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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窝里斗

    月疏星稀,万籁俱寂,伏牛山内偶有报丧鸟啼叫,如冤魂哀嚎阴森凄凉,闻之令人色变。

    如此夜晚,大山深处更无人踪,就算山中猎户,也不会选择此时狩猎。可就是这样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却有一支不到百人的队伍,在密林中沿着一条隐秘的小路悄无声息的穿行……

    这群人中,引路的是名五短身材尖嘴猴腮的汉子,只见那汉子手脚麻利动作敏捷,奔跑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却如履平地。

    这尖嘴猴腮的汉子大家都叫他猴七,皆因他姓侯家中排行老七,人又心思活络善于隐匿追踪,便被伏牛门收罗门下,成了伏牛门的探子。

    今天猴七的任务便是领着伏牛门的高手偷偷摸进野牛寨,这个任务对猴七来说可谓没有半点难度。这条隐秘的小路,猴七不说闭着眼睛也能奔跑如飞,也差不哪去了。

    有猴七领路,伏牛门的高手不到寅时便赶到野牛寨的山脚下。只见猴七指了指山上稀疏的火把光亮,便慢慢退入到密林之中。猴七只是负责领路,这攻打山寨的事可轮不到他,正好他也不想参与这么危险的事。

    山脚下伏牛门的高手已集结完成,只见大门主和三门主对视一眼,才缓步而出。江百里来到陈不问和剑西来身前,抱拳道:“刚得猴七来报,今早山上匪徒到临近县城刨食去了,此时山上盗匪并不多。借着这次剿匪的机会,我也想检验一下我伏牛门的战斗力到底如何。不如二位便帮我伏牛门压阵,若我伏牛门不敌时再出手相助可好?”

    陈不问笑着回道:“我兄妹二人全凭三门主差遣。”

    江百里也不客气,点了点头,便招呼一众高手悄悄摸上野牛寨。

    这次攻打野牛寨以经长舒的门徒为主,而江百里的门徒则负责镇守伏牛门。一众高手在大门主和三门主的带领下,很快便摸到野牛寨的箭楼。

    寅时是人一天中困意最浓的时刻,只见箭楼上盗匪东倒西歪半睡半醒,任何预警都没有发出,便稀里糊涂的被伏牛门高手击晕制服。

    攻打野牛寨出奇的顺利,直到伏牛门高手摸到山寨深处,才发生了零星抵抗。当陈不问二人来到野牛寨大厅时,就只剩下野牛寨的寨主还在负隅顽抗。

    野牛寨的二寨主与伏牛门大门主战在一起,一把开山大刀耍得虎虎生风,口中还时不时怒吼叫骂……

    “卑鄙小人,竟敢夜袭本寨,气死我也!”

    七品武道修为的寨主,此时一刀劈出,竟也隐隐有风雷之势,可终究不是八品大门主的对手,被大门主一记横扫千军震飞了开山刀。只见大门主得理不饶人,长枪凶狠刺出,就要一枪扎死这个作恶多端之人……

    却见这间不容发之际,三门主长剑挥出,挡下了大门主这必杀一击,同时口中说道:“大哥枪下留人!”

    大门主收枪冷冷注视着江百里,口中怒道:“三弟这是何意?”

    只见江百里先是封了那寨主穴道,才回身告罪道:“大哥息怒,此人该杀,却不应此时此刻在这里杀,应绑回郡城,由郡守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斩此恶贼。”

    大门主长枪一杵,拂袖道:“也罢!就让这恶贼再多活一时三刻。”

    大门主这边战斗刚刚结束,便见其夫人提着染血的剑走入大厅,来到夫君面前说道:“夫君,山上盗匪皆以缴械投降,此战我伏牛门大获全胜!”

    大门主点了点头,望着江百里说道:“三弟,尽快清点伤亡,以防那下山的匪徒回山。”

    江百里领命而去,而大门主夫人则命人起火做饭,尽快让伏牛门的高手们吃上一口热乎饭,也好有力气应对接下来即将发生的战斗。

    这顿吃食很简单,没有什么山珍海味,只是些素食野菜。

    山寨聚义堂临时摆了一张圆桌,桌上有四五道简单的素菜。围着圆桌坐着门主一家三口,还有三门主和陈不问二人,而一旁还跪着被五花大绑的山寨寨主。

    只见门主夫人朝陈不问二人苦笑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二位莫要见怪!”

    却见大门主爽朗的笑道:“夫人莫要自谦,就这化平凡为不平凡的手艺,满襄城郡也是找不出几人的!”

    门主夫人面升红霞白了一眼夫君,望着陈不问二人笑道:“没有夫君说得那么好,不过味道还行,二位不妨尝一尝。”

    “慢着!”只见大门主说着便起身,亲自为众人满了一杯酒。

    “这次能如此顺利的拿下野牛寨,可是托了郡主的福!为了感谢郡主仗义助拳,我伏牛门敬郡主和小兄弟一杯,不过今天也仅此一杯,因为咱们这架还没打完,等打完了回了郡城,伏牛门定当大摆宴席答谢郡主。”大门主很是爽快的说道。

    大门主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杯酒自然要喝的,只见众人起身撞杯一饮而尽。

    喝过酒,众人落座,一边吃一边聊起这一战竟然如此顺利,不由夸赞起郡主,可以说毫不吝啬赞美之词,听的陈不问都有些坐不住了。

    别说陈不问坐不住,剑西来也有些坐不住了,直感浑身乏力,提不起真气。如果说仅仅是陈不问二人有此感觉还好,只见门主夫人、经正假和三门主也直往桌子底下钻。

    此时却见大门主笑道:“这酒不过是寨中劣酒,哪有这么大酒劲!还要多亏了那无色无味的软筋散啊!”

    大门主越笑越开心,同时拿出一包解药喂经正假喝下,随后又为自己斟满酒,很是享受的细品起来……

    陈不问和剑西来有些摸不准大门主的心思,不知此人意欲何为,皆因大门主并未拿出解药给三门主和夫人解毒。

    江百里也觉出不对,不由皱眉道:“大哥这是何意?”

    只见大门主品了一口劣酒,却很是开心的说道:“计划实施的很顺利,不过与贤弟的计划有那么一点点出入而已。为兄只是将这最后的环节略微改了改,没想到贤弟便也中了招!”

    江百里阴沉的说道:“我不太明白大哥的意思。”

    只见经长舒再次自斟自饮,随后才望着屋内几人笑道:“各位,我接任大门主也有十几年的光景了,可我身为伏牛门大门主,野牛寨大寨主,按理说宗门和山寨都应我说了算才对,可偏偏我却是那说了最不算的的人!”

    大门主起身,将五花大绑的寨主拎到桌前说道:“老二脾气火爆,便让他管理山寨,可他这些年却独揽山寨大权,根本不听我的,把我的话当作放屁!你们说,这个没大没小的该不该死?”

    见老二低头不语,大门主又来到江百里身前,指着江百里的鼻子说道:“你是三门主,你自己知不知道?我看你不知道!你是当着三门主,干着大门主的活,这伏牛门除了我那些弟子,哪个不听你的,你以下犯上,你说你该不该杀?你干着伏牛门的活我可以饶你一命,可你千不该万不该连你大哥家里的活也干了,所以你该杀!”

    听到经长舒说到家里活,江百里顿时直冒冷汗……

    只见这时,大门主又走到夫人身前,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个水性杨花的婊子,你以为你和老三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我不知道?所以这里就数你最该杀!”

    随后大门主又走到陈不问二人身前,却笑着说道:“都是伏牛门内的家事,让二位见笑了!我是真心的要感谢郡主,没有郡主的到来,我还得做那缩头乌龟啊!”

    正说着经正假慢慢的站起身,怒视着江百里,口中说道:“父亲,您说的都是真的?”

    经长舒走到儿子身前,拔出长剑塞到儿子手里,长叹一声说道:“我不忍心杀他,你便替为父杀了他吧!”

    妇人听到经长舒的话,猛地抬头恶狠狠的瞪着大门主,口中怒道:“你好狠!你不是人!”

    却见这时,江百里打断夫人话语,怒道:“闭上你的嘴!”

    随后望着经长舒说道:“我该死,不求大哥绕我,只求大哥给个痛快,同时莫要波及他人,就让我们之间的恩怨在我这了结吧!”

    经长舒看也为看江百里,而是催促儿子道:“你还等什么?还不一剑刺死他!”

    经正假怒从心起,持剑便刺了过去……

    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打断了那刺下去的长剑,只见经正假颤抖的转身,望着自己的母亲说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只见那妇人垂头丧气的哀嚎道:“他真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不能杀他啊!你若杀他,天理不容啊!”

    江百里没有死,那剑只刺入胸口一寸,只见江百里口吐鲜血,朝夫人骂道:“你糊涂!你这是要害死我们一家啊!”

    啪!啪!啪!

    经长舒鼓着掌,笑得前仰后合:“傻儿子,你怎么没一剑刺死他!若是刺死他可就有意思了,儿子亲手杀死父亲,这是多么有意思的一件事情啊!对了,还有啊——你不是很想娶陈不问吗,为父便让你娶,等到洞房花烛夜,为父当着你的面,也干点你想干之事,回头在把你弑父之事告知与你,想想我都兴奋得要死啊!”

    大门主的话很变态,听得陈不问恨不得一剑将其砍了。

    此时也却有一剑刺向大门主,可那一剑在大门主看来,实在是软绵绵的,过于无力了。只见其夺剑出脚,经正假的身子便倒飞而出,撞在梁柱上口喷鲜血,委顿与地……

    “你个小杂种还想与我动手,我告诉你们,今天你们一个都活不了!哦——不对,陈不问是要留下来的,我可舍不得美人去死,美人可是要给俺经家传宗接代的!”大门主脸颊扭曲的笑道。

    江百里叹了口气说道:“我本以为对不起大哥,死便死吧!怎知大哥如此丧心病狂……”

    江百里的身子不停的颤抖,一口口得往外喷血……

第九十二章 人性

    伏牛门攻打野牛寨,谁也不会想到,最终竟然演变成了内斗的局面。

    只见大门主狂笑一声瞬间出手,封住江百里穴道,俯视着江百里说道:“还想拼命?别做梦了,我是不会给你任何机会的。今天你们就算想死,也得我点头才成!”

    大门主再次坐回交椅上,倒了杯劣酒,将手中剑甩到经正假面前,笑呵呵的说道:“小子,念在十几年父子情分,为父给你个活命的机会,只要你杀了江百里,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门主夫人闻声怒骂:“你个畜牲,你杀了我们吧!”

    却见江百里瞪了一眼寨主,才转头望着经正假苦笑道:“这一切罪孽都与你无关,不应该由你来担,你无需心存愧疚,动手吧孩子!”

    经正假握剑的手抖的很厉害,他很想活,但却不想落下弑父的罪名。他望着母亲只是眼神中却有恨意升起,他望着经长舒眼中似有祈求之意,他望着江百里眼神却空洞的吓人。

    门主夫人见儿子一步步走向江百里,不由哀求道:“长舒,念在夫妻情分,你就放过他们父子吧!我愿意以死谢罪,我求求你了,这都是我得错,跟他们父子没关系!是我不守妇道勾引百里,是我对不起你!让我死吧,我求求你了!”

    哭嚎哀求之声戛然而止,因为一把长剑,刺穿了江百里。只见江百里笑看着经正假,最后又瞥了一眼夫人才气绝而亡。

    经正假又走到母亲身前,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竟然背着父亲与人私通,你应该死!”说着长剑刺出……

    “很快咱们就会一家团聚的……”经正假搂着母亲在耳边轻声低语。

    看着母亲咽下最后一口气,经正假起身来到大门主身前,双膝一软抱剑跪地哭诉道:“父亲,孩儿已将一对贱人击杀,还请父亲息怒,保重身体要紧!”

    经长舒冷眼看着这一切,忽然大笑道:“小子有为父的风范,不枉为父养育你二十几年!”

    大门主说着便伸手去扶,只见经正假低着头,眼中闪过一丝冷厉,一丝决绝,下一刻长剑忽然由下而上刺出……

    只见大门主袖中忽然弹出一把短剑,轻轻松松挡开长剑,随后一脚将经正假踢飞,摔落在香案之上。

    “小子在我面玩这套,你还嫩了点。”大门主望着从香案上摔落下来的经正假笑骂道。

    一直装死狗的寨主此时终于出声了,只见其哀求道:“大哥,都是老三那畜牲逼迫我,并非是小弟不肯听大哥号令啊!还望大哥明察,还小弟清白。”

    大门主冷笑一声,拎起五花大绑的寨主骂道:“昆江龙你他妈清白,你他妈的要是清白,这世间……”

    砰!

    惊变陡生,只见捆缚昆江龙的麻绳寸寸而断,一双铁拳狠狠击中大门主胸口,将大门主后面的脏话活活憋回腹中。

    大门主一连退了数步才止住身形,只见其口角带血,难以置信的望着昆江龙说道:“我明明封住了你的穴道!你怎么可能……”

    昆江龙抽出江百里的长剑,望着大门主怒斥道:“想不到吧,我的好大哥!江百里拎我进来前便帮我解了穴,老子就一直在等你得意忘形的时候!你刚刚说了那么多,我和江百里都没说话,你以为你就是他妈的好人了?”

    大门主擦掉嘴角的血,瞪着昆江龙道:“跟你俩比,我确实是好人。”

    “我呸!当年你借着酒劲儿霸占了三弟青梅足马的女人,婚后你他妈的疑神疑鬼,见天的打骂嫂嫂,你他妈的还是个男人?你这人心胸狭窄,容不得我和三弟比你强,便处处刁难,若非三弟突破宗师,我俩早他妈让你弄死了!就你这么个无情无义的鼠辈,若不是三弟拦着,老子早把你剁了喂狗了!”昆江龙越说火气越大。

    却见大门主大笑道:“好像你们兄弟感情多好似的,你们兄弟敢情好,你眼睁睁的看着江百里被杀?”

    昆江龙怒道:“刚才老三不让我动手,我便知道老三不放心,怕我斗不过你,老三和嫂嫂用命帮我争取到杀你的机会,所以今天老子就算死也要拉你陪葬!”

    昆江龙这边一动手,外边也随之传来打杀之声。原来昆江龙一早便留了后手,猴七早就被他买通了,今天根本就无人下山,昆江龙做这一切本来是为了防陈不问的,没想到却搞成了内斗。

    昆江龙这一动手,便是不要命的打法,虽然他武道修为弱于大门主,可他不怕死啊,再加上之前偷袭成功,一时竟然逼迫的大门主险象环生。

    陈不问和剑西来依旧端坐桌前,却见剑西来忽然伸手拿起桌上的吃食,直接放入口中吃了起来:“有些饿了!”

    陈不问没有吃,而是叹道:“这世间人心竟然如此险恶!”

    人分男女也分好坏,陈不问没离开东都之前,认为王家二爷便是这世间最坏之人。可今天见了伏牛门的大门主,才知道这世间坏人竟然可以坏到如此泯灭人性的地步。

    “这世上恶人有很多,但像大门主这样的却也不多见!——江湖上好人还是多过坏人的,你看王家的英雄会便可知一二!”剑西来放下吃食说道。

    剑西来本不想多说话,又怕第一次踏足江湖的陈不问被眼前几条臭鱼蒙了眼,以为江湖便是如此恶臭。

    “对了,我还没问你,为什么我俩没有中毒呢?”陈不问望着剑西来说道。

    只见剑西来拿起刚刚倒酒的酒壶,拿过俩个空杯到了一杯酒,又当着陈不问的面拧了一下壶盖再倒一杯,随后才说道:“这叫九曲鸳鸯壶,酒壶中间有隔断,将壶一分为二,一边是酒另一边是毒酒。”

    陈不问拿过九曲鸳鸯壶,打开壶盖好奇的向内望去:“巧夺天工,简直太神奇了!这个我要留着,回去送给父王,到时一面装水给父王喝,另一面装酒给客人喝!”

    扑哧!

    从来不苟言笑的剑西来竟然笑了,只见其笑着说道:“你拿九曲鸳鸯壶做这个,楚王妃郑袖若是活过来,也得被你活活气死!”

    陈不问忽然想起什么,笑道:“光说这九曲鸳鸯壶了,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我俩没中毒呢!”

    剑西来望着大厅中拼命的两个人说道:“漠北七杰,老大毒阎罗,乃用毒高手中的高手,若是我被大门主这样业余的家伙毒倒,我那大哥才真的会活活被气死的!”

    只见剑西来说着,拿起酒杯手指轻弹,指缝间一股粉末便溶入酒中,随后往另一个被子上一碰,杯中酒便撒入另一个杯子少许,同时笑道:“看明白了!”

    陈不问笑道:“古人碰杯而饮,是为了防人下毒!你可好,却用来解毒,亏你想得出来!”

    陈不问和剑西来的举动被大门主发现,不由心神一乱,昆江龙趁机一剑刺中大门主右胸,大门主吃痛,一掌拍在昆江龙胸口,只见昆江龙倒飞而出,昏死过去……

    “你们——你们——竟然没有中毒!”大门主捂着胸口震惊的说道。

    剑西来提剑起身走向大门主,口中冷冷的说道:“你们的家事我不管,我今日只是来杀人的!”

