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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女侠传全文阅读

作者:羽客霞流     大唐女侠传txt下载     大唐女侠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177章、冲动是魔鬼

    晓风笑道:“残月姐这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丘神绩恐怕做梦也没想到他有一天会栽在自己徒弟手中。”

    残月笑道:“不错啊,晓风,看不出来,你最近倒是长学问了?”

    晓风娇嗔道:“残月姐,你勿要取笑我了。我也认识不了几个字,哪里有什么学问,只不过和你待久了,也学会一些文绉绉的词语罢了。”

    残月道:“要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说得不够确切。丘神绩收我为弟子,才几个月的时间,教我五毒绵掌,其实就教了一些基础招式,与绵掌的运功心法。用毒方面还是得到这本秘笈之后,我自己学的。这方面可不是出自他,他虽熟读秘笈,却未如我这般对灵蛇草与金蛇有这番研究。终究还是局限于书本上的说法,太过浅薄了。”

    晓风笑道:“残月姐,你说这练功夫是不是像用毒一样,需要自己亲自去研究琢磨,才能体会得深刻,若是像书呆子一样,抱着秘笈摇头晃脑,一辈子也学不会武功,你说是吧?”

    晓风无意中说了这一句话,却触动了残月,她这一生,大部分时间是在深宫的黑屋子里训练,整日受人鞭挞折磨,鄢云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对她好的男子,印象中的他就是个什么武功都不会的书呆子,他还在地狱门么?现在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岐黄子有没有对他使用蛊毒?只要一想到他,就会浮想联翩,陷入痴迷,然后身上所中的情蛊就蠢蠢欲动,让她倍加难受。

    但她渐渐习惯并且喜欢这种感觉,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也会喜欢思念他的感觉,尽管这种感觉是极为难受的,但越是难受,越是迷恋,有时候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突然之间,迷惘地说道:“你说他有没有中蛊毒呢?”

    晓风惊诧地问道:“残月姐,你问谁有没有中蛊毒?”

    残月从迷茫中惊醒,面色苍白,连忙说道:“我是问他们那些人现在有没有中毒?”

    晓风一向粗心大意,并没有注意到残月脸色的变化,率尔答道:“应该快中毒了吧。”

    只有花雨平时有意无意间留意到残月经常独自喃喃自语,经常脸色不好,现在正是那种情形,于是问道:“残月姐,你的病还没好么?要不要紧?”

    晓风、花影、柳絮、莲萼等人听花雨这么一说,立即想起,她们和残月在地狱门时,曾经被岐黄子下过情蛊,由于其他人心中浑然不知男女之情,因此没有发作。而残月则早与鄢云互通心曲,相互爱慕着对方,所以残月的情蛊也时常发作,虽然与当初相比,症状较轻,但她们依然为她担忧。

    于是纷纷过来询问,残月为了不让大家担心,只得强自忍耐住蛊虫侵蚀的痛苦,勉强笑道:“大家放心,我没事的。晓风,花雨,你们二人快去看看,山腰处的情况如何,那些冒充御林军之人的武功路数怎样,那些探子不懂武功,说得不清不楚,我不太放心。”

    晓风问道:“如何才能知道他们的武功路数呢?要不要与他们过几招?”

    残月道:“千万不要,他们若想火烧灵蛇草,就会被金蛇攻击,届时你们在旁边就可以看清楚他们怎样对付那些金蛇?是以轻功趋避,还是用兵器击打,这样就大概知道他们的武功路数了。千万不要让他们发现你俩。花雨,你比较谨慎,凡事看着点晓风,不要让她冒失误事。”

    花雨道:“放心吧,我会看住她,不让她闯祸的。”

    残月继续说道:“柳絮,你带着绿林箭到达附近的青峰山,请屠飞虎大当家联系附近几个山寨,来救援云月宫。切记,不要走大路,从后山小路秘密下去,切不可让人发现。请到援兵之后,不要直接攻打他们,还是以袭扰为主,远处的山寨无法及时赶到,我们与青峰山的兄弟,根本消灭不了这么多兵马,只要让他们觉得被围困,不战而逃就可以了。”

    晓风道:“要是他们铁了心要攻山呢?”

    残月道:“我们除了毒蛇阵,山上许多关卡设有许多机关,就算我们消灭不了他们,他们要想攻上来也是休想。放心吧,当他们前进不得,眼见我们援兵越来越多,他们自然就会撤退的。我唯一担心的,就是那些混在丘神绩队伍中的武功高强的江湖人物。”

    柳絮、晓风、花雨各自领命而去,晓风与花雨来到山腰上之后,果然见那二十多个人在与金蛇搏斗,其中两个老者,不但轻功极好,而且掌力惊人,每当金蛇向他们袭击时,他们先是以轻功身法躲闪,实在躲避不了,便以掌风将金蛇击退,因此他们二人点燃了多处草丛,灵蛇草部分被毁。

    而其余人,既没有那般快捷的轻功,也没有雄浑的掌力,只是以弯刀挥斩袭击过来的金蛇,他们的刀法也是不简单,几乎刀刀命中,但正如残月所说,金蛇斩断之后,依旧会飞起伤人,而且被斩断的瞬间,由于疼痛,会更加拼命,因此速度极快。

    人蛇大战不到片刻,就有十几人被金蛇咬中,倒地而死。其余人却没有撤退的意思,誓死也要点燃草丛。结果,除了那两个老者之外,所有人都被金蛇毒死,那两个老者,也由于用功过度,掌力有所减弱,他们商量了一下,便准备退下山去。

    晓风果然耐不住性子,对花雨道:“你看那两个高手,与金蛇搏斗后功力大减,我们下去,一人对付一个,将他们杀掉,你看怎么样?”

    花雨怒道:“残月姐说你太过冲动,让我看着你,你果然又想擅自行动。你别看那两个高手,现在好像功力大减,但他们已经意识到这种情况,必然有办法离开。我们只怕拦不住他们二人,不如先回去向残月姐告知这里的情况,再作定夺。”

    晓风生气道:“胆小鬼,什么都要靠残月姐,要是柳絮姐或者莲萼姐在这,我们突施偷袭,定然能够得手,可惜你没有这个胆量。”

    花雨道:“随便你怎么说,就你胆儿大,你有能耐,一人将那两个糟老头子全部收拾了。可别拉上我。”说着便向山顶走去,晓风自然没有以一敌二的胆量,于是便快步追上了花雨。

    花雨将看到的情形告诉残月之后,残月笑道:“晓风,花雨救了你一命,你还不谢谢她?”

    晓风赌气道:“要是换作别的姐妹与我同去,定然将那两个老头儿的脑袋拿回来,你偏偏给让最胆小的花雨与我同去,我干嘛要谢她?”

    残月笑道:“那两个人有如此强劲的掌风,能隔空逼退凌厉快速进攻的金蛇,只怕任何一人的武功也不在丘神绩之下。就算是你我联手,与他们任何一人对打,也占不到半点便宜,你想偷袭得手?只怕还没靠近他们,就被他们的掌力击倒了。他们是暂时劳累,内力不济,若先以轻功闪避一阵子,然后等内力恢复之后,再与你们搏斗,你们恐怕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呢。更何况……”

    花雨接着说道:“更何况我们置身金蛇阵之中,金蛇虽被我们用灵蛇草吸引到那里去,可它们是不认主儿的,咬得敌人,就咬不得我们么?我们虽然有解药,被咬中之后就算及时服解药,也是内力全失,动弹不得,不会被他们杀掉么?”

    晓风听残月与花雨这么一说,才醒悟过来,幸好那时没有贸然动手,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但就是服理不服气,口中还在狡辩道:“反正又没打过,你们怎么说都行咯。”

    残月不好驳了她的面子,只是微笑不语,但花雨平时就喜欢与晓风打闹,于是伸出一根手指,不断在脸上划着,说道:“某些人脸皮也忒厚了些,明明心中认可了我们的话,嘴上就是不承认,还要狡辩,羞也不羞。”

    晓风本就与花雨要好,也不会因为这些小事,与她闹僵,于是连忙双手往花雨身上腋下抓去,花雨被晓风呵痒,笑得连眼泪都快出来了,只得讨饶道:“哎呦,哎呦,痒死我了。求你饶了我吧。”残月见惯了她们平时打闹的,这会儿倒也由着她们。

    简、岑二位长老见风助火势,应该能够将山腰上的灵蛇草全部烧得一干二净,于是也没再冒险去点燃下风口的草丛,对着那些死去的玄阴教教众祝祷了几句,便重又以轻功下去。

    厉魄见只有两位武功高强的长老回来,于是向他们问道:“怎么就你们两个回来,其他人呢?”

    简、岑二位长老闻言,只是摇摇头,便默然不语。厉魄颓然道:“早知道就不让他们去了,他们这些人都是我们从西域带出来的精英弟子,死一个便少一个,如今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便死了二十人。”

    随即又一把揪住丘神绩胸前的衣衽,扬起手掌,怒道:“丘神绩,我让你给我们玄阴教的弟子陪葬!”

    丘神绩一边暗运内力,一边笑道:“厉长老这是何苦呢?行军打仗,哪有不死伤的?若不是这些英勇的弟子配合,抵挡住大部分的毒蛇,我想两位长老也未必能够这么轻易脱身吧?”

第0178章、人命如草芥

    简、岑两位长老同声说道:“厉长老,不要冲动。丘神绩虽然出言相激,但我们终究要攻下云月宫,建立总坛,为了这个目的,我们不远千里来到中原,就算是明知有危险,我们也会义无反顾地向前,其实就算他不用激将法,我们也会去的。”

    厉魄怒道:“丘神绩就是看准了我们这一点,所以才加以利用。两位长老怎么还不明白呢?若是我们自己做出决定,上阵杀敌折损弟子,我断然不会发怒。但我就看不惯,别人自以为聪明,将我们当作工具加以利用。”说着一气之下,一掌劈向旁边一块尺许方圆的山石,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山石被击裂开来。

    丘神绩见了,也兀自在心里打鼓:这个厉魄果然了得,若与他交手,我定然占不到便宜,如果其他任何一位长老与他联手,我焉有命在?幸好刚才没有与他动手。

    就在他们争吵之时,山腰上已是一片火海,这个时节大部分杂草都已经枯萎,灵蛇草是极少数仍然生机勃勃的花草。这会儿也随着那些杂草一起,灰飞烟灭。

    那些金蛇感觉到火光,受不了炙热,自然躲进洞里。若是此时大队兵马踏着燃烧的杂草冲上山去,金蛇怕火,也不敢出来袭击。

    然而,这一切必须建立在他们像残月一样熟悉金蛇的习性与灵蛇草的特点,更何况他们现在大部分兵马身上的酒水未干,只要被火苗燎到,就会点燃全身,他们又怎敢冒此大险呢?

    柳絮带着绿林箭从后山的隐秘小路下山,径直向青峰山奔去,青峰山距离蛇闹山不足五十里,本来只需翻过一个山头,便能到达,但是由于中间相隔的山峰,陡峭嶙峋,猿猱难渡,因此需要从山脚处绕行。

    青峰山的山谷处有一座山寨,名叫飞虎寨,寨主叫屠飞虎,平时骄横跋扈,鱼肉乡里,可谓是坏事做尽。但被云月宫打败之后,屠飞虎为了报答残月的不杀之恩,甘愿替她守住飞虎寨,残月知道这种绿林好汉,只要是被人打败之后,便会对那人心悦诚服,于是便让他继续当飞虎寨的寨主,但是不能再做坏事,与此同时,还必须听从云月宫的调遣。

    其他被残月打败的山寨,也是一样,于是残月就很快成为豫南一带的土匪头子。

    残月心想,就算不是自己亲自去飞虎寨,柳絮手持绿林箭,他屠飞虎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不听调遣。

    柳絮轻功极好,即便在山道上也是健步如飞,如影似电,不到两个时辰,便赶到了飞虎寨,到了飞虎寨之后,于是便拿出绿林箭发号施令,屠飞虎知道云月宫的厉害,自然不敢违抗,只得跪下听命。

    只听柳絮在飞虎寨扬声说道:“奉云月宫宫主之命,令屠飞虎率领飞虎寨八百余人,速来蛇闹山增援,具体计划由柳絮代为安排。”

    屠飞虎问道:“云月宫发生什么事了,残月宫主那么大本事都对付不了么?还需要我们增援?”

    柳絮正色道:“云月宫敢去大闹李孝逸三十万大军的军营,你屠飞虎敢么?云月宫现在只不过是被几千人马围住,残月宫主是什么身份,能轻易与他们这些朝廷的走狗动手么?现在正是你们为残月宫主效力的时候,你们休要推三阻四的。”

    屠飞虎道:“我屠飞虎也并非贪生怕死之辈,请柳絮特使吩咐就是。”

    柳絮说道:“你马上联系附近几个小山寨,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蛇闹山山脚下汇合,这样我们有将近两千人马,足可以一战了。不过残月宫主又说了,让他们死在山脚下,尸体臭得很,只要将他们赶跑就好,不要与他们正面交锋。”

    屠飞虎笑道:“快马剽掠突袭,可是我屠飞虎的拿手好戏,放心吧,一会儿等那几个小寨主带人到来,就看我们怎么收拾他们了。”

    柳絮笑道:“屠飞虎,你这王八羔子,几天不当土匪剽掠百姓,手痒了是吧?待会儿看你敢不敢对那些官兵下狠手,如果只会欺负百姓,见到官兵就脓包了,等我回到云月宫,就让残月姐废了你的寨主之位。”

    屠飞虎笑道:“是不是吹牛,待会儿你瞧着便是,不用柳絮特使你出手,我便能赶跑他们。”

    柳絮笑道:“那我拭目以待。你说他们几个寨主什么时候能到蛇闹山?”

    屠飞虎抡起板斧说道:“我既然传信过去,他们若是在我们到达蛇闹山之前赶到便相安无事,若是敢有一人迟到,想要我饶过他们,还得问问我手中的板斧答不答应?”

    柳絮道:“你这人好不讲理,我们现在就要出发了,他们还未必得到消息,况且距离比我们远,你却要求他们在我们之前赶到。”

    屠飞虎笑道:“管他娘的,反正他们几个的寨子比我的小,武功又不如我,就得我说了算,他们若是打得过我,那我也听他们的。”

    柳絮道:“别他娘的啰嗦个没完,像个婆娘似的,赶紧走吧。”

    屠飞虎笑道:“难得听到柳絮特使也这样骂人,听着他娘的得劲!哈哈哈……”一面说话,一面招手集合人马。

    屠飞虎问道:“柳絮特使一路劳累奔波,我愿将我的如意宝马让与你骑。”说着,将手一招,立即有人牵了一匹通体浑黑的健马来,屠飞虎过去在马颈部抚摸了几下,然后贴在黑马耳朵旁说道:“如意啊如意,这次我将你让与云月宫的特使柳絮骑,你可不要耍性子啊。”那马儿似乎能听懂他的话一般,低声嘶鸣了两声,然后便走到柳絮身旁。

    柳絮自然格外喜欢,一跃而上,骑在了马背上,问道:“拿马鞭来!”

