妞妞歪着头看向爹娘,似在询问爹娘叔叔的话是真是假……

第三十八章 长寿门

    “剑,古之圣品,至尊至贵,人神咸崇。想要宝剑降妖除魔,便需练剑。练剑要身与剑合,剑与神合,方能除魔卫道。剑乃百兵之君,练好剑,便可保护家人不被坏人欺负,妞妞想不想学剑?”李太平拉着妞妞的小手,认真的问道。

    道家讲究缘分,有道缘之人,才有机会证道成真。李太平觉得小丫头与他有缘,与剑有缘,才有此一问。

    妞妞这次没有询问父母,而是小脸认真的说道:“爹爹常说读圣人书可安天下,习圣人武可救千万人。妞妞想学武,不过不是为了打坏人,而是为了救人。叔叔学剑能救人吗?”

    “剑可救人、锄强、扶弱,全看那持剑之人。”李太平笑道。

    小丫头转过头一脸期待的看着父母:“妞妞想跟叔叔学救人之剑。”

    夫妇二人相视而笑,点了点头。两人大老远的回悬瓠城就是想妞妞跟着外祖父学剑,没想这还没到悬瓠城就有人主动要教孩子学剑,看来这孩子果然跟剑有缘。做出让妞妞学剑的决定,还不是因为这世道眼看着就要变天了,习武之人在这乱世还能多一份自保的能力。

    “妞妞想学救人之剑,正好我手中有这么一门青莲剑法很适合女孩子,而且还无需拜入我太平道门下。”李太平笑着说。

    青莲剑法乃青莲居士所创,当时的天下还不是大乾的。太平道先人与半步圣人的青莲居士交好,当年青莲居士羽化之际,将青莲剑谱交与太平道先人之手,希望有朝一日这门剑法出世,能救世人与水火之中。

    李太平坐上了一家三口的马车,向着悬瓠城驶去。路上李太平才了解到,妞妞的外祖父竟然就是悬瓠剑宗的宗主,不由暗自苦笑,看来他李太平与悬瓠剑宗的缘分不浅啊。

    妇人是悬瓠剑宗袁守正的小女儿袁庭芳,出生于剑道世家的袁庭芳却不喜武枪弄剑,反倒对诗词歌赋感兴趣,这才嫁了现今的丈夫梅鸿志。妞妞大名梅执礼,是在袁庭芳怀孕时起的,而且是袁庭芳强烈要求的,这名一看就是男孩名子,可见袁家想要男娃的执念有多深。

    大半日相处下来,李太平不得不感叹妞妞的剑道天赋要比他李太平强上太多。记得当年老道士教他青莲剑心法时,可是足足骂了他两天,可眼前没有任何武道基础的妞妞却能一教就会,一点即通。剑道成就有多高,需要看先天的条件和后天的努力,两样缺一不可。妞妞剑道天赋是有了,就看这丫头未来有多努力了。

    悬瓠城,汝水东径悬瓠城北,形若垂瓠,故取其名。因地理位置特殊北可取东都,南可下荆楚,是兵家必争之地,这也是为什么悬瓠剑宗数年前便广邀其它剑宗结成同盟的原因。袁守正十多年前便开始放宽收徒的门槛,只要拥有汝南郡户籍的百姓无论贫富贵贱,年龄不过十岁想学剑悬瓠剑宗便收,学剑满三年是走是留皆可。十年前悬瓠剑宗门徒不过千人,经过袁守正十年经营,汝南郡境内的门徒就有三千之众。

    大乾朝定海神针还未倒,那么暂时看天下还乱不了,不过居安要思危,不能等刀刃加身了才反应过来。大乾朝像悬瓠剑宗这么做的世家和宗门还有很多,不为别的,只求乱世来了能有份自保的能力。

    有担惊受怕的就有不怕事大的,大乾朝南方的长寿门,便是所有门派中最活跃最能闹腾的门派。长寿门在建安郡和庐陵郡的影响力非常大,门徒数万人,信徒更是几十万众。黎明百姓家里供着玄天真君的不在少数,说长寿门是门派,不如说是教派更准确些。

    大兴城尚书省,慕道宗翻看着手中简报,却越看越气,愤然摔在案上……

    “长寿门想要干什么,修了四座宫殿占地数百亩不说,现在竟然还要占地千亩,当武夷山是长寿门私有的不成!”

    “慕公莫气,这事我在催催建安郡郡守,看看能不能少占点。”虞部郎中赶忙躬身说道。

    慕道宗愤然道:“还催个屁,狼狈一窝,他周安邦要是想管,长寿门能有今天的规模!我可是听说了,他家里可还供着玄天真君呢。”

    现在这个工部尚书慕道宗当的是越来越憋气,政令出了大兴城就跟废纸没啥两样,各地郡守阳奉阴违,根本不拿政令当回事。慕道宗走出尚书省抬头看了看这天,不由摇头叹息……

    工部尚书的府邸在太平坊,离朱雀门不远,府邸三进的院子,在百官中不算大,却也不小了。大兴城的地价那可是寸土寸金,想要弄像福王那么大的宅子就甭想了。

    尚书府后宅,慕品山又被母亲缠住了……

    “山山啊,齐王今儿午时又来了,见见吧!你这老躲着也不是个事啊!我看齐王人挺好的,一点皇子架子也没有,每次来还都不空手。”

    “为什么要见他,就因为他是齐王?——谁愿意见谁见,我是不见。”慕品山没好气的说道。

    “你这孩子恁不懂事,齐王有什么不好,身份高贵,样貌英俊!你满大兴城打听打听,有哪家的郎君能比得上。山山啊!你也不小了,也该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打算了。”

    慕品山晃了晃手中剑,笑道:“我的将来就在我手上,母亲大人就不用操心了。”

    “山儿说得对,未来就要握在自己手中才成,已后山儿的事你一个妇道人家不要跟着瞎参合。山儿跟我去书房,有事问你。”慕道宗步入后宅说道。

    慕品山的母亲哪敢跟家主顶嘴,只好悻悻离去……

    书房内,慕道宗微笑道:“山儿,祖父也不瞒你,这大乾朝眼看着就要乱了,你那师傅可有济世之心?有一天咱慕家有难,圣人可会援手?”

    慕道宗作为一家之主不能不为将来早做打算,如果圣人肯保慕家,那即使天塌了,也会有慕家的立足之地。慕道宗需要知道圣人的想法,才能摆正慕家的位置,以免一失足便万劫不复。

    慕品山想了想认真回道:“我师傅眼中只有剑,容不下其它的,天塌了他也不会在乎!不过师傅很护短,记得小时候和大师兄下山,我不小心打破了郡衙的鸣冤鼓,被人数落哭了,回到山上,师傅把大师兄一顿揍。还严厉的告诫大师兄,已后你小师妹在外边被人欺负了,不论对错都是对的,你这个当大师兄的就要把场子找回来。第二天大师兄就下山了,把郡衙砸了个稀巴烂。”

    慕道宗听明白了,张鸦九就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事要关己不讲道理的性子。慕家没啥好担心的了,身后站了这么个不讲理的主,谁还敢找慕家讲理。

    慕道宗点了点头说道:“我听说齐王这段时间一直往咱家跑?你要是烦他,明个儿我就找陛下说道说道去。”

    “一个明明阴沉要死的人,非要装作很阳光的样子,让我看了不自在。再说我现在全部精力都放在武道上,哪还有空寻思其它的。”

    “祖父知道了,山儿放心这个家没有人敢让你做你不喜欢的事,今天我就让家里人都知道,山儿的意见就是祖父的意见。”慕道宗说道。

    尚书府大堂,崔明道时不时的朝门口望去,眼巴巴的直着急,像极了热锅里的蚂蚁……

    “明道大哥,这是哪阵风把你吹来了?”慕品山笑呵呵的看着崔明道。

    崔明道见慕品山可算出现了,急忙迎了上去:“你这人恁不地道,说好了帮我进宫的,这都多久了也没个信!”

    “就这么急着要看美人?怎么我不好看吗?非得要看宫里那位!”慕品山装作生气的样子。

    崔明道一听,赶紧陪笑:“我的小姑奶奶,你就饶了我吧!你再好看也没我崔明道的份,你咋就不体谅体谅哥哥呢!我这扇子上要画的人就在宫里,你说我能不急吗?再说了南宫守又跑了,我这一天天的连个喝酒聊天的人都没有,见你都要提前打招呼,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让你打听的事,你打听到没?”慕品山问道。

    “我的小姑奶奶,那是个大活人,能满山撒欢跑的大活人,哪那么容易找!”崔明道有些头痛的说道。

    慕品山抱着剑看着崔明道:“人找到了,进宫的事就马上办。”

    “李太平那小子的画像,我崔家都快人手一份了,找人不是还要点时间吗!”