    大门主惊慌的后退,口中嚷道:“你不可杀我,我乃黎帮舵主,你若杀我……”

    剑西来说动手便动手,长剑出鞘,一剑封喉,至于大门主想要说什么,到地府与阎王爷说好了,他剑西来根本不在意。

    陈不问踹开聚义厅大门,冲天而起,随后掏出响箭甩向空中。响箭炸裂,在这夜色中如烟花绽放,十几里外都可瞧见。

    两具尸体,一个半死之人被剑西来扔到院中,只见剑西来吐气开声:“贼首皆以伏诛,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野牛寨山脚下,猴七朝郡守叩首道:“山上形势已经明朗,还请郡守速速发兵。”

    王子栋抽刀挥向山寨方向,便见督尉带着府兵冲杀上山……

    王子栋扶起猴七说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只见猴七再次单膝跪地,朗声道:“小人的命是大人救的!为大人,小的愿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好好!”王子栋再次扶起猴七,并欣慰的笑道。

    伏牛门的几位门主还是小看了王子栋,以为王子栋真的是那胆小如鼠成不了大器的家伙,殊不知王子栋被排挤出王家,都是王忠的手笔。既然王忠盯上了襄城郡,又怎会容伏牛门存于世间。

    野牛寨大殿,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气哄哄的走了进来,见到陈不问和剑西来,便没好气的说道:“什么里应外合,我看你俩就是成心不带我玩!这都打完了,我爬上山来还有什么意识!”

    王子栋看了看小姑娘,又看了看陈不问二人,不由笑道:“没想到二位还有援手,子栋实在佩服佩服!”

    陈不问见鱼闪闪撅着小嘴,忙上前拉住其小手,宽慰道:“闪闪,这些盗匪太不禁打了!哪里用得着闪闪这样的高人出手,正所谓杀鸡焉用牛刀,闪闪你说是与不是!”

    鱼闪闪小脸一扬:“少蒙我!”

    陈不问见小姑娘不肯罢休,不由哄骗道:“下次,下次一定找些抗打的,也好让闪闪大展身手。”

    “暂且信你一次,若要再骗俺,俺可不依!”鱼闪闪忽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说道。

    郡守成功剿灭盗匪的消息,很快传回襄城郡,郡城的老百姓纷纷组织起来跑到城门口夹道相迎……

第九十三章 烟雨不由人

    江宁城,崔家老店,这些日子的生意很是红火,皆因这里住着天下最美的女子。那些江湖客也好,本地人士也罢,纷纷涌入老店点些吃食,便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见那女子一面。

    崔明道坐在二楼雅间,望着楼下老店门前排起的长队,不由感叹道:“品山的魅力果然不是一般的大,你瞧瞧这楼下多热闹,我看不如品山干脆搬来老店长住得了!已后品山的衣食住行俺们崔家全包了。”

    慕品山娇笑道:“我看妾身不如干脆委身与明道公子,岂不更好!还能免费替崔家招来更多食客!”

    “好啊!好啊!——嗯!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啦!”崔明道看着慕品山要吃人的眼神,急忙摆手说道。

    慕品山瞪了一眼崔明道,起身来到李太平身前说道:“给师傅的寿礼已经买好了,要不我们明日便动身吧!”

    还未等李太平回话,崔明道便插嘴道:“你俩要去哪?不管我了?”

    李太平笑道:“我打算陪九妹回山祝寿。”

    崔明道皱眉道:“你俩一起回去?不是兄弟我给二位泼冷水,我就想问问品山,你要跟你的师傅和师兄如何介绍我那兄弟?是不是有些冒失了?你就不怕你师傅把这小子扔下山?”

    慕品山之前并未想到这一层,只是觉得有李太平陪着,这一路一定很开心,如今被崔明道如此一说,慕品山才回过味来不由犯起难来。

    见慕品山为难,李太平就要说话,却被崔明道瞪了一眼,只见崔明道说道:“这小子名声还不够响亮,武道修为也还差了些,此时上山定然不讨喜!虽说圣人更看重心性,不会在乎我这兄弟修为,但终究是差了点意识!所以听我一句劝,若让我兄弟上山,最好还是让他单人支剑登山,登得上山,便不会有人瞧之不起!”

    慕品山和李太平二人心中清楚,崔明道的话很有道理,毕竟张鸦九是武圣人,武圣人当然会更重视武道修为。凭一己之力登山,还是由慕品山护着上山,这个区别可就大了,说句天壤之别也毫不为过。

    李太平没有说话,而是匆匆回屋中取来一个楠木匣子捧到慕品山身前打开,只见里边是一坛酒:“洞玄观寒潭老酒,红莲说这酒可是好东西,在外边千金难求!前些日子我便跑了趟方山偷偷顺了一坛,一直不舍得喝寻思给我那师傅留着,今日便送于圣人,九妹替我带上山吧!”

    崔明道眼巴巴的看着酒坛,不由笑骂道:“都说女大不中留,胳膊肘往外拐,实是没想到太平老弟……”

    慕品山只是回头望着崔明道,崔明道便将后面的话咽回到肚子里。

    只见慕品山转过头来,会心一笑说道:“等老道士过寿辰,我给老人家带铸剑山的酒。”

    “九妹有心了!九妹这次回山要待多久?”李太平问道。

    崔明道一旁打趣道:“这还没分开呢!就开始问起何时再见啦?”

    慕品山转身便奔着崔明道走了过去,崔明道见状忙抱头跑出雅间,口中笑道:“瞧我这不开眼的,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二位慢聊,我这就走,走得远远的!”

    “这次回山,师傅定然会考教我的修为,若是不能令师傅满意,恐怕短时间是不能下山了!”慕品山低头摆弄着衣角。

    李太平将身后枣红剑匣放到身前,摸着剑匣的纹路说道:“这里有剑两把,当有第三把时,你未下山,我便登山!”

    慕品山望着剑匣,一字一句说道:“宗师只能到山脚,再往上是山腰,量力而行!”

    李太平突然笑道:“老道士说天下最难登的山,不是龙脉之祖的昆仑,而是满眼皆剑的铸剑山!我想登山看剑,更像登山看人,所以应该很快!”

    慕品山俏脸微红,笑道:“陪我游秦淮吧,还未好好看过那条河!”

    一身白衣,一匹白马,牵马回首青衣依旧……

    正是聚散离合终有时,历来烟雨不由人。这江湖便是如此,恩怨情仇,缘起缘灭,非人力所能及。

    崔明道拍了拍李太平说道:“人早就看不见了!若想早点见,练好你的剑!”

    李太平回身笑道:“听说崔氏有一把剑,很是厉害,啥时带小弟见一见啊?”

    崔明道赶忙捂住李太平的嘴,小心的四处张望,见四周无人才松了口气说道:“你小子也真敢说!我母亲大人的剑你也敢看,可别怪哥哥没事先提醒你,见过那把剑的人,现在可都在下边呢!”

    李太平一边往前走,一边自言自语道:“拓跋家的剑我见过了,崔氏的剑又不能见,那接下来要去看谁的剑呢!”

    崔明道赶上李太平,照着后脑勺就是一下子:“你小子魔怔了!若是想看我母亲大人的剑,也不是没机会,先帮我把尉迟宝藏的事弄清楚,没准母亲大人心情好,不会一剑斩了你了也说不准。”

    说到宝藏,李太平摇头道:“几百年都过去了,若是真有宝藏早就被人挖了,没准拓跋迥就是靠宝藏起家的呢!也不知这些江湖人都怎么想的,这比天上掉馅饼都难的事,却偏偏想撞上一撞!我看啊,这大运不一定能撞上,撞满脑子包到是有可能!”

    “别人撞不撞我不管,反正你李太平得陪我一起撞。”崔明道搂着李太平得肩膀说道。

    近来也不知是谁造谣,说那尉迟宝藏已经有了线索,就在这秦淮河里,这下子秦淮河可开了锅。不管黑白,只要去了秦淮河,便可见秦淮浪花翻滚,气泡升腾。会武的,不会武的,只要会两下狗刨都敢往河里跳,这可苦坏了身为督尉的郡守公子。

    只见郡守公子一袭华贵长衫,眉头不展的蹲在秦淮河边,望着那些争相恐后往水里跳的傻缺们直叹气。郡守公子可不是为了那些跳水玩的蠢货叹气,他是为他自己叹气。他就不该当这倒霉督尉,这见天的不着闲儿,不是有人强登画舫捣乱,就是有人在朱雀桥上约架,这刚刚消停没两天,就又开始有人跳河,这一天天都什么跟什么啊。

    一名水性好的府兵,跑到郡守公子身旁,刚要禀报,却见郡守公子挥手道:“滚远点别沾我一身水!直接说,捞上来几个?”

    那府兵后退数步,抖了抖湿透的衣衫,躬身道:“七十三个!这是一上午的数,估摸着下午水温上来后,数还要更多!”

    “蠢货!一群蠢货!看人跳水你也跳水,看人挖宝你也挖宝,看人当皇帝你怎么不也去当皇帝!”郡守公子望着河水中浮沉不断的寻宝人骂道。

    一旁侍卫,低头低语道:“公子慎言!”

    “慎你娘的言!都他妈的在水里呢,哪个能听得见?要是他妈的肯听,老子还用蹲在这里喝西北风!”郡守公子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护卫,开口骂道。

    郡守公子都这么忙了,身为郡守的茅三堂当然也闲不着,只见其一大早便乘轿匆匆赶往拓跋家。

    此时天将晌午,茅三堂候在政事堂外不时探头朝里张望,看来是等得有些心急了。正望着,便见包阎王打政事堂内走了出来,茅三堂忙迎了上去,弯腰堆笑道:“包老弟,家主可有闲暇?”

    包阎罗冷着脸说道:“家主还有些事要处理,稍后郡守可直接到聚缘阁等候,家主备了酒菜要跟大人喝上几杯。”

    听包阎罗如此说,茅三堂虽心里焦急,却也不得不笑着说道:“那敢情好!包老弟有时间来我府上,哥哥那还有坛好酒没舍得喝呢!”

    只见包阎罗也没个笑脸,依旧冷着脸拱手道:“大人好意包阎罗心领了!由于军务繁忙职责在身,恐无闲暇叨扰大人!”

    包阎罗直接拂了茅三堂的面子,那茅三堂也不生气,而是笑道:“应该的!应该的!包老弟乃家主得力干将,自当以军务大事为重,不过包老弟一旦有了闲暇,可要来我府上坐坐。”

    包阎罗冷淡的点了点头,拱手告辞离去。望着包阎罗的背影,茅三堂心里还是有些堵得慌。

    茅三堂初来江宁城也试着接触拓跋家,可除了上任第一天见过拓跋迥一面,吃过一杯酒外,人家便不在搭理他,视他这个郡守如无物。所以啊,自打茅三堂被户部尚书卢照兴举荐到这江宁郡,他便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整日里提心吊胆,日防夜放就怕晚上来了强人,把他一家子都给宰了。茅三堂也知道防也没用,拓跋迥要杀他全家跟碾死几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过了几年夜不能寐的日子,茅三堂才发现拓跋迥并无杀他之意,这才撞着胆行那郡守之职。最近这段时间,江宁城因为尉迟宝藏的事情,把他这个郡守搅得不得安生。你说管吧,拓跋家在这件事上一直没表态,放任不管吧,对他这个郡守来说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逼不得已他茅三堂只能硬着头皮来求见拓跋迥……

第九十四章 宴无好宴

    聚缘阁,算是拓跋家唯一一处富贵之地,三层的木制的小楼下有一处小池塘,池塘中间有座很精致的假山,说是假山其实不过是十数块大石堆积起来小石包而已。一眼望去这楼,这山,这池塘都应了一个小字。

    茅三堂站了数个时辰,此时早没了力气,也顾不得形象,一撩官袍便坐在池塘边的青石上。按理说茅三堂刚过不惑之年,就算不如习武之人身子骨硬朗,也不至如此不堪,还不都是因为这些年心里一直不踏实,弄得心力交瘁,身子便越发一天不如一天了。

    拓跋家的仆人见官老爷如此疲乏,便多次请茅三堂上楼休息,却都被茅三堂婉拒了。这是拓跋家,可不是郡守府衙那一亩三分地,人家客气几句你便当真,他茅三堂可就真成傻子了。

    茅三堂看似望着池水发呆,其实脑子里一直在合计拓跋迥为什么要请他吃酒,想不明白他就难以安心。正想着,忽然身后传来一道浑厚沉稳的声音……

    “我这聚缘阁可比不了郡守府邸,让郡守大人笑话了!”

    茅三堂听到身后之人的话,忙起身躬身行礼,动作有点急差点没闪了腰,只见其痛的直咧嘴,却挤出笑脸道:“家主这聚缘阁没了那些雕梁画栋金银点缀,才更显得雅致独到,从这聚缘阁便可看出家主并非那世俗凡人!”

    “大人说笑了!薄居不过只是多读了些书,习了些武的凡夫俗子。”拓跋迥笑呵呵的说道。

    拓跋迥,字薄居。茅三堂见拓跋迥如此自称,心中稍安,不由奉承道:“家主博学多才,武道更是直追圣人,下官可是打心眼里佩服的!”

    “大人莫要在吹捧薄居了,不然薄居可就要寻处地缝钻进去了!大人久等,想必早已饿了,不如我二人登楼慢饮慢聊。”拓跋迥笑道。

    聚缘阁三楼,两个人一张桌,两荤两素一壶酒。只见拓跋迥亲自为茅三堂斟满酒,才笑着说道:“这一晃也有些年了,大人在这江宁城过得可还舒心?”

    茅三堂就是过得在不舒心,也不敢写在脸上,更不敢说出口,只见其微笑道:“托家主得福,自打来了江宁城,下官这都胖了好几斤呢!”

    睁着眼睛说瞎话,对于官场老油条来说算不得什么,只见茅三堂脸色如常,看不出丝毫不自然。拓跋迥抬头望了一眼茅三堂,随后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我还怕大人水土不服,看来是薄居多虑了!大人既然在我这江宁城还待得惯,我看大人不如把夫人家眷都从涿郡接过来,过些舒心日子,省得夫人在那苦寒之地受苦!”

    说着,拓跋迥一边给茅三堂倒酒,一边笑看着茅三堂。

    拓跋迥刚刚那番话,令茅三堂直冒冷汗。拓跋迥看似关心的话语,其实是朝他茅三堂要态度呢,一个回答不好,他茅三堂恐怕就得到阎王爷那报到去了。

    只见茅三堂用袖子擦了擦额前汗珠,小心谨慎的说道:“我儿这几天正跟我念叨想他的母亲了,我还寻思过些日子便打发人回涿郡,把老母亲和夫人都接过来呢,家主这份心意可正和了下官的心思。”

    拓跋迥微笑着举杯说道:“大人这份孝心,这份对夫人的情谊,薄居自愧不如啊!这杯酒,薄居敬大人!”

    茅三堂此时如吃了黄连般心里苦啊!可嘴上却笑道:“为人子,为人夫,这都是应该做的。”

    拓跋迥趁热打铁说道:“我看你那些府兵管管这江宁城的泼皮无赖还成,若是让他们去接夫人和老人家,可是不成的!为了夫人和老人家的安全,正好我新组建了一支黑骑,便让黑骑跑趟涿郡吧!”

    茅三堂赶紧笑道:“那敢情好!当然也不能让黑骑白跑,这来回的路费和辛苦钱,就由下官出,家主看可好?”

    茅三堂心中暗想,拓跋迥这是要把我完全控制在手上啊!这是不给茅家留活路啊!

    却见拓跋迥此时说道:“什么钱不钱的,只要大人能在我这江宁城过得舒服,薄居费点力气也是应该的!对了,我听说卢照兴和二皇子走得很近,看来大兴那位太子日子过得可不怎么样啊!”

    茅三堂觉着自己的思路有些跟不上拓跋迥,这怎么说着说着就说道皇家的事了。不由笑道:“这个下官还真不知!”

    只见拓跋迥表情微冷,感叹道:“我拿大人当知己,大人却不拿薄居当朋友啊!”

    茅三堂心道,这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刚放下的心就又悬了起来。

    没等茅三堂有所表示,只见拓跋迥再次为茅三堂斟满酒,同时说道:“无论大人是否拿薄居当朋友,薄居都要推心置腹与大人说几句。卢照兴押宝押的太早了,若是将来押错了,他涿郡卢家可就不好过了!他卢家都自顾不暇,哪还有能力拂照他人,就算他卢照兴命好点子大押中了,他得手也不够长,伸不到这江宁城!”

    拓跋迥这话说得就很直白了,你茅三堂跟着卢照兴混,是混不出头的。

    茅三堂知道前面那些话都是铺垫,现在才是见真章的时候,该跟谁混,你茅三堂也该正式表态了。

    眼前这杯敬酒,你茅三堂不喝,剩下得可就是罚酒了,只见茅三堂起身端杯一饮而尽,随后单膝跪地道:“茅三堂不才,原为家主肝脑涂地,打理好这江宁城!”

    只见拓跋迥微笑起身,双手扶起茅三堂道:“这可使不得,你我兄弟相交贵在知心,只要兄弟不负我,薄居定不负兄弟!”

    真真假假,茅三堂早就不在意了,就如拓跋迥所言,卢照兴的手是伸不过来的,就算伸过来也会被拓跋迥剁了的。所以,摆在眼前的路只有一条,他茅三堂不走也得走。

    茅三堂不知道是怎么离开聚缘阁的,也不知道是怎么离开拓跋家的,就连今天来拓跋家所为何事他都忘了。他只知道,茅家已然上了拓跋迥的战车,想安然下车那是不可能了。

    茅三堂还未回到府中,便命人将儿子找了回来,见到儿子那一刻,茅三堂便冷着脸说道:“明日起,你便交出鱼符卸去督尉一职。”

    郡守儿子虽说不喜欢督尉这个差事,可若真不让他干了,他心中反倒不痛快起来。只见其很不高兴的说道:“爹爹这是为甚?怎么说不让干就不让干了!”