    屠飞虎有些不舍,遂道:“我的如意是不用马鞭的,将马缰用力勒一下,它就会放蹄狂奔,连勒两下,便会止步。”

    柳絮笑道:“屠飞虎杀人如麻,没半点慈悲,反倒对一匹马儿如此宝贝怜惜,可笑啊可笑!”

    屠飞虎这会儿也骑上了一匹黄马,冷笑道:“呵呵,人在江湖,命如草芥,有时还不如马命值钱呢?”

第0179章、逃得比兔子还快【万更求订阅】

    二人带领着飞虎寨八百余人沿着山道,向蛇闹山方向飞速奔驰而去。

    两个时辰之后,便到达了蛇闹山后山山麓下的密林之中,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其余几个寨主也闻讯赶到。

    只听屠飞虎喝道:“窦老怪,我来问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窦寨主道:“屠飞虎,我告诉你,你尽早收起以前那一套,我们现在同为云月宫残月宫主效力,不分上下,我也不怕你恫吓。”

    其他几位寨主听窦老怪这么一说,也齐声附和。

    屠飞虎怒道:“别以为柳絮特使在此,我就不敢动你们,信不信我现在就给点颜色,让你们瞧瞧?”说着又抡起两柄大板斧,作势欲砍。

    柳絮见他们吵闹不休,怒喝道:“屠飞虎、窦老怪,我让你们前来,不是让你们来争吵的,要是各自不服,今后找个机会私底下去较量较量。不过现在,都给我闭嘴,要是坏了残月宫主的大事,你们谁都别想活命!”

    屠飞虎等人见柳絮已然发怒,只得退在一旁,柳絮遂道:“现在薛克构的人马聚集在蛇闹山脚下,我们分成两拨人马,由我带领窦寨主等人的人马从西向东冲杀,而屠飞虎则率领飞虎寨的人马从北向南冲击,切记不要恋战,半个时辰后,在东面五里坡上会合。听清楚了么?”

    窦寨主问道:“为何不冲上蛇闹山,与残月宫主会合呢?”其他几位寨主也同样有此疑问,但不敢贸然发问。

    屠飞虎喝道:“你他娘的怎么那么多废话,柳絮特使的命令就是残月宫主的意思,只要照办就行了。”窦老怪见柳絮让屠飞虎独自领队,看来是对他格外器重,毕竟他手底下的人马比他手底下的多,因此也不想与他辩驳。

    柳絮道:“屠飞虎,你也少说几句,现在就从树林绕到官兵的北面去吧。只要见到我们这边冲过去,你就下命令开始冲杀就行了。下一步怎么做,等半个时辰之后,我们在五里坡会合之后再说不迟。”屠飞虎领命而去。

    柳絮立即让窦老怪等人全部上马,一声令下,将近千人的土匪高声呼啸着,从西向东,向薛克构的几千人马快速冲去。

    薛克构惊骇之下,还没缓过神来,北面又有大批土匪发出如虎豹般的吼叫声,向他的军队冲来。

    才一眨眼间,便与他的军队交上了手,这些官兵慌乱之下,哪里是这些擅长剽掠打法的土匪的对手。才片刻光景,就死伤狼藉,呼啸声与惨叫声此起彼伏,薛克构见无论从哪个方向都逃不掉,一时之间,也辨不清土匪到底有多少人。

    本来他就只是个粮草营的支度使,从未独自带兵打过仗,见此情形,心想逃跑并不是个办法,只好先抵挡一阵子再说,于是竭力呼喊着指挥军队,试图依照李孝逸的办法排兵布阵。但这些土匪雷厉风行,打仗根本没有章法,彪悍无比,全军都处在极度紧张慌乱之中,加之土匪一边残忍砍杀士兵,口中也在高声嚎叫,士兵们根本就听不清薛克构的命令。

    柳絮长期在皇宫中训练,非常了解御林军,而且最近又经常和官兵打交道,于是照旧以柳絮飞镖杀死了那些用旗帜指挥队伍的士兵。

    然后从队伍中间穿行而过,屠飞虎也由北边杀到南边,再折而向东,向五里坡上冲去。

    将近半个时辰的剽掠突袭过后,薛克构连忙集合队伍,清点人数,竟然损失了五六百人,伤残的人也有几百,尽管他们还有三千多人的队伍,但已然都是惊弓之鸟。

    其中一个将领跑过来对薛克构说道:“将军,五千人马两日来还没看到云月宫是什么样子,就损失了将近两千人,刚才那两批土匪尚且如此彪悍,云月宫中的可想而知。要是再不撤离,只怕敌人的援兵会越来越多,我们就四面楚歌了。”

    薛克构心里也明白,现在再想拿下云月宫,得到财宝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但心中还抱有一线希望,于是怒道:“丘神绩的运粮队呢?怎么还不下山来?”

    那将领道:“运粮队要是烧毁了灵蛇草,定然会派人下山通知我们,现在这么久了,还没有音讯,八成是被云月宫的土匪歼灭了。”

    薛克构怒道:“绝不可能,昨夜子时,明明看到山腰处有火光,定是在山腰处等候我们呢。要是与土匪交上了手,定然会有动静的。这么静悄悄的,肯定没什么事,你快派人上山,让他们先下来,一起消灭山下的土匪再说,否则我们上山,被人断了后路,就为时已晚了。”

    那将领急道:“就算他们安然无恙,就凭他们那些老弱残兵,下来也无济于事,更何况丘神绩与李孝逸将军有嫌隙,迟迟不下山,恐怕是与云月宫的土匪勾结上了,将军可别忘了,云月宫宫主残月,之前可是丘神绩的弟子啊。将军还是早作打算吧!”

    薛克构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也有些担心,但想到就算是撤退,回到李孝逸军中,也是死路一条,终究还是不甘心,怒道:“无论怎么样,还是先派人上山看看情况再说,我们先在此等候片刻。”

    柳絮与屠飞虎等人在蛇闹山东边的五里坡上,见到薛克构的军队虽然受了重创,但依旧没有撤退的动向,于是便在一起商量对策。

    只听柳絮说道:“薛克构看来还是存有希冀心理,认为山腰处的官兵会下来相助,所以我们还要再冲杀几次,争取在山腰的官兵下来之前,逼迫他们逃跑。到时候山腰上那一千多人就不足为虑了。”

    柳絮续道:“大家听我命令,即刻冲下去,还是以半个时辰为限,时间一到,立刻到西边密林会合。”话音刚落,一马当先,如一阵旋风般向下冲去。

    屠飞虎、窦老怪等人也同时向山下如决堤的洪水般,向蛇闹山脚下奔涌而去。有了上次的成功偷袭,这次更是得心应手,人人铆足了劲,而官兵则正好相反,见到这些猛兽般的土匪,早已心惊胆寒,在这种势如破竹般的冲杀下,哪里还有反抗的余地?

    不等薛克构下达命令,俱都向北边溃逃而去,薛克构斩杀了几名逃兵之后,还是没能阻止这种溃败的局势。只得在一队士兵的保护下,也向北撤退,这时候跟随他的士兵不足两百人,薛克构生恐那些土匪再追过来,于是一口气奔跑了十几里。

    而蛇闹山山腰处的运粮队,自从昨夜子时烧毁了灵蛇草之后,简楚客等长老就迫不及待地想攻山上去,夺取云月宫及巨额财宝。

    只听厉魄道:“现在断然不是攻山的时候,因为山下还有薛克构的几千人马对云月宫的财宝虎视眈眈,若是我们玄阴教先行上山,与云月宫中的土匪交手,就算夺取云月宫,也势必会损耗不少教众,到时候再与薛克构的队伍因为财宝发生争斗,只怕并无胜算。”

    简楚客道:“云月宫中的土匪不过一群乌合之众,全依赖毒蛇阵守山,现在毒蛇已经赶跑,不乘此机会一举攻占云月宫,若是等薛克构的人马上山剿匪,到时候非但财宝不能到手,很有可能连云月宫也会被他们占领,我们将前功尽弃。”

    丘神绩知道什么事都瞒不了精明强干的执法长老厉魄,而简楚客等人及所有教众,夺取云月宫,建立总坛心切,这时已经与厉魄意见相左,如果能让玄阴教与云月宫血战一场,到最后自己便能坐收渔人之利,至于薛克构,根本不足为虑。

    于是便笑道:“我本就建议贵教独力攻打云月宫,没想到李孝逸会将我擒住,以军粮之事威胁,我早就恨之入骨,决不能让他得逞。若是薛克构拿下云月宫,定然派兵镇守,然后将财宝运到李孝逸的军营,作为购买军粮之资。这样一来,贵教就总坛、钱财两失,实在是不划算啊。”

    厉魄怒道:“丘神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着什么主意,你一直以来想除掉我玄阴教,以防止我们日后为辛长老复仇。现在只不过是想借刀杀人,让我们与云月宫相互消耗,然后再撺掇薛克构来与我们争夺财宝,日后再借助御林军的势力除掉我们,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倒是响,但我与教主早就看穿了你的伎俩,绝不会上当的。”

    丘神绩笑道:“厉长老,你将我丘神绩看作什么人了。辛遗恨长老的大仇,怎么算在我的头上。再说,我是个有恩必报之人,贵教助我回京复职,我自当助贵教在中原建立总坛。再说,你们也见到了,李孝逸将我擒住,扬言要抓我回京问罪,我就算相助薛克构夺取云月宫的财宝,帮他筹集到军粮,他也会担心他在伊河谋杀我的事情败露,到时候定然会取我的性命,我相助薛克构,有何好处?”

    简楚客道:“厉长老,丘神绩杀害辛长劳的证据,我们虽没有见到,但有支希夷作证,料想不会有差。丘神绩欠下的账,我们日后再找他清算,但此刻我们明明可以一举拿下云月宫,为何要坐失良机呢?”

    岑长老也说道:“没错,眼下正是夺取云月宫的大好时机,绝不能错过啊。”其他几位长老也同声附和。

    玄阴教厉魄等人此时并不知道残月原先是丘神绩的弟子,武则天让丘神绩一定要剿灭云月宫,否则就要对丘神绩治罪。而且残月、晓风等人原先就是朝廷的秘密杀手,暗杀许多忠良之臣与李唐宗室,知道武则天的许多秘密,一直以来是武则天的心头大患,因此要除之而后快。

    若是简、岑等人知道这一节,就算是再愚蠢,也不会中了丘神绩借刀杀人的计谋。

    只听厉魄说道:“你们就算都赞成现在攻山,也不能擅自行动,教主想必已经到达蛇闹山附近,还是等教主到了之后,再从长计议吧。”

    简楚客愠道:“厉长老,你欺教主年幼,又是首次涉足中原,一直以来都代教主发号施令,许多教众都心有不平。现在又搬出教主来压我们,你的野心大家有目共睹……”

    简楚客说到这里,厉魄已经动怒了,喝道:“我一心为本教,鞠躬尽瘁,教主虽然器重我,但我事事都请示教主再行动,有什么不对,怎么就有野心了?”

    简楚客道:“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我不想与你争执。”随即对玄阴教教众说道:“有愿意为玄阴教立功,夺取云月宫,建立总坛之人,现在就随我同去!”

    说着便当先向云月宫方向奔去,岑、周、史、裴、宗几位长老见状,也随后跟去,其余教众大多都是他们几位长老的麾下的弟子,自然紧随而去。厉魄心想,自己若不亲自前去,只怕会出乱子。于是也只得以轻功迅速赶上已经出发的几位长老,丘神绩见计谋得逞,于是便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再说到玄阴教教主阴无敌,与二十圣使率领着两百余人,本来就提前到达伊河南岸,后来见到丘神绩挟持李孝逸,反而在伊河中被李孝逸擒住,之后的事情俱都打探得一清二楚。薛克构的大军出发后,也早就到达蛇闹山附近。

    本来也派了两个圣使前往云月宫打探,路经金蛇阵时,被金蛇袭击,咬中了腿部,回来时因为阴无敌发现的及时,将二人中毒的腿迅速砍断,这才保住了性命。之后便没有再派人前往云月宫打探,打算等朝廷的兵马先上去趟过蛇阵,再与厉魄等人会合,攻占云月宫。

    阴无敌的想法与厉魄如出一辙,虽然事先并未商量,但阴无敌虽是年轻女子,但素来足智多谋,除了江湖经验外,其他方面甚至比厉魄还高出一筹,绝非简楚客等长老所说的,是厉魄手中的傀儡。

    然而没想到的是,薛克构的官兵上去之后,很快就退了下来,之后简、岑二位长老更是不听劝告,私自带人上山焚草驱蛇,结果折损了二十名教众。

    本来那个时候就有几个圣使请求尽快与厉魄等人会合,但阴无敌说道:“本座作为教主,理应亲自指挥教众,但厉长老江湖经验丰富,定能主持大局,不会出什么大乱子。而本座率领的这两百人在暗处,既可以防止丘神绩耍阴谋诡计,也可以作为一支奇兵,随时相助攻山的队伍。”于是坚持不肯现在就出去与厉魄等人会合,于是便在山腰处的密林中一直密切注意玄阴教及薛克构、丘神绩等人的动向。

第0180章、不甘失败

    后来见到山下两拨土匪冲杀薛克构的官兵,直到官兵溃逃,也没有出现。阴无敌心想,这些官兵无非是想得到云月宫的财宝,如果就此逃去,对玄阴教来说,也未尝不是好事。虽然少了官兵的相助,但也同时确保云月宫及山上的财宝,将全部为玄阴教收入囊中。

    简楚客等人自认为将灵蛇草焚毁之后,便能长驱直入,直捣黄龙,冲上云月宫。没想到还是在山腰处那个地方,上千官兵与二十几名玄阴教弟子葬身之所,再次遇到金蛇疯狂的攻击。

    当他们行至山腰处,只听地底下发出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让人觉得毛骨悚然。霎时间,脚下泥土翻涌,一条条金黄色小蛇不断窜出,昂首吐信,身上的鳞片在火光照耀下,格外鲜艳。

    厉魄大声喊道:“大家小心,快向后退。”

    简、岑两位长老刚刚才见识过这些小金蛇的厉害,也急忙喊道:“快撤退,千万不要用刀剑砍斫他们。”

    但此刻玄阴教所有教众都被金蛇围困,听到命令后,再想后退,已然不及。这些小金蛇察觉到人体的气息,开始展开进攻,起初还只是在他们脚下纵横穿梭,速度极快,倏来倏往,火光掩映下,如一条条时断时续,忽隐忽现的金丝黄线一般。

    因为少了草丛的羁绊与掩盖,因此他们看得尤为清楚,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像厉魄、简楚客等长老一般,武功高强,也是毫无用武之地,除了组织撤退,尽量减少伤亡,他们更无其他办法。

    饶是如此,才一眨眼的功夫,便有许多弟子被蛇咬中,倒地惨叫。原来这些金蛇在不断穿梭行进中,从他们的裤管,或是沿着他们的腿脚,像平时攀岩附壁一般爬在他们身上,尽情享受血腥的盛宴。

    原来蛇类也与人类一样,没有受到攻击或者侵扰之前,也绝不会像之前那么疯狂地飞窜起来,噬咬敌人的颈项,让他们迅速死亡。然而越是这样,玄阴教的弟子越是没法防备,无形中又给他们增加了不少麻烦。

    无奈之下,简、岑二位长老只得故技重施,准备以掌风强行击退金蛇,给玄阴教弟子打开一条撤退的道路。

    然而,适才那些金蛇飞窜在空中,以他们强烈的掌风固然可以轻易逼退毒蛇,然而现在这些金蛇在地上游动,部分掌力会被周围的土地承受,而金蛇又生有具有极强黏性的脚掌,平时在山崖上游走时,任是狂风暴雨,也无法撼动它们。

    他们掌风再强,也绝不会超过狂风暴雨的力量,是以每当这些金蛇遇到强烈的掌风时,便将头埋在地上,然后利用脚掌,牢牢吸住地面。

    简楚客急道:“刚才能一击奏效,现在为何一点效用都没有啊?难道我适才用功过度,内力消耗太大么?”转而对周长老说道:“周长老,你试一下用掌风击退地面上的金蛇?”

