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剑开太平TXT下载剑开太平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剑开太平全文阅读

作者:大叔好疯狂     剑开太平txt下载     剑开太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六章 童子蛋

    东篱镇,百来户人家,一条青石铺成的主街贯穿了整个小镇。

    这日午时,一青衣郎君背着紫檀剑匣来到了小镇入口。这青衣郎君不是别人,正是月余前离开广陵崔氏的李太平。

    自打李太平步入小镇,便觉着这小镇很是与众不同。街道很干净,过往行人一个个面有红光衣着光鲜,而且一路上竟然连个行乞要饭的都瞧不见,可见小镇百姓日子过得都挺滋润的。

    可以说东篱小镇在这十里八乡,甚至整个大乾朝那都是不多见的。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李太平,实是不敢想象大乾朝竟然还有这样富足的小镇。

    “新出锅的土鸡煲,不但好吃味道鲜还能滋养身子强身健体。郎君来一碗吧,不好吃分文不取!”老婆婆掀开大铁锅,一股鲜香打大锅中钻了出来……

    李太平正翘脚伸头往大锅里看,听阿婆说不好吃不要钱,便拽过一把交床坐在了摊子前。

    “咋卖的?”

    阿婆见郎君都坐好了,便笑着成了满满一大碗:“自家的土鸡,值不了几个银子,郎君若是喜欢,就给十文钱好了。若是不喜欢,也不打紧,阿婆不收钱。”

    满满一大碗鸡肉,用筷子轻轻一碰鸡肉便四分五裂,鲜香扑鼻,馋得李太平口水直流。

    “郎君,可是有口福了,刘婆婆家的土鸡煲那可是远近闻名的,若是来得晚一点那可是连汤汁也要捞不到的!”只见一个拎着坛子的妇人来到李太平身旁笑道。

    李太平嘴上忙着没法答话,只好用力的点了点头,表示阿婆家的土鸡确实名不虚传。

    只见那妇人很是自来熟,一屁股坐在一旁的交床上笑道:“一看郎君就是外乡人,本地人吃着土鸡都要配上童子蛋,吃着才叫过瘾。”

    李太平咽下口中吃食,往妇人拎着的坛子里瞥了一眼,笑道:“娘子便是卖童子蛋的吧?”

    那妇人刚刚还有说有笑,此时却不乐意了,白了一眼李太平,盖上坛子起身说道:“郎君,可莫要以为我这童子蛋卖不出去!我若不是看郎君是外乡人,才懒得跟郎君说呢!”

    李太平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俺家小三可还没断奶,他的尿煮得土鸡蛋,就连厚德山庄乐善人,都要争着抢着才能买到的!”

    那妇人很是自豪得丢下一句话,提着坛子转身便走……

    此时却见阿婆朝那妇人招了招手喊道:“铁柱家的,给阿婆捡两个童子蛋。”

    阿婆付了三文钱接过两个童子蛋,才朝那妇人笑道:“给俺家老头也补补身子!”

    阿婆见那妇人走远,才将其中一个童子蛋塞到李太平手中:“铁柱家的老三还没过百天,这童子蛋可是货真价实的,其他家卖的终究差了些意识!郎君尝尝吧,阿婆送你的!”

    李太平拿着童子蛋左看右看,翻过来调过去,又拿到鼻尖闻了闻,最终也没看明白,这童子蛋咋就这么金贵。要知道,市面上的卤鸡蛋,三文钱能买十个,而这童子蛋却只能买三个。

    “人中白,听说过吧,童子尿煮的鸡蛋跟那个效果差不多,滋阴降火、止血治淤。看吧,用不了二百步,铁柱家的童子蛋便会被一抢而空!”

    阿婆见郎君一脸疑惑的看着童子蛋,不由笑呵呵的解释道。

    李太平撞着胆尝了一口,也没吃出尿sao味,反倒跟卤蛋味道差不多,便不在顾忌,两口下去童子蛋就进了肚。

    不大工夫,李太平碗里的土鸡还没吃完,铁柱家的妇人便拎着空坛子走了回来,还特意在李太平身边停了一下,很是耀武扬威一番。

    那妇人见郎君低着头,如斗败的公鸡一般,才迈着得意的步子,往家走去……

    李太平回头见那妇人走远了,才掏出十二文钱放在桌子上,同时问道:“阿婆,咱们镇子里怎么连个住宿的地方都没有?”

    只见阿婆拿起两文钱,塞到李太平手中,才笑着说道:“土鸡煲一碗十文钱,童子蛋阿婆送你的,所以阿婆只收你十文钱!至于你说镇上为什么没有客栈,皆因在东篱镇开客栈,那可是赔本买卖!”

    “这是为何?”李太平疑惑道。

    阿婆笑道:“往西出了镇子,见到岔路口往北,走上一个时辰便能看到厚德山庄,那庄主叫乐善仁,东阳郡老百姓都称他乐善人。”

    阿婆拿过一个新碗,打另一口锅里盛了一碗清汤递给李太平,才拽过交床坐下慢慢道来。

    厚德山庄“乐善仁”,人如其名乐善好施,在这东阳郡一代很有名望。东篱镇老百姓更是借着乐善仁的光,小日子才能过的衣食无忧很是滋润。乐善仁喜交朋友,家中常备客房免费招待过往行人,由于厚德山庄离东篱镇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也就使得东篱镇的客栈成了摆设无人问津。

    厚德山庄从无到有,那是乐善仁一砖一瓦建起来了的,乐家也是到他这一辈才发的家。要说乐善仁这半生也够传奇的,当年乐家都穷得揭不开锅了,眼看着就要把乐善仁这个半大小子饿死了,乐家却忽然来了个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道士。

    那老道士也不知怎么就看上了乐善仁,在乐家住了半月有余,教了乐善仁行医治病的法子。乐善仁从一个半大小子,一下子变成了小郎中,整天背着个药箱走街串巷给人治病,乐家也就打那时起开始发迹,才有了今天的厚德山庄。

    乐善仁今年五十有三,儿女双全,家里二十几口人,也算儿孙满堂了。

    阿婆收了碗筷,起身说道:“故事讲完了。”

    李太平临走时,又悄悄的将两文钱塞入阿婆怀中,这才告辞离开。

    吃饱喝足,总要找地方过夜,而且李太平也是真的想见一见这位乐善人,毕竟做好人能做到这个份上,那也是不多见的。

    厚德山庄外有条宽不到两丈的小河,此时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河边钓鱼。只见一个身着华服的郎君打山庄转了出来,一路小跑着来到中年男子身旁……

    “爹,天凉了!这鱼不好钓了,还是回庄子吧。”只见那郎君关心的说道。

    那中年男子盯着河面,头也不回的说:“这鱼不好钓才有意思,若是下饵便咬,哪里还有乐趣可言!——与你说这些作甚,你也不懂!”

    年轻郎君依旧恭敬的站在父亲身后,说道:“父亲这次出行足有月余时间,前些日子定阳县霍家老太爷来问医,现在还住在庄子里,父亲抽个时间给看看?”

    “上梁不正下梁歪,霍联东这人不咋地,霍家那些个儿孙更不是什么好鸟,在定阳县名声都烂大街了!给这老小子看病,我呸!且让他等着吧。”乐善仁望着河面纹丝未动。

    年轻郎君复又说道:“隔壁村的刘老汉染了风寒,昨日他儿子刚把他背到庄子上……”

    “怎么不早说!老人家染风寒怎么能拖,那是会死人的!”乐善仁扔下鱼竿,转身几个起落便回了庄子。

    年轻郎君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蹲下身子将鱼竿鱼篓收拾停当,才一路小跑的赶回庄子。

    厚德山庄的客房是不分三六九等的,无论是腰缠万贯的霍联东还是种了一辈子地的刘老汉,住的都是一样的客房。在乐善仁眼中,人命不分贵贱,有钱没钱也都只有一条命。

    刘老汉客房的门被推开,刘老汉的大儿子见进来的是乐善人,不由纳头便拜,同时口中央求道:“乐大善人,求求您救救我爹吧!治病救命的钱,小子就算当牛做马也会还您的。”

    大乾朝的穷苦百姓得了病,若是没钱那就只有等死的份。不过东阳郡不同,因为这里有一位肯为百姓免费治病抓药的乐善人。

    乐善人每年都会带着药箱坐上马车,绕着东阳郡转上一圈,到那些穷苦人家里瞧瞧看看,有病那就治病,无病也会送些银钱帮着度过难关。

    只见乐善仁扶起刘老汉的儿子说道:“治病救人要紧,其它的已后再说。”

    把过脉,问过诊,乐善仁开了药方交到刘老汉大儿子手中说道:“把药方给管家就行,药煮好了会有人送来,你就安心在这住着,等你爹病好了你们父子再走。至于银钱,已后莫要再提,不然我可是要将你们父子扫地出门的。”

    “谢乐大善人救命之恩,小子有生之年只要乐大善人一句话,哪怕上刀山下火海,小子也不带皱下眉头的!”

    刘老汉的大儿子眼中含泪,跪在地上不停的给乐善仁磕头……

    乐善仁出了客房,便见霍联东那老儿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不由上下打量几眼,说道:“你这不好好的么!”

    见霍联东老脸一红,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明白个所以然,急得乐善仁说道:“我可没时间跟你这儿打哑谜,有病看病,有事说事,莫要下耽误功夫!”

    霍联东左右看看了,见并无其他人,便凑上前来,低语了几句……

    “啥?又娶一房!——走,赶紧走!我这没你说的那种药!”

    听说霍联东这老儿又娶了一房小妾,乐善仁差点没一大嘴巴抽过去。更可恨的是,都六十多的人了还想夜夜笙歌,竟然跑他这买壮阳药来了。

    霍联东哪肯就这么放弃,一路跟着乐善仁又是陪笑,又是说小话,就连身份都不顾了,看来男人那事比面子可重要多了……

第一百零七章 厚德山庄

    乐善仁行医半辈子,还没见过霍联东这么不要脸的人。

    六十多岁的老头,那事都不行了,还逞什么能,还娶得什么小妾,叫不叫人笑话。

    乐善仁没好气得说道:“想要long根之药可以,一副药一百两银子,少一文都不成!”

    听了乐善人得话,霍联东先是一喜随后又是一愣:“这么贵?”

    乐善仁拂袖道:“爱买不买,不买滚蛋!”

    霍联东忙陪笑道:“我买,我买还不行吗!那个,一副药能管多久?”

    “十副药一疗程,保你一年。对了,我这药不单卖!”

    霍联东再有钱,可那也是一千两啊,一千两是多少,那是能在郡城买一栋大宅子的。霍联东为了从振雄风,他是豁出去了,只见其咬了咬牙说道:“十副就十副!”

    乐善仁能置办如此家业,同时还能免费为老百姓治病,那些银钱可不是大风刮来的,都是他从那些大户、贵人身上,特别是那种为富不仁的败类身上生生用刀子割下来的。

    这一千两银子,明年开春出行扶危救困的银钱算是有了着落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只见乐善仁哼着小曲提着鱼竿鱼篓打算再到河边碰碰运气。

    乐善仁刚出大门,便见一个背着剑匣的青衫郎君打远处走了过来,不由靠在路边打量起来……

    一身粗布麻衣的乐善仁往哪一蹲,与那平头百姓毫无两样,哪有半点庄主的样子,就是那皮夫白皙了点。

    乐善仁打量着李太平,李太平也在打量着乐善仁。乐善仁虽然穿着打扮普通,看着像个平头百姓,可那身不俗的武道修为,还是瞒不过李太平双眼的。

    李太平路过乐善仁时,朝着乐善仁微微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

    乐善仁看不出李太平武道深浅,心中暗自惊讶“这郎君不及弱冠之年,武道修为竟然如此深厚!”,不由得提起了兴趣,索性那鱼也就不钓了。

    李太平大步来到山庄门前,抬头瞧了一眼那门匾上铁画银钩的四个大字“厚德山庄”不由朝看门人笑了笑,抱拳说道:“小子途经此处,听说庄主广结善缘,便壮着胆子上门借宿一晚!”

    看门人朝那郎君身后的庄主看了一眼,见庄主点头,才回礼道:“少侠算是来对地方了!俺们庄主一向乐于助人,凡是来庄子借宿者都要大开方便之门的。”

    李太平拱手道:“小子谢过庄主,谢过小哥。”

    那看门人引着李太平进了庄子,一边走一边说道:“庄子里求医看病的人较多,大都有些急躁,还请少侠多担待,莫要起了口角。”

    “小哥放心,小子省的,不会给庄子惹麻烦的!”李太平回道。

    那看门人继续笑道:”庄子规矩不多,少侠莫去后宅和静室便成。”

    李太平在客房安顿好后,闲来无事便在庄子里逛了起来。厚德山庄占地不小,却见不着什么假山池塘,大都是一排排整齐房舍。那些房舍,除了客房便是一些堆放草药的库房。

    李太平看着那些愁眉苦脸的病人,不由心中暗道“这哪里像个山庄,这俨然是一处特大号的医馆!”。

    “乐善人,真是个大善人啊!不但给俺闺女免费诊治开药,竟然还送了俺五十文钱,让俺回去后给俺闺女买两只土鸡补补身子!”一老汉,正一把鼻涕一把泪,感激涕零的说道。

    只见老汉身旁围着几个粗布麻衣的平头百姓,也纷纷附和着……

    “可不是嘛,俺家那口子要不是亏了乐善人,那条腿就保不住了!”

    “急人所急,需人所需!东阳郡能有厚德山庄,能有乐善人,是咱东阳郡百姓的福分啊!”一名书生打扮的郎君很是庆幸的说道。

    李太平在庄子里逛了一圈,耳边大都是对乐善仁对厚德山庄的感激言语,不由得更想见一见这位功德无量的大善人。

    “都是谬赞,当不得真!医者父母心,乐善仁只是做了天下医者都会做的事。”

    李太平耳边传来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

    李太平转过头见是那刚刚打过招呼的中年男子,不由笑道:“这位大哥的话,兄弟不敢苟同!这天下医者多如牛毛,可又有几人能像乐善人一样,不为得失行那医者之道的!”

    中年男子笑道:“小兄弟见过此地庄主?不然怎知他治病救人不是存了私心?”

    李太平摇头道:“没见过,却很想见上一见!至于大哥问那乐善人有没有私心,其实我觉着这并不重要。这世间之人无不为那功名利禄奔波的,无论乐善人是为名还是为利,或者他根本就是伪善,其实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怎么做的。”

    “伪善也不重要?小兄弟何出此言?”那中年男子好奇的问道。

    李太平笑道:“打个比方,有一奸诈恶人,这恶人为了博得美名到处做好事,而且一做便是一辈子,直到闭眼盖棺那一天也从未做过一件坏事,这人便是大大的好人。”

    那中年男子笑道:“小兄弟这个见解蛮有趣的,我还是头一次听说。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却见李太平忽然躬身行礼道:“李太平见过庄主,见过乐大善人。”

    那中年男子爽朗的笑道:“太平小兄弟,是如何知道我便是那乐善人的?”

    “前有看门人,后有这些求医问药的百姓都对您恭敬有加,再加上在这东篱镇敢公开质疑庄主的人,那就只能是庄主本人了。”李太平笑道。

    “太平小兄弟火眼金睛,不似凡俗之人啊!”乐善人感叹道。

    李太平却笑道:“庄主可折煞太在下了!庄主医道精深,武道修为也是不凡,更有一颗仁者之心,在下在庄主面前可就俗的不能在俗了!”

    “太平兄弟莫要妄自菲薄,只看太平兄弟身后剑匣,便知小兄弟一定是用剑高手!我年少时有幸跟老神仙学了医术,也学了几手剑法,可惜我资质鲁钝只学了些皮毛!还请小兄弟,指点一二,当那半日之师可好?”乐善人笑道。

    “庄主莫要取笑在下,就在下那三脚猫的剑法,怎敢为人师!”

    只见乐善仁躬身行礼道:“学无前后,达者为师!”

    厚德山庄外一处空地,乐善仁很是兴奋的折下一根树枝,如同得了心爱之物的孩童般,舞了好些个剑花……

    “还请太平兄弟赐教。”

    见状,李太平不由心道“这人莫不是个武痴!”。

    李太平也折下一根树枝,摆了个离手剑的起手式:“庄主请。”

    乐善仁踏步出剑,只见其手中树枝荡起剑花数朵,朝着李太平当胸刺去。

    这一剑在李太平眼中看来,错漏百出,中看不中用,而且一看乐善仁握剑的姿势,便知乐善仁是半路出家,并非打小习剑。

    李太平将手中树枝迎了上去,却并未打算一招败敌,毕竟乐善仁是来讨教剑术来了,多少也要与乐善仁走上几招才成。

    树枝与树枝相交,李太平忽感一股阴柔之力猛地打乐善仁手中树枝传来,不由暗自一惊。

    “好浑厚的内力,只是这内力有些过于阴寒,这并非道门功法!”一上手,李太平便觉察不对。

    道门功法虽说有很多,但大都讲究中正平和、刚柔并济,绝不会有过于阳刚和阴柔的,因为那违背了道门主张的道法自然。

    李太平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便打起精神和乐善仁战到一起,并主动发起抢攻。越是认真,李太平越是心惊,要知道李太平此时已经发挥出离手剑七成的威力,才堪堪压住乐善仁的攻势。

    李太平手中树枝毫无阻拦的穿过乐善仁的剑网,刺向乐善仁胸口,却见乐善仁微微一笑,脚下打转,人便如陀螺一样旋了出去,巧妙的躲过了李太平的剑招。李太平刚要变招,那乐善仁又转了回来,正好卡在李太平招式用老那一瞬间。

    乐善仁手中树枝借着旋转之力,横斩向李太平,只见李太平收剑途中变招格挡,在树枝相交的一刻,李太平顺势欺进一步,同时使出反手剑,再次刺向乐善仁胸口……

    乐善仁能支撑如此之久,靠得不是剑术而是深厚的阴柔内功和诡异的步法。

    “果然不是道门功法!可那阿婆不是说,是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教的乐善仁吗!”想了想,李太平不由莞尔一笑,人家学的什么功法跟你李太平有个屁的关系。

    乐善仁虽说凭着内功和身法支撑了许久,却因对敌经验不足,剑法又稀松平常,终究还是败下阵来。

    李太平拱手道:“庄主内功深厚,且身法不俗,若是能将剑法更进一步,在下绝非敌手!”