    茅三堂冷着脸说道:“已后咱茅家就以拓跋家马首是瞻,所以你这督尉要交出来,咱茅家已后无论如何不能再掌兵权,在握着兵权不放,那便是取死之道!”

    郡守儿子不傻,也是知道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的,只见其笑道:“我早就跟爹爹说过,在江宁城咱家就得听拓跋迥的,您老还不干!”

    “少跟我这唧唧歪歪的,明个卸了督尉一职,你便跟着黑骑北上,把你母亲他们接过来!”茅三堂丢下话,便转身回了书房。

    拓跋迥这些年并非对茅三堂不管不顾,而是一直在观察他,想看看这人到底可不可用,还好茅三堂并未让拓跋迥失望,否则他茅三堂就没机会登聚缘阁吃那顿酒了。

    拓跋迥回到书房,命人召来温如玉。只见拓跋迥将一张草图交到温如玉手上低语数句,便见温如玉躬身告退……

    温如玉回到房中,亲自研墨临摹了十几张一摸一样的草图揣入怀中,便来到了秦淮河畔。此时秦淮河畔比之上午更加热闹,那些寻宝之人的热情空前高涨,特别是朱雀桥这一段河道,可谓人头涌动跳水之声不绝于耳。

    温如玉看着几个江湖大汉打水中上岸,一副筋疲力尽垂头丧气的样子,便悄悄打怀中取出一张草图,神不知鬼不觉丢在那几个汉子身旁。

    “姥姥的!这都找了三天了,累死俺了,说什么俺也不找了!”其中一个大汉抖了抖湿透的衣衫,一屁股便坐在岸边。

    只见另一个赤着上身的精装汉子,笑道:“二哥这就放弃啦?你昨晚喝酒时可是说了,若是得了宝藏便要给春花楼的雀儿赎身?”

    “别听你二哥放屁!让春花楼的姑娘灌上二两马尿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还真以为那雀儿会看上他这么一个粗鲁汉子!”为首的汉子瞪了一眼坐在岸边的老二骂道。

    “大哥,我和雀儿是真心相爱!”

    为首汉子正要再斥责老二几句,便见一阵风吹过,脚下便多了一张写着蝇头小字的画纸。老大随手捡起画纸,随意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老大的目光就再也离不开那张纸了……

    河道、朱雀桥、学宫,还有一道道蜿蜒曲折的划线和一些蝇头小字。老大虽然不认字,但看了一阵子后,却也猜出这是一张施工图纸。

    “老三你认得字,快过来瞧瞧这上边写的什么?”

    老三还纳闷呢,老大捡了张纸这人就不动了,还以为中了什么妖术呢!正寻思着要不要一闷棍先打晕了老大破了妖术,就听到老大的呼唤,不由暗自侥幸,亏了没动手,这若一棒子敲下去后果可能不会太好……

第九十五章 眼睛里只有剑和钱

    江宁城寻宝跳河的人有很多,不但搅浑了秦淮河,也把江宁城搅和的人心浮动。

    一间不起眼的酒馆内,一名江湖好汉悄声低语道:“听说了么,今天有人在岸边捡到藏宝图了?”

    只见其同桌的那两位江湖客笑道:“不用藏着掖着的,下午那场混战,可是好些人都看见了!”

    “我滴个乖乖!好几伙混战,足足得有两三百人,要不是郡守亲自赶来,估么着非得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

    最先说话那汉子这才知道,自己得到的消息都传了好几手了,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不由苦笑道:“我还寻思得了天大的秘密,要与两位哥哥分享呢!既然两位哥哥当时在场,不如说给弟弟听听,当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只见其中一人笑道:“也没啥好说的,不过是一张施工图纸引发的血案而已!”

    另一人笑道:“四郎不说,我来说……”

    原来不只河边那三个汉子捡到了图纸,还有更多寻宝人捡到了,最关键的是有几张图纸是被几伙人同时看到的。这可就要了命了,他说他先看到的,另一个也说是他先看到的,这说不过的或者来得晚的,自然不说了。可不说不代表不争,动手便自然难免。

    这人啊,一旦动了手也就不讲道理了,既然都不讲道理,看热闹的也不想讲道理,也就跟着动了手。你打我来我打你,为了几张不知真假的藏宝图便打的乌烟瘴气,幸好郡守来得及时,不然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事来。

    郡守夺过一张图纸,看了数眼又凑到鼻尖闻了闻,便一巴掌拍在那闹事人的脸上,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你们这群蠢蛋!这硬黄纸是新纸,这施工图应该是下午才画好的,墨香味还在!这藏宝图也不是一张,明显是有人别有用心,这都看不出来,你们还混个屁得江湖!”。

    郡守说得明白,可有些人就是不明白不肯死心,非要按照图纸找上一找,那些刚被郡守说得服帖的家伙们,便就又来了劲儿,不由得闹将起来。

    还得说这江宁城的郡守厉害,只见其登高一呼,几句话那些家伙便熄了火安静了。

    “都给我闭嘴,再若呼喝吵闹按扰乱治安从重责罚!这藏宝图是真是假,明个一早,就在这朱雀桥,由我当众命人寻找。如果是假的也不用多说,你们便各自散了,若是真的我便请拓跋迥家主主持大局,定然不会让各位空手而回!现在各位都给我散了,今晚我便命府兵将这里封禁,若有人敢偷入此地,莫怪我一刀斩了以儆效尤!”

    藏宝图的事很快传的满城风雨,就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蹲在书房的秋意浓都听说了此事,可想而知,这个消息还有谁会不知道。

    拓跋家书房,拓跋平川望着父亲笑道:“父亲安排的!看来父亲是不想再等了!”

    拓跋迥合上手中道德经笑道:“虽然打算明年把事情捅破,可现今事情已然闹得这么大,也就等不得明年了!顺势而为结果一样便好,虽然时间上不是令人很满意,却也顾及不了那么许多了!”

    “父亲不怕大兴那边会有过激反应?”拓跋平川皱眉问道。

    只见拓跋迥从容的笑道:“就算老皇帝想要跟我撕破脸,那些个臣子百官也会和稀泥拦住老皇帝的!最后也只能是派个钦差来江宁城讨要说法,这眼看着入冬了,我再把钦差留下过完这个年,等钦差回到大兴时恐怕也春暖花开了,到时就算我翻脸,那皇帝老儿也无暇顾及我拓跋家了!”

    “看来父亲大人,对明年的事很有把握啊!”拓跋平川笑道。

    拓跋迥沉默少许后很是平静的说道:“此事涉及圣人,谁又敢说有把握!而且整件事,我也只是其中的参与者,不过就算最后有些偏差,对我拓跋家来说影响也不会很大,我们依旧可按照计划逐步进行。”

    拓跋平川点了点头说道:“明个儿我去看看。”

    拓跋迥笑道:“你忙你的,我会让温如玉盯着,再说有茅三堂那个老狐狸在,那群江湖客也翻不起多大浪。”

    崔家老店,崔明道风风火火的找到李太平,见李太平正盘膝打坐宛如老僧入定,不由嚷道:“这外边都开了锅,你倒好蹲在家里练上功了,你小子可真沉得住气!”

    李太平睁开眼,望着崔明道:“那不然呢?难不成现在就去朱雀桥蹲着!”

    “你小子能不能多上点心,还想不想看剑了!”崔明道见李太平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不由威胁道。

    崔明道这招虽然用老,却好使的很,只见李太平跳下床来,拉着崔明道坐下说道:“哥哥你看,藏宝图这事显然是有些人坐不住了,说明大家离真相越来越近了!无论这人丢出藏宝图是想要混淆视听,还是有其它目的,明天便可见分晓,所以兄弟才养精蓄锐,正是为了明日做准备。”

    崔明道冷笑道:“少忽悠我,你当你家哥哥是初出茅庐的雏儿!我可跟你说,我这边已经联系上军神老爷子的人了,而且书院那位大先生明儿也会去,你小子可给我机灵点别给我丢人!”

    “书院大先生?”李太平疑惑的问道。

    崔明道没好气的说道:“你见过,朱雀桥那日若不是大先生出手,你能不能囫囵个儿下桥都两说!”

    李太平恍然大悟道:“你是说那个穿蓝杉的书生?”

    “不然你以为呢?”崔明道瞪眼道。

    李太平头有些大了,望着崔明道说道:“哥哥这是想干嘛?不会寻宝是假,打这江宁城的注意是真吧!你可得给兄弟透个底儿,若真要动拓跋迥,老弟可是要脚底抹油开溜的。”

    “在江宁城动拓跋迥?亏你想得出来!那可是五万虎贲,圣人来了也弄不死他啊!”崔明道啐了一口说道。

    只见李太平乐呵呵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只是争夺宝藏,拓跋迥是不好冒天下之大不韪动用那五万虎贲的。如此来看,我们这边的实力很强啊,若是真有宝藏说不好能捞个大头呢!”

    “捞个你个大头鬼!你当拓跋迥和这天下好汉都是酒囊饭袋!”

    李太平一拍剑匣说道:“哥哥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就算只有你我二人,说不得也要抢下一块肉来的。”

    崔明道摇头道:“我崔家根本不在乎尉迟宝藏,我崔家又不打算谋反!只是怕拓跋家独吞了宝藏,到那时崔家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

    “拓跋迥所作所为,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又能如何,皇帝老儿都不说话,你崔家又如何斗得过拓跋迥。若不是你母亲那把剑横在崔氏前面,估计拓跋迥早就马踏崔氏了!”李太平感叹道。

    听了李太平的话,崔明道眉头紧锁默不作声……

    只见李太平继续说道:“若是真有宝藏,你又让拓跋迥入宝山空手而回,你就不怕拓跋迥兵发崔氏?”

    崔明道无奈的叹道:“崔家现在也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总不能看着拓跋家一天天壮大,而袖手旁观吧!要知道拓跋迥若反,第一个倒霉的便是崔家!”

    李太平叹了口气道:“这世道没有几年消停日子了!老百姓还是祈祷军神老人家健健康康的再多活个几百年吧!”

    崔明道忽然笑道:“军神老爷子身子骨硬朗着呢,老爷子这根定海神针还是镇得住拓跋迥的!所以啊,明天儿该抢还得抢,最起码不能让拓跋迥独吞了宝藏!”

    李太平也笑道:“有没有宝藏还两说的事,你我二人何必在这杞人忧天!对了,若是真有宝藏,帮我留意看看有没有像样的宝剑,我这剑匣可是还缺一柄呢!”

    崔明道愣了一下说道:“怎么,你已经可以养第三把剑了?”

    李太平笑道:“那倒没有,这第二把剑还没养好,离手剑也差了些火候,可这并不妨碍我找趁手的宝剑啊!这世上宝剑也不是多到烂大街了。”

    崔明道拍着李太平的肩膀说道:“我家倒是收藏了几把,虽不敢说是绝世宝剑却也削铁如泥,只要太平帮我把这次事办漂亮了,回头我就跟母亲大人求一把来,也不是不可能。”

    听到绝世宝剑,李太平两眼冒光,搂着崔明道的肩膀笑道:“自家兄弟,说那些个多见外!要知道,明道哥哥的事我李太平可是向来当成自己的事,办自己的事哪有不尽心尽力的。”

    崔明道激灵灵打个寒颤,很是厌恶的拨开李太平的手臂,笑骂道:“你那两只大眼睛,一个里边装着钱,一个里边装着剑,就不能再装点别的?”

    李太平叹气道:“哥哥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哪里懂得人间疾苦!”

    崔明道其实知道,在李太平玩世不恭的外表下,他的心中,他的眼中还装着一样东西,那样东西是李太平做人的根本,学剑的根本,甚至是活着的根本。那是一道充斥在天地间的浩然之气……

第九十六章 左小刀

    “尉迟宝藏”五百多年虚无缥缈的传说,却令无数人趋之若鹜,上到坐拥天下的天子,下到贩夫走卒无不为之心动的。

    天刚放亮,日头还未出山,江宁城便从沉睡中醒来……

    “孩儿他爹赶紧起了,你昨个儿夜里不是兴致冲冲的跟我说,今儿不上工了要去挖尉迟家的宝藏告诉我早点叫你吗!”妇人已经做好了早饭,此时正摇晃着自家男人。

    只见那男人翻了个身,很不耐烦的说道:“酒话你也信!真有宝藏还能轮到咱平头老百姓!”

    南华街一处院落内。

    “大哥,兄弟们都准备好了,就等大哥一声令下了!”一个身着花袍獐头鼠目的汉子,打腰间拔出剔骨刀说道。

    被称为大哥的汉子,朝院子里那些个无比兴奋的半大小子,挥了一下手说道:“还没到亮家伙的时候,赶紧都给藏好了!都给我机灵点,看我眼色行事,今天谁要是掉了我小刀帮的面子,小心回来我剥了他的皮!”

    只见那大哥一挥手当先走出院子,一众小弟便呼啦一下跟了上去。这伙人一来到街上,便吓得小商小贩眼神躲闪不敢直视……

    小刀帮,这几年在江宁城打响了名头,罩着好几条街,一些个有头有脸的泼皮无赖见了他们都要躲着走。皆因小刀帮内都是一群半大小子愣头青,虽然这群小子手底下功夫不行,可下手黑啊!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王母娘娘,惹到他们那是照捅不误,丝毫不考虑后果的。

    小刀帮的半大小子们,只要上了街,那是瞧谁都不顺眼,气焰无比的嚣张,就连那些个江湖客他们也不放在眼里。

    小刀帮在老大的带领下,一路直奔秦淮河,凡是碍事惹眼的都要被他们骂上两句,甚至动手教训一番。一路上可谓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秦淮河畔此时已经围了好些人,不过都被府兵拦在外围,因为郡守大人还没来,谁要是往里闯那可是找不自在了。可这世间往往就有一些人,喜欢给自己找麻烦,找不自在。

    小刀帮那些个半大小子,也不管你什么江湖豪侠还是武林高手,一路上连推带搡,愣是挤到了府兵面前。

    只见其中一个半大小子,瞪着府兵嚷道:“都什么时辰了!还挖不挖宝了?你们当官的要是不挖就赶紧让开,让俺们小刀帮来挖,省的瞎耽功夫!”

    仓啷一声!

    那府兵横刀出鞘,横眉立眼道:“大胆!”

    那半大小子也不怕,迎着刀锋上前一步,嘿嘿笑道:“你怎的知道俺叫大胆!莫非官爷也听说过小刀帮李大胆的名号?”

    一旁的府兵抽刀走了过来,冷冷的说道:“胆敢再踏前半步,定斩不饶!”

    那李大胆退后一步,忽然扯开嗓子喊了起来……

    “官老爷杀人了!官老爷打人啦!……”

    小刀帮那伙人也忙跟着起哄叫骂,眼看着就要将事情闹大,却听一道声音打人群外围传来。

    “什么人在此胡闹?若要惹是生非,莫怪本郡守不讲情面!”

    郡守大人在一众府兵护卫下排开众人,来到小刀帮一伙人面前。只见郡守大人望着小刀帮帮主,冷冷的说道:“左小刀,管好你的人,若是在惹事,江宁城的大牢还是能装得下小刀帮的!”

    小刀帮中的一名愣头青,恶狠狠的瞪着郡守,同时伸手入怀,却被左小刀一把按住。只见左小刀躬身行礼道:“今天不是说好要当众寻宝吗,我这也是替郡守大人着急啊!”

    只见郡守大人忽然上前一步,盯着左小刀低语道:“三天前,你小刀帮的人在南华街打翻馄饨摊,说馄饨不好吃,打断摊主的腿,抢了三十二枚铜钱。七天前南华街布店,又是你小刀帮的人,抢布店老板四十五枚铜钱。十五天前,还是南华街,两个泼皮无赖被你小刀帮当街刺死……”

    听着郡守大人如数家珍的说着小刀帮那点糟烂事,左小刀的脑门见了汗,头不由的低了下来,连大气都不敢喘。小刀帮可以天不怕地不怕,甚至不给官爷面子,不过得有个前提,那就是别让人抓住小辫子,不然离下大牢砍脑袋就不远了。

    郡守扫视着小刀帮众人,那群愣头青便把头低了下去,不再敢直视郡守大人。只见郡守大人又将目光望向左小刀,同时低沉的说道:“我会睁一眼闭一眼,但也分个时候,你可明白?”

    左小刀急忙点头哈腰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江宁城的郡守几句话,便兵不见血刃的搞定了那不可一世的小刀帮,不由得让围观的江湖豪侠暗暗称赞……

    “这人不简单!”李太平望着不远处的郡守说道。

    崔明道笑道:“茅三堂,涿郡人士,户部尚书卢照兴的门徒,此人除了胆子小了点外,算得上大才!任职江宁城郡守这些年,行事不失偏颇,做事还算公正,老百姓的口碑还不错。”

    李太平望着走向朱雀桥的茅三堂背影感叹道:“若这大乾的郡守都能像此人一样,大乾朝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只见崔明道说道:“茅三堂能将江宁城打理的如此兴盛,百姓安居乐业,还得多亏了拓跋家不给他使绊子,不然他茅三堂也干不长呆不下去。虽说拓跋迥和崔家不和,但平心而论,拓跋迥此人在天下豪强中,算得上宽待百姓的好人了,可惜就是长了反骨!”