    周长老闻言,单掌推出,只见沙尘扬起,以长袖轻拂几下,定睛一看,面前那几条毒蛇,依旧纹丝不动。简楚客急道:“用双掌,使尽全力。”周长老依言照办,结果还是这样,只能暂时遏止金蛇的行进,却不能将他们击退。

    厉魄见到周围不断有弟子倒下,几位长老虽然不断以轻功闪避,时不时地以掌力驱蛇,但依旧没有什么效用。于是便大声说道:“几位长老都聚集到我这边来,我们内力互连,连连发掌,让弟子们跟在我们后面。我就不相信区区几条金蛇,就能难倒我厉魄。”

    简楚客等长老心想,这或许是目前唯一的方法了。于是命令弟子集中过来,厉魄在前,其余六位长老则以掌力相助厉魄,厉魄的掌力在七人之中最为刚猛,于是便连连发掌,这样一来,果然有效。厉魄双掌连环,交替击出,每击出一掌,便在地面上留下一个大坑,挡在面前的金蛇立足不住,被击出数丈之远。

    然而这种笨方法虽然奏效,却是拼着大耗内力的危险,强行突围。若是这时候有人偷袭,他们定然抵挡不住,那些弟子见几位长老打开一条通道,于是便急忙向山下涌去。

    虽然最终从金蛇阵突围而出,但由于长时间没寻到好办法,还是有三百余名玄阴教弟子膏了小金蛇的毒吻。

    眼看着攻山无望,阴无敌原本准备从旁策应的两百余人,只好从山道旁的树林中出来,与厉魄等人会合。

    简楚客见到教主阴无敌到来,连忙跪下,叹道:“教主,都怪我一意孤行,不听厉长老的好言劝告,擅自行动,致使我教教众葬身毒蛇阵中。简楚客罪该万死,但还请教主念在我这些年一心为本教效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留我一个全尸,准许我自裁。”说完,便高举右掌,对准自己的天灵盖,准备以死谢罪。

    阴无敌连忙迅速出指,点住他的穴道,阻止了他,简楚客心想,看来教主是想亲自动手处决自己。于是长叹一声,说道:“也罢,按照教规,自教主以下,无论是谁犯了残害同门的大罪,当受三刀六洞之刑而死,教主要亲自动手,那就来吧。”

    阴无敌道:“教中的确有此一条规定,凡是背叛本教,残害同门者,必受三刀六洞之刑。不过连本座也没有想到,灵蛇草焚毁之后,仍旧不能将毒蛇驱走。是以你们上山之前,没有出面阻止。这么算起来,你也是在不察觉的情况下,得到了本座的默许,并不算不听指挥,擅自行动,要说有罪,那么本座也有指挥失误之责,当同罪同罚。简长老若是再要自裁,本座也只好自裁了。”

    简楚客道:“那怎么可以,教主并无过错,都是属下的罪过。请教主以本教大局为重,切莫再言轻生之语。”这时候,所有玄阴教教众都跪地附和道:“请教主以大局为重!”

    厉魄道:“胜败乃兵家之常事,二十年前我教面临灭教的危险,最终还不是浴火重生,如今只不过是小小的失利。就算今日拿不下云月宫,但云月宫以蛇阵毒杀我教教众,云月宫欠我玄阴教的这笔血债,来日定会再来向他们加倍讨还。”

    玄阴教教众听了这话,个个义愤填膺,于是齐声喊道:“血债血偿,报仇雪恨。”

    只听厉魄说道:“教主,你看我们现在只有几百人的队伍,要拿下云月宫,几乎是不可能了,不如我们还是先回洛阳去吧。”

    阴无敌恨恨地道:“兵戈未交,就损失了三百多人,要是这么灰头土脸地回去,与薛克构那个废物,有什么两样?今日晨间,我见一伙土匪,自西向东而来,将薛克构的兵马打散,现在薛克构已经带着一些散兵游勇逃去。后来,我让两个圣使去打探情况,抓回来一个土匪,结果那个土匪便不打自招了。”

    厉魄等人急忙问道:“他说了些什么,是不是跟云月宫有关?”

第0181章、可怕的不是绝世武功

    阴无敌道:“据那土匪说,昨夜云月宫中一名叫做柳絮的女子,手持绿林箭,到距离蛇闹山五十多里的青峰山飞虎寨求援。屠飞虎便联系附近几个山寨的寨主,率领将近两千余人前来蛇闹山脚下,攻打朝廷的官兵。薛克构的人马虽比他们多,但这群土匪极为彪悍,薛克构根本不是对手,队伍被打散之后,也在一队士兵的掩护下向北逃去。”

    厉魄问道:“教主莫非是想说,云月宫暂时攻打不下来,先拿下飞虎寨,作为落脚之处,然后再让西域的教众东迁中原,聚集在飞虎寨,然后一起攻山云月宫?”

    阴无敌笑道:“这只是初步想法,飞虎寨的土匪虽然较薛克构的人马强些,但绝不是我们的对手。除了那个来自云月宫的特使柳絮,一手飞刀功夫较为了得外,屠飞虎等几个寨主的身手,根本及不上我们任何一位圣使。柳絮既然能够避开你们的眼目下山,若非她的轻功了得,能够从悬崖峭壁上下,那就是蛇闹山附近,还有通道。”

    岑长老说道:“我看八成是另有通道,适才我与简长老以轻功从山壁上去,都那么吃力。那个柳絮只不过是个年轻女子,就算轻功好,内力也不过如此。蛇闹山山顶到山脚下的悬崖,少说也有千百丈高,就算他善于轻功与攀岩技巧,没有足够的内力,也无法顺利上下山的。”

    阴无敌道:“岑长老说的不错,连本座也办不到。”

    岑长老连忙致歉道:“教主,你的轻功与内力只是天下第一,无人能及的。属下适才分析的是云月宫的那些年轻女子,可没将你算在内,请不要误会了。”

    阴无敌笑道:“我是实话实说,我又没有长着一对翅膀,如何能够飞天遁地般在千百丈高的悬崖来去自如呢。所以我说你分析的不错,我们攻下飞虎寨之后,便能随时查探云月宫的动静,查出它们上下山的另外的通道,或是她们的特殊方法。或许了解了云月宫的具体情况之后,我们不用等西域的教众来,很快就可以打下云月宫,建立总坛也说不定呢?云月宫易守难攻,一旦被我们占领,成为玄阴教的中原总坛,那么我们便向一统江湖的事业,迈开了一大步。”

    厉魄道:“教主,适才我教教众在金蛇阵中惊慌失措,现在又要以少敌多,攻打飞虎寨,只怕会有问题。为了谨慎起见,还是过几天再说吧。”

    阴无敌道:“大可不必担心,飞虎寨也不到一千人,我们也差不多。其他几个山寨的人马都是临时聚集,只要我们退下蛇闹山,他们也必会回到自己的山寨。难道我们玄阴教攻打区区一个飞虎寨,还需要谨慎小心么?”

    厉魄还想再行劝说,阴无敌听了格外厌烦,怒道:“我主意已定,厉长老不需多言。吩咐下去,各长老立即率弟子们下山,只等山下队伍各自退去,我们便向西而行,攻打青峰山飞虎寨。”

    接着向丘神绩问道:“丘将军,薛克构早就溃逃而去了,你们这几百人打算何去何从呢?”

    丘神绩笑道:“区区一个飞虎寨,有阴教主亲自率众攻打,自然是手到擒来。丘某还有要事待办,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阴无敌冷笑道:“丘将军你可要好好活着,可不能被人砍了脑袋哦。”

    丘神绩听出阴无敌,话语中的言外之意,装作若无其事,拱手笑道:“多谢阴教主关心,无论是李孝逸,还是其他人,想要丘某人的脑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厉魄闷哼一声,说道:“教主不便明言,那就让我来说。我们教主让你好好活着,并非出自关心,你也不要恬不知耻地这么认为,因为你丘神绩的人头是我们玄阴教的,我们迟早有一天会将它割下,用来祭奠辛遗恨长老,及沙漠中被你所害的无辜生灵。”

    丘神绩心想,你们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但无论如何,也不至于不顾身份,联手来对付我吧。转念又想,就算你们联手,同仇敌忾,我明知敌不过,难道不会想办法脚底抹油么?

    于是仍然不动声色,笑道:“天大的冤枉啊,阴教主,无凭无据,就要找我丘神绩寻仇。我与辛长劳一见如故,怎会下手杀他呢?”

    厉魄怒道:“你丘神绩手段高明,能够毁尸灭迹,这点我厉魄的确办不到。但支希夷堂主的话绝不会是假,他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冤枉于你呢?”丘神绩听了这话,只是连忙道了几声“误会!误会!误会!”便不再辩驳。

    阴无敌道:“厉长老,这件事以后再说,就算丘神绩跑到天涯海角,也绝逃不过我玄阴教的追杀令。我们还是先商量攻打飞虎寨要紧。”

    丘神绩还在心里懊恼,为何精心策划的借刀杀人,一举两得的计谋,会因一个金蛇阵而付诸流水?当初满以为到了中原,便能约制这些异域番邦的江湖人物,没想到,到头来却是引狼入室,遗祸无穷。若让他们拿下飞虎寨,进而攻占云月宫,摆脱自己的控制,只怕以后再想除去玄阴教这个心头大患,便难如登天了。

    然而,如今云月宫中残月这些逆徒,不肯轻易出山,就算是得到消息,今时不如往日,她们又怎会相信我的话,率兵下山支援飞虎寨呢?但又必须想办法阻挠玄阴教的阴谋得逞,这可就有些难了。

    于是便绞尽脑汁,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云月宫调动附近山寨的土匪,都是通过绿林箭,而就算是残月,也不可能比我还了解绿林箭的形状、图案、条纹、轻重、尺寸等等,只要我能到附近村庄,连夜用黑铁打造一块绿林箭铁牌,那么就可以调集附近山寨的人马,支援飞虎寨,阻止玄阴教的阴谋。

    若是附近山寨中的人,不相信我说的话,我则可以展示几招残月等人的武功,他们势必将我当作云月宫中的特使,而不会怀疑这是用黑铁仿造的绿林箭,而非玄铁。

    心中盘算好,于是便率众下山,向北而去。玄阴教教主阴无敌说道:“既然丘神绩走了,我们也该下山去了,要不然山下的土匪知道云月宫的危机尚未解除,是不肯就此离去的。”

    厉魄道:“丘神绩岂会就此作罢,或许还会有什么阴谋吧?”

    阴无敌道:“我们剿灭飞虎寨,继而攻取云月宫,只不过是换了个次序而已,他本来让我们来剿匪,就是想坐收渔人之利,现在不是正合他意么?他还能有什么阴谋?就算他有什么想法,此处离洛阳,来回最快也要三五日的路程,若他不回洛阳调兵,凭他这点虾兵蟹将,又岂能有什么作为?我看厉长老你是有些担忧过头了。”

    厉魄道:“我见他离开前,沉思了许久,表情由忧虑变为欢喜,我总担心他又想出什么馊主意来对付我们。可能是我想多了吧,这两天折损了许多弟子,因此我总害怕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阴无敌与厉魄自然不会想到,丘神绩想通过仿造绿林箭,来调动其他山寨的土匪,来与他们为敌。但厉魄凭着丰富的江湖经验,已经隐约察觉到危机的来临。然而,阴无敌的说法确实是无懈可击,厉魄也无法辩驳,但这种危机感却一直萦绕在心头,也或许只有他这种经历玄阴教被所谓的武林正道围攻的人,才能时时生于忧患。

    阴无敌毕竟是初涉中原,虽然智慧谋略、武功心计都属上乘,但还是缺乏像厉魄这种阅人无数的阅历,对世道人心认识得太过浅薄了。

    而人在江湖,最可怕的就是阴谋诡计,而非绝世武功。

    丘神绩下山之后,生恐被山下的土匪纠缠,脱不开身,于是便骑着快马,火速赶到附近的村落,画好绿林箭的图案,然后命人按照要求打造了一支如假包换的绿林箭出来。

    丘神绩除了武功卓越之外,还粗通易容之术,像他这种专门为朝廷行暗杀之事时,如果连最基本的易容之术都不会,那么单独出现时,被仇家认出,则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便简单换了一套行头,易容一番,便成了一个长相凶恶的土匪。

    除了柳絮之外,山脚下密林中的埋伏的土匪只是远远看见他模糊的身影,就算只换服装不加易容,他们也很难认出此人便是丘神绩。柳絮见丘神绩带着几百人走后,山上穿着御林军盔甲的运粮队中,许多人被砍去了肢体,被人抬着陆续下山,她哪里想到玄阴教弟子被金蛇咬中之后,他们的首领为了让他们活命,于是趁他们毒素尚未攻心之际,斩下他们的肢体。还只道是与云月宫相斗时,吃了败仗。

    于是当下便命令屠飞虎、窦老怪等人各自率领人马回到自己的山寨去。她自己也携带着绿林箭,由后山小路上山,到达了云月宫中,向宫主残月报告了山下的情况。

    丘神绩乔装易容之后,便只身前往青峰山附近的几个山寨,拿着假的绿林箭,冒充云月宫的使者,堂而皇之地调动了许多山寨的兵力。

    而与此同时,阴无敌也带领着将近千人的玄阴教教众,马不停蹄地向屠飞虎的飞虎寨奔去。

    云月宫中,听说柳絮与屠飞虎等人大败薛克构,打得他们落荒而逃,丘神绩等人也陆续下山的消息,俱都兴奋不已。

    尤其是晓风,这会儿对残月抱怨道:“残月姐,下回有这样杀敌的好事,能不能让我也参加啊?今天可让柳絮姐出尽了风头了,而我只是去当个小暗哨,查看那些人误入金蛇阵的情况,实在是太没意思了。”

    残月笑道:“今天这事,确实只有柳絮这样能够操控局面之人出马,你这样的性格根本不适合,要是哪天你能不那么冲动毛躁,能够独当一面,还可以考虑一下。让你去当个暗哨,你还差点误了大事,与他们打起来,现在还好意思对我抱怨。”

    晓风听了,自是不服,娇嗔说道:“你总说我冲动,但我的武功也不比柳絮姐差多少吧。比那屠飞虎不知强多少倍呢,难道在你心里,我连屠飞虎那样的蠢货还不如么?”