    却见乐善仁大笑道:“小兄弟剑法了得,恐怕我这辈子也无法将剑术练到小兄弟那个高度了!”

    李太平心中明了,乐善仁擅长的绝非剑术,不过却没有点破,毕竟谁还没点小秘密,谁还不留点后手。

    回去的路上,乐善仁一直在跟李太平探讨剑术、虚心求教,一点也没有庄主的架子……

第一百零八章 走失的盼弟

    厚德山庄,乐善仁的大儿子乐悠长,一直等在大门前望着林间小路方向。

    乐悠长听下人说父亲和一名背剑匣的青衫郎君去了林间空地,便知道肯定是父亲又手痒了,非得缠着人家切磋功夫,不然也不会忘了吃饭的时辰。

    乐悠长见父亲与那年轻郎君有说有笑的转出林间小路,才迎了上去。

    “父亲,母亲正等着您用饭呢!”

    乐善仁,指着儿子说道:“我大儿子,乐悠长。——悠长还不过来见过太平小兄弟,要知道太平小兄弟可是剑术大家!”

    李太平与乐悠长见礼后笑道:“庄主可莫要出去说太平是剑术大家,若是让人听了去,可是要笑掉大牙的!”

    “笑不笑掉大牙先不管,咱们先吃了饭再说。”

    乐善仁话后,望着儿子说道:“回去告诉你母亲一声,就说为父好友到访,就不陪她吃了!”

    乐悠长很是无奈的点头离开。

    望着乐悠长的背影,李太平说道:“令公子没有学武?”

    乐善仁苦笑道:“当年老神仙说,医术交给你是让你搭救世人,所以你可以将医术传下去,但是武学不经过我允许是不可以传于后人的!这一晃快三十年没见过老神仙了,所以这武学便不敢传下去。”

    说着,乐善仁复又笑道:“不过,学不学武与我乐家来讲也无所谓,我乐家只懂救人不懂害人,自然不会有人害我乐家,学武傍身这事也就无需过于执着!”

    李太平与乐善仁聊得很投机,也就多喝了点酒,直到午夜才回转客房。李太平觉得乐善仁这人不错,有着身为医者的仁心,还有些江湖人的义气。特别是听说坑了霍联东一千两银子的事,李太平才觉着乐善仁在他心中的形象丰满起来,才更像个脚踏实地有血有肉的人,而并非那站在那云端摸不着也够不着的大罗金仙。

    次日,吃过早饭,乐善仁亲自送李太平离开东篱镇。临走时,李太平打包袱中翻出一叠银票,塞在乐善仁怀中。

    乐善仁本不打算收,却被李太平接下来的话改变了他的想法。

    “仗剑天涯是救人,行医治病也是救人!可这些银钱于我来说用处不大,不如庄主拿去还能救更多的人!”

    李太平很是潇洒头也不回的走了,而那两千辆银票却是他全部身家,现在李太平兜里可是要比脸还干净的。

    在离开崔氏前,崔氏在边境线的商队,便收到了阿史那的赔偿款,李太平一下子就变成了大乾朝的有钱人,可这钱还没到手,却等到了东方慕白的一句话。

    “一夜暴富,这人就容易飘,很有可便走岔了路,所以这钱婶婶帮你收着,全当你入股崔氏商队了,等你娶了媳妇,婶婶再把钱交与你媳妇。”

    一座金山还没捂热乎,就变成薄薄的几张银票,李太平很想伸手再要点,可是看到东方慕白那要吃人的眼神,后面的话便胎死腹中,乖乖的夹着尾巴溜出了竹林小筑。

    李太平沿着官道走了半日,见不远处有个酒幌迎风飘扬,不由摸了摸干瘪的肚子。

    很干瘪,不仅是因为肚子里没食,还因为囊中羞涩。李太平掏出怀中所有的银钱数了数,一两不到的碎银子,外加十几文钱。早上还是土财主,午时便成了穷光蛋,身份转变之快,令李太平也始料未及。

    穷就要精打细算,不然只会更穷。李太平坐在酒棚内,打兜里掏出一文钱,很是不舍的说道:“老板,来一文钱的吃食!”

    李太平青衫背剑匣,特别是那剑匣一看便知不是普通物件,老板寻思来了贵客,没想到确实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的穷小子。特别是见到那青衫郎君掏出一文钱,老板的笑脸一下子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嫌弃。

    “两烤饼一文钱!要是噎得慌,旁边有水自己取来喝。”

    老板说着将两张烤饼扔到桌子上,收了铜钱转身便去招呼其他人了……

    烤饼这东西硬梆梆的很有嚼头,若是能配上一碗羊肉汤,滋味倒是还可以接受。李太平这边一张烤饼刚下肚,便见官道上来了一个老妇人,那老妇人神情憔悴,一边走还一边张望呼喊……

    “盼弟儿——盼弟儿——你在哪啊!”

    老妇人进了酒棚也不要吃食,而是逢人便问“见到我家盼弟儿了么?”看其样子很是焦急。

    “阿婆,你沿着官道都找两天闺女儿了,再找不到就到长山县报官吧!”

    一名车夫昨日里便见过老妇人,知道老妇人前些日子闺女儿走丢的事情,此时不由劝说道。

    那阿婆很是激动的说道:“今儿个我就报了官,府衙也备了案,可捕头说我闺女儿已是豆蔻年华的大姑娘了,怎会走丢!让我再等两天,如果还不见人再去找他。”

    听了老妇人的话,那车夫也只能叹口气。这种人口失踪的案子,也无怪城里的捕快不愿意查,实乃费力不讨好的事。别说如今的大乾朝,就算历朝历代,人口失踪案也都会被排在其它案件后面,除非捕快们都闲着没事了,才会帮着查查看。

    只见那老妇人抹着眼泪说道:“俺知道捕头为啥不上心,还不是认为俺家盼弟儿跟人私奔了!可俺家盼弟儿打小就特别听话,而且最近还跟同村李老汉家的锁住订了亲,她怎么会跟人私奔!可捕头不信啊,他就叫俺等,可这都三天了,若是盼弟儿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李太平喝了口水,将口中烤饼咽下,来到老妇人身前关心道:“阿婆,你闺女是在哪里走丢的?”

    “就在距长山县十五里的官道上。”

    李太平拽过一把交床,让老妇人坐下慢慢说……

    三日前,乐大善人来了俺正阳村,免费帮俺们村民看病。俺家老头子有肺痨老病,乐大善人便给俺老头子开了药,可还缺一味主药,乐大善人便给了俺一百文钱,让俺上长山县药房去买。俺和盼弟儿走了两个多时辰,眼看就要到长山县了,盼弟儿说要到林子里解小手,可是这一去便再也没回来!

    李太平端过一碗清水,让老妇人顺顺气,脑子里却飞快的打着转。

    豆蔻年华那是大姑娘了,穷苦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那盼弟儿早已董事,怎么会放着家里卧病在床的老父亲不管,而跟人私奔,这显然不可能。再一个,只是官道旁的林子,解个小手也不用走多远,怎会走丢。

    李太平思来想去,盼弟儿失踪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被强人掳了去。

    距离长山县十五里的官道上,远远走来两道人影。那两人由远及近,只见其中一人是个身着青衫的年轻郎君,那郎君皮肤白皙虽不英俊却也耐看。

    年轻郎君搀扶这一个老妇人,指着官道旁的林子说道:“可是这里?”

    那老妇人点了点头,很是肯定的说道:“错不了,我记得清清楚楚,盼弟儿就是打那颗歪脖树进的林子。”

    青衫郎君说道:“阿婆,骚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只见那青山郎君,话落便腾身而起,踏着那歪脖树枝头进了林子。

    林子不算密,草也不高,由于已入冬月余,草木有些干,若是有人走过一定会留下痕迹。

    青衫郎君进入林子不过三十几步便停下了,因为盼弟儿走过的痕迹在此处消失了。郎君回头瞥了一眼官道方向,发现树木虽稀却也见不到官道,不由微微皱眉,开始细细打量起周边环境。

    林子里只留下盼弟儿一个人的痕迹,可盼弟儿只是个普通人,绝不可能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而且青衫郎君也不信鬼神之说,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盼弟是被武道高手掳走了。

    现场痕迹如此明显,哪怕长山县来个捕快,也能判断出这不是简单的人口失踪案,而是绑架案。

    那青山郎君摇了摇头,在林子里又站了半响,理清线索头绪才返回官道。

    “阿婆,你先回村子吧!盼弟儿我去帮你找,无论找不找得到,五日后我都会去正阳村给阿婆一个交代。”

    那老妇人,千恩万谢就要给青衫郎君磕头,却见那郎君扶住老妇人说道:“阿婆无须多礼!既然这事让我碰见了,若是不管我心难安!阿婆还是快些回村,我这也好尽快调查盼弟儿失踪的事。”

    那郎君没有告诉阿婆盼弟是被人掳走的,皆因这都过去三天了,说了反倒让阿婆担心,不如有了确切消息后再说。

    东阳郡的郡城在长山县,长山县三面环山,被大盘山、千里岗及龙门山脉包裹着。这若是在好年头,长山县的地势还没什么,可现在的年头很不好,大乾朝就像个满身脓包的老人,浑身上下也没个好地方,这东阳郡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大乾朝现在这个现状,有山自然有匪,若是东阳郡的督尉在是个半吊子武将,恐怕东阳郡的老百姓日子就不能好过了。

    青衫郎君站在长山县大门前,望着守门的兵丁不由皱了皱眉……

第一百零九章 鸣冤鼓

    东阳郡郡守甘蔗,此人名声不错,也有些能耐,东阳郡在他的治理下,已比前些年好了许多。

    甘蔗此人不喜溜须拍马,做人做事可以,做官就很一般了。要不是他有个好老师为他撑腰,这个郡守的位置早就换人了。

    郡守官邸,甘蔗望着长山县的县令半响,才幽幽说道:“最近有个人口失踪的案子,你可知晓?”

    长山县令柴广孝闻言道:“老周倒是跟我提过一嘴,说是有可能与人私奔了。”

    甘蔗揉了揉头说道:“苦主盘桓在官道和长山县三天了,这事传的满城风雨,影响很不好!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尽快把案子破了吧,也好给老百姓一个交代,让百姓安安心心的过个好年。”

    郡守发了话,柴广孝哪敢怠慢,急忙躬身告退,回了县衙。人刚到县衙,便喊来了周捕头。

    周捕头五十多岁的样子,干捕快这一行,干了二十多年,在东阳郡那也是小有名气。

    只见周捕头人不高还有些瘦,可那双眼睛却亮的很,看人时好像那双眼睛里有钩子,能将人的五脏六腑都勾出来。

    周捕头快步来到柴广孝身前,躬身行礼道:“不知县令大人,唤小人何事?”

    别看周捕头名气大,可依旧是“吏”不是官,在县令面前不由得很是恭敬。

    柴广孝不容置疑的说道:“盼弟的案子,我给你三天时间!比限一到案子若是没个结果,你手下要挨板子,你这个月的工食银也不用领了。”

    人口失踪的案子,一向不是什么大案子,今儿县令大人怎的如此重视!周捕头很是惊讶,却依旧领命道:“属下遵命,属下这就去办。”

    周捕头一路皱着眉回了班房,就连同事打招呼都没注意。

    班房内周捕头看着八名手下说道:“盼弟的案子,县令只给了我们三天时间,所以都给我打起精神,谁误事小心我拿谁顶雷.”

    一众捕快忙正身听令,因为大家知道头马上就会安排各自的工作。

    “把手里活都停了,猴子、老刘去现场看看,青子、二蛋跑趟正阳村摸摸底,日头落山前你们必须赶回来!螳螂、虎子把今年人口失踪的卷宗都给我搬过来,其它人原地待命。”

    周捕头话落,接到命令的捕便快各自领命而去……

    只见一名老捕快来到周捕头身前说道:“弄得这么急,是苦主闹到县令那了么?”

    周捕头苦笑道:“若是苦主找到县令那里就好了,刚刚县令找我时我便问了护卫,县令刚刚打郡守那里回来,所以这事八九不离十是捅到郡守那了!”

    老捕快皱眉道:“郡守可不比咱们那位县令大人,是个不好糊弄的主,这事还真得上点心才成!”

    二人正说着,县衙的鸣冤鼓却响了。鸣冤鼓已经有年头没响过了,老百姓就算有冤情有纠纷,也不会敲那鼓的,毕竟鼓一响事就瞒不住了。

    周捕头听到鼓声吓了一跳,不由带上两个兄弟直奔县衙大堂……

    青衫锤鼓,那鼓声便传遍了长山县城。

    柴广孝,一路小跑来到府衙门前,朝那锤鼓的青衫郎君喊道:“莫要锤啦!再锤我这鸣冤鼓就被你锤破了!”

    青衫郎君放下鼓槌,正身行礼道:“见过大人。”

    柴广孝这才松了口气,找收道:“随我进来。”

    按理说,只要鸣冤鼓响,便要正是升堂断案的。可今儿不一样,柴广孝此人能力虽然不行,却是个有眼里的,见到那郎君背的剑匣,便知道此人不简单,就别升堂了。

    升了堂,你是让那郎君跪也不跪。若是不跪,衙门的威严何在,而那郎君显然不会跪,又何必弄的大家都难看。

    柴广孝将郎君让道后堂,同时朝那些个捕快护卫挥了挥手,如同赶苍蝇一样,将他们轰走……

    “不知郎君如何称呼?鸣鼓有何冤情?”

    柴广孝让座后,才正身问道。

    青山郎君拱手道:“小民李太平,路遇正阳村赵家阿婆,得知其女失踪,受其所托察看案发现场,发现盼弟是被人绑架,所以才来县衙鸣冤。”

    柴广孝听说又是为了这个案子,不由微微皱眉,这正阳村赵家可真是手段高明,竟然双管齐下,一边走郡守的路子,一边又找江湖人士。

    “原来是太平小兄弟,这赵家的案子我已交与周捕头,并限期三日破案,小兄弟可等上几日,自然会有结果。”

    李太平起身拱手说道:“大人,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大人可否应允?”

    柴广孝微笑道:“小兄弟但说无妨,若是本官权职范围内的事,当可应你。”

    “在下想配合周捕头侦查此案,还请大人通融。”

    “这——”

    听了李太平的话,柴广孝犯了难,江湖人参与破案这不合规,若是被有新人参上一本,郡守倒是不会说什么,可这面子过不去啊。

    柴广孝毕竟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虽然能力一般,可是这趋吉避凶的本事,倒还不错,不由沉思半响才说道。

    “此事也不是不可行,不过要委屈小兄弟临时当几天县衙的捕快,这样名正言顺也方便小兄弟侦破案件。”

    李太平倒也未觉不妥,便笑着应允了。

    只见柴广孝招来主簿,登记造册,当李太平步出衙门后堂时,俨然成了一县小吏,长山县捕头。

    柴广孝这人也是灵光,直接给了李太平捕头一职,不过确是个光杆司令,手底下连个传话的都没有。

    望着离去的李太平,柴广孝乐了,竟然还有自动送上门来当壮丁的好事。

    柴广孝再次招来周捕头,交代了李太平的身份,同时告知他此案还以他周捕头为主,那李太平只不过是个临时帮忙的。

    周捕头回到班房时,李太平已经在班房等了许久。

    只见周捕头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李太平身前,笑着说道:“这位可是新入职的李捕头?”

    见李太平点头,周捕头取出腰牌递将过去:“我是长山县周捕头,刚刚顺路便把李捕头的腰牌取了来。”

    腰牌有半个巴掌大小,呈椭椭圆形,一面刻着铺头二字,另一面则详细刻录了腰牌持有人的身份和职务,还有就职地区等信息。

    大乾朝的捕快虽不是官,却也统一了腰牌,腰牌上还有防伪的花纹,以防有宵小冒充。

    李太平接过腰牌揣入怀中,拱手抱拳道:“谢周捕头!”