    “天下大乱必将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这天下还没到不可挽救的地步,他拓跋迥为何不帮天子稳住江山,拨乱反正呢!”李太平不由感叹道。

    “因为拓跋迥想当天子,在他眼中天子重于黎民!天下重于黎民!他心中抱负重于黎民!”

    李太平闻言回过头来,便见一个蓝杉书生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见过先生,感谢先生当日救命之恩!”李太平忙行礼道。

    只见秋意浓笑了笑,望着朱雀桥上的郡守说道:“藏宝图我见了,对照谢家的族史,那份藏宝图很有可能是真的!”

    崔明道打量四周忽然说道:“藏宝图若是真的,为什么拓跋家一个人都没来?”

    秋意浓说道:“藏宝图的事,让我想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尉迟宝藏早已被人发现并取走!”

    “先生何以如此肯定。”崔明道疑惑道。

    “谢家族史不但记载了谢家的事,同时也记载了江宁城这几百年的大事小情。拓跋迥年少成名,谢家便将拓跋迥的成长史粗略得记录下来。二十几年前,拓跋家在这江宁城只是个中小家族,直到拓跋迥锋芒毕露去了趟天下城,回来后拓跋家仿佛一夜间就变了,变得财大气粗富可敌国。”秋意浓淡淡得说道。

    崔明道皱眉道:“按先生的说法,拓跋迥是打天下城回来后,拓跋家才暴富的,岂不是说拓跋迥背后是天下城,那跟尉迟宝藏有什么关系?”

    只见秋意浓,笑道:“明道莫急,听我说!拓跋迥招兵买马,可从未买过兵器铠甲,要知道拓跋迥现在可是有五万虎贲,五万人的兵器装备总不能凭空得来吧!还有你没发现秦淮河畔的学宫一直荒废着么?要知道拓跋迥志在天下,他必然要招揽有才之士培养人才,可拓跋迥却放着现成的学宫不用,非得斥重金单独建一个,你不觉得很可疑吗?”

    秋意浓见崔明道和李太平疑惑不解的样子,不由笑道:“一夜暴富,藏宝图,秦淮河下的宝藏,废弃的学宫,二位难道还猜不出吗?”

    李太平恍然大悟道:“先生是说,尉迟宝藏入口就在学宫?”

    秋意浓笑着点了点头,却见李太平又疑惑的说道:“如果说拓跋迥二十年前便得了宝藏,为什么如今又提起宝藏之事,并且拿出藏宝图,这很不合理啊!”

    “得尉迟宝藏者得天下!拓跋迥羽翼已丰,他就是要告诉世人,尉迟宝藏早已落到拓跋家手里,他拓跋迥是天命所归。也许某一天时机成熟了,也许这秦淮河中就会捞出一块真龙转世的石碑……”秋意浓笑道。

    李太平望着朱雀桥上正仔细琢磨藏宝图的郡守,说道:“那咱们还在这里看什么热闹?”

    秋意浓笑道:“谁说我们是来看热闹的!我们不但要找宝藏,还要第一个进去才行!”

    “先生,这又是为何?”李太平问道。

    秋意浓望着奔涌的秦淮河水,说道:“宝藏密室在河道下,我便第一个进去,凿穿密室让河水灌入。天下人可不知道拓跋迥得了尉迟宝藏,我便让天下人知道尉迟宝藏已被秦淮河淹没,从此再无人能得到!真真假假世人又如何知道真相,他拓跋迥想要的那份天命,也就荡然无存了。”

    李太平不由多看了秋意浓几眼,暗道此人行事够狠不说,而且很会掌控人心,这哪里像个儒家先生,反倒像个兵家学者。李太平不由暗道,骊山书院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书院,竟然能培养出如此人来……

第九十七章 寻宝

    朗朗书声,回荡绕耳,殷殷学子,伏案笔急……

    学宫荒废了数百年,行走在杂草中,每当路过那或敞开,或虚掩,或关闭的木窗时,似乎总有读书声翻窗而出钻入耳中……

    “可惜了!”崔明道看着红漆脱落的门窗,不由摇头叹息。

    李太平轻抚回廊梁柱,感受着木梁上传来的腐败之感,说道:“是啊,可惜了!若当世谁人能重现学宫盛况,造福天下学子,必能篆书立碑,铭记史册!”

    秋意浓闻言说道:“澹台先生来大兴时,老师曾与澹台先生谈过此事,希望先生能在此处开课授业,却被澹台先生婉拒了。先生与老师说,我若授课必定为拓跋迥做嫁衣,岂不让天下更乱!”

    李太平和崔明道闻言再次叹息,是为这学宫叹,也是为了天下读书人叹。

    秋意浓来到一处由大块青石铺成的广场,只见那广场上有三块一人高的石碑立于中央,石碑左右各镇着两只纯铜异兽。“天发种规碑”很不幸的碑折三段,江宁城的人现在都叫它三段碑。

    秋意浓绕着三段碑走了两圈,最后停在碑后一丈之地的青石上,并轻轻踏了两下地面青石,随后笑道:“果然在此!”

    李太平也有样学样,轻轻跺了两下脚,惊喜的说道:“下面是空的,难道说这里便是入口?可是要怎样才能进去,别告诉我要把这块青石挖出来?”

    “挖出来?别开玩笑了,这块青石还不得万斤重!”崔明道丈量着青石大小,同时用铁扇敲了敲大青石说道。

    李太平摸着剑匣说道:“干脆暴力点?”

    秋意浓闻言笑道:“谢家当年修缮河道时,花重金请了墨家游侠,所以这青石入口必然是以机关开启。”

    “俺师傅倒是提起过墨家游侠,而且很是推崇,说当今天下机关一学无人能胜墨家游侠。”李太平说道。

    秋意浓笑道:“天文星象,天地运转这一块,书院确实不如墨家,所以开启机关就要咱们三人一起动动脑子了!”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这话谁信谁是傻子。术业有专攻,你叫卖混沌的去织布,就是十个卖馄饨的也顶不上一个织布老手。所以这专业的事,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干,弄一些不专业的指挥,只能是添乱添堵。

    可此时李太平三人哪里去找专业人士,这事又不能声张,更没有时间去找墨家游侠,三个人只能硬着头皮装明白人,在这广场琢磨起来。

    只见李太平三人,一会摸摸三段碑,一会摸摸那青铜异兽,在不就敲敲脚下青石,如三只无头苍蝇似的一顿乱撞。

    也许是老天爷开了眼,起了怜悯之心,想要帮帮三个小家伙。只见一阵风吹来,李太平忽然迷了眼。这人被灰尘迷了眼,都会条件反射的低下头轻柔眼睛。李太平揉着揉着,忽然停了手,并蹲下身子抚摸起脚下青石。

    大青石手感冰凉粗糙,可这并不是关键,关键是李太平脚下的大青石有压痕,而且是方方正正的压痕。

    李太平看了看不远处的异兽,又看了看脚下青石,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不由笑道:“找到了!看我的。”

    说着来到异兽前,抓着异兽两只前蹄,吐气开声“起!”。那青铜异兽不下千金,竟然被李太平缓缓举起……

    青铜异兽被李太平移到刚刚所站的大青石上,只见那大青石缓缓下沉一尺有余,便不在动弹。

    李太平望着那异兽半响,发现再无动静,不由挠头道:“咋的没反应了!不会还要念咒语吧?这个俺可不会,老道士可没教过符箓咒术!”

    秋意浓笑了笑,来到另一个异兽前,手一挥那异兽便飞到另一只异兽身旁,只见那大青石再次下降一尺。随着青石下降,李太平忽然听到入口处传来铁索搅动之声。

    入口那块大青石下降数丈,露出一条斜垂向下的通道。三人来到入口处,望着漆黑的甬道,只见崔明道伸手入怀,竟然掏出三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

    李太平接过夜明珠后叹道:“人家盗墓挖宝,都用火折子,你崔明道可好,用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替代,还一拿就是三颗,果然贫穷限制人的想象力!”

    “废话真多,不用还我。”崔明道没好气的说道。

    通道很长,经过几次弯折后,一条笔直的甬道出现在三人眼前。只见整个甬道都是由大块青石搭建的,四周的青石湿漉漉的,显然这个甬道是在秦淮河底。

    甬道内阴冷潮湿,昏暗的夜明珠也就能照亮身前一丈之地,显得格wai阴森恐怖。李太平晃了晃手中夜明珠笑道:“来得冲忙也未准备黑驴蹄子和蜡烛!”

    崔明道瞪了一眼李太平说道:“咱们是寻宝,又不是挖坟,准备那些个玩意干嘛?你无聊不无聊!”

    “我这不是缓解一下紧张气氛嘛!你这人一点幽默感都没有,真是无趣!”李太平一边走一边说道。

    一堵厚重的石门,挡住了三人的去路。只见那石门与墙壁严实合缝,水泼不进针插不入。

    李太平在平整光华的石门上摸了半天,不由摇头道:“连个钥匙孔都没有,这要如何打开?”

    崔明道试着推了推石门,却见那石门纹丝不动,很是不爽的说道:“尉迟家修得到底是藏宝室,还是祖坟啊!用不用搞得如此麻烦!”

    秋意浓一掌拍在石门上,整个通道都跟着晃动一下,吓得李太平忙道:“先生莫要动粗,我怕此地禁不住先生几掌,别到时门没开,我们却葬身秦淮河下!”

    面对软硬不吃的石门,这回三人可是犯了难,不由望着那石门一筹莫展。一筹莫展的不只李太平三人,秦淮河上的郡守也是束手无策。

    尉迟宝藏就在秦淮河下,可是却没有标记入口,这可难坏了茅三堂,总不能截断秦淮河往下硬挖吧。这个办法,别说拓跋迥不会同意,就是这江宁城的老百姓也是不会同意的。

    小刀帮帮主朝手下使了个眼色,便见手下混入人群之中,扯着桑吼了起来……

    “郡守大人,不如放大家进去,大家一起找,人多力量大吗!”

    小刀帮的人吼出了大家的心声,那些江湖客寻宝人,纷纷附和起来,有得已经开始冲撞府兵,想要硬闯了。

    小刀帮帮主看着骚动的人群嘴角微扬,对手下兄弟办事很是满意。

    有人满意,就有人不满意。茅三堂望着躁动的人群,不由眉头紧皱。不放这群眼红的家伙进来吧,府兵这边也没个进展,给不出一个交代。放他们进来吧,恐怕朱雀桥两岸就要遭了秧,甚至不远处的学宫也得遭了毒手。

    茅三堂正头痛之际,一名府兵来到身前附耳低语数句,只见茅三堂来了精神,望着人群大声道:“尔等稍安勿躁,府兵已有眉目,只需一时半刻我必定给大家一个交代。”府兵发现学宫入口,却没有冒然进入,而是急忙回禀郡守大人,郡守大人心里有了底,才敢如此说。

    李太平三人都不会机关学,老天这次又没帮忙,没办法李太平只好取出双剑当起了苦力。

    一个人两把剑,身如陀螺飞快的旋转着,只见那厚重的石门碎石飞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一层层削薄。

    只见此时的李太平手下不停,口中也不停:“我的宝剑啊!这可是我孕养了好些年的宝剑啊!你俩跟着我半点福没享,却陪着我受尽人间苦难,我这做主子的心里难受啊!”

    崔明道啐了一口,道:“手脚麻利点,少在那叽叽歪歪的!一会进去若是拓跋迥还给你留了点汤汁的话,随你挑。”

    李太平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万一拓跋迥连口汤都没留下可咋办!”

    “我母亲手里有一个南海剑匣,我崔明道做主送你了!”

    哭脸变笑脸,也就是转瞬间的事情,只见李太平笑道:“你俩可都听见了,你们马上就要有新家了,咱们就再加把劲儿就可以搬新房了!”

    李太平足足挖了将近一丈,才堪堪将石门挖穿。李太平站在门内,只觉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不由忙闭住气,随后取出夜明珠谨慎的观察四周……

    秋意浓走入石门,微微皱眉说道:“不是腐尸的味道,无需担心!”

    李太平越是往前走,心就越是往下沉,只见四周摆满了空荡荡的货架……

    尉迟家的藏宝室很大,是沿着河道修建的,宽不下五丈,至于长度,李太平已经走了约一炷香的时间,竟然还没走到头。

    一个底朝天的空箱子,被李太平一脚踢飞:“拓跋迥够狠,一个铜板都没给爷留下!”

    藏宝室再大也不是无底洞,总要走到头的。身处藏宝室尽头的李太平,傻愣愣的站在那里,望着前方……

    崔明道走上前来,拍着李太平的肩膀说道:“杵在这里干嘛?”

    李太平指了指前方,舌头有些打结的说道:“你——你看!”

    “拓跋迥敬上!”崔明道看着前方说道。

    李太平回头瞪了一眼崔明道:“你以为我不认字?我是让你看前面那五口箱子!”

    崔明道走上前去抓起一把珠宝,随后又随手丢进箱子里,不以为然道:“瞧你那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五口箱子里的珠宝,我给他凑个整,十万两白银顶天了!”

    却见这时秋意浓走了过来,望着二人说了一句话……

    只见李太平脸色顿时如猪肝,抢上一步抓起数把珠宝塞入怀中,随后头也不回的向出口跑去……

第九十八章 人吓人吓死人

    向来无人问津的江宁城学宫,今儿却格外热闹,只见三段碑后的尉迟宝藏入口处,围了好些府兵。

    茅三堂双手提着官袍下摆,一路小跑赶到入口处,也顾不得喘匀气息,一边擦汗一边望着黑漆漆的入口说道:“下去几个探探路。”

    茅三堂身边护卫接过府兵的火折子,带着几个胆大的府兵便下了通道。老刘跟着茅三堂也有十多年了,没跟茅三堂之前,一直在江湖飘着,也没混出什么名堂,武道修为不过五品。不过这人胜在稳重办事靠谱,茅三堂便将他留在了身边。

    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此时眼前就算是火坑、泥潭,他老刘也得往里跳。只见老刘左手举着火把,右手横刀出鞘护在胸前,谨慎小心得往通道内探去。

    一路行来很是顺利,也未遇到什么凶险,便到了密室石门处。

    “什么东西能将这么厚重的石门掏个洞出来?”老刘举着火把打量着厚重的石门,心里却打起了鼓,不敢往里边走了。

    府兵撞着胆上去摸了摸孔洞的边缘,回头说道:“这得多锋利的爪子才能掏出这么大个洞,不会是鬼吧?”

    “放你娘个屁,这世间哪里有鬼,一天到晚的自己吓自己!”老刘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没底不敢往里钻,而是用横刀比划着让府兵先进去探探路。

    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老刘可不止大了一级,府兵只好硬着头皮猫腰往里钻。这府兵已经算胆子大的了,此时也脸色煞白头冒冷汗……

    府兵提心吊胆的可算穿过石门,借着火把的亮光,看清了周围的环境,才长出了一口气,心也算落了地。正当府兵要回头禀报时,远处的黑暗中忽然传来脚步声。那脚步声很轻,每次落下都隔了好远,似乎正打远处朝石门而来……

    府兵刚落地的心就又提到了嗓子眼,手中的火把使劲得往前伸,双脚却半步不肯动。府兵双眼一眨不眨得盯着远处黑暗,想要看清那脚步声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却什么也没看到,只是那脚步声依旧打黑暗中传来,如大锤一样一下一下敲在府兵的心头上……

    府兵是真的怕了,正打算退出去,却见远处黑暗中忽然有一团亮光伴着脚步声飞快的接近。那团亮光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只见那府兵妈呀一声,转身就跑,一边跑还一边惊恐的喊着“鬼呀——”。

    老刘听到府兵惊呼,也不知府兵到底见到什么可怕东西,握着刀的右手下意识的紧了紧,正要出声询问,便见府兵惊慌的跑了出来。只见府兵脚下不停,一溜烟的打老刘身旁跑过,口中还在喊着“鬼呀!快跑!”。

    老刘望着府兵背影,正要骂上两句,就感觉一阵阴风袭来,同时耳边传来一道声音……

    “鬼!鬼在哪呢?”

    老刘装着胆子扭过头,便见一张惨白的脸颊,仅仅的贴着自己,不由吓得一动不敢动。

    “堵在门口干嘛?怪吓人的!对了,鬼在哪里?”李太平绕过老刘,前后左右瞧了瞧,疑惑的问道。

    两人的距离拉开,老刘才看清眼前是个皮肤白皙的年轻郎君,不由松了口气。老刘正要问话,便瞧那郎君忽然脸色大变,大叫一声“跑呀!”便头也不回的往出口方向跑去……

    老刘愣在当地,有些摸不清情况,就在这时又是一阵阴风吹过,一个华服郎君打老刘身前一闪而过,只见那华府郎君同样喊道“快跑!”。就听这时石门内传来轰隆巨响,随后似有万鬼夜嚎之声传来。

    老刘也不敢多想,朝傻愣愣的府兵吼了一嗓子,便当先往出口跑去……

    半炷香之前,李太平两眼冒光的瞧见满满五箱子珠宝,便听身后传来秋意浓的声音。

    “二位想拿什么就快一点,我现在就要打穿密室,引秦淮之水漫灌此处。”

    李太平瞧秋意浓似乎马上就要出手,不由心中暗道“大哥,你告诉我想拿什么拿什么,可您也得给我点世间挑挑不是,瞧您这架势我就甭挑了,见啥拿啥吧!”。

    秋意浓见李太平抢上几步,胡乱抓了几把珠宝塞入怀中转头就跑,不由笑了笑,望着崔明道说:“明道不挑两样?”

