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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道全文阅读

作者:断桥残雪     合道txt下载     合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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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噩梦

    “呼!呼!呼!”

    黑暗中,秦子凌猛地从木床上坐起来,胸膛剧烈起伏,额头上满是豆大的冷汗。

    刚才他又做噩梦了。

    他梦到了自己坐在轮椅上抬头望着蓝天下飞机从远处不断飞近,发出破开空气的轰隆声音,后面拖着两条长长的水汽凝聚而成的白色尾巴。

    突然间,那飞机变成了一只长有一双宽大肉翼,全身上下覆盖着金色鳞片,两颗獠牙闪着寒光,如同尖刀,一对眼睛黑洞洞,里面有一团幽火跳动,看起来极为狰狞恐怖的龙首怪鸟。

    龙首怪鸟上面趴着一位身材高瘦,面容苍老丑陋的黑衣受伤老者。

    而飞机后面拖着的两条长长白色尾巴,变化成了两柄寒芒四射,锋利无比的巨剑。

    梦中,突然间他变成了那位苍老丑陋的受伤老者,趴在浑身散发着冷冰冰阴森森气息的怪鸟身上,浑身无比虚弱无力,面对巨剑破空而来,心里头充满了绝望。

    骤然间,两柄巨剑猛地爆发出耀眼如日的光芒,无数道剑光呼啸而来,铺天盖地。

    “我命休矣!”梦中那受伤老者,也就是秦子凌,感到了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疼痛,接着他便看到了自己的身体连同身下的怪鸟被万千剑光贯穿而过,变得千疮百孔,然后猛地炸了开来。

    这一瞬间的爆发产生的恐怖冲击力,连下方的山头都坍塌了好几座。

    血雨碎肉与乱石齐飞。

    梦中的画面定格在一根断指划过黑夜,坠落与山脚一座残破道观后的古井中。

    断指上缠绕着一个黑色指环。

    道观门楣上斜斜挂着块破旧牌匾,上面写着“赤霄观”三字。

    ……

    许久,黑暗中的秦子凌才渐渐平静下来,他看了一眼纸糊的木窗,外面还是一片漆黑,然后重新躺回床上,望着头顶结了好几个大大蜘蛛网的木梁,目中流露出复杂迷茫的目光。

    十天前,他还是住在有着明亮玻璃窗,有着白漆涂抹的天花板的病房里。

    那一天,他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遥远,有大黑暗笼罩下来,要将他吞噬吞没,那一刻他以为他最终还是败给了病魔,生命即将走向终点。

    但他真的不甘心。

    他才刚年过三十,三年前他的事业在历经百般挫折之后才终于有了大起色,美好的生活正在向他招手。

    所以,他猛然奋起,不断告诉自己要挺住。他在黑暗中不断挣扎,不让自己的意识沉沦。

    他相信,现代的医学日新月异,只要坚持下去就有希望!

    最终试图吞没他的大黑暗散去,而他也失去了意识。

    当他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这间陈旧残破的木屋之中,身上盖着破旧的棉被,而他则变成了一位名叫秦子凌的十九岁青年。

    十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因为他不仅占有了秦子凌的身子还接收了他的记忆,所以经过十天的迷茫,他已经慢慢开始接受和适应自己的新身份。

    但这十天不断重复的梦境,还有脑子里时不时浮现过许多奇形怪状僵尸的画面,甚至从潜意识里偶尔突然间冒出来的邪恶、冷酷无情的思想,让穿越到秦子凌身上的他每每有一种细思极恐,毛骨悚然的感觉。

    仿若他的灵魂里还隐藏着一个非常阴暗、邪恶、无情的灵魂意识。

    “如果我是像小说里写的一样,灵魂意识穿越到了秦子凌的身上,为什么我会不断梦到自己成为那丑陋甚至带着邪恶阴森的老者?为什么我的脑子里除了我自己和秦子凌生前的回忆,还会不时划过一些支离破碎,凌乱而阴暗邪恶,甚至有着许多奇形怪状的僵尸画面?这些肯定不是秦子凌的记忆!难道是我上一世鬼片、僵尸片看多了?”

    “不过这一次,噩梦里我竟然看清楚了道观的名字,前面几次好像都没出现过道观的名字。”

    秦子凌脑子胡思乱想中,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等他再度醒来,天已经蒙蒙亮。

    秦子凌的家是一个三进的四合院,砖瓦结构的东西厢房,三正四耳,抄手游廊,座山影壁……这一切都代表着秦家曾经的殷实富裕。

    不过如今房屋倾斜,红漆泥墙脱落,显示着眼下的败落。

    铺着青砖的十字形过道,看起来曾经颇为讲究的庭院,如今已经成了菜园子和养鸡鸭的场所,地面到处可见鸡屎鸭屎。

    秦子凌住在东厢房,他出来时,一位穿着粗布长裙,长相周正清秀,身材婀娜,但皮肤发黄,一副营养不良的妙龄女子,正在给鸡鸭喂食。

    “少爷您起来啦,我给您去打洗脸水。”印染月见秦子凌推门出来,连忙说道。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秦子凌摆摆手,然后大步走到水井边,打上水来洗漱。

    看着秦子凌自己打水洗漱,印染月的目光有些困惑。

    她是个可怜的流浪儿,一次差点饿死在道路边,是秦母见她可怜把她带回家。

    那时秦家还没真正败落,颇有些资产,不仅城外有良田,城里还有商铺,家中也有好几个仆人丫鬟,佃农。

    只是好景不长,先是商铺走水,一应货物化为灰烬,接着是秦家老太爷过世,然后又是秦家老爷,也就是秦子凌的父亲生了重病。为了治病,秦家的良田、耕牛都典卖了,仆人丫鬟也都纷纷解散离去。

    唯有印染月,当时才十岁,乖巧机灵,秦母甚是喜爱她,再加上也可怜她,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不过最终,秦家老爷还是不治过世,使得秦家的日子变得越发清贫。

    不过秦子凌自幼当惯了少爷,也知道印染月是自家捡回来的丫鬟,对于她的服侍一直都是认为理所当然,甚至有时候心情不好,对她斥骂都是常有的事情。

    只是自从十天前,大病了一场之后,印染月明显感觉秦子凌对她没了少爷的架子,甚至跟她说话都颇为温和。

    “莫非少爷有了男女之事的念想不成?”印染月看着秦子凌,明显营养不良的脸上浮起一抹红晕,然后慌忙去厨房把已经准备好的早餐端到堂屋木桌上。

    她自幼服侍秦子凌,放在大户人家里,那就是通房丫鬟,不外嫁的,况且以秦家现在的家境,想要给秦子凌风风光光地娶妻是不大可能,最大的可能反倒是她这个丫鬟直接转为秦家儿媳妇,好省下聘礼。

    所以在心里头,印染月早就把自己视为秦子凌的女人,无非是妻是妾的问题。

    如今秦子凌因为来自现代文明世界的思想,对女性很自然表现得颇为体贴和尊重,让印染月感到惊讶新奇,浮想翩翩的同时,更多的还是欢喜高兴。

    见印染月去厨房端早餐,秦子凌便进里屋,母亲崔氏已经早起在织布。

    崔氏是乡里闻名的织布能手,织出的布很受欢迎,也是秦家如今除了十来亩薄田之外,主要的生活来源。

    崔氏说起来才四十岁出头,不过因为过于操劳的缘故,头发已经半白,脸上的皱纹也很明显。不过头发仍是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的衣裳虽是破旧,却干净整洁,气质也好,一点都不像平常村妇。

    秦子凌儿时听人提起过,他母亲来自隔壁清河郡的崔氏望族。

    只是自秦子凌懂事起,崔氏只字不提娘家之事,而且也从未见两家有什么来往。

    “娘亲,辛苦了,先吃早饭吧。”秦子凌轻声说道,看向崔氏的目光带着孺慕尊敬之色。

    来自现代社会的他,不仅融合了这一世秦子凌的记忆还有他的感情。

    当然他阴差阳错占据了这具身子,于情于理也该替原主人尽孝道。

    “这一转眼,天都亮了。”崔氏停下手中的活,微笑着说了一句,然后起身跟秦子凌一起来到堂屋。

    堂屋餐桌上已经摆放着几个黑面蒸馍烤饼、一盘葱花炒蛋、一盘青菜和一锅稀粥。

    见崔氏和秦子凌进来,印染月连忙给崔氏和秦子凌各舀了一碗稀粥,又特意帮崔氏拉开了椅子。

    崔氏和秦子凌各自坐下,不过印染月却站在边上没有落座。

    “染月,你也坐下一起吃吧,以后都这样,不用我每次都特意叫你。”秦子凌抬眼看向印染月,说道。

    “嗯!”印染月微红着脸应了声,然后才落了座。

    崔氏什么都没说,只是看向秦子凌的目光流露出一抹欣慰之色。

    一家人都坐下后,崔氏和印染月各拿着一个黑面蒸馍就着青菜和稀粥吃了起来,没有动葱花炒蛋。

    “娘亲,染月,你们也吃点炒蛋。”秦子凌见状要给她们拨一些葱花炒蛋。

    “你练武要壮血气,消耗大,这炒蛋都你吃,我们就干点轻松小活,又是女人家的,这些足够了。”崔氏说道。

    “是啊,少爷您练武最重要!”

    秦子凌见崔氏和印染月都不肯吃炒蛋,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无奈,还有一种深深的惭愧和无力感。

    来到这个世界十天,他早已经明白练武消耗非常之大,想要壮大气血,吃几个鸡蛋是远远不够的。

    那些跟他一起练武的人,真练有所成的,哪个不是天天肉食药材进补,甚至真正的大户人家,还能以异兽肉进补。

    但秦家如今家道败落,每个月交武馆的学费都很是吃紧,又哪还有什么余钱给秦子凌买肉食药材进补?至于异兽肉,那就更不用想了。

    因为异兽生活在深山中,极为强大凶残,就算经验丰富的老猎人也不敢深入山中去捕猎它们,唯有修为修炼到劲力境界的武师才敢深入山中猎杀异兽。

    不过纵然是劲力境界的武师,想要深入山中猎杀异兽那也是极为凶险之事,一般都要三五人组队才敢入山猎杀异兽。

    “唉,没有肉食药材进补,以这身子的根底天赋,再苦练也是白搭啊!”秦子凌心里暗暗叹气,只是这话却是不好说出口。

    知子莫若母,秦子凌虽然什么都没说,崔氏却似乎看明白了他的心思,幽幽叹了一口气道:“子凌,我知道你心志高,一心想学你祖父把武功练精纯,重振秦家。不过我们家如今不复当年光景,没有肉食药材给你进补,你想要学你祖父一样肯定要难上千百倍。若你觉得事不可为,还不如早做打算。”

    “娘,我想再坚持坚持。”秦子凌不假思索道。

    重活一世,他又怎么甘于窝在一个小村庄里当个碌碌无为的庄稼人?

    况且,这是个弱肉强食,强者为尊,贼寇横行,烽火战乱四起的乱世,若没有强大的武力,别说保护家人了,就连自己这条性命也是朝不保夕。

    所以哪怕这条路再艰难,希望再小,秦子凌这个时候也绝对不会放弃。

    “嗯,只要你有这心志,娘亲是一定支持你的。”崔氏心情复杂地点头道。

    “谢谢娘亲。”秦子凌看着崔氏半白的头发,满是皱纹的脸庞,鼻子不禁一酸,低下了头。

    低头时,目光落在身前盛有稀粥的饭碗,秦子凌脑海里突然浮过噩梦中看到的那口古井。

    “娘亲,我们这一带有没有一座名为赤霄的道观?”秦子凌心头一动,脱口问道。

    “赤霄观?”崔氏微微一愣,然后面带惊讶之色地看着秦子凌,道:“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赤霄观?”

第二章 赤霄观

    秦子凌闻言心头不禁大震,甚至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只是因为突然想起了噩梦中的那口古井,这才随口问了一句,结果万万没想到,现实中竟然真有赤霄这么一座道观。

    “咳咳,只是昨天无意中听人提起过,所以有些好奇。”秦子凌自然不会说是噩梦中梦到的,随口扯了个谎。

    崔氏也没多想,“哦”了一声,然后说道:“这赤霄观坐落在离我们村大概十四五里开外的小隆山脚下。你孩提时还是有些香火,那年你父亲病重,我无意中听闻赤霄观之名,还特意去了一趟。”

    “不过如今世道很乱,马贼流寇四处抢夺掠杀,小隆山远离郡城和官道,山贼马贼最是猖獗,住在那一带的村民们不是被杀就是纷纷逃离,村庄也大多被洗劫摧毁,那赤霄观早已经败落。”

    说到这里,崔氏似乎想起了什么,幽幽叹了一口气,难掩担忧之色。

    秦子凌闻言心里不禁沉甸甸的,这世道不太平啊!