    周捕头命人煮了茶,同时指着满桌子卷宗苦笑道:“不怕李捕头笑话,您瞧瞧,一个小小的长山县,一年的人口失踪案子就有几十件!咱县里捕头捕快满打满算不过三十余人,不是兄弟们不肯下力气破案,而是根本忙不过来,只能捡重要的案子先来。”

    李太平很少与官府打过交道,更没在官府任职的经历,这时看着堆积如小山的卷宗不由得暗暗咋舌,心道“这官也不好当啊!”。

    周捕头看出李太平心中想法,不由又填了一把柴说道:“这是咱们长山县的失踪人口卷宗,咱东阳郡的汇总卷宗在郡守官邸呢,那里更多!”

    李太平皱着眉说道:“其它卷重就先不看了,先说说我的发现吧。”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李太平和周捕头将盼弟的案子整理出了点头绪,可以肯定作案之人必定是武道高手,起码也有着五品左右的实力,否则不会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赵家祖辈都是种地的,根本不可能与江湖人结怨,而那盼弟长相也就普普通通,也不可能被采花贼掳了去。至于绑票勒索银钱,抓上山当压寨夫人这些,就更不靠谱了。

    两个人合计了半盏茶时间,就只得出作案之人是武道高手这么一个线索,在就没有其他的了。

    只见周捕头揉了头头说道:“就怕这种案子,若是找不出作案之人的作案动机,咱们连查案的方向都没有!若是此人只是临时兴起作案,这案子可就没个查了!除非,作案之人是个惯犯,曾多次作案,我们兴许还能查出一点线索来。”

    只见一旁的老捕快忽然起身,翻找起案上卷宗。不大工夫,只见老捕快打一堆卷宗里翻出一个来,并递给周捕头说道:“我记得年初发生过一起少女失踪案,不知这两起案子可有关联?”

    周捕头拍了拍老捕头肩笑道:“老高,记性不错啊!”

    李太平拿过盼弟的卷宗,与周捕头同时展开手里的卷宗进行对比……

    卷宗首先记录了失踪人的姓名年龄住址,和案件发生的时间。二人细细对比之下发现,这二人生辰八字,竟然都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之人,那也就是说盼弟和另一名失踪的少女都是纯阴之体。

    李太平和周捕头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异之色。二人继续展开卷宗对比起来,可直到将卷宗对比完也没有发现什么相同之处,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而是二人同时忽略了一件事和一个人……

第一百一十章 不要钱

    日落西山,长山县捕快班房却还亮着油灯,捕快们还在点灯夜战。

    捕快这活不好干,没有官身却要吃官饭,自然那最苦最累的活便要落到手里。

    去现场的猴子、老刘回来了,得出结论跟李太平差不多,只是二人无法断定那作案之人的武道修为有多高。青子、二蛋也回来了,不过却没有什么好消息,因为正阳村赵家实在是太普通了,就是地地道道的穷苦人。

    周捕头凭借多年的查案经验,断定纯阴之体绝非巧合,便命人取来最近五年所有失踪人口的卷宗。

    捕快的班房不大,此时案上、地上甚至凳子上都是卷宗,已经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周捕头只是让捕快们先从堆积如山的卷宗里,挑出失踪少女的卷宗,可这工作量就不是一时半会能搞定的。

    众捕快齐心合力的翻找着,就连李太平也没闲着,只为能够尽快查出线索……

    “咚——咚!咚!平安无事!”

    街上传来打更人,一长两短的敲锣声,捕快们才把手头上的卷宗比对完成。

    只见周捕头将案上其它卷宗清空,放下四卷卷宗说道:“三更天了,还好没白忙活!”

    老高拿起两个卷宗说道:“这是前年失踪的两个少女,也都是纯阴之体,显而易见这作案之人是个惯犯!”

    周捕头笑道:“有眉目这案子就好查了,今天大家也都累,都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早老高带上两个人,跑趟郡守官邸,把其它郡县失踪人口的卷宗也都搬来,看看还会不会有新的收获。其他人,明天辛苦一下,把那三个失踪案子在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之处。”

    一众捕快,哈气连天的离开了班房,看样子今天是累的不清。可班房内还有两个人没走,一个是周捕头,另一个则是今天刚刚上任的李太平。

    只见周捕头望着李太平笑道:“李捕头,还不回去休息吗?”

    李太平笑道:“别叫李捕头了,怪生分的,就叫我太平吧!”

    周捕头哈哈大笑道:“太平老弟,这捕快的日子比江湖如何?”

    “周大哥,太平今天算是见识了,这捕快可不是谁人都能当的!”

    周捕头此时却突然叹道:“太平老弟,不是当哥哥的抱怨,这捕快的活真他妈不是人干的!辛苦一个月赚的工食钱还不够养家糊口的,若是碰了强人,还得拿命去拼!”

    只见周捕头打案下拿起一个酒壶,灌了一口说道:“没办法,赚的钱不够养家,兄弟们也就只好捞些偏门,贴补家用。别人俺不知道,我只知道俺们这群兄弟,没干过出格的事,可就这样老百姓也没有说俺们好的!太平老弟你说说,这捕快的活是人干的么?”

    “受累不讨好,脑袋挂裤腰,确实不是人干的活!周哥,老弟今天算是真得理解捕快得难出了。”李太平无奈得说道。

    只见周捕头又闷了一大口酒,打起精神说道:“俺们也不求老百姓理解,只要到手的案子能尽早侦破,能给县令和百姓一个交待,俺们就知足了!”

    李太平走出班房时,周捕头已经喝醉了酒,搂着卷宗睡着了……

    县衙偏院,李太平推开厢房的木门走了进去,这里是柴广孝给他安排的住处。屋子虽然不大,却也干净整洁,李太平已经很满意了。

    次日一大早,李太平便早早起了,刚一推门便见县衙主簿正在院子里打拳。

    “韩主簿早啊,没想到韩主簿还习武!”李太平笑着打招呼。

    只见韩主簿收了拳,擦了擦额头的汉说道:“老啦!习武是不可能了,只是打打拳锻炼锻炼身体,不然这副老骨头可就要提不动笔了!对了,县衙对面那家面片汤不错,一文钱管饱,倒是可以尝尝。”

    李太平抱笑道:“主簿要不要一起?”

    “不啦!年纪大了吃不了多少,昨晚还剩了些粥,一会热一下喝一口就成。”

    李太平出了县衙,便看到对面果然有家面片汤,而且人还不少。李太平大步朝着店铺走去,刚进去便听到有人招呼他。

    “太平老弟这里。”

    李太平转头一瞧,不由笑了,这可巧了,周捕头也在。

    “老板娘,给我这小兄弟来一碗面片汤,要加肉的,记我帐上。”周捕头扯着嗓子叫道。

    那老板娘三十多岁,长得普通,身材却是惹眼,走起路来胸前那两团肉,能晃瞎人的眼睛。

    “呦!我还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所以周捕头这么大方,原来是结交了如此俊朗的小哥啊!”那老板娘故意用那两团肉撞了一下李太平的胳膊,媚眼频频。

    只见周捕头瞪眼道:“少卖弄你那点资本,我兄弟可不是一般人,看不上的!”

    老板娘白了一眼周捕头,放下面片汤笑望着李太平道:“肉够多,放心吃,不够的话找我要,不要你的银钱!”

    老板娘挤眉弄眼的样子,李太平全当没看见,老板娘一跺脚,拧着水蛇腰便回了后灶……

    李太平见周捕头望着自己坏笑,不由说道:”看来这铺子我已后是不能来了!

    “你个大老爷们怕什么,那娘们还能吃了你不成!”

    周捕头咽下口中面片,笑望着李太平说道。

    只见李太平尝了一口点点头,说道:“够弹也够味!——我倒不怕有人想吃我,我是怕被人惦记!”

    周捕头端起大碗,连汤也喝了个干干净净,才心满意足得说道:“一会陪我去趟府兵驻地,咱们去见见督尉大人。”

    “去见督尉?”

    周捕头见李太平不解,便说道:“若那作案之人真是武道高手,凭我手底下那几头蒜,可搞不定!所以啊,咱得提前跟军方打招呼,关键时候还得府兵出手才成。”

    李太平很想说“没那个必要!”可是又一想,若是作案之人修为高于自己,到时让他跑了,这可不仅仅是丢人的事了,所以稳妥起见还是与府兵配合才好。

    东阳郡督尉干应龙,手底下的功夫稀松平常,不过拍马屁的功夫可是一流的,而且这人后台很硬,就连郡守都要让他三分。

    “同音不同字,干应龙和咱们郡守甘蔗可没半点关系!干应龙的后台是拓跋迥,这小子是拓跋迥的亲小舅子!”

    李太平皱眉道:“拓跋迥的手伸这么长?”

    周捕头感叹道:“何止长啊!若非咱们郡守甘蔗是澹台老先生的学生,恐怕这东阳郡都得是拓跋家的!”

    一路上,周捕头把督尉老底都给掀了,就是要让李太平知道,面对督尉时要有点分寸,莫要弄巧成拙。

    李太平一边走一边暗想,这南边也够乱的了,各方势力恐怕已经瓜分了这大乾朝的南方。

    府兵大营,干应龙望着李太平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这要是安个罪名在这里把他剁了,不知姐夫会不会一高兴,就把我调回江宁城。

    干应龙心里斗争了许久,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第一拓跋迥对这小子的态度,他还没摸准;第二,若是干不掉这小子,反被这小子干掉,可就闹出大笑话了。

    幸亏干应龙的胆子小,若是真动了手,一千府兵加上军中强弩,干掉李太平问题不大,可是府兵定然损失不小,到时甘蔗可就有话说了。毕竟李太平现在可是有着捕头的身份,虽然捕头不是官,但那也是吃官家饭的,弄不好这个东阳郡的督尉就要换人了。

    丢个督尉不算什么,可是却会打乱拓跋迥的布置,到时他干应龙可就没好果子吃了,就算她姐姐也不见得能保的住他。

    不过不杀李太平却可以难为李太平,只见干应龙听了周捕头的话后,皱眉说道:“为了个人口失踪案,就动用府兵,你周捕头有几个脑袋够砍的?莫说是你一个小小的捕头,就算郡守甘蔗来了,这府兵也动不了,除非圣上下旨,不然甭想府兵迈出大营一步。”

    周捕头心中暗骂“你拓跋家还会听圣上的话?你在这骗谁呢!”不过周捕头可不敢说出来,只能试着再求一求干应龙。

    李太平不傻,早已看出干应龙是针对他,不由拉着还要再求干应龙的周捕头就走……

    望着李太平愤然离去的身影,干应龙啐了一口,骂道:“想老子帮你,别做梦了!老子不吭你,都算对得起你了!”

    回去的路上,李太平望着愁眉不展的周捕头说道:“先查出那人再说,若是真的打不过,我就去求崔家,求澹台老先生,我就不信那人还能翻了天!”

    周捕头难以置信的望着李太平,不由说道:“太平小兄弟,能和崔家和澹台家说上话?”

    李太平自知失言,忙道:“常在江湖飘,若是没些朋友可不行!正好我有两个不错的朋友能跟崔家和澹台家搭上话。”

    周捕头略微有些失望,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说道:“说一千道一万,还得先查明案子再说。”

    李太平和周捕头回了县衙班房,可刚进捕快的院子,便被满眼卷宗晃得差点没摔个跟头……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夜访正阳村

    东阳郡在大乾朝名声不响,人口不多,人口失踪案相对其它郡县也要少上一些,可就算少那也不是几个捕快一时半刻能忙乎完的。

    长山县登记在册的捕头有三人,捕快二十几人,现在全在周捕头班房的院子里忙活,因为一大早柴广孝便通知另外两名捕头协助周捕头办案。

    人多力量大,那是相对而言,很多捕快斗大的字不识一筐,让他们砍人还成,让他们翻看卷宗无疑是瞎子听雷,盲人点灯,不帮倒忙已经很不错了。

    没办法,周捕头又求到县里主簿头上,许诺了一顿酒水,主簿这才给安排了几个识文断字的。

    主簿的人加入后,卷宗筛查的进度就快了许多,到了午时便将那满院子的卷宗筛查完毕。

    周捕头看了一眼摆在班房里的卷宗,打起精神说道:“猴子去买些包子回来,兄弟们先对付一口,等案子破了,我个人掏腰包请大家好好喝一顿。”

    捕快们谁也不想挨板子,更何况老大还许诺案子破了有酒吃,这活干的就更加卖力了。

    通过昨晚的排查,捕快们都知道只需要看生辰八字便可,这进度就快了许多,天还没黑便整理出十几分卷宗。周捕头、老高还有李太平三人,又将卷宗细细筛选一番,最终只留下六份卷宗,其它的都命人送回了郡守官邸。

    五年时间,十名拥有纯阴之体的少女失踪,而且时间都是在开春和入冬时节。李太平叫人拿来东阳郡山川图,将一个个案发地点用毛笔圈了出来。

    捕快们也都围了过来,看了半响周捕头皱眉说道:“你们发现了么,东阳郡下辖九县,却只有永慷和吴宁二县没有发案,我觉着那凶手很有可能便在这二县之中。”

    只见一名小捕快不假思索的说道:“也不见得!东篱镇便在这两县之间,有乐大善人在,估计那人也不敢在这两县作案。”

    提到乐大善人,李太平、周捕头和老高忽然对视一眼,不由又将十份卷宗翻开。只见三人纷纷皱起眉头,脸上神色很是凝重……

    这十份人口失踪案的卷宗都记录了一件事和一个人,而因为那人的名声和善举,三人都将其自动忽略了,幸好小捕快的那句话,不然三人也不会怀疑到此人头上。

    周捕头说道:“案件发生前,乐大善人都曾经去过苦主家里,为他们治过病,而且乐大善人每年都会有两次出行问诊,就在开春和入冬时节!虽然我不相信乐大善人会做此等事情,却还是要求证一下才能心安!”

    李太平望着周捕头说道:“周大哥的意思,再跑一遍,看看乐善人可成问过生辰八字?”

    周捕头点了点头,说道:“事不宜迟,我们一人一家,今晚就动身。对了,询问时讲点技巧,这事没坐实前不可声张,乐善人的身份太过敏感,若是我们误判,而这事又漏了出去,我们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一众捕快点了点头,却见周捕头又说道:“你们稍等,我去找县令,让县令到郡守那要十份公函,让各县配合我们行事。”

    长山县县衙门口,十个人十匹快马,在周捕头一声令下后,分头从长山县各门奔出,借着月色沿着官道疾驰而去……

    正阳村,十几户人家,夜色下不见灯火,很是安静祥和。一匹快马忽然闯进正阳村,惊得犬吠不止,扰了这份宁静……

    看门狗吵的一户人家点燃了油灯,家里主事的男人披上外衣推开门,顺手拎起门口的锄头,壮着胆子朝着那院门外的一人一马喊道:“你是什么人?这么晚到正阳村有何要事?”

    李太平人在马上,亮了下手中腰牌说道:“长山县捕头,赵老六家住何处?”

    “村头那家就是。”

    那男人也不管马上人的腰牌是真是假,指着村头茅草房说道。

    见那捕头掉转马头离去,男人才骂骂咧咧的回了屋……

    “谁呀?干嘛的?”

    男人刚进屋,便听裹着被子的妇人问道。男人很是不爽的说道:“长山县捕头!估摸着又是为赵老六闺女的事来的。要我说,这人都没了好些天了,还查个什么劲儿!”

    “怎说也是咱村人,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算了,最起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才行!”那妇人小声嘀咕道。

    “就你心肠好,一天到晚的管那些个闲事!赶紧睡,明早还要早起的!”

    男人钻进被窝,将后背朝着妇人,不一会便打起了呼噜……

    赵老六年轻的时候身子骨就不硬朗,这到老了还得了肺痨,好不容易把盼弟养大,本以为能享几年福就出了这档子事。

    赵家阿婆点了油灯,一看竟然是那日帮忙的郎君,这心便提到了嗓子眼。

    赵家阿婆,忙将李太平让进屋来,满眼期盼的望着李太平,口齿打着颤的问道:“郎君,可是有我家盼弟儿的消息了?告诉阿婆,盼弟儿那丫头可还活着?”

    赵老六家是真的穷,说是家徒四壁也毫不为过,除了进门时的那口大铁锅和两个大活人外,这家里再也没有其它多余的东西了。

    李太平扶着赵家阿婆,看了一眼榻上出气多进气少的赵老六,才说道:“阿婆莫急,盼弟暂时还没找到,不过我和长山县的捕头已经查出些眉目了。此次来,是希望阿婆将那日发生的事,一字不拉的说与我听听。”

    赵家阿婆叹了口气,坐在榻上想了许久才开口,将那天发生的事又从新述说一遍。

    李太平很安静,一直静静的听着阿婆的述说,直到阿婆说完都没有插过一句话。

    “阿婆,您说乐善人帮你和盼弟儿都号过脉,乐善人是看出你们身子有隐疾,还是其它的原因。还有我听说乐善人还会卜卦,就没问问你和盼弟的生辰八字,给你们算上一卦?”李太平循循善诱道。

    赵家阿婆想了想说道:“乐善人会不会算卦俺不知道,也没给俺和盼弟算过,不过我好像记得乐善人说盼弟的阴气重倒是问过盼弟的生辰八字!”