    “都是身外之物,明道就不要了!”崔明道说着拱手告退。

    秋意浓也不管两人走没走远,望着密室顶部的大青石,单手一指口吐真言……

    “穿!”

    字落万仞生,只见真气化作万千长枪,朝着头顶青石而去。第一支真气长枪刺入大青石一尺有余,随后便是第二支,第三支……

    一瞬间大青石便千疮百孔,再一瞬那大青石便化作漫天碎石。石碎枪未停,只见真气长枪破开青石后,摧枯拉朽将上边的泥土凿穿,直到将河道也凿穿才停了下来。

    府兵撒丫子亡命奔逃,他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再也跑不动了,可就算如此,他依旧被那团亮光追上,不由暗道“我命休矣!”。

    却见那团亮光打府兵身旁一闪而过,根本就未曾搭理他,府兵稍安便感觉又是一阵冷风吹过,又是一团模糊的亮光闪过……

    李太平和崔明道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府兵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跑了出去。能活着对府兵来说才是最重要的,至于跑出去什么妖怪,会不会霍乱天下他可管不了,就算天塌了也有高个子的顶着,还犯不着他来担心。

    宝藏入口处,茅三堂正眼巴巴的望着黑漆漆的通道,却忽然看到一道亮光打里边冲出,不由吓得腾腾退后数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李太平站在入口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拍了拍鼓鼓囊囊的肚子,笑道:“还好,没有入宝山而空手归!——诸位还在这里干嘛,快去秦淮河那边看戏吧!这里是进不去了啦!”

    李太平说着便冲天而起,往那秦淮河而去……

    秦淮河畔寻宝之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却见这时秦淮河异象陡生。只见河水翻腾,就像煮开的沸水一样……

    如此异象必然要有大事发生,很有可能便是那尉迟宝藏要现世了,所以那些寻宝之人再也不顾府兵阻拦,纷纷冲到河边向河中望去。

    浪花四溅,只见河水忽然打着旋,形成一个漏斗状的巨大漩涡……

    “妈了巴子,哪个推老子!”一个大汉脚下一滑,差点没跌入河中,只见其回身抽刀怒瞪身后之人,开口骂道。

    没人看那大汉,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大家都将注意力放在了那打转的河水上。只见大汉,瞧了瞧很是恼怒的说道:“哪个不开眼的敢靠近老子一尺之内,老子就把他扔下去喂王八!”

    茅三堂趿拉着鞋可算赶到朱雀桥,只见其上了桥瞥了一眼河水,才回身瞪了一眼身后府兵,心中暗骂“老子鞋都让你们这群大头兵踩掉了,一群不长眼的家伙!”。

    “都愣着干嘛,还不去维持秩序。”茅三堂气急败坏的吼道。

    秦淮河的异象足足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回归正常,看热闹的寻宝的,却没等到什么宝藏或者神兵现世,不由一个个将目光望向桥上之人。

    那俩人告诉他去秦淮河看戏,可这戏都完事了,也没见到半个铜子啊,茅三堂看着平复后的河水很是无语“就这?”。

    看着两岸眼巴巴瞧着他的寻宝人,茅三堂可谓一个头两个大,正不知如何安抚之际,却见河水猛然炸起一道冲天水柱……

    只见水柱托起一道蓝色身影,仔细望去原来是一个蓝杉书生站在水柱之上,而且手中还拎着两口箱子。

    “尉迟宝藏已无法重见天日,这些珠宝且拿去分了吧!”话落,那蓝杉书生手中的两口箱子便飘落在茅三堂身前。

    茅三堂望着满眼黄白之物,不由抬头说道:“这位?”

    可是空中哪里还有蓝杉书生的身影,茅三堂不由摇了摇头,望着那两口箱子发呆。

    “寻宝人没一万也有八千,这咋分!那书生也不说个清楚,什么尉迟宝藏已无法重见天日!您就留下这一句话,叫我茅三堂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茅三堂心里苦啊。

    别说苦,就算哭,你茅三堂也得把这些人安抚住,不然任由一群江湖客在江宁城发疯,那可不是小事情。

    茅三堂的苦,只能他自己担着,想要找个背锅的都找不到。皆因蓝杉书生不见了,而另外两个年轻郎君此时也寻不见踪影了。

    李太平和崔明道早就脚底抹油溜了,此时二人正坐在崔家老店喝酒呢。不过这酒入了口可是两个味……

    李太平一饮而尽,扒拉着桌子上那些金银珠宝,很是苦闷的说道:“大先生也是的,怎么就不给咱们留一口箱子呢,我可是下了大力气的!”

    “嗯,酒不错!喝完这壶就回家。”崔明道翘着二郎腿心满意足的喝着老酒。

    李太平忙将桌子上那些珠宝,三下五除二的塞入背包,笑着说道:“我陪你一起,我可不忍心看着哥哥单独回家!”

    崔明道歪着头,看着李太平笑道:“怕我赖账?”

    “哪能呢,是哥哥多想了!”李太平笑脸如花的说道。

    有人笑就有人愁,对于崔明道和李太平而言,宝藏的事算是告一段了,可对茅三堂来说,这事还远远没完……

第九十九章 从军

    济南郡,人口过百万,是这大乾朝为数不多可以安居乐业的郡县,更是屈指可数肯遵老皇帝令的郡县。日落西山的大乾朝,还能有如此郡县,可要多亏一个人,一个掌管着千年世家的人。

    南宫世家,一个传承了千年的世家。南宫世家能传承千年,皆因南宫家将智、仁、勇“三达德”立于家训中,作为家族的道德准则。

    最近几十年,虽然大乾风雨飘摇,可南宫家却逆流而上,把济南郡经营的生机盎然,只要踏上济南郡的土地,便可见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南宫家这一代主事的是南宫敬智,此人博学多才刚正不阿且爱民如子,济南郡的百姓都称其“南宫泰山!”,可见老百姓是有多么尊敬南宫敬智。

    南宫敬智这一代有兄弟三人,老大南宫敬智,二弟南宫敬仁,三弟南宫敬勇。

    南宫敬仁,现任翰林学士,是老皇帝身边红人,也是南宫家官位最高之人。

    南宫敬勇,虽无官身,却是武道宗师,多年漂泊江湖行侠仗义,颇得江湖豪杰推崇。

    官场、地方、江湖,都有这三兄弟一席之地,而南宫家下一代又出了个南宫守,看来南宫家未来百年想衰落都难。

    只见此时南宫敬智手握兵部文书,看着儿子说道:“守儿你已是武道宗师,虽然行走江湖锄强扶弱也算是为国分忧,为民解难,可终究是格局小了些!为父托你二叔在兵部给你要了个差事,是那马邑郡督尉一职,希望你能为国家守一方安宁。”

    南宫守正身接过文书,朗然说道:“守儿定当不负父亲所望,守一方安宁!”

    只见南宫敬智不放心的说道:“为父知你性子刚烈,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可上任后你行事要稳重,要按军规国法行事,不能把江湖那套行事方法带入军中。马邑郡又仅靠边关,常年受铁摩勒骚扰,你身为主将切莫意气用事,凡事要深思熟虑才成,要知道你的一举一动关乎的可是马邑郡老百姓的生死大事!”

    南宫守单膝跪地说道:“父亲放心,守儿必当以百姓性命,国家安危为重!”

    南宫敬智点了点头,说道:“过些时日便去马邑郡上任吧,这段时间就别往外跑了,多陪陪你母亲。”

    儿子要去边关,当母亲自然放心不下,可就算再不舍再不放心,当母亲的也不能拖孩儿后腿不是。

    只见妇人拉着南宫守说道:“守儿去到那边人生地不熟的,可不像你跑江湖,凭一身武艺就吃的开的,办事还得靠银钱!娘这些年省吃俭用攒了些银子,本打算你娶媳妇的时候再拿出来,现在看来等不到那时候了!你都带上吧,到那边行事也方便。”

    南宫守也不说话,就一劲儿的点头。

    妇人又说道:“娘不求你建功立业,娘只求你平平安安的回来!”

    当母亲的话自然多,一直拉着南宫守嘱咐了许久,仍好像有很多话要说的样子……

    大兴城皇宫,大太监李辅国正坐在屋子内烤着炭火,却见一只信鸽落在木窗外咕咕直叫。只见李辅国推开木窗,取下信鸽足上小竹筒,捏碎封口蜜蜡,抽出密函系看起来……

    大兴城刚落过一场轻雪,很是干燥寒冷,只见李辅国穿着单衣便匆匆赶往神龙殿。

    李辅国这刚一进门,便见弘道帝一把将案上的折子扫落地面,口中大骂道:“一群歼妄之徒,朕非砍了他们不可!”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可惜弘道帝的雷霆之怒也就只能在大兴这块地界打两个哑雷,够不着那些封疆大吏。

    “圣上息怒,龙体要紧!”李辅国忙躬身上前劝道,同时朝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小太监急忙去捡地上折子,却被弘道帝一脚踹翻,口中骂道:“捡个屁!要这些折子何用,还不滚一边去。”

    随后弘道帝望着李辅国说道:“辅国来得正好,今年的税银连三成都没收上来!那些个卑鄙小人竟敢欺瞒朕,不是黄河水患,就是千里虫灾,要么就匪患难除,变着法的糊弄朕,就是不肯足额上交税银。辅国你说说,朕的大乾朝,就如此不堪吗?”

    李辅国蹲下身子,将折子一一捡起,同时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的天下大啊,自然难免会有些天灾人祸,少了些税银也是正常的,陛下您看济南郡不就全额上缴了税银,而且还多出一成呢!”

    弘道帝叹了口气说道:“你啊,也不用宽慰朕,这大乾朝各地郡县,也就南宫家还忠于朕!——对了,我听说南宫敬仁给他侄子南宫守谋了个差事?”

    李辅国躬身道:“马邑郡督尉一职,老奴觉着大材小用了!”

    弘道帝想了想说道:“有些屈才了,那就先让南宫守在马邑郡呆上一年,明年开春就把他调回来。”

    李辅国心里嘀咕“这马上年尾了,那小子还没上任,明年开春就调回来,这满打满算半年不到啊!”,口中去说道:“陛下英明!”

    弘道帝笑道:“南宫守朕还是多有耳闻的,是个忠心为国的好男儿!辅国记得给朕提个醒,明年开春我便任命南宫守为归德将军,兼河南郡督尉一职。”

    听了弘道帝的话,李辅国心里咯噔一下,不由皱眉将太监宫女清退,低语道:“陛下打算动王家!”

    “是该动一动了,不然这大乾各地,只知有世家大族而不知有真龙天子!”弘道帝拍了拍刚被李辅国捡起的折子说道。

    弘道帝刚愎自用,他决定的事是很难改变的,只见李辅国躬身道:“用不用老奴跟那位通个气?”

    “军神年岁大了,莫要凡事都劳烦他老人家!一个东都王家,朕还没老还搞得定。”

    李辅国忙道:“陛下春秋鼎盛,必能一扫宵小。”

    弘道帝笑了笑,说道:“辅国这么晚了,莫非有什么急事?”

    “回陛下,南边来信了,秋意浓凿穿了秦淮河,尉迟宝藏永沉水底了。”李辅国递上密函说道。

    听了好消息,弘道帝心情大好,大笑了数声后忽然问道:“慕家那小丫头呢?”

    “回陛下,那小丫头月前便回山给张鸦九祝寿去了。”

    弘道帝想了想说道:“我记得内库里还有一棵千年参王,你命人送去铸剑山,就说皇后送的,辅国可明白朕意?”

    李辅国揣摩弘道帝心思一辈子了,哪能不知老皇帝的心思,不由躬身道:“老奴懂,老奴定然找个机灵点的,给陛下办得漂漂亮亮的。”

    弘道帝点了点头,望着李辅国说道:“齐王最近很能折腾,手都快伸到金吾卫了,叫祖不弃日夜兼程给我赶回来。还有,太子手下不是有一个勇士吗,等祖不弃回来,你找人上奏举荐那勇士近右金吾卫。哦,对了,通知柳才人,朕今晚在她那过夜。”

    “老奴记下了。”李辅国躬身告退。

    李辅国对老皇帝的心思了如指掌,这柳才人是李辅国按照慕品山的画像,命人在民间寻来的女子。李辅国既然无法把慕品山弄进宫,就只好先找个替代品,哄老皇帝开心了。

    弘道帝见李辅国离去后,却并未直接去柳才人处,而是又把案上的折子拿了起来。只见弘道帝每一份折子都看的很细,直到将所有折子看完,并分成两份,一分很薄最上边的是济南郡的折子,另一份折子却很厚。

    弘道帝面无表情,手指敲打着那份很厚的折子,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弘道帝不到花甲年岁,还没老到昏聩地步,手中的江山他还不想拱手让人。弘道帝这些年殚精竭虑的想把国家治理好,可他胸无大才又刚愎自用,这大乾在他手中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弘道帝在位的这些年,大乾朝也是出了几个能人,献了许多良策,可那些人也好那些计策也罢,都被弘道帝扫地出门了。不是弘道帝眼瞎,也不是那些计策拙劣,而是不和弘道心思。

    在弘道帝眼中,这些能人的计策都有一个共同毛病,那就是想要把大乾从泥潭中拉出来,必须要徐徐图之,花上几代人的时间才能根除顽疾。这可就不和弘道帝的心思了,弘道帝不想等,他想快刀斩乱麻,手起刀落铲除世家军阀一劳永逸。

    想法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残酷。弘道帝一路磕磕绊绊,终究没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弘道帝眼看着便要迈入花甲之年,可他还不想放弃,还想最后在搏一次。最近几年弘道帝通过李辅国的手,在各大世家和军中都安插了人手,就是想来个一锤定音。

    任命南宫守为归德将军兼河南郡督尉一职,可不是弘道帝临时起意,只是南宫守正巧撞在这个节点上,其实若无南宫守,弘道帝也会另外安排他人的。

    弘道帝就是要看看你东都王家是个什么反应,若反那就直接派兵灭了你王家,来个杀鸡儆猴。若是不反,你王家没了军权,那就是案板上的鱼,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弘道帝走出神龙殿,望着染上一层白的皇宫,嘴角泛起一丝自信的微笑……

第一百章 地上凉

    广陵郡富足,皆因崔氏富足。崔氏经商千年,积累的财富令天下人咋舌,号称富可敌国。

    崔氏大宅,崔氏家住崔白此时正蹲在马厩里,望着马夫老王给马儿喂草……

    老王一边往马槽里添草,一便回头望着一身华服的家主,很是不耐烦的说道:“老爷,您就别蹲在这了,若把衣服弄脏了,夫人又该生气了!您也甭劝了,老王我喂了一辈子马,就只会跟马打交道,可干不了济南郡的大掌柜!”

    崔白已经在马厩里蹲了快一个时辰了,此时仍旧不肯放弃的说道:“老王你这话不对,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总不能当一辈子马夫吧?你也得为你的子女考虑考虑不是!我觉得你上次配合明道当大掌柜干的就不错,我觉得济南郡的大掌柜非你莫属。”

    老王一股脑把草料都塞到马槽里,望着家主说道:“马夫咋啦,马夫就丢人啦!俺老王家祖祖辈辈给崔氏养马,不也都活的好好的!老爷,您今儿个就是说破天,那济南郡的大掌柜我也不干,我自己几斤几两我心里还没数吗!”

    马夫老王见家主还要说,不由抢先说道:“老爷,我老王耗不过您,今儿这马我不喂了,您愿意蹲马厩里闻那股尿sao味您就蹲。”

    崔白见老王说走就走,不由站起身揉了揉发麻的双腿,无奈的摇了摇头,往后宅走去。王家很大,就算东都的福王府也比不了,崔白这一路行来,凡是遇见的家仆崔白都会主动打招呼,一点家主的架子也没有。

    崔白穿过竹林,望着不远处夫人的院子,脸上挂上幸福的微笑,脚下不由得快了许多。崔白刚来到院子门口,便听里边传来一声轻叱,紧接着一道青衫人影便飞出了院墙,远远摔落在竹林之中……

    崔白进了院子,便见一身白衣的夫人刚刚将一把通体雪白的长剑入鞘,不由皱眉问道:“夫人,咱家遭贼了?”

    东方慕白见到自家夫君,冷厉的脸色顿时充满笑意,一个起落便来到夫君身前,拉着夫君的袖子说道:“你那傻儿子,带回来一个傻兄弟,非要看我的剑,我便满足那俩傻小子,让他俩看看。”

    “飞出去那个?”崔白回头望着竹林说道。

    东方慕白笑道:“不是那个,还能是哪个!甭管那傻小子了,估摸着一时半会爬不起来,还是赶紧进去看看我们哪个傻儿子吧!”

