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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女侠传全文阅读

作者:羽客霞流     大唐女侠传txt下载     大唐女侠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162章、一箭双雕

    李孝逸笑道:“所谓上兵伐谋,兵不厌诈。我是三十万大军的统帅,不是江湖莽夫,只要能取胜,什么计谋都得用上。你还有什么话说?”

    丘神绩叹了口气,说道:“成王败寇,落到你手里,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李孝逸笑道:“要杀你很容易,根本不用我动手。就冲着你适才挟持本将军这一条,将你押送到皇帝陛下面前,你还能活命么?”

    丘神绩啐道:“那也是你先要谋害我在先,皇帝陛下未必会听你的。”

    李孝逸笑道:“你挟持我,我三十万大军俱可以为我作证,我要杀你,又有谁看见了?你说皇帝陛下信你还是信我呢?其实我完全可以先斩后奏,只是……”

    丘神绩喝道:“那你还等什么?”虽然无力反抗,但他怒目圆睁,眼睛里射出一道豺狼般凶狠的光芒,充满了恨意与愤懑。

    李孝逸笑道:“其实我与你无冤无仇,根本没必要非杀你不可。但若想要我放了你,你需答应我几件事。”

    丘神绩冷笑道:“看来我今日不答应你,是很难活着回去了?”

    李孝逸傲然道:“不错。”

    丘神绩颓然道:“身为阶下囚,我也没有别的选择。说吧,要我办什么事?”

    李孝逸笑道:“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就在你的运粮队来此的前一天晚上,云月宫以残月等人为首的一伙土匪,大闹军营,不仅杀了我不少将士,而且还烧毁了我大军全部的军粮。所以你运来的这些军粮,支持不了几天。”

    丘神绩问道:“原来你是让我再回去运粮,只要将军一道奏疏,上报朝廷,我自然会奉命运粮来。又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呢?”

    李孝逸道:“这可是三十万大军一个月的军粮,不是个小数目,恐怕朝廷的度支部一时之间筹集不到这么多粮食了。况且丢失军粮,可不是小事,说不定朝廷还会将我革职查办,另外再派其他的将军南下平叛。”

    丘神绩笑道:“这的确不是个小数目,朝廷既然都没有办法,我只是小小的左金吾将军,又能怎样呢?将军不是强人所难么?”

    李孝逸怒道:“你可别忘了,云月宫的匪首残月、晓风等人可都是你丘神绩训练出来的弟子,后来叛逃出宫,你丘神绩追捕不力,欺上瞒下,以致酿成今日之祸。朝廷若是追查此事,第一个要斩的人就是你丘神绩,我只需将看管粮草不力的将领押送朝廷治罪,朝廷顶多免去我大将军一职,罚几年俸禄罢了。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丘神绩道:“李将军,我已经说过,我根本没办法帮你筹集到这么多军粮。”

    李孝逸闻言,怒喝道:“来人,丘神绩与叛军勾结,于众目睽睽之下,欲行刺本将军,拖出去斩了!”

    丘神绩见他杀伐果决,没有丝毫迟疑之意,顿时慌了,连忙说道:“将军且慢,军粮之事,我会尽量想办法的。”

    李孝逸见这招果然有效,于是继续叱问道:“那就是现在还没想到办法咯?胆敢戏弄本将军,更是罪加一等,拖出去斩了。”两名士兵奉命作势要将丘神绩拖往刑场。

    丘神绩急忙喊道:“有办法!有办法!”

    李孝逸将手一招,那两名士兵又将丘神绩带了回来。只听李孝逸笑道:“快说,什么办法?要是不合我意,还要砍头!”

    丘神绩道:“云月宫中所积累的财宝,多不胜数。如果拿下云月宫,得到那些财宝,便可以买到很多粮食。”

    李孝逸道:“但是大军在此滞留太久,本是去平扬州之乱,现在却去剿匪,恐怕朝廷会怪罪下来。即便是最终攻占云月宫,得到大批财宝,一时间又怎能用这些钱财买来这么多军粮呢?”

    丘神绩道:“将军尽管率领大军南下,留下几千人马随我的运粮队一起攻打云月宫。江南富庶,为天下之粮仓,米价低廉,我们占领云月宫后,送来财宝,便可在几日内筹集到大批军粮。云月宫只不过是群乌合之众,哪里抵挡得住朝廷的正规军?相信定然不会耽误李将军平叛的大事的。”

    李孝逸向马敬臣问道:“马将军,你看安排哪位将军留下剿匪为好呢?”

    马敬臣道:“将军可还记得薛克构?”

    李孝逸道:“广府司马薛克构将军么?”他不提薛克构为管理军粮的支度使,而称其兼领的武职,并称其为将军,目的很明显,是为了不让丘神绩轻视他。

    马敬臣道:“正是此人,他有勇有谋,留下他与丘将军一同剿匪,比较妥当。”

    马敬臣提出让薛克构留下剿匪时,对李孝逸使了个眼色,李孝逸顿时明白,云月宫拥有巨大财富的说法,只是丘神绩一面之词,尚不确定。而薛克构丢失军粮,又煽动军士兵变,本应处斩,若是他剿匪成功,带回财宝,正好可以赦免他的罪责,让他死心塌地地效忠于自己。

    若是没有带回财宝,则正好可将薛克构丢失军粮之事上报朝廷,并名正言顺地要求再调拨军粮。并且顺带参丘神绩一本,让他为他的谎言付出代价。

    李孝逸道:“那就这么定了,擢升薛克构为剿匪先锋,率领五千兵马,与丘神绩带来的千五百人,攻取蛇闹山云月宫。我大军即刻启程,向扬州进发。”

    其实马敬臣与李孝逸的担心,不无道理。而丘神绩也不敢撒下如此弥天大谎,在残月等人没到蛇闹山之前,云月宫还是黑风寨的时候,黑风寨寨主一阵风风波恶与都难敌、铁罗汉等人四处剽掠,多年来却是聚敛不少财宝。但是自从他们奉残月为首领,黑风寨变为云月宫之后,残月便命令将这些财宝分发给附近的穷苦百姓,现在的云月宫,只剩下一座空架子。

    饶是如此,云月宫的形象在当地百姓心中也逐渐神圣起来,他们甚至将时常周济他们的残月、晓风等人当作仙女一般膜拜。而以风波恶为首的土匪们,当土匪本就是被逼无奈,在得到百姓的谅解与热情接待后,更是对残月等人佩服不已,忠心耿耿。

第0163章、羽箭传信

    是日,李孝逸的大军带着丘神绩运来的粮草向扬州方向进发,薛克构被任命为剿匪先锋之后,便带领五千人马,与丘神绩的运粮队一同向云月宫的所在地蛇闹山开拔。

    而丘神绩一千五百人的运粮队中,包括以厉魄为首的一千名玄阴教教众,这些人刚到伊河南岸军营的时候,也意识到了危险。但见李孝逸将丘神绩独自叫去,而将他们安排在粮草营,便知李孝逸的目标是丘神绩一人,厉魄便与几位长老暗中商量,倘若李孝逸只是想对付丘神绩一人,玄阴教大可坐视不理,静观其变。

    若是李孝逸杀了丘神绩之后,还想杀人灭口,发现苗头不对,立即率领教众冲杀出去。后来见到李孝逸被丘神绩挟持,这时候几位长老就按捺不住了,简楚客等长老一致认为,丘神绩挟持李孝逸,是为了逃走,断然不敢加害他。若是等李孝逸回来,必然会迁怒于丘神绩的属下。

    到那时候,再想逃走,已然不及,不如趁现在军中群龙无首,杀将出去。厉魄则看出情形不对,还有转机,若是现在贸然行动,就算武功再好,面对千军万马,也无异于以卵击石,无异于将玄阴教的生死存亡置之不顾。简楚客等几位长老在粮草营激烈争执起来,只是那时全军的注意力都在伊河上李孝逸所在的哪条船只上,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们,否则恐怕节外生枝,在所难免。

    争执了片刻之后,玄阴教一名弟子突然前来报告,说是船只在河中沉了,有两个人带着一个溺水之人同时向军营这边游来。

    厉魄等长老同时笑道:“丘神绩溺水了。”

    那弟子问道:“河面上水雾朦胧,什么也看不清,几位长老怎知是丘神绩溺水,而不是其余两人呢?”

    厉魄笑道:“你好好想想,丘神绩是想挟持李孝逸逃回京城,若不是他溺水,是李孝逸或者船夫溺水。他怎会救敌人,并且向南岸游来呢?”

    那弟子摸着脑袋笑道:“这倒也是。”

    其后丘神绩被酒醒后之事,也有弟子一一向厉魄报告了。厉魄笑道:“这个丘神绩果然狡猾,为了活命,竟将云月宫的财宝送给李孝逸。他之前可是许诺过我们玄阴教的,这和一女两嫁,有什么区别呢?到时候,看他怎么收场吧!”

    简楚客道:“他们有五千多人,我们只有一千余众,莫不是想从中挑拨,让我们与薛克构的人马为争夺财宝而鹬蚌相争,他则坐收渔人之利吧?”

    厉魄笑道:“适才我派弟子问了几个士兵,原来丢失军粮的将领已经被李孝逸杀了,薛克构是个支度使,原为看守军粮的副将。想来也没什么本事,给他五千兵马,攻打云月宫之后,必定所剩无几,到时候就算加上丘神绩带来的五百人,也未必是我们玄阴教的对手。况且教主与圣使的二百人早已到达,一旦发生争斗,教主势必率众前来相助的。”

    简楚客笑道:“还是厉长老想得周到。这样云月宫与财宝,都将是我玄阴教的囊中之物。丘神绩想算计我们,却反入厉长老彀中,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厉魄哈哈大笑道:“这叫玩鹰的反而被鹰啄瞎了眼睛!”几位长老听了,也同时大笑起来。

    李孝逸的大军出发后,薛克构也集合队伍,准备向蛇闹山进发,一眼瞥见丘神绩的运粮队,虽有一千多人,但不是老态龙钟,就是瘦弱尪羸,每一个像样的。心道,这也难怪,丘神绩的精锐御林军,已经被编制到李将军的平叛大军中,剩下这些老弱残兵,也只能运运军粮了。

    当下悻悻地说道:“丘神绩,待会儿到了蛇闹山,攻打云月宫时,你的运粮队紧随本先锋的大军即可。待得本先锋拿下云月宫,你们负责搬运财宝。”

    厉魄等人听了这话,自然高兴,本来他们就想借助云月宫的力量,消耗薛克构的兵马,以防止丘神绩煽动薛克构与玄阴教争夺财宝。

    而丘神绩却很显然对薛克构的安排极为不满,在他心里,虽也想得到那些财宝,但更重要的是,让玄阴教与云月宫相互厮杀,若是云月宫败了,便可稳定他御林军统领的地位,同时也可煽动薛克构,将觊觎财宝的玄阴教剿灭,这样也可借机除去玄阴教这个心腹大患。

    退一步说,就是玄阴教不敌云月宫,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武则天也不会怪罪于他。同时经过一番战斗之后,正好卖给李孝逸一个人情,让薛克构继续攻打云月宫,如果薛克构还拿不下云月宫,李孝逸也没有理由再上疏弹劾自己了。

    心里主意打好,于是便主动请缨道:“薛将军,还是让我的运粮队打头阵吧,若是不敌,将军的人马再冲不迟。”

    薛克构厉声道:“虽然匪首残月等人是你的弟子,但现在已经养成气候,前几日大闹军营,杀人的手段极为狠辣,你的这些老弱残兵怎是敌手,倘若失败,定会大挫我军士气,助长悍匪的气焰。”

    丘神绩还要请求,薛克构更加气愤道:“你想和我抢功劳不成,不用说了,就照本先锋说的办。”薛克构很清楚,自己本就是戴罪之身,加之当众顶撞李孝逸将军,若这次不能拿下云月宫,为大军夺取购买军粮的钱财,则很可能难逃一死了。有了这个想法,又怎会将打头阵,立首功的机会拱手让人呢,是以无论丘神绩怎么请求,他还是坚持己见,丝毫不动摇。

    丘神绩知道再怎么请求,也是徒费口舌,便不再开口,率领这支由玄阴教弟子组成的运粮队紧紧跟随在薛克构的队伍之后,急速向蛇闹山方向而去。

    扬州匡复府方面,徐敬业、魏思温等人正在商讨军事大事,突然一支羽箭从外面射来。一名崆峒派弟子在门外大声喊道:“徐将军,当心!”

第0164章、李贤太子?

    徐敬业是行伍出身,自然看得出那支羽箭的目标不是大殿上的任何一人,而是偏向一旁,然而现在殿上坐着的是由胡二牛装扮的李贤太子,为了在众人面前显示忠诚,连忙扑向“李贤”,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他,同时疾声喊道:“太子莫惊!”

    语声未落,只听铿的一声,羽箭已经钉在了门框上,那名崆峒派弟子飞身取下羽箭,交到匡复府左长史唐之奇手里,然后退下。

    崆峒、昆仑、峨眉等诸多门派的江湖好汉,虽已来到扬州很长时间,但像昆仑、峨眉等门派多是女众,而崆峒、少林等派又是僧、道中人,是以徐敬业还没有将他们编入队伍,此时正在讨论如何安置这些人的事,所以这些江湖门派的弟子都在匡复府外等候。

    唐之奇发现羽箭的箭头被人磨钝,又能转动,显然射箭之人无意伤人,转开箭头,箭杆中空,待他将箭杆倒转过来,便发现里面藏有纸笺。

    唐之奇取出纸笺,当众念道:“徐将军,武氏派李孝逸率领三十万大军,南下平叛。我云月宫已在伊河南岸将其粮草焚毁,官军若得朝廷运送粮草,必然南下。请早作准备。”

    徐敬业对魏思温笑道:“你说骆宾王的檄文传发到各州郡,势必得到天下义士的相应,有如神助。现在神没请到,倒是招来了三十万恶鬼。”众人见徐敬业面对如此危急的局势,依然从容镇定,谈笑风生,俱都钦佩不已。

    魏思温笑道:“将军此言差矣,就算没有那篇檄文,武则天也会得到扬州方面的消息,李孝逸还是会率军南下。但有了这篇檄文就不同了,李孝逸大军的粮草被云月宫的义士焚毁,滞留在伊河南岸,这难道不是檄文的效果么?等着看吧,过几天还会有人来投效响应将军的。”

    徐敬业笑道:“这倒也是,但愿如将军所言吧。”随即又向殿外众江湖好汉问道:“云月宫是何门何派,哪位好汉知道?”