    “娘亲,染月,我先去武馆了。”秦子凌问了些有关小隆山方位的问题,匆匆吃完早餐,然后拿起印染月早就给他准备好的中午餐点,起身说道。

    “路上注意安全,我昨日听人说,现在郡城周边一带也有贼寇流窜作案,前些日子,李家村就遭遇了洗劫。”崔氏叮嘱道。

    “我会的。”秦子凌点头离开,心里越发沉重。

    李家村说起来离郡城城墙也就十多里开外,离官道也不远,按理而言应该还在郡城守军的震慑范围之内,它遭了洗劫还是让秦子凌感到意外。

    “看来世道确实越来越乱了,只有搬到城里才能安全一些,只是我如今没钱也没实力,搬到城里谈何容易啊!”秦子凌一边沿着官道,朝着郡城相反的方向大步走去,一边暗暗思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紧迫和无力感。

    沿着官道走上五六里路,沿途还能看到有人气的村庄,田地一块连着一块,不时可看到在田间劳作的农夫。

    但再走远一些,便是成片成片杂草丛生的荒田,残破无人居住的村庄,道路上除了有着镖师护送的商队,便是成群结队,面黄肌瘦的流民难民,很少看到单独行走的人。

    继续又走了四五里路,秦子凌便从官道转入了通往小隆山的小道。

    这些小道因为长时间没人走,如今已经杂草荆棘丛生,颇为难走,而且这等山丘荒野也多落草为寇的山贼。

    好在秦子凌练过武,身手敏捷,又是独自一人行动,机动性强,而且说来也奇怪,自从他重生之后,耳聪目明,而且还是那种近乎妖异般的耳聪目明,对四周的气息变化也有着很敏锐的感觉。

    所以,这一路,秦子凌小心翼翼,倒是让他提前发现几处有山贼埋伏的地方,躲过了被拦路抢劫的凶险。

    两个多小时之后,秦子凌有惊无险地来到小隆山。

    还未真正抵达小隆山时,秦子凌便嗅到迎面吹来的山风阴森森中带着一丝极为难闻,仿若肉腐烂的气味。

    等真正抵达小隆山,看着眼前的一幕,秦子凌不由自主心跳加快,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只见小隆山几处山峰坍塌,乱石滚落与半山腰和山脚下,其中有几块房屋般大的岩石从中间一分为二,开裂之处平整光滑得如同被无比锋利的巨剑一剑劈开一般。

    不仅如此,小隆山上到处可见散发着腐肉气味,流淌着黄液,让人无比恶心的腐烂物质。

    这些腐烂物质,还有黄液流淌过的地方,所有草木尽数都变得枯黄,失去了生机。

    看着眼前的一幕,秦子凌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梦境中看到的那两把巨剑,还有那苍老丑陋老人和他身下怪鸟猛然爆炸开来,血肉纷飞的一幕,浑身不禁战栗起来。

    “真的!我梦里的一切竟然都是真的!这,这怎么可能呢?我明明是重生在秦子凌的身上,怎么会扯上那老者呢?”

    秦子凌心头战栗中,双目下意识地举目张望。

    很快,秦子凌心头再次一震,双目死死盯着远处山脚下一座残破的道观。

    道观门楣上斜挂着一牌匾,书写着“赤霄观”三字。

    秦子凌使劲吞咽了下口水,然后强压下心里头的震惊,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那些流淌着黄液,散发着腐肉气息的恶心东西,很快来到了赤霄观前。

    正如他母亲所言,赤霄观早已经败落,道观墙垣都塌了好几处,里面布满粉尘,结满蜘蛛网。

    道观并没有什么稀奇之处,秦子凌很快穿越过道观主殿来到后院。

    果然后院有一口古井。

    秦子凌快步走到古井边,低头探看。

    古井里有水,上面飘浮着一些枯叶,根本看不清楚井底下有什么,但莫名地当秦子凌探头下望时,似乎能感觉到古井底有一件自己很熟悉的东西在招呼自己。

    秦子凌顾不得深思为什么会这样,确认过井绳还算结实,便立马顺着井绳往井下吊落。

    既然梦境是真的,那么按逻辑推测,那老者能驾驭怪鸟在空中飞翔,又被两柄飞剑追杀,不管是他自己还是追杀他的人,都绝对是绝顶高手。

    因为至少在郡城中,秦子凌还从来没听人说起过有人能御剑杀人,那已经是近乎传说中剑仙一流的人物了。

    所以,那老者手指上戴的指环绝对不会是普通之物。

    以秦子凌现在的家境,还有他的根骨天赋,想要在这乱世中拥有自保的能力,那指环可以说是他最大的希望所在。

    下了井,顺着心头的感应,秦子凌很快就看到了镶嵌入井壁石头缝里的指环。

    至于那节断指已经不知道脱落到古井哪个角落。

    秦子凌伸手从井壁石头缝里抠出指环。

    指环落入他手掌的那一刻,秦子凌心头涌起一种血肉相连,无比熟悉的感觉,同时,他的大脑似乎突然被触动了一样,一下子涌进许多纷乱的画面片段。

    那纷乱的画面片段几乎清一色都是极为血腥、阴邪、恐怖的画面,而他噩梦中所见到的老者是这些画面中共同的主角。

    画面越来越多,越来越混乱。

    秦子凌头疼欲裂,他强忍着脑袋要炸开的感觉,快速爬出古井,然后就昏迷在古井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秦子凌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

    他的双眸依旧乌黑清澈,但在这乌黑清澈的深处,隐隐中闪着一抹历经沧桑,洞察世事的睿智还有阴险、邪恶和冷酷无情。

    “原来在我灵魂意识穿越到这具身子时,尸魔宗的宗主厉墨的残魂正在试图夺舍这具身子,并且到了最关键的时刻,结果我的到来,最终使得我成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中的那个渔翁。”清醒过来的秦子凌,细细思索推理之后,终于渐渐明白过来,来自另外一个现代文明世界的自己,竟然还同时融合了六大魔宗之一的尸魔宗宗主厉墨的残魂意识。

    只是尸魔宗宗主为何会被人镇杀与郡城外的小隆山,秦子凌就不知道了。

    “老天!我竟然还融合了一个魔头的残魂意识!如此岂不是说我一人拥有两个人的灵魂意识和一个残魂意识?对了,自从我重生之后,不仅耳聪目明,对外界变化的感应格外敏锐,甚至能一心多用,莫非都是因为这具身体融合了两个灵魂意识和一个残魂意识的缘故吗?”一通百通,推理出真相之后,秦子凌也想通了身上的许多变化。

    心中想着,秦子凌目光重新落在被自己紧紧拽在手掌中的黑色指环。

第三章 养尸环

    指环看起来古朴无奇,但秦子凌却知道这是尸魔宗宗主厉墨身上最宝贵的物品,养尸环。

    这养尸环和他的断指掉落古井之中,是他在自爆,逃出一缕残魂时的蓄意而为,为的是以后再去取出来,所以哪怕他的残魂最终没能夺舍成功,反倒被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秦子凌融合之后,这一幕景象却深深烙印入秦子凌的意识深处,以至于接连数天夜夜做同样一个噩梦。

    “祭炼这养尸环时,厉墨不仅用了最常见的血祭之法,后来还在上面加印上了更高级的神念烙印,就算别人夺去这养尸环,也无法用血祭之法将它打开。不过我融合了厉墨的残魂意识,不知道能不能用血祭之法将它打开。”秦子凌心中想着,咬破了手指,滴了一滴鲜血在指环上。

    鲜血渗入指环消失不见,同时一种更加强烈的血肉相连的感觉涌上秦子凌心头,接着他感到精神一个恍惚,浑身打了个冷战,已经“身处”一个有足球场那般大小,高有近百米,充斥着一团团漆黑如墨,无比阴冷黑气和腐朽气息的空间。

    而事实上,秦子凌此时清楚知晓,自己的身子还在原地,他的眼目还能看到外面的山水,道观古井。

    “真是神奇,这就像一个完全可以通过大脑意识进入的虚拟空间一样,但事实上这又是真实存在的空间。”秦子凌心里一边惊叹着,一边已经开始打量起这个面积有足球场般大小的空间。

    这个巨大的空间里,不仅四处充斥飘浮着一团团漆黑如墨,无比阴冷的黑气,在地面上还摆放着大小不一的十二副棺材。

    棺材上刻满了奇形怪状的符文,符文有幽光闪灭,每一次闪灭,便能摄取一缕飘浮的阴煞黑气。

    十二副棺材中,有九副棺材是空的,还有三副棺材中各躺着一具尸体。

    其中两具尸体状如猿猴,但身型要比普通猿猴要大上许多,赫然有三米左右高大,全身闪烁着冰冷的黄铜光泽,给人一种铜铁铸就,无比坚硬有力的感觉。

    还有一副躺着一只长有四个脑袋的巨大怪鸟,这怪鸟同样浑身散发着冰冷的黄铜光泽,但一对翅膀却是残破不堪。

    每一具尸体身上都刻满了符文,那些符文跟棺材上刻着的符文遥相呼应,一闪一灭,便有一缕缕棺材符文收敛聚集的黑气飘入那些符文中,给人一种尸体正在睡眠呼吸一般。

    不仅如此,随着黑气不断没入尸体身上的符文,尸体身上的金属光泽越发纯正,甚至那有着四个脑袋的巨大怪鸟残破的翅膀隐隐中正在修复。

    当秦子凌“望向”这三具尸体时,那三具尸体似乎有了感应,骤然从棺材里站立了起来,一双黑洞洞的眼睛里望向秦子凌,里面跳动着碧绿的幽光。

    那样子说有多诡异就有多诡异,让人毛骨悚然。

    更诡异的是,秦子凌赫然发现自己面对这三具突然站起来的僵尸,不仅没有产生任何恐惧情绪,相反竟然产生了一丝心神相连和亲切的感觉,甚至还有一丝嗜血杀戮的冲动。

    这嗜血杀戮并不是来自秦子凌自己的意识,而是来自这三头僵尸。

    “这……”秦子凌艰难地蠕动了一下喉结,脑子里使劲地去回忆搜刮厉墨残魂意识被他融合之后,还剩余下来的混乱画面和支离破碎的知识。

    “僵尸竟然也跟武道一样有等级之分,普通的为黑尸,接下来是铁尸,铜尸,银尸,金尸还有什么一时半刻却是想不起了,残魂就是残魂,记忆零碎错乱,不过也好在是残魂,真要是完整的灵魂意识,我恐怕就没办法坚守本心本性!”

    “嘶,铜尸的战力竟然堪比劲力境界的武师,馆主不过也就劲力境界的武师,在郡城中已经算是颇有名气和威望的高手,我若能驱动这三头僵尸,便是相当于有三位武师手下了?”秦子凌一番回忆思索,脑子里渐渐理出一些信息知识,不禁是又惊又喜,心头一阵狂跳。

    “好像这养尸环中其他的僵尸都是银尸、金尸级别,在厉墨被追杀中全都被放出来抵挡攻击,真不知道厉墨是什么境界的修为,追杀他的人又是什么修为,这三头铜尸竟然连放出去帮忙抵挡的资格都没有。”

    “这个世界的强者比我想象中还要强大许多,我一定要低调,并且尽快提升修为,否则真要遇到厉墨这样级别的强者,恐怕连怎么死都不知道。”继续回忆思索下去,秦子凌有一种细思极恐,毛骨悚然的极度不安感。

    想到要尽快提升修为,秦子凌很快又心思火热地看向三头铜尸。

    对于目前的他而言,这三头铜尸就是绝世高手。

    若能驱动这三头铜尸,对他而言便相当于有三位劲力境界强者给他打工,不仅人身安全在这乱世中暂时有了保障,而且缺少肉食补药的问题也能迎刃而解。

    可问题是,怎么样才能操控这三头铜尸呢?

    秦子凌再次陷入了沉思。

    脑子里闪过有黑衣人或拿着铃铛,或拿着幡旗,一边摇动铃铛或者幡旗,一边掐动法诀驱动僵尸的画面。

    秦子凌心头一动,四处寻找,却没有发现任何铃铛或者幡旗,倒是发现在一个巨大的空棺材的角落里搁着一个小箱子。

    秦子凌看到那小箱子时,脑子里不禁一疼,仿若忘掉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但就是想不起来。

    秦子凌也懒得费脑子去回忆,拿出那小箱子打了开来。

    只见箱子里放置着一面巴掌大小,不知道什么材质做成的古朴三角令牌,还有一卷经文。

    秦子凌看到那古朴三角令牌想不起任何相关记忆,但当他看到那一卷经文时,心头却猛地一震,连忙拿起那卷经文打开。

    经文极薄,打开之后,上面密密麻麻全都是文字,在经卷中间则画着一幅星河图。

    这星河图乍一看没什么,但当定睛看时,这星河图赫然无限扩展,仿若成了真正浩瀚无垠的宇宙,人身处其中渺小得连一点粉尘都算不上。

    无数日月星辰运转,汇聚在一起就像一条亘古不灭,浩浩荡荡的河流。

第四章 不灭星河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这是修炼神魂的无上秘籍《不灭星河观想大法》。”

    “时光流逝,转眼间便是生老病死,朝代更迭,沧海桑田,但浩瀚星河不断循环往复,无限变化中却藏着亘古不变不灭的至理。天地不灭,星河永恒!”

    “厉墨就是无意中得到这《不灭星河观想大法》,费了十年才入了门槛,渐渐神魂壮大,琢磨出以神魂凝炼法印操纵僵尸之法,不再需要借助身外法器来操纵僵尸。而普通炼尸人想要操控僵尸,往往需要以自身精血和法器为媒介来驾驭僵尸。只有那些已经修炼出尸力的人,才能借助尸力来操控僵尸,不过那却极为耗力,还很受距离限制,远不如神魂凝炼法印之法来得轻松和远距离操控。”

    “我如今气血不足,哪有什么多余的精血来驾驭僵尸,就算有,我也制作不出来法器。至于尸力,那就更不现实。我走的是堂堂正正的武道,又岂能去炼尸力?把自己炼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扭曲心性?”