    东方慕白看起来只有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一身白衣映衬着那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颊,笑起来如花中仙子让人移不开眸子。不过东方慕白的微笑,也只能在这后宅见到,平日里东方慕白可是冷的很,崔氏上上下下见了东方慕白就没有不怕的。

    东方慕白那可是大名鼎鼎南海剑宗的前任圣女,武道修为那是宗师之上的存在。就是这样一个绝代佳人,却被崔白这个凡夫俗子娶进了家门。崔白也因娶了东方慕白而成了崔氏家主,可谓夫凭妻贵。

    当年崔白娶东方慕白,可是闹出很大动静,南海剑宗倾巢而出,差点没掀了千年家族的广陵崔氏。还好当时东方慕白死心塌地非崔白不嫁,才为崔氏消弭了一场灭顶之灾。

    崔氏后宅竹林,李太平仰躺在竹林内,透过林中缝隙傻傻的望着天。因为他觉着自己确实是个傻子,怎么就有胆子看这头母老虎手中的剑,这回好了崔明道那小子要是把他李太平忘了,他李太平就得躺在林子里数星星了。

    竹林里的李太平,就像被人玩坏的木偶随手丢在此处,破破烂烂的很是难看。为了见东方慕白,李太平换了一套崭新的青衫,可此时却已变成了破布条。奇经八脉内充斥着东方慕白的剑意,那些剑意就像一柄柄锋利的小剑,在李太平体内随意的游走。

    这股剑意现在看来还算老实,那是因为李太平在装死,一旦李太平运气便会刺激到那股剑意,很有可能下一刻李太平便会被剑意刺成筛子。

    东方慕白出剑前说过一句话,所以李太平此时老老实实的躺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我的剑不同于天下任何一人的剑,他们的剑是真气离体后化形,而我的真气便是剑,无需化形!你若看便不能动,你若动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李太平现在知道为什么东方慕白说他的真气就是剑了,可他知道晚了,所以他动不了了。

    竹林小筑内,崔明道与父母聊过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后,望着母亲有些担心的说道:“就那么扔那不管了?”

    “咱家又不是深山老林,你还怕有野兽把他叼了去!谁让你笨的要死,这么多年都没有学会为娘的剑意,为娘这天地间唯一的剑意总不能失传吧!今日可算见到一个有剑心的还是你兄弟,不让他看让谁看,就让他在那躺着吧,没准能领悟为娘的剑意呢!”东方慕白揪着崔明道的耳朵说道。

    只听崔白此时说道:“咱家祖祖辈辈都从商,明道学不会也很正常,我老早就说,明道不是学武的材料,你非得让他学。”

    东方慕白眼睛一瞪:“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崔白忙笑道:“我的意思是说,我家娘子是九天仙女下凡,我家娘子的剑意便不是这人间武学,咱们的儿子学不会也很正常!”

    东方慕白笑若春风拂面,搂着崔白的胳膊说道:“我就知道,我家相公最懂我。”

    崔明道看着父母亲密的样子,不由轻轻起身离开,他不想打扰父母相聚的时刻。因为崔明道知道,就像他父亲说的,母亲是仙子下凡尘,而他的父亲只是一个普通人,他的父亲会爱母亲一生,却无法陪伴母亲一生。

    宗师之上对凡人来说,那就是仙人,因为凡人一生不过百年,而宗师之上却能有三百年左右的寿命。

    崔明道踏出院子,回头看了一眼,不由轻轻叹息,别说是他的父亲,就是他崔明道如果修为无法突破到宗师之上,也无法陪伴他的母亲到老。看着心爱之人,一个个离去,却毫无办法,恐怕是他母亲这辈子最痛苦的事情。

    所以这天下,无论平民百姓还是武道宗师都有他们自己的痛苦,不为人知的痛苦。说到不为认知的痛苦,就要说说现在躺在竹林里的李太平了。

    “地上凉,尽量早点起来!家里的晚饭做好了,我就不陪你了,天还没黑一会星星才能出来的!”崔明道朝李太平摆了摆手说道。

    李太平现在是口不能言,他也不知道可不可以说的话,皆因东方慕白没说,所以他就不敢说话。此时望着崔明道的背影,李太平很想破口大骂:“你这人不地道啊!你既然知道地上凉,就不能给我拿条毯子盖上!”

    要说多学本事没坏处,若不是李太平的外加功夫早已登堂入室,就这么躺着好人也得弄出病来。

    气归气,在生气他李太平也动不了,索性就别生气了,有那时间不如多感受一下体内剑意,没准能找到化解之法了呢。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看着爬上竹林的月亮,李太平也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这句话,他觉着自己可能是神经了,因为这都过去两三个时辰了,他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化解剑意。

    李太平走南闯北见过很多用剑高手,却从未见过东方慕白的剑意。经脉中的真气竟然以剑意的形式存在,不由心中暗叹“她就不怕运气时把自己扎个透心凉!”。

    天上的星星有很多,李太平却没有心思去数,皆因现在李太平已经进入佛教的“自身观”,道教的“坐忘”状态。李太平真的要感谢红莲,若无红莲他无法在修为还未到宗师便能提前进入这种境界。

    这是一种能将自身看个通透的状态,他体内血液的流动,肌肉的纹路都清晰可见。而那剑意似乎也变得清晰,可以用心去观察了,而不像之前那样,只能模糊的感知到。

    夜风很凉,崔家的灯火只是稀疏的亮着几盏,东方慕白等夫君睡熟后便起身穿上了白衣,轻手轻脚的推门而出。

    竹林上东方慕白笑呵呵的看着躺在地上的李太平,心中很是感慨“不是宗师的宗师吗!”,这个悟性还真没准能继承我得剑意。东方慕白哪里知道,李太平的自身观可不是悟出来的,那是生死中逼出来的。

    东方慕白只是来瞧瞧这个傻小子,有没有犯傻,却没想到傻小子给她带来不小的惊喜。只见东方慕白欣慰的笑了笑,便转身去往崔明道的住处。

    崔明道没有睡,因为他知道母亲会来,会问他江宁城的事情。崔明道一直很好奇,为什么秦淮河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拓跋家都无人过问一句,这很不对,很不合乎常理。

    东方慕白推门而入,望着崔明道笑道:“出去跑了两年江湖,还真成长不少,都成了大小伙子了!看你发呆的样子,是不是想哪家姑娘了?来说给为娘听听。”

    崔明道苦笑一声,摇头道:“哪里有心思想小娘子,拓跋家的事就够让人头痛的了!”

    母子俩点着蜡烛,从江宁城聊到东都,又从东都聊到大兴,最后聊到整个大乾的江湖……

第一百零一章 圣女

    江宁城谢家,谢颜之老早就收拾好了包袱,此时正跟父母告别……

    秋意浓站在谢家大门前,望着大包小裹的谢颜之笑道:“颜之,笔墨纸砚这些东西就不用带了,书院里都有!这一路山高水长,东西带多了很不方便。”

    “不多!不多!都是一些路上能用到的。”谢颜之正说着,小包中掉出一个油纸袋,只见里面是几张烤饼。

    谢颜之忙弯腰去捡,却见那油纸袋还未捡起,便又从包裹中掉出一物,那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匣子。小匣子盖子不严,这么一摔里边的东西便洒了出来。

    碎银子、铜钱洒了一地,秋意浓匆匆一瞥,匣子内竟然还有两丈银票,不由笑道:“颜之,用不着带着么多银钱,除去路上花销,书院里基本用不到什么银钱的。”

    谢颜之这些年卖字画的银钱,大部分都补充家用了,匣子里的银钱就是他全部家当了。这趟远行,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归家,所以就都带上了,以备不时之需。

    谢颜之有些尴尬的笑道:“这是颜之的全部家当了,再多也没有了,让大哥笑话了!”

    正说着,就见王止戈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将手中的包袱塞到谢颜之怀里,同时解下腰间佩剑给谢颜之挂上:“世道不安稳,路上要多家小心,到了大兴一定给止戈来个信,报个平安!”

    又是一阵寒暄,秋意浓和谢颜之才与众人挥手告别……

    大兴城外,秋意浓二人刚刚走过箭楼,便见江宁城内一道身影冲天而起,直奔二人而来。只见那人,人还未到声音却远远传来……

    “大先生慢走,拓跋迥送送大先生。”

    一袭灰衣的拓跋迥飘落秋意浓身前,当先行礼道:“薄居今日才知大先生来了江宁城,这第一次见没想到竟是为大先生送行,失礼之处还望大先生莫怪!”

    秋意浓回礼道:“家主无需多礼,意浓知道家主事务繁忙,这些时日便未曾登门拜访,倒是要请拓跋家主见谅了!”

    拓跋迥手中拿着一幅画卷,笑着说道:“秦淮万家灯火图,并非名画,也非出自哪位大家,而是画尽了六百年前的秦淮烟火民生。这幅画一直挂在薄居住处,薄居时常观望,便经常会想,不知何年何月这江宁城才能再现当年风华盛况,秦淮河畔的百姓才能丰衣足食!”

    拓跋迥将《秦淮万家灯火图》双手奉上,恭敬的说道:“薄居愿将此画赠与院长!”

    秋意浓笑了笑,双手接过画卷:“意浓替恩师谢家主!”

    只见拓跋迥又打怀中取出一本泛黄的厚厚书册,笑道:“薄居知道大先生喜欢看书,这本偶然间得来的尉迟族史,便赠与先生。”

    秋意浓望着拓跋迥的双眼说道:“拓跋家主有心了,意浓谢过家主!”

    只见拓跋迥又望向谢颜之,笑道:“颜之到了书院要用心读圣人之书,早日学有所成,好回到江宁城造福家乡父老,早日重现谢王两家曾经的辉煌!家里事颜之尽管放心,有我这个当叔父的在,大可安心读书。”

    谢颜之躬身行礼,说道:“颜之当不负家主所望!”

    拓跋迥又是赠画,又是赠书,临了还要勉励学子几句,为的便是让院长知道,他拓跋迥心系万千百姓,是有仁者之心的一方豪杰。

    望着逐渐远去的背影,拓跋迥嘴角含笑,直到秋意浓二人消失在视线之中,才转身返回江宁城。

    谢颜之回头见江宁城已经只剩下一个轮廓,才开口说道:“拓跋家这些年对江宁城的百姓确实不错,只是拓跋迥的不臣之心,让百姓担忧!”

    秋意浓笑道:“赠画、赠书,就是告诉我和老师,他拓跋迥所作所为虽有不臣之心,但初心却是为了江宁百姓能过上好日,就算得了尉迟宝藏也只是为了重现六百年前的秦淮盛世。为了让我和老师安心,拓跋迥还特意跑了一趟,也是难为他了!”

    秋意浓二人说着拓跋家,说着秦淮,说着大乾天下,渐渐远离了那多有磨难的江宁城……

    广陵崔氏,竹林小筑。一只信鸽飞落窗前,东方慕白伸手取下信函展开,只见上面写着娟秀的小字“师妹,新一届圣女已经选出,不日将游历江湖,望师妹念在过往情分,多家照看……”。

    东方慕白见落款写着“师姐,冷三冬”,不由笑了笑,研墨提笔写道“师姐这三冬雪看来是开化了,竟然想起给师妹来信!师姐放心,师妹毕竟没有被逐出师门,宗门圣女自然也是师妹的圣女,定会照顾有加的!”。

    看到圣女二字,东方慕白不由想到当年她刚踏入江湖,便见到了崔白,便被崔白这个俊秀郎君的善良所折服,就那么稀里糊涂的嫁给了崔白,连这江湖都没好好走过。

    东方慕白回了信,便起身离开竹林小筑,下一刻便如白衣仙子般出现在马厩旁。

    只见东方慕白也不在乎马厩里的尿sao味,冷着脸径直走了进去,扶起崔白说道:“你家老爷日日蹲马厩,你这个马夫也不知心疼?你打算让你家老爷在马厩里过完这个年?”

    老王一年之中也见不到几次夫人,此时见了夫人忙行跪拜大礼,叩首说道:“老王知错,请夫人责罚!”

    东方慕白也不看那磕头虫,而是扶着崔白走出马厩,头也不回的说了句“明日收拾利索把家人都带着,就去济南郡吧!”。

    老王磕头道:“尊夫人令!”

    回竹林小筑的路上,崔白感叹道:“还是夫人了得,一句话就把那养马的老儿赶去济南郡了!”。

    东方慕白笑呵呵依偎在崔白的肩膀上,说道:“妾身这是狐假虎威,没有老爷在妾身说话可不好使!”

    崔白哈哈一笑,说道:“一天到晚的就知道拿你家夫君开玩笑!——不过为夫喜欢!”

    二人有说有笑的路过竹林,竟然也没去看那竹林中的倒霉蛋一眼。不仅崔白夫妇把李太平这个人忘了,就连李太平的好兄弟崔明道,似乎也忘了竹林里还躺着一个人呢。

    又到了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时辰了。李太平已经躺在竹林一整天了,可此时的李太平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躺了一整天,而是还处在坐忘状态中,观察那些个还算安分的剑意。

    剑意有形,如一把把细如牛毛的小剑,不断在经脉中游走嬉戏。那些小剑,速度很快,可以轻易破开李太平经脉中的真气,似那些真气如无物。偶尔那些小剑也会划伤经脉,不过好在李太平早已易筋洗髓,奇经八脉照常人坚韧许多,影响并不大。

    这些在李太平经脉中游走的剑意,由于失去主人的控制,完全是无意识的四处乱窜。李太平不敢运气行功,将这些锋利无比的剑意赶出体内,却一直试着在坐忘下用意念控制那些小剑,不过很不幸经过一天的努力,却毫无所获。

    若说毫无所获也不对,毕竟得出用意念控制剑意是错误的办法。那么李太平便换了一个角度去考虑。

    第一,驱逐剑意肯定行不通;第二,控制剑意也行不通;那只有第三种方法了,试着去引导。可要如何引导,却令李太平摸不着头脑,想不出任何头绪。

    东方慕白不知道,李太平竟然通过一天的时间便找到了对付剑意的正确方向。不过就算知道了,东方慕白相信李太平也要在躺上一段时日才能找到办法。而找到办法,不代表大功告成……

    东方慕白的剑意是她自悟的,并非南海剑宗的绝学,这世间也从未出现过这样的剑意。东方慕白能站在宗师之上,并非偶然,那剑意是她千万次感悟得来的只属于她的绝学。

    宗师分三境,天冲境、灵慧境、中枢境,这是所有学武之人都知道的,所以这世间宗师很多,宗师之上却不多。宗师之上不是天道酬勤便可跨入的,还需开辟出一条他人未走过的武道之路才成。因为没有路,所以这条路很难走,甚至无数宗师悟了一辈子,也没找到自己的武道之路在何方。

    世间宗师若能跨入宗师之上,这天下便可任期行走,就算圣人也不会轻易招惹宗师之上的高手。毕竟对付这些人很麻烦不说,弄不好所招惹之人,有一天就会看破天道,挣断枷锁成那一方圣人。

    就如那骑驴老头,敢在天下城大呼小叫,城主却没把他踢下山,皆因那老头乃宗师之上,作为圣人的城主也不想招惹而已。当然也没有哪个宗师之上会缺心眼的与圣人死磕,毕竟到了这个修为,没人愿意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拓跋家这些年只是暗地里破坏崔氏的生意,便因拓跋迥还不想看东方慕白的剑。当然对拓跋迥来说,这剑是早晚要看的,只是这个时间还要往后推一推。

    直到他拓跋家的铁骑强大到,可以同时面对广陵白剑,会稽大儒,建安长寿门时,他拓跋迥才会去看那把剑……

第一百零二章 雪中人

    南海,晴空万里,碧波万顷,一叶孤帆,一身白衣。

    南海剑宗这一代圣女,依旧着白衣,配百剑。南海剑宗的宗主冷三冬很不喜欢这身打扮,也曾多次劝阻圣女,可都被固执的圣女挡了回去。

    圣女知道宗主为什么不喜欢白衣白剑,可就是因为知道为什么不喜欢,她才特别喜欢。

    圣女听说过东方慕白的过往,便特别向往东方慕白的那份潇洒淡然,特别赞赏东方慕白对待爱情的态度,更想成就东方慕白的宗师之上。

    所以圣女第一次踏江湖,便要白衣白剑,她要让世人都知道南海的圣女不只有广陵白剑,还会有天下白剑。

    圣女静立船头,望着远处的海岸线方向,仿佛眼中看到的不是陆地,而是整个江湖……

    江湖无处不在,就算风雪连天的大草原也躲不过江湖,因为有人就有江湖。

    弓卢水河长数千里,沿岸牧草丰富,临近的草原各族到了冬天就会迁徙至此傍河而居。龟林土城便是这条河旁唯一一座土城,第八鹰师第七十三小队,便驻扎于此。

    这日午时,北风呼啸,卷起积雪遮天,不见天日。大草原刮烟泡的时候,可莫要出门,就算有急事那也是不成的,最好还是躲在帐篷里的好。皆因被狂风夹带的雪花宛如刀子一样,打在脸上那就是一道血淋子,这样的鬼天气,一不小心就会迷路,最终迷失在风雪之中……

    龟林土城城门口,两名七十三小队的士兵,裹着厚厚的羊皮大衣蹲在避风的角落里,望着漫天风雪抱怨道。

    “这个该死的鬼天气,都快冻死老子了!也不知头是怎么想的,这样的天气外边哪还会有活人,站得哪门子岗!”

    “少说两句吧,不然肚子里那点热乎气,就都让风刮跑了!”另一名士兵,将头埋在双臂间说道。

    那士兵还想在抱怨两句,却见风雪中似乎有几道模糊身影,慢慢朝着土城而来。

    只见当前那人穿着羊皮大衣,蒙着围巾,将身子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边。而后面那人带着毡帽,手中还拄着一根拐杖,步履蹒跚……

    “一个、两个、三个……一共七个!不对,应该是八个!”守门的士兵蹲在墙角,数着打风雪中走来的几人。

    将头埋在双臂间的士兵抬起头,细细打量着站在土城门前的几个人,他发现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外衣上都染着血渍。忽然士兵歪头说道:“这明明是七个吗!你不会数数?”