    “那本姑娘就等你的好消息,好走不送。”慕品山说着转身就走。

    看着慕品山的背影,崔明道气的直跺脚,却拿慕品山毫无办法。想要见宫里那位就必须要找慕品山,因为一进大兴城慕品山便被请进了宫里,而且是皇后娘娘点名要见的。皇后娘娘很喜欢慕品山,并赋予慕品山随时进宫的权力。不过要带崔明道进宫,而且还是后宫可比较麻烦。不过慕品山早就想好了办法,崔明道那把扇子就是最好的敲门砖……

第三十九章 悬瓠剑宗

    夕阳下,悬瓠城越来越近,过了数丈宽的护城河,便到了城门。城门处不但有负责盘询的守城兵卒,还有悬瓠剑宗的门人子弟。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悬瓠剑宗的门人也担起了守城的事。

    袁守正和郡守的关系很好,也不得不好,都坐在一条船上,船要是翻了谁也跑不掉落水的命。所以啊郡守欣然接受了袁守正的提议,悬瓠剑宗的门徒配合郡兵守城,维护城内治安。

    有悬瓠剑宗帮忙,现在的悬瓠城治安出奇的好,就连鸡鸣狗盗的事也见不着了,江湖上的好汉也都收敛着,尽量不惹麻烦。悬瓠剑宗的做法要说最高兴的就事老百姓了,能安稳的过日子对老百姓来说比啥都强。

    悬瓠剑宗在黎民百姓心里的位置越来越高,都是有担当的好汉子,当然袁克文那小子不能算在内。要说袁克文也没干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也就是飞扬跋扈的样子让人讨厌。走到哪都小爷小爷的,吃东西也给钱,就是那口气好像吃了你的东西要感谢他八辈祖宗一样。跟人说话从来都是仰着头,见了谁都是那副熊样子。不过今天的袁克文说话不仰头了,因为他一仰头脸上的肉会疼。

    “挨揍了好!别以为你在外边什么熊样我和你祖父不知道?这次就是让你长点教训,还敢搅和人家喜事,你不怕天打五雷劈啊!”袁庭忠没好气的说道。

    袁克文耷拉着脑袋,不服气的小声嘀咕:“你不也同意我和婉儿的婚事了么?怎么现在到数落起我来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同意你和婉儿的婚事,那也要你和婉儿两情相悦才成,可倒好整了半天是你单方面的意思!哎,也是我这个当爹的疏忽了,没有问问婉儿。”

    “那我这顿打就白挨了?”袁克文低语道。

    “混蛋玩意,你还想报仇不成!你给我听好了,我已经派大师傅带着银钱去帽儿村了赔礼了,你小子要是敢给我整出其他幺蛾子,别说我把这事告诉你祖父,看你祖父不扒了你的皮。”

    袁克文的母亲本不想训斥袁克文了,见这小子还不服气,不由上去狠狠在袁克文胳膊上掐了一把:“最近你给我消停点,哪也不行去,真让你祖父知道了这事,娘也保住你。”

    听母亲这么一说袁克文还真有点怕了……

    袁守正人如其名,做人做事不讲情面,只认一个理字,无论是谁犯了宗门戒律,后果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按规矩办。别看袁守正对唯一的大孙子宠溺有加,可该修理的时候从来不手软,这些年袁克文可没少挨打。要不怎么袁克文在家时要装乖宝宝呢,不装那是真会挨打的。

    袁庭忠以为派大师傅去赔个礼道个歉,在补偿点银钱这事就算过去了,想法是挺好的,本来也可以实现的,可惜大师傅去晚了,要公道的已经到了悬瓠城了。

    马车到了悬瓠城,在袁庭芳的指引下,直奔城中袁家老宅。离家越近,思家的之情越浓,袁庭芳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老街。

    悬瓠剑宗这些年虽然一跃成为汝南郡第一大宗,袁守正却依旧行事低调,就连宅院都没换过,家里仆人也还都是老面孔,看门的都已经从壮年看成老头了。

    马车停在袁家老宅门口,车把式放好马凳挑起车帘:“娘子慢些,踩稳了。”

    袁家的大门还是老样子,看门的人却垂垂老矣。袁庭芳眼中含着泪,看着迎上来的看门人:“福伯,我回来啦!”

    福伯揉了揉眼睛,细看下才回过味来,激动的说道:“你是?你是小小姐!——小小姐回来啦,老爷夫人,小小姐回来啦!”

    袁庭芳看着福伯跑入老宅,一边跑还一边兴奋的喊着,拉起妞妞的手就往里边走,连身后郎君都顾不上招呼一声。

    袁家的仆人是看着小小姐长大的,早把小小姐当成了家人,一听说小小姐回来了,纷纷放下手头事跑了出来……

    袁庭芳的乳娘腿脚比平时快了许多,一眼便认出拉着小女孩的妇人便是小小姐,跑上前去一把抓住袁庭芳的手抱怨道:“你个死丫头还知道回来!快让我看看,瞧瞧皮肤黑了,这手也糙了,也瘦了,是不是那小子待你不好?”

    “阿娘——庭芳不苦,梅郎待我很好。”袁庭芳擦去眼角的泪水笑道。

    母娘抱着妞妞逗弄的小丫头,仆人们簇拥着袁庭芳一家三口往老爷和夫人的住处行去,一大家子有说有笑,只有李太平有些尴尬的跟在后面……

    家人团聚的画面温馨而甜蜜,李太平不想因为他的出现,而破坏了久别重聚后的喜悦气氛,孤零零的独自站在远处。李太平本打算进了悬瓠城便与袁庭芳一家三口分别,晚些再蹬悬瓠剑宗,可架不住妞妞缠着不放,只好跟着来了袁家老宅。

    “回来就好,回来就别走了!现在这世道,你一书生还能有什么作为,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们这些舞刀弄剑的人,剑宗你就别去了,明天我跟郡守商量一下,在城里给你安排个差事。”袁守正看着姑爷说道。

    梅鸿志的书生意气这些年早就磨平了,也想已后的生活能安稳下来,便不在抵触袁守正的安排,抱拳躬身道:“全凭父亲大人做主。”

    袁守正怀里的妞妞东张西望的也不认生,特别是看到墙上挂着的长剑时兴奋的嚷道:“妈妈快看好多宝剑,妞妞也想有一把自己的宝剑!”

    “妞妞喜欢宝剑?”袁守正见小丫头兴奋的样子,不由拉着妞妞的手走到墙边问道。

    “妞妞正跟叔叔学剑呢?叔叔的剑法可厉害啦!叔叔说只要我认真学长大后可以救千人万人!”妞妞挺起胸脯自豪的说。

    “学剑好啊!这才是我袁家血脉该有的样子。”说着袁守正板着脸回头瞪了一眼袁庭芳。

    袁庭忠见老爷子脸色变了,赶紧打岔道:“妞妞想学剑,大伯亲自教你可好啊?”

    “妞妞要叔叔教,叔叔最厉害了!”小丫头一脸认真的说道。

    袁守正瞥了一眼大儿子,骂道:“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想教妞妞!可别误人子弟了,已后妞妞的剑法就由我亲自来教。——叔叔?哪个叔叔?”说了半天,袁守正才反应过来,妞妞口中的叔叔是个怎么回事。

    “哎呀!光顾着说话了,忘了给父亲介绍我们一家三口的救命恩人了!”袁庭芳才想起李太平来,不由回头张望寻找……

    袁守正没有搭理袁庭芳,而是询问梅鸿志,将事情了解了七七八八。

    “你们的救命恩人叫李太平?还是个少年郎君?”袁守正追问,心中却暗想会有这么巧。

    袁庭芳可算找到了李太平,急忙施礼道歉:“家人团聚一时忘形,冷落了恩公,还望恩公不要介怀。”

    李太平革带青衣,背枣红剑匣,往厅堂里一站也是有模有样的。对于袁守正来说,眼前的少年郎模样到还是次要的,举手投足间那份从容淡然,颇有大家风范,才是袁守正最欣赏的。

    李太平不卑不亢的与袁家人一一见礼,才开口道:“末学后辈见过袁宗主。”

    “少侠过谦了!少侠可是那单人支剑斩尽满山盗匪的李太平?”袁守正问道。

    李太平现在的名声直追四大公子,这一切都是南宫守在背后推动的。南宫守先在东都城把夹皮沟的那场战斗大势宣扬一番,又在长春亭一战后喊出“好一个单人支剑斩尽满山盗匪的李太平!”。南宫守不为别,只想李太平已后行走江湖名声够亮,这路走起来也就更顺当。

    李太平知道南宫守喊出那句话后,他算是小小的出了一把名,却未曾想都传到了汝南郡。李太平可不想出名,老道士说过“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若名声在外,总会有惦记你的人,到时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太平道传到老道士这有一千多年了,能道统不断皆因太平道行事作风讲究——低调做人,高调做事。

    “少侠不敢当!撞见了,若是不闻不问,我会睡不着觉的!”李太平说道。

    袁守正大笑:“对脾气,对胃口,这个朋友我袁守正交定了。”

    李太平却摇了摇头:“宗主有件事本不应在今天说,可我见宗主豪爽,不如痛快说了,如若不说反到显得我李太平小家子气了。”

    “年轻人别婆婆妈妈的,有什么事尽管道来。”袁守正朗声道。

    李太平提起了帽儿村的事,听的袁守正的脸色一沉冷声道:“把那个不争气的东西给我抓过来,——庭忠此事你可知晓?”

    袁庭忠一听李太平提起帽儿山,便知坏了苦主找上门来了。双膝跪地道:“父亲息怒,都是孩儿教子无方,孩儿已经派了大师傅前去赔礼道歉,希望婉儿能原谅克文的一时冲动。”

    袁守正怒视着大儿子:“这么说此事你早已知晓?那么悬瓠剑宗戒律,第一戒,第六戒是什么,你可还记得?”