第0182章、音波功

    残月笑道:“你总是这么无理取闹,谁说你的武功不好,连屠飞虎都不如了?所有人有目共睹,你的武功在众多姐妹中,还是挺好的。与柳絮相比,各有千秋,旗鼓相当。我是说你得改改冲动毛躁的性格罢了。现在连我的话都听不进去了么?”

    晓风虽是风风火火的性格,但还是像个孩子似的,夸赞她几句,当下便眉开眼笑,脸上愁云一扫而空。遂说道:“残月姐的话,我自然是听得进去的。我只不过想有机会上战场杀敌罢了。”

    残月笑道:“以后定然少不了机会的,又何必急在一时呢?有你这样的武林高手帮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将你投闲置散,弃之不用呢?”

    晓风闻言,嘴角泛起一丝微笑:“那倒也是!”

    屠飞虎回到山寨,便命属下摆酒设宴,庆祝这次以少胜多的战役,整个飞虎寨顿时间沸腾起来。只听屠飞虎道:“原先当土匪,只是剽掠附近百姓,因为人少,总是躲着官兵。所以一直以来,这口窝囊气就没顺过。如今跟着残月宫主当了义匪,虽然还是身在绿林,本质上却大不相同了。”

    这时候属下一人起哄道:“有什么不同了?哪天云月宫如果被剿灭了,我们还干回老本行去!”

    屠飞虎怒道:“你说的这是什么鸟话,休说云月宫不会轻易被朝廷剿灭,就算如此,我们依旧是残月宫主的属下,再重操旧业,继续祸害百姓,岂不是背叛云月宫,背叛了残月宫主么?我屠飞虎从没有佩服过什么人,尤其是女子,残月宫主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就算以后没有云月宫,我们也依旧要与官兵作对。”

    那人追问道:“我们归顺云月宫后,也还是这些人马,以后与官兵作对,只会继续损耗,不会增多,终有一日,会被朝廷剿灭,屠寨主难道不替兄弟们的前途想想么?”

    屠飞虎道:“我正想说这事呢,今天大伙儿也见到了,那薛克构的人马是我们的几倍,在我们的冲击下,根本不堪一击,所以以后就算遇到危险,我们也未必不能独自面对。少了云月宫相助,也照样能克敌制胜。”

    那人道:“那是在蛇闹山云月宫脚下,况且又有柳絮特使在场,万一不敌,大可以向云月宫求援,倘若换了别的地方,以我们这点人,就算加上窦老怪那群废物,能够取胜么?”

    屠飞虎闻言不怒反笑,端起酒碗,向众人问道:“他说换个地方,少了柳絮特使,我们就不能战胜那些官兵,你赞同么?”

    飞虎寨众人心里也在打鼓,没有多少把握,于是有气无力地回答道:“不赞同。”

    屠飞虎听了心里老大不高兴,将手中酒碗向地下用力摔下,酒碗破碎,发出清脆的声音,整个飞虎寨喧闹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听屠飞虎怒喝道:“平时的气力都哪儿去了?连你们也认为我们不能独立应付那些官兵,是不是?”

    众人闻言,谁也不敢吱声,依旧是一片寂静。

    屠飞虎离座而起,怫然道:“本来以为你们经过这场战役,再也不畏惧官府,看来你们还是怂包软蛋,这庆功酒是给不畏生死的绿林好汉准备的,你们这些怂包软蛋,不配饮此酒!”

    “的确是一群怂包软蛋,不配饮庆功酒,那就等到死后饮坟头酒吧!”这几句话如大地惊雷一般,响彻整个青峰山山谷,很显然是以极强的内息,从丹田处发出的。就像是鬼神的诅咒一般,令整个山寨的人都为之胆寒。

    屠飞虎的耳边还有这震耳欲聋的余响,但随即清醒过来,以颤抖的声音问道:“阁下……阁下是何方神圣?来我飞虎寨,有何贵干?”他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人的内功如此高强,又出言恫吓,定是要对飞虎寨不利?想到这里,连忙提起两柄板斧,横架在胸前。

    疑虑、紧张、恐惧、惊慌的气氛,一时之间充斥在整个山谷之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就是一串串像浪潮一般的笑声,滚滚而来,一声强似一声,这笑声中充满了轻蔑与讥诮、得意与倨傲。

    而在屠飞虎等人听来,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对未知的恐惧。

    或许就算是现在有千军万马,将青峰山山谷紧紧围困,他们也不至于如此。但就是这种未知的恐惧,更容易摧垮人们的心理防线。

    笑声过后,便不再听到那人发出的任何声音。

    屠飞虎对身旁两名土匪说道:“你们快带几个弟兄,到四周看一下,看是何人在说话?”

    其中一名土匪道:“寨主,通常情况下,若有人靠近我们飞虎寨,周围的明岗暗哨都回来通报的。而且那声音太可怕了,这世上哪有人会有这么大的嗓门呢?不会是什么鬼怪吧?”

    屠飞虎怒道:“你他娘的别胡说八道,离天黑还有一个多时辰呢,大白天的,哪来的鬼怪?我曾经听残月宫主说过,武林中有一门高强的武功,叫作音波功,练到绝顶时,可以以声音震碎敌人的内脏。刚才我们听到那人的笑声,都感觉到五脏六腑受到些微震荡,看来这人使的就是音波功了。”

    那土匪道:“这人武功既然如此如此高强,也不知是敌是友?现在有没有离开,还有没有其他帮手?”

    屠飞虎道:“你一下问了这么多问题,我怎么知道。看来是来者不善啊,来一个还好说些,若是有其他帮手,看来我们只有向云月宫求助了。”转而又怒道:“让你带人去打探,你怎么还在这?”

    那土匪道:“张大胆刚才带了十几个兄弟,已经前去打探了。”

    “那怎么还不回来?”虽然才片刻光景,但人在焦虑中,就如同过去了很长时间。

    那土匪道:“大胆兄弟才去了一小会儿,寨主再耐心等等看吧。”

    屠飞虎急道:“等……等……等……,我一刻也等不了了,王麻子,吩咐下去,让所有人拿上武器,随我出谷去查看一下。”

    王麻子领命而去,这时候所有人都感觉到不安全,一听说寨主要带他们出谷,于是连忙骑上马匹,带上兵器,聚集在一起。

    “想走,恐怕没那么容易!哈哈……”那声音再次响起,伴随而来的,是一团血淋淋的东西。

第0183章、劝降【一更求订阅】

    那团东西落地,众人定睛一看,猛地吃了一惊,赫然便是张大胆的人头。

    屠飞虎怒道:“藏头露尾的鼠辈,有胆儿的出来较量较量,背地里杀人,算得什么本事!”

    话音未落,青峰山山谷四面的密林中,窜出许多人影来,这些人影如同鬼魅一般,在山坡上几个顿挫,便来到飞虎寨的出口处。

    除了当前几个老者外,其余人俱都是黑衣蒙面,紧接着漫山遍野人头攒动,呼喝声此起彼伏。

    此时他们已经恢复本来面目,不再身着御林军的甲胄,屠飞虎心想,看来这些人是有备而来,休说他们人数众多,就算是面前这几十名武功高强之人,也着实难以对付。

    看来飞虎寨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屠飞虎心里虽这么想,但还是希望尽量拖延时间,从而想办法突围,于是便问道:“各位是哪条道上的好汉,为何要与我飞虎寨为难呢?”

    厉魄又是狂笑几声,这会儿离得近了,屠飞虎等人听了这么高强内功发出的音波功,更是难受,幸而没有像适才那样狂笑不止,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其实这门音波功,本是玄阴教前任教主阴无情所创,除了阴玄灵与厉魄之外,阴无情并没有将它传给其他人。阴玄灵身为阴氏族人,毕生研习玄阴教不传神功,是玄阴教的传功长老,这门音波功自是他的专长。而厉魄因为护教有功,当年仅得音波功的入门心法,加之他所学博杂,熟悉许多中原门派的武功,因此对音波功也没有倾注过多的精力,是以练了几十年,还是在第二层与第三层之间,徘徊不进。

    饶是如此,但他内力高强,使出音波功时,只要时间稍长一点,对方若是内力不强,就会癫狂痴呆。

    厉魄知道,玄阴教要在中原发展壮大,进而一统中原武林,靠原有的这些弟子,是远远不够的,还必须在中原招收新的弟子。

    加之日前在云月宫金蛇阵中吃了大亏,折损了三百多名弟子。因此这次围攻飞虎寨,他更想让屠飞虎率众投降,从而让教众得到补充,这样一来,对玄阴教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弊。

    故而先以音波功营造声势,然后杀人威胁,心想屠飞虎若是识时务,定然可迫使他投降玄阴教。

    厉魄笑道:“我们并不是绿林道上的土匪,我们是玄阴教。”

    “玄阴教?”屠飞虎从未听说过江湖上还有这个教派,听到这三个字时,更是诧异。于是问道:“我上青峰山当土匪也有十几年了,据我所知,江湖上从未有这个门派,莫非你们是地狱门的分支么?”

    厉魄冷哼一声,说道:“地狱门,地狱门算个什么东西?也能和我们玄阴教相提并论么?你孤陋寡闻,不知道二十年前称霸中原的玄阴教也不打紧,只要你肯归降我教,这里所有人都可以活命。”

    屠飞虎笑道:“所谓一女不嫁二夫,一臣不事二主,我屠飞虎以前是天王老子也管不着的土匪,现在投靠云月宫后,颇受残月宫主器重,令官兵闻风丧胆。如今却要我投靠一个我从未听说过的玄阴教,休说你们没杀我寨中兄弟的时候,我也不会有此打算,现在知道你们的行径之后,更是令我不齿……”

    说到这里,身旁蓦地一声惨叫响起,一名土匪瞬间被其中一位老者一掌击毙。

    “简长老,你怎么又擅自作主,胡乱杀人?”厉魄说道。

    “这屠飞虎不知好歹,和云月宫串通一气,并且出言诋毁我们玄阴教,不给他点颜色瞧瞧,跟他讲什么道理?”简楚客道。

    屠飞虎明知不敌,还是抡起板斧,从马上跃下,冲到简楚客面前,怒喝道:“我屠飞虎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你们玄阴教一再欺侮我寨中兄弟,就算打不过你,我也要与你拼了。”说着就要提起板斧向简楚客砍去。

    简楚客刚想出掌应对,厉魄急忙喊道:“简长老,不要伤他性命!坏了教主的大计。”

    简楚客闻言,将身一闪,瞬间向左边空地,避开丈许,笑道:“傻小子,凭你这两下子就想与我拼命么?我若想杀你,易如反掌。”

    屠飞虎怒道:“那你为何不出手?我才不需要你刻意想让,不用说我寨中其余那些兄弟,现在都不见回来,定是你们遭了你们的毒手咯?”

    简楚客笑道:“没错,你们不投降,也将是同样的下场。厉长老有耐心与你唠嗑,我教教众可没这样的耐心。”说到这里,脸色突变,言辞转厉:“我再问你一句,你投不投降?”

    “休想!”屠飞虎断然答复道。

    简楚客手起掌落,又是一名土匪被击毙,屠飞虎见状,脸色惨变,向厉魄瞥了一眼,眼神中充满了仇视。

    厉魄淡然道:“早投降,便什么时都没有了,既然你执迷不悟,我又有什么办法呢。”这几句话,相当于对简楚客的做法,表示默许了。

    岑、周、史等几位长老见厉魄已然同意,于是将手一挥,命令身后的玄阴教弟子同时进攻。阴无敌站在山坡上的一颗大树顶端,目睹着这一切,并无任何表情,阵阵山风拂来,吹动她如墨云般的衣襟。

    她从小便被灌输复仇的使命,或许她的一生,就应该在这一幕幕腥风血雨中度过,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尽管她不愿意,但也别无选择。

    上千名经过特殊训练的玄阴教弟子,与八百名剽掠为生的土匪对阵,胜败本来就没什么悬念,厉魄为了让来自西域的这些弟子,训练勇气,体验血腥与死亡,便将这场战役,当作一场训练,让教众们尽情杀戮,而命令各长老与圣使们退向一旁,不要插手。

    饶是如此,屠飞虎的人还是不敌,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死伤枕籍,而对方则伤亡很小。屠飞虎见此情形,于是一边与两个玄阴教弟子拼斗,一边喊道:“大家快想办法突围,能逃一个是一个,出去之后,上云月宫向残月宫主求援。”

    就在此时,飞虎寨入口处马蹄声乱,一群土匪向飞虎寨冲来,厉魄暗道一声“不好!莫非是云月宫中的人来了?”

第0184章、

    绝不向邪恶低头

    屠飞虎大声喊道“窦老怪,你们怎么来了?”

    窦老怪宏声答道“我听云月宫的特使说,有人要偷袭飞虎寨,让我与其他几个寨主率众前来支援,没想到你们已经与贼人交上了手了。”

    屠飞虎手起斧落,砍倒一个玄阴教弟子,继续说道“云月宫残月宫主果然没忘记我屠飞虎啊,是柳絮特使派你来的么?有没有随同前来呢?”

    窦老怪道“不是,但绿林箭绝不会是假的,特使说偷袭飞虎寨的只不过千余人,有我们前来,已经足够了。就没有随同前来。”

    屠飞虎急道“我们飞虎寨这次是倒霉了,这些人可不是一般的贼人,乃是玄阴邪教中人,个个武功高强,极难对付。”

    厉魄见又有千余土匪前来飞虎寨,于是对简楚客道“如今是敌众我寡,我们要出手么?”