    “若能用神魂凝炼之法操纵僵尸那就完美了,不过厉墨费了十年才勉强入了门槛,而后又经过七十年才勉强可分神凝炼法印,我恐怕连入门槛都难,想要神魂凝炼法印还不知道得猴年马月。”

    “不过我融合了厉墨的残魂意识,可以说我现在的神魂跟厉墨应该有一部分是同源的。这僵尸最开始是厉墨以他的鲜血祭炼,后来才用神魂凝炼法印之法进一步操控。不知道我能不能像血祭养尸环一样血祭僵尸,然后达到一些初步操控的目的?”

    秦子凌很快就把目光从“不灭星河观想大法”经卷上收回来,重新把目光落在三头僵尸身上。

    根据厉墨的残魂记忆这“不灭星河观想大法”极难入门,而且此时身处荒郊野外也根本不是钻研的时候。

    倒是这僵尸,一旦血祭之法可行,便能立马成为他暗藏的杀手锏,自是越早祭炼越好。

    很快,秦子凌又细细回忆思索了一番,然后心念一动,从养尸环中放出一头通臂灵猿铜尸。

    通臂灵猿铜尸有三米高,手臂几乎垂到脚尖,浑身如同铜铁铸就一般,这一放出来,阴影将秦子凌整个人都罩住,让他感到一股强烈的阴森和压迫感。

    凭着厉墨残留的记忆,秦子凌在通臂灵猿铜尸的胸口和后脑寻到了两个透着一股诡异气息的符文。

    接着秦子凌从道观中寻到一个破角的碗和一根已经发秃的毛笔,清洗干净,然后点火把随身携带的匕首灼烧消毒,割破手腕,接了大半碗的鲜血。

    血祭僵尸跟祭炼养尸环还是有很大不同,养尸环只需滴上几滴鲜血便可以。这僵尸却需要沿着胸口后脑的两个符文不断描画,让它慢慢被僵尸吸收,蔓延僵尸周身,远不止几滴就可以的。

    事实上,真正的祭炼僵尸之法,需要每隔一段时间就以自身鲜血在僵尸身上重复画符,如此僵尸才能与养尸人建立紧密的联系。可想而知,需要消耗的鲜血有多少?

    这铜尸身上还有厉墨留下来的神魂法印,若秦子凌的推论可行,倒是不需要隔三差五以鲜血在僵尸身上重复画符,只需要一次就能建立紧密联系,可用意识操控,就像养尸环一样。

    纵然秦子凌是练武人,放了大半碗鲜血还是感到一阵头昏,脸色都有些发白。

    不过此时秦子凌的心情却是极为亢奋期待,用毛笔蘸了鲜血开始在僵尸胸口和后脑上的两个符文不断描画。

    僵尸身上有尸毒,秦子凌是不敢轻易直接用手指头碰触的。

    很快大半碗鲜血见了底,两个繁复的符文他也已经反复描绘了八次,但秦子凌依旧没感觉到铜尸和他之间的联系发生什么变化,依旧只有一丝心神相连和亲切的感觉。

    他并不能用意识指挥操控铜尸。

    秦子凌不死心,又放了小半碗血,继续沿着符文描绘。

    很快,碗里的鲜血马上又要见底,秦子凌心情矛盾地想着要不要再放点血时,突然间他心神颤动了一下,脑子里似乎突然多了点什么东西,看向铜尸竟然产生了一种血肉相连的感觉。

    “走三步!”秦子凌压下心头狂喜激动之情,心念一动。

    接着,诡异的一幕产生了。

    通臂灵猿铜尸竟然真的走了三步,然后停了下来。

    “拿起那块石头,扔道观外面!”秦子凌目光落在飞落在后院一块大石头,心念再次一动。

    通臂灵猿铜尸果然长臂一伸,将大石头抱起,举过头顶,然后猛地一扔。

    只见那块大石头“呼”得飞跃过围墙,“轰”地一声重重落在三十多米开外的地上,震得大地都微微震动。

    秦子凌嘴巴张得大大的,半天都合不拢。

    许久,秦子凌才使劲吞咽了一口唾沫。

    他从厉墨的残缺记忆中知晓,铜尸相当于劲力境界的武师,可他做梦也没想到,这通臂灵猿铜尸竟然强大到这等程度!

    一块至少一吨重的石头,他不仅能轻松地抱起,而且还能轻松松松扔出三十多米开外。

    秦子凌简直不敢想象,要是让这铜尸的一巴掌打在身上会是什么结果。

    接着秦子凌又尝试着给铜尸下达了几个命令。

    很快,秦子凌发现只要铜尸离他的距离超过十米,他跟它的联系就变得很微弱,很难再有效操控它,而且命令下达的数量一多,他还有一种用脑过度的眩晕感。

    对这些限制,秦子凌并没有感到丝毫意外。

    毕竟这通臂灵猿铜尸是厉墨多次以鲜血祭炼,后来又烙上厉墨自身神念法印,他只是机缘巧合融合了厉墨一部分残魂意识,能用自己大半碗鲜血血祭成功通臂灵猿铜尸,已经算是极为侥幸的事情,又怎么可能像厉墨一样轻松自如,如臂使指地指挥它呢?

    实际上对于秦子凌,有这样的结果他已经很满意了,他也终于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乱世里看到了自保自强的曙光希望。

    “血祭铜尸耗血太厉害,而且我现在操控一头铜尸都有些困难,目前倒不急着血祭另外两头铜尸,当务之急是尽快修炼‘不灭星河观想大法’,若是能入门,并分出自己的神念凝炼法印烙在铜尸身上,那应该就能自如地操控铜尸。除了‘不灭星河观想大法’,还得加快武道修炼,炼尸术被大齐皇朝视为邪术之一,一旦让人发现我会操控铜尸,必是灭门之祸,在人前绝不可显露。所以关键还是得提升自己的实力,铜尸只能做为底牌使用。”

    摸清了通臂灵猿铜尸情况之后,秦子凌一边暗自思忖,一边收起了铜尸,然后快速离开了道观。

    在秦子凌离开道观后的当天晚上,有两个瘦高的黑衣人来到了小隆山,他们的身后分别跟着一个整个人都笼罩在黑色大斗篷下,无法看清楚具体面容,动作僵硬的随从。

第五章 定神

    深夜,万籁俱寂。

    秦子凌将“不灭星河观想大法”经文铺在书桌上,仿若一幅大的字画。

    经书上的字迹非常小,但却个个笔走龙蛇,力透纸背,给人一种无比宏大雄伟的感觉,更有着一种言语无法形容的灵性和玄妙感,似乎单单看着这些字就能给人很大的享受和触动。

    在这经文中间是一条无数日月星辰组成的浩瀚星河,浩瀚星河中间虚空盘坐着一伟岸男子。

    男子披星光霞衣,手结法印。

    这经文画像也不知道何人所画,那男子明明只是一幅画像,不仅给人栩栩如生,仿若真实存在一般,甚至人看着他时,心里竟然能产生一种开天辟地,演化出天地万物,亿万日月星辰的感觉。

    秦子凌收敛心神,借着烛光逐字阅读经文,一一跟脑子里残存的有关经文记忆对照。

    很快,秦子凌就明白过来,这神魂修炼之法境界分定神、出窍、附体、驱物、分神、夺舍、显圣、雷劫、天仙等境界。

    修炼之法很简单,就是按经文中的画像男子盘坐,手结法印,然后冥想浩瀚星河图像。

    但大道至简,悟在天成。

    修炼之法至简之处也正是它的至繁所在。

    厉墨一代魔头,得了“不灭星河观想大法”之后,历经十年方才入了门槛,也就是踏入定神境界,此后又经七十年方才修炼到分神境界后期,勉强触摸到了夺舍门槛。

    也正因为这样,哪怕秦子凌只是一位练筋肉的武徒,厉墨也没能夺舍成功,反倒弄得两败俱伤,最终被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秦子凌融合。

    神魂最是缥缈虚无,摸不着看不到,所以“定神”一词,看似简单,但要定住缥缈虚无的神魂又谈何容易,甚至可以说根本无从下手。

    但若不定住神魂,盘腿冥想星河图像不过只是徒有其表,摆摆架子而已,通过此法根本无法壮大神魂。

    正因如此,定神这一道门槛便已经把绝大多数人挡在了修行神魂之道的门外。

    而定神之后的每一个境界突破也都极为艰难。

    相对于境界的突破之难,神魂之道前面几个境界的威力却很弱,跟它的难度根本不成正比。

    像定神,无非就是让自己的心灵神魂进入一种无比玄妙的空灵境界,但这却不能用来御敌。

    出窍也无非就是让自己的神魂离体,在世间游走,如同鬼魂在世间游荡一般,只能以神念幻象迷惑恐吓心志不坚定的普通人,却无法伤害他的肉身,甚至若靠近气血旺盛的人,反倒要受他的气血灼伤。

    神魂继续壮大,达到了附体境界,才显出了一些攻击威力来。但那也只能附体一些气血普通的生物身上,否则就算能勉强附体,自身神魂也要大受损伤。

    只有神魂壮大到可以操控外物,也就是驱物境界,那时驱使凶器,来去无迹可行,神出鬼没,一旦杀人,让人防不胜防,神魂之道的威力这才有了质的飞跃。

    神魂之道入门如此之难,对天赋要求奇高,入门之后穷其一生也不可能修炼出威力巨大的法术来,久而久之,神魂之道和修炼此道的人便近乎绝迹,再加上神魂之术的独有缥缈虚无特点,到了如今,神魂之道和修炼此道的人变得无比神秘,仿若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存在。

    以秦子凌目前的身份,若不是融合了厉墨的残魂意识,而厉墨又刚好修炼了神魂之道,他这辈子是绝对不可能接触到神魂之道。

    而现在,他的面前摆放着就是一门自古以来便笼罩着神秘缥缈色彩的神魂之道修行秘法。

    “按厉墨的记忆中,定神是一种思想空灵到极致的一种状态,在这种状态之下,人完全忘了外界和自身这个肉体,方才能触摸到神魂的存在,才能以神魂之法观想不灭星河图像。”

    “要想进入定神状态,要先通过坐禅静思,冥想引导等等心灵的训练,并且在训练时配以珍贵的香料安神,数年甚至数十年如一日,周而复始,方才有一线希望进入定神状态。”

    “珍贵的安神香料我是不用想了,那都是有钱人才能买得起的奢侈品。”

    秦子凌想到这里苦笑着摇摇头,继续一边阅读经文一边对照印证脑海里厉墨的残缺记忆。

    自重生之后,秦子凌不仅感官变得极为敏锐,而且心思敏捷,一心可多用,看书也近乎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所以很快,秦子凌就把那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的经卷从头到尾过目了一遍,再加上厉墨的残缺记忆,“不灭星河观想大法”便牢牢烙印在他脑海里,甚至就连那幅观想图也印在了脑海里。

    秦子凌将经卷收入养尸环。

    养尸环自从被祭炼之后,已经化为肌肤上的细纹一样缠绕在小指上,只有使用时才会显现出来,很是神奇。

    收起经卷,秦子凌打开窗户,抬头望向夜空的满天繁星,深深看了几眼之后,便在窗户下盘腿而坐,手结法印,按照功法记载和厉墨修行经验,排空大脑中所有杂念,忘掉外界,忘掉肉身外壳,只剩下可以不受空间限制的心灵神魂化身盘坐在星空下,有星辰光辉照射下来,缓缓没入神魂,不断滋养壮大的神魂。

    秦子凌盘坐没多久,便仿若真的看到了自己盘坐在星空之下,点点星辰光华由头顶没入,豁然感觉到全身清凉,无比畅爽,深入骨髓,甚至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冥想中的神魂化身本来是模糊不清,像一缕缕青烟晃动,仿若随时要散去的,这时竟然渐渐变得清晰可见,变得收敛凝实起来,那形象跟他一般无二,仿若是另外一个活生生的他的存在一样,让他都分不清楚,这是现实还是虚幻想象。

    “这……”秦子凌很快就睁开了眼睛。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何为真,何为假?世人以眼见为真,眼不见为假,却不知心神被杂念所蒙蔽,只看到得肉身外壳,却看不到神魂存于人的大脑天庭,便以神魂为虚幻缥缈。”

    “入定见天庭神魂真我,此为定神!”

    “我这是已经达到定神境界了!”

    秦子凌一脸震惊和不敢置信。

    厉墨一代魔门宗师级人物,静坐冥想了十年方才入了门槛,并且每次修行还得点上珍贵的香料辅助。

    而他只是随便一盘坐,手结法印,竟然就直接踏入了定神境界,这未免也太快太容易了!

第六章 驱物

    许久,秦子凌方才恢复了心境,重新盘腿,手结法印。

    这一次,他依旧很快就定住了神魂,点点星辰之辉没入头顶,让他不仅感觉到浑身清爽,更是有一种力量在不断增强的感觉。

    “按‘不灭星河观想大法’所讲,世界如海,肉身为渡海之舟,神魂为乘坐舟内之人。神魂不居于肉身之内,便要溺水。但若神魂坚固强大,便可跃出舟筏,御水驾浪而行。我如今神魂不断强大,也不知道是否可以跃出舟筏?”