    “第一戒——杀戒,乱杀无辜者罪当诛。第六戒——淫戒,jian淫妇女者罪当诛。”说完这两戒,袁庭忠冷汗都下来了。

    来到门口的袁克文听到父亲的话,双腿一软……

第四十章 军神

    袁家老宅,厅堂内跪了满屋子的人,袁守正大怒拍案而起,黄花梨案应声而碎……

    “你们要造反吗?”袁守正怒吼道。吓得妞妞躲到母亲怀中抽泣,妞妞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有说有笑的祖父会大发脾气,妞妞害怕是她想要宝剑的事惹了祖父生气。

    “父亲大人,好在克文没有铸成大错,您就饶了他这回吧,回去后我定严加管束。”袁克文的母亲一边磕头一边求情。

    向来孝心的儿媳跪在那磕头,袁守正心里也不是滋味,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宗门戒律岂能儿戏,不由叹道:“我悬瓠剑宗能成为汝南第一大宗,凭的不是人多势众,凭的是行侠仗义,凭的是戒律森严,岂能到我孙子这里就网开一面,你们叫世人如何看我悬瓠剑宗,你们这是要毁了剑宗啊!”

    看到一家子人为他袁克文求情,看到父母跪地磕头,袁克文的心很痛,只见袁克文拳头紧握,猛地起身道:“祖父既要明证法典,我袁克文一人做事一人当,也不劳祖父手下留情,我自己来。”说着抽出佩剑,就往脖子上抹……

    李太平也没想到,袁克文这小子如此有种,说抹脖子就抹脖子,还好离得近,一把夺了长剑笑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剑宗有戒律,咱还是按戒律来的好,你真抹了脖子岂不矫枉过正。”

    袁克文挺胸道:“我都以死谢罪了,你还想怎么地?”

    李太平没有看袁克文,而是朝袁守正抱拳道:“袁克文要是真抹脖子死了,我想婉儿后半辈子也不会快乐,毕竟袁克文是因她而死!我看不如这样,就让袁克文到帽儿村负荆请罪,生死便由婉儿来定夺好了,宗主意下如何。”

    李太平的提议正合了袁家人的心意,纷纷附和,袁守正叹气道:“庭忠你压着克文去,若是婉儿不能谅解,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老爷子发话了,袁家人才松了一口气。袁克文的命算是保住,不过皮肉苦肯定是要吃的,以老爷子的脾气,袁克文要不挨一顿毒打,这事指不定哪天就会被老爷子翻出来,到时袁克文会更惨。

    袁克文是趴在马车上去的帽儿村,因为他爹袁庭忠用藤条把袁克文抽的皮开肉绽,甚是吓人……

    袁守正来到李太平身前,躬身行礼道:“少侠受老夫一拜,少侠不仅救了小女一家,还救了我那不争气的孙子,这份恩情我悬瓠剑宗必定重谢。”

    李太平清楚,袁守正所说的救了袁克文并非指刚刚出手阻拦,而是帽儿村时婉儿被李太平救了下来,没让袁克文铸成大错。

    袁守正遣走众人,只留下了袁庭芳一家三口和李太平。只见袁守正抱起妞妞说道:“妞妞莫怕,妞妞不是喜欢宝剑吗,你看祖父这满屋子的宝剑,你喜欢哪个,祖父就送你哪个。”

    听说祖父要送宝剑给自己,妞妞顿时把刚才的事抛到了脑后,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那些宝剑看,也不知挑那把是好。小孩子就是如此,忘性大,前一刻还在哭哭啼啼,下一刻就能破涕为笑。

    妞妞挑选宝剑的时候,袁守正看着李太平笑道:“小兄弟能剑斩金身罗汉,剑法定然了得师出名门,不知小兄弟师承何门何派?”

    “不瞒宗主,太平师出太平道,想必宗主未曾听说过。”

    “太平道?莫笑老夫孤陋寡闻,老夫还真没听说过。”袁守正尴尬的笑道。

    直性子的人就这样,不会遮遮掩掩,更不会寒暄糊弄,是什么就是什么。李太平没从袁守正口中听到什么久仰的话来,对这个眼前老头感官更好。

    袁守正很关心妞妞是否已经拜入太平道,不由问道:“恕老夫直言,妞妞可成拜入小兄弟门下?”

    李太平笑了:“宗主多虑了,我还是一个武道新人,怎么可能收徒,更不会代师收徒,我传授妞妞的剑法是青莲居士的青莲剑法,目前只传授了心法,并不会影响妞妞学习宗门剑法。”

    袁守正的心可算落了地,开心的笑道:“小兄弟勿怪,我悬瓠剑宗门徒众多,却没有一个像样的,我那儿子和孙子也不争气,武道不过四品!这些年也是我一心扑在宗门发展上,忽视他们的武学,现在可算袁家又有个想学剑的,便不敢忽视了。”

    青莲居士一听这道号,就不是个张扬的主,所以就如太平道一样,知道的人不多。李太平怕袁守正不让妞妞学青莲剑法,特意说道:“青莲居士当年因心系苍生,不肯专注武道,才差了半步未能成圣。

    天下武道,宗师之上不但有圣人,还有无限接近圣人的半步圣人。半步圣人已可改变天地规则,施圣人之法,只是在心境或身体等原因下无法破禁锢成圣人之体,与大道无缘。

    “小兄弟,老夫并非有门户之见,只是怕心法上有冲突,才有此一问。”袁守正说道。

    李太平笑道:“青莲居士所创心法中正平和,宗主且安心。”

    袁守正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转身笑道:“芳儿,你的院子还给你留着呢!你们一家三口加上小兄弟也住得下。——小兄弟明日有时间可来悬瓠剑宗转一转,宗门就在城内。”

    李太平本打算推辞另谋住处,却被选好宝剑的妞妞缠住了。看着妞妞吃力的抱着长剑,李太平笑了:“妞妞,宝剑不是越大越好,要适合自己才是好的,你看着把就很不错。”

    小姑娘手中多了一把不足尺长的宝剑,乐呵呵的拉着李太平教她剑法……

    夜色下的大兴城很安静,街上基本看不到行人,特别是三十八条主要的大街,你要敢闲溜达,用不了多久街上就会传来马蹄声落地之声,而且不是一下是很多下。

    你要是运气不好,正赶上巡街的金吾卫心情不好,是要挨板子的。练武的人手轻手重区别可就大了,轻了也够你躺上小半个月的,重了那就等着转世投胎吧。你也别找啥理由,因为那都没用,承天门那四百下鼓声早就提醒你城门要关了,再敲六百下坊门也关了,可给你时间回家了。

    凤凰大街光宅坊紧挨着东宫,过了东宫便是太极宫,军神老爷子就住在光宅坊。此事军神府邸灯火通明,大兴城有头有脸的人物皆在,因为今儿是军神老爷子四百零八岁的寿辰。

    军神老爷子对自己的生日早就忘到脑后了,也并不在意,可架不住有心人在意,每年这个时候王公大臣都要备上一份厚礼前来祝寿。老爷子虽然不喜,却也不能将人轰出去……

    磕头作揖,阿谀奉承,每一位来祝寿的都要演上一番,老爷子却从来不会给他们好脸色,就算皇子也不例外。不过今天却是个例外,因为老爷子笑了,笑的很开心……

    “慕品山——名字好,人也俊。张鸦九会起名,也会挑徒弟,比老夫强多了!几十年未见,剑呆子可还好?”军神笑着问道。

    慕品山再次躬身回道:“师傅很好,每日还是不停的敲敲打打,铸剑山的剑都快堆不下了!这次下山,师傅特意叮嘱我,如若回大兴一定要来看看您老人家,给您请个安。”

    “小丫头不老实!你师傅满脑子都是剑,哪能记得我这个老家伙!你有这份孝心我就很满意,可不敢指望你那呆子师傅。”

    慕品山谎言被军神一语揭穿,俏脸上飞起红霞,更显妩媚动人,看的军神玄孙祖不弃有些呆了。祖不弃,十五岁便上了战场,一晃十年,现已拜大将军,统领左金吾卫,负责宫中及大兴城防。

    “已后有时间多来府上转转,多交些朋友,可别学你那呆子师傅,一辈子蹲在铸剑山。”军神笑着回看了一眼玄孙。

    慕品山瞥了一眼乖乖站在军身旁的威武男子,心里想笑,怎么军神老爷子也干起牵线搭桥的事了。

    “陛下到,皇后娘娘到,太子殿下到,齐王殿下到。”军神府邸门口,传来一声公鸭嗓。

    每年宫里的贵人都会来,王公大臣早就见怪不怪了。年逾六旬的弘道帝面色红润看起来精神不错,身旁的老太监张辅国要小跑着才能跟上弘道帝。

    父子有亲,君臣有义的戏码又重新在军神府上演了一番。弘道帝刚刚了落座,便看到一旁站立的慕品山,不由多看了几眼,心下寻思这是谁家的小娘子如此娇媚可人。

    弘道帝在混蛋,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更何况军神可就在身边呢。不过弘道帝身旁的老太监可就留了意,伺候了弘道帝一辈子,老太监没别的本事,就一样能把准弘道帝的脉象。

    齐王看到慕品山心中一喜,施礼道:“品山好久不见,这几日军务繁忙没能抽出时间陪你转转大兴城,还请品山不要见怪才好!”

    慕品山回礼,却没回话,心中却回了一句——睁着眼睛说瞎话,一天往我家跑八趟,还军务繁忙,你怎么好意识说出口。

    太子将齐王一举一动看在眼中,不由心中猜疑,便笑道:“二弟,独自与美人聊天,就不打算给为兄介绍一下吗?”