    此言一出,门外众人俱都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很显然大部分人都没听说过。就在这时候,一名少林僧人走进门去,双手合十,对徐敬业喧了一声佛号,说道:“据小僧所知,这云月宫在豫南蛇闹山一带,本是以江湖人称‘一阵风’的风波恶为首的一群悍匪的匪窝黑风寨,几个月前,一名名叫残月的女子,带着十几名武艺高强的女子,手持绿林箭,打败风波恶等土匪后,接管了黑风寨,并更名为云月宫,自称宫主。”

    徐敬业听说十几名女子便能占领悍匪匪窝,倒是很少见,堪称奇闻,听起来也饶有兴趣,于是追问道:“快说,后来如何?”其他门派中人听说云月宫原来是个匪窝,已是极为轻蔑,但想到她们烧毁官军粮草,俱都格外惊奇,特别想知道这十几名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于是俱都聚精会神地侧耳倾听。

    那僧人继续说道:“后来这名叫残月的女子,率领风波恶等人,攻占了豫南一带大部分土匪山寨,同时惩办贪官污吏,劫富济贫,得到许多百姓的拥戴。由于蛇闹山毒蛇遍布,只有附近百姓和蛇闹山的土匪知道如何不被毒蛇攻击,是以官府不敢围剿云月宫,朝廷屡次督促当地官府进军蛇闹山,但都不了了之。”那少林僧说完,便合十为礼,随即退下。

    徐敬业笑道:“这些绿林好汉也算是义匪了,尤其是那名叫残月的女子,更是巾帼英雄,女中豪杰。且不论她如何艺高人胆大,带领十几名女子接管黑风寨,就单单说她率众烧毁李孝逸大军粮草一事,就非常难能可贵,帮助我义军争取到了不少准备时间。要不是她报信,我们还不知道朝廷早已派兵南下呢。”随即又道:“这当然有艺文令骆宾王的一份功劳。”

    这时候,门外有人高声唱道:“扬州都督开三府,十万强兵猛如虎。骆生长檄魏生谋,大义精忠照千古。”正是那首传遍扬州大街小巷的童谣。

    门外侍卫见又是一群道士,想必又是来投效徐敬业将军的,连忙进来报告道:“启禀徐将军,有大批道士模样的人来到匡复府门口。”

    其他门派的江湖人士俱都回头向门外望去,立刻便有人扬声叫道:“武当派!是武当派的人来了。”

    徐敬业常听人说,少林武当,旗鼓相当。领袖江湖,万人敬仰。所以一听说是武当派,连忙说道:“快将武当派道长们请进来!”

    那侍卫有些迟疑,徐敬业有些不悦,愠道:“怎么还不去,我的话你没听明白么?快去将道长们请进来。”

    那侍卫支支吾吾地说道:“可是……可是,可是人太多了,其他人不算,光是穿着道袍的大概就有上千人之多呢,这里怎么挤得下啊?”

    徐敬业笑道:“武当派果然是中原武林领袖,一次派遣这么人来。你快去将武当派几个管事的道长请进来,其余人让匡复府左司马李宗臣将军去安排。”

    李宗臣与那侍卫一同出去,玉虚道长、梅傲霜、鄢云等人随那侍卫一起进去,其余武当弟子及江湖好汉则在李宗臣的带领下来到军营中待命。

    韩英女自是形影不离地跟随着她师父梅傲霜,其余江湖门派见德高望重的重玄、玉虚等老道长都来到扬州,相助义军,俱都钦佩不已,连忙向两旁退开,在中央让出一条通道来。

    韩英女进去之后,左顾右盼地说道:“这就是匡复府啊,还挺气派的呢。”之后又朝两旁的江湖人物,扮个鬼脸,哼了一声,戟指说道:“好啊,你们这些人不去相助武当山御敌,居然跑到这里来偷懒。”

    梅傲霜连忙向诸位江湖人物致歉,同时向韩英女怒道:“不要多嘴,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韩英女见师父生气,自是不敢再说话。

    于是便跟随梅傲霜一起走进匡复府大殿之上,玉虚道长等人正想向徐敬业等人致礼,韩英女突然大声叫道:“李贤太子,师父快看,那不是李贤太子么?他不是……”英女正准备说,他不是死了么?怎么活生生地坐在这里呢?没等她说完,梅傲霜的手就捂住她的嘴巴。

第0165章、与骆宾王共事

    徐敬业听韩英女认出李贤太子,笑道:“这位小姑娘说得没错,这正是李贤太子。武氏密令丘神勣将李贤太子押送到京城,那时我已知晓,本来按照武氏的意思,是命丘神勣暗中处决李贤太子,我得知太子被囚天牢之内,然后托朝中关系,对丘神绩施压,只要李贤太子被害,他丘神绩不但会被免职,而且性命不保。”

    徐敬业续道:“丘神绩是自然清楚谋害太子,是什么罪过,既然已经被人知晓,即便能过得了武氏这一关,我与李唐皇室宗亲,也不会放过他。于是便收了我的银两,暗中用一死囚代替李贤太子,处死了死囚。我救出李贤太子之后,发现他在天牢之中,已然被丘神绩折磨得不成样子,被灌了哑药,不能说话。我延请多位名医,依然不能治愈,又不能长期将他安置在我的府上,只得让他到扬州我弟弟敬猷的万木园中暂时居住。”

    魏思温接着道:“后来徐将军无故被贬,我等也流落不偶,于是得到太子的首肯之后,便举起义旗,占据扬州,起兵反武。”

    本来在场的许多江湖人士。尤其是之前见过李贤太子的,早就在心里起疑,他们俱都听闻李贤太子遇害,丘神绩也因此事被贬为叠州刺史,何以李贤太子会出现在此处?但谁也不敢公开提出质疑,这会儿经韩英女冒冒失失地一问,再听到徐敬业将军,与军师魏思温的答复,这才恍然大悟。

    玉虚道长等人听徐敬业解释之后,又向主座上的李贤太子执礼。徐敬业问道:“敢问道长上下如何称呼?”在这之前,他也接待了许多崆峒派的道长、与昆仑派的道姑,是以知道如何问才算恭敬得体。

    玉虚道长笑道:“贫道法号上玉下虚。”重玄、清风、长眉等武当道长也一一自道法号,向李贤太子与徐敬业等人执礼。

    玉虚道长继续指着梅傲霜等人说道:“这位是华山梅傲霜梅女侠,及其弟子韩英女,神刀帮帮主神刀无敌雷傲天、打穴神手凌霄凌大侠的高徒鄢云……”

    梅傲霜等人也俱都颔首为礼,玉虚道长笑道:“适才在门外高唱歌谣的正是鄢云,这首歌诗也正是他所作。”

    魏思温抚掌赞道:“原来那首歌谣是你的大作啊,鄢云鄢少侠能文能武,甚是难得。因为这首歌谣几日内唱遍扬州的大街小巷,我便将之作为义军的行军歌,十几万大军一起引吭高歌起来,的确是声调铿锵,振奋人心,有利于提高我军士气呢。”

    随后又对徐敬业道:“徐将军,如此人才,应当重用才是!”

    徐敬业心中还是轻视书生,但既然魏思温提出来要重用他,也不好驳了军师的面子,于是说道:“艺文令骆宾王的记室房,经常忙不过来,鄢少侠既然能作诗文,那就让他暂时当个记室主簿吧。”

    魏思温闻言,自是不悦,刚想宽慰鄢云几句。没想到鄢云听说可以与撰写檄文的大诗人骆宾王共事,欣喜不已,丝毫也不介意官职大小,当下跪下谢道:“多谢徐将军赏识。”韩英女见鄢云这么高兴,还以为封了个大官给他做,心中也替他欣喜不已。

    徐敬业命他起身,同时打个手势,让他暂且退向一旁,随即向玉虚道长问道:“道长率领这么多人,自武当山不远千里来到扬州,才是名副其实的‘大义精忠’,以道长在江湖上的声望,徐某本应虚位以待才是。”说着,便要起身让座。

    玉虚道长自是知道这只是谦辞而已,当下连忙推辞道:“将军请坐,既然将军如此隆情相待,那我就实话实说了。说来惭愧,我们武当若不是受武林第一邪派地狱门攻击,自知不敌,也不会放弃守卫武当,前来扬州了。不过我师兄重玄道长听说将军在扬州起事,就决定同意鄢云小兄弟的建议,率领武当所有弟子,前来投军。希望对义军有所助益,至于武当山,目前已经被地狱门占领,只有待来日义军成功之后,再重新夺回了。”

    徐敬业听出玉虚道长话里有话,连忙说道:“即便如此,武当举全派之力,来相助义军,也是天下之表率。玉虚道长请放心就是,起义不成功则已,若是能成功将武氏赶出朝堂,还政于中宗皇帝,恢复我大唐江山,到那时我必亲自率兵剿灭地狱门,让道长们重返祖庭,以报答道长今日之情。”

    玉虚道长连忙向徐敬业揖了一礼,毅然说道:“有徐将军这句话,我武当派上下,就算人人战死沙场,也毫无怨言了。”

    其他门派或有同门被囚于地狱门,或与地狱门有过仇恨,听说徐敬业将军来日会领兵剿灭地狱门,俱都极是激动,纷纷喝彩起来。

    待得众人平静下来,军师魏思温灵机一动,连忙向徐敬业说道:“徐将军,这些江湖好汉,或僧或道,缁素不一,有男有女,适才我们不是正讨论如何安置这些义士么?”

    徐敬业急忙问道:“怎么军师又有好主意了?说说看。”

    魏思温笑道:“本来这些义士人数不满一支队伍的编制,确实不好安排。现在有了武当派上千人的加入,我们就可以组建一支忠义营,由武当派玉虚道长率领,将军以为看如何?”

    徐敬业看出这里许多江湖人士,不时注意到主座上的李贤太子,始终一言不发,而自己却从头到尾都在发号施令,未免不妥,于是向“李贤太子”请示道:“李贤太子,以为军师的提议是否妥当?”

    胡二牛向唐之奇看了一眼,见唐之奇微微点了一下头,于是便连连点头。

    徐敬业道:“李贤太子既然同意,那本将军也无异议。遵照太子的意思,自今日起,成立忠义营,玉虚道长担任忠义营统领,以后若有江湖好汉来军中效力,统一编入忠义营。诸位英雄好汉,可有异议?”

    武当派在江湖上本来就地位甚高,加之在场众门派的人数总和也没有武当派的一半,众人自然服膺这样的安排,听徐敬业这么一问,俱都齐声答道:“没有异议。”

    玉虚道长还待推辞,徐敬业笑道:“玉虚道长虚怀若谷,道法自然,自是不屑为官,但眼下既然成立忠义营,这统领一职就非玉虚道长莫属。道长就不要推辞了……”

第0166章,夜访诗人

    玉虚道长心想,自己虽然武功高强,但是论起领兵打仗,攻城掠地,却毫无经验,但这些江湖人士若是交给徐敬业将军的将领去指挥,又恐怕有人不服。毕竟这些江湖中人只服膺武功高强的武林前辈,少林派虽在其中,但也只派来几十个辈分较低的弟子,恐难服众望。

    于是便对徐敬业说道:“既然李贤太子与徐将军都信任贫道,贫道也只好忝任此职了。他日若找到合适的人选,还请将军允许我辞去此职。”

    徐敬业笑道:“道长就先当着,我相信道长定然能带好这支队伍,不负众望的。”

    就在这时,楚州方面的斥候,前来飞马来报,说道:“启禀徐将军,楚州司马李崇福听说将军在扬州起义,率领所管辖的山阳、盐城、宝应三县举起义旗,响应徐将军。只有盱眙人刘行举占据盱眙县,不肯从命。”(注:楚州即今江苏淮安市,唐时治所在山阳县(即今淮安市淮安区),盐城即今江苏盐城市,宝应,东临盐城,今属江苏扬州市。盱眙,xuyi.今淮安市下辖县。唐时亦属楚州。)

    魏思温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骆宾王的长檄一发,势必万众来投。”

    徐敬业却道:“李崇福虽然率领三县人马响应义军,但还有盱眙的刘行举不识时务,依我之见,不如派尉迟昭将军率领义军,前去攻打盱眙。有刘行举在盱眙,对扬州来说无异于肘腋之患,不拿下盱眙,斩杀刘行举,扬州随时随刻都有危险。”

    魏思温道:“将军所言甚是,不过刘行举独守楚州孤县,虽与扬州毗邻,但还不足为虑。尉迟昭将军的大军势必能够攻下盱眙城。眼下李孝逸率领三十万大军,兵锋直指扬州,不日即将到达,该当如何应对,才是当务之急!”

    徐敬业心想,目前扬州虽有十余万兵马,但大多是新招募的民众,未经训练。忠义营的一千多人,虽个个身怀绝技,但良莠不齐,都是些江湖莽夫,丝毫不懂行军打仗。而李孝逸的大军,却是训练有素的堂堂正正之师,两相比较之下,实力确实远不如李孝逸。

    徐敬业也知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终须面对这种局势。但苦于一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得故作镇定地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军师不需多言,先命尉迟昭将军拿下盱眙再说,时候也不早了,大家先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为尉迟昭将军践行,希望尉迟将军凯旋。”

    众人见徐敬业下了逐客令,于是便纷纷退下。

    韩英女对鄢云笑道:“想不到你还挺能耐的呀,第一天来,就做官了。”说着盈盈一福,笑道:“民女韩英女参见记室主簿大人。”

    鄢云笑道:“什么主簿大人,只不过是芝麻绿豆般大的小官而已。有什么可参见的。”说着便向英女使了个眼色,催促英女快走,免得将军不高兴。

    英女边走边说道:“话不能这么说啊,你想除了玉虚道长之外,其余门派的江湖人士,少说也有五六百人吧,连芝麻绿豆的官儿都没封过呢。关键是你还得到魏军师和徐将军的夸赞,我看那些人羡慕还来不及呢。”

    鄢云笑道:“其实无论是受到赞赏还是官职大小,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是,能与大诗人骆宾王共事,我曾经拜读过他的大作《帝京篇》,还有那篇长檄,早就想一睹大诗人的风采了。如今他是艺文令,我是记室主簿,同在一个屋檐下为义军效力,想想都觉得开心呢?”

    英女道:“既然你那么想见到他,我们现在就去见他如何?我也想看看,你口中这位才名惊天下的大诗人骆宾王,到底长啥样?”

    鄢云道:“现在这个时辰,估计骆宾王已经不在记室房,早回去休息了。难道你想到他的住处去不成么?”

    英女笑道:“这有何不可,这个时辰他应该还没睡下,我们随便找个人问一下,就知道他的住处了。你的轻功现在也不错了,去他的住处,还用人通传么?”