    厉魄道“这些土匪虽武功不高,但极为悍勇,在这种形势下,我们再不出手的话,只怕我玄阴教教众伤亡太大。”说着便冲向了战场。

    简、岑几位长老与玄阴教圣使们,见厉魄都亲自上阵,于是也都与飞虎寨中众土匪厮杀起来。

    他们武功高强,那些土匪遇上他们,根本毫无抵抗之力,伴随着声声惨厉的叫声,那些土匪或被掌力所伤,或被刀剑封喉,或被暗器所杀,或遭遇到用毒高手,一排排地倒下。

    整个飞虎寨沉浸在浓郁的血腥氛围之中,很快日头便在西边沉了下去,一道艳丽的红霞挂在天陲,血一般红艳。

    屠飞虎见玄阴教的这些头领们也参与到战斗中来,虽然他们只有二十几人,但自从他们加入之后,战况便发生了巨变,从窦老怪等人来支援时的持平状态,逐渐变为守势,继而又转入下风。虽然屠飞虎、窦老怪等土匪渠首依旧在挥刀抡斧,继续战斗,但他们手底下的弟兄,却逐渐减少,虽然现在人数依然多余玄阴教教众,但很显然绝大多数人已经丧失了斗志,像是困在陷阱中的野兽一般,恐惧、绝望地做最后的挣扎。

    屠飞虎大声疾呼“大家不要乱,听我的命令,一起向山寨口冲出去。他们人少,断然拦阻不了这么多人。”说着左右两斧砍倒两名玄阴教弟子,便跃上了他的如意宝马。

    屠飞虎回头一看,只见飞虎寨许多弟兄都在与敌人厮杀,只有窦老怪那帮人依然骑在马上,于是连忙喊道“窦老怪,你们先走,为我们杀出一条道来,我带领弟兄们随后跟上。”

    窦老怪急道“我们走了,你们就更加走不了了,我绝不会撇下你们不管的。虽然你平时老和我抬杠,但我们打交道一辈子了,你死了,我找谁吵架去!”

    屠飞虎道“放心吧,老子死不了。想不到你他娘的还挺讲义气的。这次就算老子欠你一份情,要是老子死不了的话,将来定然还给你。你他娘的快走吧,你们都在马上,行动起来速度快,要不然我们谁都走不了了。”

    窦老怪听了,当下把心一横,扬声喊道“兄弟们,与我一起杀出去。”

    简楚客见状,一跃而起,脚踩着众土匪的头顶,掌发连环,急速向窦老怪攻来“想走么?没那么容易。”

    屠飞虎见这情势,窦老怪背对着那名向他进攻的高手,定然难以幸免,连忙骑着如意宝马从二人中间横穿过去,然后飞身而起,为窦老怪挡住了那致命一击。

    简楚客这一掌是往死里给的,本想从背后一掌打死即将离开的窦老怪,没想到屠飞虎竟横向跃出,用胸口挡住了这一掌。

    窦老怪回头一看,只见屠飞虎被击倒在地上,口中鲜血汩汩冒出,强忍着胸口巨创,竭力喊道“窦老怪,骑上我的如意宝马,快走!”说完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窦老怪见他的如意宝马神骏健硕,确实比自己这匹老骥腿脚更加便捷,于是便跨上如意,向飞虎寨口飞奔而去。

    屠飞虎的这匹如意宝马,原本是青峰山深处的一匹野马,他听说这匹野马只要长鸣几声,其他的马匹便会不由自主地跟在他后面跑,是天生的马中之王。屠飞虎花了两年的时间跟踪这匹野马,好几次试图降服它,都被他摔下马背,但他仍旧坚持不懈,了解到这匹马非常爱吃青峰山上的一种叫做马齿笕的野草,于是便在山谷处广泛种植,于是这匹马便自然被引诱到这里,经过长时间的相处,这野马渐通人性,后来便成了屠飞虎的坐骑。

    屠飞虎将他取名如意,平时对它极为爱惜,如意宝马日行千里,倏来倏往,屠飞虎骑上它战斗,无往不利。因此死前仍然希望如意能够活下去,而不仅仅是为了让窦老怪能够尽快逃命。就像是不可一世的楚霸王项羽,垓下兵败之后,不肯随乌江亭长渡河逃去,而将随他南征北战的乌骓马托付于乌江亭长一样,这又是怎样的一张悲壮凄凉的心情呢?

    窦老怪骑上如意马,急速向飞虎寨口冲去,因为这是屠飞虎临终前的嘱托,让如意马一定要带走窦老怪,为了完成屠飞虎最后交代的任务,如意马出了寨口之后,便向云月宫急速奔去,一直到蛇闹山山腰之处,想到主人已死,毅然跳下山崖,一声凄凉的嘶鸣过后,便消失在深不见底,云横雾绕的悬崖深处。

    窦老怪见状,也不禁叹道,马尚有人情,而那些贼子却连马也不如?

    又回想起前些年肆意屠杀百姓,愧疚之情油然而生,以前的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飞虎寨中这时候,战斗已经平息,除了少数与窦老怪一起冲出来的土匪外,其余土匪都已经被玄阴教剿灭,他们也的确是尽了全力,尽管全军覆没,但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还是与两百多名玄阴教教众同归于尽。

    他们这些土匪,一辈子作恶多端,自从跟随云月宫当了义匪之后,唯一的善举,便是随着屠飞虎击溃了薛克构的队伍,然而最后却用生命,捍卫了尊严,显示了一种绝不向邪恶低头的精神。

    世人随波逐流,一辈子浑浑噩噩,又有几人能够有片刻的灵台清明,幡然悔悟,乃至舍身取义呢?

第0185章、云月宫特使

    窦老怪到了蛇闹山山腰处,拿出与云月宫联系的鸽哨,吹了几下,不一会儿,便有人下来,按照规矩,上蛇闹山之前,要先用黑布条蒙住眼睛,然后由云月宫中的人带领着从后山小路上去。

    这条小路极为隐蔽,原本后山都是悬崖峭壁,根本无路可行,然而残月在采摘灵蛇草之时,发现悬崖之间,断断续续有许多缝隙,倾斜着延伸到山脚下。崖体间的天然洞穴,与山体浑然一体,错落有致,从外面看来,确实与其他峭壁一般无二。

    但经过残月稍微加工之后,在其中铺设了许多青石台阶,然后便成了一条可以直通山下的小路。为了保密起见,除了残月、晓风等女子,极其安排接应外人上山的几个暗哨外,连风波恶、都难敌等人都不得而知。

    每逢要事,需要上下山,就由暗哨接引,然后便用黑布条蒙住需要经过暗道之人的眼睛,然后才能进入暗道。其他山寨的寨主,残月为了方便与他们联系,便发给他们每人一个白玉鸽哨,因为这鸽哨的哨音,与其他竹制品相比,金声玉振,如凤凰长鸣,而且音质特殊,一般人很难仿造。原是黑风寨所抢掠来的财宝,后来被残月发现,便用作相互联系的媒介。

    如果是大队人马下山,残月则用灵蛇草提炼的汁液,将金蛇引开,然后才能从山道上通行。

    窦老怪在云月宫暗哨的带领下,来到了云月宫演武堂,见了残月,连忙说道:“禀告残月宫主,飞虎寨千余人,已在两个时辰前,被一伙自称是玄阴教的人尽数屠戮。如今飞虎寨已经被占领,我奉宫主之令,率领附近几个山寨的弟兄前去支援,也只有少数人逃了回来。”

    残月问道:“玄阴教?我从未听说过中原有这个教派,他们是些什么人?首领叫什么,你总该知道吧?”

    窦老怪说道:“为首的是几位模样怪诞,花白须发的老者,具体叫什么名字,我不得而知。不过我听他们相互称呼,好像一个叫厉长老,一个叫简长老,其余五名老贼就连姓什么也不知道了。除了这七个老贼外,还有几十名黑衣蒙面之人,武功也甚是了得。其余玄阴教弟子,都是手持弯刀,刀法甚是怪异。”

    残月道:“这就是了,这群人肯定就是昨日假扮御林军的运粮队,他们不甘心在金蛇阵中吃了大亏,于是便去剿灭了飞虎寨。我还以为,他们会就此离去,因此丝毫防备也没有。可是你为什么说是我下令,让你们去支援屠飞虎的飞虎寨呢?”

    窦老怪惊道:“难道残月宫主没有派特使手持绿林箭调遣我们前去支援么?可那人手中拿着的,明明是绿林箭啊?”

    柳絮从怀中将绿林箭拿出来,交到窦老怪手中,说道:“你看清楚了,可是这支绿林箭?绿林箭一直在我这里,根本没有再交给别人。”

    窦老怪拿在手里,反复看了好几遍,说道:“没错,正是这支绿林箭,模样一点没错,只不过那位特使没有将绿林箭交到我的手中。”

    残月向众姐妹问道:“你们谁从柳絮那里拿了绿林箭,去通知了窦寨主呢?”

    晓风、花雨、莲萼等人俱都纷纷摇头,残月也知道,她们一直都没有离开过云月宫,是以也都相信不是她们所为。但窦老怪口口声声说是云月宫特使,手持绿林箭通知他们前去的,想到这里,不由得向柳絮望了一眼。

    柳絮断然道:“残月姐,我敢肯定,绿林箭一直在我身上,我也从未给过任何人。”接着向窦老怪问道:“你应该还记得那手持绿林箭,自称是云月宫特使之人,长什么样吧?这里有资格做特使的人,除了风波恶去了扬州之外,其余的,都在这里了。你上前来,仔细辨认一下。”

    窦老怪依命在演武堂中来回走了一圈,仔细端详着这里的每一个人,片刻之后,对残月说道:“禀告残月宫主,这里并没有那位特使。”

    残月道:“那你描述一下那人的相貌吧。”

    窦老怪说道:“那人脸上一道长长的疤痕,满面虬髯,眼神凶狠……听说话的声音,应该是已是年过不惑。”

    花雨心思缜密,连忙在残月耳边说道:“残月姐,这绿林箭定是假的,普天之下,除了丘神绩对绿林箭极为熟悉,可以仿造外,并无别人。这人定是丘神绩易容乔装的,运粮队与绿林箭都是他的计谋。”

    残月点点头,说道:“这一切都是贼子的阴谋手段。窦老怪,以后你得记住了,云月宫若是派特使与你们联系,那定然是柳絮、晓风等女子,不会是其他人。”

    说完,看了窦老怪一眼,说道:“你的山寨现在也剩下不了几个人了,现在你就下山,将你的弟兄们都带上云月宫中来吧。等以后队伍扩充之后,再重回山寨就是了。”

    “属下遵命。”窦老怪说道。

    “花雨,你带上灵蛇解药,将金蛇引开,给窦寨主的人开道吧。”残月说道。

    花雨带上几瓶灵蛇草药水,然后洒在草丛旁边的山崖边,药水气味浓郁,远甚于灵蛇草根部的汁液,于是金蛇成群结队地向山崖边靠近,转眼间,山崖边上,悬挂着许多舔食药水的金蛇。如同是给冰冷漆黑的崖壁,镀上了一层金边,月光倾泻下来,显得格外美观。

    于此同时,窦老怪的两百多人,也经过山道,到达了云月宫。残月让都难敌去安排腾挪出窦老怪等人的住处,然后再来演武堂议事。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都难敌便与窦老怪一起,来到演武堂,只听残月说道:“眼下天下大乱,扬州义军起事反武,朝廷派三十万大军南讨,大战一触即发。而江湖上也是波谲云诡,风云变幻,日前我得到消息,说是地狱门老魔岐黄子亲自带兵,占领了武当山,而且连日来,将武当山附近的小帮派尽数剿灭,很有可能会进犯中原。而我们这边,又来了一个玄阴教,虽然人数不多,但这些人很显然与地狱门一样,是江湖中的邪教。我们蛇闹山离洛阳只有几日的行程,一旦天下形势变化,我们也难独善其身。”

第0186章、轻骑下扬州【万更求月票】

    花雨问道:“我们云月宫,虽然有许多山寨据点,但这些山寨大多分布在各个山头,一时之间不可能集中到一起。凭我们云月宫这些人马,又能做些什么呢?之前能够破坏李孝逸大军的粮草,完全是我们占有天时地利,但现在他的大军已经离开好几天了,我们难道还要南下追击他们不成?”

    晓风说道:“南下追击他们,有什么不可以的。只有你这种胆小鬼不敢去。只要残月姐说句话,我立刻就带人去追杀他们。”

    残月笑道:“就凭我们这点人,休说追杀他们三十万大军,李孝逸只要派三万人,就能轻易将我们剿灭了。这次派来的这个薛克构,手底下只有五千兵马,加上薛克构又不会带兵打仗,所以才被柳絮、屠飞虎、窦老怪等人击溃,要是别的将领领兵,那这五千人马也是很难对付的。”

    晓风不禁问道:“那残月姐你适才说过,天下形势变化,我们难以独善其身,是什么意思呢?我们要做些什么呢?”

    残月笑道:“眼下飞虎寨的玄阴邪教,就离我们不远,始终对我们虎视眈眈,虽然我们不知他们为何一定要与我们为难,但也不可不防,所以率领弟兄们下山,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若是地狱门打到中原来,我们更要小心岐黄子会打我们云月宫的主意。所以我们山寨最近一段时间,仍旧是坚守不出。我们原来就是执行暗杀任务的杀手,则正好下山去,南下扬州,暗地里相助义军,刺杀敌军将领。”

    残月续道:“不过在临走之前,除了金蛇阵之外,我们更要布置其他机关陷阱。上次玄阴教的几十名高手,通过绳索与钢爪,能够在光滑的山壁上迅速爬行,对我们来说,无疑是个威胁,所以除了山道旁原有的滚石、圆木、箭阵之外,山壁上方也要准备好火油,只要发现有人想翻越或是爬行山壁,则马上沿着崖体倾倒火油,然后以火把点燃。”

    花雨笑道:“这样固然是好,但最重要的是要事先得到消息,所以明岗暗哨要增加,争取三丈一哨,五丈一岗,从山顶一直到山脚处,山寨平日的饮食用度,也要准备充足,争取在宫主回到云月宫之前,不允许玄阴教一人上山。”

    残月道:“这也是我要说的第二点。除了机关、与岗哨之外,其余弟子也要勤加练武,风波恶不在,还是由都难敌与铁罗汉代为教授,我上山之后,会随机考较一些弟子的武艺,到时候你们有没有偷懒,我自然会知道的。”

    都难敌问道:“那么残月宫主何时下山?我们也好为你们践行啊。”

    残月道:“明日我们就会秘密下山去,践行就不必了。另外,我会让花雨将灵蛇草药水赐予你们几瓶。几瓶药水是给你们应急之用,以防有弟子误入金蛇阵,被金蛇咬伤。若有剩余,则用来迁徙金蛇,药水只能暂时引开毒蛇一炷香的时间,若是到危急关头,可用此法逃生。”

    到目前为止,残月依旧没有将后山的秘密小路告诉都难敌等人,这关乎整个云月宫的生死存亡,若是告诉他们,人多口杂,不免泄露出去,让玄阴教中人得知。再者,不告诉他们,也有好处,因为除了那几个岗哨之外,其余人若是知道了,难免会由秘密通道下山,这样不仅云月宫很有可能不保,与此同时,出入密道之人若是太过频繁,则很容易让外人探查得知。

    没有人知道,才是最安全的做法,这样就算是面对外人的威逼利诱,也不会将秘密泄露出去了。

    一切交代好之后,第二天早晨,残月便带着晓风、花雨、柳絮等二十多个姐妹,一起从山崖间的密道悄悄下山去。

    到了山脚下,绕过蛇闹山,到达南边的安乐镇,买了马匹与干粮,便一同向扬州方向奔行而去。没想到,出发不到两个时辰,便下起了滂沱大雨,这一带都是山区,河道年久失修,山洪淹没了道路,连马匹也无法通行。

    本来这个时节,这种天气,极为少见,尤其是在豫南,往年这个时候,定是秋高气爽,纵然偶有阴雨,转瞬之间便会云散雨收,断不至于如夏日一般,有洪涝淹没城镇的情况。

    而今年却大为不同,除了豫南一带,两淮沿岸,许多城镇连日来都是大雨如注,不少低洼的地方,无论村庄还是城镇,都被淹没,自然而然,影响到秋收。

    李孝逸的大军行了几日,也在皖北一带,徘徊不前,本来想等薛克构攻克云月宫之后,低价收购附近城镇的新麦,没想到非但薛克构一去无影无踪,新麦被雨水浸泡之后,也发霉腐臭。随行携带的军粮,也已经所剩无几,支撑不了多久了,如果大雨持续不止,军中很有可能会因缺少军粮而引发兵变。无奈之下,只得再次上奏朝廷,派人快马送到洛阳。

    残月、晓风等人在安乐镇寸步难行,只得在客栈之中,默默祷告上苍能够早日停止这场不合时宜的大雨,不仅是她们这些人,其实最焦急的还是李孝逸。

    晓风本来就天性急躁,本来想着在云月宫这么久,这次好不容易能够出来,又碰上这样的鬼天气,于是整日里在客栈中转悠,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刻。时不时得异想天开,围着残月乱出点子,这会儿对残月说道:“残月姐,你看这洪水漫上道路,已经深及马腹了,若是我们能够找到一只大船,雇几个船夫,不是可以行走了么?怎么样,是个好主意吧?”