    李太平尴尬的笑道:“乐大善人怎么可能会算卦,兴许是我记错了!阿婆,盼弟的事这几日就会有消息,您老安心在家等着就行。——阿婆,来得匆忙也没带什么礼物,这点碎银子您收下,买点好吃的补补身子,等盼弟回来了再给盼弟置办一身新衣服,过个好年。”

    说着,李太平起身从怀中掏出碎银子塞到阿婆手中。

    二三两碎银子,这对阿婆来说可是一比巨款,若是省吃俭用够他家两三年开销了,所以阿婆哪里敢收。

    可阿婆还是拧不过李太平,那碎银被李太平扔到榻上,趁着阿婆去捡的功夫,李太平已经上马出了正阳村。

    阿婆扶着门,望着夜色中离去的模糊身影,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当李太平回到长山县衙时,周捕头和老高已经先一步赶了回来。只见李太平刚步入班房,周捕头便迎了上来,很是急迫的问道:“如何?”

    李太平朝周捕头和老高点了点头,便见周捕头和老高脸色顿时变得凝重,不由心里一沉,低语道:“难道真的是他?”

    只见周捕头皱眉说道:“此时下定论还是太早,等其他捕快回来再说吧。”

    老高望了望天,苦笑道:“时间不等人啊,最远的两个县城,就算快马一来一回也得一整天,咱们等不起啊!过了明日午时便是两天整了,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周捕头灌了一口老酒,咬牙道:“拼了!不等那两个县的捕快了,只要其他人回来,确定了那事,咱们就动手抓人。若真的抓错了,我周正给乐大善人叩头赔罪!”

    老高此时却给周捕头泼了一瓢冷水:“先不说赔不赔罪的事,就咱们这几个人,老周你觉得能拿下乐善人吗?”

    周捕头一愣:“我知乐善人武道修为不俗,可若是他拒捕,那可就坐实了人口失踪的案子是他干的了!”

    老高却说道:“我不怕他乐善人拒捕,我是怕厚德山庄的病人和病人家属不答应啊!”

    “前几日我倒是去过厚德山庄,与乐善人有点交情,不如我再去一次,暗中查查他,若是拿到证据我便擒了他。”李太平想了想说道。

    周捕头点头道:“这样最好!不过,太平兄弟可有把握擒下乐善人?不要人没抓到,再把太平兄弟搭进去!”

    “问题不大!我只是希望莫要是他,这世上好人不多了!”李太平拿过周捕头手中的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有些心中不忍的说道。

    夜深人静的长山县,不时有快马叫开城门,奔入县衙……

    捕快们一个接一个的回到县衙,带回来的消息让李太平等人越发凝重。从现在掌握的线索看,乐善人的嫌疑最大,若是换做旁人周捕头找上门抓人了,因为在周捕头心里始终不肯承认行善二十多年的乐善人,会是一个假仁假义大恶人。

    一大早,县衙门口,周捕头把缰绳和响箭交到李太平手里,嘱咐道:“一切小心,若是不可为,保命要紧!我和兄弟们会在东篱镇等你消息,若是遇到紧急情况,以响箭为号,我们会马上支援你。”

    李太平点了点头,上了马绝尘而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家人

    厚德山庄乐善仁,东阳郡百姓称其乐善人,而乐家仆人背后都偷偷称其乐武痴,至于乐善仁的妻儿,称呼就各不相同了。

    乐善仁每日除了为人治病便是修炼武道,就连夜里也是在静室度过,后宅反倒成了吃饭的地方,夫人那张大床都不知多少年没碰过了。

    说来也怪,乐善仁对外人很好,对家人却很是冷淡,这些年不但冷落乐夫人,也冷落了一对子女。

    一大早,乐善仁从打坐中醒来,轻轻抚摸着蒲团下的青石板,轻声感叹道:“还要两年,可为什么还要两年,这样的日子我是真的坚持不下去了!乐善仁啊!乐善仁,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乐善仁越说越激动,面目逐渐变得狰狞恐怖……

    静室的门开了,乐善仁一脸和气的打静室中走出,只见其整理了下身上的粗布麻衣,便大步跨出静室小院。

    “老爷早!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夫人正在后宅等您用餐。”

    守在小院外的丫鬟,见到自家老爷出来,忙迎了上去。

    乐善仁的夫人也是东篱镇人,二人打小青梅足马,两情相悦。乐善仁年轻时背着医箱走村串寨的那些年,他的夫人没少跟他吃苦受累。人都说患难见真情,可这日子好了,这情意怎的就越发薄了。

    一顿饭的时间,坐在一张桌子上的夫妻俩,却没有半分交流,就连一个眼神都没对过。

    陌生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还要攀谈几句呢,可这夫妻俩却像仇人一样,谁也不搭理谁,仿佛嘴里的不是吃食而是寂寞。

    只见乐善仁放下筷子起身说了一句“夫人慢用!”,便转身走出后宅,仿佛这后宅是龙潭虎穴一般的险恶之地。

    乐善仁的夫人望着那道离去的背影,眼中没有任何情绪……

    一道苗条的身影打里间闪了出来,拉着母亲的手说道:“父亲要是不喜欢来后宅,母亲就别让他来了,我现在越来越怕父亲了!”

    乐夫人温柔的抚摸着女儿的头发,温言细语的说道:“终究是一家人,该走的过程还是要走的!悠悠不用怕,有母亲在没人能伤害到你。”

    只见乐悠悠皱着眉说道:“外公外婆前些日子就捎话来,说想我了,我想去外公家住一阵子。”

    乐夫人笑了笑,命人把乐悠长叫了过来。

    乐悠长刚进门,乐悠悠便扑了过去,搂着乐悠长的胳膊说道:“哥哥,这几日忙什么呢?也不说来看悠悠!”

    只见乐悠长很是疼爱的在妹妹脸蛋上轻轻掐了一下,笑道:“我这不就来了吗!”

    “今天你就把悠悠送到外公家去,啥时候悠悠想回来了,你在去接。”乐夫人望着儿子说道。

    乐悠长说道:“我去把手头上的事安排一下,悠悠你也准备一下。”

    乐悠悠听了哥哥的话,很是欢心的跑回里间收拾东西去了。

    乐悠悠望着妹妹的背影,轻叹一声:“一家人,怎么就闹到今天的地步!”

    “这应该去问你父亲!”乐夫人冷冷的说道。

    乐悠长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出后宅。对于这个父亲,他不知为什么总觉着越来越陌生。儿时那个每日都会逗弄他和妹妹开心的父亲,不知从何时起,看妹妹的眼神就越来越不对劲儿,就像山林里的野兽见到猎物一样。

    乐悠长叫来马夫,命其备好马车一会要用,又把手中的草药单子交到管家手里吩咐了几句,才问道:“老爷呢?”

    “老爷去客房查看病人情况去了。”

    乐悠长这才“哦!”了一声,回转后宅。

    当乐悠长回到后宅时,乐悠悠正背着包袱在母亲房中打着转,似乎很着急的样子。乐悠长又叹了口气,心中暗叹“这哪里还像个家,女儿避父亲避如瘟疫!”。

    兄妹俩出了后宅,只见乐悠悠便死死的抓着兄长的胳膊,脚下小碎步紧着倒腾,唯恐走得慢了。

    “不用怕,父亲去客房了,一时半会忙不完!”乐悠长拍了拍妹妹的手安抚道。

    却见乐悠悠也不说话,而是探头探脑的偷偷张望,脚下的步子不由更急了。

    乐悠悠觉着从后宅到前院大门的路好长,仿佛一辈子那么长,攥着哥哥袖子的双手里都是汗,若是有人弄出的动静大了点,脑子便翁的一下。

    当乐悠悠步出厚德山庄大门,来到马车旁时,紧张的情绪才稍微缓解了一下。

    “到外公家,要听外公外婆的话,外公外婆年纪都大了,不要给老人家们添乱!”乐悠长扶着妹妹的手上了马车,同时口中嘱咐着。

    “你要送你妹妹去哪里?”

    突然一道冷冷的声音打院子里响起,吓得乐悠悠花容失色,差点没从马车上摔下来。

    一身粗布麻衣的乐善仁出现在大门前,只见其冷冷的注视着乐悠长,正等着乐悠长答话。

    乐悠长转过身,躬身说道:“回父亲,外公外婆想悠悠了,让我把悠悠送过去住几天。”

    却见乐善仁皱眉说道:“外公外婆年纪大了,莫要去烦扰老人家!再说你这个当哥哥的还不知道你妹妹的性子,在把老人气病,你担待得起!赶紧送你妹妹回后宅。”

    乐悠悠心里一沉,暗叹“到底还是没走了!”。

    却见此时乐悠长忽然掀开车帘,一把将妹妹推进车厢,随后才朝着乐善仁说道:“外公外婆甚是想念悠悠,已经跟我念叨了好些次,不如我送悠悠去玩半日,晚上再一起回来。”

    乐悠长从未违逆过父亲,今天却一反常态,坚决要送妹妹走,这令乐善仁很是不喜。

    乐善仁盯着儿子的眼睛看半响,刚想开口训斥,便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进,来到山庄门前。

    一身青衣的李太平跃下马来,朝着乐善仁抱拳笑道:“太平又来叨扰庄主了,不知庄主可还欢迎!”

    乐善仁冷着的脸忽然挂上了微笑,上前拉着李太平的胳膊笑道:“几日不见,我这还想什么时候能再见太平老弟,太平老弟就来了!快!随我进庄,这次太平老弟可要多主几日才成。”

    二人有说有笑跨进大门,却见乐善仁忽然回头冷冷说道:“还不扶你妹妹下车回后宅,难道非得让我亲自动手吗!”

    听到乐善仁的话,李太平的脚步停了下来,不由笑道:“上次只见了庄主公子,却没见到庄主的小公主,不知今日在下可有缘一见。”

    按理说,见人家妻女这是很不礼貌的一件事情,可李太平这次来庄子是来查案的,便厚着脸皮想要见上一见。

    只听乐善仁说道:“悠悠还不下车见过太平公子!”

    乐悠悠虽然想逃离这个家,可是刚刚父亲对哥哥的态度很是不好,她怕父亲会责罚哥哥,便硬着头皮下了马车。

    只见乐悠悠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声音发颤的说道:“见过公子!”

    “见过小娘子!”李太平回礼的同时打量着眼前有些怯生生的小娘子。

    按理说,厚德山庄人来人往,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小娘子不应如此怕生才对。

    李太平正琢磨着,却见乐悠长忽然拉起妹妹的手,兄妹俩急急忙忙的往后宅走去。当乐悠悠经过李太平身旁时,却偷偷转过头朝他笑了笑……

    这一笑不要紧,李太平不由心里猛然咯噔一下,此女虽然在笑,却难掩其苍白的脸颊和憔悴的神情。

    “太平兄弟,里边请!”

    乐善仁的话突然在李太平耳边响起,为了掩饰刚刚的失态,李太平忙笑道:“庄主请!”

    乐善仁引着李太平进了山庄,一路上二人有说有笑,仿佛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李太平这一路脑子里都在寻思刚刚门前那一幕,可以看出来乐善仁对子女管教很严,特别是她的女儿似乎很畏惧自己的父亲。

    刚刚乐悠长拉着乐悠悠往门里走时,是用身体挡着父亲那一面,而将妹妹留在陌生人这一侧,这个细节很不寻常,似乎有意为之。再说乐悠悠,如果怕生,就不会在经过李太平身旁时,偷偷朝他报以微笑。

    几个小细节加在一起,说明他们父女关系很不好,做哥哥的一直在护着妹妹。而更重要的是,妙手神医的女儿怎么会是病秧子,或者说那根本不是病。

    二人眼看着就要到了客房,却见这时厚德山庄的管家,急急忙忙的追了上来……

    “老爷!老爷!东篱镇明德先生的老毛病又犯了,您赶紧你去瞧瞧吧!”

    乐善仁皱了皱眉,朝李太平抱拳道:“小兄弟你先在庄子里转转,我去去就回!”

    “庄主莫要管我,治病救人要紧!”李太平抱拳道。

    见乐善仁匆忙离开,李太平在庄子里转悠起来,而且是目的明确的找乐家下人闲聊。

    李太平与几名下人闲聊后得知,小姐和夫人他们平日里也很难见上一面,也就庄主外出行医时才能偶尔见到一两次。

    李太平看似无意,却是有意的转到了后宅院门附近,不过李太平没有进后宅,因为那于理不合。李太平随意靠在石墙上揉着双腿,装作有些累了的样子……

第一百一十三章 走路要小心

    东篱镇,周捕头带着捕快坐在牌楼下面晒着太阳,为了不引人注意捕快们早就脱了那身差服,换做江湖游侠打扮。

    “头,那新来得李捕头成吗?这都一上午了,连个音也没有!”一名捕快望着周捕头说道。

    周捕头身靠牌楼将横刀至于膝前低语道:“等等看吧!”

    “我觉着那小子卖相不错,特别是背的那个剑匣,可不是小门小派能拿得出来的。”老高接着话茬说道。

    另一名翘着二郎腿,嘴里叼根干草的捕快说道:“卖相好顶个屁用,头就应该先秤秤那小子斤两再说。”

    只听此时周捕头低咳一声,众人便没了言语,有的捕快抬头望天,有的闭目假寐,有的则哼着小曲……

    乐善仁背着药箱被一群学子簇拥着送出了东篱镇,经过牌楼时,乐善仁面带微笑的瞥了一眼牌楼下东倒西歪的捕快们。

    此时周捕头灵机一动,起身笑道:“这位医者可是远近闻名的乐大善人?”

    乐善仁转身拱手笑道:“不敢当,鄙人正是厚德山庄的乐善仁!不知几位是?”

    周捕头有些窘迫的笑道:“俺们兄弟几个是永嘉郡安乐帮的,本是要去会稽郡办事,可路过仙霞岭的时候丢了买陆财!”

    乐善仁笑道:“几位安乐帮的兄弟,可是遇到难处,需要鄙人帮忙的尽管说。”

    “俺们在永嘉郡就听说过乐大善人乐善好施,喜交江湖朋友!本想着到庄子上求助,却碍于脸皮薄没好意思去,却未曾想在此处碰见了乐大善人,所以兄弟才……”周捕头的脸色就像喝了一坛老酒一样,红彤彤的。

    “安乐帮的兄弟恁地面薄,既知我为人,还有啥不好意思的,走随我到庄子里吃饱了再说!”乐善仁笑道。

    周捕头回头望着众捕快骂道:“还傻愣着干嘛!还不快谢过乐大善人。”

    乐善仁出庄子的时候是一个人,这回庄子时竟然呼啦啦一帮人,守门的下人都看楞了。

    乐善仁,朝那守门说道:“还不去找管家备上一桌酒席,好好招待一下安乐帮的朋友们。”

    安排了吃食,乐善仁这才引着安乐帮众人进了庄子……

    厚德山庄后宅院门前,李太平朝着丫鬟离去的背影摆了摆手,同时嚷了一句“可看着点脚下!”。

    原来李太平在后宅门前等了许久,才见到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丫头,提着果篮往后宅走来。

    那小丫头眼看着便要走进后宅,却忽然一声痛呼,只见其丢了果篮双手捂着脚踝,眼泪汪汪的样子让人看了很是心痛怜惜。

    “多么可爱的小丫头,怎么走路这么不小心!”李太平心中暗想的同时,将左手握着的小石头扔到了身后。

    这条通往后宅唯一的碎石路,小丫头走了没有一万回也有八千,可从来没崴过脚,今天会崴脚都是因为门前那个坏人手中石子儿惹的祸。而那坏人唯恐小丫头不崴脚,手里还备了另外一个颗小石子。

    李太平忙上前去,帮着把地上的果子装进果篮,很是关心的说道:“有没有扭伤脚踝?”

    小丫头哪里知道,她会崴脚罪魁祸首便是眼前此人,不由得很是感激的说道:“多谢郎君,奴婢还好!”

    暗里当恶人,明里当好人,李太平为了搭讪也是够黑心的。不过一人饰两角的效果不错,几句话便与小丫头聊成了朋友。

    这世间什么样的女人最好哄,一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知在家里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二是,大宅子里满脑子憧憬未来的小丫鬟。所以李太平这个油嘴滑舌卖相还算不错的郎君,把小丫头哄得晕头转向,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都与人说了。

    聊了小半个时辰,小丫头才想起来夫人和小姐要吃水果,这才急急忙忙的一路小跑回了后宅。

    目送小丫头离开,李太平皱着眉回了客房。通过哄骗,乐家那点糟烂事李太平都知道了,特别是乐善仁这些年对家人的冷落,还有乐悠悠对父亲的恐惧,而最为重要的的是,李太平套出了乐悠悠的生辰八字。

    乙丑年、丙寅月、正月十五、午时。

    李太平算了算忽然震惊的起身,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岂不是说乐悠悠便是纯阴之体。李太平脑子里飞快的闪过自打见到乐善仁之后的一幕一幕……

    阴柔内力,人口失踪,纯阴之体,一年两次外出行医,家人不和,这一切的一切串成线后,都指向了乐善仁便是那为恶之人。

    李太平忽然笑了,笑的很苦,这世间可算出了个大善之人,却未曾想这大善之人竟也是大恶之人。

    李太平怀疑,乐善仁在修炼一种阴毒的功法,而这种功法要想精进必须得有纯阴之体的少女做那炉顶才成。

    一年两次外出行医,失踪两名少女,说明乐善仁每半年要换过一个炉顶,所以李太平并未急着去找那乐善仁摊牌,因为盼弟兴许还活着,他得先确定了盼弟生死再说。

    正想着,乐善仁的声音却打门外传来。

    “太平老弟,酒菜备好啦,而且还有几位安乐帮的朋友,要给太平老弟介绍介绍。”

    李太平换上笑脸推门而出,望着乐善仁笑道:“那敢情好,正所谓朋友多路好走吗!”