    鄢云闻言,极是为难,说道:“若为人发现了行藏,只怕不被当成刺客才怪呢?还是别去打扰他了吧。”

    但无论鄢云怎么推辞,韩英女还是坚持要去,鄢云拗不过他,只得同意随去。于是便以新任命的记室主簿的名义,向匡复府侍卫问明了记室房的所在,及艺文令骆宾王的住所。

    英女笑道:“我们先去记室房,看看他在不在那里?顺便瞅瞅你这个主簿大人的衙门,是个什么样子。若是他不在记室房,再以轻功从屋顶行走,避过侍卫们的耳目,直接去他的住所。以前我与我师父一起,去皇城找李贤太子,也是这样的。放心吧,只要你脚下小心些,不要踩碎瓦片,就绝不会被人发现的。”

    鄢云道:“你和你师父的华山派轻功灵妙无比,自然不会被发现,但是我的轻功这么差,可就说不定了。”

    英女道:“没事,你用我教你的惊鸿步法,紧跟我身后就行,万一被发现,立即撤离。他们也追不上我们。”

    于是二人便向记室房走去,这时候夜幕也渐渐降临,赶到记室房的时候,果然黑灯瞎火,没半个人影,鄢云道:“我就说骆大人不在吧。你瞧半盏灯火都没有,看来这记室房也是个闲差,若是将军营帐,这时候定是灯火通明的。”

    英女笑道:“闲差还不好么,以后我可以常来找你玩儿啊。别说这么多了,我们赶紧去他的住所吧。”说着一跃而起,来到记室房屋顶。

    鄢云也以同样的身法跃了上去,于是便按照那侍卫所说的骆宾王住所的方位,运起惊鸿步法,在扬州三府之间,兔起鹃落,骆宾王的住所在英公府后面,与军师魏思温的住所相邻,是以到了英公府附近,二人便格外谨慎,生恐惊动军师魏思温。

    鄢云的轻功本就不好,越是谨慎小心,越是容易出错,而英公府是徐敬业的住所,来回巡逻的守卫一队接着一队,这个时候,正好有一队巡逻士兵从他脚下经过。鄢云惊恐之下,踢落了一片青瓦,巡逻士兵马上喊道:“刺客!抓刺客啦!”

    此时逃走已然来不及,韩英女连忙拉着鄢云伏在屋顶上,同时急中生智,学了几声猫叫,她本来就声音娇柔,学起猫叫来更是惟妙惟肖。其中一个巡逻士兵笑道:“该死的野猫,吓我一跳。”于是便挥手遣散了众人。

第0167章、请缨攻城

    待地面上的巡逻队离开后,鄢云才与英女站起身来,英女不经意间触及到他的后背,发现鄢云的后背的衣衫尽湿,于是笑道:“瞧你这点出息,武功差就不用说了,还胆小如鼠,几个巡逻士兵而已,有必要吓出一身冷汗么?”

    鄢云闻言,自是不悦,当下说道:“我本就不想来,你非要我来,这会儿又来嘲讽于我。”

    英女笑道:“行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去骆宾王那儿吧。”说着便与鄢云一起,向骆宾王的住所处奔去。

    到了骆宾王的住所,见只有几个守卫,便趁他们不注意,从窗户跃了进去。此时骆宾王也未就寝,正捧着一本书喃喃自语,手中却始终握着一只酒杯。遽然间窗户一声响,窜进来一男一女两个人,也着实吃了一惊。

    韩英女笑着问道:“你就是写了那篇檄文的骆宾王么?”

    骆宾王见这小姑娘娇小可爱,虽手持长剑,却并无恶意,旁边那年轻人倒像是个书生,于是笑道:“我正是骆宾王,讨武瞾檄,也正是出自我的手笔。敢问两位深夜造访,有何见教呢?”

    韩英女笑道:“写诗为文呢,我不感兴趣,你也不用教我。至于武功方面,你年纪比我大,又是男子,我也不会教你。所以我们俩都不用见教了。”

    骆宾王被韩英女这番话逗得哈哈大笑,说道:“这位小姑娘说话太有意思了。这番言论,实在是闻所未闻。”

    鄢云上前几步,揖了一礼,说道:“小生姓鄢,单名一个云字。素闻先生大名,对先生的诗文更是钦佩不已,日间被徐将军任命为记室主簿,本不应深夜造访,冒昧之处,还请见谅。与我同来的这位姑娘,名叫韩英女,是华山派梅傲霜梅女侠的弟子。”

    骆宾王笑道:“原来如此,两位请坐,寒舍简陋,也没有什么美酒佳肴可以招待二位,桌上有茶水,刚刚沏好的,还请自便。”

    韩英女倒是毫不客气,随手倒了两杯茶,递给鄢云一杯,然后握着一杯茶,在骆宾王的书房内走来走去,甚是无聊。

    鄢云却与骆宾王侃侃而谈,白首如新,倾盖如故,用此语来形容此刻的情形,倒是极为贴切。只听鄢云说道:“我看记室房似乎是个闲差,先生如此大才,为何只在军中担任一个艺文令呢?我看军师对先生的檄文称赞不已,为什么不向徐将军推荐先生?最起码也让先生当个长史,共议军事啊。”

    骆宾王慨然叹道:“你有所不知,徐将军是开国名将之后,行伍出身,素来轻视书生。而像杜求仁、薛仲璋等人虽都不是武人,但都曾在京任过文职,或许在他看来,这些人更加熟谙军政之事吧。我骆宾王仕途不顺,虽曾任侍御史,但不久便被贬为长安主簿,乃至临海县丞,扬州起事,我除了写了篇檄文外,并没有献上一谋一策,全都是魏军师的计谋,因此徐将军将我投闲置散,也是合情合理。”

    随即又说道:“骆生长檄魏生谋,大义精忠照千古。百姓将我与魏思温军师并列,有此赞誉,已经足矣。”

    韩英女笑道:“骆宾王,你想知道作这所歌谣的人是谁么?”

    骆宾王说道:“这首歌诗虽短,却将扬州起事的场面写得壮怀激烈,声调铿锵有力,并且称扬州起事是大义精忠之举,的确起到了鼓舞人心的作用。”评价了这首歌诗之后,急忙问道:“莫非韩姑娘你知道作者么?”

    韩英女笑道:“我当然知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说着随手向鄢云指了指。

    骆宾王笑道:“没想到竟是鄢云兄弟的大作。看来鄢云兄弟也是擅长诗文之人,今后一起共事,闲暇之时,到可以相互切磋切磋。”

    鄢云笑道:“擅长倒是谈不上,我本是个屡试不第的落魄书生,而先生却早在少年时就名惊海内,我哪里敢班门弄斧呢。这首短诗也是看了先生的大作之后,有感而发,让先生见笑了。”

    英女道:“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你们相互谦逊的这一套,写得好就是写得好,骆大诗人不知道是你写的,不也赞不绝口么?军师更是将他作为行军歌,还因此让你做记室主簿。有啥可谦逊的?”

    鄢云笑道:“先生莫怪,她一向口无遮拦的。”

    骆宾王笑道:“其实韩姑娘说的也是在理,文人这一套,不仅在江湖武人看来,极为酸腐,有时候我也有同感。只是世人早已习惯如此客套,有时候又不免从俗了。”

    韩英女突然作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央求道:“今天徐将军在会上说,明天要派尉迟昭将军攻打固守盱眙的刘行举。骆宾王大哥,你的官儿比较大,能不能帮我向军师说说,让尉迟将军带我一起去。我保证第一个杀上城头,取来刘行举的首级。”

    骆宾王也笑道:“不是骆大哥不帮你,实则是无能为力。这事属于军事方面的事,文官是插不上嘴的,要不然就有越俎代庖之嫌了。不过我倒有个提议,适才听人说起,徐将军在会上成立了一个忠义营,任命一位老道长做统领。我想你们同时江湖中人,如果你实在想上阵杀敌,可以让那老道长去主动请缨,要求忠义营参加这次攻城战,这样你不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去了么?”

    韩英女见骆宾王为人随和开朗,好交朋友,除了有些书生气外,倒是挺好的一个人,于是便随口称呼他为大哥,骆宾王韩英女烂漫可爱,为人爽快,也格外喜欢,于是也乐然接受。

    韩英女笑道:“还是骆大哥聪明,我怎么没想到,我这就去找玉虚道长说去。”说着就要从窗户窜出去。

    鄢云一把拉住了她,说道:“你先等等,你这样去说,道长未必会答应。如果求你师父去和道长说,这样才更有把握呢。况且这时候也不是商量的时候,还是明天一早再说吧。”说着便起身向骆宾王辞行,准备与韩英女一起离开。

    骆宾王笑道:“我让下人送你们出去吧,省得你们又是跳窗户,又是上房顶的,闹这么大动静。回头我还要修窗户。”英女摸摸脑袋说道:“那倒也是。那就麻烦骆宾王大哥了。”

    骆宾王于是吩咐两个仆人,一人掌灯,一人引路,带领着鄢云与韩英女,从后院绕过英公府,来到忠义营中。

    回到忠义营中,找到师父梅傲霜的营帐,韩英女便拉着梅傲霜央求道:“师父,明天尉迟昭将军就要去攻打盱眙城了,请师父去和玉虚道长说说,让玉虚道长向徐将军请缨,让我们忠义营也参加此次战斗,这是扬州义军的首次战斗,我们一定要参加,让徐将军知道我们忠义营的厉害。到时候,我们师徒二人凭借高人一等的轻功,第一个攻上城头,取了刘行举的首级,也正好在所有江湖门派面前,为我华山派长脸。你说是吧?”

    梅傲霜笑道:“这番说辞是鄢云教你的吧?这浑小子,不教你好的,撺掇你去打仗倒是有一套。能否扬我华山美名,倒是其次,关键是我们随武当派初来乍到,虽说徐将军盛情相待,还任命玉虚道长为忠义营统领,但我们若不趁此机会立功表现,旁人还道我们是来扬州避难来了,明天一早,我就去对玉虚道长道明此事。”

第0168章、忠言逆耳【五更求订阅】

    翌日清晨,梅傲霜便带着韩英女到了忠义营玉虚道长的营帐,只听梅傲霜对玉虚道长说道:“道长,我们忠义营刚成立,应该积极立功才是,还请道长向徐敬业将军主动请缨,让我们忠义营随尉迟昭将军的大军一同出发,前去攻打盱眙。”

    玉虚道长笑道:“我们一路上车马劳顿,刚来不久,虽成立了忠义营,但彼此还不太了解,仓促行军,只怕不妥。以后有的是机会,梅女侠又何必如此心急呢?”

    梅傲霜道:“并非我急功近利,道长昨日没见到那帮人看我们的眼神么?他们定是以为我们守不住武当,来扬州避难的,若不早日立功,树立威信,只怕将来不被重用,再也没有机会了。”

    玉虚道长还在犹豫,只听帐外一个声音说道:“梅女侠说的不错,决不能让人小看了我武当派。”回头一看,那人已经迈进了营帐,不是别人,正是重玄道长。

    玉虚道长笑道:“师兄你也同意请缨攻城么?”

    重玄道长毅然道:“没错,如果仅仅是武当声誉受损,倒也没什么,当初我同意弃守武当,也正是为大局考虑。而现在同意请缨攻城,也是忠义所在,义不容辞之事。武当声誉事小,不能报效大唐,匡复江山社稷事大。车马劳顿算得了什么,能比得上前线生死搏斗辛苦么?我们怎能贪图一时之安逸,而忘了我们此来的目的呢?”

    玉虚道长笑道:“既然师兄都这么说了,我也只好从命了。”

    不一会儿,军营中号角吹响,鼓声激荡,群情鼎沸,梅傲霜说道:“定是大军开始集结,准备出发了,我们快集合忠义营的队伍,赶到尉迟将军的军营吧。”

    玉虚道长连忙集合忠义营所有人来到尉迟昭的军营,徐敬业、魏思温等人也陆续赶来,只听徐敬业站在校场高台上,振臂说道:“昨日夜间,楚州司马李崇福飞鸽传书于我,说武氏得到楚州方面的消息,任命盱眙人刘行举为游击将军,其弟刘行实为楚州刺史,誓死守住盱眙,以待李孝逸的大军到来,共同进攻扬州。这是我义军占领扬州后的首战,只许胜,不许败,尉迟昭将军何在?”

    “末将在!”尉迟昭踏着虎步上前,单膝跪地说道。

    徐敬业说道:“尉迟昭听命,命你率领麾下两万大军,即刻出发,三日内攻下盱眙城,若是失败,提头来见!”

    “末将领命!”尉迟昭扬声答道。

    徐敬业将手一招,说道:“拿酒来!为尉迟将军与众将士壮行!”立刻有两个士兵过来倒酒,送给徐敬业与尉迟昭一人一碗。

    其余将士也在倒酒,正准备饮壮行酒时,只听军营左侧一群人匆匆赶来,连忙喊道:“且慢!”

    徐敬业放下酒碗,问道:“何人阻挠我给尉迟将军壮行?”

    玉虚道长走上前去,跪秉道:“忠义营玉虚有话要说!”

    徐敬业问道:“道长请起,有话速速道来!”

    玉虚道长说道:“请将军允许我忠义营随尉迟将军的大军一同前去攻城!将军若是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

    徐敬业笑道:“玉虚道长,你这又是何必呢?我本想忠义营刚成立,而且玉虚道长远道而来,还未来得及修整,此刻便派道长带着忠义营前去攻城,未免有些仓促了。既然玉虚道长报国心切,廉颇未老,那我也只得同意了。”玉虚道长见徐敬业将军已然答应,便站起来退向一旁。

    徐敬业扬声道:“忠义营随尉迟昭将军的大军同行,一切行动,必须听从尉迟将军的指挥,若有抗命者,军法从事!”

    忠义营千余人听了,更是群情激奋,立刻异口同声般答道:“忠义营领命!”

    徐敬业扬声道:“来人,给忠义营的壮士们也倒上好酒!”马上有一队士兵,捧着酒坛与酒碗,来到忠义营各位英雄好汉面前,给每人倒上一碗酒。

    徐敬业平举酒杯,说道:“各位将士,我们一起同饮此杯,祝你们早日凯旋!”

    徐敬业一仰而尽,将酒碗摔在地上,众将士也是如此,喝完壮行酒,徐敬业说道:“今日喝得不够尽兴,待你们凯旋之日,本将军在此为你们摆上庆功宴,到时候好酒好肉,让你们尽情享受。”

    众将士闻言欢呼咆哮起来,士气空前高涨,只见尉迟昭跨上马背,将手向前一挥,大声说道:“全军出发!”