    齐王恨极了太子,却表现出兄弟情深的样子:“皇兄这位便是铸剑山圣人高徒慕品山,也是咱工部尚书的亲孙女。”

    “天下绝色一石,铸剑山九天飞狐独占八斗,今日一见果然是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太子色迷迷的笑道。

    听到铸剑山几个字,弘道帝再次打量起慕品山,老而不花的眼中似乎又多了些别样情绪……

第四十一章 十七峰

    军神府邸很热闹,达官贵人,名流雅士皆有,他们在庆贺军神的寿辰,这份祝老人家寿比南山的心思那是真的不能在真了。大乾朝还能不倒,他们还有机会趴在上边吸血,可多亏军神老人家,没了军神他们能否还活得滋润可就不好说了。

    弘道帝看了看皇后,转头对慕品山夸道:“朕听皇后说起,品山乃仙子落凡尘,当时还有些不信,今日一见圣人高徒人间绝色,果然名不虚传。”

    皇帝的面子还是要给,只见慕品山盈盈一礼,微笑道:“陛下谬赞了!品山不过是沾了师傅的光罢了。”

    皇后娘娘接过话来:“山儿无需自谦!——对了,你这刚回来,对大兴城也不甚了解,有时间可以找太子和齐王陪你多走走,多看看,毕竟这天下终归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皇后跟了弘道帝一辈子,弘道帝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她还能不知道。自从见了慕品山第一眼,皇后娘娘便知道,眼前的女人是长在弘道帝心里的女人,一旦被弘道帝看到了,已后的麻烦不会少,哪怕是圣人的徒弟也不成。

    食色性也,这是天性,无可厚非。可是男人的色不同,特别是胆大的男人,正所谓色胆包天更何况是皇帝的色胆……

    军神老爷子有些烦了,这哪里是来祝寿的,这明明是来抢我玄孙媳妇来了,不由轻咳一声,直来直去的说道:“大乾朝以武立国,品山又是武圣人的徒弟,想必未来一定会找一个像我玄孙一样的武道高手结成伴侣。”

    慕品山最讨厌的便是别人给她乱点鸳鸯谱,母亲不行,军神不行,皇后娘娘就更不行了。只见慕品山头也不抬,把玩着手中宝剑,自顾说道:“铸剑山十七峰,镇西峰为首,能登的了山接张鸦九一剑者,方可配的上铸剑山九姑娘,我下山的时候师傅对我如此说。”

    话后,慕品山抬起了头,微笑着看着众人,那双勾人的眼睛仿佛也在笑……

    半响无语,慕品山的笑脸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冷意,而且越来越冷,冷的像一座冰山“师傅说我的美色会迷死人不偿命,我便带了面纱,现在想来并非我之错!如果不是我的剑更要命,今天也好,过往也罢,我可能早已不是我了。既然还是剑有用,那我又何必掩面自欺欺人!”。

    见众人不再言语,慕品山来到院子里,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朝着铸剑山方向隔空一招,并说道:“其实我觉得能接我这一剑的男人,我也是可以考虑的。”

    铸剑山灵应峰,山高峰险。木桥下悬挂的长剑挣脱束缚摇摇晃晃的飞向高空,溪下数把长剑如游鱼般跃出水面,崖边林内无数宝剑乘势而起,只见满山宝剑无风而动,冲天上天际……

    镇西峰,段振山正为师傅张鸦九煮茶,却忽生感应,猛地抬头望向灵应峰方向……

    大贤峰,手捧古书看的津津有味的宁望山,慢慢放下手中古书,起身整理了下衣衫才步出草屋,覆手望着灵应峰……

    会仙峰,草庐内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忽然中断,赤膊上身的墨看山怒吼着冲出草庐,看架势似要寻人打架一般……

    铸剑山十七峰,八座山峰都有人出来观看宛若拔地而起的灵应峰……

    “师傅,要不要我去看一下?”段振山恭敬的问道。

    张鸦九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啥事都要问,你就不能自己做主?煮你的茶吧!你动作慢了,老三已经去看了。”

    军神府邸,官员们被眼前美的不像话的小娘子吸引,却不知那小娘子在招手作甚。慕道宗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正想上前询问,却忽然发现军神府邸被照得通亮,不由抬头望去……

    军神老爷子迈步而出,同时口中感慨道:“托各位得福,铸剑山十七峰,今儿有幸得见一峰。”

    被照亮得不止军神府邸,还有半个大兴城,百年难遇的天上异象,黎民百姓纷纷好奇的出门观望……

    数万把剑,月色下寒光闪闪,慢慢聚成一座山峰的景象。灵应峰倒立着悬垂于大兴城之上……

    弘道帝面无表情的望着头顶,不知脑子里在转着什么,身后的皇后娘娘却有些惊慌失措不由往太子身边靠了靠。

    太子回头瞥了一眼齐王,嘴上的笑透着古怪,好像是在嘲弄齐王又好像包含鼓励的意思。

    齐王硬挤出的笑脸不见了,恢复了往日的深沉,不断打量着慕品山的背影……

    一道人影仿佛流星般划破天际,一手持剑一手握锤出现在众人视野里。男人张口,声若闷雷:“老九,先收了神通吧,想打谁三师哥帮你打他,用不着动这么大阵仗。”

    “三师哥你来干嘛,我只是想看看大兴城内有没有哪个年轻郎君愿意为我接这一剑,不是想打人的。”慕品山有些害羞的说道。

    军神老爷子心中暗想,张鸦九的十七峰果然不凡,不愧是最有机会挑战道首的人,不过做事有些鲁莽了,竟然将其中一峰让这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掌控,也不怕小丫头没个分寸弄出大事。

    “小丫头听你三师哥的话收了剑吧,这大兴城的人也都见到了铸剑山的剑,你不会真想找谁试剑吧?”军神老爷子说完,回头坏笑的看了看齐王和太子……

    骊山书院,院长饶有兴致的看着灵应峰,这时一名儒雅书生缓步来到院长身后,从容问道:“要管吗?”

    “小孩子闹着玩的,义浓不必在意。对了最近谣传尉迟家的宝藏有可能在江宁郡,你明日便南下,且去看看,如真有宝藏切莫让有心人得了去。”院长笑着说。

    秋义浓看了一眼灵应峰,便不在看,躬身告退……

    剑山来的快去得也快,转瞬便不见踪影,大兴城的武者悬着的心算是落了地。军神朝天上那铁打的男子招手道:“看山师侄多年未见,下来喝一杯可好。”

    “谢过军神,晚辈炉子里的玄铁快化了,小师妹既然不想打人,晚辈就不叨饶了,还是打铁要紧。”说着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看着天上铁打男人消失,院子里的官员门才感觉身子一轻,特别是武官感觉要比文官敏锐太多,刚才那个男人所带来的威压让人大气都不敢喘,唯恐惊扰道对方,被一锤子砸成肉泥。

    祖不弃看着男人消失的方向,暗自咋舌,这就是接近圣人的力量,破开天地规则,数百里转瞬即至……

    祖不弃身旁的军神老爷子摇了摇头,心中暗道,几十年没见,没想到张鸦九的三徒弟都摸到圣人门槛了,自己的子孙还在为突破宗师而拼命。

    “品山你露这么一手,就不怕这世上再没有男子敢亲近你了?”军神笑道。

    军神这么一说,让慕品山忽然想起那个脸皮厚起来跟城墙一样的家伙,不由噗哧一笑:“不劳军神爷爷费心,这世上还真有不怕死的家伙,想试试我的宝剑够不够利。”

    齐王看到慕品山的样子,脑子里不由想起一个人,脸色就更加阴沉了……

    军神心中暗想,张鸦九的徒弟每一个都很有特点,这小丫头也不例外,有个性,有主见,一会哭一会笑的难以琢磨,今天可是给宫里这几位演了一出好戏。军神老爷子看着弘道帝一家吃瘪的样子,笑意更浓,同时更喜欢这个敢爱敢恨的刁钻小姑娘。

    今年的寿宴多了一出大戏,让军神老爷子很开心,同时也有些悲叹。开心的是大乾朝新人辈出,已后不愁没人接班,悲叹的是他祖家除了祖不弃,再无可造之才……

    弘道帝一家子走了,这满朝文武也就散了,军神府邸可算消停了,只见军神老爷子叫过玄孙说道:“我和陛下商量好了,明日你带上军中高手南下,去把那件事查清楚,如有需要可先斩后奏。不过一定要小心,如有需要可找崔家,其他人有些靠不住。”

    夜里的金吾卫,巡街时碰到工部尚书的轿子,不由慢了下来,并一直护送到尚书府邸……

    慕品山刚到家门口,便见崔明道眼巴巴的等在那里,不由上前问道:“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等在这里,莫非有了那小子的消息?”

    崔明道苦笑道:“我就不能有其他事找你了!不过那小子我还真有消息了,跑汝南郡去了。”

    “事办的不错,那么你的事姑奶奶立马帮你办。”慕品山笑道。

    崔明道摇了摇头,叹息道:“晚了!晚了我的姑奶奶,家里来信,商队又让人劫了,这个月已经是第三次了,家里催我赶紧回去,查明谁在背后捣鬼。”

    “你要走?那宫里那位岂不是见不着了!”