    残月笑而不答,花雨听了,更是捧腹大笑,说道:“这一带都是山川,不远处的倒是有条小河,不过是通往山沟的。哪里去寻船只和船夫呢?要不然你现在到伊河附近,让人搬来一条大船,恐怕就算你搬来了大船,也没人敢在这么急湍的洪水中行船吧?”

    晓风桃面微嗔,说道:“我只不过闲着无聊,随便这么一说罢了。你以为就你聪明,知道这里本来是山川,没有船只啊。”

    花雨笑道:“残月姐,你看某人的嘴巴,就像是死了的鸭子一般,硬得像块铁似的,明明是自己考虑不周,胡说八道,还不承认。”

    晓风怒道:“你说谁死鸭子嘴硬呢?”

    花雨笑道:“又没说你,没有点名道姓,你可不要主动承认哦,要不然太不像晓风女侠了。”

    残月见她们总是吵闹不休,有时候会觉得好笑,这时候却觉得极为厌烦,于是正色道:“你们两个都少说几句,眼下我们被大水困在这个地方,哪里也去不了?不知道风波恶有没有将信送到徐敬业将军那边,何以迟迟没有回来呢?”

    花雨道:“风波恶孤身独行,应该不会有人找他麻烦,送个信这么简单的事,应该能够完成吧。我也问过附近的居民了,这一带大水阻路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兴许风波恶也是被大水阻隔在某处了吧!”

    残月淡然道:“兴许吧。花雨,那我问你,你说扬州起义的徐敬业将军,会成功打到洛阳,推翻武则天的统治,还政李唐皇室么?”

    花雨笑道:“如果李唐宗室的亲王们都来支持义军,再加上江湖人士与天下不满武氏专制的义士的支持,应该能够成功吧。但这种军国大事,我也不太懂,但所谓尽人事,听天命。凡事事在人为,太宗年方弱冠,便叱咤疆场,不需几年,便打下大唐万里江山,不是极好的例子么?”

    残月笑道:“说得也是,想那徐敬业将军,原本就是将门之后,其祖父司空李勣,号称英国公,与卫国公李靖并称英、卫,同是凌烟阁上的开国功臣。徐敬业将军,自幼就随其祖父,南征北讨,立下赫赫战功。就算及不上太宗皇帝,若能继承乃祖之风,也足能成事。”

    晓风冒失地说道:“这也未必,徐敬业虽是开国功臣之后,但扬州义军毕竟只有一州的兵马,与李孝逸的三十万大军相比,只怕还是寡不敌众,若是朝廷再增兵南下,恐怕扬州的义军会有危险呢?”

    残月道:“世事难料,你这样说也不无道理。但我还是希望义军能够打到洛阳,这样不仅可以惩治武氏兄弟,连丘神绩、周兴等酷吏也难逃公道!”

第0187章、明珠暗投

    徐敬业刚愎自用,一意孤行,不听军师魏思温与鄢云的劝告,拒绝挥师北上,直取中原。

    而是依从薛仲璋的计策,准备夺取常、润二州,固守金陵,这种保守退缩的战略,表面看来,有了稳定的基础之后,可进可退,无往不利。实则背离了当初起义的宗旨,在鄢云看来,此时不锐意进取,反而固步自封,龟缩江南一隅,妄图金陵王气,是自取灭亡的做法。

    然而无论他们二人怎么庭争直谏,徐敬业最终还是没有采纳他们的意见,命令左长史唐之奇率领一万人镇守扬州江都府,其弟徐敬猷率领一万人驻扎淮阴,自己则率领扬州十万余人,南渡长江,攻打润州去了。

    润州刺史李思文,是故司空李勣的次子,是徐敬业的叔父,正因为是李勣的次子,因此不能世袭国公爵位,但被武则天安排在这江南富庶之地,做润州刺史,相比之下,徐敬业虽是李勣长孙,世袭爵位,却仅仅在西蜀偏远荒僻的眉州当刺史。

    因此在李思文心里,对武则天是万分感激,极力拥护的。在这种心理的驱使下,当他得知徐敬业的阴谋,在扬州起义之前,就曾经派使者从小道赶往东都洛阳,向武则天报告了徐敬业想要在扬州谋反的迹象。

    魏思温向鄢云说了润州方面的情况,只听鄢云说道:“既然李思文如此拥戴武氏,则必然像盱眙的刘行举一样,固守待援。润州之战,恐怕要旷日持久了,时间拖得越长,则越对我方不利,军师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为何不向徐敬业将军进言,让他放弃攻打润州呢?”

    魏思温颓然叹道:“徐敬业将军现在若是听得进去我的只言片语,也不至于仓促之下,决定攻打润州了。”

    鄢云急道:“自古文死谏,武死战。徐将军只是一时糊涂,不听军师的计策。但即便是这样,军师就难道忍心坐视徐敬业将军兵败润州么?”

    魏思温淡然道:“以扬州义军的势头,与徐将军的领导才能,要拿下润州,还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像你所说的,李思文若是顽抗到底,以图固守润州,等待援兵到来,那么润州之战,就算最后取胜,义军也势必受到重创。”

    鄢云道:“若是有军师在一旁出谋划策,攻下润州想必不会太过艰难。就算徐敬业将军最终不听逆耳忠言,军师也求得个问心无愧,尽职尽责。倘若因为徐敬业将军听不进去军师的话,军师就不去润州,我想日后。军师势必会后悔的。”

    魏思温道:“你所言有理,我立刻就快马赶去润州。另外,听说玉虚道长的忠义营在攻打盱眙城时,曾立下首功,率先攻破东门,打开西城大门,尉迟昭才得以进城,可有此事?”

    鄢云道:“确实如此。当时刘行举坚守不出,攻城的云梯队,伤亡惨重,是我建议尉迟将军让忠义营从防守疏漏的东城门攻入,然后从城中穿行道西城门下,打开西城门。尉迟将军听从了我的建议,所以才有了兵不血刃拿下盱眙城的战果。”

    魏思温抚掌赞道:“若果然如你所说,则忠义营在盱眙一战中居功至伟。还请你去请玉虚道长率领忠义营,随我到润州去如何?”

    鄢云道:“能为义军多立战功,是忠义营各位英雄好汉共同的志愿。我想只要我向玉虚道长提出来,他势必会同意的。”

    魏思温笑道:“那你即刻就去,我在英公府等你们前来。”鄢云领命而去,此时忠义营中玉虚道长正在与梅傲霜、雷傲天等人谈话,其他人闲来无事,多半在校场练功,忠义营的武林人士个个武功了得,因此他们练功之时,也有许多留守江都的士兵在那围观,时不时得要求这些侠士教他们武功。

    鄢云到了忠义营,便直奔武当派玉虚道长的营帐,韩英女见鄢云来了,立即站起来,高兴地说道:“刚才听玉虚道长说,之前在匡复府中,那个徐敬业不听你的建议,扬言要杀你的头。我一听之下,极为震怒,心想原来这徐敬业也是个不明事理之人,若是他把你杀了,我定要取他首级为你报仇。”

    重玄道长看出韩英女对鄢云一往情深,越发觉得当初自己这个媒人算是做对了,于是接着说道:“后来英女听玉虚师弟说军师保你不死,你与军师安全出了匡复府,这才算放心,所以我劝你这小子,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稍微留意一下眼前人吧。别一天到晚,想着义军的大事,连魏军师的话,徐敬业也不听,你一个小小的记室主簿怎能说得上话呢?”

    玉虚道长也笑道:“还有一件事,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当初在盱眙的西城门下,我们忠义营被刘行举的守城士兵围堵,进退不得,英女担心你不会武功,会有危险。直言冲撞了尉迟昭,若不是梅女侠一再请求,还差点被尉迟昭处斩了呢。后来英女见尉迟昭不肯率兵攻城,营救忠义营,于是拼了命似的冲上城墙,杀入城中,与梅女侠二人合力打开了城门,这才为你我解围。”

    鄢云黯然道:“原来英女为我以身犯险,本来就算是铁打的心肠,也应该感念这份深情。但此刻却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适才军师让我来请玉虚道长,率领忠义营全体义士,准备出发前往润州支援徐敬业将军。”鄢云本想说出他已心有所属,但又不敢当着众位道长的面,让韩英女伤心。正好又有事要说,于是便将即将要出口的伤人的话,又重新咽了回去。

    然而,梅傲霜却早已看出,英女只是一厢情愿,明珠暗投,鄢云只是优柔寡断,不便狠心拒绝英女的心意。至于究竟是什么原因,却暂时不得而知,但她隐约可以预料到英女将来的伤心欲绝,这时候实在是不知是劝英女放弃,还是试图撮合他们二人为好?

    玉虚道长自从在匡复府受了气,又听说了韩英女的事后,对徐敬业与尉迟昭等人也逐渐不那么恭敬,他知道徐敬业等将领,打心底里就没有瞧得起他们这些江湖人士,一律以江湖草莽,乌合之众视之。因此私底下,对这些将领都是直呼其名。因为魏思温曾冒死救下鄢云,因此唯独对魏思温,仍旧称呼军师。

第0188章、忠义为重,意气为轻

    玉虚道长怫然道:“徐敬业既然没把我们忠义营放在眼里,我们为何还要前去助他,这不是自讨没趣么?”

    梅傲霜、雷傲天等人也有同感,俱都极不情愿前往润州相助徐敬业攻城。尤其是韩英女,听鄢云说还要去润州相助徐敬业,当下怒道:“魏军师已经与徐敬业闹翻,肯定是你这书呆子出的馊主意,要去你自个儿前去,我们就不去润州。”

    鄢云道:“英女你说的不错,军师原本也没打算去的,但经过我提议之后,还是让我来请各位道长与梅女侠等人去英公府一聚,看在军师的薄面上,还请各位屈驾英公府如何?到时候是去是留,也好当面向军师表态。”

    重玄道长闻言,对玉虚道长说道:“玉虚师弟,军师有请,我们总不能不去吧。我们身为义军的一份子,虽然如今将相不和,将士离心,但终究是大局为重,意气为轻,我看大家还是先移步英公府,听听军师怎么说,再行表态决定,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玉虚道长等人听了重玄道长之言,颜色稍缓,于是便纷纷起身,与鄢云一起向英公府走去。

    到了英公府,魏思温亲自到门口相迎,相互见礼之后,便各自入座。只听魏思温说道:“各位能够移驾英公府,看来还是给我魏某三分薄面的。既然这样,那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我知道各位对徐敬业将军极为不满,都不情愿前往润州相助于他……”

    韩英女闻言,随口答道:“没错,这个徐敬业看不起我们这些江湖人士,我们又何必助他攻城呢?”

    魏思温笑道:“这位小姑娘,想必是日前独自攻上盱眙城墙的华山女侠韩英女了,梅女侠能教出如此高徒,实在是难能可贵。”

    梅傲霜听魏思温这几句话说得极为诚挚,乃是肺腑之言,听了自然高兴,连忙谦逊地说道:“军师过奖了,小徒英女自幼口无遮拦,也是我这做师父的管教无方,让军师见笑了。”

    魏思温笑道:“哪里哪里,我倒是挺喜欢韩女侠这种心直口快的性格的。韩女侠说得不错,徐将军出身将门,对江湖人士却有偏见,以致各位有些不满。但是各位乃精忠大义的英雄好汉,岂会在乎这些细枝末节?但我敢保证,只要各位不计前嫌,肯继续为大唐尽心竭力地效力,徐将军最终会打心底里佩服你们的。当初徐将军不是也瞧不起骆宾王是一介书生么?但后来见到他写的那篇长檄,引起广泛的影响,让李崇福等将领、各位这样的义士纷纷来军中效力,也就对他刮目相看了。”

    重玄道长笑道:“军师不必劝说了,道理我们都明白,只是大家都咽不下那口气,尉迟昭独揽功劳,徐敬业偏听偏信,所以让忠义营众人都极为心寒。我适才也说过了,应以大局为重,意气为轻,其实只要能为匡复江山社稷略尽绵力,我等方外之人,各位英雄好汉又岂会在乎功名利禄之类的身外之事呢?”

    魏思温笑道:“老道长说得极是,各位都是有道之士,胸襟坦荡的英雄好汉,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世俗之事。那这么说来,道长及各位是同意前往润州咯?”

    梅傲霜见德高望重的重玄道长都已经这么说了,其他道长也都默许,自己也不好再计较,于是说道:“道长们既已同意前去,我师徒二人自然愿意随往,但我心中一直有个未解的疑团,还请军师明言相告。”

    魏思温笑道:“梅女侠尽管发问便是,魏某但有所知,自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梅傲霜道:“我曾与小徒英女亲赴洛阳皇城之内,试图劫天牢营救李贤太子,禁军统领丘神勣誓死守护,曾将我师徒二人围困,小徒英女也因此受过毒伤。丘神勣既有武则天授意,看管李贤太子,徐敬业将军如何能够威逼利诱,救出李贤太子,并安置在扬州?”