    两万虎狼之师,便陆续向东而行,忠义营紧随大军之后,梅傲霜、韩英女、鄢云也在忠义营的队伍之中。

    大军进程极快,不到一日便已到达盱眙县城城墙之下,尉迟昭命令全军暂时在城外扎营,明日一早再攻城不迟。

    鄢云对玉虚道长说道:“现在已经兵临城下,既不能形成合围之势,又不趁夜攻城,攻其不备。刘行举若趁夜派人出去请援,我们孤军远征,若是援兵到来,我们进退无据,必败无疑。还请玉虚道长请求尉迟将军趁刘行举来不及准备,一举拿下盱眙。”

    玉虚道长说道:“你说得虽不无道理,但尉迟将军未必肯听。不如我们在忠义营选出几十名轻功极好,武功高强的英雄好汉,趁夜进城,处理掉守在城墙上的士兵之后,然后便打开城门,通知尉迟将军的大军进城。你看如何?”

    韩英女在一旁打岔道:“既然进得城去,为何不去行刺刘行举兄弟,只打开城门呢?”

    玉虚道长笑道:“我们当中有谁认识刘行举兄弟呢?只要打开城门,大军攻进城去。那么刘行举等人就插翅难飞了。”

    鄢云急忙说道:“万万不可,难道道长忘了么?徐敬业将军生恐我们这些江湖人物,不听号令,临行前特别嘱咐,一定要听从尉迟将军的指挥,否则就会将我们军法从事。若我们擅自行动,就算成功,也是犯了兵家大忌,将军以后也不敢重用我们这支不听号令的队伍了。如果失败的话,就更不用说了。”

    玉虚道长笑道:“你是说一定要请示尉迟昭将军咯?”

    “没错,非请示不可。”鄢云答道。

    “若是尉迟将军不同意呢,岂不是坐失战机?”玉虚道长问道。

    “我想既然徐将军与军师都认为尉迟将军能够攻下盱眙城,想必尉迟昭也是个熟谙兵法的将领,若我们说得有道理,他应该会听从吧。”鄢云说道

    于是便一同将此想法禀告尉迟昭,只听尉迟昭说道:“我身经百战,焉能不知道行军打仗,兵贵神速的道理?刘行举其实一早就知道我们进军盱眙的消息,夜袭不但不能取到攻敌不备的效果,相反我军长途奔袭,已经疲惫不堪,夜袭消耗太大,对我军大大的不利。”

    尉迟昭续道:“再说城墙高达十余丈,忠义营中能以轻功上去的人,只怕不多,若是被守城士兵发现,势必万箭齐发,到时候再好的武功也无济于事。这种方法太过冒险,我是不会采用的。适才我已经通知楚州司马李崇福,让他集结队伍,明天一早将盱眙城团团围住,这样方能万无一失。”

    鄢云继续说道:“若是刘行举向相邻的县城求援,或是趁夜逃跑,怎么办呢?”

    尉迟昭笑道:“小兄弟你有所不知,楚州所辖共有四县,三县已经在楚州司马李崇福的掌控之下,只剩下盱眙一座孤城。刘行举若要求援,最近的都梁山距离盱眙也要两日路程,就算能在破城之前赶到,都梁山那点援兵也是杯水车薪。而李崇福将军三县的兵马,最迟也会在明天晌午时分到达盱眙,我们明日一早开始攻城,等李崇福率兵赶到,就是破城之时。”

    尉迟昭续道:“还有就是,刘行举兄弟刚被武氏封官,是断然不敢弃城而逃的,就算逃走也会被朝廷逮捕,同样是死路一条。所以刘行举必然坚守城池,希望等到李孝逸的大军到来。”

    鄢云道:“原来将军有此打算,不过我们有两万人马,刘行举不过一个县城的守军,只要大军轮番休整,便可一举拿下盱眙城,又何必将希望寄托在李崇福将军身上呢?万一李崇福将军不能及时赶到,或是有事不能前来,我们岂不是失去了迅速拿下盱眙的战机么?”

    尉迟昭不悦道:“行军打仗的道理,岂是你能明白的?在必胜的战役中,要将我军的损耗降到最低,才算成功?如你所说,一味强攻,到时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拿下盱眙城时,剩下些残兵剩将,我有何颜面去向徐将军交代?我们的士兵本来就少,不设法保存实力,怎么对抗李孝逸的三十万大军?难道靠忠义营这千余江湖草莽么?”

    鄢云本来还想说,迅速拿下盱眙,不但可以振奋我军士气,而且也让盱眙城的百姓知道,义军兵锋所向,势不可挡,然后晓以大义,必然会得到广泛的民众支持,会有更多的人来投军,到时候队伍只会扩大,不会减少。

    但尉迟昭已然动怒,不容许鄢云再说下去,玉虚道长也没办法再建言,只好颓然回去。

第0169章、奇袭破城

    鄢云与玉虚道长回到忠义营,梅傲霜问道:“怎么样?尉迟将军同意我们夜袭盱眙城么?”

    鄢云叹道:“尽管我说得在情在理,他还是固执己见,要明天攻城。我看还是算了吧,临战抗命,可是军法不容的。”

    韩英女道:“看来那个尉迟昭也是个庸将,兵贵神速,夜长梦多,连我都懂,他却不明白。我看我们不用管它什么军法,我们自己去攻城,定能成功。”

    梅傲霜愠道:“就你能耐,凭我们这点人,如何能拿下一座城池?尉迟昭既然不让我们去,我们何必没事找事?”

    鄢云道:“梅女侠说的对,擅自行动,自然不行。还是等明早一起攻城吧。”

    盱眙城中游击将军刘行举,与其弟楚州刺史刘行实,正召集盱眙大小将领在府邸商量着如何抗敌之事。

    只听刘行举说道:“眼下尉迟昭率领几万人马,已经兵临城下,随时有可能强攻盱眙。诸位有什么御敌之策么?”

    刘行实说道:“还能有什么办法,我们受皇帝陛下大恩,陛下命我们一定要守住盱眙,等候李孝逸将军的大军到来,到时候一起攻打扬州。所以,就算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不能让一个叛军进入盱眙。”

    刘行举向其余将领道:“盱眙决不能失守,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但诸位有谁知道李孝逸将军的大军何日才能到来?”

    盱眙录事参军孟仲尝道:“日前斥候报告,说李孝逸将军的大军刚刚过了伊河,现在还在豫南一带,昼夜兼程的话,估计还有七八天才能到达这里。”

    刘行举问道:“那派去都梁山求援的人,有何消息?”

    孟仲尝道:“都梁山在盱眙之南,虽然相隔不远,但山路崎岖,就算能请到援兵,估计也要两三天时间才能赶到盱眙。但都梁山也不过五六千守军,不可能全部派来,我们就算能坚守到援军到来,也是寡不敌众。”

    刘行举道:“还有其他办法么?”

    盱眙县尉崔克仁说道:“将军与刺史大人不若暂时放弃盱眙,带领兵马去润州。润州兵精粮足,尉迟昭占领盱眙后,大军主力定然会返回扬州,届时将军再与润州、都梁山合力围攻盱眙,此先弃后取之计,请将军三思。”

    刘行举怒道:“不用多说了,要我放弃盱眙,绝不可能。再轻言弃守,乱我军心者,定斩不饶。”

    崔克仁不敢再进言,其实刘行举也知道,这样枯守盱眙,最终也守不住,崔克仁的提议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一旦弃守,却要被当做逃兵,军法从事,自己戎马一生,宁可战死沙场,也决不能抱着侥幸的心理,苟且偷生。

    本来此时夜袭盱眙,不用几个时辰,就可以将盱眙城攻破,但尉迟昭一味保守,没有采纳鄢云的意见。

    第二日,刘行举用昨晚一夜的时间,准备好许多守城器械,决定死守盱眙。之前他在城中对全城的百姓做了许多思想工作,告诉他们叛军一旦攻进盱眙,定然是烧杀抢掠,无所不为,所以决不能让一个叛军进城。盱眙百姓听信刘行举的话,于是城中所有的壮丁都临时参加了守城的队伍,老幼妇孺也帮着运送攻城器械,家家户户连夜用竹子削制箭矢。

    尉迟昭的大军虽然得到一夜时间的休整,但攻城的准备工作,还是及不上盱眙城的守军。但尉迟昭毕竟有两万人马,远远多于盱眙城的守军。

    于是便下令攻城,先是用炮石远距离攻击城墙上的守军,刘行举见状,连忙命令所有守军都找掩体掩蔽起来,等敌人用云梯攻城,再用弓箭阻击。

    几轮炮石过后,尉迟昭果然让两个千人队,同时从城门两侧,用云梯攻城。结果招到城墙上守军的顽强抵抗,城墙上箭如雨下,攻城的两个千人队瞬间所剩无几。

    鄢云连忙对尉迟昭说道:“尉迟将军,这样下去伤亡太大了,请撤回攻城的千人队,另想其他的办法吧。”

    尉迟昭道:“只要再强攻片刻,刘行举就守不住了,你这时候叫我撤回攻城的队伍,是在扰乱军心。”

    鄢云道:“将军请看盱眙城墙,虽经炮石攻击后,有多处损坏,但城墙上的守军仍旧队伍齐整,并未有多少损伤。此时用云梯攻城,不仅伤亡过大,而且徒劳无功。不若撤回攻城队伍,再找其他突破口?请问将军,盱眙城一共有几个城门,守备情况怎样?”

    尉迟昭随口答道:“自然是有东西南北四个城门,我们所攻打的是西城门,东城门横亘着一条河流,大军断不能过去,应该守备较为松懈,北城门太远,南城门则离都梁山太近,一旦都梁山的援军到来,容易对我军形成夹击之势,所以我集中兵力在西城门。有什么问题?”

    鄢云道:“将军把主力部队放在西城门并没有问题,不如这样,将军继续用炮石对西城门进行强攻。吸引刘行举的注意,让他无暇顾及其他城门的防守。我们忠义营趁东城门守备松懈,攻进城去,设法打开西城门大门,让大军进城。你看如何?”

    尉迟昭说道:“不过我可没有多余的兵力派遣给你们,你们能够成功破城么?虽然东城门守备松懈,但凭你们千余人的队伍,能否破城呢?”

    鄢云笑道:“请尉迟将军放心,我们定然不辱使命,成功破城。”于是便回到忠义营,对玉虚道长等人说了此事。玉虚道长连忙带领忠义营所有人,从大军后面,绕行到了东城门附近。

    而尉迟昭则立即下令撤回云梯队,改用炮石猛攻城墙。刘行举抱着尽量拖延尉迟昭破城的时间的心理,尽管云梯队撤回时,许多受了箭伤的士兵行动缓慢,都在城墙守军的射程范围之内。但刘行举为了避免他们成为炮石攻击的目标,还是下令不准放箭追击。

    刘行举这样的守城战略固然是最明智,最顽强的,保证守城的有生力量的同时,也为尉迟昭攻城制造了极大的障碍。

    尉迟昭重新用炮石攻击之后,他们躲在城墙下,就在这时候,有一名守城士兵跑过来报告刘行举道:“适才我在城墙上看到,叛军后军有许多人头攒动,逐渐向东转移。感觉到有些异常,是以及时告知将军。”

第0170章、以指代剑

    刘行举道:“定是尉迟昭派遣的小股部队,想从东城门攻入盱眙,快去报告东城门的刘行实刺史,让他务必守住东城门。”那士兵领命而去。

    此时城墙仍然是炮石如雨,战况尤为激烈。鄢云与玉虚道长等人已经快到盱眙东城门,他们都是江湖上的名门正派,轻功不弱,因此忠义营尽管有一千多人,但行进依然很快。

    而盱眙城中一片忙乱,虽然从城中穿行到东城门,会比城外绕行路程较短,但鄢云等人还是赶在那报信士兵的前面,到达了东城门附近。

    刘行举本以为东城门被河流阻隔,尉迟昭的军队无法集结,于是将守城部队的主力安排在西城门,而让刘行实领着民兵在东城门守卫,一旦西城门被攻破,刘行实就率领亲信从东城门出城,渡过河流,往润州方向逃去。

    刘行举是抱着与盱眙城共存亡的心理,打算负隅顽抗到底,就算是守城而死也绝不投降。心想自己战死在盱眙,其弟楚州刺史刘行实即便逃去,朝廷也不会再追究问责。

    这会儿,见尉迟昭猛烈攻城,守军毫无反击能力,而其弟刘行实在东城门只有一些民兵,也不清楚尉迟昭派了多少人前去攻打东城门,心下格外焦急。于是又派了几名士兵前去嘱咐刘行实,如果攻击东城门的叛军过多,就尽快逃出城去。

    玉虚道长的忠义营已经到了东城门附近,他们隐蔽得极好,暂时还未被发现。只听鄢云指着城墙上的士兵,说道:“东城门果然守备松懈,你看那些士兵,站得极为凌乱,双手握住枪矛,矛头对外,就像是庄稼人的拿锄头把式耕田的动作差不多。很显然刘行举临时征来的民兵,还未来得及训练,就派去守城。”

    韩英女笑道:“你这么一说,还的确是有些相像。这和我们昨夜在西城门见到的守军,完全不同。既然这样,我们马上杀上城去吧。”

    玉虚道长说道:“看来盱眙城的百姓是受了刘行举的威逼利诱或是言语蛊惑,才来帮助守城的。我们是讨武义军,切不可伤了他们的性命,一会儿攻进城门的时候,只要设法擒住守城将领即可。”

    韩英女问道:“若是那些民兵抵抗怎么办?”

    鄢云道:“凭你韩女侠的武功,要打落他们手中的兵器还不容易么?”