    “不见了,不见了!记得你可欠着我呢。”崔明道提醒道。

    慕品山见崔明道归家心切,有些羞愧的说道:“这事闹的,多不好意识!要不我陪你跑一趟,反正这大兴城也没啥好呆的。”

    崔明道笑了:“那敢情好,有美女作伴,还是圣人高足,我崔明道求之不得。”

    次日一大早,慕品山于慕道宗打了声招呼,便随崔明道南下而去……

第四十二章 二师兄

    袁守正修的入世剑,所以宗门就在悬瓠城内,宗门弟子在城内大都有自己的营生。平日里外门弟子每天只需抽出两个时辰到宗门跟着师傅练剑,其余时间还得为一口吃食奔波。

    悬瓠剑宗的内门弟子则不同,不用为生计发愁,只需专心练剑。剑宗的内门弟子不多不到百人,想入内门也简单,每年大考只要能杀入前一百便成。悬瓠剑宗教徒弟从不藏着掖着,不论贫富贵贱一律一视同仁,只要你有本事就能入内门,能获取到更多的资源。

    悬瓠剑宗演武场的鼓声响了三通,只要是内门弟子,必须半盏茶的工夫赶到演武场集合……

    鼓响三通,一般只有在年底大比时才会有的,在就是宗门有大事宣布时也会有,不过这些年除了大比就没响过三通鼓。

    演武台上,袁守正看着一众弟子,笑道:“今日召集你们是要给你们介绍一下我身旁的年轻人,一个剑道天才,一个单人支剑斩尽满山盗匪的年轻人……”

    李太平没想到袁守正会弄这么大阵仗,而且这老头子也太能捧了,捧得越高摔的可就越惨,李太平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太平是谁啊?没听说过啊!二师兄听说过么?”

    “三师弟,要问你也应该问大师兄啊!二师兄两耳不闻窗外事,除了练剑外就是个吃货,你问他作甚!”

    胖乎乎白净净的二师兄转过头朝两位师弟咧嘴憨憨一笑:“大师傅说一心不可多用,方能练好剑!我现在脑子里除了剑和吃的真得装不下其它的了,所以这人俺没听过,也不想听,你们还是问大师兄吧。”

    “别问我,过些日子就要七剑盟大比了,我可没心思扫听宗门以外的事。”大师兄头也不回的说道。

    百十来人交头接耳对那个站在宗主身旁背着枣红剑匣的少年郎议论纷纷,动作不大声音虽小却也显得乱糟糟的……

    袁守正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冷哼道:“你们一个个平时眼高于顶,自命不凡的,好像这天下就你们最厉害!——怎么不服气?不服气你们就上来比划比划,也好叫你们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李太平望着袁守正的背影皱眉“路子不对啊!我是不是被这老家伙阴了!明明只是来转一转,这怎转着转着就成了磨刀石了!”。

    李太平想退下去,可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人家把你捧得天花乱坠,现在跑太平道的脸可就被他李太平丢没了。虽然太平道没啥脸皮,可也不能将那仅剩的一点也丢了,毕竟这点脸皮可是他李太平自己的。

    袁守正回过头,笑呵呵的说道:“小兄弟不用照顾悬瓠剑宗的颜面,好好教训教训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

    “这不太好吧——”

    李太平刚要拒绝,便被袁守正打断:“有什么不好的,全当小兄弟帮老夫忙了。再说你看他们一个个嚣张的样子,你就不想揍他们一顿解解气,说实话我都想揍他们一顿了。”话后,袁守正朝大师傅使了个眼色,便将李太平独自一人留在了演武台上……

    看着袁守正笑呵呵的走下演武台,李太平暗想“老头子,你就不怕我下手没个轻重,一不小心把你这些徒子徒孙的剑心打碎了!”。

    初生牛犊不怕虎,既然悬瓠剑宗的弟子不知李太平是何许人也,那么就没什么好怕的了。袁守正刚走下演武台,便有一名剑宗弟子迫不及待的跃上演武台……

    只见其腾空而起,半空中旋转旋转再旋转,做了一系列高难度动作,随后稳稳的落在台上,引起台下一众师兄弟呼喝叫好……

    砰!一个人影倒飞而出,在空中旋转旋转再旋转,只不过落地的姿势有些不不尽人意,有些不雅……

    悬瓠剑宗的弟子,费力的爬起,一只手托着高高鼓起的腮帮子,一只手指着台上的少年郎,晕头转脑的骂道:“你——你不讲江湖道义,偷袭我!”

    原来刚刚剑宗弟子刚刚落在演武台上,还未摆好姿势,连一句场面话都没说出来,便被突如其来的一只拳头打下了演武台。

    “愣头青,打架就打架,瞎蹦跶什么劲儿!下一个。”李太平朝着剑宗弟子喊道。

    悬瓠剑宗落败的弟子,乃四品武者,在众弟子中也能排进前十,却毫无还手之力被人一拳击飞,虽说有趁其不备偷袭的嫌疑,但不可否认就算偷袭剑宗弟子也做不到一拳定胜负。

    剑宗师兄弟纷纷将目光望向大师兄,眼中尽是期盼,希望大师兄能找回场子。大师兄现在很难受,不打吧让师兄弟瞧不起,打吧挨揍的可是自己。

    唾沫星子能淹死人,眼神同样能,大师兄在众师兄弟期待中硬挺着头皮蹬上了演武台。这次大师兄可没废话,上来就拔了剑,前车之鉴在那摆着呢,场面话就别说了。

    “这就对了!打架吗,凭的可是手上功夫,可不是谁嘴皮子更厉害。”李太平说话的同时欺身而上,一拳轰出……

    “这小子要空手入白刃?大师兄削他,叫他知道咱悬瓠剑宗的厉害。”刚刚挨了揍的剑宗师弟叫嚣道。

    一拳,仅仅一拳,大师兄便口吐酸水跪倒在演武台上……

    “不打了,不打了,我认输!”大师兄一手撑着地,一手伸出告饶道。

    李太平心中坏笑“让我当磨刀石,看我不把你悬瓠剑宗的剑都磨钝了,敢算计小爷!”。

    五品的大师兄被人家干脆利落的放倒,台下的剑宗师兄弟一个个张口结舌,呆若木鸡,无人再敢登台……

    袁守正摇了摇头,倒不是觉着李太平下手重了,而是感叹剑宗弟子怎么就没一个硬骨头。打不过怎么了,难道打不过就不打了,不知迎难而上如何能成就剑道之心,如何仗剑天涯。

    李太平抬头看了看天,时辰已经不早,不由俯视着台下剑宗弟子催促道:“还有没有要打的了,赶紧的打完了好开饭。”

    开饭二字好像有某种魔力,台下剑宗二师兄的肚子不争气的叫唤起来……

    “打完就吃饭,打完就吃饭。”二师兄满脑子都是白白的热气腾腾的大馒头,掰开来还有些肉馅的大馒头。白白胖胖的二师兄,一边嘀咕着一边走上演武台……

    正打算走下演武台的李太平,揉了揉眼睛,他刚才好像看到一个肉球滚上了演武台。不是好像,因为演武台上确实站着一个肉球,一个拿着剑口中还叨叨咕咕的肉球……

    一拳,依旧是一拳。二师兄圆滚滚的身子,滚下了演武台……

    哼哼唧唧中二师兄爬了起来,看了一眼台上的李太平小声嘀咕“真痛!”,却依旧迈步登台。

    半边脸都被打肿的二师兄,用他另外半张脸又接了一拳,虽然不好看,但是看起来却协调多了。二师兄的口齿不太利索了,仍旧抱怨道:“这打完了还咋吃饭!”

    二师兄再次登台,并且成功出了剑,二师兄用两拳换来一次出剑的机会,这是李太平给二师兄的机会。二师兄的剑很快,人也很灵巧,不太像一个胖子能做到的事情,却被这个胖子做到了。

    不过这改变不了什么,依旧是一拳,依旧滚下演武台……

    李太平看着二师兄费力的爬了起来,并投过来歉意的微笑,然后这个胖子再次爬上了演武台。

    “不痛吗?你觉得你还能挨上几拳?”李太平问道。

    胖子含糊不清的回道:“痛!能挨上几拳是几拳吧,就是怕一会吃不下去饭!”

    李太平认真的看着二师兄:“既然痛,为什么还要上来?就不怕打完了真的张不开嘴,吃不了饭?”

    “大师傅说,练剑不能怕累,更不能怕痛!我好吃,可我更好剑。”二师兄说着提剑再上……

    这次李太平给二师兄两剑的机会,不过结果是一样的……

    一次又一次倒下,一次又一次爬起,李太平见识了悬瓠剑宗三十六路剑法,而二师兄则足足胖了一大圈……

    悬瓠剑宗师兄弟没想到憨憨的二师兄不但胖而且傻,傻到不知后退,不会放弃,就这么一直挨打……

    看着小胖子痛的呲牙咧嘴样子,袁守正笑了,笑得很开心。哪怕这个小胖子是个傻子,那也是他悬瓠剑宗最可爱的傻子,未来最有机会修成宗师的傻子。

    看着胖子再次出现在眼前,李太平也笑了:“你的脑子很简单,活得也很简单,简单到让我觉得可怕!师傅说过,活得越是简单,心中杂念越少,杂念越少的人,走的就越远!”