    秦子凌心头有一念头闪过,然后脑海里浮现“不灭星河观想大法”中有关神魂跃出舟筏之法。

    然后脑子里想着一步步走上船头甲板上,然后一跃而起,跳入大海。

    这一跃一跳,秦子凌骤然感觉到自己浑身一轻,然后整个人凌空飘在书桌上空,仿若整个人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一样。

    他能看到外面的一切景物,包括盘坐在书桌前的自己。

    “我能看到自己?”秦子凌不禁被眼前诡异的一幕吓了一大跳,随后他才想起自己这是神魂成功出窍了,又是不禁一阵惊喜和不敢置信。

    “我这已经是达到出窍境界了!”心中惊喜着,秦子凌轻飘飘落在肉身边上,然后去翻动书桌上摆放的书本。

    神魂无形无质,按理而言应该直接穿透而过,但当秦子凌尝试着翻动书本时,不仅没有直接穿透而过,而且竟然真的翻动了书本。

    只是原本很是轻巧的书本,翻动起来给他一种非常沉重的感觉,就像这书本是一张张厚厚的铁皮装订而成一般。

    “能翻动实物,这,这已经是驱物境界!”秦子凌看着这一幕,简直就跟普通人大白天见了鬼一般。

    厉墨苦修了八十年,也不过才达到驱物之后的分神境界,当然厉墨已经达到了分神境界的巅峰,触摸到了夺舍门槛,神魂驱物不仅已经能举重若轻,而且还能分出神魂凝炼法印烙印在僵尸上面,配合着血祭之法,就算神魂不出窍,也能凭借神魂意念轻松自如地操纵多头僵尸。

    秦子凌翻动轻巧的书本都有很沉重的感觉,比起厉墨的举重若轻自然还差了很一大截。

    但厉墨却是苦修了八十年,而秦子凌只是花了片刻功夫,便直接跨过定神、出窍、附体三大境界踏入了驱物境界,这样比起来,厉墨跟秦子凌的差距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好一会儿,秦子凌才冷静下来。

    “老天爷终究还是眷顾重生者的。我第一次进行神魂修炼就踏入驱物境界,必然跟我现在这具身体里的神魂是融合两个完整神魂和一个残魂有关系,尤其厉墨曾经还是分神境界的神魂修行者。唯有如此才能解释得通,我直接从一个门外汉跳跃到驱物境界的神魂高手。”

    想通了其中缘由之后,秦子凌很快就按耐不住心头的好奇,心念一动,常人肉眼看不到的神魂之躯没有从敞开的窗户飘出,而是直接对着墙壁撞过去。

    再然后,秦子凌只感觉四周的压力骤然大了一些,但不过转眼间,这压力便突然消失,他已经出现在院子里。

    “神魂果然可以穿墙而过!”秦子凌望着屋子里的自己,有些发愣,又有些难以抑制的兴奋。

    在另外一个世界,他后来得了渐冻症,连行动的自由都没有。来到这个世界,虽然开局便是朝不保夕的乱世和败落家境,但他却获得了上一世连想都不敢想的自由。

    飞天遁地,穿墙过山,来去如风的自由!

    趁着心头的兴奋劲,秦子凌的神魂离地半米左右,踏着风儿如同踏浪一样,离开了家,一路往郡城的方向飘去。

    明月悬空,月光如水。

    秦子凌踏风而行,越行越是兴致高涨,突然想起一句诗词“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不由得起了好奇,朝着明月的方向踏空飞去。

    只是飞得越高,秦子凌便感觉到越吃力,寒风吹来竟然有种要被风冻僵和吹散的感觉。

    大概到了千余米,秦子凌便感觉承受不住寒风吹拂,连忙停了念头,降落回地面,继续朝着郡城方向飘飞而去。

    这期间,秦子凌又测试了神魂飘飞的速度,发现速度越快,神魂便有一种喘不过气,甚至神魂要散架的感觉。

    再后来,神魂离开安河村大概四里左右的距离,秦子凌便感觉不到自己肉身的存在,一种莫名的恐惧在心里头涌起,仿若再前行,他就会成为在世间游荡的孤魂野鬼一般。

    秦子凌没敢再继续前行,转身返回。

    返回时,黑夜中他看到有一队人马朝城外徐家堡方向而去。

    这队人马个个身上血气萦绕,尤其一乘坐在云豹马上的高大男子,身上的气血更是浓烈,在秦子凌的眼里简直就是黑夜里的一把火把,不仅显目,而且还散发着火焰的炙热,让他产生一种一旦靠近就要被烫伤的直觉。

    那队人马自然发现不了秦子凌,很快离去,而秦子凌也继续返回安河村。

    “按厉墨的残缺记忆,这世界上不仅有真正的神魂强者,而且有能镇杀神魂的法术,甚至气血旺盛的武道强者,凭自身气血便能将神魂震荡冲杀,看来这件事情不假。我如今虽然已经能勉强驱物,但因为这境界不是我辛苦修炼而来,恐怕还不能算是真正的驱物境界,只能算是半步驱物境界。我的神魂其实还是偏弱,不管是神魂飘飞的速度、高度还有距离受限制还是很大。而且我的肉身相对于神魂更是弱小,神魂一旦离体,肉身没了神魂居中调度,也会变得虚弱。”

    “看来,若没有必要,这神魂之术要慎用,而且还得尽快提升肉身境界。肉身为舟,只有肉身强大,神魂居住里面才能安心,才能不断壮大。”神魂飘回到肉身之后,秦子凌感到精神疲倦,这才知道神魂之道虽然玄妙莫测,却有诸多限制,而且真要施展起来也是极为耗神,甚至肉身长时间离了神魂,隐隐中也给秦子凌变虚弱的感觉,再想起刚才半路所见,以及脑海里的一点残缺记忆,秦子凌没有被“新技能”所带来的的兴奋冲昏头,以为凭自己现在的本事就可以肆意妄为,相反他心生警惕,丝毫不敢自满大意。

    暗暗一番自我警告之后,秦子凌收敛心神,观想自己盘坐在浩浩荡荡的星河之中,点点星光没顶而入,神魂不断壮大。

    随着不断观想,渐渐地秦子凌感到阵阵倦意袭上大脑,再也无法定神观想“不灭星河”,遂停止修行,上床睡觉。

    ……

    第二日,秦子凌醒来,整个人说不出的神清气爽,昨日失血的虚弱感也荡然无存。

    吃过早餐,秦子凌带上印染月给他准备在武馆吃的餐点,一路往郡城而去。

第七章 寒铁掌院

    方槊郡城墙高二十米,巍峨高大,如同一尊巨兽蹲伏在乌阳山脉脚下。

    城墙和城门都有身穿铠甲,手持刀剑枪戟的士兵巡逻把守,显得森严凛然。

    此时太阳刚刚才从远处的地平线上升起。

    城门外已经聚集了大批要进城的城外百姓,这些百姓穿着虽然寒酸,但比起畏缩聚集在官道边,想上前又不敢上前来的逃难流民却要好上许多。

    那些逃难流民,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面黄肌瘦,一副颠簸流离,营养不良的样子。

    甚至秦子凌看到城外路边横躺着数具难民的尸体,有一个衙役正指挥人将那些尸体搬上架子车,然后嘎吱嘎吱地往城外乱坟岗的方向拉去。

    “唉,这样的世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是啊,据说现在南定州州牧王琅自立为王,杀得不从者人头滚地,血流成河,说不定哪天就杀到我们西云州来了!”

    “据说西南面的藩国罗甸国也反了,多次进犯边界,烧杀掳掠,无恶不作,许多百姓都逃离了合崖郡。”

    “九高郡那边听说连年洪灾,蝗灾,许多地方的百姓颗粒无收,但官府不仅不开放粮仓,发放赈灾物品,还继续增加赋税,搞得民不聊生,多地纷纷揭竿而起,造反作乱了。现在九高郡据说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那个惨啊。”

    “哼,我们方槊郡又好到哪里去?现在普通老百姓谁敢出远门?到处是马贼匪徒作乱,也就城池四周看起来还算平静,有些人烟,离开十多里之外,你看看还有几户人家?那些当官的只知道在城中争权夺势,寻欢作乐,欺压百姓,收敛钱财,却没人肯带兵剿灭匪徒。”

    “嘘!这话可不好乱说!”

    “唉,这世道不太平啊!”

    “……”

    秦子凌站在人群中,看着眼前的景象,听着人们的低声窃语,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

    以前,他只在历史书中看到对乱世苦难,人命如草芥,甚至易子而食的描述,但那终究太过遥远,身在繁华盛世,文明和科技高度发展时代的秦子凌的任何想象都是很苍白的。

    直到十天前,他重生在很像历史书中所描写的封建乱世的世界,他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乱世苦难,乱世人命如草芥。

    在这样的一个乱世里,无权无势,家境贫寒,宅子位于城外,只有残破矮墙防护的一座村庄里,自身武道上也没有什么成就,只是一个普通的练筋肉境界的武徒,也就只能对付三五个没有练武的大汉,一旦战乱蔓延到郡城,或者有马贼流寇流窜到这一带,他这点本事连自保都难,更别说什么保护家人,拯救苍生那更只是个笑话。

    所以,前些天,秦子凌认清自己的处境之后,心里真的非常绝望。

    直到昨天,秦子凌心里才点燃了希望。

    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轻轻在左手小指上的一道淡淡黑色肤纹上捏转了一下,秦子凌昂然入了城门。

    郡城分内城和外城。

    内城另有城墙和护城河,里面住的都是郡城的豪门望族,达官贵人。

    东西四条大街和南北六条大街,把全城分成大小不一的里坊。

    秦子凌进了西城门之后,穿过两条大街,轻车熟路地来到了XC区显元坊一座门前摆放了两个石狮子的大宅子面前。

    大宅朱色大门门楣上挂有一牌匾,写着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寒铁掌院”。

    秦子凌推开朱色大门,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宽敞的练武场。

    练武场已经聚集了二十来人,有男有女,男多女少。

    这二十来人都很年轻,有些在练拳掌,有些抓着石锁练力,还有些围着木人桩……

    练武场角落的一棵大树下,坐着一位男子。

    他的两鬓虽然已经有些发白,身子也有些佝偻清瘦,但骨架却很大,尤其两只手掌比起普通人大上不少,给人一种气度威猛的感觉。

    他便是“寒铁掌院”武馆馆主左乐。

    “馆主,子凌给您请安了。”秦子凌进了武馆,先到左乐跟前鞠躬请安。

    左乐自顾自端地喝着茶,头也不抬地挥挥手,示意他自己去练。

    秦子凌对左乐爱理不理的反应一点都没感到意外。

    他这种还处于练筋肉的学徒,不过只是左乐营生赚钱的对象,今天来一批,明天走一批,不能算是他的真正门徒弟子。

    只有那些达到练皮膜的人才能入他的法眼,成为他的弟子和重点栽培的对象,也只有他们才有资格称呼左乐为师父,像秦子凌这样的只能称馆主。

    秦子凌刚刚转身退下,迎面走来一位身穿上等面料练功服,双目细长,嘴唇很薄,隐隐透出一丝阴冷薄情气质的年轻男子。

    “子凌,迟些陪我练练手。”年轻男子走到秦子凌跟前顿足,微眯的双目用带着一丝戏谑轻蔑地看着他,以不容反抗的语气说道。

    “好的,南宫师兄。”秦子凌微微躬身回道,表情平静,只是眼眸深处闪过一抹别人察觉不到的寒芒。

    南宫越见秦子凌竟然没有面露怒意或者惊慌之色,微眯的双目不禁闪过一抹诧异之色,不过很快嘴角就勾起一抹轻蔑不屑的冷笑,跟秦子凌擦肩而过。

    “左师,早安!”南宫越很快来到左乐面前,脸上的阴冷高傲早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恭谦。

    “你来啦!”左乐对待南宫越的态度明显不同,见他前来打招呼,不仅放下了手中茶杯,冲他微笑地点点头,而且目光还锐利地上下打量他。

    “血气澎湃如潮,涌动有力,看来昨日你父亲又破财了。不过以你的天赋,以你现在的年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你能继续以皮膜封住血气,不断压缩锤炼它,勤加修行,必有不小希望练出劲力来。只有练出劲力,方才能真正发挥出寒铁掌的威力,才算是在武道上登堂入室,才能成为武道老师,独挡一面,在我们方槊城也勉强算得上一个人物了。”左乐锐利的目光似乎能看透南宫越的五脏六腑,很快便面带一丝欣喜之色说道。

    南宫越见师父夸他,又说他有不小希望练出劲力,脸上不禁露出一抹得意之色,不过南宫越很快就收起了得意表情,而是再次恭谦地躬身道:“这一切都亏了左师的悉心教导,方才有弟子的今天。”

    “哈哈!”左乐闻言不禁开怀大笑,越看南宫越越是喜欢,便招呼他坐到边上,低声给他单独开起了小灶。

    ……

    “怎么,南宫越又要找你练手?”另外一边,一位正在举着石锁练力,长得跟牛一样强壮,敞开的黝黑胸膛就跟铁打一样的大个子,随手把一个石锁扔给了正走来的秦子凌,双目朝大树下正跟左乐说话的南宫越远远瞟了一眼,带着一丝不屑和厌恶之色。