    玉虚道长凝声说道:“鄢云说的不错,遇到抵抗的民兵,只要打落他们的兵器,或是用点穴手法控制住他们即可,万万不可滥杀无辜。”

    一名少林僧合十说道:“阿弥陀佛,道长慈悲心肠,普度众生,实在称得上活菩萨。我们自当依照道长的吩咐,绝不会伤害一个民兵的性命。”

    鄢云又说道:“我们攻进城去,抓住守城的将领之后,然后迅速冲到西城门,打开城门,让尉迟将军进城。中途若有守城士兵阻挠,能尽量避免杀人,就尽量避免,实在无法避免,我们也不能被困在城中,还是要当机立断,冲杀到西城门的。”

    连日来的计谋都是出自鄢云,加上鄢云曾在扬州匡复府受到军师和徐将军的夸赞,并任命为记室主簿,因此忠义营中大部分人都听从鄢云的话,就像对统领玉虚道长一样。

    只听玉虚道长说道:“耿云溪、褚玉麟听命,你二人随梅女侠师徒从城门左边,以轻功跃上城门,然后打开东城门。我与其他江湖同道在正门佯攻,为你们赢取时间。宗宏道率领武当弟子绕到城门下,只待城门一开,立刻冲进城去,控制住城墙上的民兵。”众人闻言,俱都点头,表示同意。

    梅傲霜于是便带着韩英女,同时使一招“惊鸿冲霄”,从城门左边,迅速上了城墙,耿、褚二人轻功也是不弱,当下施展武当梯云纵的功夫,在城墙上几个顿挫,也先后跃了上去。

    只听梅傲霜说道:“武当派两位师侄,你们速去打开城门,城墙上交给我们师徒二人即可。”此时城墙下面,玉虚道长等人已经发起了佯攻,宗宏道则带着大部分武当弟子向城门边靠近。

    刘行实惊慌之下,急忙喊道:“用弓箭阻击敌人。”然而那些民兵虽手持弓箭射击,手底下却没有准头。射出的箭矢,大多偏向一旁,宗宏道等武当弟子大多身怀武功,稍稍闪动身形,便能避过箭矢,于是逐渐到了城墙之下。

    耿云溪、褚玉麟听从梅傲霜的命令,从城墙上跃下,准备去打开城门。韩英女见一队民兵向她冲来,正准备用游龙剑法御敌,梅傲霜急忙喊道:“英女,不可滥杀无辜,收起长剑。以指代剑,点他们的穴道即刻。”

    英女记得梅傲霜曾经说过,华山派的游龙剑法与惊鸿步法配合,的确是举世无双。但若是以指代剑,使出游龙剑法,也是江湖上最强的点穴手法。只不过之前都是面对强敌,是以英女一直都没有用到。

    这会儿听师父这么一说,猛地想起师父曾经说过的话,连忙还剑入鞘,以指代剑,与梅傲霜一起抵御这些民兵。

    梅傲霜怕英女没有经验,一边点打这些民兵的穴位,一边说道:“配合惊鸿步法,以快身法闪击民兵的手腕或是昏睡穴,不要下重手点打死穴。”

    英女刚开始还不怎么熟练,有些忙乱,一出手便是点中民兵的膻中穴等重要穴道,民兵往往一击便倒,回头看师父梅傲霜的手法,才逐渐学会如何迅速制敌,同时又不伤害到他们的性命。

    这会儿又得梅傲霜的点拨,更加心领神会,于是便笑道:“师父放心吧,我已经会了。”说话之间,已经用点穴手法打落两名民兵的兵器,梅傲霜见状,微微一笑,便不再言语。

    于此同时,褚玉麟与耿云溪二人,也到了城门内侧,然而守门的守军,却并非民兵,见到只有两个人过来,自认为能够拿下他们,刚开始并没有声张。然而,褚玉麟、耿云溪二人是武当派第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除了内功与几位道长相比,还稍欠火候,然而剑法方面,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对付这几十个守军,根本不在话下,交手才片刻光景,守门士兵已经被杀死大半。

    其余守门士兵,见情况不对,连忙喊叫城中百姓过来帮忙,眼看着一大群老弱妇孺,操起扁担锄头就要涌上来,褚玉麟、耿云溪生恐被百姓围困,以致计划失败。

    只听褚玉麟说道:“耿师兄,你快去开城门,这几个守军,交给我。”耿云溪闻言,连忙一个燕子翻身,越过那些士兵的头顶,来到城门口,一剑砍断门栓,打开了城门。

第171章、占领盱眙【三更】

    宗宏道率领的几百名武当弟子,见城门半开,连忙鱼贯而入,迅速解决了与褚玉麟缠斗的几个守军。玉虚道长见状,也同时命令忠义营所有人向城门冲去。

    楚州刺史刘行实见城门已经被打开,无法再逃出去,于是便乔装成民兵,在一队民兵的护送下,向西城门赶去。

    梅傲霜与韩英女则被城墙上大批民兵缠住,虽然已点穴手法御敌,不会被民兵伤害到。但民兵拥堵在城墙上,她们也着实没有抽身的办法。

    玉虚道长等人攻进城去之后,却发现去西城门的道路已经被盱眙城中的百姓堵住,非但是忠义营无法到达西城门,就是守城的民兵想通过也是举步维艰。

    鄢云身长七尺,本就比一般人高出半个头,这时候正在四处觅寻有无其他通道,恰巧看见一队士兵正要穿过人墙,然而却被百姓堵住去路,只听一个民兵喊道:“乡亲们快让开一条道来,让刺史大人过去。”此时人声鼎沸,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那个民兵比较着急,生怕众人听不见,是以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

    尽管相隔较远,鄢云还是听到了“刺史”两个字,心中蓦地一惊:“难道是刘行举之弟,楚州刺史刘行实么?肯定是见城门已破,于是乔装成士兵逃走。”

    适才在城下看见梅傲霜师徒,被大批民兵围困,定是脱不开身,于是灵机一动,对玉虚道长说道:“道长,我适才听到有一队士兵已经护送楚州刺史刘行实离开,但是刘行实是乔装成士兵逃走的。眼下梅女侠师徒在城墙上被民兵所困,不能脱身,何不派一人,砍下已死的守军的首级,到城墙上谎称刘行实已经就戮,民兵得知这一消息,定然方寸大乱,必然会放下兵器,不会抵抗,这样就可以救出梅女侠师徒了。”

    玉虚道长闻言,说道:“好主意。”于是在褚玉麟耳边说了几句,褚玉麟立即明白,于是便随意斩下城门旁一名守军的首级,弄得披头散发,从一旁跃上了城墙。

    一手提着首级,一手长剑指天,扬声说道:“楚州刺史刘行实已经被我砍下脑袋,大军已经进城,你们本就是盱眙城中的百姓,受刘行举兄弟蛊惑,才来守城,只要你们放下手中兵器,我们也不会伤害你们。”

    城墙上的民兵听说刺史大人被杀,再抵抗下去,已经毫无意义,又见这两名女子,武功高强,却弃剑不用,只是用手指抵御他们,确实无心伤害他们,便相信了褚玉麟的话,将手中兵器放下,让开道来,任梅傲霜等人离去。

    褚玉麟见状,又说道:“我们义军非但不会伤害你们,城中的百姓我们也秋毫不犯。但现在百姓们阻住我们的去路,还请你们让百姓们退开,否则难保刀剑无眼,错手伤了他们。”

    韩英女见民兵们还有些迟疑,连忙唱起鄢云所作的那首诗歌来:“扬州都督开三府,十万强兵猛如虎。骆生长檄魏生谋,大义精忠照千古。”接着说道:“骆宾王大哥的檄文你们或许看不懂,但这首歌谣你们总该听过吧。我们是大义精忠的勤王之师,只会对付助纣为虐,帮着武则天守城的官兵,是不会伤害你们这些老百姓的。”

    这时候一个较为年长的民兵走出来说道:“扬州起兵的事,我们早就听说了,盱眙城中也有不少孩童会唱这首歌谣,也听说过徐敬业将军的许多事,我们本来就认为既然徐将军不会在扬州滥杀无辜,到了盱眙城也不会伤害我们。但刘行举将军说,扬州的叛军……”

    说到这里,突然改口道:“不,扬州的义军所到之处,烧杀剽掠,无恶不作,让我们全民皆兵,誓死守住盱眙。我们这才来参加民兵,其实我们也想和楚州其他三县一样,欢迎义军的。今日所见,果然如传言中的一样,义军不会滥杀无辜。我们这就劝说百姓让开,欢迎义军进城。”

    说着便跟随梅傲霜、韩英女、褚玉麟三人,从城墙下去。到了城中,在民兵的劝说下,盱眙百姓才将道路让开。玉虚道长见状,正准备命令忠义营赶往西城门。

    鄢云连忙阻拦住玉虚道长,说道:“且慢,道长,尉迟将军正在用炮石攻击西城门,我们这样赶过去,难免会被炮石误伤。请你立即派人去通知尉迟将军,说我们已经攻进东城门,正向西城门赶去,让他停止炮击,以防误伤忠义营的自己人,同时劝说他,命令士兵进城后,不要滥杀无辜百姓。”

    玉虚道长闻言,对梅傲霜说道:“鄢云此言甚是有理,梅女侠师徒轻功好,脚程快,那就麻烦你们跑一趟吧。”

    韩英女闻言,十分不悦,不敢对玉虚道长的安排,口出怨言,于是便对鄢云发牢骚,说道:“你这书呆子,总出馊主意,我们轻功是好,但也不能总替人跑腿吧。”

    梅傲霜闻言也有些不高兴,但还是为大局考虑,对韩英女说道:“英女,你少说几句,既然玉虚道长瞧得起咱们,我们跑一趟也无妨。”玉虚道长见状,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再说其他的话。

    梅傲霜师徒离开后,玉虚道长与鄢云率领着忠义营所有人,向西城门急速赶去,一路上有民兵的陪同,再也没有遇到盱眙城中的百姓阻拦。

    不一会儿,便到了西城门附近,梅傲霜与韩英女则提前赶到尉迟昭处,告知了城中的情况。尉迟昭也答应梅傲霜,只诛杀首恶,与负隅顽抗之徒,不会伤害盱眙百姓。

    就在这时,只见西北边风尘滚滚而起,马蹄得得,不时传来一声声长长的嘶鸣之声,后军一名士兵立刻来报告尉迟昭,说道:“禀告尉迟将军,后方有大批兵马涌动,敌友不明。”

    尉迟昭笑道:“不用惊慌,敌人的援兵不可能这么快到来,定是楚州司马李崇福来了。嘿嘿,他还挺会挑时辰,不早不晚,在我们即将攻破城池的时候来了。那也正好,让他看看我尉迟昭是怎么攻破盱眙的。”

    而刘行实也在一队民兵的陪同下,到达了城墙上,刘行举问道:“不是让人去通知你渡河逃往润州么?你来这干嘛?”

    刘行实急忙道:“东城门已经被叛军攻破,我哪里出得去呢?现在他们正往这边赶来,哥哥还是快点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逃走吧。”

    刘行举怒道:“城池已破,我逃出去也是死路一条,东城门出不去,你不会从南城门逃往都梁山么?但眼下说什么都晚了,你我兄弟只好守城而死了。”随即向尉迟昭后军指了指,说道:“你看叛军后方,沙尘翻滚,看来是李崇福这贼子的兵马,现在我们腹背受敌,叛军内外呼应,西城门也守不了多久了。”

    尉迟昭停止炮石攻击后,刘行举及城墙上的守军喘息未定,不一会儿,又有士兵来报,有叛军已从东城门杀到西城门口,现在正与守门的几百士兵对峙,那些人武功高强,守门士兵已经死伤枕籍。

    刘行举怒道:“录事参军孟仲尝何在?快率领城墙上的守军前去阻击,决不能让叛军将城门打开。”

    城墙上一名士兵连忙说道:“禀告将军,孟参军适才被叛军炮石击中,已经战死。”

    刘行举喝道:“崔克仁呢?也死了么?”

    那士兵道:“崔县尉身负重伤,虽然未死,但现在也无法走动。”

    刘行举闻言,叹道:“大势已去。”随即又扬声对城墙上的士兵说道:“我们抵抗这么久,杀伤了叛军几千人,今日战死是死,投降也是个死。但战死沙场,是为国尽忠而死,死得其所;投降叛军,被人斩杀,死得屈辱,你们选择哪一种死法?”

    刘行举说这几句话时,声音尤为悲壮,守军本来见此局势,大多已经丧失斗志,现在听到这番言语,也有几分动容,顿时热血填膺,齐声喊道:“战死沙场,为国尽忠!”

    刘行举高举佩剑,说道:“那就跟我冲下去,将城中的叛军尽数诛杀!”一声令下,城墙上几千守军,俱都呼啸着冲下城墙。

    韩英女见状,对梅傲霜说道:“师父请看,城墙上的守军越来越少了。是不是要逃跑啊?”

    梅傲霜向城墙上一望,暗道一声“不好!”连忙对尉迟昭说道:“尉迟将军,刘行举定是带领守军去攻击城中的忠义营,我们赶紧进攻城门吧!”

    尉迟昭道:“不妥,此刻破城在即,不能轻举妄动。若是刘行举的疑兵诱敌之计,等我们大军到了城门之下,然后再对我们进行攻击,我大军定然会吃大亏的。况且忠义营都是江湖上的英雄好汉,武功高强,就算刘行举率兵去阻击,玉虚道长他们也能应付。”

    梅傲霜急道:“守城士兵少说也有五六千人,忠义营才一千多人,武功再好,也有寡不敌众之虞……”

    韩英女听师父梅傲霜这么一说,立即想到鄢云武功不高,恐怕会有危险,于是怒骂道:“你这个昏庸无能的狗屁将军,忠义营如果有危险,我定不会饶了你……”说着,挺剑上前,作势威胁。

    旁边许多士兵立即拦在尉迟昭面前,韩英女也被梅傲霜制止住,尉迟昭先是一惊,后来见梅傲霜拦住韩英女,这才放心,怒道:“哪来的野丫头,竟敢辱骂并且威胁本将军。来人啊,快将她拿下!”

    梅傲霜连忙拉着韩英女跪下,为韩英女求情道:“将军恕罪,小徒口无遮拦,一时情急,中伤将军。都是我这个师父管教无方,将军要罚就罚我吧。念她年幼无知,又是太过担心忠义营的安危,饶了她这一回吧。今后我一定严加管束。”

    尉迟昭适才见识过二人武功,来去如电,无影无踪,这些士兵显然拿不住她们,也害怕万一得罪了她们,她们逃去之后,日后会回来报复,于是便装作一副宽宏大量的姿态,对韩英女徒说道:“念你一时情急,并无恶意,就暂且饶过你。但要我此刻贸然攻城,还是不能答应你们。你们先起来吧。”

第0172章、情之所系

    韩英女闷哼一声,说道:“你不派兵去救他们,我们自己去救。”说着向城墙那边飞奔而去,此时城墙上还有部分守城士兵没有下去。

    梅傲霜一边在后面追赶韩英女,一边大声喊道:“英女,危险!为师陪你一起去。”梅傲霜生恐城墙上的守军发现韩英女,在城墙上放箭,伤到英女,是以极为忧心。

    此时韩英女一心系在鄢云身上,生恐武艺平平的鄢云,无法保护自己。这会儿哪里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只想尽快进城,保护鄢云。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尽管梅傲霜用尽全力追赶,但还是一前一后,始终追不上韩英女。

    刘行举留在城墙上的部分守军,发现叛军方面,有两个武功高强的女子正飞向城墙,连忙用弓箭阻击,梅傲霜见状,更是焦急,连忙喊道:“英女当心!”再看韩英女时,她已经在使用惊鸿冲霄的同时,用长剑抖起剑花,拨开来箭。

    瞬间跃上了城墙,韩英女既然能够上去,梅傲霜自是不在话下。韩英女一想到鄢云有危险,再也顾不上师父之前‘不要滥杀无辜’的告诫,不论是守军还是民兵,凡是挡道的,提剑变杀,城墙上的守军见到她如此厉害,避之唯恐不及,哪里还敢拦阻?