    “我笨,大师傅说我不能想太多,所以我只想着剑和吃。”

    李太平摇了摇头,说道:“你不是笨,你是执着!执着到舍生忘死的地步,所以我们不打了,我们去吃饭。”

    打二师兄,李太平心中没什么愧疚,既然是磨刀石,就要磨出一把好刀。把二师兄这把刀开了刃,是李太平今天最大的收获,有收获心情就好,心情好所以便多吃了些……

第四十三章 赌命

    七剑盟是汝南郡、汝阴郡和淮安郡,周边几个大的剑宗为了应对越来越乱的世道,发起的攻守同盟组织。袁守正多年前废了很大力气才促成七大剑宗结盟,并约定每七年大比一次,以确定新的剑盟盟主。

    七剑盟大比,看的是各大剑宗综合实力,各剑宗分别派出老中青三名参赛者,为宗门争夺剑盟盟主之位。

    悬瓠剑宗议事堂,剑宗内外门的长老和负责教习剑术的大师傅都到齐了,正为代表宗门大比的人选而争吵着……

    宗门老一辈的人选没什么好争的,肯定七品的大长老参赛,小一辈的也有了人选,挨了顿毒打的二师兄毫无争议的脱颖而出。目前困扰宗门的是中青年这一代,没什么特别突出的人物,实力都在伯仲之间,这就很难选了。

    袁守正敲了敲条案,制止了乱哄哄的局面,看着吵的面红耳赤的众人说道:“七剑盟大比,输赢决定了剑宗未来的走向和命运,不是娘们间的争风吃醋,所以把你们的小心思都收一收。”

    袁守正对这次盟主之位势在必得,不是袁守正贪恋权势,而是另外六家剑宗行事过于保守,如果被他们夺得盟主之位,下一个七年七剑盟必定还是半死不活的局面。此消彼长下,剑宗迟早让人吞了,这是袁守正无法接受的。

    目前的大乾朝,各大家族和宗门都在不断蚕食周边弱小的势力,或与其它势力结成同盟以壮大自己,宛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汝阴西湖,天下绝胜,引无数文人墨客赏一湖秋色。秋水剑宗便在这绝胜之地,当年一代剑术大家墨尘子在此顿悟,并开创了秋水剑宗。

    汝阴西湖边有小镇,镇上酒馆客栈林立,背靠西湖和秋水剑宗小镇百姓日子过的自然富足。小镇有家金条面很出名,凡是游汝阴西湖的都要到小镇来上一碗吃出一身汗,此行才算圆满。

    小店面积不大只有桌两张,经营这家小店的是一对父女。正值午时,店外来了一伙江湖人士,进门便坐了那仅剩的一张桌。

    客人已经落坐,一身粗布麻衣的小娘子马上迎了上来,笑起来还有个甜甜的小酒窝:“几位客观算是来对地方了,方圆百里就属咱家的格拉条正宗,包您吃完驱走寒气出身透汗。”

    四个人,两名老者带着两个后生晚辈,其中一袭蓝杉的俊朗公子多看了小娘子几眼,面带微笑的说道:“四晚格拉条,加辣!一定要够辣呦!”

    “请好吧您嘞!”小娘子笑着回道。

    俊朗公子笑看着身旁的小师侄说道:“我赌他家的不够辣,师侄呢?”

    少年郎君皱眉道:“不好赌!这毕竟是秋水剑宗的地盘。”

    “什么不能赌?哪里不能赌?”俊朗公子笑的更开心了。

    四万红彤彤的格拉条上了桌,小娘子笑道:“慢点吃很辣的。”

    黄橙橙的格拉条沾着火红的辣油,俊朗公子挑起一根闻了闻,却没有吃反而是望着小娘子笑道:“我赌你家的辣子不够辣,吃完这碗我一滴汗都不会出。”

    听师叔还要赌,少年郎君朝两位老者投去求助的目光,却见两位老者眼观鼻鼻观心,宛若老僧入定……

    “公子说笑了,咱家的格拉条可是打我高祖那辈传下来的,上一任秋水剑宗宗主吃了都要说一句够辣的!”小娘子不服气的说道。

    小娘子自信满满的样子,惹得俊朗公子一阵开怀大笑:“本公子就跟小娘子赌了,小娘子可莫打狂语,莫欺本公子呦!”

    一碗格拉条又烫又辣,却被俊朗公子一口气吃完,临了俊朗公子还晃了晃手中空碗,脸上笑意越发的浓:“小娘子你输了!”

    小娘子细看,俊朗公子确实一滴汗未曾出,脸色都不成变,不由服气道:“公子了得,这碗面我替爹爹做主,不收公子的银钱。”

    “银钱是要付的,哪能吃人家东西不给钱。小姑娘,本公子好赌,不过从来不赌那黄白俗物!”俊朗公子笑着看着小娘子。

    “那公子赌什么?”

    俊朗公子心情大好,这次又赌赢了,不由朝小娘子眨了眨眼,笑容变得有些怪,有些瘆人:“本公子赌——命!”

    寒光乍起,出剑收剑……

    小娘子惊恐的瞪着俊朗公子,双手死命的捂着脖子,血水却怎么也捂不住……

    俊朗公子看着小娘子还在抽搐的身子,开心的笑道:“宗主,师侄你们快些吃啊,味道确实不错!”

    活生生的一条生命就这样没了,而那俊朗公子关心的却是吃食,可见人命对于他来说还不如碗中的格拉条重要。

    屋内有两桌,另一桌的食客已经愤怒到了极点。没有人会想到,有人竟会为了一碗吃食而暴起杀人,而错失救人的机会。

    后灶的老人家见到倒在血泊中的闺女,扑在尸身上声泪俱下:“是哪个丧天良的干的,老头子跟他拼了!”

    “这可怪不得别人,你家闺女跟我赌,赌输了就要认命的!”俊朗公子笑着说。

    “是你!是你害了我闺女,我——我……”老人只感觉胸口发闷,一口气没上来晕死过去。

    另一桌食客中的小胖子,将碗丢在桌上怒道:“吃不下去了,老子要弄死他!”

    一只手按住了就要起身的小胖子:“二师兄,你只好剑和吃,不好赌!还是我来吧。”

    背着枣红剑匣的少年郎将晕死过去的老人家扶到一旁,伸手合上小娘子死不瞑目的双眼,口中道:“这么喜欢赌,我们也赌一次,我赌你走不出这家店。”

    “你这人无趣,平白地我为什么要跟你赌?”俊郎子笑道。

    “太平,且稍安勿躁!宗主你门下弟子如此滥杀无辜,你就这么看着放任不管?你无量剑宗还是名门正派吗?”悬瓠剑宗大长老,看着一脸平静的无量剑宗宗主怒道。

    未等无量剑宗宗主说话,俊朗郎君便接了话:“愿赌服输,怎么就滥杀无辜了?你可不要倚老卖老含血喷人!”

    李太平站起身说道:“大长老无需多言,跟无赖讲道理,最好的方法便是比他还要不讲道理。”

    俊朗郎君舔了下嘴唇,坏笑道:“怎么,想要来硬的,小子这里可是秋水剑宗的地盘,你如此蛮横不讲道理,是不把秋水剑宗放在眼里了?”

    李太平也笑了,抱着膀往门口一站:“你今天赌也好,不赌也好,小爷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活活打死你。至于秋水剑宗会不会来问罪,你都下去的人了,就没那个必要操心了。”

    “宗主,长老,你们可要为弟子做主啊!”俊朗郎君竟然躲到无量剑宗宗主身后,随后朝着李太平挑眉坏笑。

    只见一直没有表态的无量剑宗宗主起身,面无表情的说道:“小郎君该管的管,不该管的趁早别管,莫要自掘坟墓。”

    “小子莫要惹火上身,这世界可没有卖后悔药的。”俊朗郎君打宗主身后探出头来嚷嚷道。

    李太平迈上一步:“躲不了,已经烧到心口了,不打死你王八蛋这团火灭不了啊!”

    无量剑宗宗主摇了摇头叹道:“天堂有路你不走!老夫也只好送你一程了,若有来世莫多管闲事,切记!切记!”

    无量剑宗千年前那也是江湖一等一的剑道宗门,一位剑圣便压了江湖三百年无人敢问剑。说来也怪,打那位剑圣飞升后,无量剑宗便再无能人,世人都说那剑圣压江湖三百年,耗尽了无量剑宗的千年气运。

    这一代无量剑宗宗主更是不争气,眼看着大限将近连八品都没摸到,只是个七品巅峰。七品巅峰递出的长剑,空有气势却不够力,李太平屈指弹在剑身,只见长剑荡出完美的弧度,反刺剑的主人……

    无量剑宗主丝毫不慌,猛提一口真气灌入长剑,一声剑鸣长剑瞬间绷直,依旧刺向李太平咽喉……

    李太平闪过长剑锋芒,不由感叹:“好剑!”

    无双宝剑,乃无量剑宗圣人佩剑,只看剑名便知当年圣人冠绝天下,无人

    争锋。

    “小子能死在无双剑下也是你的福分,这把剑已经数百年未曾饮血,今日便拿你之血祭圣人剑。”俊朗郎君坏笑道。

    无量剑法绵密,如牛毛细雨,无量剑宗宗主却也吃得几分真味,只可惜武道品级低了些,在不讲道理的李太平面前,很不够看。

    一力降十会,就算你剑势春风细雨连绵不绝,也挡不住不讲道理的大力铁拳。只是几个照面,无量剑宗主的长剑便被李太平击中剑身,震得脱手贯入房梁。

    无量剑宗主品级本就比李太平低,更何况拳怕少壮,只见宗主一口血喷出仰头便倒,幸好无量剑宗长老反应够快,一把扶住了宗主……

    李太平并未乘胜追击,而是抬手虚空一招,那入梁半尺的长剑便来到手中。无双入手一股萧杀之气便侵染了小店每个角落,一时间众人只觉脊背发凉,似有小刀在刮……

    “果然好剑!可惜了,举世无双却明珠暗投!——无双,你可愿随我拨乱世,证天道?”李太平抚剑低语……

第四十四章 紫衣踏湖

    “你怎敢?怎敢如此!”无量剑宗主,惊愕的看着那少年郎收了圣人剑,胸口又是一阵绞痛,喷出一口老血,晕厥过去……

    俊朗公子见状,急忙提醒道:“小师侄、长老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快把镇宗之宝抢回来。”

    丢了镇宗之宝,对于无量剑宗而言便是奇耻大辱,不然无量剑宗主也不会气得晕死过去。现在已经不是考虑谁对谁错的时候了,抢回无双才是最重要的,只见无量剑长老和后生对视一眼,无奈的持剑扑向那夺剑之人……

    无量剑宗主都不是李太平对手,何况这一老一少,眨眼间二人便被制服。李太平转过身,却瞧见俊朗公子趁机劫持了二师兄。

    俊朗公子长剑抵着二师兄咽喉,小心翼翼的退向小店门口,一副得意洋洋阴谋得逞的样子:“我半只脚已经在门外了,你要输了!要不要赌把局中赌局,看是你的拳头快,还是我的剑快,就赌这小胖子的命,如何?”