    只见其中一名身材魁梧的家伙,把肩上扛着的东西扔到士兵脚前,原来是一只早就咽了气的野狼。

    “放你娘的臭屁,我不会数数,你在看看这不是八个吗!”另一名士兵说道。

    只见那魁梧大汉忽然开口道:“开门,一条狼腿。”

    “开不了,别说一条狼退,就算你将整只狼都给了我们兄弟,这门也开不了,为了一只狼开门丢了小命不值当!”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身上有血?”士兵说着站了起来,手却握上了弯刀。

    只见那拄着拐杖之人走上前来,嗓音很是沙哑的开口说道:“吉尔人,风雪迷了归家路,又倒霉的碰上了饥饿的狼群!二位官爷,通融通融,让吉尔人避避风雪。”

    听那人说遇到了狼群,两名士兵不约而同的退了一步,有些惊恐的望着几人。要知道,这大雪已经连着下了两天,那狼群也就饿了两天,草原上什么最可怕,不是风雪,不是弯刀,而是饿疯了的狼群。

    狼是铁摩勒一族的图腾,皆因狼群纪律性非常强,只要头狼下了命令,狼群便会不畏生死,直到猎物倒下为止。正常情况下,狼群是不会轻易将人类作为猎杀目标的,除非狼群已经饿了很久。

    这几人能从狼群爪下逃生,显然绝非普普通通的吉尔人,定然是吉尔人中的强者。草原上以强者为尊,而强者是不会在乎规矩的,皆因规矩是由强者而定的。所以两名士兵怕了,放他们进城队头会宰了他俩。不放,眼前的吉尔人也会宰了他俩。

    头蒙围巾,只露出两只眼的大个子走上前来,嗓音很是清脆的问道:“楚瓦什人?”

    士兵忙答话道:“小的和堡内的都是楚瓦什人,俺们翰尔达可汗和吉尔可汗,是这大草原上最好的朋友。”

    只见那大个子也没搭理那士兵,而是回头说道:“我都说了无需这么费劲儿,问清楚杀了便是。”

    两名楚瓦什士兵,只觉眼前一花,然后又是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那大个子,拍了拍手说道:“几位还是老办法,土堡里的归我,逃出来的归你们!”

    只见那魁梧汉子说道:“咋地每次都是你玛丽安拿大头!不行,这次俺也要进土堡。”

    那手拄拐杖之人说道:“老三别闹,咱们的行踪不能暴露,所以土堡里的楚瓦什人一个也不能逃了!你给我乖乖守在外围。”

    这七人不是别人,正是漠北七杰和草原上的明珠玛丽安。几人转战千里,已经挑了不下七个土堡,死在他们手上的楚瓦什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翰尔达为了对付他们,已经派出二十个小队,分成两批围追堵截。

    十个小队便是一千骑兵,草原人有马和没马的战斗力,那是天壤之别。虽然几人身手都不错,玛丽安更是到了八品巅峰,可就算如此也只能挑还未上马的楚瓦什小队来杀。若是几人被大队骑兵逮到踪影,恐怕到了明年,他们几人尸骨上的草,就能长一人高了。

    被毒阎罗训斥几句,赤发鬼不说话了,一个人杵在那里生闷气。就在这时,玛丽安一拳轰在城门上。只见那破烂土门,应拳而碎,炸成了满天碎屑。

    玛丽安脱下羊皮袄,一个箭步便跃入土城,奔着土堡狂奔而去……

    鹰师七十三小队的队头,刚到午时便以喝的酩酊大醉,被手下硬拖回土堡内。队头只感觉腹中翻涌,一扭头便哇的一声吐了出来。队头口中喷涌的同时土堡的大门也炸裂开来……

    那队头揉了揉眼睛,望着手下,又指了指土堡大门,口齿不清的骂道:“妈的!哪个混蛋放的炮仗,等老子酒醒了非弄死他!”

    “不——不是——炮仗!老大,是玛丽安!”那伍长看到大门碎裂的一瞬间,一个身材高挑,秀发飞扬的女子冲了进来。那女子一进门二话不说见人就是一拳,一拳就是一个。

    身材长相,外加那暴力的打法,伍长便猜出是谁了,舌头才打了结,可惜他们队头真的喝多了,只听队头疑惑的说道:“谁?玛什么安?哪来的马鞍?”

    “头,是草原的明珠玛丽安,不是马鞍!”伍长叫喊的同时,土堡内的警钟响了。

    听到土堡内警钟震天,队头按了按头痛欲裂的脑袋,望着伍长重复道:“草原明珠玛丽安?草原明珠——玛丽安!”

    七十三小队的头终于知到谁来了,酒顿时醒了一半。只见其一把推开扶着的伍长,同时吼道:“你他妈的愣在这干啥,抄家伙上啊!”

    正说着,一只拳头便来到队头面前,队头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往地上一倒,就用上了逃命绝学“懒驴打滚”。

    可惜躲得过拳头,躲不过飞脚,只见玛丽安那修长的大腿,不但好看还很带劲儿。只是一脚,队头便如两头扣一头的大虾倒飞出去,直到身子镶在土墙里才停了下来。

    玛丽安刚刚踢飞七十三小队的队头,便有两把弯刀同时打身后斩了过来。只见玛丽安好像脑后也长了一双眼睛似的,也不回头举起双手护住头部。就在这时,又有两把弯刀,紧跟着当头劈来……

    当!当!

    两声金属交鸣,两把弯刀都被玛丽安用手臂挡了下来,下一刻玛丽安腾身而起,双腿朝后踹出,双拳超前轰出,整个人与地面平行,如同飞扑猎物的猛虎。

    四个人两个方向,仿佛是为了配合玛丽安这个高难度的姿势,将胸口主动递了上去。只见身后两人被玛丽安那有着爆炸力的双腿蹬出大门之外,不见了踪影。而玛丽安身前那两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两把弯刀举过头顶还未落下,胸口便如中巨锤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切不过转瞬之间的事情,七十三小队的队头和四名伍长便一命呜呼了。

    狼群要有头狼,部队要有将军,小队自然要有队头,可七十三小队现在没队头了,就连伍长都没了,一时间士兵们便炸了锅。有得拔出弯刀就冲向了玛丽安,也不管打不打得过;有得忙去找弓箭,也不知找不找的到;还有的干脆抱头鼠窜,看那意思,应该是逃命去了……

    这就是没有头狼,没有将军,没有队头,无人指挥的后果。土堡内的士兵此时一盘散沙,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当然就算队头还活着,面对如此暴力的草原明珠下场也一样不会好到哪里去。

    大草原再次上演了单方面的屠杀,只不过这一次,杀人者用的不是弯刀,而是报仇的铁拳……

第一百零三章 除了山还是山

    大乾朝有处兵器小镇,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应有尽有,见过的没见过的,只要想得到,在这里都能找到。而小镇各类兵器中,又以剑类最为出名,凡是用剑的高手,只要来到小镇必然能寻到趁手的宝剑。

    午后的小镇很热闹,特别是头一次来小镇的人,第一眼见的不是挂满街道两侧的各类兵器,而是满眼的铁匠炉子。一路行来,便能听到此起彼伏的打铁声,便能见到沿街两旁赤着上身挥汗如雨的打铁汉子。

    小镇入口,一个身着白衣的绝色女子,满眼笑意的走入小镇。只见那女子笑脸如春风拂面,就算在这初冬的天气里,也能给人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王家二哥,手艺有长进啊!”

    那白衣女子走到一旁的铁匠炉前,拿起一把长剑摸着锋刃夸赞道。

    铁匠炉旁挥舞铁锤的汉子,停下手里的活,回头笑道:“九妹回来啦!这一晃快一年没见着了,咋又便漂亮了,还让不让天下女子活了!”

    “师傅说王家老二铸剑的本事不咋地,嘴皮子却是小镇里最厉害的一个,一开口能甜死个人!”白衣女子笑着说道。

    一旁铁匠铺的打铁老汉刚打铺子里出来,便见到那娇美如花的白衣小娘,不由朝着白衣小娘招手喊道:“九娃子回来了,快到爷爷这来,爷爷今早刚铸好一把绝世宝剑,正好让九娃子开开眼!”

    白衣小娘放下手中长剑,如一阵风般跑向老汉的铁匠铺,望着发似三冬雪须如九秋霜的老汉笑道:“白头翁,快把宝剑拿出来让我瞧瞧。”

    老汉笑呵呵的回身取出一把长剑,只见那宝剑通体湛蓝,刃纹如波浪起伏甚是好看。

    “九娃子,咋样?”

    白衣小娘接过宝剑细细端详一阵,随手舞了个剑花,便一剑斩向身旁的拴马桩……

    手起剑落,拴马桩一分为二。白衣小娘看了看剑刃,又摸了摸拴马桩的断口,不由笑着点了点头。

    而一旁老汉本想阻止却没来得及,只能苦着脸说道:“我的小姑奶奶啊!那拴马桩,可是年前你走后我托人在邻村找石匠新打的啊,你这随手试剑的毛病啥时能改啊!”

    老汉见白衣小娘一直盯着宝剑细看,看其样子很是喜欢,不由摸着拴马桩叹道:“也怪我,咋就把这茬忘了,苦了你了啊!明天我就找石匠来,看看能不能把你改成小个的拴马桩。”

    “白头翁,这剑我拿去给师傅看看,没准他老人家能看上眼!”白衣小娘很是开心的说道。

    “去吧,去吧!记得替爷爷给山主带个好。”老汉望着白衣小娘的背影一屁股坐在拴马桩说道。

    白衣小娘在兵器小镇很出名,只见一个半大小子瞪大着眼睛看着白衣小娘,下一刻撒腿便跑,沿着兵器小镇唯一的长街一路狂奔,同时兴奋的扯着嗓子呼喊。

    “九妹回来啦!九妹回来啦!”

    沿街两侧铁匠铺的打铁声停了,那些个打铁汉子先是把铺子前值钱的玩意收入铺子内,随后才取出自家这一年来比较满意的宝剑,摆在铺子前。

    白衣小娘,这一路又是看剑,又是聊家常,走出兵器小镇时,日头都落了西山了。白衣小娘打小便喜欢来小镇玩,那些个叔叔伯伯婶婶阿姨对她都特别好,就像对待自己家孩子一样。

    白衣小娘背了十几把宝剑,刚走到山脚下,便见一个赤着上身的铁打汉子站在那里看着她笑。白衣小娘顿时笑若桃花跑了过去,也不管身后宝剑撞得叮当直响。

    只见白衣小娘跑到铁打汉子身前,撒娇道:“三师兄就会傻笑,也不说帮我拿剑!”

    那铁打汉子接过宝剑,比划了一下白衣小娘的身高,很是宠溺的笑道:“都这么大了,还像小孩子一样,动不动就撒娇!回山见了师傅,可要稳重些,别让师傅笑你跑了一年的江湖,却半点没长大。”

    白衣小娘搂上铁打汉子的胳膊,仰脸娇笑:“在师傅师兄面前,九妹这辈子也长不大了!”

    “抓住了,别让师傅他们等急了。”

    铁打汉子话落,脚下一踏便带着白衣小娘冲天而起,下一刻便出现在山峰之上……

    峰顶,一处农家院落内,围着石桌坐着八个人。只见这些人,有正在煮茶的,有借着月光低头看书的,还有拿着小刀雕刻木人的……唯独有一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捧着酒壶独饮。

    一阵风吹过,院子里便多了两个人。只见白衣女子脚刚落地,便跑向那独自饮酒的中年男子身旁,无比欢心的笑道:“师傅,师兄,九妹回来啦!”

    只见那中年男子,放下酒壶说道:“一大早你这些个师兄就都跑到为师这赖着不肯走,说什么见不着小师妹就不走了,我看是到我这蹭吃蹭喝来了!”

    那煮茶的男子叹道:“平日里,请都请不来,还是九妹的面子大!”

    手捧古书的男子,笑道:“品山回来了,今儿个这书不看了,就只看俺们家的大美人!”

    另一个男子放下手中木雕,望着慕品山说道:“看看,九妹的魅力多大,一向不苟言笑的二师兄,都开起玩笑了!”

    “闻人听山,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不要叫二师兄!除了二师兄这个称为,叫我宁师哥,还是望山师哥都行!”宁望山说道。

    慕品山在一旁附和道:“就是!就是!叫宁师哥二师兄,好像咱宁师哥多好色一样!”

    那煮茶的男子给师弟们倒了茶,随后说道:“望山好不容易开一次玩笑,你们几个就抓着不放,特别是九妹,打小就喜欢捉弄你二师哥,这都在江湖上闯荡一年了,怎么一点没变!”

    大师兄这人别看有点木讷,却是师兄弟几人中修为最高的,平日里也最受师弟们尊重。此时大师兄发了话,师兄弟几人便不敢造次了,只见慕品山朝着大师兄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却也不敢再闹。

    “都消停了,都消停了为师就说两句。振山、望山、看山,现在修为宗师之上。听山、登山……几个也都是宗师了。”

    张鸦九视线一一扫过九名弟子,最后落在慕品山身上:“老九,你们师兄弟九人中就属你性子好动,修为最低!此次游历江湖,若不是你几个师兄替你求情,为师是不会放你下山的。”

    张鸦九见慕品山揪着衣襟低着头,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心里一软差点转变话风,幸亏大徒弟段振山轻咳一声,才没有被这个小丫头骗了。

    “这江湖也见了,家也回了,老实回你的灵应峰,不到宗师不得下山。”张鸦九说道。

    慕品山很是委屈问道:“那兵器小镇还能不能去了?”

    “不行!”

    张鸦九斩钉截铁的回道。

    慕品山赶忙可怜巴巴望向除了大师兄以外的其他师兄,那意思你们倒是说句话啊。

    身为二师哥的宁望山朝慕品山点了点头,起身说道:“望山觉得师傅说得——很有道理!”

    听到二师哥的话,慕品山气得直瞪眼,却见宁望山目不斜视得盯着手中古书,就当什么也没看见。

    慕品山又将求助的目光望向最疼她的三师哥墨看山。只见那铁打得汉子来到师傅身前躬身行礼道:“九妹年少,性子好动,是该好好磨磨性子了!”

    “三师哥你——”

    慕品山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三师哥。

    只见墨看山回头说道:“九妹,江湖险恶,三师哥又不可能守着你一辈子,你若修为不够,三师哥怎么放心让你再次下山。上次大兴城,有三师哥替你撑腰,可是总有三师哥赶不及的时候,你若有个万一,你这些个师哥还不把这天捅个窟窿!”

    慕品山被墨看山说得没了言语,却仍不肯死心,偷偷的瞥向四师哥闻人听山,却见四师哥仰头望天,似若未见。

    张鸦九起身来到慕品山身前,将包袱中的寒潭老酒拿了出来,随后才说道:“甭看了!不会有人替你求情的,你若早日突破宗师,你几个师兄才会放你下山,不然就算为师肯放你下山,你师兄这关你也过不去。”

    慕品山赌气的抢回张鸦九手里的寒潭老酒,撅着嘴说道:“不送了!我自己留着喝!”

    张鸦九也不生气,笑着说道:“想好啦!这酒为师今天不喝,那小子恐怕这辈子也没机会登山啦!”

    “弟子不是那个意思,弟子寻思着过几日才是师傅的寿辰,到时再拿出来喝岂不更好!”

    慕品山赶忙又将寒潭老酒塞到师傅怀中,心中暗道“原来师傅什么都知道!”。

    张鸦九掀开酒坛闻了闻,道了一声“好酒”,才继续说道:“你三师哥,自打大兴那次事后,就一直暗中保护你。你也知道你三师哥藏不住话,所以啊——你那点事,早让你三师哥抖搂出来了!”

    听到师傅的话,慕品山脸颊绯红,有些忸怩的说道:“不是三师哥说的那个样子,只是普通朋友!”

    “你未下山,我便登山!这普通朋友,可真不普通,宗师还未到就敢登铸剑山!”宁望山看着古书,口上却笑着说道。

    慕品山望着三师哥一眼,说了句“三师哥你——”便羞红了脸,跑回了灵应峰……

第一百零四章 师哥们的心意

    灵应峰,峰如其名,钟灵秀气,被铸剑山另外十六峰环抱,是一处不多得的世外桃源。

    山峰之巅染了一层霜白,一眼望去如白衣仙子淡雅脱俗,林中有处木制小楼,小楼门前还挂着一个碎玉片子做的风铃。

    这处雅致的小楼,是慕品山四师哥闻人听山亲自设计,亲手选的每一块木料搭建的。这木制小楼从里到外,一根钉子都没用,因为闻人听山觉着女孩子住的地方,还是莫要有金锐之物,虽然闻人听山从来不信那些个封建迷信。

    慕品山轻推木门而入,只见屋内与年前走时一样,干净整洁没有半点灰尘。二楼靠窗有圆桌长凳,慕品山闲来无事最喜欢依窗而望,此时圆桌上有本古书和一张字条。

    “道德经,这可是手抄本,爱护着点!书中我都加了注解,要潜心研读,能助你突破宗师。”

    慕品山笑着把字条放下,满心欢喜的拿起那本二师兄为她准备的古书。这可是宁望山视若生命的宝贝,慕品山求了好多年宁望山都不肯借之一观。

    慕品山放下古书,抬头便瞧见床边挂着一把长剑,取下长剑便看到一张字条,那字条上的字歪歪扭扭甚是难看。

    “天外玄铁所铸,剑刃长四尺,刚柔相济,特别适合女孩子,这是师兄迄今为止最满意的一把剑,也是为你量身定做的一把剑。”

    慕品山摸着剑柄处包裹的鹿皮,不由微微一笑“三师哥真贴心,这是怕我练剑把手也磨粗糙了!”。

    铸剑山没有下人奴仆,就住着张鸦九师徒十人,自打慕品山上山后,张鸦九的八个男徒弟就多了一份差事,一份哄孩子的差事。一开始慕品山的师兄们还闲小丫头烦人,可是日子久了也就形成了习惯,若是身边少了这丫头反倒不习惯了。

    小女孩一天天长大,转眼间就成了大姑娘,大姑娘下山一年竟然有了心上人,他们这些个做师哥的突然觉着空落落的。毕竟小姑娘是他们师兄弟一手带大的,虽然名义上是师兄妹的关系,其实心里上早就把小丫头当成了自己的闺女。

    张鸦九提着酒壶出现在小楼前,只见慕品山便下了楼,来到师傅身旁。

    “莫要怪你的几位师哥,他们也是为你好,怕你江湖经验不足,吃了亏!这些年你的那些师兄,把你看得比为师都要重,生怕你受一点苦,对你武道便没那么上心,总是想着有他们把你捧在手心,这世间便无人敢欺负你!”