    只好眼睁睁看着她进城去,见了韩英女杀人的景象,他们已经胆寒,又见到一名武功极高的女子跃上城头,自然不敢再上前送死。

    尉迟昭及其麾下将领见到这两位女侠的本领,俱都惊为天人。尤其是尉迟昭,兀自还在暗自庆幸:这两位女侠有如此神通,适才若是想杀我,简直是易如反掌,幸亏没有得罪她们,否则再多的士兵保护,也是无济于事。

    而盱眙城中,鄢云、玉虚道长等人已与刘行举的守城军交上了手,本来若是在空旷的场地上交手,尽管刘行举的守城军是忠义营的数倍,但忠义营中人人都是江湖上的好手,刘行举也未必占得到什么便宜,但此刻拥堵在城门附近,忠义营中的江湖人士,纵有武功也施展不出拳脚,劣势已然明显。

    韩英女赶到之后,只见城墙下黑压压一片,挤满了人,但由于居高临下,她还是一眼找到了身材高大的鄢云,此时正被几个守城士兵用枪矛逼得不断后退。所幸玉虚道长在身旁,为他挡住了许多士兵。

    韩英女刚要下去保护鄢云,却被梅傲霜一把拉住,只听梅傲霜说道:“下面高手如林,武当派众位道长武功都不在为师之下,我们下去也同样会被围困,施展不开手段。”

    韩英女问道:“那该如何是好?那书呆子若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梅傲霜笑道:“你还没嫁给他呢,不用为他殉情的。”

    韩英女情急之下,说出这话,已然羞得急忙低下了头,一听师父这么说,不由得粉面飞霞,低声道:“谁要嫁给他了?我才不会为他殉情呢。”

    梅傲霜笑道:“瞧你这样子,脸红得像是猴儿的屁股似的,还说不想嫁给他?”

    韩英女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急道:“哎呀,玉虚道长他们这么危险?师父还是快想办法营救他们吧,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梅傲霜笑道:“为今之计,只有想办法打开城门,让尉迟将军的大军进城,才能为他们解围。否则,就算我们武功再好,下去也是无济于事。”

    韩英女道:“那还等什么,我们即刻冲到城门旁边,打开城门就行了。”

    梅傲霜笑道:“要是有这么容易,玉虚道长他们早就冲杀过去了。”

    韩英女急道:“师父一定有办法了,快说吧,急死人了。”

    梅傲霜道:“适才我见到城墙下有一道暗门,这些城墙上的士兵就是从那暗门下去堵截忠义营的江湖人士的。那楚州刺史刘行实不是乔装成民兵,从城东逃到城西么?我们不妨乔装成守城士兵,从城墙的楼梯下去,经过暗门来到城门旁。若被发现,则由为师来阻击那些士兵,你来打开城门。”

    韩英女闻言,向被她杀死的士兵尸体瞥了一眼,嗔道:“师父你看,那些士兵身上的衣服血渍斑斑,又腥又臭,我才不要穿他们的衣服呢。”

    梅傲霜笑道:“那就由着那个叫鄢云的书呆子被人杀死得了,反正你又不想嫁给他,何必受这样委屈,穿这种又脏又臭的衣服呢。”

    韩英女听了,捂着鼻子,脱下一个守城将领的盔甲,套在自己身上,那将领的盔甲又宽又大,正好将韩英女的衣衫全部遮盖住,又生恐装扮得不像,便找了写炭灰与鲜血抹在自己脸上,戴上头盔。

    梅傲霜瞧着韩英女这装束,笑道:“你瞧我们家英女,船上这套盔甲,简直就和巾帼英雄花木兰,一般无二。”

    韩英女闻言,赌气将头盔摘下,往地上一扔,嗔道:“师父总是取笑我,我不穿这臭衣服了。”说着便要解开甲胄。

    梅傲霜一边换上士兵的服装,一边帮韩英女捡起头盔,笑道:“好啦。现在不是使性子的时候,赶紧戴好,去打开城门吧。”韩英女只得重新戴好头盔,这时候梅傲霜也装扮好了,于是两人一前一后,从城墙上的楼梯下去,经过暗门,来到城门旁边。

    此时城门旁的士兵,注意力全在忠义营各位英雄好汉身上,见她们二人身穿的是自己人的服饰,也没有立即认出来。直到韩英女向城门旁靠近,当下便有一个士兵走过来,问道:“队长,叛军在这边,你去那边干什么去?”

    韩英女知道只要自己一开口,这人定然认出是女子的声音,身份便要暴露,于是立即一剑杀了他,这样一来,城门旁边的士兵都发现了梅傲霜师徒二人是假冒的,立即将她们围了起来。

    她们所在之地与城门相距虽不过几丈之遥,但已被百余名士兵包围住,很难再向前一步,梅傲霜一边防范着即将向她们进攻的士兵,一边对韩英女说道:“事到如今,只好杀将过去,打开城门了。我们虽被这些人所围困,但他们基本不懂武功,一会儿动手,你只需要像在城头上一样,干净利索就行了,不要紧张。”

    韩英女笑道:“师父,你放心吧,这些人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你瞧好了!”一语未毕,蓦地一声清叱,提着长剑,便向城门冲杀而去。

    韩英女下手狠辣,剑剑封喉,瞬间杀死七八个人,别说这些士兵见了胆寒,就是梅傲霜,也觉得韩英女下手太狠,兀自有些心悸。

    尽管这些守城士兵不敢靠近韩英女,但英女出手时,一旁也有许多人跃跃欲试,梅傲霜生恐他们群起攻之,伤到英女,于是利用快身法,帮助英女阻挡住不少敌人。

    她们师徒剑法神妙,尤其韩英女此刻营救鄢云心切,一想到只要打开城门,让大军进城,就能救鄢云脱困,杀敌起来就像是个女魔头,让这些守城士兵闻风丧胆,退避三舍。很快她们便杀出一条血路出来,到了城门旁。

    西城门不比东城门,使用钢铁所铸,不仅高大厚重,而且门栓用粗大的木头横亘在中间,旁边还有许多支撑城门的木棍,俱都埋入土中尺许,坚实无比。韩英女虽然武功较好,但内力还欠火候,加之是女子,臂力也是有限,虽然再没有士兵敢上前阻拦,但无论她是用剑还是用掌,都无法撼动那些支撑城门的粗大木棍。

    于是不由得着急起来,用剑戟指着那些士兵,说道:“你们几个过来,将这些木棍砍断,把城门打开。要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们。”

    那些士兵心想,为敌人打开城门,便是死罪,就算刘将军不杀他们,叛军进城之后,也是死路一条。于是说道:“女侠饶命,你适才用剑砍了那么久,木条也损伤不了多少。那些木条是平时烧炭用的硬木,很难砍断的,不是我们不肯帮忙。”

    梅傲霜见状,击退几名士兵之后,跃了过去,将全身功力凝运于右臂,一掌挥出,碗口大的木条拦腰折断,然后再深吸一口气,连续击出几掌,其他木条也是如此。

    旁边的士兵看得瞠目结舌,心想,如此粗大的木条,都能击断,这种倒曳奔马,生擒虎豹的神力,确实世所罕见。要是那几掌击在他们头上,会是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于是再也不敢在此多留片刻,急忙逃开。自梅傲霜师徒飞向城墙之时,尉迟昭就一直注视着城门,此时见梅傲霜与韩英女将城门打开,立即命令全军涌进城去。

    只听尉迟昭骑着健马,一边极力鞭马前行,一边喊道:“生擒刘行举兄弟,凡有抵抗者,格杀勿论。”城门洞开,义军们一边高呼,一边扬着砍刀,向城门冲去。

    进城之后,不到片刻,便将几千守城士兵全部杀死,他们杀得尽兴,哪里还顾及他们有没有抵抗?刘行举与刘行实二人,眼见着守城士兵一个个倒下,遥遥望见尉迟昭高呼着骑马冲来,不愿被擒受辱,于是面向北方,双双自刎。

    李崇福也率着几千兵马跟在大军后面进了城去,只听尉迟昭愤然说道:“这个刘行举,杀伤了我不少攻城队,让他自杀,倒是便宜了他。”转而对麾下士兵说道:“将这刘行举兄弟的首级割下来,当作灯笼挂在墙头上。以儆效尤。”

    鄢云闻言,急忙过来进言道:“将军,人既已死,如果再将首级挂起来,恐怕盱眙城中百姓会对我义军心生怨恨。得民心者得天下,将军三思。”

    尉迟昭刚要拒绝,只听李崇福道:“这位义士说得不错,我响应义军,也是因为徐将军志在匡复唐室。如果将军只为泄愤或是炫耀军功,而做出这样的事情,不仅会失去盱眙城百姓的民心,而且也背离的徐将军义军的宗旨。眼下还是安抚盱眙城民要紧,还是命令士兵,将刘行举兄弟及这些守军都一并葬了吧。”尉迟昭闻言,只得作罢。

第0173章、金陵王气

    尉迟昭于是迅速派兵占领盱眙县衙,同时派人将整个盱眙城控制起来,将所有投降的守城士兵集中到县衙门前,说道:“本来你们助纣为虐,阻挠义军攻占盱眙,就是死罪。但我义军向来优待俘虏,你们愿意加入义军的,可以与我麾下其他义军一样,发粮发饷。如果不愿入伍参军,也不勉强,即刻便可放你们回去。”

    这么一说之后,果然收效极大,很快就有许多士兵纷纷表示愿意加入义军,其他民兵听说当兵不但能吃饱饭,还能有军饷拿,又见到忠义营进城之后,的确没有伤害任何百姓,果然如传言所说,是大义精忠的队伍。于是也相互劝说,不一会儿,来报名参军的民兵络绎不绝,尉迟昭攻城所损失的队伍,迅速得到补充,自是高兴不已。

    韩英女早在大军进城之际,便脱下了那身盔甲,见她师父还穿着,于是连忙笑道:“我看师父才像是巾帼英雄花木兰呢,兵服穿上了就舍不得脱下了。”

    梅傲霜佯怒道:“越来越没规矩了,居然敢嘲笑为师,为师只不过一时忘记罢了。”一边说着话,一边脱下兵服,恢复本来装束。

    韩英女想起适才梅傲霜掌劈木条的景象,嘟着嘴说道:“师父偏心,我们华山派有那么厉害的掌法,都没见你传给我。”

    梅傲霜笑道:“胡说,为师只有你一个徒儿,哪还会藏私,有功夫不传给你。华山派以轻功与剑法称绝,掌法倒是有的,不过你师祖婆婆传给了你师伯华山掌门谷青霜,你要学掌法,以后回到华山,让你师伯教你。”

    韩英女娇嗔道:“师伯不苟言笑,我才不要和她学呢,我看师父适才击断木棍的掌法,就很厉害了,我就要学这套掌法。”

    梅傲霜笑道:“为师只会一些粗浅的华山掌法,还是幼时看你师伯经常习练,所以才偷着学了几招。后来行走江湖,也就没再学了。适才那根本不是什么掌法,只不过凝聚全身内力于掌间,击断木棍而已。为师性如烈火,因此也就练就了一身极为霸道的内力。与华山派的柔绵含蓄的内力,不相符合。你内力不够,自然击不断那么粗大的木棍啦!”

    韩英女问道:“可是师父所学所教明明是正宗的华山内功心法,怎么师父的内力又与华山派的内力不符呢?”

    梅傲霜道:“这倒是问到点子上了,内力不比武功招式,虽然都是按照同样的心法,但不同人的心性不同,往往内力的路数就大相径庭。你师伯谷青霜心性冲虚恬淡,道家修为极深,因此深得华山派内功的精华。而为师的内力则远不如你师伯的精纯,掌法方面,更是有所不及。”

    韩英女问道:“师父的内力与丘神绩比起来,怎么样?谁高谁低?”

    梅傲霜笑道:“单就内力而言,应该差不多。不过丘神绩练的是毒掌,他一掌击出,能令一棵生机葱郁的小树瞬间枯萎,为师就办不到。但碗口大的树木,以为师的内力,还是能够击断的。但我不谙掌法,因此强自催动全身功力,适才那口气还没缓过来呢,此刻若与功力相当的对手相斗,不用剑法,为师可要吃亏咯。”

    韩英女笑道:“我看未必,师父还有惊鸿步法,纵使打不过,也可溜之大吉啊。”

    梅傲霜愠道:“胡说八道,为师临敌之际,怎会打不过就跑?那不仅我梅傲霜声名扫地,而且也辱没了你师祖燕如嫦女侠创下的这套绝世轻功呢。”

    韩英女笑道:“我只不过说说罢了,就算哪一天,师父内力全失,凭借我们华山派的惊鸿步法与游龙剑法,也是天下无敌,更何况这种情况永远也不会发生呢?”

    梅傲霜笑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天下无敌我可不敢讲。不过你这一代年轻人中,我倒是没见到几个武功高强之人。你只要勤加修习,或许能够青出于蓝,扬我华山美名,也未可知?不过你这孩子,过于冲动,恐怕将来会步为师后尘,学不到华山派的上乘内功。你要是像你师伯谷青霜那样就好了。”

    韩英女努嘴说道:“学师伯有什么好的,长年在华山足不出户,酒肉不沾,一年也见不到她笑一次。我才不要那样呢。”

    梅傲霜笑道:“或许也只有这样清心寡欲,才能修习到华山正宗道家内功吧。你师祖早年也是这样的,因此内功精绝。我看你是下山玩得心儿野了,将来想学到这样的内功,也不能够了。”

    就在这时候,城外一名士兵飞马来报,说军师已经预料到尉迟将军已经攻下盱眙城,命尉迟将军率军乘胜拿下都梁山,以防都梁山的守军,向润州方面求援。都梁山易守难攻,如果润州援兵赶到,则更难攻下。

    尉迟昭抱怨道:“刚拿下盱眙城,喘息未定,又派我去攻打都梁山,我就是天生的劳碌命。”

    鄢云道:“尉迟将军此言差矣,将军打下盱眙城,攻打都梁山,迟早还是要将军去完成。军师让尉迟将军即刻进攻都梁山,实则是为了将军能够一劳永逸,否则将来润州派兵驻扎都梁山,将军要拿下都梁山,只怕更加不易。”

    尉迟昭不悦道:“这我也知道,但打下都梁山之后,如果又让我率军攻打润州,如何是好?”