    李太平摊了摊手,无奈叹气道:“不敢!不敢!兄台鸿运当头,逢赌必赢,在下就不自取其辱了!”

    俊朗公子来到街上,才得意的笑道:“非要强出头!瞧瞧这闹的多不愉快,算了!我跟你一个即将要死的人还计较个什么劲儿。你输了,看你是条汉子,自裁吧。”

    “好啊!”李太平爽朗的答道。

    下一刻,一只拳头便狠狠的砸在俊朗公子的脸上,将其砸入对面的酒铺中,撞碎了无数酒坛。李太平跃入酒铺,从俊朗公子怀里掏出钱袋,也为数就扔给了酒铺老板,随后揪着俊朗公子的头发就那么的拖到街上……

    “你偷袭!你输了!你不守信用!你不是好汉!你赌品……”俊朗公子不服气的叫嚷着。

    不过回答他的却是李太平的铁拳,一下接着一下的砸在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上……看着已经被打的面目全非的俊朗公子,李太平扯下俊朗公子一块干净的衣衫擦了擦满是血的双手。

    俊朗公子不在俊朗,打碎了满嘴的牙,打暴了一只眼珠,半边身子染满了血。只见已经没了气息的破相公子,身子抽搐了一下,回上了一口气,只见其仅剩那只独眼,勉强睁开一丝缝隙,转向李太平,张开那没有牙的嘴骂了一句“打死我你也输了,赌品真差!”。

    李太平看了看已经擦干净的双手,又再次蹲了下来,二话不说一顿暴捶,直到拳头下那个王八蛋再也没了气息才起身道:“输了如何,老子就是想打死你!”

    当街杀人,小镇这还是头一回,围了好些人,有各剑宗武者也有平民百姓,唯独缺了小镇当差的。

    俊朗公子刚被活活打死,无量剑宗主便睁开了眼,只见其长出一口气,提起晕死的长老和弟子,打小店后门偷偷溜了。提着两个人的剑宗宗主蹿房越脊如履平地,几个呼吸便远离了小镇,哪里像个受重伤的老人,就这速度估计八品武者都追不上……

    一处远离小镇的密林内,无量剑宗的宗主弄醒手中二人,无比郑重的说道:“你俩马上回宗门,拿着我的手令,暗中把核心弟子送到悬瓠剑宗去,切记不要声张,要快!”

    “那宗主你呢?”长老担心的问道。

    “那人一死,我体内的毒便不可控了,趁着我还能暂时压制,我要揪出七大剑宗内他们的人!”

    无量剑宗长老看着宗主说道:“你我师兄弟,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糊涂!他们要的不仅仅是破坏七大剑宗结盟,他们是要抹去七剑盟,抹去无量剑宗啊!灭门诛心,坏我无量剑宗名声!我死不足惜,可我不能将无量剑宗也葬送了,你马上回去,无量剑宗还能不能留下香火,就看你得了!”话后宗主头也不回的直奔小镇方向……

    死了人,死的还是七大剑宗的人,这事秋水剑宗不能不管。只见几名秋水门人挤出人群,收了尸体,同时将李太平等人请回了秋水剑宗……

    秋水剑宗毕竟以正道门派自居,是讲道理的,查明真相后,便将李太平等人安排到了客房。至于那具尸体也不好直接埋了,总要找到无量剑宗的人,交到人家手上才好。

    汝阴西湖,秋高云淡风轻,行舟泛湖却见行云在行舟下,波光粼粼水天一色……

    紫衣踏湖,长袖舞剑,美人青丝醉了西湖……

    秋水剑,如行云,如流水,飘逸灵动,变幻莫测,十二式秋水长天在紫衣女子手中使出端的好看醉人。

    “好剑法!墨尘子前辈的秋水长天果然名不虚传!”看得入了迷的李太平不由得叫好喝彩。

    紫衣踏波,荡起波纹千万。美人到香风迎面宛如翩翩起舞的紫鸢花:“小女子澹台紫衣这厢有礼了,不知这位公子是哪家剑宗的师兄?”

    “悬瓠剑宗客卿李太平,——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不知师妹与会稽郡澹台灭明老前辈可有关系。”眼前紫衣女子与记忆中的澹台老前辈有着七分相似,李太平行礼问道。

    澹台紫衣笑道:“正是小女祖父。”

    “那要重新见过了,在下太平道李太平。”李太平再次躬身行礼。

    澹台紫衣重新打量起眼前的郎君,忽然想起什么:“我想起来,你是老道士的捣蛋鬼徒弟!”

    澹台灭明一代大儒,曾带着小孙女周游大乾各地,很巧的与老道士师徒结伴月余。那时的李太平还小,调皮捣蛋没少捉弄澹台紫衣,弄得小姑娘一天到晚哭哭啼啼的。

    对上号了,李太平不由再次躬身行礼:“当年不懂事,还请紫姑娘衣多多包涵!”

    “师兄多礼了,紫衣欢喜再见故人,绝无半分怪罪之意。”澹台紫衣回礼笑道。

    江湖遇故人,倚栏看秋水,多少旧事斜阳中……

    再有两日便是七剑盟大比的日子,秋水剑宗为了万无一失,宗内弟子轮巡的时间缩短了一半,这可忙坏了秋水剑宗弟子。

    夜里,一道身影躲过巡守的剑宗弟子,熟门熟路的来到秋水剑宗主的住处。轻轻打门,只见屋内一老妪说道:“进来吧。”

    一老者推门而入,摘下蒙面巾:“堂堂正正一辈子,这老了却鬼鬼祟祟晚间敲女人的门,丢人啊!”

    “袁守正,少在那阴阳怪气的,赶紧说正事。”老妪冷冷的说道。

    袁守正苦笑道:“无量剑宗那老小子中毒很深,我帮他放了点血,暂时看死不了!假和尚的四空门不太可能藏得住人,鬼就更藏不住了,倒是另外几家要多留神,特别是童四海那个墙头草。”

    “你家的那个客卿不会有问题吧?”老妪问道。

    袁守正笑道:“殷三水,你太小看老夫了,我敢说除了四空门,就属我悬瓠剑宗最干净,那小子要是奸细,我把脑袋砍下来给你。”

    殷三水冷冷的说道:“是不是奸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小子有拐带秋水弟子的心思。”

    “这我可管不了,再说谁拐带谁还不好说呢!”袁守正有些憋不住笑。

    殷三水长剑出鞘半寸,寒意逼人:“滚蛋!”

    悬瓠剑宗在出发当天才定下了出战七剑盟大比的人选,李太平被聘为客卿参战。李太平本不会凑这个热闹,只因袁守正遇袭了,被两名九品高手偷袭身负重伤,没办法才应允了此事。

    袁守正确实受伤了,不过不是重伤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偷袭袁守正的是两个精通暗杀的高手,两个倒霉蛋消息不够灵通,被袁守正反杀了,要不是袁守正突破宗师的事一直秘不外宣,这次估计就凉透了。

    袁守正一辈子行事光明磊落,没做过伤天害理谋财害命的事,可以说没什么仇家。这次暗杀正好卡在七剑盟大比前,透着浓浓的阴谋味,袁守正便将计就计对外宣布身受重伤,无法参加七剑盟大比,却暗地里赶到了汝阴郡……

    江宁郡,拓跋世家,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门楼上强弓重弩,俨然军营一般。夜里拓跋家主书房,一身材高大的男子端坐交椅上,剑眉入鬓,鼻直口方,不怒而威。拓跋迥,十岁熟读兵书百卷,十五岁武道九品,二十岁带五百家丁横扫江宁郡各方势力,三十岁入武道宗师,四十岁拥兵五万之重,其中控弦者两万,淮河以南无人敢触其锋锐。

    拓跋迥没有扯旗造反,大兴城那位帝王也就睁一眼闭一装作没看见。帝王都不吭声,南方的官员就更不敢吭声了,朝廷百官也都装聋作哑,没人愿意捅破那层窗户纸。

    这世道没人是傻子,因为傻子都被人砍了。真逼反了拓跋迥,以拓跋迥这些年在淮河以南的经营,说不好就会拉起十几二十万大军,那可就天下大乱了。

    “七剑盟大比不可有失,年内我要七大剑宗听命于我,悬瓠城归我拓跋家所有。”拓跋迥看着单膝跪地披甲带刀的中年男子,不容置疑的说道。

    中年男子双手抱拳道:“末将遵命。”

    拓跋迥闭目沉思——淮河以南崔家和长寿门比较难啃,会稽郡那位老爷子不肯入圣,不去招惹他就好,目前除了少数几个门派,其他的都不足为惧。年底前拿下悬瓠城,就等明年五月的好戏了,希望那位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第四十五章 大巫

    九月末的大草原很冷,草黄鹰飞,牧民早早的赶羊群入栏,偶有马儿嘶鸣,那是被徘徊的野狼惊到。

    天边黑压压的,那不是乌云,那是大队骑兵卷起的烟尘……

    “伊利可汗,这次我们在大乾边境转了一圈,粮食和乾人弄得可没往年多,大汗不会怪罪咱们吧!”翰尔达可汗催马追上伊利可汗说道。

    只见伊利可汗笑道:“翰尔达,不用担心,这次打草谷不过是个幌子,主要是国师要亲自去边境看看,好为明年开春的事早做准备。”

    翰尔达可汗不解道:“明年开春?开春要干嘛?”