    鄢云听梅傲霜这么一说,也满怀疑窦地说道:“我也见过李贤太子几次,眼前的这位虽然容貌身材与李贤太子一般无二,但表情木然,眼神呆滞,身上半点儒雅睿智的气质也没有,更何况李贤太子三度监国,精通文史,明习军政,就算是蒙难喑哑,在匡复府中大可以用纸笔代言,处理义军军中之事啊。何以只会点头认可,形同木偶呢?”

    魏思温长叹一声,道:“既然各位心中有此疑团,问及魏某,魏某也只好坦然相告了。说来惭愧,实不相瞒,你们所见的这位李贤太子,是我们找来假冒的。”

    鄢云道:“原来如此,难怪我们错认冯京为马凉了!只是不知徐将军与军师为何要撒下这样的弥天大谎,万一被人拆穿,岂不是失信于天下么?”

    魏思温叹道:“这也是无奈之举,当初我们在扬州起事,虽然以匡复庐陵王的帝号为名,但庐陵王远在庐陵,朝廷看守严密,岂能轻易能够请到扬州来?没有庐陵王亲临扬州,世人又岂会轻信我扬州义军是勤王之师,而不是心怀叵测的反贼呢?出师无名,则势必以失败告终。所以在占领扬州不久,我们私底下都有此忧虑。”

    鄢云问道:“确实如此,名不正则言不顺,人们心里疑虑,就不会响应义军。义军就算占领扬州,也是孤立无援,最终是会被朝廷消灭的。不知军师从哪里觅得一个与李贤太子长得如此相似之人的呢?”

    魏思温闻言,既已得到谅解,于是便坦然笑道:“这人并非我们特意寻来的,而是老天赐与我们义军的。”

    鄢云笑道:“何谓上天所赐?”

    魏思温笑道:“就在扬州起事成功当日,左长史唐之奇在征兵处,意外发现了这名名叫胡二牛的新兵,长得与已故的李贤太子格外相似。唐之奇以前是李贤太子的随从,对李贤太子的容貌及行为举止,极为熟悉。

    不但一眼发现了这个胡二牛,而且将他带到徐将军面前,商量着改变一下他的言行举止,容貌形态,然后让他坐镇匡复府,假冒李贤太子。但这个胡二牛本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大字不识一个,虽然待人接客的礼仪及平时的行动举止都能模仿,但只要一出口便要露馅,于是只好让他装聋作哑,在人前决事之事,听从唐之奇的指示点头摇头,赞许否决,如此而已。其余军政大事,还是交由我们这些人来处理。”

    鄢云道:“但这事只能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若为人得知,那还得了么?”

    魏思温道:“所以说这是无奈之举,权宜之策。我们心想,只要义军成功匡复了唐室,届时再给这个胡二牛些钱财,让他回家,然后再宣告天下,李贤太子在阵前指挥战斗时不幸殉国,再推庐陵王为帝,这样也不会辱没了李贤太子的英名。”

    梅傲霜问道:“这么说来,那名副其实的李贤太子,确实已经如传闻所言,在天牢内被丘神绩以毒酒鸩杀了么?”

    魏思温点点头,道:“详情不得而知,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李贤太子的确已死,当初我还在朝廷身任监察御史,在太子的祭典上亲眼所见他的遗体躺在棺椁之内。”

    魏思温见是以至此,只得请求梅傲霜等人不要泄露出去,于是便当众跪请道:“还请各位以大局为重,不要泄露关于李贤太子之事。直到起义成功,李贤太子的死讯公布之前。拜托各位了。”

    玉虚道长连忙扶起魏思温,慨然说道:“军师才是精忠大义,既然对我们坦然相告,以释众人心中疑虑,便是相信我等,我等又岂是多言误事之人,请军师放心就是。”

    梅傲霜见状,对韩英女说道:“尤其是你,平日里口无遮拦也就罢了,若是在这件事情上,到处乱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韩英女低头答道:“徒儿不敢。”

    玉虚道长继续问道:“适才说远了,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军师请我们来,本是商量共赴润州增援义军之事。但据贫道从其他士兵口中得知,润州守将李思文不过是个贪墨无厌的庸将,润州守军不足五万,而徐将军亲率扬州十万大军前往润州,要攻下润州,不是灭此朝食的事么?”

    魏思温道:“道长有所不知,这李思文虽叨领润州刺史,但属下颇有几名能征善战的将领,加之李思文是徐将军的叔父,因为阿谀奉承,在武后处领得一个润州刺史的肥差,故而对武后感恩戴德,死心塌地。与徐将军虽有叔侄之亲,但这人利欲熏心,见英国公一族式微,必然不会念及亲情,相反会负隅顽抗到底,从而希冀朝廷大军来援。所以徐将军要攻下润州,不仅会旷日持久,异常艰难,而且劳民伤财,对义军队伍消耗极大。”

    鄢云续道:“所以军师请我们来,看忠义营是否能像上次一样,各显神通,奇兵攻城。”

    魏思温说道:“没错,魏某正是此意。”

    玉虚道长刚想谦虚几句,韩英女又自吹自擂地说道:“军师放心,到时候我还像上次攻打盱眙城一样,与我师父一起以轻功飞上城墙,然后冲杀下去,打开城门就是。”

    魏思温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言语。梅傲霜见英女又在人前大包大揽,轻易许诺,于是佯怒道:“英女,不要胡说。道长们尚且没有说话,你却在此大言不惭,也不怕贻笑大方。盱眙城守军不足一万,润州却有五万之多,岂是能相提并论的?”

第0189章、咫尺天涯,天涯咫尺

    重玄道长笑道:“无妨,韩姑娘只要得知鄢云小兄弟有危险,便会有无穷的勇气与力量。或许这次又能给我们带来惊喜,也说不定呢?”

    韩英女闻言,娇羞之下,粉面飞霞,低头说道:“道长总是喜欢开我的玩笑,我不理你了。”说着将头一扭,背过身去。

    重玄道长对梅傲霜说道:“贫道已经年近百岁,晚年能够认识鄢云与英女这对金童玉女,实在是大慰平生。若能在有生之年,得见这二人喜结连理,那就此生无憾了。”

    梅傲霜道:“多谢老道长对小徒的垂青,但我们英女是明珠暗投,终究会落得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我固然希望英女能够有个好的归宿,但俗话说得好,强扭的瓜不甜,若不是两情相悦,我们做长辈总不能强行将他们撮合在一起吧。”

    重玄道长说道:“这倒也是,凡事皆讲究缘法,若是缘分来了,逃也逃不掉,若是注定此生无缘,也只能随缘了。”

    英女刚开始还兀自心喜,心想连重玄道长都看出我对那书呆子有意,那书呆子即便再傻,也能感觉到吧?但听到重玄道长与她师父的对话,又不由得怅然神伤,满心凄苦。回想起来,好像道长与师父每次谈及此事,那书呆子总是想办法逃避,或是像现在这样摆出一副极为愧疚难堪的表情,莫非他对我一点也不在意,莫非……

    想到这里,不由得泪珠盈眶,暗自饮泣起来,但随即用衣袖拂去泪水,依旧装作一副啥都不在意的模样。

    梅傲霜见英女两眼红了一圈,心想定是想到伤心处,觉得委屈,便哭了出来。但她的性格又极为要强,断然不会让人看出,她在人前落泪。

    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安慰英女。只得随手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抚摸着英女的脑袋,随即便陷入了遐思之中。

    想当初自己遇到那个负心薄幸之人的时候,也是倾心以待,没想到到最后却因为世俗的眼光,竹篮打水一场空,最后因爱生恨,乃至绝望。

    但相比之下,自己是幸运的,至少在最美的年纪遇到了最爱的人,而那人也同样深爱着自己。而英女却空自将全部的感情倾注在一个根本对自己毫不在意的人身上,也着实是令人心酸。

    而鄢云呢,其实也并非铁石心肠,他与残月的感情,只有他师父凌霄能够理解体谅。毕竟残月是丘神绩的弟子,曾是武则天豢养的冷血杀手,也确实多次与正道人士为敌,若是与梅傲霜等人说出自己与残月的感情,则势必为所有人所不容。而且依照韩英女的性子,定然会去找残月,她们二人相见,定是水火不容,鄢云既不希望残月受伤,也不想英女有事。

    这些日子以来,与英女形影不离得相处下来,虽说自己钟情残月,一直将英女当作妹妹看待,但也能从英女的言行举止,喜怒哀乐中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情意。

    他有时会问自己,如果没遇见残月,自己会不会喜欢英女,亦或是认识英女在先,而残月出现在后,这种情况会不会改变呢?

    他自己也无法回答。

    如今的情形是,整日与喜欢自己的英女在一起,心里满怀歉疚。尤其是听说她曾甘冒大险,相救自己,更是寝食难安,心想若是再不与她说清楚,他日若是她为了自己而有什么差池,非但对不住她的一往情深,也更加对不起自己的心,对不起残月,乃至与英女息息相关的所有人。

    但若即刻与英女开诚布公地说了一切,英女岂不是要悲痛欲绝,或是寻短见,或是找残月的麻烦……

    后果依旧是不堪设想。

    这会儿又想到残月,残月身中无药可救的情蛊,只有远离情念,才能得到暂时的缓解。但就是这情蛊让两个明明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天涯咫尺,只因两心相悦!

    咫尺天涯,也因两心相悦之人,不能长相厮守!

    残月在地狱门时,就经常蛊毒发作,苦不堪言,如今是否还会这样?

    他心中的担忧,自分别之日开始,就从未从心里忘怀过!

    若是她知道自己已经脱离地狱门的束缚,会不会开心呢?

    若是她得知自己每日与别的女子形影不离,又作何感想?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总有这么多念头纷至杳来,困扰着自己。他何尝不想摆脱这种困境呢?但他天生优柔寡断,事事都想有两全其美,结果越是这样,心中越是惴惴不安。

    他不知道,世间任何事情,都能靠谋略与智慧,想到最好的解决办法,唯独这感情一事,就必须当机立断,黑白分明,非此即彼,容不得半点犹豫!

    选对选错,一生也不容后悔!

    或许在这一生中每个人会遇到多个喜欢自己或是自己喜欢的人,但心中的感情,确实如青春一样,如同昙花一般,只有刹那芳华,只能绽放一次。

    梅傲霜是如此,英女是如此,残月也是如此!

    鄢云也必将如此,或许世间有情人皆是如此吧!

    书归正传,鄢云陷入片刻遐想之后,还是选择了回避,于是又顾左右而言他,对重玄道长等人的题外话避而不谈,回到商量共赴润州增援义军之事,只听鄢云对魏思温说道:“徐敬业将军已出发两日,不知是否到达了润州?我们该何时启程呢?”

    魏思温道:“目前还不清楚徐将军的行程情况,不过无论徐将军是否抵达润州,我们都应该尽快赶上才好,兵贵神速,迟则生变!我想你熟谙兵法,应该深明此理吧!”

    鄢云笑道:“军师过奖,不过我担心忠义营的江湖好汉,还有心怀怨望的。何时启程,还是要征询一下他们的看法才好!”

    魏思温道:“这就要看玉虚道长的了,忠义营的英雄好汉,虽然对徐将军及尉迟将军有所误会,但想来还是服膺玉虚道长的呢。”

    玉虚道长笑道:“贫道可没有如此声望,只能说勉力一试吧。”

    魏思温笑道:“我想忠义营的英雄好汉,既是心怀忠义,为匡复李唐江山社稷而齐聚扬州。只要对他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应该不会有人再反对去润州增援的。”

    “但愿如此吧!”玉虚道长起身向魏思温告辞而去,其他人也相继离开英公府。

第190章、轻云映月【万更求月票】

    玉虚道长等人回到忠义营,忠义营的英雄好汉们还是极为热忱地教授士兵们武功,士兵们能学得这么多克敌制胜的绝招,心中既感激又兴奋。

    然而,他们心中对徐敬业与尉迟昭,极为失望,心想,忠义营那么尽心竭力地为义军冲锋陷阵,置个人的安危不顾,冒死攻入盱眙,到头来功劳却被尉迟昭窃取,而且连徐敬业也对忠义营的江湖人士极为冷淡。尤其是那些性如烈火的女侠们,更是闹着要离开扬州,回到自己的门派中。

    这会儿,见玉虚道长回来,连忙过来询问情况,玉虚道长说道:“适才贫道已经与军师商量好了,我们不日便前往润州,相助义军攻城。”

    昆仑派灵空散人怫然道:“玉虚道长,不是贫道想驳了你的面子,这尉迟昭与徐敬业,根本没将我们放在眼里,我看这润州不去也罢。”

    玉虚道长笑道:“灵空散人所言,只怕也是各位心中的想法吧。”

    崆峒派虚极散人断然道:“没错,我们几人已经商量好了,准备明天一早,就离开扬州,各自回去。”

    玉虚道长笑道:“各位稍安勿躁,请听贫道一言如何?”

    虚极散人道:“道长请讲!”

    玉虚道长笑道:“各位受掌门之托,不远千里来到扬州,为的是精忠报国,匡复江山社稷。如果为了意气之争,拂袖离去,固然是挽回了些颜面。不过再也不能为义军效力,休说辜负了各位本门的重托,半途而废也并非各位有道之士的做派。他日若是义军成功推翻武氏统治,还政唐室,谁也不会再感念各位曾为义军立下大功?如此一来,岂是各位心中所愿?”

    灵空、虚极等人闻言,默然不语,虽然玉虚道长之言句句有理,但还是愤懑不平。

    玉虚道长继续说道:“非但各位心有不平,连贫道也格外气愤。然而我师兄重玄说的好,我们修道之士,方外之人,当以天下苍生为念,是以应该以忠义为重,意气为轻。适才军师也说,尉迟昭独揽功劳,是小人之举,徐敬业偏听偏信,也有失察之责。

    若是我们忠义营屡立战功,不计前嫌,他日自会得到世人的认可,尉迟昭又岂能从中作梗,徐敬业也不得不从心底里对我们感念佩服之至,今日去润州增援,则义军成与不成,各位英名都将播于天下;若就此离去,或是怨望迁延,岂不是更让尉迟昭与徐敬业等人小觑,世人对我们的误解也会越来越深么?”

    灵空、虚极等人闻言,同时说道:“我们愿听玉虚道长差遣,同去润州,相助义军攻城。”

    玉虚道长笑道:“各位果然深明大义,既然同意去润州增援,那么事不宜迟,各位回去准备一下,一个时辰后,便在此集合,随魏军师一起出发,前往润州。”昆仑、崆峒等派领命而去。

    玉虚道长对鄢云说道:“你去通知魏思温军师,告诉他忠义营这边已经谈妥,让他一个时辰后到军营来,带领忠义营前往润州。”鄢云领命,急忙向英公府走去。

    梅傲霜见韩英女心情难受,于是便说道:“英女,我看你今天气色不是很好,是不是不舒服?要不然润州之行你就别去了,留在扬州好好休息。”

    英女听说师父不让他随去,生恐鄢云又会有什么危险,急忙说道:“师父去哪儿,英女就去哪里。求师父不要把英女一个人留在扬州,好不好?”