    鄢云笑道:“这个将军大可不必担忧,攻打盱眙与都梁山只是因为两地距离扬州太近,为扬州安全考虑,必须打下这两个地方。我们义军最终会向北行进,攻打洛阳,绝不会去攻打润州的。更何况润州有几万兵马,将军的兵力不足,如何攻城呢?”

    尉迟昭听鄢云这么一说,也觉得颇有道理,于是便传令下去,留下五千兵马守住盱眙城,其余兵马立即集合,向都梁山进发。

    命令传达下去,忠义营自然随大军出发,留下的兵马也大部分是新加入的民兵。都梁山与盱眙城虽只有百里之遥,但山路崎岖蜿蜒,大多是羊肠小道,很多器械都不能虽大军同行,非但如此,到了陡峭之处,骑兵也不能行进,无奈之下,只好徒步向都梁山而去。

    大军行走了一天一夜,到了都梁山山麓之下,尉迟昭于是派遣斥候前去查探,过了大半个时辰,斥候来报,都梁山上并无一兵一卒。

    尉迟昭问道:“你可查看清楚了?不会是敌人的疑兵诱敌之计吧?”

    斥候道:“我们几个斥候山前山后都探查了一番,确实没有半个人影。”

    尉迟昭还在迟疑,鄢云上前说道:“适才我观察前方有人马活动留下的痕迹,定是都梁山上的官兵得知我大军到来,提前逃走了。再者说来,我大军有数万人马,就算上面还埋伏着一些人,难道还敌不过么?将军还在犹豫什么呢?”

    尉迟昭听鄢云这么一说,也觉得应该迅速上山,将士们连日来长途奔袭,应该到山上好好休整一番。于是立即命令全军上山,山下也吩咐人看守。

    第二日清晨,尉迟昭便急着要回扬州,向徐敬业邀功,只留下两千人马,由两个偏将率领,驻扎在都梁山。忠义营跟随着尉迟昭的大军,两日后回到了扬州匡复府。

    尉迟昭本想回到扬州,定然可以大肆庆贺一番。没想到匡复府中,徐敬业、魏思温等人却在吵闹不休,并未准备庆功宴。

    鄢云与玉虚道长作为这次攻打盱眙的有功之臣,也跟随尉迟昭进了匡复府。只听魏思温说道:“目前武氏幽禁睿宗皇帝,将中宗皇帝罢黜为庐陵王,唐室激愤,天下扼腕。我扬州义军既然打着匡复庐陵王的帝号的旗号,徐将军就应该亲自率领大军鼓行而进,直趋洛阳,天下义士得知将军志在勤王,必将云集响应,如此则天下指日可定!”

    匡复府右司马薛仲璋极力反对道:“不然,我们现在根基未稳,实力远不如李孝逸的三十万大军,一旦与李孝逸的大军狭路相逢,只怕没到洛阳,就已经被击败了。”

    薛仲璋的这番话,也正是徐敬业心中所担忧的,于是连忙问道:“那么依薛御史的看法,应该如何行军呢?”

    只听薛仲璋说道:“金陵乃六朝古都,帝王气象之所在,并且有长江天险,足可以固守。不如先夺取常、润二州,作为奠定霸业的基础。然后北向图取中原,进无不利,退有所归,才是最稳妥的策略。”(注:润州,今江苏镇江。)

    魏思温闻言,愤然说道:“我坚决反对,所谓的金陵王气,乃是无稽之谈,六朝在金陵定都,却没有一个王朝不是短命王朝,王气何在?”薛仲璋哑口无言,不知所对。

    魏思温接着说道:“现在崤山以东,郑州、汴州、徐州、亳州的豪杰之士,都因武氏专治,诸武擅命,扼腕切齿,心中不平,听说将军在扬州起事,俱都蒸麦为饭,荷锄为兵,等待扬州义军到来。将军不乘势北向夺取洛阳,却反而在江南图谋着营造巢穴,远近的人听说这个消息,便在心里想,原来扬州的徐敬业起兵,匡复勤王,恢复唐室江山社稷是假,其实是为了自己在江南称王称霸,人心哪有不离散解体的道理呢?”

    鄢云也说道:“军师之言有理,此刻当锐意进取,以建大功。不应贪图金陵王气,故步自封,自取灭亡。”

    徐敬业听了,极为恼怒,怒喝道:“你一个小小的记室主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我意已决,不用多言。”

    随即对众人说道:“军师之策,太过冒险,并不可行。传令下去,令左长史唐之奇镇守江都,徐敬猷将军驻扎淮阴,本将军不日将亲自率兵,攻打润州。”

第0174章、英雄所见略同

    鄢云闻言,又跪秉道:“将军,合兵一处则强,分兵则弱,将军应当合兵渡淮,收崤山以东之士,直取东都洛阳,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徐敬业闻言,更加恼羞成怒,厉声喝道:“来人啊!将这个乱我军心之人,拖出去斩了!”

    魏思温立即跪下,说道:“这个计策是我先提出来的,将军要斩,就连我一起斩了吧。”

    “连军师都要以死相胁么?”徐敬业怒道。

    “魏某一心为义军考虑,为将军考虑,故而直言相劝,或有逆耳,却绝非以死相胁。若将军一意孤行,不采纳魏某的计策,还请将军准许我辞去军师之职,另选高明吧!”魏思温愠道。

    徐敬业怒道:“扬州起事,全倚仗军师的计谋,军师的确是居功至伟。但军师居功自傲,事事要求本将军唯命是从,军师难道想做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孟德不成?”

    魏思温闻言,忿然道:“将军不是汉献帝,魏某也不是曹孟德。我看将军是想做那一意孤行,定都彭城的西楚霸王项羽!”

    徐敬业怒道:“你将本将军视作不听劝谏的竖子项羽,你自比范增,好大的胆子!”

    魏思温也觉得情急失言,遂说道:“刚愎自用,不可理喻!魏某就算是说破了天,说破了地,也是无益。”说着,便拉着鄢云站起来,向匡复府外走去。

    马上有两个侍卫将他们二人拦住,魏思温怒道:“难道连你们也敢拦阻我么?”

    徐敬业怒喝道:“让他们走!少了他魏思温,也未必不能成事!”两名侍卫只得让开,魏思温便与鄢云向匡复府外走去。

    到了匡复府门外,鄢云问道:“军师打算何去何从呢?”

    魏思温叹道:“现在我在这里已经说不上话了,留在这里只会招人厌烦,不如找个地方,隐居起来。”

    鄢云道:“军师深谋远虑,义军少了军师,定然不能成事。军师难道想半途而废么?我想徐将军只是一时气愤,等他气消了,静下来仔细想想,定然会觉得军师完全是为义军前途考虑,而非有意冲撞于他。”

    魏思温道:“但无论如何,他已经下达命令,准备攻打润州,背离了当初起事的宗旨。就算我再怎么劝说,他还是会一意孤行的。与其坐视义军灭亡,还不如现在离去的好。”

    鄢云道:“就算军师现在离去,难道就能安心么?能做一个从此不问世事的隐士,不会为义军担忧么?”

    魏思温犹豫了半晌,慨然说道:“当初与徐将军、骆宾王、杜求仁等人一起在扬州起兵,是多么想匡复唐室社稷啊!说实话,就此离去,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鄢云道:“等明日将军心情平复了,我们再去劝谏将军。我想只要我们好好跟他说,他会回心转意,同意我们的看法的。”

    魏思温叹道:“我太了解徐敬业将军了,他是个说一不二之人,是绝对不会改变初衷的。”

    鄢云道:“军师不要心灰意冷嘛,就算我们的劝谏不被采纳,徐将军依然坚持要去攻打润州,然后坐镇金陵,将来我们再想办法,劝他北上夺取洛阳,或许还有机会呢?”

    魏思温道:“战机已经失去,人心离散,再想扭转败局,就难如登天了。”

    鄢云道:“诚然,但正因为这样,我们更应该迎难而上。如果连军师都离义军而去,到时候战事一旦失利,岂不是人人效仿,加速义军的败亡么?”

    魏思温笑道:“想不到当时匡复府满堂文武,都不支持我的建议,只有你以身犯险,直言相谏,实在是难得!”

    鄢云笑道:“当初尉迟昭将军抱怨军师让他拿下盱眙城之后,再攻打都梁山。尉迟昭将军说道‘要是打下都梁山,再让他率军攻打润州,可如何是好?’我便说,义军若想成事,定然会北上夺取中原,而不会再向东攻打润州。”

    魏思温笑道:“这叫英雄所见略同!”随即又慨然叹道:“可惜我们的愿望,都付之东流了。”

    鄢云也叹道:“那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匡复府中,魏思温离开之后,徐敬业当即说道:“从即日起,任命右司马薛仲璋为军师……”

    没等徐敬业说完,杜求仁、唐之奇等人纷纷跪请道:“请求徐将军收回成命。”

    薛仲璋见这时候代替魏思温,确实很难服众,当下也跪请道:“徐将军,魏军师虽然直言触犯了徐将军,但并无大过,如果就此免去其军师之职,将士们便会认为将军没有容人之量。更何况以我薛仲璋的才能,怎能代替魏军师呢?”

    徐敬业道:“如果魏思温就此挂印离去,难道还不能另选高明么?”

    薛仲璋道:“若是如此,将军再另择贤能,担任军师,就没人再说什么了。”薛仲璋与魏思温在起义前,同为监察御史,在魏思温的劝说下,薛仲璋才参与这次起事,没想到来到扬州之后,魏思温被任命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军师,他自己却只是个匡复府右司马,所以心怀怨愤,处处于魏思温作对,早就想取而代之。

    这次徐敬业想罢免魏思温的军师一职,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反对,薛仲璋心想,现在还不是时候,润州人马不过三五万,徐敬业将军拿下润州之后,便认为我的计策是正确的,到时候自然会对我另眼相待,就算魏思温留在军中继续担任军师,然而也说不上话,届时我无军师之职,却有军师之实。又何乐而不为呢?

    只听徐敬业道:“既然大家都为魏军师求情,那么另选军师之事,就暂且搁置。我们来谈谈攻打润州之事。”

    转而对尉迟昭说道:“尉迟将军,你不负众望,兵锋所至,捷报频传,一举拿下盱眙与都梁山,两处军事要地。本想在军中为你设宴庆功,但眼下战事紧急,等本将军拿下润州之后,再一起庆祝如何?”

    尉迟昭道:“庆功宴可以暂缓,只是连日来将士们奔波劳累,需要休整。既是将军亲自领兵,拿下润州便如探囊取物,我想就不用末将率军随行了吧。”

    徐敬业笑道:“尉迟将军自然可以休整几日,不过将军麾下的将士则必须随我前去。”

    尉迟昭闻言不悦,说道:“将士们连日来,克敌制胜,还未来得及论功行赏,倘若再派他们去攻打润州,只怕军中会有怨言。忠义营中的英雄好汉,个个武功高强,还是让他们随大军一同前往攻打润州吧。”尉迟昭这么一说,很显然是将所有功劳揽到自己身上,而让人认为拿下盱眙与都梁山,忠义营并未出力,可以随同前往润州。

    徐敬业虽然表面上对玉虚道长等人极为热情,但内心里却瞧不起这群乌合之众,担心他们这些江湖人士,不听管束,会给大军添乱。于是说道:“我看尉迟将军确实是太过劳累了,这事还是明日再说吧。”

    玉虚道长心想,适才这徐敬业不听军师与鄢云的劝谏,我本就没想让忠义营去攻打润州,既然你根本没将我们这些江湖草莽放在眼里,我又何必自讨没趣?

    这会儿听徐敬业这么一说,于是愠道:“老道无能,不能为徐将军分忧,先告辞了。”说着将手一拱,便走出了匡复府。

第0175章、金蛇御敌

    徐敬业闻言,闷哼一声,怒道:“江湖草莽,终究是江湖草莽,好生无礼!”

    左长史唐之奇道:“适才我听人说起,玉虚道长所率领的忠义营在攻打盱眙时,立下大功,还请徐将军不要小看了这些义士。”唐之奇本是李贤太子的随从,中原江湖人士,尤其是武当派白云道长和华山女侠梅傲霜,曾数次冒死保护李贤太子,是以唐之奇对他们极是感激,见徐敬业如此冷落这些义士,也兀自心有不平。

    徐敬业还是不太相信,向尉迟昭淡淡地问了一句:“左长史说拿下盱眙是忠义营的功劳,可有此事?”

    尉迟昭道:“绝无此事,凭忠义营这千余乌合之众,如何能够打下负隅顽抗的刘行举坚守的盱眙城?那不是天方夜谭么?将军切勿听信谣言。”唐之奇并未亲眼所见,但见尉迟昭独揽功劳,也是气愤,当下闷哼一声,向徐敬业告辞,拂袖而去。

    徐敬业见魏思温离开后,其余人都争相效仿,格外不悦,怒道:“今天会议到此为止,大家都散了吧。”说着便离座而起,向英公府走去。不提。

    李孝逸任命支度使薛克构为剿匪先锋,率领五千兵马,与丘神绩的运粮队一起攻打云月宫,此时已经到达蛇闹山脚下。

    只听丘神绩道:“薛将军,蛇闹山毒蛇成群,还是让我的运粮队先行一步,如若有蛇群袭击,则让我的运粮队清除毒蛇后,将军再命人马前去攻山不迟。”

    薛克构笑道:“本将军早已了解到这个情况,所以命人连夜到附近的村庄收集到许多雄黄酒,但凡蛇类闻到雄黄酒的气味,都会避而远之。你想先行攻山,无非是狐假虎威,想抢头功而已,我岂会让你得逞?”

    丘神绩道:“我本是一片好心,不愿将军冒险。既然将军不听,我也没办法,将军还是自求多福吧。”

    其实自从残月、晓风等人接管黑风寨,将黑风寨改作云月宫之后,残月便日夜钻研丘神绩的五毒绵掌秘笈,秘笈中记载了许多趋避与招引毒物的办法。本来雄黄酒确实可以让大部分毒蛇远避,但也有部分蛇类不惧雄黄酒的气味。

    残月从秘笈中得知,有一种花草,长在悬崖边上,可以招引许多不畏雄黄酒等普通驱蛇药物的毒蛇。这种花草,据秘笈上记载,叫作灵蛇草,因为长在悬崖边上,因此这类毒蛇极为罕见,能够在悬崖缝隙中生存,浑身呈金黄色,生有逆鳞,长有能够攀附在悬崖上,具有黏性的脚掌,而且牙齿极为锋利,带有剧毒。

    与之相生相克,这灵蛇草茎秆上的汁液也正是小金蛇毒液的唯一解药。因为灵蛇草的生长条件极为特殊,需要吸取这类小金蛇的毒液,才能生长。残月得知这一情况之后,便派晓风等人去收集灵蛇草,然后在蛇闹山上山的要道上种植这类灵蛇草,灵蛇草种植之后,吸引来许多小金蛇。

    残月为了防止山上的兄弟为这种毒蛇所噬咬,便另外开辟了一条通向山下的小路。于此同时每隔一段时间便去收集灵蛇草的汁液,以防有人被小金蛇所伤,无法医治。

    而丘神绩虽然熟悉五毒绵掌的秘笈,但由于这种小金蛇及灵蛇草极为难寻,若不是像蛇闹山这般拥有得天独厚的环境,群蛇聚集,而且有许多悬崖峭壁的地方,一般很难寻到。因此丘神绩练就五毒绵掌时,所用的毒蛇只好退而求其次,用别的毒蛇代替小金蛇。因此他虽在秘笈上知道灵蛇草与小金蛇,也从未见过。

    更何况薛克构这个对毒物毫无研究之人呢?