    当李太平出现在厚德山庄行善阁时,看着那一桌子人,不由一愣。

    “说好的在东篱镇等信号,这怎么都跑来庄子了,就不怕让乐善仁一锅端了!”

    李太平心中暗想,口中却说道:“庄主,莫非这几位便是安乐帮的好汉?”

    乐善仁大笑着为众人一一介绍,众人见过礼这才落座。

    周捕头和老高的演技那不是吹的,可比戏台上那些靠卖戏吃饭的强多了。把一个小门派里郁郁不得志的小人物演活了,仿佛周捕头和老高真的是那安乐帮的帮众。

    李太平没想到捕快不但要会断案,还得会这一手。

    大乾朝凡是有点身份的人都瞧不起捕快,可就是这样一份差事,竟然也不是你想干就能干,想干好就能干好的。捕快这份差事难混,上官要政绩要安稳,当捕快的就安稳不了,想混日子还是趁早改行。

    这顿酒饭吃的宾主尽欢,一直到喝到日落半山才结束。李太平趁着乐善仁离席为人治病之时,将他的发现和判断告知了周捕头。

    李太平和周捕头在嘈杂的推杯换盏中,定下了夜里行动的方案。

    月疏星稀,厚德山庄宛若婴儿般睡的香甜。厚德山庄不是山寨,不是宗门,也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夜里压根就没人守夜,仅有的两个护院,也睡得一个比一个沉。

    李太平背上剑匣推门而出,轻轻敲了敲周捕头和老高的房门,便往厚德山庄静室走去……

    周捕头与老高对望一眼,抓起横刀将众捕快集中到一间客房之内。只见其将众捕快围拢过来,轻声低语道:“若一会事情出了圈,猴子你跑的最快,你什么都不用管,只要赶紧将此事报于县令知晓便成!老高你行事向来老练,一会若动了手,你去后宅稳住夫人小姐。其他人,没说的与我冲杀便成。”

    众人领命,客房便又回归寂静,众捕快一个个打起精神,等着李太平的信号……

    李太平一直走到静室小院前,都没看到一个喘气的,而且静室外也无人看守。小丫头说过,静室小院是厚德山庄的禁地,任何人没有老爷允许不得入内,而且到了夜里老爷便会在静室练功,直到次日早上为止。

    李太平的轻身功夫很好,若说李太平对自己哪样功夫最满意,轻功必然是第一位,因为老道士说过,打不过要跑,若是跑不过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太平道的轻功却是上乘武学,李太平对此很满意,不过却对此功法的名字很不满意。李太平觉着,当年太平道那位先祖太随意了,要么就是脑子被驴踢了,不然怎么能起一个如此不堪的功法名字。

    “驴上树——这是什么功法名字,咋想的?难不成驴子学了这门功法都能上树!”李太平心中抱怨着,而且不是抱怨一回两回了。

    李太平这些年跟人打架,不怕别的,就怕人家问“朋友轻身功夫不错吗!不知是何门,何派,何功法?”。

    你说人家若是问了,你说是不说,若是说了的多丢人。李太平曾经如此问过师傅,可老道士却说“啥是返璞归真?大道至简?这便是!”。

    李太平站在静室门前,凭着一口真气,把呼吸都停了,功惯双耳听着静室内的动静。站了半炷香,李太平却皱起了眉头,皆因他什么都没听到,静室内安静的可怕,别说是人了,恐怕鬼都没有一只。

    不过李太平很沉得住气,并未急着进入静室,他怕乐善仁还会龟息之术一类的功法,现在进去那就不是救人而是摊牌了。

    约莫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李太平轻手轻脚的将静室门推开了一道缝隙,借着微弱的月光,朝静室内望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善人恶人

    厚德山庄的静室只有一扇木门而没有窗,静室内不大,借着微弱的月光一切都落入眼底。

    空空荡荡的,除了那孤零零的蒲团之外,静室内没有任何摆设。李太平侧身进入静室,回手将房门虚掩上,因为也只能虚掩上了,那厚重的红木门栓已经被李太平的真气斩断,断口处平整如镜。

    东方慕白的剑意真的不错,很适合当那梁上君子,斩断那厚重门栓时,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李太平心中合计“未来若成不了武圣,当个天下第一的贼偷还是很又机会的!”。

    李太平打怀里掏出蜡烛点燃,仔细打量着空空荡荡的静室,不由皱了皱眉“房门是从里面锁上的,可乐善仁哪里去了?”,李太平一边想,一边掀开蒲团。

    蒲团下边当然藏不住人,李太平掀开蒲团只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密道……

    静室不大,一眼可见全貌,李太平已经在静室内找了许久,也没能找到什么机关暗道。乐善仁总不能凭空消失吧,若是能那可就是神仙手段了,都是神仙的人了,还犯得着抓女人回来当炉顶吗!显然乐善仁不是神仙。

    既然乐善仁没有那神仙手段,那就还得找。

    李太平走出静室,绕着静室外转了一圈,不由得挠了挠头,这静室修建的不小,可为什么室内却不大,这比例很不对,便又回到静室。

    李太平用步子丈量了一下,发现从南到北只有不到六步,而在静室外可是不下十步的。李太平摸着静室北面的墙壁,心中笃定这面墙后面一定有鬼,得想办法把鬼找出来。

    找鬼最好的办法不是找,而是“引”。所以李太平一拳红碎了静室门,然后厚德山庄的仓库便起了火……

    “走水了!走水了!”

    厚德山庄的下人们从沉睡中惊醒,连外衣都顾不上穿,便顺手拿起盆、桶等能盛水之物,冲向了仓库。

    管家年纪大了,腿脚没那么利索,便抢过下人手中铜锣,一边敲一边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静室北面那堵墙忽然有一块大青石沉了下去,露出一个只能容一人钻进钻出的孔洞,下一刻一道人影打那孔洞内钻了出来。

    只见那人环视静室一眼,又看了看破碎的房门,不由皱了皱眉头,这才跃出静室直奔仓库而去。

    李太平的身子紧紧的贴在梁上,见那人离去嘴角才露出笑意,下一刻一个折身便钻进孔洞之中。

    北面那堵墙后面果然另有天地,只见一条斜向下的地道就在眼前,李太平丝毫没有犹豫,猫腰钻入地道……

    乐善仁几个起落便到了着火的仓库,刚要吩咐管家先把没起火的仓库药材搬出来,却似乎想到什么,猛然折身而反。

    静室内,北面那堵墙又恢复了原貌,乐善仁小心谨慎的下了地道……

    只见那地道很窄不过一人宽,如九曲回肠,弯弯绕绕的。而且地道挖的真得很粗糙,两侧地道墙壁就像狗啃似的,除了坑就是包,若不是借着每个拐角油灯的亮光,李太平怕是要撞破脑子的。

    钻出十几丈的狭窄地道后,李太平眼前豁然开朗,竟然是一个由大青石堆砌的巨大墓穴。只见墓穴四壁挂着几盏油灯,墓穴上方还开了通风口,几口红木棺材赫然摆在眼前。

    “乐善月、乐善海、乐善天。”李太平看着灵牌,不由暗骂,这乐善仁疯了不成,竟然挖了自家祖坟。

    正打量墓室的李太平,忽然听见另一间墓室内传来女子啼哭之声,正要前往看个究竟,却猛地刹住身形,躲到棺椁后面屏住呼吸……

    乐善仁急急忙忙的赶了回来,当见到墓室并无异样后,才朝着那不断啼哭的女子说道:“你若从了我,你父母下半辈子就可衣食无忧,颐养天年,你也能快快乐乐的享受半年好时光!你若不从,你不但要死,你得父母也要陪着你一起死!还有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过了今夜你若还是这个态度,可就莫要怪我了。”

    小姑娘已经被关在墓穴中好些天了,整日面对那些阴森森的棺椁,早就被吓破了胆。此时听到那伪善之人的话,不由止了哭声苦苦哀求道:“我可以当你的小妾,不!不!我什么名分也不要,就只求您让我离开这里,哪怕只能活半年我也认了!”

    只见乐善仁摇了摇头,叹息道:“盼弟,你认命吧!我是不可能放你离开的,你若出去,世人便知道我乐善仁不是善人,甚至都不能算作人!”

    见盼弟依旧跪在那里苦苦哀求,乐善仁走上前去扶起那丫头,心中很是不忍的说道。

    这是你我的命啊!老神仙当年教我采阴功法时,我哪里知道这功法会如此害人,可是晚了啊!这功法头十年还没什么,见了纯阴之体的女子我还能忍,可是随着功法日渐深厚,我根本克制不了我的欲望,而且若不对那纯阴之体的女子行采阴之术,我便疼痛难忍!我也不想做那人面兽心的畜牲,我想过死,可我真的没有勇气去死啊!

    这些年,我拼命的做善事,就是要弥补我犯下的罪孽!盼弟,你相信我,再有两年,我这功法便可大成,到时我会把你的父母接到厚德山庄,我会赡养二老一辈子,已报你对我的恩德。

    听到乐善仁的话盼弟很绝望,这已经是她最后的一丝勇气了,她现在甚至都哭不出来,只是用那无神的双眼望着头顶……

    乐善仁轻抚这盼弟的秀发,温言说道:“老神仙头些年来过,他说只要我继续行善,便可当这东阳郡的黎帮舵主。老神仙还说,有一天我可以名满天下,做更多的善事,救天下万民与水火!所以盼弟你和那些女孩子成全了我,我便成全这天下百姓,到那时我会给你和那些女孩子立功德碑的,盼弟你要相信我!”

    “害人,还要人感激,这天下竟然还有如此不要脸之人!你不是该死,你是该死一万回!”

    李太平打棺椁后走了出来,因为他实在是听不下去,忍不了,胸中那口恶气实是不吐不快。

    正憧憬美好未来的乐善仁,被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不轻,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大喊了一句“什么人!”。

    “要你命的人!”李太平回答的很干脆。

    看到是李太平,乐善仁苦笑道:“我一直想死,可苦于没有勇气下手,既然我的丑事被太平老弟撞破,也许便是天意,老天不想让我活,那太平老弟你便出手吧!”

    话落,乐善仁双臂一张,似在闭目等死。

    可下一刻,摆在乐善仁身前的两尊棺木猛然撞向李太平,同时一道声嘶力竭叫喊声响起。

    “可我还想与这天争上一争,爹妈助孩儿一臂之力吧!”

    乐善仁是真的疯了,那是他爹妈的棺椁啊,就这么被他当作武器砸了出去。

    李太平早有准备,他可不相信,一个心里扭曲的人,会真的闭目等死。所以当乐善仁张开双臂的一刻,便一拍身后剑匣,两把三柴剑便来到手中,同时怒吼道:“就算老天要留你,我李太平也留不得你!”

    三柴剑脱手而出,如灵蛇吐芯,顺间便搅碎了两尊棺椁。

    这一次出手李太平没有丝毫保留,在锋利的剑意加持下,离手剑更快更准,当那两尊棺椁化作漫天碎屑的时候,李太平已突破到乐善仁身前。

    三柴剑直刺乐善仁胸口,似要挖出乐善仁的心来看一看,那心到底有多黑。

    却见此时,乐善仁袖中弹出两条九节鞭,直奔李太平面门。李太平当初判断果然没错,乐善仁的却不善使剑,因为他更善用鞭。

    乐善仁用的不是九节鞭,而是十三连环,要比九节鞭还长二尺。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更何况乐善仁的阴毒功法正适合用鞭。只见那十三连环,在乐善仁手中,或抡、或扫、或缠、或绕,端得诡异灵动,变化多端。

    乐善仁修炼的功法阴毒,所以讨巧,不到二十年的功力,却要比李太平打小练的童子功还要深厚。当然已经走了捷径,在想功力精纯,那可就是白日做梦了,所以乐善仁功力上的优势并不明显,甚至还稍稍落了下风。

    李太平虽然只有九品,却丝毫不比九品巅峰的乐善仁差,毕竟李太平易经洗髓在先,真气如剑在后,若是只拼内力乐善仁还要更吃亏一些。

    两剑对两鞭,二人从一个墓室打到另一个墓室,所过之处,一切的一切都被剑气搅的粉碎。

    李太平是有意将乐善仁引出盼弟所在的墓室,其一,是怕误伤了盼弟;其二,是怕乐善仁狗急跳墙,拿盼弟作人质;当然还有其三,这个其三就有些心黑了,李太平要当着乐善仁的面掘了他乐家祖坟。

    “畜牲,我先将你爹妈和兄弟姐妹挫骨扬灰,然后就轮到你,你先别急!”

    李太平离手剑劈开乐善天的棺椁,手中剑荡开十三连环,口中同时骂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 拳拳到肉

    厚德山庄客房,客房内很黑很静,捕快们一声不吭大眼瞪着小眼,一副满头雾水的样子。客房外很亮很吵,甭管是下人还是病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弄了满脑门子汗!

    捕快老高实是有些忍不住了,朝周捕头低语道:“老周,你看这——”

    听到老高的话,周捕头也犯了难,他不知道这把火是不是李太平放的,所以他有些犹豫。不过作为捕头,这注意还是得他来拿,只好开口道:“大家见机行事!”

    捕快们出了客房,便被忙于救火的病人们拉入救火的大军之中,想要见机行事,看来是不可能了。

    地下墓室,乐善仁望着大哥的棺木被李太平一剑两半,棺木中的白骨散落一地,不由嘿嘿笑道:“我早就不是人了,还会在乎这些,你若喜欢劈死人,那就尽管劈,我绝不拦着!”

    李太平打小便在江湖中打滚,见过的恶人多了,有阴险的、不要命的、无耻的、腹黑的……可以说形形色色什么样的都见过。虽然这些人的心都黑透了,不过他们的心还都留着一块没黑,那就是孝心。可眼前这位乐善仁,果然如他自己说所,他就不是人,他就没有心,他的心早就让狗吃了。

    面对如此丧心病狂之人,如果一剑砍了那可不过瘾,必须要打到他爹妈都认不出来那才叫解恨。

    只见李太平忽然笑了,笑得很残忍:“希望你能奈打点,不然打着不过瘾!”

    下一刻,李太平手中另外一把三柴剑也离了手,两把三柴剑同时缠上了乐善仁的十三连环,而李太平则空着两只手欺身而上……

    拳拳到肉打坏人才过瘾,特别是听到对方身体骨头被打断的声音,那才叫一个愉悦。

    乐善仁,从来没见过这么使剑的,更没见过打架如此不要命的。只是一瞬间的错愕,便被李太平寻到空挡,只见两把三柴剑同时将十三连环绞住,令其无法挣脱。

    “撒手!”

    乐善仁耳畔传来一声暴喝,同时两肩剧痛,手中的十三连环便再也握不住,被两把长剑挑飞。

    李太平得理不饶人,脚下一踏便追上倒飞而出的乐善仁,一把擒住乐善仁的脖子,顺势将其狠狠砸在地面……

    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墓室都跟着晃了两晃……

    乐善仁的家的祖坟可都是由一块块大青石堆砌而成的,那是相当坚固的,可不是谁都能弄塌的,这反倒成全了李太平。

    只见此时乐善仁身子下的大青石寸寸碎裂,半个身子都陷进青石内。乐善仁想挣扎着爬起来,双臂顿时传来一股钻心的剧痛,他才知道他的双臂刚刚竟然被李太平硬生生打断了。

    李太平俯身笑看着乐善仁说道:“还好没死,看来不懂用剑意真气是对的,不然就没得玩了!”。

    说着,一拳砸在乐善仁的小腿上,筋断骨折之声伴着哀嚎,李太平笑得更开心了。

    “是不是很无助?是不是很绝望?”李太平说着,又一脚踩在乐善仁另一条腿上。

    乐善仁不顾钻心的疼痛,而是扭曲的怪笑道:“小子我见过更无助,更绝望的,而且见到了很多次!”

    李太平也不生气,而是蹲下身子摸着乐善仁的肋骨自说自话道:“九品就是好,这么弄都没事,还是这么中气十足!”

    剑意真气打指间而出,刺破肌肤,割裂肌肉,斩断肋骨。李太平剑意真气,拿捏的很精准,刚好斩断乐善仁的肋骨,而不会伤及内脏。

    一根,两根,三根……

    伴着一声声哀嚎,乐善仁二十四根肋骨尽数被李太平斩断。

    李太平拍了拍快要昏死过去的乐善仁脸颊,只见乐善仁那半口牙便随着血水一起吐了出来。

    “刚刚说那么多话,我以为有多硬气,怎么这就不行啦?”李太平盯着乐善仁那双怨毒的眼睛,笑着说道。

    见乐善仁似乎要开口说什么,李太平手指在乐善仁喉咙处一划,震碎了乐善仁的喉结却没有伤及气管。

    李太平在乐善仁面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才小声说道:“少说话,要多感悟!你一辈子也就这一次机会,若是把握不住,那多可惜!”