    此人名叫刘小强,是武馆里跟秦子凌关系较好的学徒。

    “嗯”秦子凌一边应声,一边快步上前接住石锁。

    只是石锁沉重,他虽然接住,脚步却是有些站不稳,往后退了一步才稳住。

    “他这是故意要给你苦头吃!”刘小强面带不平之色道。

    “我知道!”秦子凌苦笑道,说着朝练武场另外一边正在练拳脚的年轻女子瞟了一眼。

第八章 前任留下的麻烦

    那女子名叫罗玉珂,身穿玄色练功服,瓜子脸,模样儿还算不错,身材也有料,只是双腿偏粗壮了一些,并不是秦子凌喜欢的那种类型女人。

    但偏生这具身子的原主人却喜欢这种大屁股,双腿偏粗壮,一看就是好生养的女人。秦子凌第一眼看到罗玉珂就惊为天人,心生爱慕之意,有事没事便去跟她搭讪。

    秦子凌脸部棱角分明,剑眉星目,长得还算俊朗帅气,而且小时候家境还不错,读过一些书,所以谈吐和气质在武馆里算是拔尖的,再加上主动献殷勤,罗玉珂那时刚来武馆没什么朋友,秦子凌这个“老人”处处照顾她,自然就对他产生了好感,私底下两人便有了些交往。

    再后来,南宫越也来武馆学武。

    他同样一眼就看上了罗玉珂。

    南宫越家在郡城虽然算不上名门望族,但绝对算得上富裕人家,在城里有好几家商铺,城外也有一两百亩良田。

    南宫越家境好,不缺肉食药材进补,天赋又好,只练了四个月的时间,便修炼到了皮膜境界的牛皮层次,能以皮膜封住血气,日夜凝炼锤炼血气,深得左乐器重,认为他是有望踏入劲力境界的人选。

    秦子凌练武没什么天赋,练了近三年都还没摸到皮膜境界的门槛,家境又很一般,无非有一副好看的皮囊,一开始罗玉珂就没真对他倾心,无非享受着被男人追着捧着的感觉,所以也就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牵扯着。

    后来罗玉珂也踏入了皮膜境界,成为内院弟子,又有南宫越的介入,也就渐渐疏远了秦子凌,跟南宫越走得近一些。

    毕竟南宫越家境殷富,练武有天赋,有踏入劲力境界的希望,一旦踏入劲力境界,就算在整个郡城都算得上一号人物了。

    而且罗玉珂自身家境也不错,练武天赋虽然比不上南宫越,但相对于其他人而言也算是不错,在肉食药材进补和自身努力下,一年左右就踏入了皮膜境界。

    两人可以说得上算是差不多阶层的人物。

    秦子凌见罗玉珂疏远自己,跟南宫越走得很近,心里虽然酸楚,但也有自知之明,没有纠缠不清,只是私下里难免会默默多看她几眼。

    但秦子凌有自知之明,那南宫越却是个小肚鸡肠,心胸狭窄的男人,他知晓秦子凌以前跟罗玉珂交往甚密,私底下没少找秦子凌麻烦,尤其如今他已经是皮膜境界的武徒,深得左乐器重,更是时不时以练拳为借口,将秦子凌羞辱殴打一顿。

    十天前,秦子凌便是被南宫越伤到,身体虚弱,结果被厉墨的残魂趁虚而入,差点要被他夺舍了去。

    当然,如今秦子凌这副皮囊早已经换了个主人。

    这罗玉珂在他眼里也不是什么美人儿,反倒是麻烦的源头。

    但现在的秦子凌也没办法,前任留下的麻烦,他这个现任也只能帮忙擦屁股。

    “你应该还差两个月就满三年了吧。馆主说过,三年不能练到皮膜境界,说明没练武天赋,再练也是白搭,若还要留在武馆,就得交双倍的学费。昨天你没来,我还以为你想开了,要放弃练武。没想到今天你又来了,现在看来你还是舍不得那女人,这又何苦呢?为了这女人,再白白受南宫越那小人羞辱两个月!”刘小强见秦子凌目光瞟向罗玉珂,不由得摇头道。

    “我早就跟罗玉珂没有任何瓜葛,我留下来只是为了练武!”秦子凌说道。

    “子凌没用的,我算是看透了,练武拼的不仅是天赋,勤奋,更重要的是家底。我天生孔武有力,修武也勤奋,那又怎么样?每次辛辛苦苦修炼之后,除了能勉强吃个饱腹,根本没有肉食药材进补,血气又如何壮大得起来?馆主说过,肤发乃血之余,血气若不壮大到满溢有余,又如何能练到皮膜境界?不踏入皮膜境界,又如何感悟锤炼出劲力?不练出劲力,终究也就一武徒,只能供人驱使,劳劳碌碌一生,上不了台面。”

    “但你看那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大多数吃喝玩乐,日夜笙歌,却不少人都踏入了皮膜境界,其中固然也有天赋过人之辈,但我就不信他们那么多人都是天赋过人的。绝大部分靠的还不是天天肉食药材进补!”

    “所以,子凌就算你留在武馆再多练两个月又有什么用?还不如早点去找份养家糊口的工作。你读过书,脑袋瓜好用,又练过武,而且据说你祖上也是出自大家族,很多东家肯定乐意聘请你。不像我,除了一身武力,其他就没什么可言道的,所以已经去武斗场报了名,最近会登场跟人比斗,这才继续留下来苦练,为的是能多增强一份战力,而不是为了突破到皮膜境。”刘小强说道。

    武道入门境界分为练筋肉和练皮膜,合起来称为气血境。

    只要吃得起苦,谁都可以练出一身超过普通人的坚韧筋肉,无非强弱有别罢了,而皮膜就比较难练到了,不仅需要天赋、苦练还需要特殊的练法和配套的药方,当然还有肉食药材进补。

    不管是筋肉还是皮膜境界都称为武徒,他们的力量只有强弱之分,还没有发生质的变化。

    但一旦以皮膜封住血气,日夜凝炼锤炼血气,练出劲力,力量就会发生质的变化。

    练出劲力的武者称为武师,哪怕他并不是力道强大之辈,但因为力量的品质发生了变化,依旧能轻松击败孔武有力的武徒。

    武师在郡城已经算得上武道强者,素来都是各豪门望族极力招揽的对象,根本不愁出路。有些拥有修炼秘方的武师可以自己开馆授徒,或者自己豢养门客家丁,自成一方势力。

    左乐有修炼寒铁掌劲力的功法和配套秘方,不想屈尊人下,供人驱使,便以开馆授徒的方式,自成一方独立势力,周旋在郡城各大势力之间。

    但武徒想要找到一条好出路,或者好东家,好工钱就没那么容易。他们需要展现自己的实力价值,才有势力肯出高价招揽。

    而展现自己实力价值的最直接便捷的方式,那就是去郡城武斗场参加武斗。

    参加武斗不仅可以拿到一笔不菲收入,而且一旦一战成名,必然引来各方大小势力的招揽。

    当然,武斗场的比斗跟武馆里的切磋是不一样的,参加之人都是为了成名,为了美好的未来而比斗,而且双方的比斗还涉及到后台的赌博押注,所以比斗很激烈甚至可以说残酷。

    不是自恃实力强大的人,或者急需用钱的人,是不敢走这条路的。

第九章 交手

    “小强,以你的实力想要找到一份好工作应该还是容易的,又何必去武斗场呢?那里的比斗很凶残,已经发生过多次的伤残和死人事件了。”秦子凌闻言皱眉道。

    “我知道,不过我只是练筋肉境界的武徒,若不展现出强大的武力,无法引起大户人家的重视。只有引起大户人家重视,进入大户人家成为家将或者护院头目,我才有机会快速积累财富购买肉食药材进补,才有机会突破到皮膜境界。”刘小强说道。

    秦子凌见刘小强这样说,就没再劝说,以骑马蹲裆步姿态,单手执石锁自胯下向前上方上下甩,练起肌肉力量,心里却难免有些悲凉之感。

    以前他对“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没多少感触,如今却是深有感触。

    刘小强见秦子凌没再说话,一门心思练力,嘴唇动了动,最终又闭了起来。

    甩动石锁,秦子凌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气血随着筋肉的紧绷拉扯在鼓荡流动,就像水在桶里荡来荡去一样,不断冲击着皮膜。

    只是皮膜薄弱,密密麻麻尽是毛孔,可以说得上是千疮百孔,血气一冲荡,便化为热量泄露而出。

    秦子凌的血气本就因为缺乏肉食药材进补并不充沛,相当于桶里本就没多少水,几次荡来荡去也就没了多少血气力道。

    唯有一双练过寒铁掌的手掌,皮膜相对厚实一些,血气泄露得少一些,能比较清晰感觉到血气冲击皮膜时的力量感,以及皮膜经血气不断冲击,隐隐中得到了锤炼和滋养,变得越发厚实和敏感起来。

    “自重生之后,我感官虽然很是敏锐,但那只是对外界而言,对自身内部的感觉却没有那么敏锐。没想到昨日修炼了‘不灭星河观想大法’,今日练力便有如此不一样的敏锐感觉。看来,我之前没修炼‘不灭星河观想大法’是空有一身强大神魂,却不懂得凝聚成一股凝炼的力量,力量是分散的,所以对体内的感觉无法入微。”

    “如今神魂进行了专门修炼,对内里的感官也变得很是敏锐。经文说,肉身为舟,神魂便是操舟之人,神魂越是强大,对肉身的掌控自然也是越强,看来练神魂对修炼武道有大帮助。”这个发现,不禁让秦子凌大为惊喜,对于短时间内练成皮膜境界信心大增。

    因为要练成寒铁掌的皮膜境界,无非内外二要素。

    外在要素就是不断以手掌拍打混合有药材的细铁砂,练后配以独门药水洗手消毒去肿,滋养皮肉,强壮手掌筋骨,内在便是配合一些寒铁掌运力法诀去感受气血冲击滋养皮膜,然后学着慢慢控制皮膜,封住气血。

    若天天有肉食药材进补,气血充沛,冲击之力自然有力明显,也就容易踏入皮膜境界。

    当然皮膜发力控制毕竟跟筋肉发力控制有很大差别,哪怕气血充沛,也是需要有一定天赋支持,方才能踏入皮膜境界。

    所以皮膜境界,算是武道第一道门槛。不少人便卡在这一门槛,尤其贫寒人家,没有肉食药材进补,气血不足,想要突破到这一境界就更难,绝大部分人就卡在了这一关。

    秦子凌以前天赋很一般,又没有肉食药材进补,让气血盈余,每日苦练寒铁掌,除了练得手掌皮肉结实有力,却感受不到气血在手掌的皮膜里面激荡冲击,皮膜境界自然也就无从说起。

    如今,秦子凌凭借神魂强大凝炼,内感敏锐,对肉身掌控力也强,相当于立马成了天赋过人之辈,就算没有肉食药材进补,只要配合着林家寒铁掌的练法和独门药水,也肯定能封住皮膜,达到皮膜境界。

    不过没有充盈血气冲击滋养皮膜,时间上肯定要慢上许多,而只要有足够的肉食药材进补,他必能快速突破到皮膜境界。

    秦子凌放下石锁,又来回打了几趟林家寒铁掌法,细细感受血气随着筋肉发力而冲撞手掌皮膜,只是体内血气不足,冲击的力量和次数都是有限,皮膜也根本封不住那血气。

    “看来接下来关键还是要想办法尽快弄到肉食药材进补才行。”秦子凌又一趟掌法下来,缓缓将双手下按到腹部,吐了一口长气,心里暗暗思忖。

    “热够身了吧,现在师兄指点你几招。”这时,已经上完小灶课的南宫越走了过来,看着秦子凌一副猫玩老鼠的表情。

    “南宫师兄,你是皮膜境界的高手,本就比子凌高一个境界,他底子又一般,要不还是我陪你练练手吧,我皮糙肉厚的,真要挨上几掌应该也不碍事。”见南宫越上前来找秦子凌,刘小强微皱眉头,犹豫了下走到秦子凌身边说道。

    “哼,正因为秦子凌底子一般,才更需要跟我练手。在这里被我打几掌,无非也就疼痛一下,但将来要是出去技不如人,被人打,那可就不仅仅只是疼痛一下了,很有可能就是伤残死亡,而且还丢了我们武馆的名声!”南宫越脸色一沉,冷声道。

    刘小强是憨厚耿直人,他见南宫越明明是心胸狭隘,想要借机折辱秦子凌,偏生还摆师兄架子,把话讲得富丽堂皇,不由得面露怒色,刚要再开口,秦子凌已经拦住了他,面带一丝微笑道:“小强,南宫师兄说的没错。我底子一般,更要勤加练习,难得南宫师兄肯指点我,我更要好好珍惜。”

    “子凌,他明明……”刘小强气呼呼道。

    “刘小强!”秦子凌拉了刘小强一下,又冲他使了个眼色。

    刘小强虽然憨厚耿直,终究知道南宫越家在郡城也是小有财力势力,再加上他又是馆主的得意门生,他刘小强真要想出头,到头来,不仅秦子凌依然逃不过一顿打,他也同样要被修理。

    所以刘小强最终还是愤愤地闭了嘴。

    见以往怒形于色的秦子凌,突然转了性子,南宫越阴冷冷一笑,压低声音道:“秦子凌,不要以为你这样,我就会手下留情。”