    薛克构自认为雄黄酒便能让所有毒蛇退避三舍,他可以成功攻下蛇闹山云月宫,于是让人收集到了大量的雄黄酒,上山之前泼在身上与战马上,弄得酒气冲天,却不知危险即将到来!

    本来若是薛克构若是让丘神绩的运粮队先上山去,一探究竟,便可以避免损兵折将,但他怎能放弃这个戴罪立功的好机会呢?

    于是便亲自带领着五千兵马趁夜上山,走到半山腰时,一阵奇异刺激的花香袭来,与雄黄酒的酒气掺杂在一起,人人都感到一种如痴如醉的感觉。不料再走几步,便听到前面的战马的嘶鸣声,紧接着惨叫声不断传来。

    薛克构急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是遇到敌人的埋伏么?”只听前方几个正在奔逃的士兵,捂住自己的脖子,痛苦地说道:“毒蛇,全是毒蛇!”

    向山下跑了几步之后,便扑倒在地,抽搐而死,薛克构举着火把,查看那几个士兵的尸体,只见面部乌黑,颈项之处又两个小小的孔洞,已经肿胀起来,周围还有许多抓痕,很显然是被毒蛇咬中后,伸手去抓,留下的痕迹。

    仔细一看,还有一个士兵的伤口处,一条如拇指大小,金黄色的东西流出乌黑色的血液,在不断摆动。很显然这条毒蛇被士兵扯断躯体后,仍然咬住他不放。

    丘神绩笑道:“这种小金蛇,我却识得,但从没见过。这种小金蛇是不害怕雄黄酒之类的避蛇之物的,只是奇怪……”

    薛克构问道:“有何奇怪之处?你既知道此蛇的习性,定然知道避蛇之法,与解毒之物,快快说来。”

    丘神绩笑道:“奇就奇在,据秘笈所载,这种毒蛇生在悬崖边上,此处并非悬崖,怎会出现这种毒蛇呢?”此刻已经想到,或许是残月按照秘笈上的办法,将毒蛇养在这道路上。

    薛克构问道:“丘将军,你看现在我的许多士兵都被毒蛇咬伤,痛苦不堪,你若知道解毒之法,就快点说出来吧。拿不下云月宫,你也要承担责任不是?”

    丘神绩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小金蛇离不开灵蛇草,灵蛇草的汁液也正是小金蛇蛇毒的唯一解药,将军可以命人找一下附近有没有灵蛇草?”

    薛克构急道:“我军中又有何人知道灵蛇草长什么样?即便识得,这黑灯瞎火的,又不能举着火把到处寻找,我军士兵身上都是雄黄酒,酒水遇火就着,那时没被蛇咬死,也被烧死了。还是让你的运粮队去寻找灵蛇草吧。”

    丘神绩笑道:“突然想到适才除了问道酒香外,还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那想必就是灵蛇草散发出来的。我看不用去寻找了,将军的骑兵经过时,已经将灵蛇草践踏在泥土中了。就算找到也没用了。但云月宫中的人定然从灵蛇草上提炼出汁液,只要攻下云月宫,就能得到解药。”

    薛克构颓然道:“休说有毒蛇拦路,我们到不了云月宫,就算过去剿灭了土匪。小金蛇剧毒无比,等我们拿下云月宫,他们早就中毒身亡了。”

    丘神绩笑道:“我正是提防着云月宫有这一手,所以提议让我的运粮队先上去,将军识破他们的计谋后,再想办法攻山,奈何将军不听劝谏,认为在下是在与你争功,自己领着军队上去了。幸亏将军没什么事,要不然我的罪过可就更大了。”

    薛克构怒道:“事到如今,你说什么都行了。我再问你一遍,还有没有其他办法上山?去云月宫只有这一条山道么?”

    丘神绩笑道:“没有别的办法了,蛇闹山极为陡峭,易守难攻,自古就没有第二条道路。其实要避过这类毒蛇,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一把火烧掉这些灵蛇草,灵蛇草被焚毁后,小金蛇自然离去。但此刻风向,是由山上向下刮,当然白天也是如此,不过现在大军身上与战马上都是酒水,如果放火,势必引火自焚。不如等明天,派人想办法用绳索从山壁上爬上山去,然后放一把火,将这些灵蛇草烧毁,我们再攻山不迟。至于已经被毒蛇所咬之人,也只能任其自生自灭了。”

第0176章、青出于蓝

    薛克构道:“本将军一刻也等不了了,既然夜晚与白天的山风风向相同,等到明日攻山,只怕夜长梦多,云月宫又想出什么幺蛾子办法来对付我们。不如我们现在先下山去,然后派一队士兵,用绳索钩爪爬上山去,烧了这些灵蛇草,待得灵蛇草烧毁之后,等半个时辰,金蛇自会散去,届时就立即攻山。”

    “既然将军心意已决,那就按将军说的办吧。”丘神绩道。

    “我的大军身上都有雄黄酒,只怕不宜前去放火。丘将军适才不是毛遂自荐,说要打头阵么?现在你就率领运粮队上去点火吧。”薛克构笑道。

    丘神绩心想,好你个薛克构,果然奸猾无比,毒蛇嗜血,咬了人之后,更加疯狂,现在上去放火,极是危险。你想保留实力,却让我的运粮队上去,摆明了是想害我。不过你没想到我的运粮队大部分人是玄阴教的教众,他们也是我的心腹大患,我正愁没办法对付他们,这会儿正好可以消耗他们部分力量。

    于是断然说道:“愿意为薛将军效劳。”

    薛克构也没想到丘神绩会这么爽快地答应下来,心中虽有些疑虑,但不管怎样,若能借助他的运粮队扫除山道上毒蛇阻路的障碍,确实有利于自己的大军攻打云月宫。于是便带领着其余的兵马,先行下山。

    丘神绩于是便对厉魄说道:“厉长老,你也看到了,适才薛将军攻山不利,就是因为这蛇闹山遍布毒蛇,我想贵教精研用毒之术,对付毒蛇最有办法,所以还请厉长老配合一下。吩咐部分教众在这山道上放一把火,将毒蛇驱走。”

    厉魄笑道:“你说的不错,我教大部分教众都会用毒解毒,但世上的毒蛇种类何止千万,这种小金蛇连雄黄烈酒尚且不惧,连我也没见过。其他教众更加不知如何趋避,大凡蛇类,必然嗜血成性,咬人之后更加凶猛,这时候上去,有死无生,我断然不会同意的。”

    丘神绩笑道:“原本想玄阴教为了建立总坛,人人不畏生死,不曾想到遇到这么点小小的障碍,就退缩不前。我看我们还是下山去,与薛克构将军说,我们运粮队都是些老弱残兵,请他另选死士上山吧。”

    除厉魄外,简、岑、史、周、裴、宗六位长老及其余教众听了这话,俱都愤慨不已,纷纷请求上山放火驱蛇。

    厉魄怒道:“丘神绩这是激将法,几位长老切勿上当。明知是死,还要上去,那并非是勇敢,而是愚蠢。”

    丘神绩见激将法得售,除了厉魄沉得住气外,其余人都想证明自己可以为了玄阴教甘愿赴死,于是继续说道:“厉长老此言差矣。我还不是为了贵教考虑,若能放火将毒蛇赶跑,玄阴教就能夺取云月宫,建立总坛,自古成大事,哪有不流血的道理?牺牲几个人又有什么关系,若是能够夺取云月宫,成就玄阴教一统江湖的宏图霸业,那么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怕只怕你们不敢去啊。”

    简楚客怒道:“我平日最受不得激将,丘将军今日一再激我,那我就证明给你看,我玄阴教上下俱都并非贪生怕死之徒。”说着便施展轻功,从山壁一跃而上,如同一道魅影一般消失在夜幕中。

    厉魄没来得及拦住简楚客,但也不能看着他一个人去冒险,于是便对属下教众说道:“出来二十个人,带着火把,与登山用的绳索钢爪,随我前去相助简长老去。”

    只听岑长老说道:“厉长老你身为执法长老,应以大局为重,不可亲自犯险,还是由我带领弟子前去吧。”

    厉魄也担心丘神绩还有什么阴谋诡计,让教众们留在这里与丘神绩待在一起,实在放心不下,于是说道:“岑长老一切小心,如果遇到毒蛇,尽量以轻功避开,切不可用兵器击斩,毒蛇断尾之后,势必会舍命一击的。”岑长老点点头,便跃上闪避,眨眼间便淹没不见。

    其余二十名弟子也开始攀登山壁,玄阴教的弟子果然是平地了得,虽然不具备像几位长老那般绝顶的轻功,但是攀岩附壁,如履平地,行动极为迅速。这些弟子经过长期的攀爬冰川的训练,葬身在冰山雪海中的人不计其数,剩下这些自然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才片刻光景,这些弟子也都爬上了山壁,与简、岑二位长老会合。要成功将这片花草全部烧毁,则必须置身其中,然而草丛中遍布小金蛇,只要察觉到人体散发出来的气息,就会飞窜起来伤人,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简、岑二位长老也正为此事犯难。

    云月宫中残月、晓风、花雨等人从他们到达蛇闹山山脚下,便已得知情况,于是便聚在云月宫演武堂,商量计策。

    只听铁罗汉说道:“带兵的薛克构原来只不过是李孝逸粮草营中的一个副官而已,这次虽然率领了五千多人前来攻山,也不过是些酒囊饭袋,请宫主准我带领弟兄们即刻杀下山去,将他们一举歼灭。”

    残月道:“不可鲁莽。薛克构的兵马容易对付,但你别忘了,随同薛克构前来的,还有丘神绩与他的运粮队。”

    铁罗汉笑道:“丘神绩只不过带着一些老弱残兵前来,不足为虑。”

    残月道:“万万不可轻敌,丘神绩不仅武功高强,而且奸诈无比。而且那些御林军装束的运粮队,绝对有问题。据我所知,御林军中绝对不会有胡子一大把的老者,恐怕那些人是某些江湖败类假扮的也说不定呢。”

    就在这时候,残月派出去的探子急匆匆地跑进来,说道:“禀告宫主,有一队官兵从山壁上爬了上来,举着火把,正准备烧毁宫主种在山道上的灵蛇草呢。”

    残月笑道:“丘神绩既然来了,自然会想到用火来烧毁灵蛇草。这已经在我的预料之中,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一共上来多少人?”

    那探子道:“薛克构带着兵马下山之后,留下丘神绩的运粮队,他们都是运粮队的人,两个老者武功极高,不用绳索就飞了上来,其余人都是用绳索上来的,但爬山的速度也特别快。现在只是举着火把站在那里,也不知在说什么?”

    残月笑道:“我说什么来着,这些人果然个个身怀武功。”

    晓风急道:“残月姐,大敌当前,还是想办法如何把他们赶走吧。我们虽然攻占了许多山寨,但眼下云月宫的人马可不多,万一他们烧毁灵蛇草,攻上山来,我们只怕寡不敌众呢。”

    残月笑道:“这可不像我认识的晓风啊,平时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今儿个是怎么了?”

    晓风道:“我们在丘神绩手下吃得亏还不够多么?我也不是害怕他,就算打不过他,难道我还跑不了么?但云月宫可是我们辛辛苦苦建立的,如果让他们攻上来,非但云月宫上下千余弟兄有可能性命不保,云月宫也可能被他们占领,我怎能不急呢?”

    残月笑道:“放心吧,要烧掉我们辛苦种下的灵蛇草,驱赶金蛇,谈何容易?金蛇刚才已经吸了人血,现在正如饥似渴,只要有人进入草丛,下场便和适才那伙冒失鬼一样。那些人现在还在想办法,不敢轻易下去,看来是行家。”

    残月续道:“丘神绩没有见过灵蛇草与金蛇,他练的五毒绵掌,是用斑斓青蛇代替的,他的所知有限。不知道金蛇长期以来,依赖灵蛇草的毒性而生存。本来灵蛇草生长在山崖中,我移植的时候,发现灵蛇草的根部往往与蛇洞相连,而且大部分汁液被金蛇吸食。现在山腰上遍布灵蛇草,附近山崖上的金蛇全部迁徙到这里,草丛下面蛇洞相连,一旦遇到大火,金蛇根本不会逃走,而是会潜藏入蛇洞。而且灵蛇草烧毁后,根部依然有汁液,可供金蛇生存。现在我们就静等它们再次成为金蛇的晚餐即可。”

    晓风笑道:“原来如此,残月姐你为什么不早说啊,让我着急成这样,你也忍心么?”

    花雨一直在仔细听残月讲解灵蛇草与金蛇,这会儿突然想到什么,于是惊呼一声,叫道:“不好!”

    晓风问道:“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

    花雨道:“你想啊,金蛇身体极小,而且黏住人后,就不咬死人绝不松口,适才就有不少金蛇咬中人之后,被人生生扯断。金蛇那么罕见,若是敌人再上一次当,估计绝大多数金蛇会被杀死,到时候他们仍旧会攻山。况且,若是金蛇吸饱人血后,便不再咬人,那怎么办呢?”

    残月道:“这根本无需担心。这种金蛇被人扯断或斩断之后,仍然能够咬人的。而且过一段时间,还会长出新的尾巴。金蛇身体虽小,但它们咬人是喜欢鲜血的腥味,并非如蟒蛇一般,将鲜血吸进肚中。它们嗜血成性,是绝不会满足的,除非没察觉到,否则就算有成千上万的人,让它们发现了,也满足不了它们的胃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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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女侠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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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但凡谈起江湖,总是些虬髯豪客,一饮千觞;白衣书生,羽扇纶巾;沙场名将,横刀立马;武林世家,身兼数艺;而女侠者,虽众人作品皆有提及,也鲜见为女侠树碑立传者。拙作别开生面,以初唐为背景,以写女侠为主,庶几可一新读者之耳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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