    梅傲霜叹道:“你这又是何苦呢?”她本想劝英女趁早放弃鄢云,但她知道英女对鄢云如此关切,这会儿无论说什么,只会让她更加伤心难过,所以话到嘴边,又只好收了回去。

    英女道:“英女打小就跟着师父,师父若是有什么差池,我也会随你而去的。我虽然关心那书呆子,但也同样担心师父的安危。”

    英女续道:“本来师父的武功天下无双,是不需我担心的。但此刻我离开师父,心中就不安稳。不知道是为什么?”

    梅傲霜叹道:“师父的武功虽好,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世事无常,若是哪天师父离世,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所以你要学会坚强起来,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想办法独自面对。听明白了么?”

    英女道:“不会的,师父武功这么好,断然不会有事的。”

    梅傲霜道:“想不到你还是如此单纯,你一定要记住师父说的话,世上任何盖世武功,都有弱点,但江湖人心叵测,阴谋诡计,令人防不胜防,行走江湖时,一定要多留一个心眼,千万不要被人算计才好。”

    英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鄢云这时候已经到了英公府,将忠义营的情况告诉了魏思温,只听魏思温说道:“我就说玉虚道长的德望能够服众,果不其然。要是忠义营就此解体,那些英雄好汉离义军而去,那么不但义军会损失这一支强兵劲旅,而且忠义营江湖好汉离去的原因,其他军士若是得知是将帅失察,独揽功劳,那么势必会人心离散,影响义军士气,后果不堪设想,现在总算风吹云散了。”

    鄢云道:“我看此刻的一团和气,只是暂时的,并非风吹云散,雨过天晴。若是以后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怕他们要离义军而去,连玉虚道长也阻止不了。所以,今后还请军师从中斡旋,若能让徐将军对义军另眼相看,格外倚重。那么就算再多几个尉迟昭这样的将领,也不足为虑了。”

    魏思温笑道:“放心吧,只要忠义营屡立战功,事实摆在眼前,徐将军见了,也不会再听信谗言了。就算没有我从中斡旋,徐将军自然会看到忠义营的重要性的。既然忠义营无人再反对前往润州,那么就按玉虚道长说的,一个时辰后在军营集合。”

    鄢云道:“还有一事,要请教军师。”

    魏思温问道:“何事?但说无妨。”

    鄢云道:“在攻打盱眙城之前,我听说扬州义军就已得到消息,朝廷派李孝逸率领三十万大军南下平叛,按理说,这会儿已经快到扬州境内了。徐将军不在,左长史唐之奇毕竟是文官,坐镇扬州江都府,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如何守得住扬州城呢?”

    魏思温笑道:“此事就不足为虑,李孝逸的大军暂时还到不了扬州。”

    鄢云问道:“不可能啊,从洛阳到扬州的官道一马平川,畅通无阻。难道中途的州县又有义军效仿扬州起义,将他们拦阻在半道上了?”

    魏思温笑道:“暂时除了楚州司马李崇福的所部三县响应扬州之外,各地并无义军。”

    鄢云问道:“那李孝逸的大军不是可以长驱南下,直指扬州么?可军师却说官军到不了扬州,还请军师明示。”

    魏思温笑道:“本来自从骆宾王的讨武檄文,传发到洛阳的时候,武则天就火速派李孝逸率领三十万大军南下平叛,怎料到达伊河之时,部分粮草船被一伙义匪凿沉,不得不在伊河南岸扎营。”

    鄢云笑道:“原来如此。”但随即一想,还是不对,继续问道:“伊河离洛阳不过一两天的路程,就算丢失部分粮草,李孝逸修书一封,送往洛阳,武则天再调拨军粮到达伊河南岸,李孝逸大军从那时出发,也应该早就到达了扬州了。断不会到现在还一点消息也没有吧。”

    魏思温笑道:“你所言不虚,李孝逸的确向朝廷上奏请求调拨军粮,然而那伙义匪又在当晚,大闹李孝逸军营,趁乱将李孝逸剩余的所有粮草都烧毁了。但运粮的丘神绩也在次日赶到,李孝逸于是携带着部分军粮出发。”

    鄢云问道:“后来如何?”

    魏思温笑道:“李孝逸带着那杯水车薪的军粮出发后,行到皖北一带,此时两淮沿岸,豫南皖北等地区,都是连日大雨,山区山洪爆发,城镇村庄的道路也被大水淹没,因此李孝逸的大军至今在皖北一带滞留不前。等到雨收云散,大水退去,他们赶到扬州时,我们恐怕早就打下润州,回到扬州了。更何况……”

    鄢云笑道:“更何况怎样?”

    魏思温笑道:“更何况李孝逸大军出发时,本来就军粮不足,滞留皖北多日,恐怕已经告罄。皖北地域今年的新麦已经被大水淹没,他们无法得到补给,如何行军呢?”

    鄢云道:“李孝逸定然会想到这个问题,若是提前再向朝廷奏请军粮,朝廷派将领将军粮运到,大军不是照样可以启程么?”

    魏思温笑道:“诚然,不过那时候我们已有充足准备,以逸待劳,他们师老兵疲,就算有三十万大军,我们也有办法与他们一战。”

    鄢云笑道:“军师之言有理。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伊河义匪,能有多大气候,敢去闹李孝逸军营,而且两次成功毁掉大军粮草,军师可知是何人所为?他们如此相助义军,军师就没想让他们投靠义军么?如此一来,不是更能壮大我义军的声势么?”

    魏思温笑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义匪的山寨叫什么云月宫,匪首的名字我不太记得了。不过你如果想知道,可以问一下玉虚道长等江湖人士。”

    鄢云心想,这些义匪既然是豫南地界的,那么问那些少林派的僧人,或许能够知道些。玉虚道长等人长年在武当修道,很少外出行走江湖,只怕也是不知。

    于是便向魏思温告辞而去,在回到忠义营的途中,口里兀自念叨着:“云月宫……云月宫……”轻云映月,云与月永远相伴在一起,好诗意的名字,但怎么说土匪的山寨也不应该是个名字,于是越想越觉得有趣,左右无事,离去润州还有大半个时辰的时间,不如去问一下少林派的僧众。

    来到忠义营中,就直奔少林派的营帐,那些少林僧众得到要去润州的消息,此时正在做临战准备,鄢云便径直走入营帐之中,双手合十,对一名少林僧说道:“鄢云有一事不明,不知这位大师可否相告?”

    那僧人笑道:“鄢居士智慧过人,还有什么事不明白,要问小僧的?小僧但有所知,定当相告。”

    鄢云问道:“听说云月宫义匪曾相助义军,焚毁官军军粮,而且云月宫就在豫南地界,不知大师可知云月宫的具体情况?他们到底是一些怎样的英雄好汉呢?”

    未等这名僧人回答,营帐中另外一名僧人说道:“什么义匪,英雄好汉,只不过是一群杀人如麻,该当下十八层地狱的绿林大盗而已。”

    鄢云笑道:“但军师说过,他们确实有相助义军之举啊?恐怕大师之言与实情不符吧?”

第0191章、各怀心事

    那僧人笑道:“鄢居士有所不知,适才慧明师弟所言,有失偏颇。”

    慧明道:“慧净师兄,我哪里说错了,他们所犯下的罪业,岂是做几件好事,就能够赎清的?”

    鄢云道:“到底是什么情况,请两位大师说详细点,你们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把我听的云里雾里的,倒像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了。”

    慧净笑道:“那我就跟你说说,这云月宫在豫南蛇闹山上,原来也不叫云月宫,叫作黑风寨,几个月前,以一个叫残月的女子为首的二十几名女子,来到云月宫,打败黑风寨许多土匪。黑风寨那些土匪原本就是打家劫舍,犯下无数杀业的强盗,没想到被这些女子打败后,便奉她为主,黑风寨也自此改名叫云月宫。”

    鄢云听说云月宫的主人是残月,心想残月明明是朝廷的杀手,又怎会入山为匪呢?莫非是同名之人?因而追问道:“慧净大师可知其余女子的名字么?”

    慧净笑道:“鄢居士,我们人人都知道华山派韩女侠对你一往情深,你就不要再打听其他女子了吧?”

    鄢云急道:“大师莫要说玩笑话了,我鄢云岂是轻浮浪子么?此事与我有莫大关联,还请大师如实相告。”

    慧净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好像还有个叫柳絮的女子,两个月前在栾川派粮,赈济济民。另外还有晓风、莲萼等人奉残月之命,剿灭了嵩县几个土匪山寨,可以说这些女子算是功德无量的了。”

    鄢云惊喜道:“嗯,残月、晓风、柳絮这些女子我都认识的,后来怎样?”

    慧净却反问道:“我们少林寺在河南一带,也算是消息灵通的了,寺中的僧人俱都不知道这群来历不明的女子,到底是何门何派?鄢居士又是如何与他们相识的?她们到底是什么身份,可否告知呢?”

    鄢云道:“她们是什么身份,我与他们如何相识,这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我会告诉大师的。快给我说说,她们入主黑风寨之后的事迹吧!”

    慧净笑道:“自从云月宫建立之后,残月等人除了连续攻占豫南各地的土匪山寨之外,还将那些土匪抢来的财宝,换成粮食,赈济穷苦百姓,因此颇受百姓拥戴。不仅如此,他们还专门惩治贪官污吏,劫富济贫,我们江湖中人向来看不起绿林界之人,这次也不得不刮目相看,称他们为义匪了。至于他们如何大闹军营,焚毁粮草,相助义军之事,想必鄢居士已经知道了吧?”

    鄢云点点头,慧明冷哼一声,说道:“残月等女子固然是济世救民的女菩萨,但黑风寨风波恶、都难敌等人却是蛇闹山一带有名的悍匪,多年来坏事做尽,许多江湖人物都想处之而后快,只因蛇闹山遍布毒蛇,是以很难上山。如跟着残月等女子,做了几件好事,也是恶多善少,称他们为义匪,只怕辱没了这个‘义’字吧。”

    慧净怫然道:“万般带不去,只有业随身。能够从善如流,改邪归正,便是大丈夫,大英雄。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佛菩萨历经恒河沙劫,不就是为了度人为善这一件事么?若是一人以前犯过过错,洗心革面之后,世人都不能谅解他,那么这世间岂不就成了地狱,到处都是恶人了么?”

    慧明心中依旧固执己见,但对慧净之言,却无法辩驳,只得闷哼一声,说道:“等着瞧好了,这些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终究有故态复萌的一天,到时候你就会后悔今日所说的话了。”

    就在这个时候,鼓点急响,脚步匆忙,鄢云道:“许是时辰到了,我们忠义营该出发前往润州了,我们快去集合吧。”于是便与慧明、慧净等几位少林僧一起走出营帐,向军营校场方向赶去。

    忠义营的各派江湖人士已经到齐,不一会儿,军师魏思温也在几名随从的陪同下,来到军营校场之中。

    只听魏思温说道:“忠义营各位英雄好汉,在攻打盱眙时,立下的功劳,他人或有不知,我魏思温一直记在心里。你们放心吧,等拿下润州之后,我一定奏明徐将军,让他给你们论功行赏。”

    玉虚道长说道:“魏军师,请你放心,适才我已与他们谈妥。忠义营所有人俱都同意前往润州增援。”

    魏思温笑道:“饶是如此,我还要声明一点,此次润州攻城战,将会极为艰难,很可能会旷日持久,因此义军更需要像忠义营这样武功高强的劲旅,你们将是义军坚强的后盾。希望各位不负所托,能够再立新功!”

    就在大军将要出发的一刻,军中将士自发地唱起了鄢云所作的那首行军歌:扬州都督开三府……开三府……,十万强兵猛如虎……猛如虎……

    万千将士,一唱一和,听起来既是振奋人心,令人热血沸腾,魏思温接着唱道:骆生长檄魏生谋……魏生谋……

    鄢云也唱和道:“大义精忠照千古……照千古……”就在这时候,忠义营的英雄好汉,一边高唱着这首气势雄浑的行军歌,一边在魏思温与玉虚道长的领导下,队列整齐,声势浩大地走出军营,向润州方向行去。

    忠义营在扬州出发时,正是晌午时分,行到盱眙境内时,夜幕已经降临,这个时节江南虽不比苦寒之北,但也野地宿营,夜风也格外寒冷。

    鄢云日间既已确定云月宫中的残月,便是自己所认识的残月,只是不知她因何缘故脱离朝廷,入山为匪?而且不再杀人,专行好事?

    是因为自己曾经在地狱门对她说的气话么?想当初自己为了让她对自己死心,然后便说她是杀人不眨眼的女杀手,他是江湖成名的大侠之徒,不会自甘堕落,与她同流合污。

    这些话原非出自我的本心,当时她悲痛欲绝,难道后来却信以为实,于是便带着她的姐妹们一起逃出皇宫,从此一心向善,以弥补之前犯下的过错么?还是完全是为了我。

    但随即一想,我又何德何能,能让残月念念不忘,当初令她伤心欲绝,只怕她恨不得将我剥皮拆骨,又怎会为了我而改变呢?

    她逃出皇宫,丘神绩会轻易放过她么?也不知她一个人在云月宫中,每日要面对多少朝廷官兵的骚扰。

    他这一路上,满脑子都是当初与残月相处的影子,哪里会在意,其实还有一个女子在他身旁,一直若即若离地跟着他。

    这名女子,自然就是韩英女了。

    这两天来,英女也是寝食不安,整日胡思乱想,开始回忆起当初在地狱门与鄢云初次见面时,自己骂他无赖,还打了他,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过粗鲁,不像个女孩子?

    我整天与他作对,经常叫他书呆子,他会不会介意呢?

    也不知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连重玄道长、玉虚道长他们都看得出我对他的心意,他为何总是对我不冷不热的?

    难道事实就是师父说的样子,我只是一厢情愿,鄢云从未对我有半分情意?

    我到底犯了什么错,让他不喜欢我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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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女侠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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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但凡谈起江湖,总是些虬髯豪客,一饮千觞;白衣书生,羽扇纶巾;沙场名将,横刀立马;武林世家,身兼数艺;而女侠者,虽众人作品皆有提及,也鲜见为女侠树碑立传者。拙作别开生面,以初唐为背景,以写女侠为主,庶几可一新读者之耳目云!
本文属传统武侠,文风古雅简练,主要叙述残月(岳婵)、韩英女、梅傲霜等女侠,为大唐皇室尽忠,反抗武则天的残暴酷吏统治,及粉碎地狱门、玄阴教等江湖野心家统一江湖的野心,维持江湖正义的英勇事迹,恩怨情仇……大唐女侠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女侠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女侠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