    “南宫师兄只管放手而为好了。”秦子凌一脸平静说道,然后后退几步,一手前探一手放后,摆出一个老僧托钵的起手式。

第十章 意外

    寒铁掌以掌代刀,走的是迅猛刚烈路线,并没有太复杂的招式,来来回回就五大招式。

    劈山式、崩山式、挑山式、戳刺式、抽捶式。

    再由这五大式演绎出各种实战招数。

    如劈山式,便有正劈、横劈、斜劈、纵身劈、回身劈、擦身劈等等实战掌法。

    南宫越见状“嘿嘿”一声冷笑,然后大咧咧地便直接踏步而前,手起掌刀,直接就是来一个大力劈山。

    南宫越五指并拢起掌刀时,满是老茧的手掌竟然透出了淡淡的红光,仿若铁烧红了一样,掌风袭来,还隐隐带着一丝热浪。

    那是皮膜境界的武徒,猛然发力时,血气随着肌肉筋骨爆发出来的力量在皮膜里面澎湃涌动。

    见南宫越手起掌刀,大力劈来,快速刚猛,气势如虹,秦子凌这一次不仅没有像以往一样惊慌失措,相反心灵一下子进入静如止水的澄明状态。

    这样的状态,使得他的心灵仿若一面镜子一样,不仅纤毫毕现地反映外界一切变化,甚至能从外界空气流动,气机变化中隐隐预测出对方虚实变化,后续招式。

    秦子凌几乎不假思索便往边上快速横移,堪堪躲过南宫越迅猛劈来的掌刀,同时屈膝上抬,猛地撞向南宫越后藏的左手刀,不让它有机会发力,而双掌一手直接以崩山式猛地拍向南宫越劈空的右臂,一手敛指如尖刀,对着他的肋下戳刺而去。

    南宫越本以为自己这一大力劈山下去,迅猛无比,秦子凌惊慌之下,若后退,便正合他意,他可一鼓作气,抢步上前接连劈砍而下。

    若秦子凌用双臂横架抵挡,他已经把功夫练到了皮膜上,这一掌刀下去硬碰硬,就算伤不到他的骨头也必然伤他筋肉,而且他暗藏的掌刀也必会趁机如毒蛇一般出击,戳向他的肚腹,让他瞬间就得疼痛倒地。

    若秦子凌表现得灵活一些,往边上横移躲闪,他暗藏的手掌,可直接以崩山之式猛地侧击,将他拍倒。

    但南宫越万万没想到,秦子凌横移时一点都没有仓促惊慌之象,而且横移得分毫不差,恰好与他大力劈砍而下的掌刀擦肩而过,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掌刀的同时,竟然屈膝顶向他暗藏的手刀,以致他的后招被封得死死。

    “该死!”南宫越终究是皮膜境界武徒,反应非常敏捷,暗藏的右手刀一拍秦子凌顶撞而上的膝盖,整个人如同受到了惊吓的猫咪一样,借力往后猛地跃起,躲开了秦子凌戳向他肋下的掌刀。

    秦子凌见南宫越躲开他的掌刀戳刺,心里不禁暗道了一声“可惜”。

    他根底一般,掌力也就一般,不管是以掌刀劈砍还是猛拍,威力都是有限,但若以掌刀戳刺,受力面小,便犹如拿刀戳人一样,威力就很大。

    刚才南宫越若让他一掌刀戳中肋下,恐怕就得疼上好些天,说不定这一战就要提前结束。

    不过撇开秦子凌现在超乎常人的敏锐感应,南宫越真实的实力其实比他还是要强大上一大截,南宫越不仅及时避开了秦子凌的阴招,而且刚才那一掌拍向秦子凌的膝盖虽然仓促,却让秦子凌膝盖隐隐作痛,仿若撞到了石板一般。

    “咦!”正在练掌练力的人都纷纷停下了手,甚至连树荫下,正喝着茶的左乐也放下了茶杯。

    南宫越不是一次两次找秦子凌比武,每一次都是一面倒的蹂虐,众人早就已经见怪不怪,懒得去观看。

    至于左乐就更不用说了,南宫越和秦子凌的比斗对他而言只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根本上不了台面。

    当然左乐也看出来南宫越是故意在找秦子凌麻烦,不过那又怎么样?活了一把年纪,左乐早就看透了。而且秦子凌以前也是有点傲,没有摆正自己的身份地位,每次南宫越找他麻烦时,他不懂得求饶,而且私底下还老是偷看罗玉珂,明显没有死心。

    左乐是过来人,他知道现实是残酷的,在他看来,南宫越收拾秦子凌对他未尝就不是好事,一来可让他认清现实,夹起尾巴做人,以后出去多条活命机会;二来有机会跟南宫越对练,多少还是能提高秦子凌实战水平。

    当然,南宫越若闹得太不像话,左乐也是会出面的。

    现在嘛,对左乐而言也就年轻人闹着玩,他才懒得管。

    不过,刚才秦子凌竟然没有被南宫越打得手忙脚乱,连连后退,反倒一个横移反攻,打得南宫越都要后跃避让,还真是大大出乎左乐的意料。

    感受到众人纷纷投来的目光,南宫越只感到一股血气只往脑门上冲,气得怒吼一声,如同一头被激怒了的猛虎一样,再次冲步上前,手起掌刀落,依旧是大开大合的迅速刚猛的进攻方式。

    显然南宫越认为秦子凌刚才只是走运碰巧,灵光一现而已。

    秦子凌见南宫越依旧抢中线,踏中宫,对他进行正面攻击,心里暗暗冷笑,神色平静地再次横移,同时趁机反击。

    南宫越没想到自己攻势这般迅速刚猛,竟然接连两次被秦子凌躲过,并被他的反攻给逼得后退,不由得又惊又怒,脸色阴沉得可怕。

    “看不出来,一段时间没跟你练手,倒是进步了不少啊!”南宫越双目冰冷如刀地盯着秦子凌,脚步平擦着地面蹚出去,绕着他的身子走圈子,双手掌刀不断变化,就像一条随时准备蹿起给人致命一击的毒蛇。

    他终于收起小觑之心。

    相对于南宫越不断绕着打圈圈,一副严阵以待,小心翼翼的样子,秦子凌却站在原地不动,一副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高手架势。

    这一幕看得众人一脸讶然。

    “有点意思!”就连左乐都被勾起了兴趣。

    众人讶然之际,南宫越骤然再次发起了进攻,这一次,他完全收起了大意心态,不仅出掌多了许多变化,一改刚才大开大合,想要速战速决的打法,而且还配合上了让人眼花缭乱的脚步。

    南宫越这一变化,方才真正显出了他的天赋和皮膜境界的底蕴。

    秦子凌连连躲闪,并没有反击,神色多了一丝凝重。

    “他的变招太多,太快,而我这身体的根底基础输他太多,就算提前察觉到他的破绽,但我的手脚变化跟不上大脑思维,无法抓住机会。不过纵然他是皮膜境界的武徒,气血澎湃,也无法长时间施展这种狂风骤雨般的密集攻击。现在且先跟他周旋着,等他气息一弱,就是我反击的机会。”

    南宫越见秦子凌被他压着打,气势越来越盛,脸上也露出了得意狰狞之色,以为只要再加把劲,就可以把秦子凌给打得跟猪头三一样。

第十一章 稳如狗

    “来呀,有本事跟我对上一掌啊,你这个孬种,懦夫!”南宫越密集地进攻了一阵子之后,见每一次关键时刻都被秦子凌躲了过去,仿若他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一样,终于开始有些沉不住气,开口叫嚣嘲讽,试图以言语来挑衅搅乱秦子凌的心态。

    南宫越又哪里知道,秦子凌上一辈子就是个意志坚定之辈,后来得了渐冻症,都没能击垮他,而是充满了斗志,而灵魂穿越之后,又融合了一代老魔头的残魂意识,更多了洞察人心世事阴险狡诈的智慧。

    就南宫越这点小把戏,又哪里能搅乱得了他的心态。

    秦子凌依旧一脸平静地不断辗转腾挪。

    稳如狗!

    没过多久,南宫越便渐渐显出了疲态,变招和速度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流畅快速,破绽也越来越大越多。

    不过秦子凌没有急于出手,在他平静的表情下,他的双眸深处透着阴冷得让人毛骨悚然的目光,那目光就像潜伏在草丛里的毒蛇,正在伺机给猎物致命的一击。

    此时,练武场所有人都已经被南宫越和秦子凌的比斗给吸引。

    当然在他们看来,南宫越始终站了上风,秦子凌只有躲闪没有反攻的能力,只要一个不慎,迟早要落败。

    不过纵然如此,秦子凌能坚持这么长时间也已经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唯有左乐越看越是惊奇。

    他是劲力境界的武师,又哪会看不出来秦子凌至始至终避而不乱,反观南宫越气息已经开始变得粗重起来,手脚配合已经出现错乱迹象。

    “停手!”

    突然间,左乐双目微微一眯,透射出一抹锐利精芒,脱口喝道。

    而几乎同一时间,秦子凌终于出手,掌刀就像毒蛇的脑袋,突然蹿起,从南宫越的招式用老的手臂下穿过,直戳他的喉咙。

    速度迅如闪电,角度刁钻。

    喉咙是人的薄弱之处,这一掌刀要是戳中,比斗也就结束了。

    见左乐叫停,秦子凌穿梭出去的掌刀,立马收了回来,脚步也往后疾退。

    不过南宫越却没有停手,反倒趁机一个猛扑上前,双掌对着秦子凌的胸口直接狠狠拍打过去。

    就在南宫越手掌快要碰到秦子凌的胸口时,左乐不知道何时已经跃身而起,落在秦子凌身后,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轻轻一拎,一甩,秦子凌便感觉有一股力量顺着他的胳膊蔓延入他的身子,然后便顺着那力量,整个人离地飞起,落与左乐身后。

    “啪!”南宫越一个收手不及,跟左乐的手掌对击了一下,整个人便“蹭蹭蹭”往后连退七八步,一双手掌都一下子红肿了起来。

    “好快的速度,好大的力道,这就是劲力境界的实力吗?刚才若换成馆主,就算我有着近乎秋风未到蝉先知的敏锐感官,凭我现在这武道根底,也根本来不及反应。”秦子凌见刚才左乐明明在树荫下喝茶,这一转眼间,竟然就到了自己的背后将自己拎甩到身后,轻轻一掌就打得南宫越接连后退,双掌红肿,不由得暗暗心惊,对武道的追求也越发迫切起来。

    在这乱世,唯有自身强大的实力才是最实在的,其他的都是虚的。

    “左师您这是干什么?”南宫越见眼看能击中秦子凌,左乐竟然突然出手,并且一掌击退自己,打得自己的双手红肿,骨头都感觉差点要折断,不由得涨红了脸愤然道。

    “你耳朵聋了吗?没听到我叫停手吗?”左乐见自己好意叫停,给南宫越留点颜面,他却不懂得领情,不禁脸色一沉,厉声训斥道。

    “弟子知错了,刚才因为打得兴起,一时没能控制住。”南宫越见左乐发怒,心头不禁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言行已经是僭越之举,连忙低头躬身认错。

    左乐见状这才脸色稍缓,冷哼一声,转向秦子凌神色温和地说道:“你随我来。”

    刚才,秦子凌明明可以一招制敌,却因为他一声叫停,毅然放弃大好形势停手后退,这让左乐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当然秦子凌今天超高的格斗技巧也超乎了左乐的意料,这让他对秦子凌也有些另眼相看。

    “是,馆主。”秦子凌谦虚地应道,然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左乐返回墙角落的那棵大树。

    见左乐对自己和秦子凌的态度截然相反,南宫越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眼眸里透射出一抹怨恨之意。

    至于观战的人,则个个表情讶然,好一会儿才收心各自散去练武。

    “罗玉珂,没想到秦子凌的格斗术突破这么大!”一边角落,一位苹果脸的女子面带一丝暧昧之色地对罗玉珂低声说道。

    “一力降十会,再厉害的格斗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只有被碾压的份!南宫越的皮膜现在还处于牛皮层次,所以秦子凌还可以凭借格斗术跟他周旋,等他的皮膜达到了铁皮层次,那时他出手更快,力量更猛,秦子凌就没有任何机会了。”罗玉珂闻言先是目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然后一脸平静道。

    皮膜境界细分为两层,一为牛皮层次,二为铁皮层次。

    牛皮就算很厚实坚韧,但在质感上来说还是属于生物皮膜的范畴,而铁皮则已经是另外一种物质了。

    所以皮膜两个层次,前者相对容易,一般而言,有充足肉食药材进补,天赋中上,又肯勤加练习,基本上能达到,但后者,铁皮层次就要难上许多,很多人不缺肉食药材进补,天赋也还过得去的富足人家的子弟便卡在这一关。

    目前还留在武馆跟着左乐练武和帮忙打理武馆的七位皮膜境界的弟子中,只有大弟子郑星汉修炼到了铁皮层次,可见铁皮层次之难。

    至于铁皮层次后面的劲力境界自然就更难了,一般过了三十岁基本上就没有希望。

    郑星汉今年三十二岁,已经过了气血巅峰,留在武馆不是为了继续深造,冲击劲力境界,而是帮左乐打理武馆。

    南宫越仅仅练武四个月就突破到皮膜境界,天赋上等,又有充足肉食药材进补,在很多人看来,他是有很大希望突破到铁皮层次的,最关键的是南宫越今年才十七岁,潜力非常大。

    左乐开馆授徒二十年,只在最初的五年内教出了一位劲力境界弟子,后面十五年再无建树,这对他的名气打击很大,他很渴望再教出一位劲力境界的弟子。

    这也是左乐非常器重南宫越的缘故。

第十二章 谢绝

    “坐。”左乐指了指边上一张木凳,说道。

    “谢馆主。”秦子凌微微躬身,然后一脸平静地坐了下来,恭谦中透着一丝稳重和不卑不亢。

    “真没想到此子在格斗上竟然有这等天赋,只是可惜了,练武近三年也没摸到皮膜门槛,注定无望劲力境界。不入劲力境界,格斗技术再好也无法登堂入室,只是一武徒罢了。否则,就算我自掏腰包助他一臂之力又何尝不可?”左乐看着秦子凌,目中流露出一抹欣赏和惋惜掺杂在一起的复杂目光。