    李太平并非变态,他只是喜欢折磨变态。将恶人平生所作恶事,十倍、百倍、千倍还给他,

    手指不断在乐善仁身上游走,那剑意真气便一寸寸割裂着乐善仁的肌肤。疼痛刺激这乐善仁,乐善仁想大骂李太平,却只能在心里骂。乐善仁现在是真的想死了,可是他此时却无法做到。李太平不但打掉了他半口牙,还将他奇经八脉一一斩断,他现在想要个痛快都不可能,只能苟延残喘的等死。

    看着乐善仁那双有些空洞有些涣散的眼睛,李太平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很是无趣的说道:“放心吧,我不会亲手杀了你的,那会弄脏我的双手!你那,最好慢点死,不然下去了就算阎王爷饶了你,你的父母、兄弟姐妹也不会饶了你的!你说说你这辈子活得多窝囊,家人疏远你,爹妈在下边也不会放过你,就连那些你救治过的人,知道你的恶行后,也会唾骂你!”

    乐善仁的双眼随着李太平的身子而移动,直到李太平走到他的视线之外,仍然不肯死心的瞪着,似乎想要用眼神杀了李太平一样。

    只见李太平,脚下不停,在即将走到另一间墓室时丢下一句话。

    “有人不做,偏偏要做畜牲!”

    盼弟是不幸的,却也是最幸运的,她还活着,因为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当盼弟回到家,看到父母,看到母亲给她买的新衣时,盼弟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扑在母亲怀中嚎啕大哭。

    有些人的泪水是幸福的,有些人的泪水却是苦涩的。当李太平送走盼弟,再回到厚德山庄时,厚德山庄就只剩下一片火海。离厚德山庄不远处的空地上,站着抱头痛哭的母子三人……

    原来李太平救出盼弟后直接去了后宅,并将一切事情都告诉了乐夫人,也只告诉乐乐夫人一人。李太平的意思是,此事不要张扬,特别是乐善仁犯下的那些滔天罪孽,还是不要告诉世人,莫因乐善仁的伪善而凉了世人的心,皆因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

    李太平来到一家三口身前,只见乐夫人止住哭声说道:“乐善仁葬身火海,这厚德山庄也就没必要存在了,所以我遣散了仆人,一把火烧了庄子,我们一家三口要开始新的生活……”

    乐善仁葬身火海是李太平的意思,乐夫人此时说出,便是同意了李太平的建议,只不过李太平没想到乐夫人做事如此果断,竟毫不留恋的一把火烧了厚德山庄。

    李太平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便朝着乐夫人行礼告辞,走向远处的捕快……

    东阳郡郡守府,郡守甘蔗听着柴广孝汇报人口失踪案侦破的详细过程,脸色是一阵青一阵红,情绪波动很大。

    “畜牲!不——畜牲不如!”当甘蔗听到十年时间乐善仁竟然杀害近二十名少女时,再也忍不住心中那口恶气,将手中茶杯狠狠的摔在地面。

    看着碎裂的茶杯,四溅的茶水,柴广孝愤然说道:“就这么死了便宜他了,就应该将乐善仁当众斩首,将其首级挂在城门上示众!”

    甘蔗拿茶杯泄愤,火气也就小了一些,只见其摇头说道:“那捕头做的对,这世间好人不多了,就别让老百姓再心寒了!”

    柴广孝还是气愤难平,不由起身来回跺着步子,不知这股火气要撒向哪里……

    “行啦!别在我面前走来走去的。明日把那立了大功的捕头领来我见见,看看他想要什么奖赏。”甘蔗说道。

    只见柴广孝苦笑着,将李太平先是为人鸣冤,后又如何当了捕头详细的说了一遍。

    甘蔗沉思片刻说道:“侠义心肠,锄强扶弱,这样的青年侠客不多见了!这样的人,也看不上银钱,若是赏些黄白之物到显得咱们俗气了!广孝,你说那要赏些什么好呢!”

    李太平此时正在与众捕快喝酒庆功,并不知道郡守的想法,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大声的告诉郡守大人,他这人俗,而且俗不可耐,就喜欢那黄白之物。可惜了,他不在郡守大人身旁,更不知郡守大人对他的评价,所以那黄白之物也就泡汤了。

    柴广孝,见郡守征求他的意见,不由想了想说道:“大人,咱们正值用人之际,我看不如提拔此人做东阳郡总捕头如何!即赏赐了李太平,又为大人招揽了人才,可谓一举两得!”

    甘蔗很高兴,这是个好办法,却又忽然皱眉道:“你说那捕头叫什么?”

    “李太平啊!”柴广孝见郡守听了李太平的名字反应很大,不由轻声说道。

    甘蔗笑了,这笑即包含了欣慰,也包含了苦涩。

    前段时间老师来信,把江宁城的事情跟他说了,而李太平这人老师在信中也多有提及,所以甘蔗知道,这人他是招揽不到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顿酒三把剑

    周捕头的家在长山县城北,是一处远离闹市区的独门小院。周捕头把家安在这里,说是因为夫人喜静,其实捕快们都知道,还不是没钱闹得,只能蜗居此处。

    人口失踪案的庆功宴,是周捕头自掏腰包在家里置办的,而且是亲自掌勺,弄了满满一桌子菜。

    县里的主簿和另外两名捕头也被周捕头邀请了,目的便是答谢这几天的帮衬。

    菜上齐了,五荤五素,可周捕头却没上桌,而是挽起袖子拎着镐头来到院子里那颗大枣树下,神神秘秘的左走两步右走两步……

    吵闹的捕快们安静下来,都好奇的盯着周捕头,想看看这是要干嘛。

    只见周捕头往手上吐了下口水,随后蹭了蹭双手便牟足了劲儿,一镐头刨了下去。不大工夫周捕头就刨了二尺多深,然后就慢了下来,再然后扔了镐头,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拨开泥土……

    看周捕头的样子,捕快们好奇心更甚,不由的围了上来。

    “老大,咱家请酒吃饭,还有先挖坑一说吗?”

    “二蛋,不懂别瞎说!老大这是要让咱饭前开开眼,看看周家的传家宝呢!”

    众捕快你一言我一语说啥的都有,却见老高站在一旁笑呵呵的抱着帮也不说话。

    猴子一向机灵,见老高笑呵呵的一副成竹在胸样子,不由拿胳膊肘拐了老高一下:“老高,你肯定知道点什么,给老弟先透个底!”

    “说不得!说不得!”老高直摆手的说道。

    就见这时,周捕头扒开泥土,露出两个大陶罐子。

    周捕头抱出一个陶罐,用袖子擦掉陶罐上的泥土,有些不舍的说道:“干捕快这行一晃也有二十多年了,这东西也埋了二十多年了!别看当初这东西不值几个银子,现在可就不一样了!”

    青子是捕快中年纪最小的,也是最沉不住气的一个,只见青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陶罐子:“老大,到底是啥啊?都快急死俺了!”

    周捕头将陶罐子放倒桌上,捏碎罐口的密封蜡,笑呵呵的说道:“要不是为了感谢太平兄弟帮兄弟们侦破了大案子,这东西我是不会拿出来的!要知道,这东西我可是为虎子大婚准备的。”

    听了周捕头的话,李太平也好奇的望着那陶罐子,想看看周捕头这是准备了什么稀罕物。

    只见周捕头一下掀开陶罐封盖,顿时便有一股醉人的酒香弥漫开来……

    李太平这些年走南闯北的喝很多好酒,如洞玄观的寒潭老酒,秋水剑宗的花酿,不过那些好酒大都带着贼腥味。今天这酒喝到嘴里可大大的不一样,虽不是美酒佳酿,入口却暖人心肺,因为这酒里含着周捕头的真情实意。

    一群大老爷们这酒喝上了头,说话也就没什么把门的了,李太平给捕头讲江湖的故事,而捕头们就给李太平讲一些曾经侦破过的案子。从天南到地北,从江湖到官场,从女人到宝剑,无所不聊,无所不吹,甚至无所顾忌。

    酒喝得很尽兴,便有捕快提议让李太平展示一下剑术,好让他们开开眼。捕快中猴子闹得最欢,因为他一直不太相信李太平能胜得过乐善仁。

    李太平见众人情绪如此高涨,再加上这酒也确实喝得多了些,便一拍剑匣大笑道:“那就露两手给兄弟们助助兴!”

    李太平迷迷糊糊的将剑匣取下放在桌边,空着双手来到院子中间。

    猴子见状不由叫嚷道:“李捕头喝多了,手中没剑,你要如何给俺们展示你的绝世剑法啊!”

    “谁说手中没剑,就耍不得剑来!”李太平回头笑道。

    李太平不是崔明道,向来不喜欢招摇,可今天却一反常态,想要显摆显摆。只见其站定后,单手朝剑匣方向一招,豪气干云的喊了一句。

    “剑来!”

    便见那剑匣刷的一下弹开,露出五把长剑,其中两把三柴剑嗖的一下飞了出来。眼前的事情已经超出捕快的认知,不由得一个个惊得长大了嘴,连叫好都忘了。

    只见李太平也不接剑,而是如那风中杨柳随风摆动,那剑便像有了生命一般,围着李太平时而旋转,时而激射,在空中翩翩起舞,甚是好看。

    由于李太平已将剑意真气用于离手剑,所以那两把三柴剑更显犀利,翻飞间似乎将这天地也搅得粉碎。

    这一刻得李太平是全力施为,将离手剑发挥得淋漓尽致,那种舒畅感似乎好多年不成有过。也许是酒劲儿带来得错觉,也许是千万次出剑的水到渠成,李太平觉得两把剑有些不过瘾了,便豪情万丈仰天长啸……

    “剑,再来!”

    剑匣中的第三把三柴剑,霎那间冲天而起,只见李太平腾身而起在另外两把三柴剑上一踏再踏,追着那第三把剑而去……

    众捕快一个个呆若木鸡,他们何时见过如此剑术,就算郡里的柳叶宗大长老与眼前李捕头一比,那也是天上地下的云泥之别。

    李太平身在半空,一把接住三柴剑,同时控制着另外两把剑,至上而下扑向院子里那颗大枣树。

    人未到,剑已先到,两把三柴剑在枝缝中穿插游走,却不会伤大枣树分毫。一人三剑围着大枣树上下翻飞,如那庖丁解牛,以无厚入有间,而游刃有余。

    “刷!刷!刷!”

    三把三柴剑一次回匣,李太平则身处于院中,仰天长笑……

    一颗枣树,秋收冬藏;一顿宿醉,恍恍惚惚;一场演剑,随性而为;竟然就这么突破到九品巅峰,三剑同出的境界,李太平都有些不敢相信,宛若美梦一场。

    也不知是哪个捕快带头鼓得掌,一时间小院里叫好四起掌声不断。

    “太平老弟这剑法天下难见,我周正今日算打心眼里佩服了!”

    周捕头端了一大碗酒来到李太平身旁,恭恭敬敬的双手奉上。

    李太平也不客气,接过酒碗一饮而尽,随后才朝着周捕头和众捕快躬身行礼道:“太平谢周大哥的美酒,谢众兄弟盛情,这顿酒是太平这辈子喝得最开心的一次!”

    一场演剑将酒宴推向了高潮,众捕快纷纷起身朝李太平敬酒,李太平也一一回敬。最后这酒竟然敬乱了套,一群人喝得前仰后合、东倒西歪,逮着谁就跟谁喝……

    次日,日上三竿,李太平才爬起来。睁开眼这么一瞧,不由得愣了,竟然身处县衙班房,而且还不止他一人,而是一众捕快都在这里。

    捕快们一个个东倒西歪、横七竖八的,有得手中还攥着空酒壶不肯撒手,有得嘴里还时不时的嘟囔着“喝!继续喝,老子还没醉!”。李太平数了数,这才发现捕快中唯独缺了周捕头。

    李太平来到班房外,冷风一吹才清醒了些,不由想着昨晚酒宴是啥时候结束的,又是怎么来得县衙班房。可是想了半天,也只是想起昨晚演剑结束后大家互相敬酒那阵,在就啥也想不起来了。

    却见这时周捕头笑呵呵得走了进院子,看到李太平后不由笑道:“我还以为太平老弟要睡到晌午呢!既然醒了正好陪我吃碗面片汤,然后到郡守府走一趟。”

    县衙对面的面馆,只见那妖艳妇人笑盈盈的来到李太平身前,伸出手往李太平肩上一搭,媚态十足的说道:“呦!可是好几日没见小兄弟了,怎么想我下面给你吃啦!”

    周捕头在那妇人屁股上摸了一把,随后要了两碗面片汤,那妇人才扭着水蛇腰回了后厨。

    李太平苦笑道:“他家男人就不管管她?”

    “管啥啊!只要不出格,她把全城男人都勾搭到面馆吃面,他男人才高兴呢!老弟我可跟你说,你可别被这娘们的外表骗了,在这面馆占她点便宜无所谓,这要是在外边,一准报官告你调戏良家妇女不可!”

    李太平见周捕头郁闷的样子,不由笑道:“看来周大哥是过来人啊!”

    只见周捕头恨恨的说道:“我也就是在她屁股上轻轻一拍,也没怎的她,这娘们就撒开泼了,足足讹了老子一个月的工食银!若不是老子怕影响不好,非得整治整治这婆娘不可!”

    听了周捕头的话,李太平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后才笑着问道:“那周大哥还来这吃面片汤!不怕她再讹你一个月的工食银?”

    “干嘛不来!我得把我那一月工食银摸回来才成。反正只要你在她面馆吃面,占点小便宜她也不吭声,这是长山县尽人皆知的事情,她若在这撒泼,估计已后可没人敢来吃面片汤了!”

    这说着,那妖艳妇人端着两万面片汤走了过来,周捕头趁机又掐了一把,这才吃起面来。

    妖艳妇人白了一眼周捕头,才弯腰在李太平耳边吹气道:“莫听他瞎说,姐姐可不是那样的人,若是小兄弟不信,晚些时候来我店里,姐姐证明给你看!”

    一大碗面片汤,李太平几口就吃完,不由得出了一脑门子汗。这汗可不仅仅是因为面汤热,更是因为妖艳妇人胸前那两团肉不停的在他眼前晃,晃得他有些头晕目眩……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下马威

    楼比天高,云在城下,天下城,摘星揽月楼。

    厉夏双膝跪地,恭恭敬敬的给榻上的白眉赤目老者磕头。

    “老祖,孩儿这次巡查发现东都王家老二的才能无法胜任那舵主一职,还有幼薇办得几件事也不甚漂亮!”

    白眉老者打了哈欠说道:“都是芝麻绿豆的小事,无关痛痒!不过我倒是听说,有个叫李太平的小子让夏儿吃了几次亏,这可不行,这个场子我得帮夏儿找回来。”那老者说着便朝城里念叨了一句。

    天下城一处豆腐坊,一个瘦高大汉正卖力的拉着石磨,只见一粒粒豆子滚到磨盘的凹槽里被碾碎,白白的豆浆便落在了木桶里。院子里还有一头驴子,很是闲暇的歪着头盯着那大汉……

    只见那大汉望了一眼那最高的楼,歇了手中的活,回屋中换了一身衣裳,才来到驴子身前,抚摸着驴子说道:“我出去一阵子,隔壁的孙瘸子会来喂你,你可莫要再踢他,再踢他可就没人喂你草料了!”

    摘星揽月楼,厉夏站在白眉老者身旁,笑呵呵的说道:“不敢劳烦老祖,那小子我能搞定,我只是不想太早弄死他而已!”

    只见白眉老者笑道:“夏儿哪点都好,就是有些心慈手软,这点很不可取!”

    白眉老者虽然在笑,厉夏却不敢再多说话,而是乖乖的候在白眉老者身边。厉夏很了解老祖的脾气,因厉家子孙不少,有能力又有武道天赋的可不是他一个,说他不可取,那么取一个新的替代他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做豆腐的瘦高大汉来到摘星揽月楼的最顶层,就那么静静的躬身候在那里。只见白眉老者像是没看到他一样,就那么望着楼外的天空,直到许久之后老者好像想起有这么一个人时,才开口说道:“雷登高,你来我天下城也有十年了,也勉强可以算作我天下城的人了!这次出城,我会与佛门打个招呼,所以你大可放心,记得把事情办好就成……”

    雷登高也不答话,而是躬身退出了摘星揽月楼……

    雁门关外,马邑郡府兵大营教场,呼啸的北风裹夹着积雪吹的人睁不开眼。府兵们裹着厚厚得棉衣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时不时便会有人轻声咒骂几句。

    “天寒地冻的,有屁就赶紧放!”

    “谁不说呢,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天!”

    “新来个督尉,老子就得站在着挨冻!若是皇帝老儿来了,老子还得把脑袋砍下来给他当交床不成!”

    “这不也是一个脑袋两条腿吗,有啥好看的,赶紧散了得了!”