    “别问,问我也不能说。你要想知道,就去问大汗或者国师去!”

    铁摩勒一族在启民大汗铁腕之下,横扫漠北,横扫草原,现在可谓兵强马壮,号称有四十万大军。

    铁摩勒本族有五万精锐骑兵,再加上其他各族,七拼八凑的也有二十万骑兵。不过草原一族的兵力确实是个迷,皆因在草原讨生活的各族都能上得马开得弓,说四十万也没大错。

    伊利可汗没有见过大巫的真面目,每次大巫来找他,都带着披头散发的獠牙青铜面具,说话也阴阳怪气的。虽说如此,伊利可汗可不敢有半点不尊敬,在草原大巫的话甚至比大汗都好使。

    启民大汗王帐内,大巫脱了宽大的斗篷,摘下青铜面具,一身汉家女儿的装束出现在大汗眼前。青丝散落,一双丹凤弯若新月,浅浅一笑梨涡淡现……

    大巫是女子,比当下四大美女多了一份成熟妩媚的绝色女子。

    “辛苦国师了!”启民大汗学着汉家礼仪,躬身行礼道。

    大巫浅浅一笑,自顾倒了一碗奶茶,搓着手道:“草原的天还是这么冷,这些年我都没适应!”

    启民大汗脱下披风,轻轻披在大巫身上,笑道:“草原的天是冷,但人心更暖,比大乾还是要好上许多的。”

    大巫收了笑脸,捧着热乎乎的奶茶,认真的说道:“明年五月的事谈妥了。”

    “太好了!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启民大汗爽朗的大笑道。

    大巫忽然想起什么,不由笑道:“图瓦族那个逃了的小公主玛丽安我听说出师了,告诉翰尔达小心点吧,别一不留神让那小丫头给宰了。”

    “草原的明珠玛丽安?好些年没消息了,怎么现在这小丫头很厉害?”启民大汗有些不信的问道。

    “当年见过那小丫头一面,天生神力,练外加功夫的好材料!太平道那个老家伙不但教了她道家外功还送到大雪山密宗缚日罗头陀那,拜了缚日罗头陀为师!集两家外功之长,这回可有你们难受的了!”大巫有些兴灾乐祸的笑道。

    启民大汗没听说过太平道,却听说过缚日罗头陀,那个自称外家功夫天下第一人的苦行僧,不由皱眉道:“确实有些棘手,您看?”

    大巫摆弄着白玉奶茶杯,头也不抬的说道:“当年便说好了,你们草原的事,你们自己办,我不过问!”

    草原的牧民已棉衣皮袄等着第一场大雪的到来,并备足食物熬过这个冬天。大乾朝汝阴西湖,人们还都穿着单衣,一碗黄酒赏西湖……

    秋水剑宗客房,童四海正陪着笑给三位门徒倒酒:“老夫敬三位一碗,预祝三位明日大杀四方,力压各大剑宗。”

    鹰钩鼻阴沉脸的老者,端起酒碗说道:“童宗主大可放心,这次大比我们势在必得!明日后我们三人也要尊一声童盟主了,到时还要童盟主多多关照哦!”

    “都是自家兄弟,什么关照不关照的,都是应该的,应该的!”童四海笑道。

    四人酒碗干尽,相视爽朗大笑……

    秋水剑宗另一处客房,四空门门主释如钟盘膝榻上,眼观鼻鼻观心,宛如老僧入定。忽然一颗小石子打门缝射入,直取释如钟面门……

    释如钟猛地睁开眼,石子撞在剑鞘上粉身碎骨,闭气弹身释如钟扑出房外,便见一人踏着远处房檐回头瞥了一眼,便飞身跃出秋水剑宗……

    两道矫健的身影蹿房越脊,并未惊动秋水剑宗巡守的弟子,一前一后来到远处密林。释如钟见前面那人停了下来,便也放缓了速度,缓缓走入密林戒备的问道:“阁下引我来此,不知有何指教?”

    释如钟见那人转过身,摘了蒙面巾,惊诧道:“是你!你不是受了重伤吗?”

    “连你这个假和尚我都骗不过,那还能骗得了谁!”袁守正笑道。

    释如钟毫不在意“假和尚”三字,不解道:“你这装神弄鬼的到底要干嘛?”

    夜里很静,密林内两位宗主细细低语,释如钟古井无波的面容渐渐变得凝重……有人想动七剑盟,恐怕明日的大比很难安生了,而且按袁守正的意思,白云剑宗童四海没准已经背叛的七剑盟,那么七大剑宗还有几人可信。

    释如钟担心道:“有没有查出来是谁打七剑盟的主意?”

    “不好说,东都王家,江宁拓跋家,广陵崔氏,有实力动咱们七剑盟的人太多,就连当今天子也有可能!我们现在只能采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方子了。”袁守正摇头叹道。

    释如钟想了想说道:“秋水剑宗那老婆子不会有问题吧?她要是有问题,咱们可就要都折在这里了!”

    “那老婆子古板的要死,当年劝说七大剑宗结盟,就她最难搞,要不是我同意第一届盟主由她来当,结盟的事根本就成不了。她对祖宗基业看的比命还要重,生怕被人毁了,所以不用担心她。”袁守正说道。

    听了袁守正的话,释如钟恍然大悟,骂道:“我说当年你为什么极力推举她来当盟主呢,原来你们暗地里早就达成协议了!”

    “我说假和尚,你关心的点是不是错了!”袁守正没好气的说道。

    每个人关心的点都不一样,此时殷三水正拉着弟子的手关心道:“紫衣,那个李太平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这些年师傅可没见你对哪个男子说过那么多的话!你们是不是……”

    澹台紫衣听师傅提起此事,不由笑道:“师傅您想多了,那人是紫衣儿时玩伴,多年未见便多聊了两句,可不是师傅您老人家想的那样!”

    “那就好!那就好!紫衣你现在最重要的便是武道修行,咱秋水剑宗未来如何,可就看你的了!师傅老了,这秋水剑宗早晚要交到你手里。”殷三水苦口婆心地说道。

    澹台紫衣认真的点头道:“师傅放心,徒儿现在一门心思的练好秋水长天,无暇顾及其他。”

    “你现在是七品武者,武道上也算登堂入室了,以你的悟性,迈入八品也就是这两年的事,到时行走江湖可就不像在咱秋水剑宗这么安逸了……”殷三水还是怕小丫头定力不够,一直唠叨了大半夜,才放澹台紫衣离去。

    七剑盟大比近在眼前,各宗门参加大比的弟子纷纷抓紧修炼,以应对明日的大战。不过有个人很清闲,正捧着酒坛独自一人借着月色看着一潭秋水发呆……

    “我弹琴就这么难听?不难听你老摆弄那几把破剑干嘛?不想听,别听了!——让你帮着崔明道研墨,你弄得满条案都是,不想干早说啊!——不让你去大兴城,你就不去啦!那已后都别去啦!”李太平想起福王府时慕品山那蛮不讲理的俏皮样子,脑中那倩丽身影仿佛就在眼前对着他发脾气……

    一坛黄酒入喉,淡无醉意,反而变得更加清醒,心里是那挥之不去,赶之不走的回眸一笑,挑眉轻舞的淡淡清香……

    “师傅,这回徒儿的心好像真的丢了!一不小心,被那小娘子偷走了!这可咋办?越想找回来,就越找不回来了!”李太平苦笑着,取出无双剑,盯着绝世宝剑自言自语道:“你可能慧剑斩情丝?”

    剑如游龙,卷起半湖秋水染星河,对影斩下西湖月,不见不忘酒一壶……

    老道士幸好没在身边,不然李太平的后脑勺就要开了花。太平道可没什么死规矩,只讲究做人做事要顺应本心,才能道法自然,怎能抱着一句话而不知变通。正所谓——变则通,通则顺,顺则快,快则强,强则胜。

    “想见,你便见,师傅一句话便让那座城挡住你的心意,你还要剑作甚!怂货,你跟师傅胡搅蛮缠那个劲儿哪去了!我老道士看不起你这个孬货!”老道此时若在肯定会劈头盖脸的大骂李太平一顿。

    离开师傅前,李太平定当会与老道士雄辩一番,这一旦离开了,却忘不了师傅的嘱咐,说到底李太平依旧是个尊师重道的人。

    夜黑马蹄响,踏碎了片片落叶。一队黑甲骑兵,强弓硬弩,带刀佩剑的在官道上策马疾驰,细看之下足有五百之众。领头的一杆长枪,一马当先,杀气腾腾……

    幸好这是在夜里,无人发现,否则各郡郡守就要寝食难安了。要知道带刀佩剑的骑兵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配有军中强弓硬弩人人有马的骑兵,这股力量攻城略地虽不行,但是搞个屠村灭门的惨案还是绰绰有余的……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5604/ 第一时间欣赏剑开太平最新章节! 作者:大叔好疯狂所写的《剑开太平》为转载作品,剑开太平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剑开太平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剑开太平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剑开太平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剑开太平介绍: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我有一剑,问世间不平,讲世间道理,斩世间妖魔,开天下太平。
我叫李太平,天下太平的太平,可这天下很不太平!老道士说太平道的宗旨是剑出天下太平,可我很想问老道士,太平道就咱俩人,哪天你要嗝儿屁了,就我一个人还咋剑出太平……剑开太平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剑开太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剑开太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