    “你来武馆快三年了吧?”左乐问道。

    “回馆主,还差两个月就满三年了。”秦子凌回道。

    “练武近三年,你家里的负担肯定很重,肯定心急着你早点赚钱养家吧?”左乐说道。

    “是的。”秦子凌回道。

    “兴昌镖局你应该听说过吧,我们郡城四大镖局之一,兴昌镖局的总镖头宋海川跟我有着很深的交情,我可以推荐你去兴昌镖局担任镖师。”左乐说道。

    秦子凌闻言不禁面露惊讶意外之色。

    像他这种练筋肉的武徒,进入镖局一般都是要从趟子手做起,只有皮膜境界的武徒才能直接担任镖师之职。

    况且左乐这人素来不苟言笑,尤其对他们这类家境贫寒,没什么希望踏入皮膜境界的武徒,更是不假与颜色,除了入门时指点一二,其他的事情基本上就交给几个一直跟着他的皮膜境界弟子来教导。

    以前那个秦子凌对左乐这位馆主除了畏惧,并没有多少好感和敬意,认为他是一个冷酷无情,只认钱的武师。

    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位馆主今天竟然关心起他的未来,甚至还要动用人脉帮他谋求镖师职位。

    “镖师行走江湖,不仅要有强大的实力保护镖物,而且还得八面玲珑,懂得人情世故,擅长与人打交道。你实战能力已经能比肩皮膜境界武徒,而且你读过书,为人也算是机灵,只要稍微有人带一带,应该很快就能胜任镖师一职。不像刘小强,他虽然天生孔武有力,实力也堪比牛皮层次的武徒,但他没读过书,性情也憨厚刚猛,当一名护院或者帮派中冲锋陷阵,抢地盘的猛将倒是可以,镖师一职恐怕并不适合他。”

    “当然,镖师的收入虽然不低,但如今是乱世,镖师这一行业也颇为凶险,你可以好好考虑一番。你要有意,以我的面子兴昌镖局肯定能给你一个镖师职务。”左乐见秦子凌面带惊讶意外之色,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若是换成以前,秦子凌肯定会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

    以他的武功底子,就算跑个三五年趟子手也不可能谋到镖师的职务,而且镖师虽然凶险,但收入也高,走个几趟镖就足够他们家一年的生活费用。

    但现在的秦子凌已经不是原来那个秦子凌。

    现在的他虽然依旧缺购买肉食药材进补的银钱,但他手头却有可以帮忙获取肉食药材的底牌。

    只是这些底牌只能暗中使用,不能在人前显露出来,他能在人前显露的只有武道。

    所以对于现在的秦子凌而言,当务之急不是赚钱,而是提升武道,尽早突破到皮膜境界,乃至劲力境界。

    要想尽快突破,呆在武馆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多谢馆主美意,我不想放弃武道,我还想再坚持下去。”秦子凌很快就起身拱手回道。

    左乐抬眼看向秦子凌,目中带着意外,还有一丝对他不自量力,不知好歹的嘲笑。

    “既然这样,去吧!”左乐挥挥手,然后继续自顾自地端起茶杯喝茶。

    这个世界是残酷现实的,他左乐能做到这一点已经仁至义尽,秦子凌不领情,他自然不可能苦口婆心去劝他。

    “子凌,行啊,一段时间没跟你练手,没想到一下子开窍了,竟然跟南宫越都能打得旗鼓相当了!”秦子凌一返回,刘小强便上前当胸给了他一拳,而其余练筋肉的武徒则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了他。

    任谁都看出来,南宫越这次吃了瘪,心里肯定对秦子凌充满恨意,他们这些人跟刘小强不一样,还要继续在这里练下去,可不想因此被南宫越给惦记上。

    至于皮膜境界的武徒,就算有些看不惯南宫越行为,但总归都算是左乐的门下弟子,这时多少有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感觉,自然不可能上前来夸秦子凌,当然左乐刚刚发了飚,又特意把秦子凌叫去聊了两句,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肯定不会傻得去给南宫越出头。

    “只是躲得快一些而已。”秦子凌谦虚回道,并没有提若不是左乐叫停,刚才他已经一个掌刀戳中南宫越,让他失去再战的能力。

    “那也很了不起了!”刘小强再次夸了秦子凌一句,然后压低声音问道:“对了,馆主叫你去说了什么?”

    “馆主说介绍我去兴昌镖局当镖师,不过我还是想继续坚持练武。”秦子凌回道。

    刘小强闻言瞪大了眼珠子,一副大白天见了鬼一般瞪着秦子凌,许久才很无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脑子肯定进水了!”

    说罢,刘小强不再言语,开始不断拍打铁砂袋。

    铁砂袋里装的不是普通的铁砂,而是混合了用秘方熬制的药泥的细铁砂。

    拍打时,也不是随意拍打,每次拍打都要气自丹田吐,全力注与手掌。

    打得双掌红肿之后方才停下,然后用武馆秘方药水浸泡,消毒去肿,强筋壮骨。

    秦子凌见状也不辩解,笑笑,也开始不断以手掌拍打铁砂袋。

    以前拍打铁砂袋,秦子凌除了感到疼,并没有太大的感触,但今天他能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力随着拍打渗透入皮肤,不断修复和刺激他手掌的皮肤、肌肉筋骨。

    当他把红肿的双手浸泡在秘方药水时,这种感觉更加清晰明显,甚至他能察觉到手掌里的气血也受到了刺激,仿若水沸腾起来一般,不断在里面鼓荡。

    “左家的秘方果然有名堂,怪不得能在郡城开武馆授徒。以前是我天赋普通,根底又差,这才感觉不到这秘方里的名堂。否则就算我没有肉食药材进补,若有今天这般感触,两三年下来,凭借这秘方药水修补刺激,也应该突破到皮膜境界了。”秦子凌细细感受着药力渗透入双掌,心里暗暗惊叹这药水的神奇。

    沉浸在练武中,太阳很快西落。

    近年世道不太平,太阳落山之前,郡城就会关闭城门。

    所以秦子凌见太阳西落,便告别刘小强离了武馆。

    秦子凌离开武馆没多远,一辆马车从后面追了上来。

    车厢的帘子打开,露出南宫越一张阴冷的脸孔。

第十三章 年轻人就是气盛啊

    “秦子凌,别以为你今天能跟我打了那么久就很厉害!你就一练筋骨的穷小子,你一辈子都不可能踏足皮膜境界,更不可能有望劲力境界。我真要收拾你,根本不用亲自出手。不过看在大家都在同一个武馆练武的份上,明天中午馆主去内屋用膳时,你当着众学徒和师兄弟的面向我磕头认错,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否则以后有你的苦头吃。”南宫越说道。

    “南宫越,我知道你针对我是因为我以前喜欢过罗玉珂,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大家都是跟着馆主学艺的,又何必闹得这么不愉快呢?”秦子凌说道。

    “哈哈!凭你也配跟我说什么闹得不愉快?说吧,磕头不磕头?”南宫越一脸居高临下说道。

    “南宫越,冤家宜解不宜结,我还是挺怕麻烦的,况且你怎么说也算是馆主的弟子,所以我不想跟你结仇,但你要是一再相逼,那也就只能走着瞧了!”秦子凌一脸平静地说道,眼眸深处有一抹阴冷狠毒之色一闪而过。

    南宫越见秦子凌至始至终一脸平静的样子,心里突然有点发毛,不过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反倒有一种恼羞成怒的感觉。

    “哼,那就走着瞧!”南宫越猛地放下了帘子。

    目送马车远去,秦子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自言自语道:“年轻人就是气盛啊!不懂得咬人的毒蛇永远是藏在阴暗处的吗?”

    说完之后,秦子凌脚步一顿,表情变得很是错愕。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老成阴险了?

    “还是受那个老魔头影响了啊!”很快秦子凌苦笑着摇摇头,他虽然不想成为一个阴险狠毒的人,但不得不否认,因为融合了老魔头的残魂意识,他的性格还是受到了潜移默化的影响。

    出了城门,秦子凌眺望远处几乎将整个郡城半环抱,也不知道连绵多少里的乌阳山脉,目中流露出思索之色。

    据传乌阳山脉一直从郡城延伸到西云州的州城,是大齐国十八大山脉之一。

    山高林深,里面不仅生活着许多飞禽走兽,而且深山处还生活着异兽。

    据传异兽是早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里的远古时代的神兽神禽跟飞禽走兽杂交而诞生下来的后代。

    这些后代不仅不像传说中远古时代神兽神禽那般通灵,甚至开启灵智比起普通飞禽走兽都要难上许多倍。

    普通飞禽走兽若机缘巧合,还有机会开启灵智,甚至能修炼成妖,但神兽神禽的杂交后代除非有天大的机缘,否则无法开启灵智。

    这些后代一代代繁衍,期间又不知道历经了多少次跨越种族的杂交,衍生出了各种各样带有一丝远古时代神兽神禽血脉的异兽。

    因为异兽身上带有一丝神兽神禽的血脉,它们的血肉乃是练武之人的大补之物,甚至有些异兽的身躯是炼制丹药或者炼制武器的上好材料。

    但同样因为异兽带有一丝神兽神禽的血脉,它们天生强大,甚至绝大部分都非常凶猛,就算劲力境界的武师也绝不敢孤身一人进入乌阳山脉深处猎捕异兽。

    甚至就算三五个组队的武师,一般而言也只敢在有异兽活动的外围寻找机会,而不敢深入有强大异兽活动的真正凶险之地。

    所以异兽自古以来,便是珍贵之物,除了大户人家,豪门望族,普通人家根本是不可能买得起。

    就算大户人家,豪门望族,也只有重点栽培的嫡系子女才有资格享用异兽血肉。

    “据说除了极少如家禽一样已经被驯化豢养的异兽,哪怕最弱的异兽都堪比劲力境界的武师。我如今也就收服了一头铜尸,而且最大操控的范围也就十米距离,暂时还是不要做捕猎异兽之想。不过我如今勉强能神魂驱物,又能近距离操控铜尸,去乌阳山脉的一些支脉或者外围捕杀一些飞禽走兽应该不算危险。”秦子凌眺望巍峨连绵的乌阳山一阵思索之后,收回目光,大步朝安河村的方向走去。

    安河村四面环水,河水不仅可浇灌田地,在不太平的世道里还可以当做“护城河”使用。

    安河村并不是单一姓氏的村庄,而是杂姓聚居的村庄。

    这跟方槊郡在前朝是边陲之郡有很大关系,因为需要长期的军队驻扎,所以随之而来的有许多来自全国各地的随军家属子女。

    后来改朝换代,大齐国扩大了版图,方槊郡虽然不再是边陲,无需按边陲标准来驻扎军队,但有些军人和家属子女却已经在当地落地生根,成了土生土长的方槊郡人。

    安河村便汇聚了当年一些驻军士兵的后代,所以姓氏较杂,村里并没有一支独大的宗族力量,倒是有三五家土财主仗着家中田粮多,养了一些家丁,在村里头颇有些势力。

    秦家孤儿寡母的,在安河村自然属于弱小家庭。

    好在崔氏懂礼节,行事端庄,跟邻里乡亲素来交好,秦家过世的祖父在安河村曾经也颇有威望,秦子凌又在城里武馆学武,随着年龄增长,身子日渐魁梧壮大,村里倒也不会有人敢无缘无故欺负秦家。

    只是今日却出了意外。

    秦子凌进了村庄,还没到家门口,便看到印染月一脸慌张苍白,跌跌撞撞地迎面跑来,头发和衣服都有些凌乱。

    隔她不远处,有两个身穿锦衣的公子哥在六个家丁的簇拥下,摇着纸扇有说有笑,不急不缓地跟在后面走着。

    那两个身穿锦衣的公子哥,其中一个长得甚是肥胖,走起路来都能感觉到浑身的肉在抖动。

    另外一个倒是身材颀长健硕,但却长了一脸的麻子,鹰钩鼻,歪着嘴巴,给人一种阴狠狂傲的感觉。

    秦子凌认得那肥胖的公子哥,是安河村的土财主,村东头曹家曹正斌的儿子曹高昂。

    他的姐姐前年被徐家堡少堡主徐元武看中,纳为小妾,去年为徐元武生了个大胖儿子,母凭子贵,连带着曹家也跟着水涨船高,在安河村走路都是横着走的,谁也不放在眼里。

    另外一位公子哥,秦子凌却不认识。

第十四章 徐七少爷【第四更,求支持】

    “染月,发生什么事情了?”秦子凌拦住了印染月。

    “少爷!”印染月抬头见是秦子凌,一下子就扑入他的怀中,眼泪忍不住就落了下来。

    “别怕染月,一切都有我!”秦子凌感受到怀中印染月身躯的颤抖,轻轻用手抚着她的肩头,温声说道。

    “高昂,他是谁?”麻脸公子哥见印染月扑入秦子凌的怀抱,手中纸扇一收,脸色阴沉道。

    “啊!”听到那公子哥的声音,印染月浑身一个激灵,连忙离开秦子凌怀抱,躲到了他的身后。

    “徐七少爷,他是我们村的村民叫秦子凌,这印染月是他母亲收养的婢女。”曹高昂回道。

    “嗯!”那被称为徐七少爷的公子哥闻言脸色这才稍缓,手拿纸扇指了指印染月,对秦子凌说道:“秦子凌是吧?你这个婢女本公子看上了,你出个价钱吧。”