    一两千人的府兵,你一句我一句,还站没个站像都快乱成一锅粥了。

    站在高台下面的几名校尉有些挂不住面子了,不由回头恶狠狠的瞪圆了眼珠子,府兵们这才消停不少。

    一顶盔掼甲气势如山的年轻将军站在高台上,望着眼前的一群乌合之众皱了皱眉。只见那将军吐气开声,便若晴天霹雳声震教场,一时间就连那呼啸的北风也蔫了。

    “本人南宫守,打今日起便是这马邑郡的督尉,也就是你们的头。我这人不好说话,因为大部分时候都是用刀说话!”

    话落,府兵便见那年轻将军抽出横刀,朝着教场空地挥出一刀……

    一座刀山劈开了寒风,碾碎了积雪,生生在地面的冻土上开了个数丈长的口子。这一刀,封住了府兵的嘴巴,更震慑了府兵的胆子……

    “下马威各位都见过了,可就莫要再让我杀鸡儆猴了!我南宫守做人直接,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赏与罚分的很清。”说着便一挥手,只见南宫家的护卫扛着数口大箱子来到高台之上。

    只见南宫守走上前去,一脚踢开一口木箱,便见满满一箱子铜钱洒了出来。南宫家的护卫也将另外几口箱子掀开,只见那些箱子里装的都是银钱……

    南宫守走到高台边缘朗声道:“看清了,这是我南宫守的家当,这是我母亲省吃俭用攒下的!来时母亲给我带上了这些银钱,为得是让我上下打点搞好同僚关系。可今天我南宫守改主意了,我决定将这些银钱全部拿出来,就放在大营当作军中奖励,未来这些银钱是我的还是你们的,那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在郡里当兵,特别是这天高皇帝远的马邑郡当兵,军饷这东西就从来没全额发过,更别提会有上官拿自家银钱充当军中奖励的。一时间府兵也弄不清真假,不由议论纷纷……

    南宫守再次开口声震教场:“在我手下当兵,第一,不会短了你们的军饷,一分一毫也不会!第二,无论谁触犯了军规,老子都一视同仁,该砍的砍,该杀的就杀!第三,收了你们那些个弯弯绕绕,老子只认军功不认人!”

    南宫守话音刚落,府兵便炸开了锅,相互间交头接耳起来……

    “不贪墨军饷的长官老子还没见过,也不知这小子说的是真是假!”

    “只认军功不认人,说着玩的吧!”

    “肯拿出自己的钱当军中奖励,我觉得这人说话靠谱!”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府兵的话传到南宫守耳朵里,只见南宫守朝护卫使了个眼色,便见那护卫大声叱喝道:“肃静!”

    南宫守按着刀柄,眼神冷厉如电的望着府兵说道:“这个月的军饷,我先垫上,各队队正签字画押来领。丑化说前头,若是有谁贪墨可莫怪我横刀无情!”

    听了那年轻将领的话,府兵一阵骚动,不断有兵油子催促队正赶紧去领军饷,唯恐去的晚了便会短斤少两。

    队正们架不住府兵怂恿就要登台,却见高台上的年轻将军吼了两个字“且慢!”。

    只见那年轻将军继续说道:“军饷先不急着领,有些话我要说在前头。领了军饷你们就得听本将军号令,本将军治军从严,令行禁止可来不得半点马虎,再想如从前那般混吃等死可是不行!所以想好了,想在本将军麾下继续当兵的你就留下来等着领军饷,若是不想的本将军也不怪,现在就卷铺盖卷走人。给你们半炷香的时间考虑,半炷香后留下来的便是默许了在本将军麾下。”

    半炷香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足够那些府兵考虑清楚了……

    府兵营帐外,一个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的老头,望着高台上的年轻将领露出慧心的微笑。

    “老爷,外边风寒,还是回帐里吧!”中年护卫关心的说道。

    只见那老人家摆了摆手感叹道:“干了一辈子马邑郡郡守,可算盼来个像样的,我得多瞅会儿!”

    马邑郡郡守荀良,在郡守这个位置上一干便是三十多年,已经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偏偏郎君,变成如今垂垂老矣的佝偻老翁。

    荀良为人善,为官正,对上不知奉承,对下爱民如子。若不是这鸟不拉屎的马邑郡没人愿意来,他这个郡守早就让人换了。也多亏荀良不知变通,不然这马邑郡可能早就不是汉家人的地盘了。

    就如今年铁摩勒人打草谷,荀良便提前组织人手抢收了粮食,并把粮食和老百姓都妥善安置到各县城之内,才避过了天大的祸事。

    荀良年纪大了,最近这几年更是有些力不从心,曾多次上表请求大兴城那位官家指派新的郡守接替,可都被官家以“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给打发了。

    官家这话荀良已经看了过三次了,他也知道不是官家不想让他告老还乡,而是没人愿意来。若是硬让他们来,他们就告病在家,一个“拖”字诀就又把难题抛了出去。按那些人的话说,宁死不出关,出关宁愿死。

    荀良听说过南宫守,知道这年轻人很了得,江湖上的名号很亮。他来府兵大营并未通知南宫守,就是要看看南宫守的手腕如何。若是这年轻人很有能力,他就想把手里的权力交给那年轻人,让南宫守军政一把抓,真正成为这马邑郡的主事之人。

    虽然于法理不合,却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在荀良想来,官家即使知道了,也会睁一眼闭一眼的。

    府兵中托关系进来混日子的走了一些,这些人南宫守也不想留,留下了也是祸害。看着剩下的不到一千五百人,南宫守又剔除了老弱病残,当然不能就这么打发了,还是给了一些补偿的。

    一千二百多人大部分都是壮年,虽说混着许多兵油子,不过对南宫守来说,这已经好很多了。军饷发了,南宫守又重申了军纪军规,当然有些是他这段时间打兵书理学来的,虽说是现学现卖,但终究是古人的智慧结晶,还是很靠谱的。

    府兵大营主帅帐内,南宫守单膝跪地给荀良行了军中大礼。荀良的为人,南宫守来之前便详细了解过,知道眼前的老人家是个不多得好官,不由打心底里佩服。

    老人家扶起南宫守,这一聊便是大半天,两人很有相见恨晚之意,俨然成了一对忘年交……

第一百一十八章 打上门的女人

    马邑郡在雁门关外,领马邑、善阳二县,三面环山,中间是开阔的冲积平原。

    由于马邑郡西北毗邻铁摩勒,大兴城便特许马邑郡督尉领兵三千,以防备铁摩勒的频繁骚扰。

    府兵大营,南宫守拿着最新的花名册,翻了又翻,也没能多翻出半个人来。一千二百名府兵,就算加上带来的一百私兵,也不够编制的一半之数,这很是让新上任的督尉大人犯愁。

    还好募兵这事郡守大人是极力赞成的,只不过要等到过了年才能实施,毕竟过个安稳年对于老百姓来说才是最重要。

    “一千二就一千二,先练着再说。”南宫守望着花名册自言自语的说道。

    话落,便见大帐门帘被掀开,一股寒风便先一步涌了进来。

    刘良锐进了大帐抖落风雪,甲胃撞得叮当乱想,一屁股做到南宫守旁边烤着炭火骂道:“这他娘的哪里是兵营,我看连咱家猪圈都不如!少爷若是让我训练这群废物,我怕到明年开春就剩不下几头了!”

    南宫守笑道:“刘叔您可悠着点,咱就这点兵,可不能都练没了!当然该罚的还是要罚,就是分寸上要拿捏一下!”

    刘良锐乃济南郡校尉,四十出头正是身强力壮的年纪,而且在练兵上很有一手,颇得南宫敬智赏识,这次南宫守出任马邑郡督尉,便派了此人给其当下手。南宫敬智还从府兵中挑出一百精锐一起打发到了马邑郡。

    刘良锐笑道:“少爷放心,我也就是说说,这些废物可是少爷的根本,我哪能把他们练死练废!对了我以少爷的名义通知府兵,明早卯时三刻您会去检查营帐,脏乱差的营帐队正和校尉也要受罚。”

    南宫守笑道:“刘叔进入角色很快吗!”

    “少爷的性子,我老刘心里门清,我若不下死力气一旦明年铁摩勒来犯,少爷定不会置若罔闻,到时少爷领着一堆虾兵蟹将,我岂非害了少爷性命!”刘良锐苦笑着说道。

    南宫守将横刀放在膝上说道:“我刀意如山,便是要为这天下的老百姓遮风挡雨,这是我练刀的初衷,哪怕是死也绝不会变!”

    刘良锐大笑道:“明年开春前我一定给少爷练出一支百战精兵,少爷就瞧好吧!”

    刘良锐的本事,南宫守还是心里有数的。刘良锐祖上乃东晋名将刘牢之,所以刘良锐不仅练兵有方,还颇懂兵法战阵,只是脾气火爆,才没能更进一步。南宫敬智把他派过来一是辅佐儿子,二是磨磨他的火爆脾气。

    南宫守笑着说道:“我信刘叔的!对了明天让火头兵弄些羊肉熬些羊汤,吃得饱了想说没力气训练可不成。已后一周三次荤腥,银钱咱们先垫着,回头我在跟郡守碰碰头。”

    夜深人静,除了大营内巡夜的兵丁便只有北风还再呼啸……

    建安郡,周安邦祭拜过玄天真君,才走出府邸去往长寿门。周安邦作为一郡郡守,整日里也不在府衙待着,而是大部分时间都在长寿门混日子。郡县里的官也好,民也好,都知道要找郡守老爷你得去长寿门才成。

    周安邦来到长寿门就像回了自己的家一样,轻车熟路的来到内事堂。

    长寿门分内外两堂,各堂设堂主三人,像端木万象便是外事堂堂主,主要负责长寿门对外的一切事宜。内事堂则不同,只需负责一件事,那便是修习玄天真君留下的长寿功法。

    “周堂主,不知今日来内事堂有何要事?”一名中年妇人冷冷的问道。

    只见周安邦笑呵呵的说道:“外事堂那点破事刚忙活完,我就想着好些日子没见师妹了,所以便来了!”

    “有事说事,没事请莫要耽误我修行!”那妇人听了周安邦的话,也没给他好脸子,而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只见周安邦也不恼,依旧笑嘻嘻的说道:“师妹还像年轻时一样,笑起来还是那么的美!”

    那妇人瞪了一眼周安邦便闭目不言,看那意思跟周安邦多说一句话都嫌烦。可就这个态度,周安邦依旧死皮赖脸的不肯走,还时不时的上前套近乎。

    “师妹,这么多年过去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咱俩那点事就让它过去吧!师傅他老人家最疼你了,你看能不能帮师兄美言几句,年底大考替师兄多争取一颗长寿丸!”

    只见那妇人,抬眼瞧着周安邦,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没门!”。

    长寿门每年都会大考,主要是考评门下弟子这一年来的功绩和武道修行,若是能考评结果优秀,就有机会获得一枚长寿丸。

    长寿丸,乃玄天真君留下的丹方,服用此丸可延缓衰老,还能补气去污,说是长寿门的圣丹也毫不为过。只是这长寿丸炼制不易,除了门主能够炼制以外,无人再能炼制此丹,而门主每年也只能炼制一炉丹药。

    狼多肉少,僧多粥少,所以到了年底,长寿门的门徒便挖空心思想要得上一颗。

    周安邦是不要脸了,无论那妇人说的多难听,他就是不肯走,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直到外事堂的人找到周安邦,周安邦才无奈的离开了内事堂。

    外事堂三名堂主,现在两人在外边出公差,就只剩下周安邦一人坐镇外事堂,所以周安邦很忙,屁大的事都要找他。更何况周安邦还是这建安郡的郡守,郡里的大事小情也都得他拍板定夺,所以这阵子周安邦整个人都清减了一圈。

    “堂主,候官县香主来报,有一白衣女子打伤咱香堂门徒数十人,候香主问……”

    周安邦望着那外事堂的门徒骂道:“问个屁!啥事都要问,我要他这个香主何用!告诉姓侯的,那女子的事处理不明白,他这个香主也就不用干了!”

    周安邦本来在内事堂师妹那憋了一肚子气,这刚回来便听闻此事,哪里还

    能压得住火气。可是骂归骂,他这个堂主还真得操点心,不然事情闹大了,他这个座管是要跟着吃瓜落儿的。

    “给候官县令捎个话,让他派人调节一下。还有,查查那女子到底是何人,竟然敢在长寿门的地界闹事!”

    周安邦办事老练,先拿官府稳住那女子,再探那女子深浅,若是惹得起那没话说,让她从新投胎做人。若是惹不起,该赔礼赔礼,该道歉道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好我好大家好。

    候官县离郡城不过百里,快马加鞭,途中在驿站换马,两个时辰便可赶到候官县。

    在建安郡的地界,周安邦的话比圣旨都好使,只见县令带着捕快急急忙忙的赶去长寿门在候官县的香堂。其实有人打上长寿门香堂的事,县令早就知道了,只不过没有周安邦的话,他这个县令是不敢乱做决定的。

    郡守是长寿门外事堂堂主的事是瞒不过他这个县令的,当然人家周安邦压根也没想瞒着。既然啥都知道,他这个县令当的就很憋屈,长寿门的事他是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

    长寿门的香堂在城西,占了好大一块地,那香堂堂主别得本事没有,忽悠娘们的本事倒是不错,县里好些个漂亮小娘都被他染指过。县令有时也气不公,明明他才是这一县之首,那些个小娘不来巴结她,反倒是主动送上门巴结一个门派香主,这哪能让人不恼。

    长寿门有钱,只看那门上的金漆大字耀的人睁不开眼,便可知晓一二。不过此时的长寿门可没了往日的威风,一扇大门落在院子里的地上,另一扇要好一些歪歪扭扭的还有一个合页连着。

    院子里青石板多处碎裂,而且上边还有血渍没来得及清洗,一旁的厢房碎了两扇窗户,而且房顶还破了个大洞。正房大厅一片狼藉,就连玄天真君的画像都落到了地上,沾染了许多灰尘。

    跨过正厅,便见后罩房的院子里一座门海被从中劈开,看那切口光滑平整,显然是被利器一下劈开的,要知道这门海可是纯铜的,便可知当时那一下是何等犀利惊人。院子里还有数把被斩断的刀枪,被人可怜兮兮的丢在地上。

    过了后罩房入目就更惨烈了,到处都有丢弃的兵器和血渍,就连侧墙也倒塌了一块。

    县令有些慌了,县令来时只是听说有个女子打伤了长寿门数十人,可不知竟然惨烈到如此程度。县令有些怕了,这么厉害的女人,他怕一个不小心惹了人家不高兴,再连他一起打那可就不是丢人的事了。这大乾朝,还没有哪个县令被女人打过,如果他挣了第一,那就不用活了,恐怕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县令和捕快们提心吊胆的来到长寿门最后一个院落,刚跨进去就被眼前一幕弄得不会了。

    一个女人和一堆男人,那女人一身白衣纤尘不染,手里还拿着一把锋利的宝剑,正凶神恶煞般的用剑指着那群男人。

    一堆男人或躺或坐各个带伤,看起来受伤较轻的那也是鼻青脸肿,一副猪头像。长寿门的香主也在那群男人当中,只见其衣衫不整,吊着一支胳膊,脑袋上还裹着白布,一丝殷弘打白布中渗了出来,一看便知是那最惨的一个……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我就是崔明道

    长寿门能在大乾朝南方立足靠的就是人多势众,信徒几十万众,而且最近这十几年扩张的很快,就连拓跋家长寿门也丝毫不惧。

    拓跋家是养精兵走军阀的路子,长寿门则不同,长寿们在各地广开法坛激发人们求长生的欲望,再以长寿功法控民心。

    长寿门一直以来功法从不外传,是个很低调的宗门,太叔无疆更是名声不显,知道的人不多。太叔无疆作为长寿门的门主,一干就是二百多年,一向行事低调的太叔无疆十几年前见了一个道家真人,做了一个决定,要将长寿功法入门篇传于世人。

    太叔无疆当年登高而呼,要让长寿门成这天下最大的宗门,誓要天下百姓“命与天齐”。

    命与天齐这个口号喊得有点大,玄天真君的长寿功法确实能让人多活个一两百年,可那也得是长寿门核心弟子能学到的功法。至于长寿功法入门篇,也就能起到个祛病辟邪延年益寿的作用。

    长寿功法入门篇,江湖人士看不上,可老百姓看得上啊。老百姓求得不多,少得病就少花钱,身体好就能多干活,所以这门功法一经现世,老百姓便抢着拜入长寿门,修习那延年益寿得功法。

    拓跋迥是何等人物,长寿门这边刚有动作没几年,拓跋迥便开始极力遏制长寿门的发展,凡是他拓跋迥能触碰的到地方,绝不允许长寿门开设香堂。

    拓跋迥聪明,大兴城里也不都是傻子,老皇帝也没老到昏聩的地步,动作不比拓跋迥慢多少。

    在多方势力的遏制下,算是把长寿门摁在了建安郡周边几个郡县的一亩三分地。不过太叔无疆也非易与之辈,明得不行就来暗的,现在大乾朝无论有官身的还是平头老百姓,家里偷偷供奉玄天真君的可不在少数。

    十几年的发展,长寿门已然成为一个庞然大物,无人敢轻易招惹。可这事情总有例外,真就有人敢在长寿门的一亩三分地撒野,不但撒野竟然还打上了门。

    一个白衣如雪的貌美小娘,拎着一把剑就挑了长寿门在候官县的香堂。这可真是太岁头上动土,老虎顶上拔毛,胆大包天了。

    候官县可是长寿门的地盘,县里的老百姓家家户户都供着玄天真君,可都是虔诚信徒。有人胆敢擅闯香堂殴打门徒,这可是天大的事,一时间传的满城风雨,不少民众自发的拿起家中的柴刀锄头前来援手。

    可当人们赶到香堂时,却没人敢进去,只敢围在香堂外叫喊恐吓。因为香堂院子里一个如仙子般的美女,正满院子追杀长寿门的门徒。只见那些门徒,无一人是那女子手下一合之敌,凡是被那女子追上的都没啥好下场,不是筋断骨折便是鼻青脸肿。

    这哪里是仙子,这分明就是一尊杀神。

    老百姓拜入长寿门是来求长生的,可不是来求短命的,平日里供奉些银钱卖一膀子力还成,真拿命证虔诚那可真要思量思量了。

    这一犹豫一思量的工夫,那白衣小娘便从外打到里,把香堂内的门徒都撵到了香堂深处那最后的院子之中。

    一群大男人人打不过一个女人,男人的脸面往哪放,长寿门的脸面往哪放,可这群男人实在是被打怕了,畏缩聚在角落里没人再敢冒头。

    可那白衣小娘没过瘾未解气,这事还没打算完。只见其面露寒霜,剑指墙角那群已经成了怂包的男人,就要再次出手……

    忽然一道青衫身影跃入院内横在双方之间,并打怀中掏出一物,微笑道:“女侠手下留情!”