    张鸦九望着慕品山手中的长剑感叹的说道。

    慕品山低着头轻声说道:“这些弟子都知道,弟子也从来没有怪过师兄们!”

    张鸦九摇头笑道:“傻丫头你不知道!上次大兴的事,你三师哥回来被那几个小子一顿数落。说什么要打回大兴城,让天下知道他们的小师妹就是铸剑山的逆鳞,不论是谁哪怕圣人,他们也要一剑斩之!”

    听着师傅的话,慕品山眸中含泪,心中却是暖暖的。

    张鸦九来到灵应峰最高处,指着远处山峰说道:“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你若不够高,下了山会吃亏,你那些个师兄便会拔剑,那这江湖就乱了,你可懂为师说的是什么?”

    慕品山点头道:“弟子会比这天下的山都要高,不会给师兄们拔剑的机会!”

    “那为师就放心了!”

    说着,张鸦九踏风而起,回了镇西峰。

    张鸦九刚落入小院,便见徒弟们便围了上来,一个个眼巴巴的等他说话。

    “搞定!”

    张鸦九很是得意的说道。张鸦九话音刚落,他那些个不孝徒弟便一哄而散,只剩下大徒弟段振山。

    “师傅喝茶不?”段振山笑着说道。

    “有好酒谁喝茶!我那寒潭老酒呢?不对啊,我走时明明放在石桌下了啊!”张鸦九围着小院找了半天,却没见着那酒坛的踪影。

    段振山状若没听见,收拾了茶具便往院子内的偏房而去……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可这月亮早就爬过头了,也没见半个人影,竹林里依旧还是李太平孤单一人。

    经脉中有无数道剑意,就如天上的星星一样繁多,而这些剑意中却有一道剑意是属于他李太平的。这是李太平通过一整天的努力得来的,这道剑意可是得之不易,宛如他儿时第一次修炼出真气一样困难重重。

    李太平通过坐忘观察着东方慕白留下的剑意,他发现如果说经脉中的真气是江河湖海,那么剑意便是汪洋中一滴水,是那湖海中最小的存在,那么他便试着将一滴真气化作剑意。

    李太平可以操控体内每一滴真气的流转,却无法让令每一滴真气有形有意,它可以将真气聚散离合构成不同的形态,却无法让单独一滴真气有形。李太平通过半天得努力,终于琢磨通一点,那剑意不是靠操控得来的。

    方向错了,那就要从新换个方向上路。既然是剑意,那便从“意”上着眼,从“意”上下手。“意”是什么,意是心中音,心中所想。那剑意便是心中的剑,经脉中的剑。

    道理想通了,便要用实践来证明道理,在通过道理去实践,这个过程说着简单,做起来是真的难。李太平坐忘下对真气的感知无比清晰,试着让那真气有剑意,却想破了头而不可得……

    无数次尝试,无数次失败,已经将李太平折磨的快要疯了。可他毕竟没疯,那么他就要继续尝试下去,直到他疯了或者心想剑意成。

    李太平又开始观察东方慕白留在经脉中的剑意,那些剑意要比他经脉中的真气游走的更快,因为那些剑意如同一把真实的宝剑一样,锋利无比,可以轻易刺穿一切阻碍。

    剑意是真气,剑意似剑,真气便是剑。一滴真气在李太平经脉内游走,而且越游越快,那滴真气渐渐变得锋锐无比,直到宛如一把长剑斩破一切……

    那是李太平的剑意,如牛毛般的剑意,只见那道剑意游到东方慕白留下的一道剑意旁,东方慕白的剑意却没有像排斥其它真气那样,出现躁动,而是随着李太平的剑意一起游走起来。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那剑也由一柄,到两柄,再到三柄,直到真气便是剑,剑便是真气。

    清晨一缕阳光透过竹林,洒落在李太平脸上,如紫气东来,灌体而入……

    李太平睁开眼,看着这方世界似乎又有所不同,因为他经脉的世界已经大大不同。剑,无数吧剑,汇聚在一起,如奔流的江河汹涌大气。此时李太平经脉内的真气便是剑,这些剑让李太平真气运转更快。

    运转真气一个大周天,竟然比之前快了一倍有余,这会让李太平的剑招更快,剑势更强,气息更悠久。

    李太平一声长啸,剑意瞬间透体而出,只见其周身一丈内剑意肆虐,却不会像之前那样走石飞沙,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

    “阿嚏!”

    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旺,可火力再旺也架不住一连睡三天,所以李太平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随着那声喷嚏李太平周遭一丈内的竹子皆化作粉末随风而散……

    李太平有些震惊的看着周遭发生的一切,不由暗自咋舌,随后腾身而一起,一拳轰在一块青石上。只见那青石猛地炸开一半,而另一半则似乎完好无损,可是李太平用手指轻轻一碰,那剩下的一半青石便宛若云烟一样消散……

    李太平刚刚留了力,便是要测试一下经脉中真气的威力。那青石前面一半,是被李太平肉体力量震碎的,后面一半才是真气的威力。以往如此出拳,那块青石应该完全炸裂,绝不会如此,可见那真气剑意是多么的锋锐恐怖。

    心中正大欢喜的李太平,忽感一阵微风扫过,随后耳朵便是一痛。只见一身白衣的东方慕白揪着李太平的耳朵,威胁道:“大清早,你鬼叫个什么!若是吵醒我家夫君,我就把你扔到东海里喂鱼。”

    东方慕白见李太平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臭小子,不错嘛!三天就学会我的剑意了。”

    说道臭小子,东方慕白不由在鼻前挥了挥手,随后躲得远远的说道:“确实是臭了些!赶紧找明道去洗个澡,洗完澡好过来吃早饭,我有些话要与你说。”

    李太平如蒙大赦,赶忙的躬身告退,心中却暗自嘀咕,可得离这个女人远点,这性子也太跳脱了,说不准再给我来一下,那可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崔氏可不是平民百姓家,李太平见人便问,也找了好久才找到崔明道的住处。

    “你这什么味?快熏死我了!”

    崔明道一只手捂着鼻子,一只手将李太平推出房间。

    “你这人不地道,不关心我的生死,竟关心些无关痛痒的事!”李太平很是恼火的说道。

    “把他领走,好好洗洗,都快恶心死我了!”

    崔明道喊来下人,强行把李太平拖走,才皱着鼻子回了屋……

第一百零五章 东方慕白的心思

    崔家的早餐与民间老百姓家的并无不同,最多吃食精致了些,东西还都是那些个东西。两道清淡的小菜一碗地黄粥,便是崔家主母的日常早餐。

    “可还合心意?”东方慕白笑看着有些拘谨的李太平说道。

    对于饿了好几天的李太平来说,这吃食确实不合心意,太清单了!不过当着母老虎的面,他可不敢说不好,而是用事实证明,这饭菜太合胃口了。

    只见李太平一边点头一边往嘴里忙乎着吃食,转眼工夫一碗地黄粥便下了肚,一旁候着的丫鬟都看笑了。

    “自家公子这是结交的什么朋友,在夫人面前竟如此的粗鄙不堪,真是交友不慎啊!”。丫鬟心中虽这么想,却还是给李太平又填了一碗粥。

    东方慕白只是象征性的吃了一小口,便笑看着两个年轻人将桌上吃食一扫而光。

    “明道很少往家里带朋友,带到我这里来的就更少了!所以我才会让你看剑,传你剑意。你呢,也不用谢我,我也是藏了私心的,不想我这剑意失传!”

    东方慕白笑起来很美,绝对是这世间不多见的美貌女子。

    传道授业,这是大恩,虽然东方慕白说的很是随意,李太平却不敢有半点怠慢,只见其起身就要行大礼,却见东方慕白一挥手,李太平便跪不下去了。

    “我东方慕白不讲究这些个世俗之礼,若不是看你小子顺眼,你就算磕一百个头,我也不会传你剑意的!不过,虽然不用你报恩,却有一点要谨记,若是有一天你胆敢为非作歹,莫怪我替你师傅追回你一身所学!”

    东方慕白虽然在笑,可是看在李太平眼里,却不由打了个冷颤,心想“这女人狠啊!若自己真得有一天行差踏错,这女人可是真会连本带利一起都收回去的!”。

    “婶婶放心,太平这辈子都不会给婶婶出手的机会的!”李太平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礼。

    这一次东方慕白没有拦着,而是笑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很是受用那一句婶婶。若是李太平称呼她前辈或者夫人,虽然足够尊重却显得少了点情分在里面,这句婶婶就不同了,即尊重又亲切,一下子就拉近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只见东方慕白笑骂道:“你这股不要脸的机灵劲儿,跟明道可是有得一比,无怪你俩会成为兄弟!”

    “娘!哪有说自己儿子不要脸的!”崔明道埋怨道。

    东方慕白没搭理崔明道,而是吩咐丫鬟去里屋拿出一样东西。

    南海剑宗紫檀剑匣,正反两面雕刻着几朵高洁典雅的兰花,侧面则雕刻着一把出鞘的长剑,象征着南海剑宗的圣洁与威严。

    紫檀木的剑匣,而且还如此精美,这已经不能称为剑匣了,已经可以算是艺术品了。就这个剑匣本身而言,若是拿到市面上,还不得卖上大几千两银子。

    看到这个剑匣李太平暗暗咋舌,崔氏果然富甲天下,一个剑匣都这么奢侈。

    东方慕白轻轻抚摸着剑匣,玉指滑过那一处处花纹,仿佛那花纹中刻录着曾经的过往,一丝不可明诉的情绪打东方慕白眼中闪过……

    “喜欢么?喜欢就送你了!”

    崔明道看到剑匣又听到母亲的话,不由张口道:“娘……”

    东方慕白挥了挥手,崔明道便不再言语。

    紫檀剑匣本就名贵,再看到东方慕白和崔明道的样子,李太平哪能不知这剑匣对于东方慕白来说一定很重要,不由正身说道:“婶婶的好意太平心领了,这个剑匣太平不能要。师傅常跟我说,君子不夺人所好!太平虽不敢称君子,却要行君子之事的。”

    东方慕白微微一笑,将剑匣塞入李太平手中,同时口中说道:“这是南海剑宗剑匣,跟了我大半辈子!本打算给明道的,可这小子又不是练剑的料,就一直搁置着!可我又不舍得让它在角落里蒙尘,正好今日白捡了个大侄子,又学了我的剑意,送这个剑匣就正好对路了。”

    李太平还要拒绝,却见刚刚还一脸笑意的东方慕白突然冷着脸瞧她:“怎么,瞧不上?”

    李太平忽然想起这女人跳脱的性子,赶忙躬身行礼道:“太平,谢过婶婶。”

    见李太平收下剑匣,东方慕白忽又嫣然一笑,说道:“这才对嘛,男子汉大丈夫婆婆妈妈的成何体统!”

    李太平将剑匣立在身前,轻按剑匣机括,只见雕刻有长剑的两侧门板很是顺滑的弹开。

    “这……”

    看着剑匣内插着的三把剑,李太平疑惑的望向东方慕白。

    只见东方慕白笑道:“哪有送人空剑匣的道理,正好崔氏宝库里有些兵器,前两日闲来无事我便逛了逛,顺手便把这三柴剑取了出来。”

    李太平赶忙摆手道:“婶婶这可使不得,太平受之有愧啊!”

    “明道说你太平道以养剑为主,你那两把剑轻易不能出鞘,可是你一个剑客总不能老是空着两只手,如那市井匹夫一样与人动手吧!长此以往,剑客的风流潇洒岂不让你丢尽了!拿着吧,也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不过是三把砍柴的长剑而已!再说了,你那声婶婶岂能让你白叫!就当婶婶送你的见面礼了。”

    东方慕白很是和蔼的望着李太平说道。

    有过刚刚收剑匣的经历,李太平不敢在过多推脱,只能再次躬身一礼。

    三柴剑,剑长三尺七寸,没有繁杂的剑纹,看起来很是普通。可是一上手,李太平便知道这剑虽然算不得绝世好剑,比不上自己那两把,却也当得削铁如泥的宝剑。最重要的是,这三把剑一摸一样,无论重量还是长度,那是分毫不差。

    李太平很是感激的望着东方慕白,显然这个喜怒无常的女人是个有心之人,一定详细了解过他的情况,知道他的离手剑需要什么样的剑。

    李太平还要行礼,却见东方慕白摆了摆手说道:“烦是不烦!趁我心情好,赶紧滚蛋,不然小心我泼出去的水也是可以收得回来的!”

    竹林小路上,崔明道时不时的看向李太平那美滋滋的样子,很是嫉妒的说道:“这辈子我就没见过我老娘这么好说话,这么大方过!你小子可是走了狗屎运!——呸呸!说错了,说错了!”

    说错话的崔明道,急忙回头瞄了一眼竹林小筑方向,没见道那袭白衣,心才落了地。

    李太平觉着刚刚那一切宛如做梦一样,一顿早饭多了一个宗师之上的强者婶婶不说,还捞了个名贵剑匣和三把趁手的兵器。李太平不由得想起老道士那抠门得样子,心中暗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老道士你跟我的新婶婶一比,简直天地之差,等以后见了你,定要寒碜你几句不可!”。

    竹林小筑内,丫鬟坐到东方慕白身旁,很是不舍的说道:“夫人,三柴剑送了也就送了,可那剑匣可是您最心爱之物啊!”

    只见东方慕白轻轻敲了丫鬟额头一下,笑骂道:“傻丫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媳妇勾引不来色狼!这世间哪有平白无故的好,不舍得哪来获得,我若不如此,那小子已后如何能一心向着咱家,向着明道!”

    小丫鬟被夫人的话说迷糊了,不由问道:“为啥要让那傻小子向着咱家?”

    “太平道一脉单传,知道的人不多,很巧夫人我便知道。太平道也是道门的一支,且每一任门主修为都能达到宗师之上,而那小子又学了我的剑意,未来兴许成圣也是说不准的!最不济,也是个宗师之上,保咱崔氏数百年还是不成问题的。”

    小丫鬟疑惑道:“公子武学天赋也很高啊!再说不是还有夫人吗,家里人都说只要有夫人在,这天下便没人敢欺负崔氏。”

    东方慕白眼神忧郁的望着窗外说道:“明道除非画画的天赋能和武道天赋对调,不然最多只能是宗师!而我又不忍夫君已后独自上路没个人陪伴,不得不提前给崔氏找座靠山,而且是拿明道当亲兄弟的靠山!”

    话后,东方慕白便起身离开了竹林小筑,留下一头雾水的小丫鬟。

    只见小丫鬟望着夫人的背影,心中疑惑“老爷可从来没出过远门,不知老爷已后要去哪?有时间得问问老爷。”。

    李太平在崔氏住了下来,不过日子过得可就苦不堪言了,皆因每日东方慕白都会找上他,让他看剑。

    东方慕白的剑只要李太平看一次,就得在床上躺上半日,而且每一次东方慕白都拿捏的恰到好处,不多不少就是半日。

    这女人的性子果然难以琢磨,自打赠过剑匣和三柴剑后,李太平就没见东方慕白笑过,仿佛这个新婶婶变了一个人一样。每次都冷着脸不说,看那出剑的架势,是真的会要了他的小命似的。

    太平道的剑势,剑技,还有新学来的剑意,东方慕白是挨个都要过一遍,每次都把李太平弄得底牌尽出,筋疲力尽才行。

    李太平有些想念老道士了,皆因他知道老道士与他练剑时虽然下手也狠,但肯定不会弄死他,可这为新婶婶却不同,他怕婶婶打到兴起,一不小心就把他弄死了。

    广陵崔氏,无论仆人还是族人,每天都会去演武场看好戏。看美如天仙的夫人教训一个傻小子,所以演武场最近变成了崔氏最热闹最值得一去之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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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开太平介绍: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我有一剑,问世间不平,讲世间道理,斩世间妖魔,开天下太平。
我叫李太平,天下太平的太平,可这天下很不太平!老道士说太平道的宗旨是剑出天下太平,可我很想问老道士,太平道就咱俩人,哪天你要嗝儿屁了,就我一个人还咋剑出太平……剑开太平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剑开太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剑开太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