    听到徐七少爷这话,印染月的脸越发苍白,手死死抓住秦子凌的衣角,似乎生怕他真把她卖了一般。

    “染月是我家人,不是货物!”秦子凌沉着脸说道。

    印染月听到这话娇躯猛地一颤,眼泪一下子就滚落了下来。

    “秦子凌,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这位是徐家堡的七少爷。徐家堡代表着什么,不用我多说吧。徐七少爷看上印染月那是你秦家的荣耀,也是印染月的福气,你要敢罗里吧嗦的,小心本公子叫人打断你的狗腿!”曹高昂拿着折扇一指秦子凌,一脸高傲道,好像他也是什么徐家堡的少爷一样。

    边上的徐七少爷闻言则“唰”地一下展开烫金折扇,一脸悠然得意地摇着,显然认定曹高昂把自己的名号一抬,秦子凌必然乖乖屈服。

    这时一些聚拢来的邻里乡亲,本来见曹高昂带人欺负秦家,还面带一丝打抱不平的愤慨,有些庄稼汉已经准备站出来问个究竟,但一听徐家堡的名头,立马就变了脸色,迈出的脚步缩了回去,一些婆娘已经死死拉扯住自己的汉子。

    徐家堡,方槊郡的本土豪强,不仅良田千顷,不少子弟在城中和方槊郡下辖的县衙任职,产业遍布方槊郡,位于西城门外的徐家堡更是城墙高大坚固,家族中养着许多门客私兵,自成一股强大的地方势力。

    在方槊郡,别说普通老百姓了,就算方槊郡官府的一些大人物见了徐家堡堡主表面上都得客客气气,不愿意轻启冲突。

    曹家女儿所嫁的徐家堡的少堡主徐元武天生孔武有力,天赋过人,年纪轻轻便是劲力武师,被誉为方槊郡六大青年高手之一。

    现在这位徐七少爷虽然不是徐元武般的重量级人物,但怎么说也是徐元武的兄弟,又哪里是他们平头老百姓能招惹得起的?

    秦子凌知晓了麻脸公子哥的身份之后,心头不禁猛地一沉,表面上却连忙面带恭谦的笑容,冲他拱手道:“原来是徐七少爷,刚才不知您的身份,多有得罪,还请您原谅则个。”

    “哈哈,你小子倒也算是个聪明人。小南,拿二十两银子给他。”徐七少爷见秦子凌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倒是一点都没觉得意外,而是一脸得意地哈哈一阵大笑,然后对身后的一位随从说道。

    “秦子凌,还不快谢过徐七少爷!这年头,人命不值钱,城里人牙子那里买个最水灵的奴婢也不过才需要十来两银子。徐少爷一下子可就给了你二十两呢!”曹高昂立马一副高高在上地说道。

    “多谢徐七少爷慷慨,不过印染月自幼在我家长大,亲如家人,实在舍不得她,还请徐七少爷另外物色一个机灵的婢女。”秦子凌冲着徐七少爷再次拱手道。

    “本少爷就看中了印染月!”徐七少爷脸色一沉,目露一丝狠色。

    “还请徐七少爷高抬贵手!”秦子凌面带“哀求”之色。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徐七少爷无视秦子凌的哀求,手中纸扇重重往手掌中一拍,顿时就有两个身穿劲装,胸肌高高隆起,身上带着一股子凶悍气息的家丁从后面冲了上来。

    “住手!”就在这时,听到外面嘈杂声音的崔氏匆匆赶到门口。

    崔氏虽然穿着朴素,但气质端庄中透着一丝大户人家的贵气,不像普通村妇,她这一声叫喝,那两个家丁倒是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徐七少爷和曹高昂。

    曹高昂见是崔氏出来,抖着脸上的肥肉,上前笑道:“崔婶你来得刚好,你是明事理的人,这位是徐家堡七少爷,他见印染月聪明伶俐,长得也清秀,愿意以二十两的高价买回家中供使唤。你儿子却不开窍,执拗不肯,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崔氏一听眼前的麻脸公子哥是徐家堡七少爷,手一抖,手中拿着的丝线球一下子就掉落与地,咕噜噜滚到了徐七少爷的脚前,被他一脚踩在脚下。

    崔氏却视若无睹,看看秦子凌,又看看印染月,强忍着眼泪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徐七少爷,我愿意跟你走,你不要为难我家夫人和少爷。”印染月突然咬咬牙,脸色苍白地看着徐七少爷,说道。

    “染月!”崔氏闻言不禁悲从中来,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

    “夫人,少爷,今生染月无缘再伺候你们,只能求来世再报答你们!”印染月转身对着秦子凌和崔氏跪地磕头。

    崔氏连忙上前将印染月抱在怀里,哭得跟泪人似的。

    秦子凌看着这一幕,心里的怒火熊熊燃烧,恨不得召唤出灵猿铜尸将这徐七少爷给一巴掌拍成肉酱。

    不过秦子凌心里头越是怒火熊熊,表面上反倒越不显露出来,脑子快速地转动着。

    若是太平盛世,他倒也敢强硬一番,不受这口窝囊气,但如今是乱世,王法在强权面前已经形同摆设。

    徐家堡财大势大,家族中不仅高手如云,据说劲力境界的武师便有十多位之多,而且还大肆蓄养私兵。这要是在太平盛世时代,那就是造反之罪,是要灭门的,但在如今这世道却成了徐家堡崛起争霸的资本,就连官府都不愿意轻易跟徐家堡起争端冲突。

    此时他若敢当面强硬,或者直接召唤出铜尸,就算他仗着铜尸相助侥幸可以逃脱徐家堡的追杀,他的母亲和印染月绝对难逃一死。

    “既然徐七少爷看中染月,那也是她的福气。但徐七少爷也看到了,我母亲和染月感情甚深,这事情来得太突然,感情上一下子肯定难接受,是否能让染月再在秦家住上几天?一来,让她们再好好聚聚;二来染月也好慢慢收拾一些她的物品。”念头飞转,秦子凌很快有了决定和说辞。

    正抱着崔氏哭泣的印染月虽然早已经知道秦家肯定不敢反抗徐家堡这庞然大物,但听到秦子凌说出这番话,心里还是莫名的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和酸楚,哭得越发伤心起来。

    徐七少爷见印染月哭得越发伤心,想想就算今天强行带了去,她哭得跟泪人似的也没什么乐趣可言,微微皱了皱眉头,道:“本少爷可等不了几天,就今天一个晚上,明儿这个时候我派人过来接。”

    说罢,徐七少爷把手一挥,转身便走。

    如今是乱世,他根本无需考虑秦家母子敢带着印染月连夜逃亡。

    目送徐七少爷和曹高昂带着家丁,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秦子凌的脸色终于渐渐阴沉下来,一双看似平静的眼眸里透出阴狠的杀意。

第十五章 一根绣花针

    “唉,崔大妹子,染月你们不要太伤心。这啊,就是命!”

    “是啊,如今这方槊城外,徐家就是大王,就是法,我们惹不起啊!”

    “……”

    隔壁邻居纷纷上前来劝慰了崔氏和印染月一番之后,便摇头叹气地离开。

    秦家三人也回了屋。

    回屋之后,秦子凌一番询问,方才知道是曹正斌今天过寿,人手忙不过来,便雇了印染月去帮忙。

    曹正斌只是徐家堡少堡主徐元武的便宜岳父,徐元武身份尊贵,自是不屑于亲自登门道贺,但碍于曹正斌的女儿今年给他生了个大胖儿子,便派了他一个庶出的弟弟徐元标代表他前来道贺。

    这徐元标无意中撞见印染月,便起了歹心色心,当场就想强了印染月,幸好印染月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力气大,人也灵活,在徐元标一个大意之下,挣脱逃离了曹家,这才有了刚才秦子凌看到的一幕。

    “该死的混蛋!”秦子凌听完后,阴沉着脸骂道。

    “少爷不要动怒了,这是染月的命,也是染月没有福气继续跟着少爷和夫人。”印染月见状抹眼泪道。

    “不会的染月,这种恶人肯定会遭老天报应的,说不定今晚老天就会取了他的性命!”秦子凌说道。

    崔氏和印染月闻言都默默落泪。

    事到如今,除了这样安慰自己,还能有什么办法?

    “夫人,少爷,你们稍作休息,我给你们准备晚饭去。”沉默了片刻,印染月擦了擦眼角的眼泪起身说道。

    “你明天就要走了,今晚就让我给你准备一顿。子凌,你去抓一只母鸡来杀了,今晚我们三人好好吃一顿。”崔氏拉住印染月说道。

    “夫人,这如何使得?”印染月连忙说道。

    “有什么使得使不得的,你服侍了我这么多年,明天就要走了,总也要让我尽一尽心意。”崔氏说道。

    秦子凌则什么都没说,直接走到院子里抓了一只母鸡。

    ……

    当晚,秦家准备了一桌难得的丰盛晚餐。

    虽说母鸡是为印染月杀的,但吃饭时,印染月却一个劲把鸡腿,大块肉往秦子凌碗里夹。

    秦子凌没有拒绝,只是默默吃着,心里却是无限感慨,多好的姑娘,自己这个少爷不能保护她,她不仅没有任何怨言,反倒还如此死心塌地对待他,这要是放在他那个世界,就是再多的钱也换不来这样的女人。

    吃过饭,秦子凌什么都没说,一个人默默回屋,关上门。

    看着秦子凌默默回屋,关上门,什么话都没说,崔氏和印染月还以为他自责难过,都默默流泪,好一会儿两人才叹了一口气,方才一起去西厢房收拾东西。

    东厢房,秦子凌盘腿入定,然后神魂跃出大脑天庭,一路往村东头曹家而去。

    这时曹家还没散宴,觥筹交错,灯火辉煌,徐元标虽然只是徐家堡主一个妾身的庶出儿子,但在曹家却是真正的大人物,坐在主宾位上,众人都围着他敬酒,说着恭维的话。

    没过多久,宴席散了。

    徐元标坐上马车离开曹家,一路往徐家堡方向而去。

    秦子凌的神魂尾随了一段路程,但徐家堡离安河村的距离超过了他神魂能离开本体的距离,秦子凌便飞高俯瞰,一直目送徐元标的马车进入徐家堡方才收魂归体。

    收魂归体之后,秦子凌略作调息安神,起身寻了一根绣花针。

    寻到绣花针,秦子凌再次神魂出窍,然后神魂尝试着去拿绣花针。

    烛光下,房间里,一根绣花针忽然凭空动了一下,然后飘飞在空中,再然后绣花针在空中不断穿梭来回,只是速度不快,一旦人心生警戒,有防守,会比较难得手。

    一般而言,练武之人修炼到皮膜境界,对危机会比较敏感。

    那徐七少爷身材颀长健硕,肌肉紧绷,气息悠长,双目锐利有神,至少也是皮膜一层境界,甚至可能是二层铁皮境界,在他清醒的情况下,一根绣花针不急不缓刺向他,肯定是要被他察觉的。

    又过了一会儿,绣花针轻飘飘落回桌面。

    闭目盘坐的秦子凌缓缓睁开了双目,吐了一口长气。

    “还好能驱动绣花针,否则就只能趁着那王八蛋入睡,以神魂入梦方式恐吓他,乱他心神。但练武之人,体魄强大,神魂也一般不会弱,若是心志再坚毅一些,仅仅以入梦方式,需要多日施法才能真正伤到他神魂,时间上拖不起。”

    “但有了绣花针,一旦他入睡,要取他性命就容易了,除非他已经修炼到了劲力境界。不过保险起见,还是再加点料!”

    秦子凌拿起桌上的绣花针,心思转动,烛光下,神色透着一股子跟他年轻俊朗外表很违和的阴森狠毒。

    很快,秦子凌手中的绣花针消失不见,下一刻,养尸环里双翼残破严重的四首鸟铜尸残破肉翼处多了根绣花针。

    那残破的地方不断有发黄的尸液渗透出来,很快就把绣花针给浸润。

    这四首鸟铜尸虽然双翼残破严重,但从厉墨残缺的记忆中,秦子凌已经知道,其实它是三头铜尸中最强大的存在,本来已经是银尸级别,但因为战斗中受伤严重,这才跌落成铜尸。

    所以,它的尸液毒性是最强的。

    “哼,普通人的要害要是被生锈的针刺一下,都难免要感染死亡,我就不信,这浸泡了铜尸尸液的绣花针要是刺在那混账身上要害,还不能取他的狗命!”秦子凌嘴角勾起一抹无情的冷笑,然后吹灭了烛光,盘坐冥思养神。

    一朵乌云飘来,遮住了月光。

    大地一片漆黑。

    此时已经是深夜子时。

    黑暗中,印染月望着天花板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恐惧和绝望,一点睡意都没有。

    “嘎吱!”,忽然印染月听到了一道轻微但在安静的黑夜里却显得格外清晰刺耳的声音。

    印染月连忙起床披上衣服,走到窗户边,透过纸糊的窗户,她隐约似乎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一闪而过。

    印染月吓了一跳,稳了稳心神,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一道门缝,往外面窥探,想着一旦情况稍微不对就大声呼喊。

    这时一阵夜风吹来,乌云飘走,月光如水银泄般洒落在院子里,院子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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