    那白衣小娘瞥了一眼青衫郎君手中腰牌,眉头微皱:“总——捕头?江湖恩怨江湖了,莫不成官府要坏规矩!”

    好巧不巧,正在这时候官县县令带着捕快门赶了过来,见到眼前一幕不由的愣在那里……

    白衣小娘看了看眼前的青衫郎君,又瞧了瞧赶来的一众捕快,不由面上露出不悦之色:“怎么想要人多势众,以官压民?”

    青山郎君着看了看那群赶来的衙役捕快,不由苦笑着说道:“女侠莫要误会,在下并非和他们是一起的!”

    青衫郎君朝那白衣女子躬身行礼,同时将现身的原由缓缓道出。

    原来数个时辰前,青衫郎君在城外正好撞见长寿们的香主言语轻浮冲撞了白衣女子,白衣女子便凭借一柄长剑狠狠的教训了长寿门众人。这事本应到此结束,却未曾想白衣小娘进了城,又遭长寿门门徒刁难,一时气不公便打上了长寿门香堂。

    “这些人该打,在下也觉得女侠打得对,打得好!可毕竟这长寿门也未曾做过什么恶事,那长寿门的香主杜长生也只是好女色,却从未强迫过任何一名女子。女侠教训教训他们便是,可若真打杀了他们就有些矫枉过正说不过去了!所以在下才出面掺和此事,还请女侠见谅一二!”

    青衫郎君话后便望着那白衣小娘不在多言……

    只见白衣小娘冷哼一声说道:“不打痛他们,我怕他们不长记性!再说我做事还轮不到他人来教,你若是要管便拿出本事才成。”

    青衫郎君心中苦笑,这白衣小娘还真是蛮横,人也打了香堂也砸了,有人做和事佬这事就赶紧翻篇得了,难不成非得弄出人命结下仇怨才肯罢手!人家长寿门也是要脸面的,到那时可就不是想罢手便能罢手的了。

    毕竟双方没有多大的恩怨,青衫郎君便不想把这事往死胡同赶,不由再次劝阻道:“我看他们也知错了,不如让杜长生当着众人的面给女侠赔个不是,女侠您大人大量,便放他们一马如何?”

    杜长生毕竟是一堂香主,脑子转的不慢,那郎君话刚说完,便吊着胳膊低头走了出来,朝那白衣女子躬身行礼道:“都是在下有眼无珠冲撞了女侠,还请女侠高抬贵手!”

    一旁的县令大人此时也反应过来,忙上前陪笑道:“女侠消消气,这杜长生便由下官带回去关进大牢,让他在里边好好反思反思,若不能改过自新下官绝不放他出来。”

    事情按理说到了这里也就该结束了,可那位白衣女子依旧得理不饶人,冷冷的环视众人说道:“狼狈为奸,蛇鼠一窝,我看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人!不然怎会都为此人求情。”

    见白衣女子如此咄咄逼人,青衫郎君心中有气。这就是不讲理了,我好言相劝结果连我一起骂,这个好人当不得,不由拂袖道:“萍水相逢,无恩无怨,一番善言却成恶人,此间事不管也罢!”

    那青衫郎君说着便转身就走,却见那白衣小娘忽然开口说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什么有南海剑宗的剑匣?”

    原来青衫郎君转身的一刻,那白衣小娘见到刻有兰花的紫檀剑匣不由开口问道。

    青衫郎君没想到那白衣小娘竟然认得身后剑匣,不由回过身打量起那白衣小娘。

    肤白貌美这个不说,那白衣的袖口印有几朵兰花,那长剑的护手上也有兰花点缀,在回想起白衣小娘的剑术,青衫郎君便大概猜出白衣小娘的身份。既然猜出来了,那就更不能走了,因为崔家的那个婶婶可是嘱咐过他,若是见到南海剑宗新一代的圣女得多家照看,所以他不能走,他若一走了之,那个新婶婶是会拿他问罪的。

    李太平正要开口问话,却被那白衣小娘抢了先:“你莫非是广陵崔氏的崔明道?”

    白衣小娘会断定青衫郎君便是崔明道是有原因的。南海剑宗的紫檀剑匣只有两个,一个在她师傅那里,另一个就在上任圣女手中,也就是崔明道的母亲东方慕白手中。而如此珍贵之物,相信东方慕白绝不对轻易送于他人,所以拥有紫檀剑匣的人只能是崔明道。

    李太平笑着躬身道:“崔明道见过圣女。”

    李太平不但没有否认身份,反而痛痛快快的承认了。李太平想的很简单,反正崔明道也没少打着病书生的名号在外边行事,今天便也借你崔明道的名号一用,先搞定这个白衣小娘子再说。

    见李太平承认了身份,白衣小娘却突然怒斥道:“一丘之貉!在南海时我便听说你崔明道是个花花公子,今日一见你果然包庇杜长生那个色胚,那就莫怪我白云上替师叔出手,教育你这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了!”

    李太平愣了,不由心道“这哪跟哪啊!师叔,哪个师叔?”便要出声问个究竟,却被一把剑封住言语。

    那白云上说动手便动手,丝毫不给李太平解释的机会。只见剑光耀眼,白云上一出手,便使出了南海剑宗十九式叠浪剑。

    李太平在崔家可是吃够了十九式叠浪剑的苦,因为使剑那人是东方慕白,所以每一剑李太平都很惨,都要躺上半日才成。同样的剑法不同的人使出,结果可是完全不同的,最起码在李太平看来,白云上的十九式叠浪剑还差得远,距离东方慕白可是差了天地。

    李太平心想今天可算能出口气了,而且这个锅还不用他来背,不由暗道“对不住了白云上,今天的仇怨都记在崔明道身上好了,已后大可找他崔明道报仇雪恨!”。

    两把三柴剑打剑匣内飞出,迎上了那白衣美人……

第一百二十章 崔明道是下流坯

    青衫对白衣,这一架没有任何悬念,哪怕那白衣是南海剑宗圣女,也绝无胜算。

    李太平九品巅峰,修为上便压了白云上一头,而战斗经验就更不用说了,小半辈子不是在打架,就是去打架的路上,可以说完胜白云上。

    十九式叠浪剑很强,大有一浪高过一浪的势头,如果说李太平是第一次面对叠浪剑,恐怕也只能选择硬碰硬,以免陷于被动。

    李太平在崔家不知被那一浪接一浪的拍在沙滩上多少次了,早就浪习惯了。所以现如今再面对十九式叠浪剑,便游刃有余。如果说出剑如吐气,收剑如吸气,李太平每次都会卡在白云上吸气与吐气之间,让白云上憋的很难受,似乎总是无法发挥叠浪剑的威势,剑招总有意犹未尽之感。

    白云上打得束手束脚,李太平却打得顺风顺水好不流畅。

    李太平手中两把三柴剑一点也不客气的往那白衣小娘身上招呼,没有一丝怜香惜玉之心,好像不把那小娘子打的哇哇大哭,就不痛快一般。

    白云上越打越烦躁,这心神一乱手中剑便也乱了,刚刚震开李太平手中的三柴剑,便被身后回旋而来的另一把三柴剑近了身,不但近了身还在其胸口上一划而过……

    李太平看似下死手,其实一招一式都留着分寸呢,不然真伤了眼前白衣小娘,恐怕崔家那个白衣大婶就会打上门来,到时可不是躺上一天两天能混过去的了。

    惊呼伴着娇斥,李太平只觉眼前一花,那白衣小娘的胸前似乎比白衣更白。

    “下流坯!大色狼!今天我白云上誓要将你这恶贼碎尸万段!”

    白云上一手捂着胸,一手持剑,小脸煞白。

    李太平忙收剑摆手道:“那个白姑娘,不不——白圣女!我刚刚真不是故意的!”

    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了什么。刚刚回旋而来的那把三柴剑很是不巧的划破了白云飞胸前的白衣,香艳眨现你便百口莫辩。

    白云上的脸色一白再白,水汪汪的大眼睛这回真得要滴出水来。只见白云飞咬着嘴唇,二话不说,整个人如疯魔了一般,不要命的扑向李太平……

    打架都打成耍流氓了,这架再打下去那就只剩滚床单了,所以李太平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李太平脚下猛地一踏人便倒飞出去,如那离弦之箭快若电闪,一个起落便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

    白云上一愣,便听远远传来一句话“我崔明道今天认栽了,还请圣女莫要到崔家寻我!”。不听到这话还好,一听这话白云上便气血上涌,不由一跺脚循着那青衫身影追了下去……

    一袭白衣在候官县高来高去,一会出现在城北,一会又出现在城西。那白衣小娘面若寒霜,拎着把剑杀气腾腾任谁见了都要躲得远远的,唯恐被那小娘一剑刺个透心凉。

    崔明道四大公子之一,在大乾朝很出名,在南边就更出名了,不知道崔明道的人还真不多,不过终究还是有没听说过的。可今天“崔明道”三个字,彻彻底底在候官县扬名了,因为打午后便有一个美若天仙的小娘子,满城里喊那三个字,看那小娘子的样子恨不得生吃了口中呼喊那人。

    直到太阳落了山那白衣小娘子才飞出城外,奔着广陵郡的方向而去……

    躲在怡香苑柴房一下午的李太平,张头探脑的瞄了好一阵子,直到再也看不见那追命白衣,才哼着小曲来到街上。

    李太平望着广陵郡的方向嘿嘿一笑说道:“二哥,你可得感谢我!看我给你寻了个多么貌美的小媳妇!”。

    正说着,李太平的肚子便很不争气的叫唤起来。李太平拍了拍肚子暗道“一下午竟跟那白衣小娘躲猫猫了,这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了,得赶紧找些吃食才成!”。

    兜里有钱心中不慌,李太平在东阳郡破了大案,东阳郡郡守甘蔗很是大方的封了他个挂名总捕头。李太平其实是很想拿这个总捕头换银钱的,可看到甘蔗那身补丁套补丁的官服,便张不开口了。

    见过穷的,可没见过当官还这么穷的。那可是一郡郡守,一方大员,日子过得好像比他李太平还清苦,这还咋要钱,李太平也只好自认倒霉。不过长山县令还是蛮懂事的,临走时挤眉弄眼塞了个小包袱,李太平出了城打开一看,好家伙足足十两纹银。

    十两银子,对于腰缠万贯的崔明道算不得什么,可对于穷的叮当响的李太平来说那可是一比巨额财富。如果省着点花,可是足够李太平一年开销的。

    腰包里有钱,当然得寻个像样得馆子才成……

    “大哥,来碗蚌子鸡,要大碗!”

    李太平路过路边摊闻到那大铁锅里飘出的鲜香味,这腿就沉得迈不动步了,只见其一屁股坐在交床上也不问价,就点了一大碗蚌子鸡。看来这人要是兜里有了钱,底气都不一样。

    卖蚌子鸡的中年男子,看了一眼李太平的个头,不由挑了最大一个瓷碗,成了满满一下子:“听口音就知道小兄弟是北边来的,来尝尝咱候官县的美味海蚌,北边可是吃不到的稀缺物!”

    李太平也不客气,直接上手拿起一个沾满汤汁的海蚌就要大快朵颐,却猛然感觉背后一凉似有劲儿气袭来。同一时刻,一声娇斥打耳边响起……

    “小贼拿命来!”

    民以食为天,所以吃真得很重要,但还有更重要的,那就是小命要紧。

    李太平也顾不得手中美味,回头一瞥便见那白衣美人的长剑已经到了后腰,来不及思考,保命绝技敬上。一个懒驴打滚李太平便滚到了街上,随后双掌拍向青石地面,只见那青石寸寸碎裂,人便冲天而起……

    “大哥这是饭前,等我下次来吃!”

    十几枚铜钱如一道长线,飞到那中男子手中,吓得那中年男子手一抖洒落地上。

    李太平虽然被人追杀,却也没忘了摊子老板的银钱。不管吃没吃,毕竟点了一碗蚌子鸡,这银钱是要给的,做人要厚道得讲信用。

    一道青衫一袭白衣,一前一后飞出了候官县……

    武夷山乃三教名山,只不过最近十几年长寿门风头正盛,太叔无疆更是一时无两,便成了这武夷山唯一说了算的。

    长寿门在武夷山大兴土木,宫殿楼台是建了又建,修了又修,一眼望去甚至不比大兴城那座皇宫差多少。

    天宝九如殿,处于整个建筑群的最中央,是长寿门最大最高的建筑,也是长寿门权力核心的所在地。

    此时天已大黑,天宝九如殿里却宛如白昼。天宝九如殿不只夜里点满烛火,就连阳光和煦的大白天也灯火常亮。这是太叔无疆定规矩的,预示着长寿门的灯火普照万家,长生久安。

    大殿内,头发花白的老者高座殿上,殿下是一众长寿门的实权人物。

    只见那老者脸上笑意甚浓,很是高兴的说道:“这么晚了叫你们来,想必你们也猜出大概!幸得真君保佑,今年成丹三十二颗,照比往年足足多出十二颗!”

    那老者话音刚落,便见殿下众人喜上眉梢,喜悦之情那是溢于言表。

    “恭喜掌门师兄丹道精进,这可是咱长寿门的大喜事,也是咱长寿门的大福气!”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笑呵呵的说道。

    大长老都说话了,其他人自然也要奉承几句才成。一时间天宝九如殿内,竟是溜须拍马之声……

    头发花白的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太叔无疆。只见太叔无疆按下众人的声音说道:“年根临近,今年的长寿宴也准备的差不多了,这多出的十二颗长寿丸,还是按照老规矩赐给那些参加长寿宴的江湖朋友,诸位觉着可好?”

    看着太叔无疆慈眉善目笑呵呵的样子,若真以为他是在征求大家意见,那这个心眼可就缺大了,还是赶紧补补的好。

    这话正确的理解应该是,谁赞成谁反对?谁反对,谁脑子有病。

    刘鑫作为掌门师弟,可以说对师兄的脾气秉性了解的门清,不然也活不到现在。刘鑫宗师修为,再过几年就二百岁了,若不是太叔无疆拿他的长寿做文章,每年都赏赐他一颗长寿丸,他早就登极乐了。

    “一切全凭掌门师兄做主!”刘鑫跨出一步,恭恭敬敬的躬身说道。

    掌门师弟都不反对,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只能有苦不说,咬碎牙咽了,一个个赶忙躬身附和,门主高义。

    这些人中最不情愿的就是外事堂堂主周安邦了,这么多年他是又当堂主又当郡守,没黑没白的忙活,按周安邦的话说“不定哪天他就得累死在工作岗位上!”。周安邦这么拼死拼命的干,图的啥,不就为了年底能多分一颗长寿丸吗。

    长寿丸对于普通人来说,可以延年益寿多活个十年八年的,可功效也只有第一次服用时才有效。倒是对那些大门大派还未习武的徒子徒孙有不错的筑基效果,至于已经入了品的江湖人士,这东西真心没大用。

    长寿丸对入品的武者没用,食之如鸡肋,可对长寿门的武者却有大用,特别是修为宗师的长寿门武者,那可是无价之宝。不用说别的,就看刘鑫那老不死的还能活蹦乱跳,甚至夜YU数女,就可知道这长寿丸对殿内众人有多重要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5604/ 第一时间欣赏剑开太平最新章节! 作者:大叔好疯狂所写的《剑开太平》为转载作品,剑开太平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剑开太平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剑开太平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剑开太平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剑开太平介绍: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我有一剑,问世间不平,讲世间道理,斩世间妖魔,开天下太平。
我叫李太平,天下太平的太平,可这天下很不太平!老道士说太平道的宗旨是剑出天下太平,可我很想问老道士,太平道就咱俩人,哪天你要嗝儿屁了,就我一个人还咋剑出太平……剑开太平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剑开太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剑开太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